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TXT下载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全文阅读

作者:帛米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txt下载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全文阅读

第1章 绝交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黄河最下游的一个小村子里,一道女人的咆哮声突然响彻村子上空。随着这声咆哮,一个穿着厚棉袄棉裤的黑脸男孩,如炮弹一般嗖的冲出一家篱笆院。

    男孩约有七八岁,只见他此时的双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倒腾的像要飞起,随着他跑开的身影,村路上立刻升腾起一溜尘烟。而他身后,一个愤怒的中年妇女拿着烧火棍紧追而出。

    “你给我回来……”

    女人举着烧火棍边追边喊,男孩扭头看到这一幕,吓得撒丫子跑的更快了。

    女人一个冬天都在做针线,平时不太动力气,哪追得上天天满村乱窜的男孩?没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追不动了,眼看那熊孩子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只能停下追人的脚步,气急败坏的举着烧火棍冲着男孩跑掉的方向大声威胁。

    “有本事你别回来,你要敢回来我打断你那腿。”

    听着身后的声音,男孩更不敢停了,直到跑到村东头沈家老院的篱笆墙边,再听不到身后有动静,这才敢停下脚步往回看。

    见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男孩立刻泄了劲儿,两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可吓死他了,早知道他娘没追上来就不这么拼命的跑了,害的他心口现在跳的像被什么锤着似的生疼,双腿也脱力的快要抽筋。

    男孩坐在地上只顾着庆幸逃过一劫,完全没注意到有个小女娃正蹲在篱笆墙边。

    小女娃今年六岁,叫沈玉袖。

    男孩跑过来的时候,沈玉袖正拿着个小木棍,一边心不在焉的在地上抠土窝,一边时不时透过篱笆墙的缝隙瞅眼院子里。见男孩忽然跑来,狼狈的背对自己瘫坐在地,还呼哧呼哧喘的跟拉风箱似的,她不由奇怪的朝他跑来的路上看了看,见那里什么都没有,就蹲着挪蹭到男孩身边,伸手拍上他肩头。

    “二哥……”

    “啊……”

    黑脸男孩,也就是沈玉袖的二哥沈玉林,忽然被拍一巴掌,吓得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扭头见是自家二妹,不由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你吓死我了。”

    沈玉袖也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一哆嗦,同样没好气的拍着吓得咚咚跳的胸口反驳:“你才吓死我了,干嘛呀?被狗撵了还是咋滴?喘成这样。”

    沈玉林听她说自己被狗撵,乐得一咧嘴,说:“狗没撵我,咱娘撵我了。”

    “啊?”沈玉袖一愣,狐疑的问:“为啥啊?你又干啥了?”

    她娘可是很讲理的,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撵他?

    沈玉林被她问的嘿嘿一笑:“也没啥,我就是拿了颗鸡屎蛋逗小三儿,没想到那小子傻不愣登的就往嘴里塞,咱娘看见了就非要揍我。”

    沈玉袖听得嘴角一抽抽,见他半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顿时不想搭理他了,丢下句‘活该’,就回到刚才的地方,拿小木棍继续在地上抠窝。

    要她说,她这二哥就是欠。

    家里她最小的时候,沈玉林就耍着她玩儿,哪天不把她惹急了绝对不叫一天。后来她学精了没以前好惹,他见自己总不上当就觉得没劲,正好她娘前两年生了三弟,沈玉林就换了目标,改去耍弄三弟了。

    唉!也是她姐弟俩倒霉,偏偏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二哥。

    沈玉林见沈玉袖不再搭理自己,屁股着地的顾涌到她身边,没话找话的问:“你抠窝干嘛?窝里有宝贝啊?”

    “对啊,可多宝贝呢。”沈玉袖盯着地上越抠越大的土窝,敷衍的很。

    沈玉林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这是不想搭理自己,觉得有些无趣,抬头看见旁边几个堂兄弟姐妹玩的正欢,就问:“抠窝有啥好玩的?咱一起找哥哥姐姐玩呗?”

    “不去。”沈玉袖闷声拒绝,随后小小声的咕哝:“他们又不跟我玩。”

    可惜沈玉林不是个细心的,更没听见她低声咕哝的后半句,再加上他也不是非叫上沈玉袖不行,见她拒绝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那我过去了啊!”

    说完,沈玉林就大步朝热闹的院子走去。

    沈玉袖见他竟真就那么走了,气得抬手就把小木棍朝他扔过去。但那小木棍太轻,砸在沈玉林的棉袄上半点声音也没能发出,他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走进了院子,很快跟堂兄弟姐妹们玩成了一团。

    看着自家二哥嘻嘻哈哈的融入了堂兄弟姐妹的圈子,沈玉袖委屈的红了眼圈,气哼哼的看眼笑的没心没肺的沈玉林,目光再次隔着篱笆墙的缝隙投向院子中。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那撩着门帘的屋子正好全部尽收她眼底。而屋子里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正趴在炕上拿铅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那是她四叔家的三女儿,只比她大几个月的堂姐,沈玉灵。

    原本这个堂姐还跟她相处不错来着,可也不知怎的,前几天沈玉灵忽然就变了,不再跟她玩就算了,还捅咕着其他堂兄弟姐妹都不跟她玩。

    对于这件事,沈玉袖虽然有些生气,可也没太气。

    毕竟就算堂姐妹不跟她玩,她还有自家亲哥亲姐,还有村里的一些小伙伴玩。让她真正生气的是,沈玉灵做了那些之后,还联合着其他人一起欺负她,给她起外号、嘲笑她,甚至还让村里一些坏小子揪她小辫儿,撕她衣服,甚至有一次还把她给推到沟里去了。

    沈玉袖想到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她生气了,很生气。

    而让她更生气的是,沈玉灵在做了这些后还总是劝她不要计较,说那些人都是在跟她玩,要是她计较就是小心眼儿,开不起玩笑。

    可去她X的吧!

    她只是小,又不是傻,这些年被自家二哥耍过来,难道还听不懂好赖话吗?

    沈玉袖清清楚楚的明白,她这个堂姐就是在故意针对她,虽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沈玉灵,以至于沈玉灵这么欺负自己,但现在她已经决定跟沈玉灵绝交了。

    而绝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回沈玉灵从她这里、从她家拿走的东西。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她没法拿回来,但那些不能吃的,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就比如,沈玉灵现在手里的本子和铅笔,那就是她家的,还是沈玉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家顺走的。

    而之所以沈玉袖这么肯定那笔和本子是自家的,是因为那黑乎乎的铅笔外壳和本子上遮都遮不住的黑点,那是年前她二哥打翻了爹写对联的墨汁染上的,为这二哥还被爹狠狠揍了一顿,当时那本子和纸就在桌子上,就是被染成了这个样子,她记得格外清楚。

    而屋里的沈玉灵,在本子上又补充了件以后会发生的事,便继续回忆还有什么是以后会发生,而自己还没记下来的事情。

    没错,沈玉灵是重生回来的,从2020年回来的。

第2章 收回宝贝

    沈玉灵重生前,已经垂垂老矣。

    那时候的华国,刚经历过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被隔离在家几个月的人们一解封,就立刻上班的上班、上街的上街了。老旧的小区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只有沈玉灵,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出租房里,面对一室的冷清,能陪伴她的,只有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

    年轻的时候,沈玉灵为了追寻爱情和想要的生活,经历过好几个男人,但每一个都没有好结果。直至最后,成了名声烂大街的老太婆,她养大的孩子不管她,她的亲生儿子也不要她。而她已经老的没有了劳动能力,便只能不要脸的去政府撒泼耍混,直到闹的政府出面,那几个没良心的东西眼看日子没法过,这才勉强合伙给她租了这房子,要不然,现在她不只是没人管,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可她想过千万遍,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那天天黑后,沈玉灵如往常一样麻木的又过完一天,正准备关电视睡觉,就看到电视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个一举一动都透着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虽然这老太太也是满头银发,脸上也有褶子,却比她精神的不是一星半点,也年轻的不是一星半点。

    沈玉灵站在电视机跟前,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老太太,眼睛一眨也不眨。

    虽然多年不见,但她不认识谁,也不会不认识这张脸的主人。

    沈玉袖,她大伯家的二女儿,当年嫁给江省某个大领导前老婆的儿子后,就跟丈夫去了江省省城,听说那男人后来也成了大官,而沈玉袖自然就成了官太太,是沈家所有女孩子羡慕向往的对象。

    不公平,这不公平。

    看着电视里满身贵气的沈玉袖,沈玉灵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明明她和沈玉袖是同年出生,为什么命运却如此不同?

    明明同样姓沈,为什么沈玉袖就有个当官的丈夫,而自己却被男人抛弃了一次又一次?

    凭什么沈玉袖可以活得那么耀眼,而她却活得连只狗都不如?

    明明当年她也是那个大领导儿子相看的对象之一啊,如果当年她没有一心追求爱情,如果当年她没有被其他男人迷了眼,那现在出现在电视上的会不会就是她?

    不公平,不甘心,悔不当初啊!

    当时沈玉灵越想越懊悔,越想越不甘心,忽然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等她再睁眼,就回到了前些日子,一九五八年,刚过春节没几天。

    一开始沈玉灵还不敢相信,稀里糊涂过了好几天,才终于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是重生回来了,随后就是满心的狂喜。

    这年的她才刚刚六岁,倒霉的人生还没开始,她知道很多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有信心掌控自己往后的每一步路。

    这一次,什么狗屁爱情、男人,都滚一边去吧,她要当官太太,要活得舒舒坦坦,要让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嫁给那个大领导的儿子。

    当然,沈玉灵没觉得自己这是抢了沈玉袖的丈夫,毕竟现在几人还都是孩子,那男人也没卖给沈玉袖,没理由沈玉袖以后能嫁那男人,自己就不可以。

    当然,为保万无一失,她不能让沈玉袖的名声、人缘跟前世一样好。要知道,这年代娶媳妇看脸是次要的,好名声、好口碑才是最重要的。

    沈玉灵相信,只要沈玉袖没有前世的好名声,那大官的儿子就是再喜欢沈玉袖,他家老娘也不会答应,而她再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好形象,想必嫁那个大官儿子应该是妥妥的。

    所以,沈玉灵确定自己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记下以后会发生的事件。第二件事,就是带人孤立、打击沈玉袖。而至今为止,这两件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

    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沈玉灵就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舒爽感,又想了想,没想起还有什么大事件是没写下来的,就甩了甩酸疼的手腕,把笔和本子卷吧卷吧藏到了被窝里,准备出去活动活动。

    她当年只上过几年小学,识的字有限,简单记个账还行,这么认真记录事情,她是写的很费力的。而她重生回来又不是受罪的,当然就不会把自己搞得太累,是以,记录大事件这件事,她也是想起来才写,写累了就丢一边好好休息。

    沈玉灵出了窝棚,看眼院子里玩得正欢的孩子们,嫌弃的一瘪嘴,就朝村头的田埂上走去。

    要说她重生回来唯一不适应的,就是现在的生活条件。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以后的市区、县城,现在还都是一片荒野,村里的屋子都是土胚墙茅草顶,又矮又小不说还黑漆漆的。村里的路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春天大风一刮,沙土能塞你一嘴。

    而卫生条件就更不用说了,夏天村南边好歹还有个水湾,晚上人们能去泡泡澡,到了冬天那洗澡成了奢侈。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夏天满身是味,冬天走出去啪啪一拍棉袄,扬起的尘土能呛死人,就更甭提那满身的皴和满头蹦跶的虱子了。

    沈玉灵想不明白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过这种日子的,但享受过后世便利生活的她,对现在的生活条件是格外难以忍受,也就是那一望无际的田野还能让人养养眼。

    一直在边上注意这边动静的沈玉袖,见沈玉灵走了出去,还渐行渐远,

    立刻趁着没人注意来到窝棚里,把沈玉灵藏在被子里的笔和本子找出来往棉袄里一掖,又抓起被褥旁边的一副石子果果,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这才悄默声的溜走。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的宝贝,以前两人好的时候,她可以给沈玉灵,现在嘛,她收回了,哼!!!

    回到家,沈玉袖看着快被写满字的本子有些生气,更怕沈玉灵看到自己把东西拿回来找她麻烦,就在院子里的草垛上抽了个窟窿,把笔和本子还有石子果果、糖纸一起放进去,然后又用草填了起来。

    “你在干啥呢?”

