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年前罗大少你一时失手没搞死我,怎么,现在是来补一枪的?”
“幼幼,你说我们在办公室养点灵芝盆栽好不好?”秦佑刚进办公室的大门,齐乐就兴冲冲的冲她发问。
秦佑克制的翻了个白眼,开启日常怼同事模式:“你们中二期少女的脑洞都这么大么?”
“别说我养好了让食堂大厨炒成菜不给你吃啊……”齐乐阴测测的扫了她一眼。
秦佑顿时一惊:“你野心还不小。”
说完便留下野心少女独自在原地风中凌乱,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稳步走进经理办公室。
经理姓孙,是个很和蔼的女人,就像保养好的女人好像永远不会有更年期,秦佑的经理脾气温和,从来不会随意刁难下属.
孙经理看完秦佑交上来的风险评估报告,满意道:“你进步的很快,业务战略、残余风险基本都考虑到了,你们学法律的人果然脑子转的都快。”
孙经理笑了笑,接着说:“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差,但这单合同毕竟是你负责的,对于双方来说也是单大生意,对方公司也很重视,邀请咱们去B市进行实地考察,我希望你能帮我走一趟。”
B市,秦佑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真他妈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回头同意齐乐养十盆灵芝盆栽在办公室里,支持一下野心少女想给大家改善食堂伙食的赤诚热枕,攒攒人品再迈进经理办公室还来不来得及?
正值春寒料峭,窗外刮进一阵微微凉风,桌上的绿萝随之懒散的摇摆了几下,像是在向谁传递着什么无法诉诸于口的密语,秦佑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风险评估报告被风带起了一角,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评估人:秦幼幼。
罗劲,虽说B市那么大,但我可还真得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千万别撞上你。
然而事实证明,欧洲人的玄学都是骗人的。
B市,机场。
刚一下飞机,秦佑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两年前死里逃生一回,从那之后秦佑对危险的感知技能就像被突然点满了一样。
有一次,下班后齐乐闹着要吃大学城一家燕麦银耳粥,两人下了公交车后,秦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不对,硬是把人拉去了一家重庆鸡公煲,隔天新闻报道,卖银耳粥的那条小吃街上发生精神病恶性伤人事件,好多学生受伤,秦佑的精准危险感知第六感成功帮两人避过一劫。
就像现在,机场里人头攒动人来人往,但这丝毫没有减少秦佑心里的不安,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依旧争先恐后的在主人身上稍息立正。
果然,秦佑在机场里没等到对方公司安排接机的人,却等来了她这两年费尽心思也要躲开的男人——罗劲。
秦佑的心脏瞬间快速收缩,全身血液流速加快,机场里的广播声好像都逐渐离她远去,静的仿佛能听到血液在她的身体里奔走的声音……
“好久不见,”秦佑强忍着心悸,一脸讽刺的笑着跟眼前人打招呼,“罗大少你两年前命大逃过一次,今天是上赶着来找死的吗?”
“秦佑,我劝你对我客气点,我找得到你,你以为你跟肖景东的孩子还藏得住吗?!”罗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开口道:“安静点,跟我走,你可别刚见面就把我真火惹出来。”
秦佑看着罗劲那咬牙切齿的样儿,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场景,就像现在一样,西装革履浪荡公子哥,一出场自带主角bgm,若单就颜值气场来评价的话,罗劲妥妥的是生在了人生终点,以至于开庭前,书记员小姑娘念个法庭规则都磕磕绊绊面红耳赤,还不时用眼角偷偷向罗劲那边瞟。
再看看现在,一脸狰狞凶神恶煞,跟当初的胜券在握云淡风轻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般人面对罗大少这种上位者刻意释放王霸气场制造的装逼专用谈话氛围,都会选择夹起尾巴乖乖做人——毕竟如果不幸被教做人只会更痛苦。
但秦佑什么人啊,套用齐乐的一句评价:“社会我秦姐,人狠话还多。”
没错,嘴贱,话多。
“哦,说错了,”秦佑眉头微微上挑,双肩一耸,再搭配上她那一脸的似笑非笑,说不出的高贵冷艳。
以前罗劲就说过,秦佑一做这个动作,他就没来由的想发火,时隔多年再次重温秦佑这个表情,罗劲只觉得自己牙根直痒痒,只听秦佑接着说——
“两年前罗大少你一时失手没搞死我,怎么,现在是来补一枪的?”
“秦佑!”罗劲低吼了一声打断她,眼底一抹钝痛,粗重的喘息声在秦佑耳边响起,仿佛急于解释什么却又无从下手,“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当时气疯了,甚至没调查清楚就……但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消失又怎么说!还敢装死骗我!”
罗劲越说越激动,那表情看上去简直是愤怒的想吃个人泄愤,秦佑不敢正面刚,只能内心OS:罗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老娘那可不是装死,是差点真驾鹤西游了好吗!
“跟我回去,再来一次真的会被你吓死。”
跟你回去,我才会被你吓死吧……
但秦佑没有反抗,因为那完全是白费力气,早在这之前秦佑就领教了足够多这位霸道总裁花样百出的无赖手段,两个人之间的交锋,秦佑最多占点口头上的便宜,要说比下限比谁更不要脸,那秦佑很有自知之明——
别说咱们罗少爷今天带了保镖来,就是他只身一人前来,他也能用当众下跪抱腿痛哭老婆你别抛弃我跟那个迪拜挖石油的走,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云云……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把人带走。
当对象是秦佑的时候,什么铁血手腕硬汉尊严统统都他妈见鬼去吧!
如果没有遇到罗劲,秦佑现在应该在B市检察院混的风生水起大杀四方,找个经济条件过得去的男友,买处离父母家工作单位都近的房子,平平淡淡过完自己的一生——要知道秦佑可从来就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大学时暗恋学长却连白都没敢表,出任CEO迎娶储学长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在B市中级人民法院,大门前,秦佑作为检方公诉人,诉罗劲故意杀人罪。
3年前,秦佑作为一个刚迈出校门的水嫩菜鸟,满腔斗志的考进B市检察院,谁知前脚刚报到,后脚就跟来一个**杀人案,秦佑当即就像打了O型鸡血,决定要一鸣惊人干一票大的,以显示自己跟外面那群妖艳检察官不一样的高逼格。
然而一见到被害人的母亲,秦佑瞬间泪奔——尼玛老娘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秦佑这个人,嘴快话多逻辑思维——无论什么逻辑,及其清晰,且强盗,可以说,秦佑天生就是吃法律这碗饭的。
上大学的时候,民法有一门精品课,就是要全程录像上传教育部备案的那种,这种课老师一般都会带自己的亲传研究生,秦佑当时是极少数参与了这门课的本科生之一。
这个老师的头衔很多,其中她自己最为之骄傲的,是中国法学会婚姻家庭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为了课程内容精彩充实,案例的选用少不了离婚诉讼、继承财产分割之流——道德要多沦丧有多沦丧,人性要多丑陋有多丑陋,亲情要多脆弱有多脆弱……
也就是在这个课上,秦佑悲哀的发现了自己一个致命弱点——她见不得别人家庭不幸……
当然不是心软圣母小白莲那种见不得,而是会影响判断力的那种见不得,症状具体表现为:cpu运行速度显著下降,注意力很难集中,几乎无法保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面客观的了解案情等等等等………
就像现在,被害人的母亲虽然已经过了撕心裂肺痛哭流涕的阶段,但依旧红肿着眼睛,不停的小声啜泣着,口中喃喃着什么,秦佑听不清,但那丝毫不妨碍她揪着心感同身受这位可怜母亲的痛苦,同时,也成功的让自己的脑子打结了……
“姑娘,小年是个好孩子,他从小胆子就小,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他们都说……”说着,她又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上下嘴唇剧烈的颤抖着,像是承受着一份巨大的屈辱与悲痛,半晌,她抬起头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两眼定定的看着秦佑问:“姑娘,你告诉我,我们家小年、他、他在外面有没有、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被害人封小年,男,21岁——没错,男。根据他们手头现有的资料显示,被害人与嫌犯是金钱包养关系,她面前这个可怜的中年妇女——封母,患有尿毒症,但她自己好像不知道,封小年就是为了给她凑医药费,才不惜出卖自己。
中国的现实社会可没有网络世界那么宽容,年轻人熟悉各种网络社交,以至于几乎遗忘了中国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并不很高,虽然同性婚姻在国内已经合法化……
尤其是封妈妈这个年纪,文化水平不高,在农村种了一辈子地,只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儿子出息了考上了大学,自己也在村里人面前挺直了腰杆等着儿子接自己进城享清福,却传来了儿子被男人奸杀的噩耗……
第二章 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见罗大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秦佑几乎可以想象,在一个消息闭塞文化落后的小山村里,哪怕封小年只是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者,他的妈妈也会被那些所谓的邻里乡亲戳断脊梁骨,更何况还是这么不体面的死法。
人言可畏,村里的流言蜚语足以让这个濒临崩溃的瘦弱妈妈溺毙其中。
