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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全文阅读

作者:帛米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txt下载     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存粮

    其实沈玉林和沈玉袖的作业不算多,只要静下心没一会儿就写完了,等出去玩的时候,沈玉林忽然有些不解。

    这作业好像也没那么难做啊,咋大哥以前会老写不完作业挨揍呢。

    沈玉林的疑惑没人替他解答,方姥姥见他俩要出去玩,连忙叮嘱别跑远了,毕竟现在吃食堂,待会儿人们下工食堂就该开饭了,要是错过饭点可没人给他们留饭。

    可这俩孩子倒是听话的没跑远,三个上工的大人和另外两个孩子,却直到队里下了工,食堂都要开饭了还不见人影。

    方姥姥带着三个孩子等了又等,直到天都快黑了,各家各户开始往食堂走,才终于看到那三个大人带着俩孩子回来,而三个大人身上,还各自背了一捆东西。

    “这是背的啥啊?咋才回来呢?”天色已暗,方姥姥看不清几人背的什么,却还是连忙上前去接应。

    “棉槐条子。”方有顺让她把背上的东西接下来放到一边,就赶紧去帮着闺女、女婿,等两人把棉槐条子全放下来,立刻催促几人:“都赶紧洗洗手先去吃饭,晚了就没吃的了。”

    “哎。”沈敬贵答应一声,和方妍带着俩孩子匆忙洗了手,就带着一家大小往食堂赶。

    直到吃过饭再次回到家,方姥姥点上煤油灯才顾得上问方有顺:“你干一天活不累啊,还去弄那么多棉槐条子回来。”

    “我这不是想有空闲的时候,编点筐、篓子啥的出去卖卖嘛。”方有顺一边拖鞋上炕,一边有些疲累的说。

    其实公社里规定了四十五岁往上的都属于老人,是可以不去上工的,但他总觉得在家闲着不是个事,就天天去上工,好歹也能挣点工分补贴一下家用不是。

    “现在都吃食堂,你又有津贴,咱家也不缺啥,你这么拼命干啥啊?”方姥姥一脸的不赞同。

    “这食堂啊,还不一定能吃几天呢。”方有顺轻嗤一声,说的有点子嘲讽。

    “啥意思啊?”方姥姥听得一怔。

    “你是不知道,咱大队还好些,现在有些大队粮食熟的都快落到地里了,也不去收呢。”方有顺说着幽幽叹了口气,见方姥姥听得一脸疑惑,就继续说道:“你不想想,他们不去收粮食,等他们吃完了现在的存粮,以后吃啥喝啥?”

    “那……,他们为啥不收粮食啊?”方姥姥有些想不通。

    “为啥?不想干活呗,现在不是都吃食堂吗?自己食堂没吃的了,就去其他小队、其他大队的食堂吃呗,再不然,上面也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啊?”方有顺说起这个就有些气愤。

    其实不止是其他大队,就连咱们大队,也有些小队不想干了,谁愿意自个儿辛辛苦苦收了粮食,给那些啥都不干的吃啊,又不是傻。

    方姥姥都听愣了,自打开始吃大锅饭,她就在家里看孩子,外面最近发生了啥,她还真不太清楚。

    可一辈子都是地里刨食,方姥姥就认准一个道理: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啥都不干光指望别人,那能行?

    方有顺见方姥姥听得有些发傻,又解释说:“其实那些大队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想干,也有人心疼粮食想去收,可小队长、大队长都不发话,他们要是私自去收,那就是偷盗集体财产,会被所有人抓起来打,都这样了谁还敢去收啊?”

    方姥姥听的更傻了:“他们有毛病啊?自己不收粮食,还不让别人收?”

    “可不是。”方有顺说起这个也气得很:“你别看咱小队现在都还在上工收粮食,那也是咱女婿和咱小队长,联合了几家相好不错的在硬压着,就这也还有人磨洋工不干活呢,他们也不想想,以前拼死拼活的干,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饱,现在一个个都不干活,到时候喝西北风去啊。”

    方姥姥听得直叹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啊,我就想干回老本行,弄点棉槐条子,收了秋再弄些高粱杆,冬天没事的时候编点篓筐、席子啥的到集上卖卖,到时候添补着悄悄买点粮食存在家里,万一哪天真没得吃了,咱也不会抓瞎。”方有顺慢悠悠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可……,可队里不是不让在家里开火吗?”方姥姥有些担心。

    “我不怕不让开火,就怕让开火的时候没得吃。咱又不是没逃过难,人饿急了的时候还管那个吗?总归是多打算些总比没打算好吧。”方有顺一脸的无奈。

    方姥姥也是很赞同的点头。

    是啊,吃都没得吃了,光不让开火有啥用?总归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

    “行了,先睡吧,我就是那么一说,这都是没影的事,说不定也到不了那个地步呢。”方有顺说着刚要躺下,就见沈玉袖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人,明显是刚才一直在听着他俩说话呢。

    方有顺心里咯噔一下,他要做的事,可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不由连忙补救的吓唬沈玉袖:“小袖啊,今晚我跟你姥姥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跟人说啊,要是你跟人说了,姥爷可就要被人抓走了。”

    沈玉袖听得瞪大眼,两只小手吧嗒一下捂住嘴:“不说,跟谁都不说,爹娘都不说。”

    虽然她对两个老人刚才的谈话一知半解,却也听得出来姥爷这是不想饿肚子,她自然是知道饿肚子不是啥好事的,也不想饿肚子,更不想让姥爷被抓。

    “好孩子,记住了就行,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方姥姥见她这样,怕她真被吓出个好歹,连忙温声哄着让她赶紧睡。

    沈玉袖乖乖躺下,心里却有些埋怨那些不干活还想吃饭的人。

    他们为啥不干活呢?为啥非要去吃人家的粮食呢?为啥要让她也跟着饿肚子呢?

    方有顺想存粮食,自然是跟沈敬贵通过气的,毕竟他今年刚来,还不清楚这里啥门道,而沈敬贵却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几乎周围几十里,在什么地方有个鸟窝他都一清二楚,在哪能买到粮食,他自然更是了如指掌。

    当然,存粮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存,两人白天依旧去上工,等到了下半夜,爷俩就在方有顺家闲置的仓屋里挖土坑,挖好后两人把家里如今闲置的米缸放到坑里,等买的米粮到了后就全部放进米缸,然后用油纸封好口,再在米缸口撒上盖屋子剩的石灰,石灰上再撒上土用脚踩实。

    一切完成后,这仓屋任谁进来看也是闲置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这屋里的地底下还埋着粮食。

第17章做错事就该教训

    就在翁婿俩藏完粮食没多久,沈家老院那边忽然就闹了起来。

    原因是沈玉灵说沈老二家的大闺女偷了沈四婶的金坠子,还要报警抓人,沈老爷子不让,沈玉灵就哭嚎着说这一大家子欺负她们这一房,说他们这是封建糟粕,包庇罪犯,她不想跟这些人同流合污,要分家。

    沈家老院里,两拨人对立而站,一边是沈老四一家大小,另一边则是沈家所有其他人,两边的人如今脸色都不好,怒视着对方。

    “分家?”沈老爷子看眼说出这两个字的沈玉灵,挑眉看向沈老四:“老四,这是你的想法?”

    “我……”面对亲爹的问话,沈老四有些气虚。

    “爷爷,你别觉得我爹老实,就老欺负我爹。”沈玉灵见自家亲爹这样,就知道不能指望他,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对沈老爷子说:“我说了,要不就让大姐把我娘的金坠子拿来,要不就分家。”

    沈老爷子闻言,低头看向还不足自己腰高的沈玉灵,挑眉幽幽的问:“丫头,你家……,现在是你做主吗?”

    沈玉灵闻言一噎,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说不是她做主吧,她爹不顶事,今天分家的计划怕是要泡汤。说是她做主吧,这村里谁见过父母健在,却让一个六岁孩子做主的?

    沈老爷子见她回答不上来,抬眼又看向沈老四:“老四,说句话。”

    “我、我……”沈老四嗫嗫嚅嚅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旁边的沈四婶悄悄伸手在他后背狠掐了一把,沈老四觉得后腰一疼,立马说:“爹,让二哥家的孩子把金坠子还我吧,偷东西总归是不好,要是东西不还回来,那、那就分家,我可不愿意跟个小偷住在一个院子。”

    “哦。”沈老爷子似是明白了他的决定,轻轻点了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也就是说,你老子我让你缓缓,改天再说这事你不愿意,你信你闺女的话,也认同你闺女刚才的决定,今天一定要在处理你二哥家孩子和分家之间要个结果,是不?”

    “那、那做错事,总不能啥教训都没有吧。”沈老四不敢跟亲爹对视,却还是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行,既然你觉着‘做错事’就该教训,那我就听你的,分家。”沈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把‘做错事’三个字说的格外重,随后扭头吩咐最小的儿子:“老六,你去叫咱大队长来家一趟,别忘了让他带几个人来给我们做个见证,今儿咱们分家,彻——彻——底——底的分。”

    沈老六闻言立刻答应着大步跑走,到大队部去找人了。

    吩咐完沈老六,沈老爷子就笑着对在场的所有儿子、儿媳们说:“都跟我来吧,今儿你们能分家,可多亏了老四啊,改天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说完,沈老爷子就大步朝自己屋子走去,老沈家的儿子、儿媳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当下有震惊的,有高兴的,也有心里没底的,当然更有连忙表忠心的。

    “爹,要分家的是老四,我可没想分家啊。”沈老五连忙追过去。

    然而,沈老爷子吐口唾沫就是钉,不是谁都能改变的。

    更何况,原本他就打算在最小的儿子结婚就分家,如今虽然老六还没结婚,却也定亲了,这提前分家虽跟他原本的打算有些出入,但也还在掌控内,算不得什么大事。

    沈玉灵不知道沈老爷子原本的打算,只为现在达到了目的而暗喜。

    可算要分家了,不枉她这些日子的算计,虽然二伯家的大堂姐有些冤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以后自己过好了,补偿一下这个大堂姐也就是了。

    等大队长带着几个见证人来的时候,沈老爷子已经让沈奶奶把这些年的积蓄全拿了出来,并当着儿子们的面数好了钱数。

    等大队长带着证人来了,沈老爷子让人上座后蓄上一碗水,就那么大刀金马的在炕沿一坐,说起了这家要怎么分。

    “现在都吃食堂,家里的粮食和家伙什都上交了,也没啥可分的,就这些年攒的钱和几个碗。碗呢,待会儿分完家你们自个儿按家里人口去拿,这钱呢,刚才我数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一共一百八十六块三毛二,这些钱我想分成六份,我和你们娘一分也不拿,老大早些年就离开家了,这些年没给家里干多少活,也不给他,这六份钱你们每家一份,剩下的两份都给老六,毕竟我给你们都成了家,老六的媳妇却还没娶进门,你们六弟多拿的那一份,就当是给他成家用的,你们没意见吧?”沈老爷子说完,环视几个儿子和儿媳。

    “没意见。”几兄弟加上几个妯娌立刻摇头。

    说实话,沈老六就算多拿一份钱那也是亏的,毕竟那些钱除去彩礼可置办不了多少东西,最起码是置办不了他们几兄弟结婚时的东西。

    沈四婶虽然对于沈老六多拿一份有些不满,却也明白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便也没有说什么。

    “行,那钱就这样分。”沈老爷子见所有人都没意见,就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我和你娘的养老问题,现在都在吃食堂,吃饭问题暂时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兄弟五个,就每家每年给我或是给你们娘置身夏衣或是冬衣吧,要是哪天食堂有了变化,粮食你们每年该给还是要给,至于多少,到时候再定,至于其他那些生病用钱的问题,我也不跟你们要钱,到时候花多少你们平摊就行,你们有问题吗。”

    沈老爷子这话刚说完,别人还没吭声,沈四婶就先急了:“那大哥呢?大哥就不用养老了吗?”