    沈玉袖刚把东XZ好,就被身后突然的声音给吓一哆嗦,回头见自己姥姥正端着面盆从她娘那屋出来,里面是黄澄澄的玉米面,立刻忘了所有的不愉快,蹬蹬的跑了过去。

    “姥姥,你要贴饼子还是蒸窝头啊?”沈玉袖两眼亮晶晶的问着。

    “蒸窝头,晚上再煮点咸粘粥,行不?”方姥姥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不爱吃拉嗓子的窝头、饼子,就爱喝咸粘粥。

    “行,姥姥真好。”沈玉袖一听有咸粘粥喝,高兴的一把抱住方姥姥的腿,开始娇缠。

    方姥姥被她抱个趔趄,笑着一戳她的额头,说:“别添乱,没事就去看着小三子,让你大姐也歇歇。”

    “哎。”

    沈玉袖欢快的答应一声,就跑进屋看她那倒霉的三弟去了。

    而沈玉灵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她窝棚里的被窝不知道被谁给扒开了,藏在里面的本子和笔不翼而飞。

    完了。

    沈玉灵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不由自主的开始狂跳。

    要知道,现在可是个特殊年代,她记录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万一被有心人看到,谁知道会不会把她当那特什么务给抓起来?

第3章 耍流氓就该打

    沈玉灵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的一激灵,扭头跑出窝棚,就冲在外面的孩子们怒声质问。

    “你们谁进我家窝棚了?谁拿我本子了?”

    孩子们玩的正欢,听到沈玉灵的质问,有志一同的扭头刷一下看向她,然后一个个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们一直在这玩呢,谁闲的没事跑她窝棚去?再说,他们拿本子干啥?又不当吃不当喝的。

    见他们都摇头,沈玉灵更急了,再次开口,嗓音尖锐的都有些劈叉:“你们谁拿了我的本子,马上给我交出来,要是让我亲手抓出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沈玉灵的威胁对这群孩子却没什么威慑力。一是,他们确实没拿什么本子。二是,他们谁还没被自家爹娘揍过?就沈玉灵这伤不着人的口头威胁,他们根本就不带怕的。

    更何况,沈玉灵现在像审贼一样的口气,实在让人不舒服,也就没人愿意搭理她,扭头继续玩了起来。

    沈玉灵差点没被这群孩子气死,本子被泄露出去的后果太可怕,让她实在没什么耐心询问,直接过去揪住一个孩子就开始搜身。

    她这举动,可让孩子们一下子炸了窝。特别是男孩子们,一个个涨红着脸,一边死死护住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满院子乱窜,嘴里还气急败坏的大吼:“你有病啊,要耍流氓出去耍,扒我裤子干啥?”

    但沈玉灵哪管他们说什么?逮住一个孩子就掀袄子扒裤腰,女孩子还好,因为同样是女孩,就算被看了身体也只是羞恼气愤,男孩子就不行了,一个个嗖嗖乱窜,说什么都不让她扒衣服。

    他们可是男的,要是一不小心被看了鸡儿,那可是奇耻大辱。

    而沈玉灵却不管那些,逮住一个算一个,比她大的孩子逮不住,就先逮小的,直到小的全部搜完,这才把目标对准大的,很快就轮到了沈玉林。

    沈玉林一见她看向自己,汗毛刷一下就竖了起来,一提裤腰就开始东躲西藏。

    这时候村里人们身上的衣服料子基本都是老粗布,没什么松紧,为了穿脱活动方便,棉裤的裤腰都是很肥的,穿的时候把宽松多余的那部分在腰间一叠,然后用根绳一扎就行。

    但也是因为裤腰上多叠些了棉花布料,几乎每个孩子裤腰被折叠起来的部分,都显得鼓鼓囊囊,有些大。

    是以,沈玉灵见沈玉林使劲捂着裤腰,前面又鼓鼓囊囊,就以为偷本子的是他,并且还藏在了裤子里,顿时恶心的一咧嘴,就更不放过他了,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裤腰,说什么都要扒下他棉裤。

    “松手,再不松手我揍你了啊。”沈玉林一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裤腰,一手使劲扒拉沈玉灵。

    他今天可就穿了一件棉裤,里面连个裤衩都没有,这要是被扒了裤子,他可就要被所有人看光了。

    可沈玉林推了好几下也没能推开沈玉灵,反而裤子马上就要被沈玉灵拽下去了,忍无可忍下,抬手就朝她脸上咣一拳。

    可去她的,他爹可说了,男孩子的鸡儿只能给自己以后的媳妇看,这要是被扒了裤子,他以后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正在另一个窝棚挑拣粮食种子的沈家女人们,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沈四婶见自家闺女被打了,嗷一嗓子冲过来就朝沈玉林一顿劈头盖脸的打,一边打还一边尖叫着大骂:“你个死孩子,我让你打我闺女,我让你打我闺女……。”

    沈玉林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他能打过沈玉灵,却打不过不管身形还是力气都是成年人的沈四婶,没一会儿就被揍了好几拳、踹了好几脚。

    跟沈四婶一起出来的沈奶奶见状,连忙上前拉架,沈四婶看到沈奶奶,就不敢再动手了,气哼哼拉起沈玉灵就查看起来。

    “怎么样啊玉灵?被打到哪了?让娘看看。”

    而沈奶奶也赶紧把沈玉林扶起来,同样关心的问:“怎么样,没哪里不好吧?”

    沈玉林舔舔生疼的腮帮子,没回答沈奶奶,只一脸气愤的看向沈四婶。

    “看什么看?再看我还揍你。”沈四婶见他竟然这么看自己,瞪眼威胁。

    “行了。”沈奶奶没好气的呵斥沈四婶:“对孩子下手,你也有脸。”

    “谁让他打我闺女。”沈四婶说着拉过一边的沈玉灵,指着她肿起来的眼泡子愤怒的说:“你看他把我闺女打的。”

    沈玉林可不是吃气的主,梗着脖子就反驳“谁让她扒我裤子,耍流氓就该打。”

    “我只是找我的本子,又不是故意扒你裤子,你没拿我本子干嘛不让我搜?”沈玉灵可不想落下个耍流氓的名声,立刻回怼。

    好在刚才她趁着沈四婶揍沈玉林的时候已经搜过了,沈玉林身上还真没有她的本子。

    “啊呸,耍流氓就耍流氓,还有脸找理由。”沈玉林可不吃她这套,气呼呼的说:“你家又没有识字的,哪来的本子?”

    沈玉灵闻言身体一僵,这话她还真反驳不了。

    她上面有俩姐姐,下面有俩妹妹。现在农村女孩就没有几个上学的,她是年龄不够没上学,俩姐姐是够了年龄也没上学,俩妹妹就更甭提了,一个才三岁,一个才俩月,说上学那是瞎胡扯。

    是以她家还真就没有本子这东西,更何况,那本子原来也不是她家的,而是前些天她重生回来后从大伯家悄悄拿的。

    也就说,那本子本来就是沈玉林家的,就算她搜出来,沈玉林一句那是他家的,她也没资格要回来。

    沈奶奶见沈玉灵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没反驳上来,就知道这事是她理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扭头对沈玉林说:“玉林啊,这事就算了吧,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她不懂事,你饶她一次,啊?”

    “奶奶……。”沈玉林满脸不忿的看着沈奶奶,觉得她太偏心。

    “听话,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小灵这里奶奶替你教训她,啊?”沈奶奶一脸温和的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实在是她觉得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别看今天闹的像仇人,说不定明天就又好了,这事实在没必要当回事。而真正该要教训的,倒是沈四婶这个做长辈的。

    小孩子打闹,大人上手,让人知道还要不要脸?

    对上沈奶奶严厉的目光,老爹的多年棍棒教育让沈玉林知道不能忤逆,只能愤愤的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他决定了,再不到这里玩了,奶奶就会偏心自己看大的孩子们,他这不在一个院子住着的孙子连个屁都不是!!!

第4章 别没事找事

    沈玉林一走,沈奶奶立刻松了口气,狠狠瞪眼沈四婶母女,回头朝自己屋子走去。

    沈四婶见状缩了缩脖子,赶紧也跟上。

    她知道婆婆这是对她有意见了,可谁在乎呢,要有下次她还是敢的。

    这些人一走,在场的就只剩了沈玉灵和一群孩子。

    沈玉灵怀疑的目光扫过那些还没被她搜过身的孩子,立刻让他们浑身一激灵,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半天,然后刷一下全跑到了村里的大街上,远远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沈玉灵的视线。

    沈玉灵想要叫住他们,可又没有理由让他们乖乖给自己搜身,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熊孩子们跑远。

    是谁?

    到底是谁拿了那个本子?

    要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还好,哪怕把本子撕了、烧了、毁了都行,毕竟这些孩子里现在最大的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没上过几年学,也识字量有限,就算偷了本子也认不全上面的字。怕就怕,那偷本子的孩子把本子露到别人眼前,或是偷本子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而是另有其人。

    若是另有其人,看到本子上记录的信息又会怎么对她?

    沈玉灵越想越心慌,一颗心咚咚乱跳着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沈玉灵被吓成什么样,沈玉林不知道,他现在正气哼哼的朝村里自家院子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沈玉灵娘俩太欺负人、太不要脸。

    他就觉得今天倒霉极了,先是被他娘拿着烧火棍撵,又被沈玉灵那死丫头扒裤子,还被四婶儿那泼妇揍,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犯了哪路神仙。

    可当到了家门口,沈玉林就是再不忿,也硬生生停住了。

    他可还记得自家亲娘放下的狠话呢,也不知道他娘现在气消了没,要是还没消气,回家再被揍一顿怎么办?

    沈玉林在院门口踟蹰良久,最终还是没敢踏进家门,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是再躲躲吧,等娘不生气了回来也不迟。

    屋里,沈玉袖正和三弟沈玉军在炕上钻被窝玩,她大姐沈玉珍则正学着纳鞋垫,至于她娘方妍和方姥姥,就一人一边坐在炕沿边上纳鞋底,这样既能看顾在炕上玩闹的孩子,又不耽误干活。

    沈玉袖现在一共兄妹五个,老大沈玉文,老二沈玉珍,老三沈玉林,沈玉袖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再就是刚刚两岁的沈玉军。只是现在每家孩子都很多,是以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是男孩和女孩分开排行的,于是本该是老三的沈玉林,因为是家里第二个男孩也就排行成了老二,而原本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沈玉珍,则成了女孩中的老大,沈玉袖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女孩,自然而然的也就同样排行老二。

    纳了一会儿鞋底,方姥姥觉得锅里的窝头已经差不多了,就把手里的鞋底和针锥往针线笸箩里一放,下炕去掀锅盖。

    随着锅盖掀开,一股带着玉米的清甜热气立刻飘满了屋子,一个个黄澄澄的玉米窝头就那么出现在眼前。

    “窝窝。窝窝……”

    刚满两岁的沈玉军说话还不是那么利索,看到那黄澄澄的玉米窝窝,立刻在炕上蹦着朝方姥姥伸出小肉爪,表示他要吃。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啊。”方姥姥听到小外孙的声音,笑呵呵的洗了把手,利索的从橱柜拿出个空碗,又从锅里拿起一个窝头掰开放碗里递向沈玉袖,嘱咐她:“凉凉再给你弟啊,别烫着了。”

    “哎。”沈玉袖答应着接过碗,接着马上夸张的大叫:“好烫好烫好烫……”

    大叫的同时沈玉袖赶紧把碗放在了炕上,然后看向被自己大叫吓得瞪大眼的三弟,一脸怕怕的抓住他的小肉爪朝碗里探:“来,你试试。”

    小小的沈玉军看着她怕怕的样子,感觉这好像不是啥好事,连忙撤着屁股往后使劲拉自己的手,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吭哧吭哧的说什么也不往碗里伸手。

    “小袖,你别欺负三弟。”旁边纳鞋垫的沈玉珍见状,立刻皱眉大声制止。

    “我哪欺负他了?”沈玉袖闻言松开沈玉军的小肉手,不服气的解释:“我就是让他知道这东西不能摸,又不会真烫着他。”

    “那你不会好好跟他说啊,你看把三弟吓的。”沈玉珍满脸的不赞同。

    “那不吓唬吓唬他,他怎么知道害怕?”沈玉袖理直气壮的说,她二哥就是这么吓唬三弟的,当时他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可管用了。