案情尚不明了,我们不方便透露太多,具体要看法官审判结果……这种官腔其实秦佑打得很熟练,但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帮儿子平冤而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行事处处透着卑微小心的女人,她就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秦佑深吸一口气,很肯定的答道:“阿姨,封小年没有做任何坏事,您自己的儿子您清楚,我向您保证,害他的坏人我们一定会抓住!”作为一名公职人员,秦佑说这话是很不妥当的,更遑论还是对被害人家属说,但没办法,她现在脑子还打着结呢。
鉴于秦佑一时脑子打结对封母许下军令状,所以现在只好自己孤零零的在单位加班,毕竟在其他同事看来,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嫌疑人自己虽然消极抵抗什么都不说,但铁证如山,他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作案工具、手机短信、目击证人……
现在只要严防死守住内部,别给自己人腐败或是屈服于强权淫威下的机会,判了他就是时间问题——所以案子转到了初出茅庐满腔热血一身浩然正气无处发泄的——真·菜鸟秦佑手里。
案件卷宗很厚,秦佑认真推敲着每一个证据和细节,其中也包括嫌疑人的资料——罗劲,看到罗劲照片,秦佑第一反应就是——长得人模狗样,净干畜牲事,居然对自己弟弟的同学下手,此时她已经完全忽略了人家还只是嫌疑人。
“死者手腕多出损伤,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肛裂……未检测出**残留……死因是被绳索勒住脖颈窒息而死……”从讯问笔录来看,嫌疑人罗劲当晚是用短信把封小年约到酒店,据酒店经理交代,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罗家保镖把封小年带到酒店。
封小年的同学也曾说,多次看到封小年在学校被罗家保镖带走……
酒店录像多次拍到罗劲进出,时间与封小年出现在酒店的时间都能吻合……
酒店开房记录都显示是罗劲签的单……
从罗家搜出的绳索,经检验残留血迹皮脂,就是当晚用于捆绑并勒死封小年的……
除了没拍到罗劲进的是哪间房间,以及他离开的时间……
罗劲没有就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做出任何解释——应该说,他没有回答过任何一个问题,没有给出过任何一个答案,全程保持沉默。
根据手头现有证据,秦佑能清晰的推敲出证据链,环环相扣,无懈可击,但秦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太完美了,这个证据链实在是太完美了,甚至程序上连一个需要补强的地方都没有。
秦佑心想:如果有问题,那就一定会出在罗劲身上。
开庭当天,秦佑怂着胆子到了法院,倒不是因为案子,封母的病,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录口供的同事也都是旁敲侧击着问的药和钱的事,有运气不好的被封母问起,都哼哼唧唧的糊弄过去了。
但很明显,法官就不会顾及这个了,双方质证的时候这个问题根本就躲不过去,一想到封母知道真相时那场面,秦佑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响——封母要是不堪重负昏过去了,谁能告诉她她应该先做心肺复苏还是先掐人中。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记者们长枪短炮一窝蜂的围了上去,这阵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来了,秦佑本来不想节外生枝,掉头就往里走,谁知就在这时——
“罗先生,听说这次的公诉人是今年刚刚进入系统的新人,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记者没明说,但潜在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人家检察院系统有完全独立的司法监督权,不巧这回还派个背景干净没有来得及加入任何权利派系的新人来,一个个回避的速度快的跟什么似的,你们罗家多年经营打点好的关系这次还用得上吗?
就算用得上,你身为罗家继承人都要锒铛入狱了,你们罗家从案发到现在一点动作都没有,到底是你真无辜还是你们罗家要变天了?
秦佑当即就开始内心吐槽:天真!依罗家现如今在B市的地位,这种问题都会有专门的公关团队处理,不管罗劲有没有被罗家抛弃,这种情况都不可能让罗劲现场自由发挥,你得到的答案最多是他一场脱稿演讲秀。
问这个问题的记者,要么是罗家花钱请的,要么是没脑子。
秦佑猜测罗劲八成会战略性规避敏感话题,然后打打感情牌,毕竟这张脸还是长得挺占便宜的——就算秦佑对特权阶级充满鄙视之情,这一点也不得不承认。
秦佑没兴趣再听下去,正准备接着往里走,就听到,“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对司法公正充满信心,更对国家选拔出来的人才充满信心,”罗劲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会做任何干预司法公正的事情,虽然我有这个能力……”
我擦!!!秦佑那时候毕竟年纪小,还没有遭到过社会的毒打,瞬间就被激怒了,猛然一回头,正撞上罗劲似笑非笑的目光——
“虽然我有这个能力,但我不会那么做,那不止是对我、对罗家的侮辱,更是对秦检察官的侮辱,要知道,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
周围记者一脸囧,您这到底是信任还是藐视啊,这稿子他妈让我怎么写!
“总之,我相信天网恢恢,法律一定会严惩凶手,还我一个公道。”
这句还像点样子,记者们刚擦完头上的冷汗,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见罗大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事情是这样的,秦佑刚才就在自己脑补的封母以头抢地哭对青天大老爷喊冤的画面里没回过神来,现在罗劲又来这么一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着罗劲就做出一串口型——
“日的你跪地叫爸爸!”
撂下狠话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不带走一片云彩。
罗劲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样子,跟家里小闪电被他撸了尾巴,想伸爪子挠他却又不敢,只得瞪他一眼,愤恨又不甘的炸毛离开的样子简直是如出一辙——但论外貌,秦佑显然更娇小一些。他本来想忍一下,但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围记者瞬间懵逼:罗大少爷你这心是有多大啊!尼玛调侃自己就算了,大家勉强当你是庭前自我调节紧张情绪,现在你明目张胆笑出声又是怎么回事儿啊!还笑的那么猥琐!你回答个问题对着法院庄严肃穆的大门都脑补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啊!
不得不说,记者同志,你们真相了。
“被告人罗劲……本案由B市公安局侦查终结……以被告罗劲涉嫌故意杀人罪……向本院移送审查起诉……依法讯问了被告人……本院认为,被告人罗劲因杀人行为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故意杀人罪(既遂)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六十七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秦佑起诉书宣读完毕。
“被告,起诉书中指控的事实是否存在?被控罪名是否成立?是否自愿认罪?”
罗劲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句话叫认真的女人最美,在罗劲看来,这句话在秦佑身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看着秦佑身形微挺手捧起诉书,一脸严肃认真的宣读起诉书的样子,圣洁的背后简直都要发光了,罗大少表示,自己此时此刻很想礼节性的硬一硬。
“我没做过,”罗劲很快回过神来,“审判长,起诉书中所指控的犯罪事实和罪名,我都不认,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那孩……被害人。”
来了!秦佑脑海中瞬间闪现过这句话,罗劲要开始出招了!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我当事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奸杀被害人封小年,我当事人从出生到现在包养的每一位情人都是女性,套用现下一个时髦词儿,我当事人是个‘直男’,是个标准的异性恋。”
秦佑心说吓死宝宝了,看你那云淡风轻的架势还以为有什么大招呢,老娘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现在老娘脑子已经不打结了,分分钟吊打你们家律师完全不在话下!
刚想着上前接招,就听对方律师接着说道:“更何况,检方手里一个直接证据都没有,只靠着一些传来证据,一些所谓的证人证言,就定我当时人的罪,会不会太草菅人命了点?”
!!!
不得不说秦佑脑子不打结的时候,感官是非常敏锐的,秦佑稍微回忆了一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太刻意了!门口罗劲对媒体说的话,对方律师刚刚的水货表现,都太刻意了!
秦佑绝不相信受雇于罗家的律师会是个草包,在法庭上拿罗劲的性向来说事儿!
没有直接证据……所谓的证人证言……秦佑隐约感觉到,罗劲的律师似乎想暗示她什么……是什么?
第四章 万一您一个气不过,联系经济科的同事来找我们麻烦,就不好了
“去吧,走快点,晚饭陈叔叫人烤了蓝莓面包布丁,你就别留下蹭饭了。”罗劲回答的十分坦然。
只见薛梓晔好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条尾巴,冲着罗劲摇的呼呼生风。
“我身为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怎么可能如此敌我不分,你放心,你二叔那就是我不共戴天的阶级敌人,我对待阶级敌人一向都是严冬般寒冷!”