    沈老爷子闻言一下子笑了,说:“当年老大娶媳妇没用我花一分钱,离家的时候也没带一粒粮食,如今分家我更是啥也没给他,以后他愿意给我养老我就受着,他不愿意养老我也不会去找他。”

    “可……”沈四婶还要说什么,就被沈老爷子又出声打断。

    “你要有意见,也可以把你娘家娘接到你家,也不拿现在分家的钱,再把当年老四娶你的彩礼、各项费用,这些年你们在这个家里的吃穿用度,过年过节给你娘家的年节礼都吐出来,我也可以不用你们养老。”沈老爷子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眼中满是讥讽,直把沈四婶怼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8章 揭穿

    沈老爷子怼完沈四婶就不再理她,转而冷冷的看向沈老四。

    “怎么样?老四,你愿意跟你大哥一样净身出户吗?”

    沈老四被沈老爷子问的后背直冒凉气,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他是傻了,才会跟沈敬贵一样光屁股出去!

    沈四婶被沈老爷子这一番操作,气的心口直疼,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格外难看。

    这死老头子是真狠呐,不但不想分她钱,还想让她背一屁股债。

    沈老爷子见这两口子谁也不接话,轻轻的嗤笑一声,转头又问向其他几个儿子:“对养老这件事,你们谁……还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几个儿子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几个儿媳也不敢有二话,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家男人身边,一个字也不敢说。

    这谁敢有意见啊?一不小心被光溜溜的踹出这个家就算了,还要拉一屁股饥荒,这是得有多蠢才会有意见?

    沈老爷子目光扫视一圈,见他们没一个吱声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旁边慢悠悠的拿出几张纸,郑重的递给来当证人的大队长几人。

    “有劳大队长多写几份分家文书,好让我和几个儿子人手一份,到时候万一有人耍赖不给我老俩养老,我也好有个看画(证据)。”

    “老爷子放心,我保准给您一字不漏的写好。”大队长笑着接过纸笔,就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写完之后拿出随身带着的印泥摁上手印,又把纸递给其他两个见证人,等所有人摁下手印后,这家也就算分好了。

    沈老爷子让每个儿子把分好的钱和分家文书拿好,这才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坠子,递向沈玉灵:“妮子,你爷爷我耍人的时候,你还连个卵蛋都不是呢,跟我玩诬陷人这一套,没用。记住喽,下次再干这没人心眼的事,可千万别往我跟前闹,要不然,我可不会让你像今天一样轻松,知道不?”

    沈玉灵在他拿出金坠子的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完了,大夏天的,她却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冻僵了。

    这金坠子她明明都埋到村外的地里了啊,怎么又跑这死老头儿手里了。

    而屋里所有的沈家人,看到那金坠子,又听完沈老爷子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个震惊的心里不停卧槽。

    这老四家的闺女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竟然这样诬陷自家堂姐,她知不知道这小偷的名声一旦沾上就是一辈子的事?她这是要人死啊!

    沈老四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沈四婶倒是反应过来了,连忙笑着上前:“哎呀爹,您看您刚才说的什么话,玉灵哪有那样的心眼儿呢,您看您找到这金坠子也不早说,是从哪儿找到的啊?”

    话里那给沈玉灵脱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从你闺女埋这金坠子的地方找到的,你要证人吗?我可以给你找来。”沈老爷子半点也不给沈四婶留脸,说完看也不看她因自己一句话而青白交加的脸,又把金坠子往沈玉灵面前递了递:“你不是要你娘的金坠子吗?拿着啊!”

    沈玉灵抬头对上沈老爷子锐利的双眼,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一把抓过那个金坠子就跑了出去。

    她知道,她完了,估计这家里再不会有人信她了,甚至这事要是传出去,有可能整个大队的人都会拿异样的目光来看她。

    那她的名声呢,她的名声是不是也完了。

    沈玉灵悔啊,后悔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更小心些,居然让那死老头子戳破了。

    可恨呐,那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她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她应该计划的更周全些,做事再细心些的。

    如今可好,这家倒是如她所愿的分了,可她的名声却完了啊!

    沈玉灵惶惶然的回到屋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那边,沈四婶一看自家闺女跑了,也知道自己再争辩不了什么,只能黑着一张脸走了。

    幸好今天已经分了家,钱也已经拿到手,以后大不了搬出去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跟他们来往也就是了,有什么呢?

    大队长等人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茬,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见沈四婶母女灰溜溜的走掉,也知道他们不好再在这里待下去,连忙告辞离开。

    “爹,你早知道是我闺女扔了坠子,为啥不背着人说?干嘛当着大队长他们直接说出来?”沈老四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脸色难看的埋怨沈老爷子。

    “我不想背着人吗?一开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缓缓、缓缓,这事改天再说,你听吗?”沈老爷子冷冷的说着:“是你非要在惩治你二哥家的闺女和分家之间要个结果。咋地?我如你意了,你还不高兴,反过来怨我了?”

    “那,你也不能当着大队长那些人直接说啊,这事传出去,我闺女以后还咋做人?”沈老四嗫嗫嚅嚅的说反驳,虽然他说的很小声,可屋里任谁都能听得到。

    沈老爷子差点没被他气笑,毫不留情的喷他:“你闺女没法做人?那你二哥家的闺女就有法做人了?不是你说做错事得有个教训的吗?合着你二哥家闺女被扣上小偷的帽子,你闺女非要报警,你非要给个教训就理所应当,你闺女这真正做错事的,还连说都不能说了?咋地,你闺女是天上的七仙女儿啊,格外金贵?”

    “那……”

    “你别给我整这些里格楞。”沈老四还想说什么,被沈老爷子一挥手打断:“就你这点花花肠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放屁,你要是还想跟我争,那就先发个誓,就说你对你闺女今天做的是毫无所觉、半点不知,要是有假,你就一辈子生不出儿子,生儿子也没屁眼儿。”

    此话一出,沈老四顿时不吭声了。

    他兄弟六个,每个兄弟或多或少都有儿子,就他生了五个闺女也没见到个儿子的影儿,可能是因为没有吧,他就对儿子这个话题特别在意,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发誓?那是绝对不行的。更何况,他确实是知道自家闺女做事的一点苗头。

    沈家众兄弟一看,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脑子里顿时跟炸了锅一样,一个个愤怒异常。

第19章巨响

    沈家几兄弟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个老实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四弟(四哥),竟然能昧着良心做出这种事来。

    这哪是老实?这是狼心狗肺,黑了心肠啊!

    他怎么就能明知道这所有事情都是他家闺女搞的鬼,还能视若无睹,任由他闺女把屎盆子往老二家闺女头上扣,这得多狠的心啊?

    他把他们这些兄弟当什么?又把家里这些天天叫他四叔四伯的侄子侄女当什么?

    “老四,作为亲爹,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沈老爷子此时脸上带了些疲态,语重心长的慢慢说道:“养出个祸害来不要紧,趁着小的时候该管就管,实在管不了就俩眼不错神的盯着,别让她惹出啥大祸来,你不是我,你兜不住!”

    沈老四低垂着个头闷不吭声,让人看不出什么神情,沈老爷子见他如此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挥挥手:“回吧,既然都分家了,以后没事就别往我跟前凑了。”

    沈老四闻言整个人僵了一下,沉默良久才闷不吭声的走了出去。

    沈老四一走,沈老爷子又挥手让其他儿子也各回各屋,直到屋里走的只剩他和沈奶奶,才悠悠长叹一声:“以后这家啊,可就只剩咱老俩了。”

    “就剩咱老俩不也挺好的吗?轻快。”沈奶奶说着点上一个烟袋锅子,轻轻递到他的手里。

    虽然这家是分了,可她知道这老头子心里是不好受的。

    “对啊,轻快,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去上工了,在家好好的轻快一下。”沈老爷子笑着从沈奶奶手里接过烟袋锅子吧嗒一口,长长的呼出一口烟雾,说:“以后啊,他们就是撒出去的家雀儿,天高海阔,能混出个啥样儿,全凭他们自个儿了。”

    他原本是想,等老六结婚后再分家,毕竟给其他几个儿子成家,都是这样过来的,钱财、人心集中在一起才好办事,但谁想孩子大了,心也会大,老四竟然为了分家任由闺女做出这样的事。

    既然他这么想分家,那就分吧,反正现在是吃食堂,不需要他来把持大方向,他还乐得不操闲心呢!

    当初他不让老四娶沈四婶,就是觉得这女的心眼不好使、太浮躁,可偏偏那时候他这儿子就跟迷了心窍似的非要娶。

    如今可好,这老四是越来越没点逼数,有那么个媳妇儿,又生出那么个闺女,耳根子还软的没有限度,如今又把所有兄弟全得罪了,以后也不知道能混出个啥样来。

    沈家几兄弟分家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沈敬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听人说的,当他知道沈老爷子不但分家把他排除出去了,就连养老都排除出去了,当时就跑到了七队的食堂里,对正在吃饭的沈老爷子说:“爹,我会给你和娘养老的。”

    沈敬贵心里是有些委屈的,虽说他早早的就搬了出来,对老爷子分家不分给他什么东西也没什么怨言,可他也是老沈家的儿子,既然是老沈家的儿子,养老这事咋就把他撇出去呢?这是彻底不要他这个儿子了还是咋地?

    沈老爷子看着这忽然红着眼跑来的大儿子,被沈老四搞凉了的心总算温乎了些,当下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你就跟你兄弟们一样,每年给我和你娘做身衣裳。”

    食堂里都是人,沈老爷子说完这句就没再说了,沈敬贵心里那点憋屈因为老爷子一句话就没了,见他不再说话,七队食堂里的人也都在看自己,有些讪讪的转身往回走,经过沈家兄弟们时他们都热情的跟他打了招呼,只有沈老四闷着头吭哧吭哧的咬着窝头吃饭,连头都没抬一下。

    分家这件事对沈玉袖两兄妹是没有半点影响的,毕竟他俩从一开始就没跟老沈家那些人一起住过,那些人分不分家对他俩来说没啥意义。

    这些日子两兄妹已经适应了上学的日子,特别是沈玉林,发现只要自己好好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不但老师不会抽他,就连爹娘也从来不揍他,心里对上学的排斥感早就消散的不见踪影,反而还喜欢上了在学校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日子。

    秋风渐凉,两兄妹上学放学就跟连体婴似的,谁也不离开谁,主要是沈玉林不敢让沈玉袖离开自己的视线,沈玉袖倒是无所谓。

    这天两兄妹放了学正一前一后的往家走着,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地就晃了起来,直把两人吓得站那老半天没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围再没有什么声音动静,脚下的地也不再晃,两人才敢动弹,不约而同的转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四处乱看。

    这是啥动静啊,这么吓人?

    沈玉袖和沈玉林瞅了半天,才终于看到在很远的南边荒地里,有个不知啥时候高高竖起来的架子,架子旁边有个绿油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家伙,大家伙旁边影绰绰的还有些人在不停走动。

    “他们在干啥?”沈玉林好奇的望着远处,满眼都是疑惑。

    沈玉袖望着那边,眼里也盛满了好奇。

    是啊,那些人是干啥的呢?那奇奇怪怪的架子和大家伙又是啥东西呢?

    “要不,咱们去看看?”沈玉林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跟沈玉袖提议。

    “好啊。”沈玉袖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

    沈玉林见她同意,立刻拉起她一起撒丫子往远处的地里跑去。

    那地方看起来只是有点远,走起来却更远,沈玉袖只觉得走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到了那大架子所在的地方。

    到了跟前两人才发现,那架子是真高啊,那绿油油的大家伙也是真的大,而那些人们此刻都在忙碌着,有人在看一个奇奇怪怪的大匣子,有人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还有人在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词。

    两人听着听着就越靠越近,等那些人发现他们中间多了两个小孩儿,正睁着两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的听着他们说话时,一个个都愣住了。

    这哪家的孩子,啥时候来的?

第20章走失

    因着两个孩子的出现,场面一时间变得格外寂静,直到一个肤色黝黑,脸上有一道硕大疤痕从左眉尾斜入鬓角的男人首先回过了神。

    他挥挥手让其他人继续手上的工作,然后一手一个就把沈玉袖和沈玉林从这些人中拎了出去,走到那绿油油的大家伙跟前把两人放下。

    “你俩哪个村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男人蹲在地上与两人平视,操着一口在沈玉林兄妹听起来很怪异的口音问他俩。

    原本这人没笑的时候,沈玉袖还没觉得有什么,他这一笑,那脸上的疤痕就显得有些狰狞,顿时把她吓得小心脏一跳,赶紧躲到了沈玉林身后,只露出两个眼睛悄悄打量这个男人。

    沈玉林其实也有些害怕,但莫名的,他就觉得这人不是坏人,挺了挺胸脯比划着说:“我俩放学回家的时候,听到‘轰’一声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这边有人,就过来了。”

    男人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被他们这动静吸引过来的,当下摸了摸沈玉林的脑袋,说:“你俩胆子可够大的,不怕我们是坏人把你们抓走了啊?”