    “你咋还没理反缠呢?错了就是错了还不承认,怪不得玉灵说你最近一点也不懂事,老是找人麻烦还欺负人,你跟谁学的?”沈玉珍越说声音越高,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说啥?”被大姐这样斥责,沈玉袖原本还没怎么生气,乍然听到沈玉灵的名字一下子就炸了,小身子一挺就要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方姥姥一见沈玉袖这样就知道她要炸毛,连忙上前按住她:“多大点儿事啊,有啥好气的,别气啊……”

    “姥姥,你还向着她……”沈玉珍有些看不惯方姥姥护着沈玉袖,还要说什么,就被方姥姥回头一眼给瞪住。

    “闭嘴吧你。”方姥姥没好气的说:“她本来好好的,你别闲的没事找事啊。”

    沈玉珍被方姥姥说的有些委屈,回头就扯方妍:“娘,你看姥姥。”

    “娘什么娘?你姥姥让你闭嘴,你闭嘴就得了,哪那么多事呢?”方妍有些没好气的说:“以后别跟玉灵玩了,人家拿你当傻子耍,你还来劲,长点心吧。”

    见自家娘都不向着自己,沈玉珍想顶撞却又不敢,直气得把鞋垫一扔,扭头背对几人就开始生闷气。

    方妍见她这样,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最后叹了口气,索性直接不理,任她生气去。

    最近沈玉袖不是被人扯得披头散发回来,就是满身是土的回来,方妍这当娘的哪会不心疼?可偏偏她这大女儿总说是二女儿惹事才被欺负,问过才知道这都是沈玉灵说的。

    方妍就跟沈玉珍说:小袖又不傻,找事一次被欺负了哪会再去,肯定是外面的孩子找小袖麻烦。

    可她这大女儿脑子就像是不转弯似的,任她怎么解释,也认定了就是小袖的错,简直让人头疼。

第5章 扒裤子狂魔

    沈玉珍消停了,可沈玉袖却还气得不行,扭头趴在被子中把头一蒙也生起了闷气。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她和沈玉珍才是姐妹,也没啥矛盾,怎么这大姐就总是觉得她不懂事,还莫名其妙的跟刚来没多久的沈玉灵好上了,简直气死人。

    方姥姥见姐妹俩这样也是头疼,拧眉看了眼背对自己的沈玉珍,就闷不吭声的出去继续做饭去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无比,小小的沈玉军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懵逼的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见谁都不理他,就小心翼翼的往盛着窝头的大白碗挪蹭。

    沈玉袖蒙着头,气着气着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起了煤油灯,她爹沈敬贵和她大哥沈玉文已经回来了,一家人正在往饭桌上端饭菜准备吃饭。

    方姥姥见她顶着个鸡窝头起来,立刻招呼她:“醒了?快下来洗手吃饭。”

    沈玉袖迷迷瞪瞪的搓搓眼,听话的赶紧下炕,等坐在桌前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疑惑的问:“我二哥呢?”

    “可能还在谁家玩吧,甭管他,到时候就回来了。”沈敬贵不甚在意的说。

    他这儿子虽然淘的很,但从来不会耽误一顿饭,估计现在正在往家赶呢。

    然而,沈敬贵的话音刚落就被大儿子反驳了。

    “也不一定。”沈玉文喝一口咸粘粥,说:“玉林今下午被玉灵看了鸡儿,还被四婶揍了,我觉得他大概是觉得丢脸不想回来。”

    “啥?你说啥?”沈敬贵惊讶抬头,而桌上的所有人也同样惊讶的看向沈玉文。

    “是、是全子说的……。”沈玉文还从来没被全家人这么关注过,顿时有些结巴起来,但还是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要知道,今天下午这消息都传遍全村了,如今谁不知道他四叔家的玉灵是扒裤子狂魔啊?

    一桌人听完,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沈玉军都有些傻眼,而沈玉袖不止是傻眼,还有些后怕。

    天哪,那沈玉灵那么厉害的吗?

    这幸亏是二哥,要是她自己,还不得被扒光了啊?

    沈玉袖心虚的缩了缩身子。

    她二哥和那些被沈玉灵扒了裤子的堂兄弟姐妹,可都是被她连累的啊!这要是被他们知道是自己拿了本子,会不会被群殴?

    桌上的人听完沈玉文的话都有些哑然,谁也没注意沈玉袖的小动作,过了会儿还是方姥姥先开口催促起了自家闺女和女婿:“你俩赶紧吃两口去找找吧,这大冬天的,又黑灯瞎火,可别出啥事。”

    沈敬贵和方妍一听也是,赶紧呼噜呼噜的喝了碗汤,就赶紧出去找人了。

    可也不知道沈玉林到底躲哪去了,俩人问遍了全村和沈玉林交好的孩子,也没找到他的人影,原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的两人,心里顿时有些慌了。

    这死孩子,到底跑哪去了?

    沈敬贵觉得事情有些大条,连忙跑到村东头的沈家老院发动自家兄弟们一起帮忙找人。

    沈奶奶听到沈玉林这么晚了竟然还没回家,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沈四婶和沈玉灵一眼。

    都是这娘俩作的,这要是沈玉林出了啥事,她那大儿子可不会饶人。

    沈四婶被瞪得有些讪讪,可心里却幸灾乐祸的很。

    活该,谁让那死小子打她闺女,找不到才好呢。

    爹娘一走,沈玉袖就吃不下去了,同样喝了两口粥就跑去了院门口,东张西望的等人回来。

    她有些怕,怕爹娘会找不到二哥,更怕二哥会出事,

    方姥姥见状就叫她回屋等,这大冷的天,别再二小子没找回来,她先冻出个好歹。

    可沈玉袖担心得很,说什么也不回去。

    方姥姥叫了好几次,见她怎么都不听,没好气的骂了句‘犟种’,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她穿上,叮嘱她不能跑出去,这才冻的哈着热气赶紧回屋去看孩子。

    也不知道是多穿了件棉袄,还是心里着急,沈玉袖站在院门口竟然半点也没觉得冷,甚至后背还冒起了汗。

    她也不是在门口干等,而是见到个从她家门口经过人就问一句:“你看见我二哥了吗?”

    当然,她这样问也问不到什么结果,可沈玉袖还是问的不厌其烦,也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耳朵被冻得生疼,脚下也冰凉的时候,终于得到一个消息。

    隔壁背着青草摸黑回来的杨家大哥听到沈玉袖的问话,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见你二哥在隔壁村后的水湾上打出溜滑呢,你让叔婶到那去看看还在不在。”

    “真的?那我现在就告诉姥姥去。”沈玉袖听得愣了愣,随后就是满心惊喜,扭头刚要往院子里冲,就远远听到了自家亲爹询问的声音。

    “小袖,你二哥回来了没?”

    沈敬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家儿子,只能转回来看看那小子回来了没,远远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连忙高声问她。

    “没呢,爹,勇子哥说见我二哥在隔壁村后的水湾那打出溜滑呢。”沈玉袖见自家爹提着马灯过来,高兴的赶紧回答。

    “啊?”沈敬贵听到她的话,连忙紧走几步,问跟自家闺女站在一块儿的杨大勇:“真的?”

    “真的,我过来的时候玉林还在那呢,我还跟他说话来着。”杨大勇很肯定的把见到沈玉林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臭小子,这是要作死呢。”沈敬贵听完扭头就大步朝隔壁村的方向跑去。

    虽说现在天还冷着,可那冰面也不如寒冬腊月的时候厚了,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冰面破了,人掉到冰窟窿里去,小命还要不要了?

    沈玉袖本来听到自家二哥的消息还很高兴,可一见她爹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愣了一下连忙撒丫子追过去。

    这爹不行啊,咋像要去揍人呢?她二哥多冤枉啊!

    沈玉袖生怕沈敬贵不让自己跟,二哥再吃了亏,就在后面闷不吭声的悄悄追了上去,可她穿着方姥姥那大大的棉袄,跑起来就有些磕磕绊绊,沈敬贵跑的太急根本没发现她追上来,而她人小步子小,又加上穿的不利索,刚追出村口就只能看到沈敬贵手里马灯那影影绰绰的光亮了,又追一会儿,她连点光亮都看不到了。

    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就连星星都没有几颗,沈玉袖站在荒野里根本辨不清方向,夜风吹来,满地的荒草立刻发出沙沙的声音,直把她吓得战战兢兢,心口像揣了个兔子似的噗通噗通直跳。

第6章血孩子

    如今还是天寒地冻,沈玉袖在漆黑的旷野里站了没一会儿,脸颊被冻得如刀割般疼,心里不由自主开始害怕起来。

    她想回家,却又不知道哪里是回家的方向,只能稀里糊涂的凭感觉走,可刚走出没多远,冷不丁就被个软乎乎的东西给绊了个嘴啃泥。

    沈玉袖被摔的闷哼一声,瞬间嘴里漫上一股血腥味,脸上也生疼生疼的。

    沈玉袖好不容易顾涌着爬起来,一边疼的直抽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是什么绊倒了自己。

    只见她身边地上影影绰绰的躺了个人形的东西,耳边也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

    “药,嗬……,嗬……药。”

    那声音沙哑的像拉风箱一样喘着,但很明显就是个人的声音。

    沈玉袖听出这是人的声音,对未知事物的恐惧顿时退去,也顾不上疼痛,傻大胆的往前挪了几步,问:“啥,啥药啊?”

    “我、左手、边、地上……”地上的人断断续续的说。

    这黑漆漆的夜色,沈玉袖也看不到他说的药在哪,就使劲撸了撸棉袄袖子,勉强露出小手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摸索,没一会儿就摸到了一个小瓶子,拿起来一晃,里面哗啦哗啦直响。

    “是这个吧?”沈玉袖摸索着把瓶子塞给地上的人,然而地上的人抬了抬手却没能动弹一分,只呼哧呼哧喘的艰难。

    沈玉袖见他始终没动静,就索性拿过瓶子直接打开,问:“要几颗?”“六、六颗。”地上的人艰难的说着,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

    沈玉袖一听,就摸索着把药倒在掌心,拿到一颗就往那人嘴里塞一颗,直到塞完六颗立刻停下,静静听着这人的动静。

    这人的喉咙里像被什么掐住似的,呼哧呼哧喘的让人听着很难受,好在过了一会儿,他喘气的声音已经不那么艰难,还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人不说话,沈玉袖也不敢一个人走,就索性在这等着自家爹,只希望她爹找二哥回来的时候,还是从这里走,要不然,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而那边沈敬贵已经寻到了水湾边,他提着的马眯眼借着灯光在黑咕隆咚的冰面寻摸,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个在冰面上黑乎乎的人影在晃动。

    “沈玉林。”沈敬贵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

    他的声音很洪亮,在夜里听起来格外高亢,那影子瞬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阵歪歪扭扭后咣当一下就趴那不动了。

    沈敬贵听着被重物砸在冰面上的回响,吓得心头一缩,死死盯着那出黑影,见那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差点没被气笑。

    这要不是他眼睛好使,还能看得到那人影,他都差点怀疑人掉水里去了。

    “兔崽子,给我滚过来。”

    沈敬贵气沉丹田,声音如惊雷一般,话里的威胁让人胆颤。

    沈玉林跟死狗一样趴在冰面上,被吓得不行。

    可他也知道自家亲爹来了,想躲也躲不过去,只能认命的慢慢爬起来往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犯嘀咕。

    他明明都躲过了叔叔们的搜捕,怎么就被亲爹给逮住了呢?

    早知道,还不如在叔叔们找过来的时候跟着回家呢。

    沈玉林越靠近沈敬贵,步子就越磨蹭。

    可就算再磨蹭,也有到的时候,几乎是来到沈敬贵身边的同时,沈玉林下意识的就咬牙一绷身子。

    果然,他刚咬紧牙关,沈敬贵那大巴掌就狠狠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作死啊,啥时节了你还敢在这里玩?”