薛梓晔此时只感觉自己充满了斗志,“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开始干正事儿,先麻袋套了你二叔家那小崽子揍一顿,然后连人带证据送咱们家秦检床......啊不是,送咱家秦检手里去。”
罗劲在心里好一番感叹——丫吃了一打布丁,终于想起来正事儿了。
说起秦佑那小丫头,以前明明是软萌软萌的,再想想法院门外那只张扬放肆的小野猫——
“陈叔,闪电呢?”罗劲问到。
“在后院散步呢,中午只给它吃了猫粮,罐头今天一个都没吃。”陈叔有些心疼。
闪电是一只橘色加菲猫,从地位上说,基本就是接替了薛梓晔镇宅吉祥物的位置,每天靠着卖萌到处坑蒙拐骗小鱼干,成功完成了从橘猫到橘猪的物种进化——现被勒令强制节食运动减肥。
“晚餐给它加个罐头吧,以后注意运动的话,食量就不用控制的那么严格了。”罗劲转头对陈叔吩咐道。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为秦小猫和闪小猫初次见面时的友好会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薛梓晔此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从“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到“老子活的居然还不如一只肥猫”来回过了好几次,才险险劝住自己别动手——蓝莓面包布丁还没有吃到。
“你确定你家小美人检察官靠谱吗?”薛大少爷吃饱喝足,心思终于回到正事儿上。
“不重要,咱们的目的并不是把罗勤送进监狱,只要她能查到罗勤身上就行,我二叔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罗劲晃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书房内,两人分坐在待客沙发两端,姿态随和的就像好友之间的饭后闲聊,一点都没有说大事儿专用紧张气氛。
“话说回来,你这回还真得好好谢谢罗勤,专业坑爹20年啊。”薛梓晔说。
“屁,那是老子演技好。”罗劲说。
“对对,我说罗润发,就你之前那态度,我都要以为你二叔这摄政王要一直当下去了呢,要钱给钱要权给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高风亮节尊老爱幼呢。”薛梓晔翻了个白眼损着罗劲。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小佑呢?你二叔要是狗急跳墙对她动手怎么办?”
“他至于那么蠢?检察院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喘气的,公诉人挂了就不会再换一个?”罗劲用一种“吃饱了就犯蠢你后半辈子可怎么办”的蜜汁语气回道。
薛梓晔看着他那副样子,晚饭都快呕出来了,心想,我今天布丁都不吃了,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是谁费劲巴力的装哑巴疏通关系,不是为了把自己摘出来,居然是为了指定公诉检察官。一听到人家奔着法院去了,就颠颠的跑到法院门口耍贱的。
也许是薛梓晔鄙视的眼神眼神太过露骨,罗劲被他盯的有点扛不住,就很光棍的说了一句:“我就是这么高风亮节不行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家闪电都知道,你再看看你,啧啧。”说着,还很衬语气的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
“啧啧,这大尾巴狼让你装的,”不过咱们薛大少爷什么人啊,跟罗劲从小斗智斗勇,长大耍贱犯二,很快就找到了回击的词儿:“不过凭良心说,我觉得人家小佑当初捡你那也就是一顺手,跟在路边捡个‘请带我回家’纸箱子里那种小猫小狗应该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她捡的这只体积大点,吃的多点,伤的重点,长得......”
罗劲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薛梓晔,“接着说,别停,如你所愿,”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旁边的高尔夫球袋里抽出了最粗的一根,放在手里掂了掂,“我很快就要抛弃自己的高风亮节了。”
识时务者活得久,薛梓晔立刻灰溜溜的逃回了自己家,还顺手从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陈叔手里接过一份打包好的面包布丁。
......
翌日,达沃森大厦。
“你好,我是B市检察院公诉科秦佑,有些事情想找你们薛总核实一下。”
秦佑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向前台小姐出示证件,她今天穿的还是那天出庭的工作服,眼底略带疲色,她从那天庭审结束后就开始东奔西走核实监控录像、出入境信息,离开法院时她都不敢看封母的眼睛,本来以为一切会在那天尘埃落定,却没想到……
“好的,请跟我来。”前台小姐微笑着对秦佑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佑愣了一下,这家公司怎么这么不高冷?她都做好了回答“请问您有预约吗?”等一系列前台行政必问的准备,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前台人员惯会察言观色,一看秦佑的表情,立即上前为她解惑:“我们薛总说了,要是秦检您来了,一定要主动配合,万一您一个气不过,联系经济科的同事来找我们麻烦,就不好了。”
秦佑:......你们那什么薛总还挺自来熟?
前台小姐帮秦佑刷卡按了电梯就离开了,电梯里,秦佑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物以类聚,神经病以群分,不见怪,不见怪。
“叮——”
......
电梯外,原本应该守在这里的秘书小姐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人,左手贴右胸,右手贴右边裤子口袋,正弯腰对她行绅士礼——贴胸的那只手还握着个勺子,勺子上还残留着一些可疑地黄色固体。
“美丽的小姐,希望我公司的员工没有怠慢您。”刚刚被秦佑在电梯里腹诽过的神经病薛总,此刻正在用实际行动坐实这个称谓。
“......对不起,走错了。”
“哎,别走啊!”薛梓晔眼疾手快的拉住秦佑的手腕,“没走错啊你就是找我,别闹了快出来,一会儿我还得开会研究怎么应付你们经济科同事呢。”
秦佑:......
十分钟后,经过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我找薛梓晔”——“没错我就是薛梓晔”——“怎么证明你就是薛梓晔”——“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拉锯战,秦佑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薛梓晔的办公室里。
“你说秦检你人挺漂亮,疑心病怎么这么重呢。”
......呵呵呵呵呵
“诶呦夸你一句还害羞了。”
......算了算了,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别害羞了,抓紧时间,咱们快开始吧,我一会儿真有个会。”
秦佑现在只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应该没翻黄历,连槽都不知道该从哪吐起——因为她面前这位薛总,浑身上下都是槽点!
“6月12日,也就是案发当晚,薛总您在哪里?”秦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满脑子都是早结束早撤退,跟这个神经病多呆一分钟她都能怀疑人生。
“哎,你别这么客气,”薛梓晔摆了摆手,“叫我梓晔吧,显得亲近,我也会比较放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叫梓晔哥也行。”
要不还是直接打死他,伪装成入室抢劫吧......
“薛总,”秦佑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招惹我是几个意思?调戏我不要钱啊?罗劲在法院大门口挑衅我就算了,他那个律师在法庭上不好好辩护却一直在针对我,我也不计较,您现在又是唱的哪出?”
秦佑冷笑的看着薛梓晔,似笑非笑的问,“我就是个拿钱干活的,罗劲要真是冤枉的,你们为难我也没用,大家都挺忙的,早点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好吗?一直在这绕圈子拖延时间有意思吗?”
薛梓晔看着秦佑想硬撑出来个高贵冷艳的小脸,结果要气不气的皱着眉头,嘴角还挂着一丝不伦不类的冷笑,忍不住笑出声,“扑哧,啊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薛梓晔夸张的拍着桌子狂笑起来,“你觉得那是挑衅......啊哈哈哈哈罗劲你也有今天,诶呦不行,我笑的肚子疼啊哈哈哈哈哈......”
秦佑现在只觉得自己日了动物园......
“那晚我真的一直跟罗劲在一起,”薛梓晔终于止住了笑,“从酒店监控拍到他,大概6点钟吧,他上楼就直接到了我房间,哦,有谈话录像,在这里,不过没声音,因为涉及商业机密。”说着,他递了一个记忆卡给秦佑。
“国外那块地的竞标已经结束了,公开录像也没什么,罗劲应该也解释过了,商业竞标优势有时讲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可能是价格,可能是时间差,如果当时就公开这个,那那块地的前期投入就真打水漂了,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你们俩这“迫不得已,还请见谅”还真他妈是一脉相承的不走心啊。
“然后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俩就离开酒店,开车去T市了,在上高速的那个收费站应该有监控,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拿到了。”
“我可以以人格担保,罗劲没有孪生兄弟,漂泊在外不为人知的那种私生子兄弟都没有,据我所知,他唯一的弟弟还是他二叔家的......”顿了顿,薛梓晔接着说,“所以你拿到的监控,不管是什么监控,我向你保证,里面的人都绝对是罗劲。”
第五章 “秦佑,你真不记得我和罗劲了?一点眼熟都没有?”
秦佑心说,你个神经病的保证我得放滚筒洗衣机里甩干了再听。
“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少走弯路,看看你累的,眼圈都青了,”秦佑看着他那认真样,差点体会出一种被哥哥爱护的感觉。
但紧接着就听到,“我给你推荐一款眼膜吧,绝对好用,我们公司自己出的,今年年初刚推向市场……”
“好的薛总,今天真是打扰了,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咱们再会。”秦佑迅速说完就想起身。
“你急什么,再聊会儿再聊会儿…”薛梓晔不由分说的又把她按回椅子上。
“不了薛总,您日理万机,等会儿还得和下属商讨怎么对付经济科呢,我不好再打扰了,您留步,不用送了。”秦佑边说边往外跑,话音刚落,人都到门口了。
秦佑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句话。
“秦佑,你真不记得我和罗劲了?一点眼熟都没有?”