    沈玉林闻言一僵,下意识的双手朝后护住了沈玉袖,眼里警觉起来。

    这人该不会真是坏人吧?

    男人一看他这护犊子的小动作,忍不住噗嗤一笑,起身对他挥挥手说:“你俩快回家吧,家里大人要是找不到你们该着急了。”

    沈玉林一听他让自己回家,警惕顿时又没了,毕竟谁家的坏人会让人赶紧回家啊?

    “叔叔,你们这是在干啥啊?”沈玉林见男人说完就要往回走,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男人回头,对上两双满是好奇的眼睛,心里莫名的一软,就又走了回来,笑着说:“我们在勘探石油。”

    沈玉林闻言与同样满脑子问号的沈玉袖对视一眼,又问:“那勘探石油是什么东西啊?”

    “嗯……”男人抿唇想了想,说:“就是我们的地底下有很多种东西,其中一种就叫石油,我们就是找石油的。”

    “哦。”沈玉林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不就是在找地底下的东西吗?

    “那石油是干啥的啊?”沈玉袖在他身后悄悄探出头,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们知道汽车和飞机吗?这石油中有一种东西加到飞机和汽车里,汽车就能到处跑,飞机就能飞上天。”男人笑呵呵的回答。

    “哇……”沈玉袖和沈玉林惊讶的张大了嘴。

    虽然他俩没见过真正的汽车飞机,可也听大人说过,能让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飞上天、到处跑,这石油可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那、那这是什么啊?”心中疑问解决了,沈玉林又指向身边的大家伙。

    “这就是汽车一种,大卡车。”男人看眼身边的军卡。问两人:“想上去看看吗?”

    沈玉林和沈玉袖一听,惊喜的不停点头。

    男人见他们如此欢喜,便伸手将车门打开,把两人一起抱了上去。

    沈玉林一上车就高兴的不停哇哇乱叫,东摸一把西摸一把,而沈玉袖还有些拘谨,见男人看着他俩,就乖乖的坐在座子上,只用一双眼睛不停到处乱看,可没过一会儿就忍不住了,跟沈玉林一样开始到处乱摸,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

    而男人眉眼带笑着看着他俩,除了不能碰的地方,倒是也任由他俩随便动,十分大方的满足了两人的好奇心,直到下面有人叫他,才把两个孩子抱下车,叮嘱他们:“快回家吧,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沈玉林其实还没玩够,可也知道人家有事要忙了,他也确实该回家了,当下让沈玉袖与自己一起跟男人挥挥手。

    “谢谢叔叔,叔叔再见。”两人说着在学校里学的礼貌用语。

    男人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就扭头直接走向那个叫他的人。

    沈玉林见他走了,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辆大卡车,这才带着沈玉袖快步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那人说的是不错,现在天已经快要黑了,再不回去就要挨揍了。

    但想是那么想,沈玉林和沈玉袖因为看过了大汽车还激动的不行,一路上比比划划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忘我,有时候甚至还忘了走路,停下来说一阵,是以当两人发现天黑了的时候,竟然连村子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方姥姥像往常一样在家看着沈玉军,到放学的点就在院子里等着俩孩子回来,可今天她等啊等的,天都快黑了那俩孩子也没回来。

    方姥姥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这俩孩子玩去了,就抱着沈玉军满村子的问跟两人一起上学的孩子,结果找到天黑也没找到,那些孩子更是一个个头摇的像拨浪鼓,表示都没跟他俩一起,方姥姥一下子就慌了。

    那俩孩子玩归玩,但在天黑之前是一定会回家的,现在这时候都还不见人影,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方姥姥只觉得脚下发软,抱着孩子回到家,一看到沈敬贵几人回来,慌的声音都变了调:“快快,你们快去找找那俩熊孩子,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学校也去过了,村里人也问过了,都没见过他俩。”

    方有顺和沈敬贵夫妻一听,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扭头就去找人了。

    而此时,沈玉袖和沈玉林还在走着,他们觉得都已经走了好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回到村子,身边也不知道是野草还是庄稼,都没过了两人的脑袋,让人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秋后的蚊子格外嚣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玉袖就感觉脸上、手臂上,凡是露着的地方都痒的很,越挠越痒,越痒越挠,直到挠破了皮,火辣辣的疼,那痒才稍微减轻些。

    “二哥,咱啥时候到家啊。”沈玉袖一边刺啦刺啦的挠痒痒,一边问身边的沈玉林。

    “应该快了吧。”沈玉林说的有些气虚,因为他怎么走都感觉这周围好像没有村子,可他不敢说,害怕把沈玉袖吓着。

    “二哥,我好饿啊。”走了一会儿,沈玉袖又说。

    “再忍会儿,等回家就有吃的了。”沈玉林紧紧抓着她的小手安慰着说,可话音刚落,他自己的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沈玉袖摸着空落落的肚子瘪瘪嘴,她有些委屈,也有些累了,不太想走了,可不走又不行,只能紧紧抓着沈玉林的手,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第21章找不见

    可这路就像走不完似的,沈玉袖走的双腿酸了也没看到家的影子,就在她疲累的不行时,脚下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整个朝前摔了下去。

    幸好沈玉林一直拉着她的手,察觉不对连忙使劲拽住。可就算这样,沈玉袖也无法避免的扑通一下跪倒了地上,地上也不知道有啥,跪倒的瞬间,两个膝盖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巨痛。

    本来就又累又饿的沈玉袖,一个没忍住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啊啊啊……”

    沈玉林被她哭的寒毛直竖,连忙蹲下身两只手在她身上不停摸索:“咋地了啊,你磕哪了啊?”

    “腿,好疼……,哇哇哇……”沈玉袖哭的撕心裂肺。

    这大黑的天,沈玉林就算知道她磕到腿也看不到,急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那、那二哥背你好不好?”沈玉林小心的哄着她。

    “嗯,呜呜呜……”沈玉袖一边点头一边哭,直把沈玉林哭的眼眶一酸也想哭了。

    “来,你趴到我背上。”沈玉林带着哭腔回身背对沈玉袖,让她爬上来。

    沈玉袖抹一把泪,抽抽噎噎爬上他的背,沈玉林使了使劲才把她背起来,这才继续往前走。

    “二哥,我想回家。”沈玉袖在他背上呜呜哭着说。

    “好,哥背你回家。”沈玉林一边走,一边有些吃力的回她。

    “二哥,我想姥姥。”

    “我也想。”

    “二哥……”

    “哎……”

    “二哥……”

    沈玉袖太委屈了,也太累了,在他背上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的竟慢慢睡了过去。

    沈玉林背着她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个土坡,又下了土坡,直到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耳边只听见沈玉袖睡着的轻轻的呼吸声,才停下异常疲乏的双脚,侧头小声叫她:“小袖?小袖?”

    此时的沈玉袖早就累的睡沉了,哪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沈玉林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就小心翼翼的弯下膝盖跪倒地上,然后双手撑地慢慢趴下,直到整个身体与地面完全贴合,微微侧身把沈玉袖的小身子掀到地上,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歇会儿,歇会儿再走,他实在是太累了。

    沈玉林仰面看着漆黑的夜空这样想着,可刚躺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的竟也睡着了。

    太阳初升,薄雾散去。

    玉米地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玉林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个浑身黝黑的男孩正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两两相望,沈玉林满眼疑惑,男孩儿满眼惊惶。

    男孩看看还在睡着的沈玉袖,又看看正看着自己的沈玉林,迟疑的问:“你、你也是来偷玉米的吗?”

    “啊?”沈玉林被问的一愣,可当看到男孩手里的玉米棒穗后,顿时明白了什么,摇摇头:“不是啊,我不是来偷玉米的。”

    “啊,我说错了。”男孩儿一听他的话,瞬间警觉自己说错了,连忙补救着说:“我知道,我明白,你当然不是来偷玉米的,你是稀里糊涂走到这儿的对不对?”

    “是啊?”沈玉林点点头,一脸茫然的问:“你咋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男孩有些紧张的四下看了眼,一边后退一边说:“我也是稀里糊涂走到这儿的,咱俩两不相欠啊,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没见过我啊,我也会说没见过你的。”

    男孩说完扭头又钻进了玉米地,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沈玉袖迷迷糊糊的被吵醒,睁眼正好看到那男孩钻进玉米地的背影,她搓搓眼,问沈玉林,“二哥,那是谁啊?”

    “不知道。”沈玉林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查看四周,就望着北面的方向忍不住震惊的‘哇’了一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怪兽一样。

    沈玉袖不知道他在哇什么,连忙跟着一咕噜爬起来,向他看着的方向看去,顿时也忍不住震惊的张大了嘴。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河道中浑黄的河水不停翻滚着朝太阳升起的地方流去。

    沈玉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波澜壮阔,就觉得胸中好像一下子变得宽广了一样,让她震惊的什么都说不出。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沈玉林忽然一脸兴奋的说:“这是黄河,咱爹每年冬天上堤坝工程的时候,就是出了家门往北走的,黄河在我们村的北边,就是说我们家在这条河的南边,我们可以回家了。”沈玉林说的一脸兴奋。

    沈玉袖却听得满眼疑惑,他们本来不就可以回家的吗?

    沈玉林不知道沈玉袖的想法,只是高兴的牵着沈玉袖的手朝与黄河相反的方向走去。

    玉米地里,那个刚刚跑掉的男孩又悄无声息的爬了回来,听着两人的对话,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是真的无意间走到这里的,也真的不是来偷玉米的。

    沈玉袖跟着沈玉林走出一段路,就看到了一溜不算高的土坡,这土坡不算宽,却很长,弯弯曲曲如龙蛇一般蜿蜒到远方。

    从小到大,沈玉袖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村头的田地,这样情景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

    沈玉袖往西看看,又往东看看,见哪里都看不到尽头,满眼好奇的问沈玉林:“二哥,这是山吗,山不是很高的吗?咱这的山怎么这么矮,还那么长呢?”

    “咱这没山,这应该是堤坝吧?咱爹每年冬天都要上工程的那个堤坝。”沈玉林不是很确定的说。

    他虽然没见过堤坝,但他爹冬天上工程回来的时候,偶尔也会说起堤坝的样子,所以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更何况,这土坡还离黄河那么近呢。

    有了方向,再加上如今已经天亮,两人就走得快了些,只是一路上他们却没太见到有人在地里干活,但好在他们也不是一个人也碰不到,偶尔碰到人,沈玉林就问一下民丰公社的方向。

    此时的方家正一片愁云惨淡,方姥姥见老伴儿和闺女、女婿拖着疲惫的步子回来,立刻一脸希冀的朝他们后面看,见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方妍回来看到她娘这样,一个没忍住,往地上一蹲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方有顺见娘俩这样,也忍不住红着眼抹一把脸,不敢让眼泪落下。

    而走在最后面的沈志贵就好像掉了魂似的,对悲伤不已的几人视若罔闻,怔怔望着墙根的那几簇荒草一言不发。

    昨晚找了一夜,今天又找了一上午,那俩孩子是连个影子都不见。他知道,那俩孩子估计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他不敢哭,更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惶然和绝望露出来,如今媳妇和岳父岳母已经很伤心了,他要是再火上浇油,那几人该怎么活啊?