    沈玉林被大巴掌拍的一咧嘴,隔着棉袄也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滚,回家去。”

    随着沈敬贵一声怒吼,沈玉林连忙快步向前走,可就是这样也没避过亲爹朝他屁股踹过来的大脚。

    沈玉林差点被踹个马趴,却半点也不敢吱声,踉跄一下往前走的更快了。

    这边,沈玉袖安安静静的守着身边的陌生人,努力忍着嘴里、脸上、掌心的痛感,等自家亲爹回来。

    而地上的人,如今呼吸已经平稳了很多,虽然他依旧浑身无力起不来,但胸腔中的疼痛已经渐渐退散,神智也清明了很多。

    他静静躺在地上,在这夜色里,望着眼前圆乎乎、影绰绰的小身形,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等自己回家的孩子。

    他苦笑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是找人找的脑子有些问题了。

    沈玉林几乎是被沈敬贵一步一脚的给踹过来的,沈敬贵后怕的那口怒气还没出完,每踹一脚就呵斥一句。

    “你还长本事了你,还敢不回家了你……”

    正安安静静等人的沈玉袖忽然听到亲爹的声音,惊喜的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朝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爹啊,爹……”

    沈玉林正快步走着,忽然看见个满脸是血的小人儿出现在跟前,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小鬼,吓得嗷一嗓子就躲到了沈敬贵身后。

    “鬼啊……”

    沈敬贵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血孩子吓了一跳,但幸好他稳得住,提着马灯认真看了看,马上就认出这是自家闺女。

    “小袖,你这是咋了?”沈敬贵震惊的赶紧上前查看,只见这孩子脸上都是血,特别是额头和鼻子上,都破了好几块皮,嘴里还有血水隐隐往外冒,一看就伤的不轻。

    “摔了,在那边被人绊倒了。”沈玉袖指着自己过来的地方,跟他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没注意自己说话跟平时不一样,有些漏风。

    沈敬贵也不管她说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就只是紧张的问她:“你怎么样啊?很疼吧?你说你跟来干啥?无缘无故的受这罪。”

    沈玉袖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委屈了,红着眼看看沈玉林,就伸手要亲爹抱。

    沈敬贵一看她这小模样,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弯腰把她抱起来轻声安抚,等怀中的小人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这才顾得上去看她说的那个人。

    沈敬贵抱着女儿提着马灯到地方一看,就见一个老头儿躺在地上,在离老头儿几步远的地方还有辆脚蹬三轮。

第7章捡了个(爹)岳父

    沈敬贵看到那脚蹬三轮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地上因为自己到来而望过来的老头儿,问:“老爷子,您还好吗?”

    “不、不是很好。”老头儿看到沈敬贵带着俩孩子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勉强笑笑,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几块钱递向他:“大侄儿,我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你看能暂时先收留一下我这老头子不?这钱就当是我的住宿费,行不?”

    “先不说这个。”沈敬贵没拿那钱,而是抬起提着马灯的手指指那辆脚蹬三轮,问他:“那三轮车是您的吧?我先扶您上车,带您回去。”

    “哎,那就先谢谢小伙子你了。”老头儿感激的连连道谢,颤颤巍巍的把钱慢慢收了回去。

    沈敬贵见他同意,就先把沈玉袖放在了地上,等把老头儿扶上车斗,马灯挂到车把上,这才又把沈玉袖抱起来,来到老头儿面前:“劳烦您先抱着这孩子,她伤着了,怕是走不了路。”

    “哎。”老头儿答应着赶紧张开双手,让沈敬贵把沈玉袖放在自己怀里,然后牢牢把她抱住。

    一切完成,沈敬贵见自家傻儿子还直愣愣站在那,没好气的说:“看啥,到后面推车去。”

    “哦。”沈玉林闻言赶紧跑到后面去推车,而沈敬贵就在前面掌控着方向推着三轮车朝家走去。

    半路上,沈敬贵正好遇上还在找人的沈老二,就让他帮忙去请一下邻村的赤脚大夫,顺便告诉一下其他兄弟们人已经找回来,不用再找了。

    是以,沈敬贵带着一老两小到家没一会儿,赤脚大夫就来了。

    给两个伤号检查过后,赤脚大夫发现老头儿吃过药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沈玉袖却是磕掉了两颗门牙、嘴唇也磕破了,额头、鼻子,都或多或少的刮破了些皮,手脚身上因为当时穿着两层棉袄,倒是幸免于难没伤到半点。

    好在她掉的那两颗门牙是乳牙,到时候还会长出来,不太用管,就是她磕破的嘴唇还在渗血,额头和鼻子倒是没渗血了,可伤口上却沾着泥土,有些难处理。

    “啊……,啊……”

    沈玉袖在沈敬贵怀里被大夫消毒的时候,疼的不停惨叫,直把旁边的方姥姥看的跟着不停哎吆哎呦的,就好像那正在被消毒的是她,那正疼着的也是她一样。

    方妍就是这时候回来的,看到闺女这惨样,是既又生气又心疼。

    你说这孩子跟着添什么乱呢?这要是破了相,大了可怎么找婆家啊?

    而被沈敬贵带回来的老头儿,听着沈玉袖杀猪般的惨叫,也是愧疚的不得了。

    要不是他犯病时摔倒的不是个地方,这小姑娘也不至于被磕成这样。

    可也不知怎么的,他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眼熟,就觉得她是真像自己那如今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儿子啊。

    或许是人有相似,也或许是自己的脑子开始有些魔怔了?

    老头儿轻轻叹口气,等赤脚大夫给小姑娘消完毒、敷上药,他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间扫到方姥姥的脸,不由一怔,随后不敢相信的使劲擦擦眼再看,整个人顿时哆嗦了起来。

    “孩、孩子娘……”

    老头儿跌跌撞撞的扑向方姥姥,直把方姥姥吓了一跳,刚要把人推开就听他哭喊起来:“我、我方有顺啊。”

    方姥姥听到这名字不由一愣,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老头子,果然看到了当年自家男人的影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当家的?”

    “是,是、我是你当家的方有顺啊。”因为太过激动,方有顺连这屋里还有人也忘了,抱住她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找到你们了。”

    一听到他的哭声,方姥姥鼻子一酸,眼泪也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你不是早死了吗?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屋里一众人看着这突然的变化,一愣一愣的。

    孩子们不懂什么,沈敬贵和方妍却明白两人那些话的意思,当时就跟被雷劈了一样,不由自主的相互对视一眼。

    咋地,合着自家闺女给他俩捡了个(爹)岳父回来啊?

    赤脚大夫看这情形就知道这家有事,正好沈玉袖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就收拾起医箱告辞。

    等送走了大夫,方妍就疑惑的看向还在和自家亲娘说话的老头儿。

    当年她和方姥姥逃难的时候,也不过十一二岁,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年,记忆中父亲的样子早已模糊,更何况这老头儿脸上都是褶子,头发有些长,还胡子拉碴的,跟她记忆中的亲爹半点也对不上号。

    但她娘还能认出来,估计真是她爹吧?

    方姥姥这时候已经收拾好情绪,见闺女、女婿盯着两人看,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拉着方有顺给他介绍。

    “来,老头子,这是咱闺女,这是咱女婿,屋子里这些都是咱闺女和女婿的孩子。”

    “爹。”方妍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很顺从的喊了,沈敬贵见媳妇喊了,也赶忙跟着喊了一声爹。

    “哎、哎,好、好。”此时的方有顺除了点头,激动的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啊,找了老婆孩子那么多年,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给遇上了,该说是老天长眼吗?

    方姥姥见状,也知道暂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就让沈敬贵和方妍先带着孩子们回屋睡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小袖就在这屋睡吧,这孩子脸上都是伤,你们那屋挤,别再给孩子碰着了。”在几人离开时,方姥姥把沈玉袖给留了下来。

    等方妍和沈敬贵带着孩子们回了他们那屋,方姥姥立刻就开始忙着兑水,给这满身是土的一老一小洗脸泡脚,等一切收拾妥当,三人躺在暖哄哄的被窝里,方有顺才顾得上问方姥姥这些年的情况。

    “你怎么跟着咱闺女过呢,咱儿子们呢?”

    “老二死了,老大和老小……,我盼着他们还活着吧。”说到往事,方姥姥一开口就哽咽起来:“当时咱那的堤坝决堤,咱爹娘和老大、老小都被大水冲走了,我跟老二和闺女运气好些被人救了,被救上来后我找了他们很久也没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后来我实在找不到他们,就带着孩子们去找你了,可那时候城里乱的很,有人说你被鬼子杀了,我就只能带着俩孩子跟着逃难的人往北走,路上遇上打仗的,咱老二就被炸死了……。”

    说着说着,方姥姥悲从中来,泪水忍都忍不住的往外流。

    想当年,那是真乱啊,鬼子到处杀人,当时的南京政府又不管老百姓死活,她只能带着孩子们随着逃难的人稀里糊涂的跑,要不是后来遇上女婿和现在政府的人往这里迁遭难的移民,她都不知道自己和闺女现在还能不能活着。

    疼啊,心疼!家园被毁,亲人离散,还有她那二小子,死的多冤啊!

第8章丑哭了

    方有顺听着方姥姥呜呜的哭声,禁不住也泪湿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抚着她。

    谁说不是呢,他们怎么就遇上那样的世道?

    “你呢?你明明活着,咋就不找我们呢?这么些年你到底是在干啥啊?”方姥姥望着老伴儿满脸的褶子,一边哭一边不停的埋怨他。

    “咋没找呢?我找了的,二十年啊,我找了你们整整二十年,可就是找不到你们,哪哪都找不到啊!嗬、嗬……”

    想起这些年一次次抱着希望寻找,却一次次失望的日子,方有顺就难受起来,结果心情刚一激动,就忍不住又呼哧呼哧喘了起来,直把方姥姥吓得也顾不上埋怨了,连忙坐起来捋着他胸口给他顺气。

    方有顺好不容易缓过口气,也不敢太激动了。

    二十年风餐露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家人,可不想一下子嗝屁了。

    “你这二十年就一直在找我们吗?”见他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方姥姥才敢继续问他。

    “是也不是吧。”方有顺语气平缓的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当年城里发生动乱,我只是受了些伤,等我好些去找你们的时候,家就已经被水冲没了,你们也不见了。后来碰到个认识的人,说在北边见过你们,我就又北上。可你也知道,那时候世道乱,到处都是鬼子,别说找人,就是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人当了民兵,后来又进了咱这边的部队,一边打鬼子一边打听你们的消息,直到咱新华国成立,我才退伍开始专心找你们。”

    他没说的是,退伍时他就只跟部队提了一个要求,要交通工具。要是单靠两条腿找人,他怕自己走到死都不知道能找几个地方。

    好在他当时的领导对他很好,听说了这事后,不但把后勤买菜用的一辆三轮车给了他,退伍津贴也一分不少的全给了。

    沈玉袖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安安静静的听着两个老人不紧不慢的说着往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沈玉袖刚一醒来,就感觉嘴唇麻麻涨涨的疼,脑门和鼻子也在一鼓一鼓的疼,最重要的是,她门牙没了,拿过镜子一看,她当时就把自己给丑哭了。

    沈玉袖因为自己的形象悲伤不已,而沈玉灵还没找出偷本子的人是谁,就先听到了沈玉袖昨晚捡了个姥爷的事,瞬间把她给听蒙了。

    怎么可能呢?这周围所有的村子,几乎都是建国之前从各地逃难或移民过来的人形成的,她记得这时候根本就没出现过方姥爷这么号人啊。

    难道是她记忆出错了?还是因为她重生回来,出现了电视上说的那什么蝴蝶效应?

    不过,不管怎样,沈玉灵都打算亲自去看看。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超出控制的感觉。

    想到就做,沈玉灵连个借口都没想,就径直去往了沈家。

    还没进沈家院子,沈玉灵就先看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在院子里打拳,看他那样子比自家爷爷略年轻些,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那满头精短的头发却是全白。

    方有顺早就发现有个小女娃站在院外看他,但那女娃一直没动,他也就没出声,直到一套军体拳打完见她还在,就直接走过去问:“你咋站这儿呢?来找我家孩子玩的吗?”

    沈玉灵没想到他会忽然过来,连忙点头说:“啊,我找小袖。”

    听说沈玉袖磕得不轻,她想看看到底磕成什么样了。

    “找小袖啊,她在屋里呢,你去吧。”方有顺不知道沈玉袖和眼前的女娃根本不对付,听她说来找人还很高兴。

    沈玉灵看着满脸和善的方有顺,心情有些复杂,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就朝他指的屋子走去。

    刚才她在外面看这老头儿打拳的时候,也看到了院子里那辆三轮车,这让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上辈子有个老头儿死在了隔壁村的村头,那时候交通、信息都不方便,尸体就被埋在了一片荒地里。

    之所以沈玉灵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死掉的老头儿身边就有一辆脚蹬三轮,后来几个村合并成公社,那三轮车就成了公社的交通工具,在那自行车都是稀罕物的年代,他们公社因为这辆脚蹬三轮可出了不少风头。

    沈玉灵是真没想到,那个上辈子被随意埋在荒地里的老头儿,竟然就是沈玉袖的姥爷。如今这老头儿没死,想必这三轮车也不会再充公,成为公社公用的了吧?