秦佑一愣,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转过身,看着薛梓晔答到:“薛总您这话问的,您跟罗总哪是我们小老百姓说熟就熟的,但要说眼熟,我可经常在财经新闻以及——娱乐八卦上瞻仰您二位的尊容呢。”说完,秦佑便不再理会,转身离开了。
薛梓晔目送秦佑离开后,冲着身后休息室喊了一句:“别躲着了,人都走了。”
罗劲慢慢悠悠的踱步出来,靠着门冲薛梓晔说了一句:“她记着我倒是应该的,可你小时候话都不跟她说一句,人家凭什么记着你啊。”
“罗公子,如果你的记性够好,就该记得我为什么不跟她说话。”薛梓晔咬牙切齿,打个招呼握个小手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他还敢说话?
“臭流氓。”鄙视完,罗劲看了一眼秦佑离开的方向,转身又退回休息室,放任薛梓晔在他身后张牙舞爪。
......
“下班啦。”
“秦佑,你不走吗?”
“我再等一下,你们先走吧,拜拜。”秦佑跟同事们说完再见,转头又把自己埋进卷宗里。
秦佑在脑海中不断整理着案件思绪——
假设罗劲说的全部属实。
有一个人,不知在什么情况下得知封小年的母亲病重,上门联系到封小年提出包养要求,但罗家保镖不是假的,酒店监控不是假的,那就说明这个人和罗家关系密切。
同时熟悉封小年和罗家的人......
“封小年是罗劲弟弟的同学......”
“......检方手里一个直接证据都没有,只靠着一些传来证据,一些所谓的证人证言......”
“罗劲没有同胞兄弟,漂荡在外不为人知的私生子兄弟也没有,据我所知,他唯一的弟弟还是他二叔家的......”
——罗家二少爷,罗勤。
那个律师是想暗示她证人证言有问题!
从学校带走封小年的保镖如果不是罗劲而是罗勤的人,那些人都只见到了罗家保镖,从来没人亲眼见过罗劲跟封小年在一起——证人根本就不需要买通,证言根本就不需要伪造,只要稍加误导,让别人下意识的以为是罗劲在包养封小年,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这可比买通证人作伪证简单的多!
罗勤在学校无意中得知封母病重需要钱治疗,找上封小年提出要包养他,并要求他不得泄露与自己的关系。
那么,这些事,这一切,罗劲是完全不知情,还是在有意纵容包庇罗勤?
抑或是,他要设计的人就是罗勤?
秦佑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本来以为的铁证如山,被罗劲一个不在场证明就打的丢盔弃甲。
“看来有必要再见罗劲一面。”
秦佑一路跋山涉水——真的是跋山涉水!贫穷限制了秦佑的想象力,在B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罗家居然直接买了个山头盖房子!
当然,后来秦佑才知道,不是山头,那整座山都是罗家的。
秦佑说明来意,佣人很客气的将她引进门,“秦检察官稍等,少爷马上就下来,我去给您端杯果汁。”
“谢谢。”
秦佑坐在沙发上,没有过多打量罗宅内的装潢,而是被眼前这只橘色的——猪?吸引了注意力,秦佑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句: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钱人家连猪都穿皮草,还是在夏天?
正当秦佑聚精会神的研究这身皮草的接缝在哪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秦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秦检久等了,抱歉,因为之前的事,公司积了很多文件。”
话音落,罗劲已经走到了秦佑对面,抱起闪电放到一边,自己顺势坐下,笑着问,“果汁还合胃口吗?”
秦佑看了一眼面前的果汁,刚才光顾着研究那只肥猫了,注意力还没转移到果汁上,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秦佑只好回道:“很好喝。”
“那就好,其实我家厨师手艺也不错,要不秦检待会儿就留下吃顿便饭吧,陈叔……”罗劲笑盈盈的邀请着,回首招呼陈叔过来。
“不用了罗先生,你现在还没、这不合规矩……”秦佑其实想说你现在还没摆脱嫌疑,依旧是嫌疑人,但看得出罗劲也是一番好心,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没关系的,只是顿家常便饭,怕什么,我又不会趁机给你送金子。”罗劲坚持道。
“真的不用了罗先生,我就是来核实两个细节,完了我就走。”秦佑无奈,只得拒绝的强硬了些。
罗劲双手一摊,颇为惋惜地说:“那好吧,不勉强了,那……咱们开始?”
秦佑就等这句话呢,立刻掏出录音笔开始发问,“罗先生,案发当天,是你发信息叫被害人封小年去酒店的吗?”
“不是。”罗劲连半秒钟思考都没有,回答的直接干脆,“那部手机就是我平时、嗯……”,罗劲措了措辞,“玩漂流瓶用的,可能随手放在哪里我自己都不记得,谁都有可能拿到,但里面没有什么重要信息,我就没太在意。”
……
神他妈玩漂流瓶用的!
“那酒店监控拍到……”秦佑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原因无他——对面坐着的那个纨绔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暧昧眼光在她脸上来回梭巡。
“拍到我们总是在同一时间段出现?”罗劲的嘴角翘的更往上了,“小美女,你也太乖了,你没发现那段时间内的客流量在稳步攀升吗?难不成你真以为漂流瓶只能在午夜场玩?”
罗劲嗤笑了一声,身体前倾,“你要是真不懂的话……我名下酒店的客流量高峰时间段调查报告,完全可以借你看看,别客气。”
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那个时候我在酒店打开搜索附近的人,没准能发现不少熟人。”
秦佑此时有些理解某播的案件庭审时,某播律师吊打公诉人,被网友评价为“如果公诉人不是懂点电脑的法律人,而是会点法律的技术宅,场面可能会更好看一些”——
因为秦佑此时已经意会到了她面前这位纨绔届杰出代表——罗·真不要脸·劲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贵圈真是太糜烂了……
秦佑深觉自己现在需要喝口82年的果汁压压惊,她端起面前的杯子,想要借此掩饰自己涨的通红的脸蛋儿,谁知杯口刚靠近嘴唇,原本安静趴在一边呼噜呼噜的闪电突然一蹬沙发,发狠般猛的向秦佑窜去,不偏不倚,刚好撞在秦佑端杯子的手臂上。
“啪!”
秦佑愣愣的看着撞在自己怀里的猫,又看了看已经吸饱了果汁的地毯,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她看见了什么?一只行动迅速如猫一般的、披着皮草的猪?
罗劲不动声色的看了秦佑怀里的猫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招手叫佣人又送上来一杯果汁。
“不碍事,佣人会收拾,别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事,秦佑每每想起,都恨不得穿越回当时,把自己的嘴缝吧缝吧,然后揉成球一脚踢出罗宅。
“罗先生,你的不在场证据十分完美,但我还有几个疑问,希望你能解惑。你从一开始的缄默不言,到法庭上的一击必杀,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在等什么?”
“一般人的思维,遇到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就算是再大单的生意,也是有命拿没命花,那么正常人都会选择弃车保帅,而你却只是以一个模糊的理由向法庭申请不公开审理,被驳回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秦佑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顺手镇压了闪电又想做乱的爪子。
“心理评估报告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的,更何况是那么权威的学者?还是你想暗示我,你收买了这位诺贝尔新贵?”
“你对那家酒店熟悉得很,想避开摄像头再简单不过,我还真不相信你智商感人到有人在你家藏凶器你不知道,从你那可爱的小弟弟借你的名义包养封小年开始你就是知道的吧……”
“还真是冤枉……”
“我还没说完呢,先别着急喊冤,”秦佑又喝了一口果汁,也顺手又镇压了一次闪电伸向杯子的爪子,闪电被压了个结实,动弹不得,气的已经开始“哈”秦佑了,秦佑心说,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没一个老实的。
“我一开始以为,酒店里时间上的巧合是你在给你弟弟打掩护,怕是家里大人管的严,不让小孩子在外面这么胡闹,后来出了事儿,你是出来给弟弟顶缸的。”
“但仔细想想——这个局,一开始就是你弟弟为你设的吧,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反倒是一脚踩进了你挖的坑里。”秦佑越说越激动。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兄弟俩的恩怨为什么非得搭上一条无辜的人命,你明知道这一切却不阻止罗勤,放任他杀了封小年,这和你亲手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秦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叫“怒发冲冠”,本来想撂句狠话“你们两个姓罗的王八蛋老娘一个都不会放过”转身就走,但现在却觉得头晕目眩,大脑缺氧,好想下一秒就能一头砸在沙发上。
“我没说我冤,我说闪电。”
???
“秦检你这人真是……第一杯果汁你根本就没尝到吧,还骗我说好喝,伸手不打笑脸吗?”