    院子里的沈玉文和沈玉珍两兄妹,见大人们没把弟弟妹妹带回来,也大概明白这是没找到,眼泪顿时跟着掉了出来,紧紧抱着什么也不懂的沈玉军,不敢让他出去打扰大人。

第22章挨揍

    沈玉林和沈玉袖一路问着,稀里糊涂的终于在晌午头见到了熟悉的村庄影子。

    “啊……,啊……,到家了。”沈玉袖指着村里自己家的方向,高兴的大喊。

    终于看到熟悉的村庄,沈玉林也高兴的蹦了起来,拉起沈玉袖就往家跑。

    他肚子饿的都疼了,再不吃东西,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嗝屁。

    方家门口,沈敬贵看着哭的快要岔气的媳妇,知道她再这么哭下去不行,刚想上前把人拉起来,忽然就好像听到了自家闺女和儿子的声音。

    “姥姥,姥姥……”

    沈敬贵充满悲痛的双眼猛地一缩,僵硬的转头,就看到自家两个孩子满身是包的从转角的小路跑了过来。

    沈敬贵不敢置信的使劲擦擦眼,发现真是自己那俩消失了一晚上又一个上午的孩子,喜的喉间顿时忍不住哽咽一声,接着就是暴怒。

    “死小子,你还敢回来。”沈敬贵怒吼一声,利落的脱下一只鞋,大步冲过去一把逮住沈玉林,胳膊抡圆,鞋底啪啪就抽上了他的屁股。

    “啊,啊……”

    沈玉林被抽的不停惨叫,院里院外所有人闻声匆匆跑过来,就看到沈敬贵正抓着沈玉林打,而沈玉袖则一脸惊恐的哇哇哭着伸爪子去拽沈敬贵。

    “别打我二哥,别打我二哥,哇哇哇……”

    方妍看着这一幕顿时哭着笑了,随后也是暴怒。沈玉林被沈敬贵抓住了,她抹一把脸上的泪就冲沈玉袖过去了。

    “死孩子,你们跑哪去了你们?”方妍倒是没脱鞋,抓住沈玉袖却同样巴掌一甩,狠狠抽上了沈玉袖的屁股。

    沈玉袖正解救自家二哥呢,冷不防也被拽住揍了屁股,随着屁股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她也跟着惨叫出声:“啊,娘啊……,啊,我不敢了,啊……”

    沈玉袖被揍的一边惨叫一边求饶,鼻涕眼泪齐飞。

    随后跟过来的方有顺和方姥姥,看着这一幕是既心疼又解恨。

    活该,谁让他们到处瞎跑的,不给个教训咋行?

    可过了一会儿方姥姥就觉得不对了,俩孩子被揍的越叫越惨,俩大人却好像越打火气越旺。

    方姥姥扯一把方有顺就踮着小脚上去拉自己闺女,方有顺也有志一同的赶紧去拉沈敬贵。

    “好了好了,再揍下去要过饭点了,都赶紧准备准备去食堂吧,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沈敬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孩子叫的越惨,他胸中的火气就烧的越烈,直到被方有顺拉住这才回过神来,看看手底下顶着满脸包,哭的眼泪鼻涕的儿子,攥着鞋子的手顿时一哆嗦。

    “再有下次,我抽死你。”沈敬贵有些懊恼下手重了,可还是虚张声势的放了句狠话,才把鞋子扔地上开始穿鞋。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揍孩子揍得脱了力还是咋地,那鞋子扔到地上,他伸着大脚往鞋里穿了好几次才勉强穿上。

    而沈玉袖这边,方妍也放开了她,满心后怕的也放下一句狠话:“再瞎跑,我就让皮猴子娘把你拉去,再也回不来。”

    皮猴子娘是村里大人吓唬孩子们的利器,所有孩子都不知道那皮猴子娘到底是个啥样,可个个都怕的不行,就怕皮猴子娘把他们拉走吃了。

    沈玉袖吓得一缩脖子,哽咽着紧紧抱住方姥姥的腿,满脸的鼻涕泡立刻全抹到了她的裤子上。

    方姥姥也不在意,没好气的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同样警告:“可记住了,以后可别瞎跑了。”

    沈玉袖连忙点头,打着哭嗝看向沈玉林,沈玉林正好也带着满脸鼻涕眼泪看过来,见她跟自己一样惨兮兮的,顿觉同病相怜。

    真的,他俩好惨啊,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要被揍。

    孩子回来了,一大家子也有心情想吃饭的事了。要知道,这一家子,除了方姥姥因为在家带孩子,跟孩子去食堂吃了点,其他三人到现在都和沈玉袖兄妹俩一样,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

    因为食堂马上就要开饭了,也是因为将近一天一夜没吃饭,几个大人洗了把脸就带着孩子往食堂跑。

    要知道,这时候的食堂,错过饭点可就没的吃了。

    吃过饭回家,方姥姥才顾得上看俩孩子身上的包,那叫一个密密麻麻,让人瘆得慌,也不知道昨晚喂了多少蚊子。

    方姥姥叹息一声,从院门口采了些薄荷叶子,用蒜臼子捣烂就往俩人身上糊。

    薄荷叶汁一糊,沈玉袖昨晚被挠破的地方立刻被刺激的生疼,忍不住直想跑:“疼疼疼。”

    见她不老实,方姥姥气得啪一巴掌拍过去:“给我老实点,还想挨揍啊。”

    沈玉袖一听顿时老实了,憋着嘴疼的不停嘶嘶抽气,也不敢蹦跶了。

    谁想挨揍啊?她屁股现在疼的都不敢沾板凳呢。

    给她糊完,方姥姥又叫过沈玉林,沈玉林倒是比她好些,就算疼也只是龇牙咧嘴,硬是没吭一声。

    等给两人都抹好,方姥姥就把他俩撵去学校了,两人倒是不想去,走了那么多路,她俩实在是太累了,

    可方姥姥就一句话,谁让你俩瞎跑的?活该!你俩就是跑到天边回来,这学也一天不能耽误。

    两人只能顶着满身、满脸绿油油的薄荷汁液去了学校。

    没办法,他俩脸上也都是包,肿的都快成猪头了,方姥姥说不抹不行。

    两人顶着这幅模样一进学校立刻引来了哄堂大笑,沈玉袖被笑的脸红脖子粗,当然,在薄荷汁液的覆盖下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可她就是被笑的同手同脚路都差点不会走了。

    而沈玉林就完全不在乎,见那些孩子看着他笑,还特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你看这号召力,是吧?所有人的视线全被他吸引过来了。

    他不但不觉得丢人,还在两个看笑话的孩子询问时,把昨晚的经历当成冒险故事说了起来。

    只见他一脚踩在土凳子上,把从昨天放学遇到那一声巨响,到回家的一路经历说的那叫一个凶险万分、曲折离奇,直把那些孩子听得目瞪口呆,但听完他的故事,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什么汽车,还有地底下的那什么石油。

    “你真的坐过汽车啊,那里面啥样?”

    “那石油长什么样?你见过没啊?”

    孩子们都顾不上笑话他了,一个个特崇拜的看着沈玉林,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沈玉林则一脸骄傲的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夸张了不知多少倍大说特说。

    因为他这一番言论,就连沈玉袖都被人用羡慕的眼神瞅了又瞅,就好像她是什么稀罕物似的,直把她看的也忍不住骄傲的抬起了下颌。

    是的,她和二哥就是这么牛!!!

第23章咋就不能大度些?

    沈玉灵看着在孩子们中间说的唾沫横飞的沈玉林,又看看一脸同样骄傲的沈玉袖,不屑的直撇嘴。

    切,不就是碰上了些勘探石油的人嘛,有啥呢?不就是坐了个卡车嘛,骄傲啥呢?至于这么夸张吗?

    其实今天当她知道沈玉林两兄妹不见了的时候,还小小期待了一下,暗暗希望这两兄妹是真的被人拐走了才好。

    可如今听到沈玉林的话,她忽然就想起上辈子也是发生过这一出的。

    就因为这番经历,沈玉林还很是炫耀了好几年,也是因为这,那几年沈玉林简直成了孩子们心里神一般的存在。

    不过,沈玉灵现在可没兴趣去揭穿他那夸大的言词,毕竟这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现在心里烦着呢。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她旁敲侧击的让爹娘赶紧盖新屋搬出老院,她爹去跟几个叔伯借钱的时候,几个叔伯竟然没有一个肯借的,还说他们也要盖屋,自家的钱都不够使,想跟她爹借呢。

    可明明上辈子不是这样的,上辈子几个叔伯家是跟沈老爷子一个院子,一家一间土屋住到她十几岁的时候才盖房子的。而她家盖新房时,除了大伯家和因为六婶反对的太厉害的六叔没借钱以外,其他叔伯是都借给她家钱了的。要不然,她家上辈子也盖不起那青砖石灰地基的土屋,在村里很是惹人羡慕了一些时候。

    可为什么上辈子都借了钱的人,这辈子却不借了呢?

    难道就因为上辈子是自然而然分的家,而这辈子是她闹的分家?可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自己让这些人提前分了家,让他们早几年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难道不好吗?他们该感谢自己不是吗?咋变成这样了呢?

    其实沈玉灵不知道的是,沈家几兄弟并不是不肯借了,也不是他们变了,而是那天分家时,被沈老四对沈玉灵诬陷老二家孩子的态度给伤着了。

    谁能对这样的兄弟毫无芥蒂呢?他们把沈老四当亲兄弟,把沈老四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待,可结果呢?

    沈老四任由他闺女诬陷老二的孩子就算了,偏偏事情败露后他还半点也不觉的亏心,还怪亲爹不该戳破。甚至见到沈老二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还有脸张口就是借钱盖屋,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谁看了不寒心?

    合着就他沈老四家的孩子金贵,受不得半点委屈,他们这些兄弟们的孩子就是坨屎,应该被他家闺女踩,他们这些兄弟们就该当没这回事,还要乐呵呵的把钱借给他盖屋是吧?

    都这样了,谁还敢跟他来往?谁又愿意把钱再借给他?那不是贱得慌吗?

    可不借钱吧,分家的钱在手里,沈老四又总会时不时的提上一嘴,这种被惦记的滋味不好受,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也盖新屋。

    虽说他们原本是打算再攒两年钱,以后盖个好点的屋子再搬出去的,可现在不是不想被惦记吗,那就能盖个什么样的屋子,就盖什么样的屋子。总归他们的孩子们也大了,总挤在一起不方便,虽说手里这点钱盖不了好的新屋,但差点又不是不能住,总归比大人孩子挤在一个炕上方便不是?

    于是几兄弟一商量,等秋收完成种上冬小麦后,他们就合伙一起去做土胚砖,等明年开春直接申请宅基地盖新屋,能盖几间算几间。

    而其中沈老六因为还没结婚,再加上这里大多数都是小儿子跟老人一个院子,就跟几人商量,几家盖了新屋后,能不能把他们现在住的屋子卖给他。

    虽然他的钱可能不够买下几家所有的屋子,但今年的护坝工程他可以一个人全包了,明年几人盖新屋的时候,他也会去帮忙,直到几人全都盖好新屋为止。

    几兄弟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爹娘也是他们爹娘,老六能想到留下来照顾老人,就是他们占便宜,再说秋收冬种过后就要上护坝工程了,上面规定是每家都要出一个劳力,往年的护坝工程是他们几兄弟轮流去的,今年一分家,沈老四立马办了分户把户口迁出去了,他们几兄弟不想一整个冬天都耗在黄河边上,就商量着暂时没办分户,想跟往年一样上工程的时候就轮流去,如今沈老六这么一说,他们自然乐得同意。

    毕竟大冬天的上护坝工程可比在家要遭罪多了,而他们在家不但可以少受些罪,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土胚砖,何乐而不为?

    几兄弟商量好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沈老四对此一无所知,总觉得自己磨一磨,总能从兄弟们的手里磨出钱来,便也一直该做什么做什么。

    直到天气渐冷,地里的活全部完成,小队里下通知开会时说了今年上护坝工程被分配的位置,又点了各家上工程的户主名字后,他有些傻眼了。

    “为啥只有我和我爹的名字?我二哥、三哥他们呢?”沈老四狐疑的问下通知的小队长。

    “他们还没办分户呢,,名单是以户口本为单位分配的,没有单独的宅基地,名字都在一个户口本上就算是一家。”小队长淡淡的解释着。

    现在村里谁不知道沈老四家闺女闹分家那事,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个闺女牵着鼻子走,也真是能耐!

    没、没办分户?