    沈玉袖正四仰八叉的躺炕上望着屋顶,忧愁的直叹气。

    现在她整张脸就没一个好地方,丑的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了,也是因为顾虑形象问题,沈玉袖现在是一步也不肯出屋,就生怕村里的孩子看到笑话。

    可在屋里她也不知道该干啥,姥姥还让把三弟笼在她娘那屋,不让过来跟她玩,说是怕三弟不知道轻重给碰了伤口,那伤口就更甭想好了。

    可是,没人跟她玩真的很无聊啊!

    沈玉灵进屋一看到她的惨样差点就笑出来,还好她绷住了,赶紧装作关心的上前问:“小袖,我听说你磕到了,怎么样,伤的重吗?疼不疼啊?”

    一边问,沈玉灵还一边仔细的观察沈玉袖的脸。

    额头、鼻子上都贴着纱布,脸颊只有一侧完好,另一侧擦着紫药水,嘴唇上不但结着血痂,还肿的像根香肠,看的沈玉灵心情很是愉悦。

    果然是磕得不轻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落下疤痕,要是能落下疤痕就更好了,也省的自己再想其他办法折腾这堂妹的名声。

    听到沈玉灵的话,沈玉袖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扭头根本不理她。

    又是这样,要不是看到了沈玉灵那进来时差点没憋住的笑,她差点就信了这堂姐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方姥姥见她不理人,立刻笑着温声跟沈玉灵解释:“玉灵啊,小袖嘴伤着呢,现在不太好说话,你别介意啊,她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不会介意的,我知道小袖伤着了心情不好呢,姥姥,大夫有没有说小袖啥时候好啊?”沈玉灵一脸关心的问着,就好像是真的关心沈玉袖的伤势一样。

    当然,她也确实是关心,要是沈玉袖能落下一脸疤,她就再没半点后顾之忧了。

第9章我还小,没姥姥不行

    沈玉灵的眼神太真诚,方姥姥有些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但凭着自家外孙女这些日子遭的罪,方姥姥对这丫头就没什么好感,于是很敷衍的给了她一个答案。

    “大夫没说呢,可你要是想找小袖玩,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行,要不你先去找其他姐妹玩吧,等小袖好了再跟你玩啊。”

    沈玉灵听得心里嗤了一声,这老婆子当她是小孩子呢,就知道玩。

    不过她现在的年龄也确实是个孩子,就装作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说:“好吧,那等小袖好了,我再来找她玩。”

    沈玉袖听到她的话,嘴上有伤不敢撇,只能使劲翻了个小白眼。

    谁稀罕跟她玩啊,每次都挨欺负还要凑上去,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沈玉灵见她动都不动,像是很失望似的,跟方姥姥说了一声就往屋外走。

    方姥姥见她终于要走,像是要送她似的也跟了出去,直到看到她出了院子走远,这才回头对方有顺说:“以后那丫头来找小袖,你就说小袖不在,她跟咱小袖不对付。”

    “啊?”方有顺听得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好笑的问:“咋了,小孩子家家的还结仇啊?”

    “倒也不是结仇,就是那孩子老欺负咱小袖。”方姥姥把最近沈玉袖的遭遇说了一下,说道:“我就觉得那孩子心眼太多,老成持重的半点也没个孩子样,就她那心眼儿,别说是咱小袖,估计大人一不小心也能被她耍得团团转。”

    “真的啊?”方有顺有些惊讶,就刚才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有那么多心眼儿?

    “那还能有假?”方姥姥想起这些日子自家外孙女惨兮兮回来的模样很是感叹:“你都不知道,最近这大半个月,咱小袖都快成村里的熊孩子了,可偏偏每次都不是咱小袖欺负人家,是人家把咱小袖欺负的天天哭着回来,要知道,去年咱小袖还是孩子中人缘最好的呢,可现在那些孩子全跟刚才那丫头玩去了,要说这当中没猫腻,你信?”

    方有顺听完自家老伴儿的话,认真想想从他察觉到沈玉灵的存在到她离开,那一举一动还真不像个几岁的孩子,心里顿时慎重了很多。

    在外漂泊多年,他也不是没见过少年老成的孩子,但这个年纪心眼多成这样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方姥姥见他信了,微微松了口气。

    要不是有次她悄悄跟着沈玉袖亲眼目睹,她都不相信沈玉灵心眼会多成这样。就那样的孩子,别说是她这只有六岁的外孙女,就是大人对上,一个不注意也妥妥会吃亏啊。

    但这事她除了跟自家闺女说过,谁也没说。

    毕竟那是女婿亲兄弟家的孩子,那些人没亲眼见过,怎么可能信她的话?说不得,那沈老四家的还能倒打一耙呢!

    想到沈老四家的,方姥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凑到方有顺跟前小声问:“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啊?你说……,等开春咱盖两间屋子搬出去怎么样?”

    “啊?”方有顺被问的一愣,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咱女婿……”

    “不是不是。”方姥姥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咱女婿挺好的,就是这些年,咱闺女和女婿没少因为我被那沈老四家的挤兑,要不然那沈家又没分家,咱女婿也不会带着我和闺女孩子们出来单独过活。以前是没办法,我一个死老婆子没处去,只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咱闺女女婿。现在不是你来了嘛,我就想着,孩子们已经大了屋子不太够住,咱俩多少种点地就能够吃的,倒不如盖间屋子搬出去,到时候咱闺女在老沈家说话也能硬气些,不用像以前那样受那沈老四家的挤兑了。”

    方有顺一听是这样,顿时放了心,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咱就盖屋,你放心,我当兵的时候立过功,现在每个月都有津贴呢,不但盖屋子不成问题,就是不种地,咱老俩也饿不着。”

    “真的?”方姥姥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双手合十赶紧冲老天拜了起来:“真是谢天谢地,谢谢部队,谢谢领导啊……”

    方姥姥乐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不停的谢。

    这些年虽说女婿对她也很好,可为了不给闺女惹麻烦,她是连句话也不敢说,腰都感觉是弯的,现在好了,她终于能挺直腰了。

    方有顺看着她那样子,眼眶都有些发酸。

    这老婆子以前说话做事可都是风风火火的,如今看来,这些年应该过的也不是多舒坦吧?

    事情定下来,方姥姥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跟闺女、女婿把这事说了,直把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想到孩子们确实是渐渐大了,总在一个屋子住着也确实是不方便,如今两个老人有盖房子的能力,也想搬出去,只能随了两个老人。

    盖屋子的事情通完气,沈敬贵立刻打着方姥姥的名义去找村长要了宅基地,接着用以粮换工的方式,找人代替自己去上还没结束的护坝工程,搞定这两件事后他立刻风风火火的忙了起来。

    找人弄盖屋子需要的土胚砖和各种材料,找那帮不出工程的好朋友、好兄弟到荒地里割芦苇打草苫,一天到晚那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在沈敬贵忙着的同时,方有顺也没闲着。

    他得把自己的户口、关系全都转到这边来,毕竟他的老婆子和闺女一大家子都在这,他不可能在一个人回那个退伍时被安置小县城,要是户口和关系不迁过来,以后领津贴啥的,他两地奔跑会很麻烦。

    而在众人忙忙碌碌的时候,沈玉袖却有些不开心了。

    方有顺回老家的小县城起了户口和组织关系刚回来,就看到这小妮子噘着嘴一个人在院子里刨土窝,忍不住笑呵呵的上前在她身边蹲下。

    “这是谁惹你了啊?咋把嘴噘的跟要拴驴似的?”

    沈玉袖抬眼看到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姥爷,张了好几次嘴,才鼓着勇气问:“姥爷,新屋盖好了,你能不能自己去住啊?让姥姥还住在我家行不?”

    “啊?”方有顺听得一愣,随后明白了些什么,问她:“咋?舍不得你姥姥啊?”

    “嗯。”沈玉袖点点头,小眉头都愁的皱成了个小疙瘩,一脸可怜兮兮的跟他博同情:“我打小就跟姥姥睡,姥姥不在我会害怕的,我还小,没姥姥不行。你是大人了,大人都很厉害,就算一个人睡觉也不会害怕的,是不?”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沈玉袖知道姥姥姥爷要盖新屋还是挺高兴的,可后来听到盖了新屋姥姥就会搬走,她就越来越难受,一想到那场面还总想哭。

    方有顺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差点喷笑,故作为难的啧了声,说:“可姥姥是姥爷的媳妇啊,就像你娘是你爹的媳妇一样,你见谁家的爹娘是不在一家住的啊?”

    沈玉袖被问的怔住,认真想了想,好像村里还真没有谁家爹娘是不在一个家里住着的,立刻委屈的瘪起了嘴,眼里冒出了晶莹的泪花。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跟姥姥分开啊,要是早知道姥爷会来抢她的姥姥,就不捡这个姥爷回来了。

第10章是真狠呐

    方有顺一见她要哭,顿时心疼了,也不敢再逗她,连忙低头轻声哄起人来。

    “要不等新屋盖好,你就跟我和你姥姥一起搬过去?这样我就不用跟你姥姥分开,你也不用跟姥姥分开了,好不好?”

    “啊?”沈玉袖难过的泪珠快要到达眼眶,听到这话硬生生刹在了半路上,一脸惊讶的看向方有顺:“我、我也能搬去新屋吗?”

    “当然能啊。”方有顺一脸认真的点头:“只要你愿意,新屋盖好你想住就住,住多久都行。”

    “不是骗小孩儿?”虽然这姥爷说的不像作假,可沈玉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能落自己头上。

    新屋哎,谁不愿意住啊?

    “谁骗小孩儿谁小狗儿,你要不信,咱就拉钩。”方有顺说着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沈玉袖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粗粝大手,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细细的小拇指跟他拉了起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方有顺跟她做好百年约定后,好笑的问她:“这下信了吧?”

    “真不骗小孩儿?”沈玉袖眨眨眼,虽说已经拉了勾,可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么好的事,就落到她头上了?

    “当然,我们是拉了勾的。”仿佛有些生气她竟然不信自己,方有顺一脸严肃的大声承诺:“我可是当过兵的,要是骗人,可是会被领导训的。”

    沈玉袖一下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给唬住了。

    别的她不知道,领导她可是知道的,那是顶厉害顶厉害的人,谁犯了错误都能管。

    莫名的,沈玉袖心里那点子怀疑与难过顿时被方有顺一句话给整没了,小嘴高兴的一咧,一把抱住他的老脸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姥爷,我最喜欢姥爷了。”

    方有顺多少年没被孩子这样亲近过了,一颗老心脏顿时软的不成样子,笑着飘飘忽忽的起身从三轮车上取下个硕大的玻璃瓶,对她晃了晃:“看,这是啥?”

    “啊,罐头,糖水罐头。”沈玉袖看到玻璃瓶里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橘子瓣,惊喜的叫出了声。

    “对喽。”方有顺笑着把罐头递给她,说:“拿去和哥哥姐姐还有小三子分着吃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沈玉袖乐颠颠的大声的保证着接过罐头,就跑去找沈玉文了。

    她大哥分东西是最公正的,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不会多分给谁也不会少分给谁。不像大姐,总说大哥、二哥是男的,她俩得让着,三弟还小,她俩还得让着。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让,明明姥姥都说,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愿意让就让,不愿意让就可以不让的。

    果然,沈玉文作为家里的老大,分东西一如既往的公平,拿到罐头打开先去找了五个碗,才拿小勺一点一点往每个碗里舀起了糖水和水果,他分的很仔细,务必保证每个碗里的糖水罐头一样多。

    沈玉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分罐头时,口水都差点流下来。好不容易等分完,她立刻迫不及待端起其中一个碗就吸溜一口,一股清甜爽口的滋味立刻从嘴里蔓延到喉间,接着顺势而下滋润了五脏六腑。

    哇!这滋味,舒坦!

    “小袖,你喝一口尝尝滋味就行了,剩下的给三弟吧,他小呢,这么一点不够喝。”

    沈玉袖刚尝到滋味,就听到沈玉珍的吩咐,回头正好看见沈玉珍把她自己那份倒在另一个碗里,倒完之后就向自己看过来,像是等自己把碗主动拿过去。

    沈玉袖看了看自己碗里不多的糖水罐头,不但没把自己的碗递过去,还十分干脆的扭头就走。

    才不要呢,三弟又不是没有,她干嘛非得让?