“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别人对你一分善意,你恨不得就回报十分……”
第六章 “给我下毒的贱招是谁想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秦佑立刻意识到不对,站起来就想往外跑,但已经迟了,秦佑现在连离开沙发都做不到,手脚软成棉絮,甚至连怀里的闪电都抱不住,只能靠在沙发上撑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倒在地毯上。
被下药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别的女孩子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一回这种电视剧情节,秦佑觉得自己今年真是犯太岁,到了检察院就没遇到过好事儿,人生果然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猜到了?放心,不是什么不好的药,薛梓晔说你最近没休息好,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罢了。”
“闪电打翻了你第一杯果汁,还一直试图打翻第二杯,冲着你’哈’,就是想让你快跑,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我还想着,闪电要是再把这杯打翻,我就得强留下你了,幸好。”
好你大爷!
秦佑此时看人已经重影了,眼前模模糊糊,耳边能听到声音,但脑子像是锈住了,一个音节一个音节传进脑子里,就是找不出对应的字,像是听不懂话了一般。
“你……”
罗劲一个健步跨过来,一把把秦佑揽进怀里,紧接着,双手轻柔的穿过秦佑腿弯,打横抱起她,“嘘,放心睡。”
秦佑脑子昏昏沉沉,耳朵贴着罗劲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序的心跳,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她已经无力思考,只得放任自己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漆黑,却温暖,不知为什么,失去意识之前,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或许罗劲真是冤枉的也说不定……
书房里
“人我留下了,可以准备收网了。”
……
“诶,不是,兄弟……”薛梓晔此时只恨自己没有瘦成一道闪电,不能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打丫的。
“你不是担心我二叔狗急跳墙对她下手么,不谢。”罗劲很理所当然的就把下药的锅甩给了薛梓晔,坚决不肯承认自己那些别扭的小心思。
......
市郊区,一处灯火通明的别墅里,罗勤捂着被打偏的半边脸,用舌头抵了抵,说:“爸你消消气,我哪知道薛梓晔动作那么快……”
“我就应该早点打死你!”罗鸿铭气的浑身发抖。
“成事不足的东西,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招惹罗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还敢背着我搞出这么大动静!你现在想怎么办?坐牢吗?!”
罗鸿铭越说越气,上去又踹了罗勤一脚,罗二少虽说不比罗劲,是罗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罗家二少爷,跟罗劲管同一个人叫爷爷的。
此时虽然挨了打,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心里打着突,但照旧一副“谁先怕谁就输了”的中二嘴脸,准备将死鸭子嘴硬这一中二期少年共有的优良品质贯彻到底。
“都怪薛梓晔,本来以为那个标咱们势在必得,罗劲又出了事儿,爷爷没准就会对我高看一眼,到时候……”
“放屁!”罗鸿铭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儿子,“你第一天认识薛梓晔吗!用你那猪脑子给我好好想想,他们俩多少年前就好的穿一条裤子了,一荣俱荣,他姓薛的能眼睁睁看着你搞垮罗劲?!”
“你收拾收拾尽快出国,检察院那边已经查到你头上了。”
“我才不走,封小年死无对证,他们根本没证据抓我。”
所以说脑子是个好东西,罗勤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他自己踩进了别人挖的坑里——而不是罗劲运气好,绕着自己给他挖的坑走了一圈居然没掉下去。
罗鸿铭已经不太想看他的蠢儿子秀智商了,他现在只想把儿子快点送走,到时上门找罗劲谈判手里还能多些筹码,要是儿子也落人家手里......
“碰!”
别墅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罗先生,关于封小年被杀案,有些事情需要您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帮人嘴上说的客气,但手里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拿着逮捕令。
罗勤此时满心卧槽,自家老爹是乌鸦成的精吗?
毕竟只是株养在温室里的小草,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罗勤此时已经慌了神,频频向自己老爹投去求救的目光,只恨自己没在老爹说完话之后就拿着行李卷滚蛋。
“爸……”
罗鸿铭此时也是心惊,居然这么快?
但罗鸿铭还算冷静,没做什么无用功,他很明白眼前这些人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儿,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而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带好筹码,准备好去面对罗劲的漫天要价,而他只要还想要儿子,就不能做地还价,只能生生受着。
......
“嘿,秦小佑,小佑——”薛梓晔的手在秦佑脸上左拍拍,右拍拍,看的罗劲直想给他伴奏。
“我说罗禽兽,你这么大个人了,下个药都不会,你就没感觉到羞愧吗!”
罗劲:“……你逻辑被狗吃了吗,会下药的才是禽兽吧,薛禽兽。”
薛禽兽:“嘿!”
秦佑这一觉是自接了封小年的案子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美中不足的是,睡到后来就开始做梦,梦到自己上中学时,在家附近捡到两只受伤的小狗,带回家照顾没两天,两只狗开始说话了!
一开始只是悄悄地细声细语,到后来渐渐开始大声争吵,秦佑被吵的烦不胜烦,直想把它们俩一锅烩了,仔细听了会儿,才听清两只狗争吵的内容——它们在争论谁才是真禽兽。
秦佑有些怀疑,这两天喂给狗吃的其实不是什么狗粮,而是三聚氰胺吧.......
“我说罗禽兽,你到底下了多大剂量啊,小佑怎么到现在都没醒?”薛梓晔手欠的想去拨弄秦佑的眼皮,刚伸到半路就被罗劲一巴掌抽了回去。
“别叫那么亲,她跟你不熟。”
秦佑:“.......”很好,梦里没喝上狗肉汤,现在喝也一样!
“我跟你们两个都不熟,谢谢。”
秦佑刚睡醒,声音不自觉的带了点软糯沙哑,眼角有些泛红,习惯性的抻了个懒腰,舒服的嘤咛出声。
罗禽兽:“......”
薛禽兽:“......”
秦佑好似没有发觉,揉了揉脸,让自己快速清醒,然后冷冷的看向他们俩,一瞬间,罗劲薛梓晔同时感到背后开始嗖嗖冒凉风,刚才那点旖旎瞬间被秦佑瞪个精光。
既来之,则安之,他们要想杀自己,刚才自己睡着的时候,死几个来回都够了。
“三道抢答题。”
“给我下药的贱招是谁想出来的?”
罗劲快速看向薛梓晔!
慢了半拍的薛梓晔只好闭嘴咽下这块黄连。
“药是哪来的?”
罗劲再次快速看向薛梓晔!
药是薛梓晔给的没错,认下来也没什么,谁让咱诚实呢......但上一笔账怎么算啊!薛梓晔感觉此时自己已经不是吃黄连了,自己就是个大写的人型黄连!
秦佑此时看薛梓晔的眼神已经不是不友好的程度,罗劲甚至怀疑拿凉水倒薛梓晔身上都能听到“呲拉呲啦”的蒸发声。
“最后一个,我衣服,谁换的?”
罗劲条件反射性的想去看薛梓晔,头扭到一半,反应过来,强行停住。
薛梓晔前两轮吃亏,这轮问题都没听清,想着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也抢不过,直接认了吧。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罗劲:“佣人!”
薛梓晔:“我!”
薛梓晔不敢置信的瞪着罗劲:“卧槽!这么好的机会你让给佣人?!活该你单身!”
......
秦佑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下定决心继续自己梦里未完成的事业——把他们俩一锅烩了!
秦佑拢了拢被子,向床里挪了挪,指着刚空出来的床沿,清清淡淡的说:“你们俩坐,别慌,接下来是送命题。”
“封小年的事是不是你们故意设计的?你们事先知不知情?”
秦佑问的是“你们”,眼睛看的却是罗劲。
薛梓晔很不讲义气的给了罗劲一个“兄弟本是同林鸟,有事自挂东南枝”的眼神,撂下一句“我去喂闪电”,人就成了一道残影飞奔出房间。
罗劲望着那道残影,暗骂了一句王八蛋,一抹脸,硬着头皮回头对上秦佑,上前一把握住秦佑的手。
“我真的不知情,小佑,我没想过害任何人,谢谢你现在还愿意相信我,”罗劲本来以为秦佑会问他囚禁公职人员安的什么心,甚至做好了秦佑骂他残害无辜自私自利的准备,唯独没有想到秦佑会问他知不知情,心中的柔软猝不及防的被戳中。
“你的工作会有人接手,这个案子会有人继续跟下去,但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别叫我小佑,跟你不熟。”秦佑面无表情的抽回手,“你们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别多想,我就是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了点,觉得你要对付你二叔用不着绕这么大一圈。”
但要说你事发之后将计就计我还是信的。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开心。”罗劲朝秦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眸子里晶亮亮的。
罗劲借了他这幅好皮囊的光,秦佑被他笑的迷了眼,别过头去,嘟囔了一句:“笑的都快开屏了……”
罗劲被说公孔雀也不恼,笑着揉乱秦佑的头发,“收拾一下,下楼吃点东西吧,晚饭都被你睡过去了。”说完就转身准备出门。
“罗劲,我们之前认识吗?”