    沈老四脑子嗡嗡的,他那些兄弟们居然到现在还没办分户?为啥啊?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沈老爷子瞥眼他冒着傻气的样子,见队里没啥事了,连搭理都没搭理他,直接大步走了。

    散了会,沈老四一脸恍惚的回了家,到第二天和沈老六跟小队里其他上工程的社员离开时,就看到他那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媳妇们,借了小队里的铁锨,拿着做土胚砖的模具,谈笑风生的挑着水桶、背着麦穰往水湾那边的荒地去了。

    他们是要去做土胚砖吗?他们居然真的要盖房子了吗?还不用去上护坝工程?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给他答案,就连跟他一起要去上工程的沈老六,也跑一边找搭伙的人去了,甚至自始至终连问都没问过他,半点要跟他搭伙一起干工程的意思都没有。

    一瞬间,沈老四有些恼怒,他觉得自己被所有的兄弟们背叛了。

    可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自己闺女诬陷了老二家的孩子?可那事不是没成吗?那老二家的闺女不也没咋地嘛?

    难道还非得要自己的闺女低头认错?那么小的娃懂啥啊,他们这些当叔伯的咋就不能大度些?

第24章她很喜欢

    沈老四胸中有一股火在燃烧,脸色难看的让想过来找他搭伙的人,立刻一个个远离了他。

    与此同时,八队要上工程的人们也已经集合完成,一起挑着土筐,推着推车,扛着铁锨往北面一二十里外的黄河岸边走去。

    上学的路上,沈玉袖和沈玉林看着这些成群结队去上工程的人们,觉得新鲜极了。

    “他们要上的护坝工程,是咱们那次回来时,经过的那个长长的土坡吗?”沈玉袖好奇的问身边的沈玉林。

    沈玉林冷不丁听到她这话,吓得一巴掌捂上了她的嘴,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这才小声说:“你可千万别说咱去过那里啊,跟谁都不能说。”

    当初他俩走丢回来的时候,他就只敢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是第二天问路问回来的,半点也没敢提曾经到过黄河边上。

    要知道,那天晚上要不是他累瘫了停下,再往前走不久就能直接走黄河里去了。

    这要是让大人知道,就不是用鞋底抽屁股那么简单了,估计能直接把他抽死。

    沈玉袖却不明白为啥不能说,使劲扒开他捂着自己嘴的手,问:“为啥不能说啊。”

    “因为说了还要挨揍。”沈玉林半点不心虚的吓唬她。

    沈玉袖一听,吓得连忙闭紧嘴巴,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瞅了瞅旁边没人,跟做贼一样凑到沈玉林耳边,小声问:“那,他们是不是去那里啊?”

    “应该是吧。”沈玉林也说不清楚,毕竟他也没真正见过大人上工程的地方。

    方有顺把一些棉槐条子装到脚蹬三轮上,又拿上铁锨准备去水湾边掘坑泡水,这棉槐条子泡上十天半个月处理过,才好编各种筐或是篓子。可他刚出门,就看到俩孩子站在街上在那叽叽咕咕,就扬声吆喝起来。

    “你俩在那干啥呢,还不去上学?”

    正在说悄悄的话的兄妹俩被这一声吆喝,惊得身子一颤,扭头见自家姥爷蹬着个三轮正瞅着他俩,连忙撒丫子就跑。

    方有顺见俩孩子被自己吆喝的跟见鬼似的跑没了人影,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

    这俩熊孩子怕不是又在商量着怎么捣蛋吧,要不然也不会吓成那样。

    想着自打他来这俩孩子闹出的事,方有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脚上一个用力蹬起三轮车就朝水湾那边去。

    他喜欢捣蛋的孩子,一般捣蛋的孩子都不会被欺负,以后无论走到哪儿也能让人放心,不像沈玉文那样的老实孩子,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到哪也让人担心会不会受人欺负、吃了亏。

    如今地里已经没活了,村人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有些会手艺的人家,也会像他一样准备编制点东西补贴家用,但这手艺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是现在不像上工一样时间那么赶,村路上也就可以看到一些人在街上闲聊。

    偶尔在路上遇到这些人,方有顺就笑着跟人打声招呼,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在他离开后,就小声的谈论起了他蹬着的三轮车,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其实刚刚加入公社的时候,小队里有些社员还想把这辆三轮充公来着,毕竟小队里多辆三轮车会省很多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人家老爷子退伍时部队里给的,这是私有财产,不是生产或种地必需的农具,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把这辆三轮车给充公,可这一点也不妨碍有些人酸言酸语。

    方有顺一到水湾边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沈家几兄弟,那几人见到他很是热情的打过招呼,见他要把前些日子泡在水里的棉槐条子拖出来,沈老三立刻过来帮忙。

    “叔,您是要把这些棉槐条子弄上来,再把车上的泡到水里吗?”沈老三指指水里的棉槐条子,又指指车上的。

    “是啊,水里已经泡的差不多,能用了。”方有顺笑呵呵的说着就要去拖水里的棉槐条子。

    “叔您等着,我给您拖上来,现在水凉的很,别冻着您。”沈老三说完就直接下水开始往上拖那些吃足了水分的棉槐条子,又把车上的棉槐条子卸下来泡进水里。

    “这真是,谢谢大侄儿了,你看这都耽误你干活了。”方有顺没想到他说干就干,一时间只能赶紧道谢。

    “这有啥,都是自家人呢。”沈老三爽朗的笑着和方有顺一起把拖上岸的棉槐条子装上三轮,就要回去干活:“那叔,我就先去忙了。”

    “哎。”方有顺笑呵呵的看着他朝正忙着沈家几兄弟那边走,忽然扬声说:“等你们土胚砖晾好,要是想用三轮车就到叔家去骑啊。”

    沈老三听到他的话一愣,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顿时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连忙答应:“哎,谢谢叔,您这可是帮我们大忙了。”

    “嗨,都是自家人嘛。”方有顺笑着对他挥挥手,再次蹬起三轮车往家走。

    自打他到这里,因为不是一个小队,他基本没与沈家兄弟打过交道,但这几家跟他女婿的关系还是知道些的,这几兄弟如今看起来人品还不错,他们的媳妇好像跟他闺女相处的也不错,能帮的,他自然也是愿意帮一下。

    等方有顺走远,沈老三脸上的笑是想忍都忍不住,沈家几兄弟和沈家妯娌同样高兴的不行,一个个干活干的更带劲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啊,老三只是随手帮了个忙,竟然能有这意外之喜。

    要知道,这土胚砖就算晾干了也不轻快,单靠他们肩扛手挑,累人不说,还一次弄不回去多少,这有了三轮车就不同了,不但省力,还能节省他们搬运的时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

    方有顺回到家就开始忙活着编条筐,他已经很多年不动手变东西了,得先编些东西把手磨出茧子,才能弄高粱秸秆编席子,要不扒高粱杆那一层韧性很大的皮子时,会很容易割破手。

    而在方有顺鼓捣着编东西的时候,方妍因为沈敬贵不在家,就直接带着孩子们来了这边做针线了。

    一来,她在这边做针线可以陪陪爹娘,二来,是因为现在队里分的那点柴火根本就不够干啥的,如今的天气还不算太冷,白天一起在这边,只烧一个炕,她那边还能节省些柴火多烧些日子。

    今年队上分的棉花不多,方姥姥就想先紧着给沈玉袖做新花袄,剩下的棉花,再给方有顺的旧棉袄全续上。而方妍这边也是同样的打算,分的棉花先给沈敬贵和沈玉林做袄子,有剩的再给其他孩子续上。

    毕竟,她们女人冬天基本就是在家做针线,没啥事的孩子没必要也不太用出门,而他们的男人却要做活,沈玉袖和沈玉林也要上学,这几人是哪个不穿暖和也不行的。

    小小的沈玉军依旧被拢在炕上,如今两个老二天天上学,沈玉文大了也在家呆不住,两个大人做针线的时候,看孩子的事情就基本落在了沈玉珍身上。

    沈玉珍一边看着弟弟玩,一边眼睛时不时看眼方姥姥正穿针引线做着的新花袄。

    那布料很大,看起来是她的尺寸,酡红的底色,粉色的小花,她很喜欢。

第25章被喷

    沈玉珍看着那花布,心里美滋滋的。

    从小到大,无论冬夏,她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是她娘每年用棉绒搓成条再纺成线,然后让奶奶帮着牵机,在奶奶家的织布机上织的老粗布,颜色基本上都是单一的藏青色或是黑色。

    而且,刚才方姥姥在布料上铺棉花的时候,她悄悄的摸过,这布料细密、柔软,舒服极了,跟她身上平时穿的根本就不一样,还有这鲜艳的颜色,别说是她家,就是村里也是少见的。

    她很喜欢,不管是这软软的布料,还是鲜艳的颜色,还是那粉色的小花,她统统都喜欢的不得了。

    沈玉珍今天看着三弟的时候格外的细心,真的是时时刻刻护着,直到她看到方姥姥在袄片上走完针,准备缝合时,不由愣住。

    只见方姥姥将那布片折叠起很大一块来,本来还看着挺大的布料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姥姥,袄子缝起那么多来,就小了吧。”沈玉珍有些着急的提醒。

    “不会啊,我按照小袖的衣裳量过了,这袄子只会大不会小的。”方姥姥笑着拿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刚要继续缝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就看到沈玉珍神情僵硬,脸色有些不好。

    “玉珍啊,这袄子呢,是玉林不肯上学非得拉上小袖,我劝小袖让她跟玉林一起上学的时候答应她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她做,等改年,改年棉花够了,有余钱的时候姥姥也给你做,啊?”方姥姥连忙安抚沈玉珍,怕她心里不舒坦。

    也实在是现在食堂的饭根本管不了饱,方有顺每个月的津贴下来,几乎立刻都买了粮食,让她夜里偷偷给家里的大人孩子做吃的填了肚子,要不然但凡有点余钱,她也不可能只给沈玉袖做新衣服。

    “那现在玉林不是已经好好的在上学了吗?就算不给小袖做也不要紧的吧?”沈玉珍还是想争取一下:“姥姥你看,这么大的布料缝起来多可惜啊,就按本来的尺寸缝起来,我穿小了以后,小袖再穿也是一样的,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方姥姥本来还因为没想到沈玉珍这方面有些不自在,但怎么也没想到沈玉珍会这样说,她忽然就有些不高兴了,一点也不赞同沈玉珍说的。

    “这是我答应过小袖的,答应过的事情,我自然得做到,要不然以后小袖该不信我这个姥姥了。”方姥姥缝着棉袄,语气有些淡淡的。

    “她不信又能咋样嘛,她还那么小,过去那一阵就忘了。”沈玉珍浑不在意的反驳:“这布料这么大,给她穿还要缝起来那么多,多浪费啊。”

    “浪费不了,这衣服我缝起来这么多,为的就是明年放开些小袖还能穿,一年放开一点布料,小袖能穿好多年呢。”方姥姥听着沈玉珍的话有些烦了,直接抬头问她:“再说,为什么非得你穿小了的衣服小袖才能穿?她为什么就不可以穿件新衣服?难道往年是什么样,以后每年就非得是什么样吗?”

    沈玉珍被问的一愣,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村里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大孩子穿完了,小孩子穿。”

    “村里人都这样,你就一定要这样吗?小袖就一定要这样吗?那些人家是你家吗?”方姥姥有些不耐烦她这样纠缠,看向她的目光也锐利了起来。

    方姥姥有些生气,生气这孩子为了一件衣服,居然可以无视小袖可能对她这个姥姥失去信任,可以无视小袖可能因为自己不兑现承诺会有多难过。

    如果今天的沈玉珍只是个三岁孩子,她还没这么生气。可沈玉珍今年已经十二岁,马上就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定亲的人了,结果竟然还是这么不懂事。

    沈玉珍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方姥姥,一时间被吓住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娘,玉珍还小呢……”方妍见沈玉珍有些吓住,连忙开口想要调节一下气氛,结果也被方姥姥毫不留情的给喷了。

    “小什么小?你忘了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啥吗?从小到大我有教过你,咱家的衣服只有老大穿完了小的才能穿吗?”方姥姥喷起方妍来是半点也不客气:“咱家以前就是再难,我有让你们兄弟姐弟一直穿旧衣服,一件新衣服都不给做吗?这么多年你一件新衣服都没给小袖做过,就一点也不亏心?”