    沈玉袖气呼呼的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又回去抄上已经空了的罐头瓶子继续往外走。

    这罐头瓶子再冲上点水还能有点滋味,慢慢喝的话,她还能喝上一天。

    沈玉珍见她这么不听话,很是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这才拿起汤勺去喂三弟,只是看着三弟吸溜吸溜喝糖水的样子,她嘴里也忍不住分泌出了口水。

    沈玉袖回到和姥姥住的屋子,找了个小板凳上坐下,开始慢慢品尝起罐头的甘甜滋味来。

    要知道,这东西不是生病发烧可是没得吃的,她简直是太喜欢了。

    可就算吃的再小口,也有吃完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碗底,沈玉袖加上了点水晃了晃又倒进了罐头瓶子里,然后十分珍惜的喝了一天。

    一天后这水再倒进罐头瓶里也没味了,她就想用这瓶子盛些自己的宝贝,可她能有什么宝贝呢?

    沈玉袖忽然就想起了还藏在草垛里的本子和石子果果、糖纸,可那些东西她也不敢再拿出来光明正大的玩了,她怕被沈玉灵发现会扒了她的裤子。可继续放在草垛里,万一大人抽草烧的时候发现,她免不了还是个被扒裤子的命运。

    最终沈玉袖决定把那些东西放进罐头瓶子埋进地里,她就不信这样还能被人发现,等姥姥姥爷的新房子盖好,她再藏到那里,就更不会被人发现了。

    想到就干,沈玉袖看了看院子里没人,立刻找了个小铁铲蹑手蹑脚的跑到草垛边,把宝贝找出来放进罐头瓶子,然后用小铁铲费劲巴拉的挖了个坑把瓶子埋进去。

    一切完成后,沈玉袖轻轻松了口气,刚转出草垛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冷不防被吓的一个哆嗦。

    沈玉林不过就是上了个茅房,回来就差点被撞到,同样也被唬了一跳。

    “你干啥呢?又挖坑玩啊?”沈玉林看着她手中的小铁铲,根本不作二想。

    沈玉袖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就嘿嘿的装傻。

    沈玉林本来也没想追根究底,见她笑的像个傻子切了一声,扭头往屋里走。

    他就不明白挖坑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这妮子竟然还乐此不疲。

    沈玉袖见他走了,劫后余生似的拍了拍小胸脯,接着有些小心翼翼的追上他,意有所指的问:“二哥,玉灵那本子找到了没啊?”

    “我哪知道。”沈玉林听她问起这个就来气,咬着牙恨恨的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偷了那本子,害的我背黑锅,我非扒了他的皮。”

    自打被沈玉灵扒了裤子,他都已经很久没出去找小伙伴们玩了,就怕被人嘲笑。

    沈玉袖见他一脸凶狠,吓得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二哥是真狠呐,竟然要扒了她的皮。

    本来她还想把藏本子的事跟二哥分享一下来着,毕竟一个人守着个秘密实在憋得慌,可如今一看,她不敢了。

第11章拉垫背

    沈玉袖被自家二哥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赶紧溜回屋。

    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连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都没了。

    时间飞速流逝,春暖花开的时候,方有顺新屋已经都准备好了,等地里的冻土层都化了,新屋子也开始动工。

    新屋子的宅基地就在离沈家不远的西边空地上,屋子不多,总共三间,

    青砖、石灰的根基墙体,货真价实的红瓦屋顶,在这屋子普遍都是泥土根基茅草顶的村子里,这样的三间屋子,简直就是村里独一份。

    就在这新屋开工的同时,村里忽然下了通知,说是国家要炼钢,要各家各户把闲置的铁家伙全部捐献出去,没过几个月,又传来消息说是要成立公社,村民们也要跟城里的工人一样吃食堂了。

    这消息传出没几天,就有些村子主动成立了公社,吃起了食堂,而沈玉袖所在的村子,则一直在观望着,直到方有顺的屋子盖好、晾好,过了夏天搬进去没几天的时候,上面忽然就下了通知,沈玉袖所在的村子和周围快要连成一片的四个村,统一合并为一个大队。

    四个村合并成一个大队后,上面又按照各户社员的居住位置划分成了十一个小队,村东头的老沈家是第七小队,沈敬贵一家和方有顺老俩则都属于第八小队,而沈敬贵的一个好哥们则成了第八队的小队长。与此同时各家各户的粮食全被收走,锅碗瓢盆、农具家伙,全都统一归到各小队的仓房管理,从此他们就吃起了大锅饭,各家各户除了烧水,不再允许开火。

    其实他们村子能观望到现在才加入公社已经是很难了,有些人早在看到那些加入公社的村子,不用干活也能吃饱的时候,就眼热的不行,要不是那些勤快的人家不愿意,说不得他们村早就加入公社了。

    而那些不愿意入社的人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们自家把地种好,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有一些结余,而加入公社,他们未必能比现在更好,可一些懒汉二流子却能跟他们得到一样的待遇,这让他们心里不平衡。

    如今村里这一合并,他们是连观望都不能观望了。

    而这时候的沈玉袖,脸上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经过一个夏天,她脸上除了一些浅浅的印字,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了,倒是嘴唇上落了个浅白色的疤,但人不特意凑上来看,是看不出来的。

    而就如姥爷说的那样,搬进新院子后,姥姥姥爷住在了两间的屋子,而她则有单独的一间,当然姥爷也说了,她要实在想跟姥姥睡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就跟姥爷承诺的一样,她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而在这三间屋子的西边,还用土胚砖盖了两间低矮的仓屋,原本姥爷说是用来放粮食的,毕竟两人是打算要种地的,但因为忽然吃大锅饭,那仓屋就直接闲置了下来。

    而沈玉袖在搬进新屋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宝贝瓶子也偷偷带过来了。

    但这事她没敢跟任何人说,就在自己屋里的墙角地上悄悄挖了一个小坑,继续将瓶子埋在地下。

    但沈玉袖住新屋还没开心几天,就发生了一件让她差点和沈玉林闹翻的事情。

    那就是沈玉林今年该上学了,而他不想上学,就扯着沈玉袖的大旗跟家里反抗。

    “凭啥家里就我自己去上学?大哥咋不去,大姐咋不去,小袖、小三儿咋不去?”听到亲爹让他再开学就去上学,沈玉林在家里气得直跳脚。

    大哥上学那阵他可看到了,吃饱饭就去学校,回家就写作业,他和大姐二妹撒欢的时候,大哥在那叽叽咕咕的背课文,写不完作业、背不好课文要被老师用柳条抽,敢逃学要被爹踹、娘骂,那真是要多惨就有多惨。好不容易大哥今年终于小学毕业,咋还又让他去遭这罪呢?

    凭啥啊,凭啥家里的孩子吃饱饭都能想玩就玩、想闹就闹,就他去上那什么破学?

    “你大哥小学已经毕业了,你大姐也上过了,总学不好才下来的,小袖和小三才多大啊,你也好意思攀扯他们?”沈敬贵压着满腔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跟沈玉林讲道理。

    “行,就算大哥大姐已经上过学不用再上了,小三儿也还小不用上,那小袖呢?你可别忽悠我,我都打听过了,六周岁就可以上学,小袖够年龄。”沈玉林瞪着眼反驳。

    自打知道亲爹今年要让他上学开始,沈玉林就去打听过了,反正上学不能他一个人上,挨揍也不能他一个人挨,怎么着也得有个作伴的。

    “你这孩子,小袖才多大啊,咱村里哪有那么小去上学的?”方妍见他死活攀扯着沈玉袖,忍不住有些恼火。

    在她觉得,女孩子上不上学都行,反正长大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会洗衣做饭打理一家人吃穿就已经足够,上学不是必须的,不像男孩子,不认字就容易吃亏,怎么养家糊口啊?难道还要靠女人养?谁家的男人靠女人养啊?

    再说,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八九岁才上学,甚至还有十几岁才上学的,小袖才多大啊,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可沈玉林却不管那些,就一句话:“反正小袖不上学我就不上,你们就是说破大天去也不行,就算你们硬把我送去,我也能跑。”

    沈玉林梗着脖子说完就跑了,生怕把自家爹娘惹急了再挨揍。

    沈敬贵看着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的儿子背影,简直头秃。

    他实在是想要家里出个文化人,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行。他就是因为不懂文化吃了很多亏,不想孩子们走自己的老路,可偏偏老大脑子不开窍,勉强小学毕业连个中学都没考上,大闺女就更不用说,上了半年就因为写不好字被老师打板子死活不去了。

    原本沈敬贵觉得二儿子的脑子比老大灵活,应该是个上学的好苗子,心里抱了很大的期望。可如今一看,这老二脑子灵活是灵活了,可一说上学就跟要命一样,也是难搞。

    思索了良久,沈敬贵回头跟方妍商量:“要不,就让小袖一起去上?要是等小袖再大些去上学,老二就太大了,会耽误很多事。”

    “她还小呢,要是在学校被大孩子欺负了怎么办?”方妍有些担心。

    “那不是有老二吗?老二是让人欺负自家姐妹的孩子吗?再说,这也是老二非要拽上小袖的,要是小袖被欺负了,我就揍他,把人拽上他就得护住,护不住活该他挨揍。”沈敬贵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

    方妍听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凭啥闺女被欺负,儿子要挨揍?

    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以为这就是个小事,通知沈玉袖一声就行了,可结果方妍一说这事,沈玉袖也炸了,说出的话几乎跟沈玉林相差无几。

    “凭啥啊?跟我一样大的都不上学,凭啥我就要上学?”

    沈玉袖站在院子当中,两只小手叉着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

第12章凭什么

    从小看大哥因为上学挨着揍长大,沈玉袖对上学的印象和沈玉林是一样的。在学校要被老师抽柳条,回家要被爹娘揍,所以她在家好好的,干嘛要去遭这个罪?

    方妍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儿这样,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有时候皮,但基本上都是很听话的,是以,她愣了一下后,就拉下了脸。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是在告诉你要去上学了,还凭啥?不凭啥,就凭我是你娘,我让你去你就得去。”

    “我不。”沈玉袖气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她没沈玉林那么多心眼,还没学会拉人垫背,就只会说:“我不、就不、偏不。”

    这梗着脖子誓死不从的样子,简直比沈玉林胡搅蛮缠更气人,方妍一个没忍住,上前一把拽过她,抬手就朝她屁股上揍。

    “你干啥。”方姥姥一看事情不好,踮着小脚冲了过来就一把将沈玉袖拽到自己身后护住,瞪向方妍:“有话不会好好说吗?打孩子干啥?”

    沈玉袖被她娘这突然的暴怒给吓了一跳,老老实实躲在方姥姥身后不敢动。

    “我哪里不好好说话了?是这一个俩的太气人了。”方妍也被气得不轻,有些愤愤的说:“我就不明白了,旁人家的女孩儿想上学都没得上,我这主动让她上学,她还给我来劲。”

    “一个俩的?”方姥姥忽略了方妍其他的话,直接抓住了重点:“还有谁气你了?”

    “还能是谁?玉林那死小子呗,你是不知道……”方妍恼火的说完沈玉林为了不上学干的那些事,末了指着沈玉袖咬牙切齿的说:“那小子气我就算了,她也给我撩火。”

    沈玉袖听着她的话,在方姥姥背后气得直磨牙。

    怪不得她娘平时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忽然跟吃了火药似的上来就要揍她,合着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她那二哥也是,不愿意上学就不上呗,拉她下水干啥?

    方姥姥听着方妍的话,也是无了个大语,对她摆摆手让她走:“行了,你先回吧。”

    “娘~~。”方妍不甘心就这样走,一脸恼火的说:“小袖要是不去上学,那死小子总有办法折腾,这马上就要开学了……”

    “行了行了,这事以后再说。”方姥姥没好气的推着方妍往外走,推不动的时候还气得打了她的肩膀一下。

    她这闺女虽然平时脑子足够使,但一着急脑子就跟装了浆糊似的啥都敢说,照她这样说下去,那俩孩子以后闹急眼都是轻的。

    方妍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撵回了屋,沈玉袖站在院子里,以为方姥姥回头就要说自己,绷着小脸、梗梗脖子,随时准备反驳。

    可结果,方姥姥只是没好气的看着她啧了声,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半点要劝她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沈玉袖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没了发泄渠道,一整个下午,她时不时的就看一眼方姥姥,但方姥姥始终没事人一般,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难道姥姥这是没准备让她去上学?