第七章 “我是真拿他当亲弟弟,奈何人家只拿我当表哥”
罗劲刚要迈出门,听到这话又收回了脚,他站在那里好像有些犹豫,终于,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罗劲回到床边,抱着些许期待,问:“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算了,没什么。”
秦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晕倒在罗劲怀里时,听着罗劲的心跳,莫名有种熟悉感,就好像她曾经千百次的伴着这个心跳入睡。
但这很荒谬,秦佑清楚那不可能,她跟罗劲从来就不认识,她也没有任何记忆缺失,薛梓晔那种深井冰的话不需要放在心上,那剩下的,就只有错觉了……
但那种错觉却异常真实,甚至让她愿意不顾一切相信罗劲是冤枉的……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罗劲指尖都有些颤抖,他强行稳住声线,半开玩笑:“薛梓晔是不是跟你说过‘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看你很眼熟哦’之类的话?”
“他对哪个漂亮姑娘都这么说,别当真。”
秦佑:“......”
审讯室
“姓名”
“罗勤”
“年龄”
“20”
罗勤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但凡动作再快一点,他现在都在国外逍遥快活了,哪还至于被关在这种灰暗狭窄的审讯室里。
罗勤深觉自己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殊不知他差的可不是一招半式。
举个例子,现在这种局面,如果是罗劲,想的就绝对不是栽赃陷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而是缄口不言,少说少错,等着在外头的人想办法再送一个“凶手”进来,那自己身上背的嫌疑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但罗勤这个孩子,不知道是小时候被他爸爸摔过头,还是从小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对家人失去了信心,到这时候还想着要耍耍罗家二少爷的威风,死咬住罗劲自救。
“我说你们手里有证据吗?有就拿出来,没有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最多算个协助调查,连嫌疑人都算不上,你们凭什么这么连轴审我?”
“凶器是在罗劲家里搜出来的,酒店监控也拍到罗劲,你们放着罗劲不审来审我?!这算什么,捏软柿子?!”
说到激动处,罗勤为了效果逼真,甚至入戏的直拍桌子。
警察叔叔此时只感觉自己是日了动物园,上头下令逮人,他们能怎么办,当然是执行了。现在人给执行回来了,上头又说先审着,好吧,审!
可是罗二少什么人啊——专业纨绔二十年!
这进来还没二十四小时呢,就已经把审讯室的装潢从头批评到脚——什么不是真皮沙发就算了连个抱枕都没有是要凉的他不孕不育吗,什么灯光太暗了你瞅瞅那小台灯根本照不到我还没我家电视照亮范围大呢,顺带谴责了食堂大厨的手艺荼毒了他娇弱的胃......
“罗先生,请你正面回答问题,你认识被害人封小年吗?”
“同校,知道这么个人,但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啊警察叔叔,你想想,他什么层次,我什么层次,我俩能有什么交集啊。”
“什么?知不知道他妈生病?诶呦我去,我连他都不认识,我还有心情关心他妈健康不健康?”
“都说了八百遍了,我真的不认识他!有证据你们就拿出来啊,没证据还不准保释?!罗劲凭什么就行啊!”
“什么?罗劲没嫌疑啦?放屁!那他妈我就有嫌疑了?”
亏他还每次都让保镖大摇大摆的带封小年从酒店正门进,费劲巴力的查罗劲行踪,每次都用罗劲借他的手机约封小年.......
论如何摆平脑残又事儿逼的富二代——洗洗睡吧,手里领的工资都是人家老爹纳的税,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他啊。
秦佑下楼时,罗劲已经等在餐桌旁,桌子上摆了几样小菜,中间放着一大锅南瓜粥,看着就清淡可口,秦佑刚睡醒,本来没觉得怎么饿,但看到这一桌饭菜,突然就胃口大开,也没跟罗劲客气,坐到桌边就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罗劲坐在她对面,一只手撑着头,专注的看着她吃东西,突然,罗劲张口说:“吃完东西,咱们去书房,我想了想,你人在我这里不会出什么事,但如果不把事情跟你交代清楚,你是不会安心呆在这里的。”
秦佑一惊,他怎么知道?
“别那副表情看着我,小佑。”罗劲仿佛知道秦佑在想什么。
“以你的脾气,都给人家妈妈立了军令状,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中途退出,更别说还能这么平静的吃东西,心里指不定怎么着急上火呢吧。”
你又知道我给人家妈妈立军令状了?
好吧,秦佑这幅平静的面孔确实是装出来的,说到底还是太嫩,她本来打算先让罗劲放松警惕,然后找机会联系外界或者干脆跑出去,屋子里床单窗帘长度她都目测好了,结果......不过也好,有机会直接搞清楚整件事情,她求之不得。
“不用去书房了,就在这说吧,从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弟弟包养封小年开始。”
“哦,对了,叫我秦检,跟你不熟。”
罗劲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首先我得承认,在庭上我撒谎了,我是认识封小年的。”
“那个孩子跟罗勤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至少一开始我以为不是。”
“我第一次见封小年,是罗勤带他来见我的,那孩子妈妈得的是尿毒症,光是血液透析的钱,把他们家全副家当卖了都不够,罗勤带他来找我,说想帮他,我当时还挺意外的。”
罗家大房二房不管暗地里有什么腌臜,明面却少不了要一团和气——但罗勤这种脑残不一样,生平以给罗劲添堵为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看这个哥哥不顺眼。
“我是真拿他当亲弟弟,奈何人家只拿我当表哥,还是最不招人待见的那种。”
秦佑心说:恕我眼拙,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待见你弟弟。
“这回他居然能主动求到我头上,这个封小年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钱我没给封小年,直接给了罗勤,想着让他在人家妈妈那买个好,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接受男媳妇,但总归拿人家的手短……谁知道,完全是我想太多。”
秦佑不知道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罗勤他爹还活着呢,轮得到你个表哥操心人家终身大事?
所以说秦佑还是太嫩,心里想什么就往脸上写什么,直接给罗劲看乐了,他换了个姿势接着说:“他爸当然不会同意他这么胡闹,但是我觉得,年轻人嘛,做事就应该有一股冲劲,结果不重要,过程一定要美好,我假装包养封小年,帮罗勤瞒过他爸,还给了他一部我的手机,方便他们俩联系。”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杀人凶手。”
看秦佑听得入神,碗里的粥半天都没往嘴里送一口,罗劲认命的给她重新盛了碗热粥,把凉粥换到自己面前,“我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先吃饭。”
被当成小朋友照顾,秦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喝了两口粥当掩饰,心说果然是不经意间的温柔最撩人啊。
“那酒店监控......”
“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固定时间去酒店和薛梓晔碰面,有心人留意到不难,辛亏那天运气好出城送薛梓晔,不然这个瓷儿我还真让他碰瓷实了。”
所以白天你那些骚操作就是在耍我喽?
“那为什么是你签的单?”你弟弟没钱给人家妈妈治病就算了,开房钱都没有?还有比他更拮据的富二代吗?
“那层一共两个房间,其实都是我长期包的,一个是只有我跟薛梓晔用,另一个我会用来招待生意上的伙伴,结我自己房间的时候,碰巧那间房间有单子我就一起签了。”
“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每个房间里都有一部很隐蔽的电梯,能直达地下车库,电梯启动密码和房间密码是一致的,地下车库跟附近的商圈是打通的,所以说,保密性好,独立性强,你懂的。”说着,罗劲冲秦佑坏坏的眨了眨眼。
所以说操作还是挺骚的......
一般人都是直接做室内电梯上去的,比如罗勤,因为没监控,地下车库倒是有,但是地下车库四通八达,附近商场又不是都按规定安装监控摄像头,所以通常都是找得到从哪个口进的,找不到从哪个口走的。
像罗劲这种非一般人,每次都要在酒店大堂露个脸,然后大摇大摆的做大堂电梯上楼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要么是正人君子,完全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酒店就是盖棉被纯睡觉。
要么,就是真小人,社会评价什么的反正已经不能更低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罗大少属于哪种还真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前者。
秦佑经过这个案子的洗礼,对上流社会的酒池肉林已经麻木了,一边喝粥一边接着审:“鉴定报告呢?”
“旧识,就当是欠霍兰德个人情。”
感情还真是伪造的?!
“你对你弟弟的所作所为,事先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罗劲:“......真的。”
“我在你们冲进我家给我扣了嫌疑人的帽子之前,对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在你们搜出凶器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我家还有绳子......那个小王八蛋,还真会藏。”
第八章 你这头上,就是传说中青青草原的拍摄取景地吧
这是实话,对于如何摆平野心勃勃的二叔,罗劲有自己的一揽子计划,循序渐进,运筹帷幄。
当然,那天他跟薛梓晔在酒店谈的也不是什么见鬼的地皮生意——而是秦佑。
薛梓晔当晚的飞机去国外也不是为了什么竞标,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诺贝尔奖得主,心理学家霍兰德教授。
所以秦佑在法庭上觉得,罗劲用霍兰德教授的心理评估报告自证性向,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却不知——薛梓晔接到国内的消息,雷厉风行的拿下地皮,霍兰德教授那边却只匆匆见了一面,拿了份报告,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我在那间招待客人的房间里安了监控,有备无患,所以事发之后,我立刻叫人去取酒店的监控......”