    方妍被喷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她也反驳不了。

    是的,她家以前也是很难的,可方姥姥给她和哥哥、弟弟做衣服的时候,就会跟现在一样,直接把布料裁大一些,一开始会缝起来很多给他们穿,然后每年放一点,直到他们穿的小了,那衣服也该烂的不能再补了,是以她和哥哥弟弟们从来都是只穿自己的衣服,不会穿谁的旧衣服。

    可是轮到她当娘了,她就嫌总拆拆缝缝的麻烦,索性直接做成大的能穿的,然后大的穿完小的穿,这件事她做的还真不如方姥姥这个当娘的。

    “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不能只给大的做新衣不给小的做,容易把孩子的性子养独了,你看看现在……。”方妍不敢回嘴,方姥姥心里那口气却还没下去,可当看到闺女被她说的头越来越低,又硬生生憋住了。

    在孩子面前,她总得给自己闺女这个当娘的留点面子,要不然方妍在孩子们面前怕是连点威严都没了。

    方姥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哼哼的拾起针线再次缝起了棉袄。

    见方姥姥总算不再说话,方妍悄悄松了一口气,闷不吭声的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棉袄。

    她就觉得自打找到亲爹,她娘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沈玉珍见连自己娘都被骂了,同样也不敢吭声,可心里却委屈的不行。

    新房子盖好后,她也是想搬过来的,毕竟这房子安了玻璃窗,墙上还抹了白灰,屋子里既宽敞又亮堂。

    可爹娘不提让她跟着搬过来,姥姥、姥爷也不邀请她,她实在找不到个借口住过来。原本今天看着这件花袄,她心里那点委屈还稍微消散了些,可谁想这根本就不是给她做的。

    是,她家的衣服一向是她穿小了给小袖穿,可以前的衣服都是粗布的,哪像方姥姥手里的这件细密好看?

    凭啥家里第一次有这种好布料就得给小袖?

    凭啥小袖都住上新屋子了,还要穿新袄子?

第26章那本该是我的

    屋子正中,方有顺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的编着篓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炕上娘仨的纷争。

    说句实话,他对方姥姥教孩子还是很佩服的,最起码比他这个当爹的会教,以前他也是兄弟好几个,可哪家的孩子也不如自家的懂事、和睦,这一点上方姥姥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想到以前,方姥爷微微笑了下,可接着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可惜啊,他那几个好孩子如今都不在身边了,要是如今都还在该有多好啊。

    方有顺想着想着叹息一声,朝炕上的娘仨看过去,却不料正好看到沈玉珍委屈、不忿的悄悄瞪向方姥姥。

    方有顺见状目光不由一凝,随后皱眉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编起自己的篓子。

    果然,这孩子的性子跟老伴儿说的一样,是有些独了,不过就是一次没给这孩子新衣服,她心里竟然生了怨愤。

    这很没道理,毕竟这布料是他出钱买的,并不是他闺女、女婿买的。看这孩子的心思,是把他老俩的东西也当成她家的了吧?

    屋里都没人说话,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等傍晚沈玉袖放学回来,看到做好的新花袄,也不管现在穿上还早,高高兴兴的套在身上就跑大街上炫耀去了,每当有人往她身上的花棉袄看,就迫不及待的掀起袄子来给人瞧个仔细。

    “我姥姥给我做的,可暖和了。”

    那得意傲娇的小模样,简直把村里人逗得不行,也把村里的女孩子们羡慕的不行。

    这是沈玉袖有记忆来第一次有新衣服穿,还是她喜欢的花棉袄,可不得好好的跟人说说这个好消息。

    等沈玉袖几乎跑遍全村,炫耀够了,这才蹦跳着往家赶,因为食堂快该开饭了。

    “小燕子,穿花衣……”

    沈玉珍上茅房出来就见沈玉袖穿着新棉袄哼着歌回来,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情绪。

    “那本该是我的。”沈玉珍委屈又愤怒的冲她喊起来。

    “啊?”沈玉袖被她喊得脚步一顿,扭头见自家大姐正红着眼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玉珍憋了一天的不忿,因为看到沈玉袖高高兴兴的样子一下爆发了。

    “你不就是跟玉林上个学吗?咋好意思要新棉袄的?你是有功还是咋地?”

    沈玉袖都被吼懵了,反应过来后眼圈一红,撇嘴刚要反驳就被疾步走出来的方有顺一句话给刹住了。

    “当然有功啊,她要是不陪玉林上学,玉林现在不定还在满大街跑呢,她要是没功劳,那谁有啊?”方有顺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几步来到沈玉袖跟前,弯腰把她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别听你姐瞎说,这新袄就是给你做的,是你答应跟你二哥一起上学奖励你的。”

    沈玉袖一听心里顿时没那么委屈了,看眼沈玉珍,撇脸趴到姥爷的肩头噘着嘴不高兴。

    是啊,这袄子又不是她跟姥姥要的,是姥姥说她跟二哥上学就给她做的,大姐跟她发啥脾气啊?

    沈玉珍被这一幕刺的眼疼,愤怒的丢下一句‘偏心’,就哭着跑了。

    方有顺看着跑掉的沈玉珍,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这样呢?

    本来他还想下个月发了津贴,再省下点钱去镇上买块布料、买点棉花,给沈玉珍也做件新棉袄,可现在一看,就这样强的嫉妒心,还是算了吧,先给个教训再说。

    方有顺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不吵不闹,好好说话,说不定该给的他就给了。但你要发脾气闹妖,那不好意思,他的东西说不给就不给,你怎么着吧!

    院子里的动静,方姥姥也听见了,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方妍,直把方妍瞪得脸色也不好,心里对沈玉珍隐隐有了意见。

    这孩子也是,因为她是女孩子,自己从来没有让她穿过大儿子的衣服,从来都是直接裁布料做她穿着合身的衣服,等到她穿小了就给小袖穿。如今可好,穿新衣服穿惯了,小袖难得做一次新衣服她还闹脾气,这是啥性子啊?

    同时她也有些怨沈玉袖,不就是让陪着跟老二一起上学吗?要啥新衣服啊,如果这丫头不要新棉袄,哪会出这些事?

    方妍心里的想法方姥姥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计还能再喷她一顿。

    方姥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成想,晚上小袖睡着了后,方有顺忽然跟她说想养着小袖,想百年之后让小袖给老俩摔盆指路。

    方姥姥听得一下子难受起来,沉默了良久,才语带哽咽的问:“你……是不是怨我啊,怨我,仨儿子……一个也没能给你保住。”

    “没有。”方有顺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说,“那世道哪是那么好活命的?你们娘俩还活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你们要是全走了,留我孤老头子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才怨你呢。”

    “可我怨啊,我咋就那么没用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方姥姥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压抑的小声抽泣起来,颤抖的声音让人听得心头发酸。

    “你不能这么想。”方有福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温声说:“你得想着,咱那儿子是急着投胎过好日子去了,你看咱现在的国家多好,没有鬼子,不用逃荒,老百姓可以安安稳稳的种地、养娃、成家,说不定咱那儿子们这时候已经投胎,成了咱新华国的大小伙子了呢?是吧?”

    听着方有顺的描述,方姥姥愧疚痛苦到颤抖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也跟着他说的画面想象了一下,目光也渐渐向往了起来。

    “要是那样的话,好像也挺好的,要是那几个孩子投胎的利索,现在也该是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了吧?”

    “是啊。”方有顺望着夜里黑乎乎的屋顶,轻声说:“是该有那么大了。”

    夜。寂静无声,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想象中的美好,直到过了好久,方姥姥才忽然又问起一开始方有顺说的话。

    “那你咋想起来要养着小袖啊?就算是以后咱俩闭眼的那天,摔盆指路男孩子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个借口,啥摔盆不摔盆的,到时候咱眼都闭了还管得了那些?”方有顺回过神,跟方姥姥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主要是觉得玉珍那孩子有些爱攀比,只是件新衣服而已,她就能不顾姐妹之情去骂小袖,这要是以后咱再给小袖点其他稀罕物,那还不得上手啊?那小袖多冤啊,可咱要是养了小袖就不一样了,以后咱就是给小袖多贵重的东西,她都没理由攀比,也没立场攀比。”

第27章不要你了

    方姥姥闻言一愣,她倒是没觉得这有啥,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小声跟方有顺建议。

    “要是因为这个的话,那咱们以后尽量公平一些不就行了?给小袖啥,就也给玉珍啥,干嘛非得担个养着小袖的名头?”

    “呵……”方有顺闻言轻笑了一声,说:“说句实话吧,咱闺女那几个孩子,我最稀罕的就是小袖,再就是玉林,剩下的感觉也就那样,让我做到公平,我时刻提醒着自己也能做到,但下意识中我还是会偏向小袖,这种下意识,会让我忽略很多东西,想要半点不差地做到公平,怕是很难。”

    “那你注意些嘛。”方姥姥皱眉。

    “我哪能天天绷着神经注意那么多啊?”方有顺摇摇头,叹息着跟方姥姥说:“你没发现小袖长得特别像咱小儿子吗?不管是眉眼,还是性子,都特别像,我看见小袖就特欢喜,打从心里的欢喜,就想要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不愿跟人分享,要是哪天闭眼了,想想是她给我指路,我就打心里舒坦,也能走得安心。”

    方姥姥是看着小袖出生的,又哪可能不知道她长得像自己的小儿子,如今听着老头子的言语,也慢慢回想起了以前。

    是啊,她那小儿子因为上面有哥哥姐姐,就特别的爱撒娇,性子野不说,还特别倔,傻大胆的天不怕地不怕,一被欺负了就找哥哥姐姐寻安慰。

    小袖这眉眼和性子啊,确确实实是随了她小舅。

    “行吧,明儿我跟咱闺女透透气,要是咱女婿不愿意,你也别失望。”方姥姥总算是同意了方有顺的提议。

    第二天,当方姥姥瞅到个只有娘俩的时候就跟方妍说了这事,方妍有些反应不过来。

    “摔盆指路不都是男人的事吗?小袖做不太合适吧?”方妍怔怔地问。

    “有啥合适不合适的?以前那绝户不都是闺女摔盆的吗?”方姥姥不甚在意地说着。

    一听绝户两字,方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她的兄长弟弟都没了,如今方家跟绝户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因为她没了亲兄弟帮衬,当年沈四婶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挤兑自己。

    “你爹说了,要是你跟女婿同意,以后小袖上学都由我们供,就是以后她长大要嫁人了,要是我们还活着,嫁妆也由我们来,甚至以后等我们老了,小袖要是愿意,我们也由她养老,当然我们的东西也全都给她,你看这样行不?”方姥姥说着昨晚和方有顺商量好的话。

    她知道这个闺女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关系,在妯娌之间总觉得抬不起头,如果以后养老都不用她,那她这个闺女是不是腰杆子也会硬些?

    方妍被方姥姥说得有些心酸,她也知道方姥姥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觉得愧对她,但其实真的不必这样,可爹娘既然这样问了,是不是害怕等两老闭眼的时候没人指路啊?

    “要不还是玉林吧,玉林是男孩子,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方妍思索着建议。

    “不用,这又不是过继孩子给方家留个后,不用非得男孩子,再说,你爹喜欢小袖,就想要她。”方姥姥拒绝了方妍的提议,坚持要沈玉袖。

    她和方有顺又没想非得给方家留个后,断了香火就断了,他们都是差点没命的人,不在乎那个,也不想给她现在唯一的闺女添麻烦。

    “那……,等孩子他爹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吧。”方妍见方姥姥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行,你俩商量商量。”方姥姥见她同意,悄悄松了口气,但也叮嘱她:“要是女婿不愿意,你也别强求,你爹就是看小袖长得像你小弟,想要个念想,不是非得怎么样。”

    “好,我知道了。”方妍笑着应下。

    其实她也清楚,如今家里只剩了她一个,爹娘心里肯定是有遗憾的,如果这样能了却爹娘的遗憾,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她的小袖就要担下给两个老人养老的名头了,但她该养老也还是要养老的,不会因为女儿担下了这名头,她就什么都放手不管了。

    而方姥姥这边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沈玉袖只是担个名头而已,现在方有顺有津贴,他们根本就用不到沈玉袖养老,更何况现在的人能活到七十都算长寿,而她和方有顺如今都已经五十出头,就算能活到七十,沈玉袖那时候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算是养老也养不了几年,很快就能无事一身轻了。

    晚上等沈敬贵上工程回来,方妍就跟他提了这事。

    沈敬贵倒没觉得被冒犯了,毕竟当初他跟方妍结婚前就商量好,老人以后就是由两人养老的,如今只是换成他们的女儿担下这个名头而已,没啥好不愿意的。只是他跟方妍是同样的想法,要选个摔盆的,不是男孩子更合适一些吗?