    这样想着,沈玉袖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到一边继续玩去了。

    直到晚上方有顺下工回来,几人在小队的食堂吃过饭,往家走的时候,方姥姥状似随意的轻声问她:“小袖啊,能告诉姥姥为什么不愿意上学吗?”

    “上学要挨打啊,我不愿意挨打。”天色有些黒,沈玉袖紧紧拉着方姥姥的手走的很是专心,也就没注意到方姥姥话里的深意,半点不设防的说出了心里话。

    “你听谁说上学就要挨打啊?我咋不知道呢?”方姥姥似是疑惑的问。

    “那还用听说?我大哥上学的时候不就老挨打吗?”沈玉袖挑着小眉头,回答的十分肯定。

    这可是她亲身经历,绝无虚假。

    方姥姥听得一怔,随后有些无语的干咳一声。

    她差点忘了这一茬。

    但其实她那大外孙挨揍挨的真是一点也不屈,老师留的作业他不到火烧屁股想不起来写,那脑子记东西本来就慢,还不到跟前不背老师布置的课文,最重要的是,到上学的时间了,明明到学校就几步路,他是能磨蹭一步是一步,那可不就得挨揍?

    “小袖啊……”方姥姥想要跟她解释这件事,可又怕越解释越糟,就试探的问:“要是姥姥不让老师打你,也不让你爹娘打你,你愿意去上学不?”

    沈玉袖听到她的话,一下子警惕起来,猛的扭头看向身边的方姥姥,但可惜,天色已经黑了,她看也看不到什么。

    方姥姥发现牵着的小手一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你看你在家也没人跟你玩不是?要是你上了学就可以识字了,到时候我让你姥爷给你买本小人书,没人跟你玩的时候,你也可以看小人书啊?”

    沈玉袖听到这个有些迟疑起来,说实话,那小人书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原来的村长家就有,以前她在孩子里的人缘还可以的时候,也跟着沾光看过几次,那上面的小人可好看了。

    方姥姥见她已经开始心动,再接再厉的继续劝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去上学,今年姥姥再给你做件新棉袄,用新布料新棉花做,就是你喜欢的那种小印花布,怎么样?”

    听方姥姥这样说,本来就因为小人书再迟疑的沈玉袖,就更加心动了。

    沈玉袖十分纠结的想了又想,最终寻求保证的问:“姥姥,要是我去上学,你真能让老师不打我吗?也不让我爹娘揍我?”

    “能,当然能。”方姥姥一见她开始松动,立刻坚定的大声打包票:“姥姥保证,只要你能好好完成老师留的作业,不在学校调皮捣蛋,我绝对不让人打你,谁敢打你我就打谁,我要打不过就让你姥爷去,你姥爷可是打过鬼子的,可厉害了,是吧?她姥爷?”

    方姥姥说着在夜色里扯了一下走在身边的方有顺,方有顺接到暗示,立刻会意的连连保证。

    “对,你姥姥说得对,谁敢揍我乖乖的孙女儿我就揍谁,我可是练过的。”

    沈玉袖见两人都下了保证,又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壮士断腕一般点了头:“那好吧,那我就去上学吧。”

    方姥姥闻言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喜笑颜开的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家走去,“走喽,往后咱小袖可就要当文化人喽。”

    既然已经答应,沈玉袖也就没想着后悔,忍不住在亲亲姥姥的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清脆的笑声随着夜风传出老远。

    七队和八队的食堂离得并不远,沈玉灵同样刚刚吃过晚饭跟家人一起往家走,听到夜风送来沈玉袖清脆畅快的笑声,再加上今天听说了沈玉林为了不上学搞的那些和前世一样的动静,心里莫名就涌动起一股情绪。

    老天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公平?

    明明自己才是重生的,也已经弄得沈玉袖名声不是那么好了,为什么老天爷又要送给沈玉袖一个有钱的姥爷?

    难道是为了补偿自己对沈玉袖改变的境遇?

    可老天凭什么这样向着沈玉袖啊?

    同样都是姓沈的,同样是不值钱的女娃,凭什么沈玉袖的姥姥、姥爷就那么疼爱她,而自己的姥姥、姥爷就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凭什么到了上学的年龄,沈玉袖的家人就是拖着、拽着,打着、哄着,都要把她送去上学。而自己的父母,却要她拼命表现,努力争取才勉强能得来一个上学的机会?

第13章听他忽悠

    是的,沈玉灵今年也要上学了,比她上辈子的时候早了三年。

    可这机会,是她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而沈玉袖上学的机会,却是别人死活硬塞给她的。

    面对如此不同的待遇,沈玉灵很难不心烦气躁。

    要不是自打发生了扒裤子那件事,村里那些孩子都被父母们叮嘱了不让跟她玩,要不是那本子还没找到,导致她至今不敢轻易搞事露了马脚,怎么着她也不可能让沈玉袖上学上的这么顺畅。

    要知道,沈玉袖可是当年大队里唯一考上高中的姑娘,要不是因为这,当年相亲,沈玉袖也不可能从一众姐妹中脱颖而出,被相中当了那大官的儿媳。

    沈玉灵努力压下对无法掌控事情走向的烦躁,沉默的一步步往家走去。

    直到夜深人静,她身边的爹娘、姐妹都睡着了,她却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始终半点睡意也没有。

    想了半夜,沈玉灵也没想到个好办法,到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就算因为扒裤子事件导致再没人给她冲锋陷阵,可沈玉袖那被糟蹋的名声也同样没挽回来。再说,谁规定大队里的女孩子就只能有沈玉袖考上高中呢?既然她重生回来,努力不让沈玉袖当那个独一无二不就行了?

    难道她一个拥有成人思想,拥有上过几年学记忆的人,还学不过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吗?

    只要她从现在开始维持一个好形象,再努力一下也考上高中,不同样有机会抓住那个将来当大官的男人吗?再不然,就算她考不上高中,那提前想办法攒点钱,买个名额总行吧?

    她就不信沈玉袖不是村里特殊的存在之后,那大官的儿子面对和沈玉袖同样学历、同样优秀,甚至还长的比沈玉袖更好看一些的自己,还要选择沈玉袖。

    沈玉灵怎么辗转反侧,沈玉袖不知道,就这么开开心心的接受了将要入学的事情。

    沈玉林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折腾半天竟然还是要上学,就觉得他那二妹是真没用,竟然连个水花都没闹出来就妥协了。

    可老天好像不知道他有多难受似的,给了他这个噩耗后,又得到了自家亲爹的警告。

    “我告诉你啊,既然你一定要拉小袖跟你一起上学,那就把她给我护好了,不管是在学屋还是上下学的路上,你都得给我把她看好,要是小袖哪伤着了,我不管是咋回事,你回来等着挨揍就行。”

    这时候村里的学校还不叫学校,而叫学屋,沈敬贵带着俩孩子去学屋报名的路上,一句句的警告着沈玉林,警告完他以后,又回头对沈玉袖温声嘱咐:“以后在学屋有啥事,你就找你二哥,他要不管你,你就回家跟爹说,爹会教训他的,知道吗?”

    “哦。”沈玉袖乖乖的点头,跟着沈敬贵一路来到了大队里的小学,眼里都是好奇。

    沈玉林没好气的看着沈玉袖,心里憋屈的啊,趁着沈敬贵去找老师报名,扭头悄悄埋怨沈玉袖:“你咋这么不中用呢?大人说让你上学你就上啊?你不会耍赖啊?再不然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行啊。”

    沈玉袖看眼这坑人的二哥,撇嘴切了一声。

    她上学又不会挨揍,还有小人书看和新棉袄穿,干嘛非要跟大人拧着来?

    再说,既然他说的这么轻松,他自个儿去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就行了,跑这跟她嘀咕啥?还不是想让她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捡漏啊。

    她是多傻才会被坑过那么多次还听他忽悠?

    沈玉林看着她那仿佛看透自己想法的小眼神儿,心里一虚,刚要说什么,就见自家亲爹笑呵呵的从报名处出来了,顿时惨兮兮的一咧嘴。

    完了,这名已经报上了,他再捅咕二妹也没啥用了。

    沈玉袖不知道沈玉林心里有多苦,到了开学那天,就挎着方姥姥特意给她新做的书包,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而跟在她身后的沈玉林,则背着大哥用过的旧书包,蔫头耷脑的像只被斗败了的公鸡。

    大队里所谓的学屋,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土墙、土屋、茅草顶,只是院子比普通人家的大些,屋子也比普通人家多几间而已。

    学屋里也没什么真正的课桌板凳,所谓的课桌板凳,就是村人们用土胚砖分别垒个大土台和小土台,表面再活泥抹平,等晾晒风干之后,就是一套供孩子们学习用的课桌和板凳了。

    沈玉灵背着自己用旧布缝制的书包来到教室,看着记忆中无比熟悉的课桌板凳直皱眉。

    就这泥桌子、泥板凳,在这上一天课,还不浑身是土啊?

    可现在就是这条件,沈玉灵就是再不满意也只能接受,她深吸口气,找了个比较干净的位置,把书包垫在泥凳上慢慢坐下等着老师来。

    沈玉袖进了教室看到刚刚带着一脸嫌弃坐下的沈玉灵,立马跟躲瘟神一样,朝离她最远的位置走去。

    而沈玉林对于坐哪里是无所谓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了过去。

    沈玉灵当然也看到了这两兄妹,她看了眼沈玉袖那张曾经被磕得很惨,可如今只剩了浅浅痕迹的脸,心里就无比可惜。

    照这样下去,那脸再过个夏天应该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吧?

    咋就没留下个疤痕呢?哪怕一个也行啊,这样她就不必天天担心这个堂妹以后会有多优秀,会不会再抢了那个男人。

    由于村子合并,又加上如今吃起了大锅饭,大队里几乎所有过的还行,家里又有够岁数上学的孩子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了学校,是以,今年入学一年级的孩子就格外多。

    学校里的老师也没料到今年会是这么个情况,更是因为报名时间和开学时间离得太近,没能来得及多垒几个座椅课桌,就导致了现在每张桌子都挤了三个孩子,甚至是四个孩子。

    沈玉袖人小、个子也小,被挤在中间实在难受,索性直接爬上了当课桌的大台子上,一屁股坐那不动了。

    跟他们兄妹挤在一桌上的,是平时跟沈玉林交好的两个小伙伴,那俩孩子见她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也没什么意见,只兴奋的在那叽叽喳喳的胡聊瞎侃。

第14章 你咋坐桌子上?