罗劲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边个顶个的奸商老狐狸,惯会察言观色,一看秦佑皱眉,立刻改口道——
“当然,这个监控我之后会交给法院的。”
秦佑一愣,她本来以为罗劲会选择拿这个录像对付他二叔,没想到罗劲思想觉悟还挺高。
哪知道罗劲此刻内心泪流满面!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活拔出来,再吞下去。就他妈你嘴快,就他妈你怜香惜玉,连人家皱个眉都看不了!
事实上,罗劲在审讯室只听几个问题就拼凑出事情的大概,他也没想到罗勤有这么大胆,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这事儿办的太水,罗劲百分之一百二肯定绝不是罗鸿铭的手笔,八成是罗勤自作主张,不然自己哪还需要制作一揽子计划这么费劲,也就是说,很大可能上罗鸿铭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只要自己抢占先机,让罗鸿铭投鼠忌器,就可以放心送他去养老了。
然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秦佑不能暴露在罗鸿铭眼前。所以罗劲迅速通知薛梓晔抢下地皮,以此来掩饰薛梓晔此次出国的真正目的,转移罗鸿铭的视线。
“不是你干的不早说,玩什么沉默是金啊,当杀人犯有瘾?”
秦佑可看不出罗劲以上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自己最近为这个案子跑前跑后累的简直冤枉。
罗劲笑,一开始就说出来,案子立刻清晰明了,你根本就不会被派出来,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名正言顺的接近你,我的宝贝。
......
罗劲的眼神太过深邃,秦佑被看的脸皮发热,但随即那种异样感又浮上心头——秦佑很肯定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没有缺失过,但她和罗劲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你如果正常上班,这个案子就不会换公诉人,我担心我二叔......”
“那你是凭什么认为,换个公诉人,你二叔就不敢动手?”
秦佑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他的自作主张了。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罗劲好脾气的笑了笑,“你放心,新换的这个,他绝对不敢,你应该认识。”
秦佑心说,废话,我们院的,我哪个不认识。
“你们上级法院的......”
......哦,上面派下来的啊......
“储明哲。”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神!!!我要上班我要回去看男神我要和男神一起工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喵喵喵!!!”被吵醒的闪电。
“......”看着激动地某人,脸已经黑成锅底的罗大少。
“啊哈哈哈哈哈,快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头上,就是传说中青青草原的拍摄取景地吧阿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大早,薛梓晔就不遗余力的用生命给罗劲添堵,可以说很鞠躬尽瘁了。
“阿哈哈哈你这么多年默默地守护小佑都把人守护别人怀里去了,我看小佑这记忆不恢复也没什么,人家照样爱情事业双丰收啊哈哈哈......”
罗劲气的额角青筋乱蹦,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一句话:“吃饱了就滚!”
秦佑昨天晚上听说男神要来,激动地几乎一晚没睡,但昨天她醒的就晚,所以依旧很精神,刚下楼就听到餐厅一阵爽朗的大笑,“这么热闹,薛梓晔你怎么也在这?”
薛梓晔此时都顾不上被忽视的痛,笑得停不下来,捂着抽筋的肚子冲秦佑说:“我昨晚就是住这的啊小佑,你半夜那声迷妹为男神疯狂打call,我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啊哈哈哈哈......”
秦佑很适时的害羞了一下,娇嗔的冲罗劲说,“你们家这房子隔音真差。”
罗劲:......
先给罗劲手里的叉子点根蜡,目测它活不过这顿早饭。
一顿早饭吃的罗劲肝火旺盛,没别的,光是看秦佑时不时露出那种少女娇羞的神情,罗劲就恨不得穿越回昨晚狠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嘴欠!
其实这也不怪罗劲没防备,储明哲是秦佑大学学长,全校公认男神,大学城方圆十里有名的权二代。
最难能可贵的是,储明哲为人低调,积极上进,专业能力同样是需要凡人仰望的高度——所以秦佑只是偷偷摸摸的暗恋崇拜,连靠的太近都不敢,更别说表白了。
这也就直接导致罗劲忽略了这只漏网之鱼,活生生给自己扣了一顶绿帽子。
但这还不是最悲剧的,最悲剧的是——这帽子只能自己给自己戴,他现在连被秦佑戴绿帽子的资格都没有!
“薛梓晔跟我去书房,小佑自己玩。”罗劲铁青着脸撂下一句话,转身上楼。
薛梓晔摸摸鼻子,朝秦佑耸耸肩快步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冲秦佑说了句:“对了,小佑,别去三楼左侧最里面的屋子,其他地方随便逛,一会儿见。”
秦佑已经懒得纠正他们的称呼了,算了,客随主便,反正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之间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秦佑可不会真的把薛梓晔的客气当真,她吃完早饭直接回了房间,并没有乱走乱逛。
......
“事情进展顺利吗?”
“罗二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能翻出什么浪。”
“我下午约了我二叔见面,他提出拿他手里罗盛集团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换他儿子。”
“百分之十二,他留下那百分之二想干什么?”
“不过也够了,你手里有百分之二十五,伯母手里百分之十,不算你二叔手里剩下的百分之二,在外游离股份还有百分之五十一……”
“对,有风险,却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罗劲顿了顿,措了措辞,“但现在有个事儿,我、我昨晚答应小佑,要把那个房间的视频交给法院,所以如果按原计划的话……”
“!!!”
薛梓晔瞬间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看罗劲,一方面他想说,兄弟,出来干大事的,不要儿女情长。
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佩服罗劲作死的功力——人还没追到手,就已经把自己陷入了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的选择困境。
“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我脑子里装的是你!”
“草!你还有心情挤兑我!赶紧想想现在怎么办!”
薛梓晔已经要抓狂了,他的傻逼发小要放古代那就是妥妥的昏君!为搏美人一笑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问题是昏君至少换来了投怀送抱,他呢?绿帽子!!!
“你现在想撤都来不及了!!!总不能真把罗勤送进去?那你爷爷第一个不饶你!”
罗家祖训:不可手足相残!
“屁的兄友弟恭!罗勤陷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
罗劲烦躁的骂了句,抓了抓头发:“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秦佑回到房间后就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罗劲收走了她的手机,留给了她一部笔记本和一个平板电脑,当然,不能联网,里面下载了很多单机小游戏、美剧、电影。
秦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捋了捋思路:凶手板上钉钉是罗勤,罗劲在这里起了多大作用她还真不好说,但秦佑想相信罗劲,相信他对罗勤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剩下的罗家家族内斗,她丝毫不感兴趣,她只想保证罗勤受到法律的制裁,兑现她对封妈妈的承诺。
“喵~”
秦佑诧异的回过头,闪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小家伙倒是聪明,还会开门。
秦佑拍拍床,闪电熟练的跳上床,用头在秦佑手里拱了拱。
这一幕要是让薛梓晔看见,立马就得仰天长啸吐血三升,跟秦佑一比,他就是个猫嫌狗不理。
秦佑逗了闪电一阵,就翻身平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会儿,然后就看见闪电蹭蹭两下利索的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团,头正好搭在秦佑胸口。
秦佑笑了:“都多大了,还不肯自己睡。”
等等!秦佑一愣,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
她抱着小了不知多少号的闪电,躺在床上,有一只手在隔着被子轻拍。
“小懒猫和小小懒猫都快睡,哥哥在,不怕。”
那是谁的记忆?我吗……
秦佑清楚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不肯自己一个人睡,妈妈塞给她一只玩偶,在床边哄她睡觉。
那刚才的又是什么……
秦佑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不由自主的抱住身边的闪电,想从它柔软的身子里汲取一些温暖。
第九章 你要是不把股权转让合同翻看开,会显得更可信
“储检,早。”
“早。”
储明哲点头随口回了同事一句问好,转身走进办公室。
本来他并不准备接手这个案子,他们家和罗家多少有些渊源,不管凶手是罗劲还是罗勤,家里老头子都少不了要念叨他几句,不过看了公诉人名单之后,他立刻改变主意——
那个可爱的小学妹成长成什么样子,他还满期待的,不知道秦学妹还记不记得自己。
“请假?理由呢?”
储明哲万万没想到,满怀期待见到的,居然是秦佑的假条。
“她哥哥说她要做阑尾切除手术,这是病例。”公诉科同事很尽职尽责的把病例拿给储明哲看。
哥哥?储明哲清楚记得秦佑的入学资料里,家庭成员那一栏只有父母,她不是独生女吗?