    方妍就把方姥姥跟她说的话,与沈敬贵说了一遍,沈敬贵顿时恍然大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老人嘛,孩子们都不在了,想要个念想也是情理之中。但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女儿担了责任,他就可以不管了,以前的承诺他还是照样会做到的。

    沈敬贵答应得这么痛快是方妍没想到的,当下感动得不行,在孩子们都睡沉了后,很是热情地黏了沈敬贵一顿,让沈敬贵心里直呼要命。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方有顺高兴得很,而沈玉袖对此毫无所知,直到有一天到了学校,忽然有人跑过来问她,是不是她爹娘不要她了的时候,她都懵了、

    “瞎说,就是你爹娘不要你了,我爹娘也不会不要我。”沈玉袖瞪着面前的孩子,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才瞎说呢,你姐都说了,你以后是要给你姥姥、姥爷养老的,你爹娘就是不要你了。”那孩子见沈玉袖竟然说自己爹娘不要自己,同样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放屁。”沈玉袖掐腰大吼。

    “你才放屁,现在全村都知道你爹娘不要你了,他们就是不要你了。”那孩子吼得比她还大声,像是生怕落了下风似的,不停重复:“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沈玉袖死死盯着眼前的孩子,气红了眼,那孩子同样气得不轻,沈玉林正在跟伙伴们玩着,忽然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回头就见自己二妹正跟一个孩子跟斗鸡似的互相瞪着对方。

第28章心黑的

    沈玉林一看,这还了得,连忙几步跑了过来,把沈玉袖往身后一拉,直直对上对面的孩子。

    “你咋?欺负我妹啊?”

    “谁、谁欺负她了,我说的是实话,你爹娘就是不要她了,玉灵说是你玉珍姐亲口说的。”一对上沈玉林,那孩子顿时有些气虚,一下子就把知道的全秃噜了。

    沈玉袖在后面一听是她姐亲口说的,憋着泪就往家跑。

    怎么可能呢?她爹娘咋会不要她呢?

    沈玉林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临走还狠狠的瞪了沈玉灵一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给我等着。

    沈玉灵是半点也不带怕的,这本来就是沈玉珍说的,她只是给宣传了一下而已,怎么着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沈玉袖一路跑回沈家,见关着门,又一路跑到了方有顺这边,一进院子看到玻璃窗上有她娘的影子,顿时委屈的哭着咣一下撞开屋门,冲进去就冲炕上的方妍大喊一声。

    “你为啥不要我了?”

    沈玉袖吼完就站在那里哇哇大哭,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下淌,简直像天要塌了一样。

    屋里看着忽然闯进来的沈玉袖,一个个有些傻眼,目光不由自主的全看向正在炕上纺线的方妍。

    方妍同样也是一脸懵,见所有人都看自己,连忙下炕趿拉着鞋到她身边,一边擦着她满脸的泪,一边问:“谁说我不要你了?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大姐说的,木头说是大姐亲口跟玉灵说的。”后面紧追过来的沈玉林一进门听到方妍的问话,连忙说了一下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方妍一听猛的扭头看向沈玉珍,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一起看向了她。

    沈玉珍被众人看得心里直突突,心虚的说话都有些嗫嗫嚅嚅:“是娘说,小袖要给姥姥姥爷养老的,这、不就是不要她了吗?”

    “你胡说八道啥呢?”方姥姥听得脸一下子黑了,忙不迭的下炕来到沈玉袖身边,跟她保证:“你别听你姐瞎说,你是给姥姥姥爷养老不差,可你爹娘也还是你爹娘,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沈玉袖听得满脸狐疑,眼泪挂在眼眶要掉不掉,看看方妍又看看方姥姥:“爹娘真的不会不要我?”

    “真不会,姥姥跟你保证,他们要是敢不要你,姥姥揍他们。”方姥姥一脸郑重的跟她保证。

    沈玉袖见状终于放了心,这才顾得上问另一个问题:“啥叫给姥姥、姥爷养老啊?”

    “就是你要跟姥姥、姥爷一直住在一起,直到姥姥、姥爷老死的那天。”方姥姥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言语,跟她解释。

    “姥姥、姥爷才不会死。”一听自己心爱的姥姥会死,沈玉袖一下子就急了。

    “好好好,不死不死,谁都不会死。”方姥姥连连保证着,心里酸酸软软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孩子啊,让她怎么能不心疼?

    沈玉袖望着眼中满是慈爱的方姥姥,不放心的再次确定:“爹娘真不会不要我?”

    “绝对不会。”方姥姥再次保证,还回头跟方妍使了个眼色。

    方言会意,连忙也保证:“不会不会,爹娘哪舍得不要你啊。”

    “那拉钩。”沈玉袖不放心的向自己亲娘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方妍见状只能无奈的伸手跟她拉钩。

    再三得到确定的答案,又有了拉钩的加持,沈玉袖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旁边的方有顺见没什么事了,让沈玉林赶紧带她回学校,这要是耽误了学习可不行。

    等两人走后,方有顺看眼在炕上有些无措的沈玉珍,又深深看了眼方姥姥。

    这就是你说的要公平,这样的性子,他怎么公平的起来?

    方姥姥被看的无奈,回头问沈玉珍:“玉珍啊,你爹娘不要你二妹,你很高兴吗?值当的你跟玉灵满村去霍霍。”

    “我没跟玉灵满村霍霍。”沈玉珍也有些委屈:“我就是跟玉梅说了,她说不会跟人说的,我咋知道玉灵是咋知道的啊?”

    方妍简直无语。

    这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沈玉梅是沈老四家的大闺女,那同在一个屋里住,沈玉梅知道了,不就等于沈玉灵也知道了?

    方妍闭眼深吸一口气,说:“你以后别跟你四叔家的孩子玩了?就算玩,也长点心眼别那么大嘴巴,让人看笑话。”

    也是怪她大意了,当初她跟沈四婶闹矛盾的时候孩子们还小,后来沈敬贵带着她和孩子搬出来,两家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说句实话,当时看到沈玉珍跟沈老四家孩子玩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膈应过,但想着大人的事情不该波及到孩子身上,也就没太管,如今看来还是她错了。

    “哦。”沈玉珍低低的应着,委屈的眼里蒙上了水雾。

    其实那次她是去找二叔家的堂妹的,因为当时玉梅过来跟她说话,她也就多说了几句,也不知怎滴二叔家的堂妹忽然就不搭理她走了。

    当时她正因为新花袄的事情不痛快,见那堂妹甩脸子,一气之下就跟沈玉梅吐槽了很多,其中就有方姥姥的偏心,和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哪知道自己只是随意一说,沈玉灵就知道了,还宣扬到学校里去了,她也很冤的好吧?

    方妍见她也委屈的不得了,不忍心再训她,便回炕上继续做自己手里的活。

    这边沈玉袖知道自己的爹娘不会要自己,腰杆子立刻挺直了,回到学校说起话来也格外的硬气,谁上来说她爹娘不要她,她就回怼:“你爹娘才不要你咧,我爹娘可喜欢我了,哼!”

    她那一副硬气无比的样子,直把所有人怼的回头看沈玉灵。

    人家回去一趟这么硬气,肯定说的就是真的了,难道是沈玉灵撒谎?

    一次这样还好,次次这样沈玉灵脸色就有些黑了。

    这些人咋回事,就算这消息不真,那撒谎的也是沈玉珍,关她啥事?都看她干啥?

    然而这还不是让她最糟心的,让她最糟心的是,只是过了一节课,班里几乎所有的男孩子、女孩子全一下子都躲她躲得远远的,没人再靠近她了,不但如此,看到她还窃窃私语,等她靠近了又一哄而散。

    沈玉灵有些憋气,本来这几个月她的人缘已经好了很多,跟班里的一些男孩子、女孩子关系也不错,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忽然间,沈玉灵一个激灵,目光下意识的去搜寻沈玉林,只见他正被一群孩子们围在中间,笑哈哈的讲着什么,察觉到她的注视,一双眼睛立刻朝她扫来,见自己正看着他,立刻咧嘴对她灿烂一笑。

    沈玉灵被看的心口一缩,猛地回头不敢与沈玉林对视。

    是了,肯定是这个心黑的干的。

    上辈子他就总爱这么笑,你觉得他是阳光可亲,可只有真正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这人有多睚眦必报。

    你不得罪他,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得罪了他,他能笑着把你搞得怎么倒霉都不知道。

    这也是重生回来后,沈玉灵就是再忌惮沈玉袖,最多也就是背地里毁毁她的名声,不敢下狠手害人性命的原因。

    她怕这人,怕极了。

    怕一旦自己害了沈玉袖的性命,不小心露了痕迹,又没能把这护犊子的沈玉林弄死,将来有一天会被他弄的生不如死。

第29章利弊

    沈玉灵的腿开始有些哆嗦,忽然有些后悔了。

    也是她太大意,没想到这时候的沈玉林就已经会阴人了,早知道,她就不去多那个嘴了。

    好在,她也只是多了句嘴,没做其他。

    沈玉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

    算了,只要以后沈玉袖妨碍不到自己,就别惹事了吧,她可惹不起这么一个煞星。

    再说,她那本子至今不知道踪影,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在盯着,这要是被两面夹击了,她可应付不来。

    沈玉灵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不会觉得自己重生一次,有了多年的记忆,就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是一个法治社会,虽然一回来她就坚定的要夺了沈玉袖的好人生,可平心而论,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暗地里对沈玉袖耍些小心思她敢,明面上跟沈玉林硬刚,她还是不敢的。

    更何况,重来一次,她只想享受精彩人生,只要能确定沈玉袖挡不了她的路,她何苦非要跟这样的人对上?而且像沈玉林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她是一点也不想得罪的,甚至若是有可能,她是很愿意跟沈玉林保持明面上的和谐的。

    虽然沈玉灵不想承认,但上辈子她跟的那些男人们,就算最后再怎么厌了她也没有一个敢真正对她动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沈玉林。

    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她想,只要以后不把人得罪狠了,自己还是能借上几分光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抱沈玉林大腿,那是因为上辈子她做过,但沈玉林对她,不,应该是对她这一房始终都冷冷淡淡的,如果不是因为同是姓沈的,估计沈玉林连个名头都不会让她借。

    一开始沈玉灵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知道了当年大伯没分家就搬出去的原因,这是在她还没出生时她娘种下的因果,跟本就不是她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而且,沈玉灵也不想再死皮赖脸的讨好人,这辈子,她要做的是官太太,跟哈巴狗似的去讨好沈玉林,大可不必!

    但如果将来她如愿嫁了那个男人,娘家也得有个顶用的人给她当靠山才行,要不然以后的小妖精那么多,她怕是地位不稳,而指望那十几年后才出生的小弟给她当靠山就是个笑话,倒不如尽量不招惹沈玉林,说不定以后还能借他的名头当个挡箭牌。

    心思百转后,沈玉灵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没关系,人总是健忘的,只要自己稳住不惹事,再过个几年,谁还记得现在的事情,到时候她总有办法挽回名声,塑造些好人缘。

    但她也不想再跟沈玉林和沈玉袖同班了,这样天天看着沈玉袖,她很难保证自己哪天会不会忍不住再做点啥,到时候再得罪了沈玉林,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如今不跟两兄妹不在一个班里的唯一办法,就是跳级。

    原本沈玉灵是不想用这个法子的,毕竟自己的脑子自己有数,她但凡要是上学的那块料,上辈子也不至于上了两年学就不上了。

    所以营造个天才形象跳级,对沈玉灵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她能做到的就是努力学习尽量考上高中而已,至于大学,那时候都停课了,想考也没得考。

    可如果不营造个天才的假象,她又该以什么借口跳级呢?

    沈玉灵这边开始冥思苦想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跳级,沈玉林那边见她没什么动静,却有些糊涂了。

    不应该啊,这咋还啥动静都没有呢?他都把这丫头脱裤子狂魔的名头宣传的孩孩皆知了,她咋就不发火呢?