    刘自新带着课本一进教室,就感觉好像闯进了鸟窝。

    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个个孩子见他来也跟瞎了一样,该说话的照样说话,该推搡闹腾的照样闹腾,谁也不知道害怕,更不知道问声好。

    面对这么一屋子孩子,刘自新有些紧张,他是今年个村合并后大队里刚选出来的老师,因为今年课程有变,还被派到县里学习了十来天,回来就担任了这一年级的老师,

    刘自新站在挂着的黑板跟前良久,也没见这些孩子安静下来,最终只能深吸口气,两手啪啪一拍掌:“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找个位子都坐好,该上课了。”

    上课这新鲜词一出,孩子们立刻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一阵,好一会儿才挨挨挤挤的坐好,睁大眼看向刘自新。

    刘自新见他们还算听话,略微满意的带着微笑环视一圈,就看到在一众坐在凳子上的小萝卜头中,竟然还有个小女娃鹤立鸡群的坐在课桌上。

    “你咋坐桌子上了?下去坐好。”刘自新皱着眉说。

    “我不要,他们挤的我很难受。”沈玉袖坐在课桌上,皱着小眉头一点也不想下去。

    刘自新一噎,没想到这孩子不怕他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刚。但看看跟她一桌却明显大她几岁的男孩子,又觉得这小姑娘说的半点没错。

    那几个孩子身量都比她大,可不就只有挨挤的份?就算硬让她下去坐下,她前面的孩子也比她高,上课的时候根本看不到黑板。

    刘自新见状沉吟了一下,冲她招招手:“你下来,来前面坐。”说完他又指了前排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孩子:“你到后面坐去。”

    那被指着的孩子闻言,立刻拿上空荡荡的书包往后面走去,沈玉袖也手脚并用的在沈玉林的帮助下爬下桌子,朝前面走去。

    随着她离开,沈玉林也拿着自己的书包赶紧跟上。

    “你过来干啥?回去好好坐着。”刘自新见他跟过来,立刻制止。

    “她是我妹。”沈玉林指着沈玉袖,一脸理所应当的说:“我爹让我看好她,我要是看不好她,回家会挨揍的。”

    刘自新又是一噎。

    不过村里这种现象也很寻常,甚至有些家长为了省钱,还会让同上一个班级的兄弟姐妹共用一套课本,也就没说什么,指了个坐在中间的大高个到沈玉林原来的位置,又让前排的一个孩子坐到那大高个的位置,这才让这俩兄妹一起在前排坐下。

    不过既然已经安排了两兄妹,他索性直接又问了问还有没有同是兄弟姐妹要坐一起的,然后按照个子高矮重新安排了位置。

    等一切安排好,按照这些孩子的名字把课本发下去,刘自新才终于开始了他接手这帮学生的第一课。

    “好了,现在咱们开始上课,首先呢,咱们今年的课本跟往年不同,学习的拼音也跟以前不同,叫做汉语拼音,是今年咱们国家……”

    刘自新在上面说的慷慨激昂,他觉得自己是三生有幸,正好碰上国家正式全国普及汉语拼音教学的一年,也正好由他来开始这新的篇章。

    但底下的孩子们却并不明白他心里多激动,更听不懂他一些高深的言词,只大体明白,他们现在要学的这个叫汉语拼音的东西,跟村里那些哥哥姐姐们以前学的是不一样的。

    刘自新唾沫横飞半天,却发现这些孩子不是一脸茫然,就是无视他开始说起了话,飞扬的心情顿时吧嗒一下摔到了地上。

    环视一圈对自己的话题毫无兴趣的孩子们,刘自新尴尬的低头轻咳一声,这才正式上课:“来,现在都拿出课本翻开第一页……”

    沈敬贵给俩孩子报名的时候,就只交了一份书本钱,也交代了两人要用一套书,是以书本一发下来。

    沈玉袖见老师一直在那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啥,就好奇的拿过书本翻了起来,如今一听老师说要翻开书,立刻就翻到相应的地方,然后放在自己和沈玉林中间,乖乖巧巧的等着听课。

    但小孩子定性毕竟有限,再加上这泥凳子对于沈玉袖来说有些高,双脚不着地,又被两个人挤着,沈玉袖没一会儿就累的不行了,小身子一软就毫无形状的靠在沈玉林身上。

    沈玉林见她靠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泥凳子上摔下去,回家再挨揍。

    刘自新只是在黑板上画了四线三格,回头就见那被自己叫到前排的小姑娘,已经软塌塌的靠在了自家哥哥身上。

    他想让这小姑娘坐好,但看了看屋里一众做得七倒八歪的孩子们,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才第一天,只要肯好好听课就行。

    然而,上课十分钟,休息五分钟,当他进行下一节课时,就发现那小姑娘是安安分分的坐好了,可她那哥哥又坐地上去了。

    “你坐地上干啥?”刘自新奇怪的问。

    “坐凳子上太累了,我休息会儿,老师您上课就行,我听着呢。”沈玉林双腿伸直向前,两手撑地身子靠后,说的有气无力。

    刘自新闻言张了张嘴,看看坐在凳子边缘的沈玉袖,又看看地上的沈玉林,最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开讲,可讲了没几句,一抬头地上又多了几个孩子。

    他们的理由跟沈玉林一样:累了,歇歇。

    刘自新看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闭了闭眼,忍无可忍的忽然嗷一嗓子:“都给我回座位上坐好,谁再坐地上我就回去拿柳条。”

    坐在地上的孩子一听老师要请鞭神,一个两个蹭的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的回了座位,包括沈玉林。

    就这样,刘自新教了一天课,简直是各种状况频发不断,有上着上着课要撒尿的,有说饿了要回家吃饭的,还有课间玩着玩着忽然打得哭爹喊娘的,一天算下来,沈家兄妹这情况居然都还算好的了。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课程,把这群孩子送出校门,刘自新的嗓子都哑了,站了一天的双腿酸软的比面条还不如,早晨刚来时的那一腔激情早已碎成了渣渣。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当老师的啊?这哪是学生?分明就是一群魔鬼嘛!!

    新上任的老师生无可恋,沈玉袖却觉得这上学除了被挤得有点累之外,竟然还挺不错。

    毕竟这学屋里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个是不跟沈玉灵好,来跟她玩的,老师也不像大哥的老师总拿柳条抽人,还夸她今天学的很好来着。

第15章沈玉灵的盘算

    放学的路上,沈玉林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沈玉袖身边,看着她开开心心的样子,心里全是不解。

    上课不让乱动,下课就几分钟,上个茅房都要匆匆忙忙,简直跟坐牢一样,一天下来他都想逃学了,怎么这妮子还能这么开心呢?

    沈玉灵和两兄妹是一条路回家,但她却跟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在两人后面慢慢走着,半点也没有靠近的意思。

    沈玉林这小子坏着呢,当初他被自己扒了裤子后,很是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后来再见到他,就是这小子带着一群村里的男孩子高喊她是扒裤子狂魔,每见一次就嗷嗷喊她要耍流氓,要扒人裤子。就因为这,村里那些有孩子的人们,才不让那些孩子再跟她接近的。

    沈玉灵就那么保持着距离与两人不远不近的走着,直到看到两人进了方姥爷的院子,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些羡慕的看向那三间新屋。

    别看这三间屋子放在后世连贫困户都不一定住,可在这家家户户造房子基本不用地基,屋顶用茅草覆盖的年代,这样的青砖石灰红瓦房,在村里绝对是独一户。

    更何况,这房子还安了玻璃窗,跟她家现在住的又黑又暗的屋子,简直是两个天下。

    “看啥看?你就是把眼珠子看掉了,也住不进去。”沈四婶下工回来,见自家闺女直勾勾的盯着这屋子看,没好气的一把拽起她就往家走。

    谁不愿意住好屋子?可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沈玉灵冷不防被拽个趔趄,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步子见是自己亲娘,不由有些生气。

    “娘你干啥啊?”

    “你说干啥?看人家屋子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也不怕人笑话。”沈四婶没什么好气的说着,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谁能想到,以前被她嘲笑娶个媳妇还带着拖油瓶岳母的大伯哥,搬出来后会活得这样好,如今又半路杀出个有本事的岳父,还盖了新屋。

    这人的命啊,还真是没法说。

    沈玉灵见沈四婶脸色有些不太好,怕会拱起火来,也没敢反驳什么,只小声试探的问:“娘,咱啥时候分家盖新屋啊?”

    沈四婶闻言看眼自家闺女,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窝火的哼了一声。

    分家盖新屋?谁不想呢?

    谁不愿意过自己做主的日子呢?

    可现在这世道,老人不说分家,儿女主动提出那就是不孝,是会被村里人唾弃的。

    更何况,别看她家那老爷子和老太婆表面随和,对儿子、儿媳和家里孩子也都一视同仁,但这俩人都不是简单的主儿,想当年那是几进几出土匪窝,鬼子扫荡时更是见过血。

    所以这家里没事还好说,一旦有事,那就是公公婆婆的一言堂。别说她和那些妯娌,就是沈家几兄弟们也没一个敢有二话的。

    分家?这话谁敢提?

    沈玉灵见沈四婶不回自己,转了转眼睛,故作向往的说:“娘,我也想跟大伯家一样,不用那么多人住在一起,爹娘买东西,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姐姐妹妹吃,不用藏着掖着,娘,要不我们跟大伯一样从家里搬出去吧?”

    在沈玉灵的记忆里,沈家分家的时候她已经很大了,前世的她对分不分家没什么概念,可现在她却不想再一大家子挤在一个炕上,睡在一间屋里了。

    她已经没那个耐心按部就班的等着叔伯们分家那一天了,她想要尽快搬出去,想马上改善一下现在的生活条件,哪怕依旧是土屋,只要能住的宽敞一些就行。

    原本沈四婶听着沈玉灵的话,还心里有些发酸,觉得是自己没本事,让闺女在家受委屈了,可当听到闺女说想跟沈敬贵一样搬出来时,一下子就僵住了。

    要知道,当年沈敬贵搬出老院是被她挤兑的,那沈敬贵当时除了老婆孩子和他那岳母,真的是一粒粮食、一分田地、一毛钱也没带走。为这,那沈老头儿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把沈老四差点抽死,导致她这一房的地位在沈家几兄弟里至今垫底。

    更何况,她也不敢跟沈敬贵一样耍着光棍出去,沈敬贵那人脑子活,分文不要的带着老婆孩子出来也不怕,沈老四这人却除了老实干活,啥心眼都没有。

    更何况,她生到现在也没生出个带把儿的来,在家里本就矮人一头,要是再主动提出分家,还啥都不带的出去,那她一家子能直接睡到草窝里去。

    “把你那嘴给我管好,别出去胡说八道。”沈四婶越想脸色越难看,低低的呵斥沈玉灵一声,就快步往家走。

    分家可以分,但跟沈敬贵一家一样什么都不带,那是绝对不行的。

    沈玉灵看着沈四婶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傻眼,她不知道沈敬贵离开老家来这里的具体内幕,更不知道沈四婶心里的那些盘算,她只是想快点分家。

    但现在看来,她娘想分家的心思不太大,那她就自己想办法吧。

    沈玉袖和沈玉林到家时,沈玉军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土坷垃,见两人回来,他立刻高兴的跑了过来。

    “二哥,二姐。”

    “哎。”沈玉袖笑盈盈的答应一声,见方姥姥正在院子里搓麻线,就牵起小小的沈玉军一起走了过去,而沈玉林在学校呆了一天早就口干舌燥,挎着书包到屋里找水喝去了。

    “放学了,今天在学屋学的啥啊?”方姥姥见她回来也没放下手里的活计,嘴里咬着一根线,两只手一边不停的搓着麻线一边问她。

    “拼音和算术,老师今天还夸我学的又快又好呢。”沈玉袖略有些小骄傲的抬抬下颚。

    今天在学校老师可没夸几个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是吗?那可真厉害。”方姥姥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不少,笑呵呵的又问:“那有作业没啊,要是有作业就赶紧去写,一会儿天黑就看不清了。”

    “有呢,老师让把今天学的都写五遍呢。”沈玉袖认真的说完,就背着小书包往屋里去。

    在屋里喝水的沈玉林也听到了方姥姥的话,见沈玉袖回到屋里找了个小板凳就在饭桌前坐下,开始往外掏本子、铅笔准备写作业,眉头微微皱了皱。

    说实话,他想出去玩,不太想写作业。

    但想到他大哥以前没完成作业的后果,沈玉林又有些发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空了的水碗放锅台上,也找了个板凳坐下开始翻书包拿本子写作业。

    小小的沈玉军跟进屋里,见哥哥姐姐都在认认真真的写作业,也拿了个小板凳凑到桌子跟前,学着两人的坐姿板板正正的坐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

    打小就被沈玉林折腾的他,在沈玉林的面前总是格外听话,特别是沈玉林在认真做事的时候,他更是半点也不敢捣乱。

    要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被捣乱的时候会让着他,他这个二哥却从来不会让,不但不让还会揍人,那巴掌呼屁股上,总是让他疼好几天,那滋味可不好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426/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最新章节! 作者:帛米所写的《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为转载作品,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介绍:
小小的沈玉袖和堂姐原本是好玩伴,可有一天堂姐忽然就变了,不断联合其他小伙伴孤立她、欺负她就算了,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玉袖也是有脾气的,果断跟堂姐绝交。
她以为两人绝交就行了,却不知道堂姐依旧像个偷窥狂一样,暗戳戳观察她,给她下绊子,甚至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年复一年的不停在她生活中上蹿下跳。
破坏她和竹马的恋情,毁掉她努力维持的婚姻,让她对感情、对男人充满了不信任,甚至开始怀疑人生。直到她发现了堂姐的秘密,一个她本该在六岁时就发现的秘密……。
沈玉灵重生而来,上辈子潦倒困苦的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像上辈子的堂妹一样活的风风光光,代替堂妹当上那高高在上的官太太。
而得到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让堂妹出现在那未来高官的跟前,不能让堂妹像上辈子那么耀眼。
然而,所有人就像跟她作对似的,她每对堂妹不利一次,就被收拾一次。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这不公平啊!!!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