    沈玉林挠挠脑袋,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他也没太纠结,沈玉灵宣传了他爹娘不要二妹,他也宣传了沈玉灵扒裤子狂魔的名头,算是两不相欠了。

    既然沈玉灵老实了,那他也不好死抓住不放,毕竟找事得有名头,这要是他不依不饶的再找事,他爹那二踢脚可不是吃闲饭的。

    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波,因为沈玉灵的主动退步而消弭于无形,自始至终,其他孩子们对两人之间曾发生的汹涌暗潮半点不知。

    又过了没几天,沈玉袖就听到了沈玉灵跳级的事情,据说是村里一户姓杨的大姐姐曾经教过沈玉灵一些一年级的东西,因为一年级的知识她如今都会了,不想再上一年级了,就让沈四婶找了老师做了份卷子跳了级。

    因为跳级省了一年的学杂费,沈四婶还很高兴的大肆宣扬了一下,她三闺女是多聪明啊,竟然不用老师教,也能上二年级了。

    村里人不会去想沈老四家不声不响的闺女,咋忽然变得这么聪明,沈四婶不知道她这闺女是偷了家里两毛钱,偷偷贿赂的那个杨家姐姐为她说了谎,他们只是觉得沈玉灵省了一年的学杂费,是真争气啊。

    当然,这个消息对沈玉袖和沈玉林并没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光学拼音和写作业就够累的了,可没那么多闲心去管别人有多聪明、多厉害。

    沈玉灵就这么忽然去了二年级的屋子,结束了和沈玉袖两兄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班级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了冬天后,北风就开始频繁的刮,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气温从零上七八度啪叽一下就落到零下十来度,只是一夕之间,人们就从昨天脱了棉袄干活还能出汗,到今天套上厚棉袄干活还能冻得瑟瑟发抖。

    但就算天气如此恶劣,该去上护坝工程的各家男人、女人们,也照样起早顶着凛冽寒风往北去,而还要去学校上学的孩子们,也开始上演起被大人死拉硬脱,却怎么都不愿意出被窝的艰难生活。

    “姥姥,学校好冷的,我不想去。”沈玉袖被方姥姥从被窝里拖出来,被冻得打了个寒蝉,哭唧唧的撒娇。

    “那不行,说了上学就是上学,一天都不能耽误,新花袄都给你做了,你也穿了,咋地,还想说话不算话啊?”方姥姥半点余地都不给留,一边给她套着厚厚的棉袄棉裤,一边催促旁边同样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的沈玉林:“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掀被窝了啊。”

    因为两人同用一套课本,写作业需要一起写,一进冬天方姥姥就让沈玉林也直接住在了这里,省的大冬天做完作业他还要摸黑往家跑。

    沈玉林听到方姥姥的催促,身子一缩,脑袋直接埋进了被窝里。

    现在外面那么冷,学校连个火盆都没有,一天下来把人冻得骨头都疼,他才不愿意起来呢。

    方姥姥见他那样也不催,直到给沈玉袖全部穿好后,伸手一把掀开沈玉林身上的被子,也不管他冻得一个激灵,毫不留情的揪着被子把热气给抖没,几下就叠好放一边了。

    暖暖的被窝没了,冷气忽然袭击全身,沈玉林冷的嗷嗷直叫,跟猴一样爬起来找到自己的棉袄棉裤,就龇牙咧嘴的往身上套。

    这可真是他亲姥姥,可真狠啊!

第30章又来

    沈玉袖看着他一边哆嗦一边穿棉袄的样子,乐得嘎嘎直笑,直把沈玉林气得直翻白眼。

    “笑笑笑,小心把你牙都笑掉了。”沈玉林一边哆嗦着赶紧穿棉裤棉袄,一边嘲笑这个小没良心的妹妹。

    沈玉袖闻言立马闭上了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扭头下炕去穿棉鞋。

    春天她磕掉的上面那俩门牙还没长出来,下面的两颗就又掉了,如今下面两颗新牙已经在悄悄冒头,但上面那两颗却依旧不见踪影,是以,现在的她是说话漏风,喝汤漏水,在学校都不太敢开口说话,就害怕别人笑话她是没牙婆,可偏偏这二哥就知道逮住她的痛处戳。

    这里的冬天虽比不上东北那么冷,可在最冷的时候也是够人呛的,冰冻三尺更不在话下,是以方姥姥和方妍给两人做的棉袄棉裤都很厚实,厚实到两人穿上棉袄棉裤,胳膊和腿都几乎打不了弯,冷不丁摔倒都不带感觉到疼的。

    在家一吃过饭,方姥姥就拿了两个自己做的棉帽子,一人头上扣一顶,又拿了棉捂子,一人脖子上挂一对,就催着两人赶紧去学校。

    沈玉袖噘着嘴把帽子戴好,又把两只手钻进棉捂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和沈玉林炸着胳膊腿,像两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的往学校的方向去。

    “二哥,你当时为啥不自个儿上学啊,害得我跟着你一起挨冻。”沈玉袖一边走一边埋怨沈玉林,说话时那呵出的气息,在寒风中化作一缕缕长短不一的白雾。

    “这可怨不到我,你要是不要花袄,我还不用上学呢。”沈玉林没好气的翻白眼。

    大冷的天,谁愿意被拽出暖烘烘的被窝上这破学啊?但看看身边有个跟他一起作伴受罪的,他就乐呵。

    沈玉袖被气得哼唧一声,要早知道上学这么遭罪,她才不要什么花袄呢,大冬天的窝在被窝里多好,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随着一大清早被拽出被窝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竟然也熬到了寒冬腊月放寒假。

    这天放寒假一回到家,沈玉袖就从书包里扒拉出两张分别写着八十九和九十二分的卷子,得意的拿给方姥姥和方姥爷看。

    “我数学九十二,语文八十九,班里第三名哦?”沈玉袖高兴的炫耀完,又拿出一支五彩包装的铅笔,眉飞色舞的对两人炫耀:“老师还奖励了我一支铅——笔。”

    “哇,这么厉害啊!”方姥姥很应景的夸赞一声。

    “老师都给奖励了啊?那不行,那姥爷也得奖励一个。”方有顺笑的脸上都布满了褶子,问她:“就……橘子糖,怎么样?”

    “好哎,谢谢姥爷,我最喜欢姥爷了。”沈玉袖高兴的吧唧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两口,直看的方姥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姥姥呢?你最喜欢姥爷是不是就不喜欢姥姥了?”方姥姥故意绷了绷脸,一脸吃醋的样子。

    “我也最喜欢姥姥了,我最喜欢姥姥、姥爷了。”沈玉袖说着扒拉下方姥姥的脖子也在她脸上亲了两下,直把站在门口的沈玉林看的眼馋的不行。

    当然,他眼馋的是沈玉袖还没到手的橘子糖。

    方有顺抬头见他站在门口一脸羡慕的看着沈玉袖,笑呵呵的上前问:“你妹妹考了第三名,那你呢,你考了多少?”

    “第、第八名。”沈玉林说的有些心虚,其实如果他认真点的话,名次还能靠前些,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还有奖励,就写的很随便。

    班里一共二十来个孩子,他这第八名实在是不那么好看。

    “第八名啊。”方有顺故作深沉的重复了一下他说的名次,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定一般,对他说道:“既然你跟你妹妹相差了五个名次,那你就比她少五块橘子糖吧。”

    沈玉林听得眼睛刷一下亮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我、我也有奖励的吗?”

    “有,只要考进前十名,都有。”方姥爷很肯定的点头。

    “哦,哦,我也有橘子糖喽。”沈玉林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起来,也不管橘子糖还没到手,又有几块,撒着欢跑出去跟人炫耀这个好消息去了。

    要知道,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就算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橘子糖呢。,他居然就因为考了第八名就有橘子糖吃。

    方有顺看着撒着欢平跑远的沈玉林,忍不住笑的直摇头。

    这小子啊,就是个贪吃的。

    沈玉袖放寒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早晨赖被窝,早晨她明明都醒了就是不想起来,跟沈玉林趴在被窝里叽叽咕咕、嘻嘻哈哈,而这时候的方姥姥也不再掀被窝了,任由两个人啥时候起来啥时候吃饭。

    隔壁村子原本就有集市,如今几个村一合并,也就成了整个大队的集市,每逢二、七就是大队赶集的日子,到时候周围一些村子的人就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

    方有顺吃了早饭就把自己编的筐和篓子一起搬上三轮车,等上了上太阳,就蹬着三轮车朝集市上去。

    因为合并公社都在吃食堂的关系,现在的集市比原来萧索了很多,卖各种小吃的更是根本没有,仅有零星几家摆摊的,无一不是跟他一样卖些自家手工编制的一些东西。可如今都是集体化,就是这些平时各家需要的一些家伙什,现在也都是小队或是大队采买,想要在集市上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并不是很容易。

    除了这些人,集市上零星还有一些拿了自家暂时不需要的东西想来换点吃食的人,这些人大多是今年没有收粮食的大队或是小队里的,他们食堂如今已经没有吃的了,索性就直接关了食堂,让人们自己想办法。但现在这情况,就算有的人家藏了粮食,谁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拿出来换呢?

    方有顺看的叹息一声,在集市上待了一上午,见根本就没人来问,就带着这些筐子篓子直接去了公社里的供销社,那里虽然收的价钱便宜,但最起码能卖出去不是?

    方有顺在供销社卖了筐子、篓子,又买上橘子糖,就回家给孩子分糖去了。

    沈玉袖八块,沈玉林三块,其他孩子每人两块。毕竟沈玉文和沈玉珍这一年下来也干了不少活,而沈玉军又最小,是以,该给的甜头,他都会给。

    沈玉珍拿了一颗橘子糖放在嘴里一吸吮,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回头见沈玉袖扔进嘴里一块橘子糖嘎嘣嘎嘣的嚼着,心疼的不由一抽抽,连忙说道:“你这样吃也太浪费了。”

    “啊?”沈玉袖被她说的一脸茫然,糖不就是吃的吗?难道吃糖还有啥说法?

    “你得慢慢吸吮,这样一块糖能吃很久的。”沈玉珍一副语重心长的教她,接着又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你吃了也是白吃,剩下的还是给咱大哥和玉林、玉军分分吧,他们这些年也没吃过几块糖。”

    方有顺给孩子们分完糖,正笑呵呵的看着孩子们高兴吃糖的样子,一听到沈玉珍的话,脸上的笑慢慢就没了。

    这丫头是不是有毛病,这是他给小袖的奖励,她说分就分啊?

    方姥姥见方有顺脸色不好,心里也有些烦沈玉珍说话总是不顾头脑。

    沈玉袖听的瞪大了眼,一脸怪异的看看沈玉珍,又看看屋子里因为一句话而向自己看来的哥哥弟弟们,握着橘子糖的小手紧了紧。

    又来?

    这是她自己考试得来的奖励,凭什么大姐张张嘴就要她分出去?

    沈玉袖很生气,也很憋屈。

    这糖分出去吧,她舍不得,不分出去吧,所有人又都在看她,也会显得她很小气。可话说回来,大哥小弟他们这些年没吃几块糖,难道她就吃了吗?

    “我、我不要。”沈玉袖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虚的说:“我的糖凭啥你说分就分?就算我本来要分他们,可是你一说,我还就不分了,偏不分。”

    沈玉袖快速说完,扭头就往外面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可大姐分了糖,而自己不想分,她就是心虚的不行。

    所以她决定了,今天吃不完糖,绝不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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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年代,女配又被收拾了介绍:
小小的沈玉袖和堂姐原本是好玩伴,可有一天堂姐忽然就变了,不断联合其他小伙伴孤立她、欺负她就算了,还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玉袖也是有脾气的,果断跟堂姐绝交。
她以为两人绝交就行了,却不知道堂姐依旧像个偷窥狂一样,暗戳戳观察她,给她下绊子,甚至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年复一年的不停在她生活中上蹿下跳。
破坏她和竹马的恋情,毁掉她努力维持的婚姻,让她对感情、对男人充满了不信任,甚至开始怀疑人生。直到她发现了堂姐的秘密,一个她本该在六岁时就发现的秘密……。
沈玉灵重生而来,上辈子潦倒困苦的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像上辈子的堂妹一样活的风风光光,代替堂妹当上那高高在上的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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