储明哲觉得自己的工作积极性一下子收到了打击。
......
“二叔,坐,到自己家还客气什么。”
罗劲到书房时,罗鸿铭就垂手站在书桌边,桌子上摆着已经拟好的股权转让合同,诚意十足。
不管罗劲那昏君脑子有没有想出什么救国良策,罗鸿铭都准时出现了。
“规矩不能废。”罗鸿铭中规中矩的答了一句,才在罗劲对面坐下。
放在以前,罗鸿铭出入罗家主宅就像只螃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坐哪就坐哪,他就是规矩,颇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现在小天子长大了,要重掌朝政了,罗鸿铭也很知情识趣的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
自己独苗都成了质子,不识趣还敢怎样?
对罗鸿铭的卖乖,罗劲一笑置之,没再多说什么,他看了眼股权转让合同,虚伪的客套道:“二叔,你这是干什么,罗勤也是我弟弟,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吃枪子儿不成。”
你要是不把股权转让合同翻看开,会显得更可信……
“小勤前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孩子从小缺少管教,越大越不成样子,子不教,父之过,这些都是二叔应该给你的补偿,”罗鸿铭扶了扶眼镜,恳求道:“你收下,二叔心里会好受些。”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子想破财消灾,你收钱捞人,大家心照不宣,千万别把事情捅到你爷爷跟前。
要放在昨天之前,罗劲会一拍桌子,直接撂话“成交”!
但现在他摆明了不敢放秦佑鸽子,这百分之十二股权他也不能不要......
“二叔,我实话说吧,从警察来逮我的那天,我就知道是罗勤那小子在背后设计我,我也相信他就是一时拎不清,绝对没谁在背后指使。”
罗劲这样说,就是在告诉罗鸿铭,不管这件事儿你参没参与,我都当就是罗勤一时兴起了。
罗鸿铭这个冤啊,那本来就是兔崽子一时兴起啊!
“那间房间是有监控的,你儿子的所作所为也都拍下来了,二叔,既然你痛快,那我也不墨迹,股权我收下,监控给你,放心,我没备份。”说着,罗劲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忆卡,顺着桌子滑到罗鸿铭面前。
罗鸿铭快速把记忆卡抓在手里,长出一口气,“你的为人,二叔信得过......”
“先别急,二叔,你听我把话说完,”罗劲朝罗鸿铭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说:“我这个当哥哥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只能靠二叔您自己去操作,总不能让我亲手去捞一个差点把我陷害进监狱的小混蛋吧。”
“喵~”
罗鸿铭刚想说话,就听见一声猫叫。
......
秦佑脑子里一直在想东想西,自然睡不踏实,闪电就不一样了,睡醒后长长的抻了个懒腰,舔了舔秦佑就跳下床往门外跑。
秦佑想左右也是睡不着,还不如跟猫玩一会儿,就追着闪电往外走,谁知道追到书房门前就追丢了。
罗劲去书房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能同时坐拥江山怀抱美人,没留意书房门没关严。
秦佑站在书房门口,从“小勤前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起,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她理性上知道罗劲这么做无可厚非,但她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想到昨晚罗劲不假思索给出的承诺,就觉得胸闷,她想转身离开,却在这时——
“喵~”
闪电的玩具房就在罗劲书房旁边,罗劲工作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呆在玩具房里陪闪电玩。
闪电走到玩具房,发现秦佑没跟上来,立刻转身出来找人。
罗劲则是听到那声猫叫,才发现自己门没关严,起身走过来关门。
于是——一个食言被抓包的,一个偷听被抓包的,到底谁应该先尴尬?在线等,挺急的。
罗劲看着门外的秦佑,先是一愣,紧接着快速反应过来,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关上门,退回书房接着跟罗鸿铭谈,然后趁罗鸿铭不注意,偷偷在桌子底下给薛梓晔发了条信息。
秦佑没想到书房门会被突然打开,好死不死出来的还是罗劲,更过分的是,他居然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把她关在门外!
但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跟自己解释的义务,但是好气啊......
秦佑抱着闪电呆在玩具房,心思全都在刚才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闪电,不知不觉太阳就下山了。
隔壁罗鸿铭显然没有留下吃晚饭的打算,向罗劲说了句“犬子添麻烦了,人我亲自捞,就不劳你动手了”——就在罗劲的目送下离开了罗家主宅。
罗劲送走罗鸿铭后,立刻去敲玩具房的门——秦佑可以随意在主宅内走动,但没有罗劲的许可,她绝对走不出主宅大门。
想着玩具房和书房在地理位置上的紧邻关系,不难猜出秦佑在哪。
秦佑听到敲门声,想起身去开门,但她忘记她坐的太久,腿麻了。
站起来的时候,那种麻木感瞬间让她失去平衡,秦佑下意识护住怀里的闪电,一只手在半空中乱抓,试图抓住点什么东西稳住自己,结果碰到猫爬架,和猫爬架一起砸在了地上。
倒地的瞬间秦佑翻身把闪电转到上面,自己当了回人肉坐垫,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碰——!”
“啊——!”
“喵喵喵——!”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
罗劲听到里面的声响立刻冲了进去,“小佑!”
秦佑摔得脑子“嗡嗡”直响,耳朵里出现一阵刺耳的蜂鸣声。
“小佑,你怎么样?摔到哪了?”罗劲冲上前扶起秦佑,紧张的问。
然而秦佑并没有听到,她现在眼前发黑,耳朵里蜂鸣不断,脑海里却出现了几幅清晰的画面——
一个穿的像小公主一样的小女孩,在一棵大树下和一只猫对峙。
“小懒快下来,不可以爬的那么高哦。”
“都说了叫你不要爬高,不敢下来了吧,这可怎么办,哥哥不在啊。”小女孩急的快要哭出来。
“佑佑,你去做什么了?怎么一身泥?”
“哥哥,小懒爬树爬太高不敢下来了......”
然后我就让它往我怀里跳,结果没接住,我们一起摔在了地上。
秦佑在心里很自然的补全了小女孩没有说出口的解释——这一刻,秦佑清晰地认识到,那个小女孩就是她!
“小懒......不可以......”
“什么?小佑你说什么?哪里疼?”罗劲看着秦佑摔得晕晕乎乎,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小佑,你看看我,能听到我说话吗?”
罗劲把耳朵凑到秦佑嘴边,生怕错过她说哪里痛。
在听清秦佑低语的那一刻,罗劲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他甚至都忘了呼吸。
13岁丧父,18岁掌权,在家族虎狼环伺下成长起来的现任罗家家主罗劲,他以为自己早就能够自如控制情绪,却在听到秦佑那句话时,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眶——
“罗劲哥哥......”
“小佑,我的佑佑......”罗劲轻吻着秦佑的额头,“哥哥终于找回你了......”
“小佑怎么样了?”薛梓晔冲到罗劲面前,劈头盖脸就数落:“你怎么回事儿!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能让她摔的这么重,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没用的男人吗!”
罗劲少见的没有怼回去,只是坐在床边拉着秦佑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秦佑看。
看他这样,薛梓晔也骂不下去了,“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来看过了,说没事,但她刚才磕到了头,然后......”
罗劲突然停住,薛梓晔刚听到前面那句“没事”,正准备松口气,后面就跟出来个“但”。
这不上不下的,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紧接着,他这口命运多舛的气就真的没喘上来——
“她叫我‘罗劲哥哥’了......”
薛梓晔憋了半天气,终于对他刚才听到的事情发表了一个简短的看法——
“草!”
薛梓晔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不是,我说兄弟,你是不是憋了这么多年憋出幻觉来了?霍兰德那个老东西明明说小佑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怎么可能......”
“我没有,”罗劲的表情几乎称得上狰狞,“我没听错,她真的叫我了,她......”
罗劲突然感觉秦佑的手似乎在他手心里动了一下,他立刻去看秦佑,果然,秦佑慢慢睁开眼睛,罗劲立刻欣喜若狂,“小佑,你感觉怎么样?”
秦佑明显还不在状态,反应了一会儿,看清眼前人,立刻愤怒指责道:“骗子!”
罗劲:......
薛梓晔:......
这他妈什么情况?
第十章 “小没良心的,答应过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你说过会把监控录像交给法院的!”
打脸来的太快——
罗劲此刻就像一只被扎爆的气球,那声“罗劲哥哥”带来的幸福感,顷刻间散的毛儿都没剩下,连个放气的过程都没有,直接炸了。
他现在连为自己辩解两句的心思都没有。
“嗨,祖宗,我还当什么事儿呢!”薛梓晔一看好兄弟受到了打击,立刻一拍大腿,挺身而出——他主要是被罗劲这幅被打击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娱乐到了。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呢,监控录像已经被交到封母手里了,你可以打电话去核实。”
“我假意拿录像换股权,接着暗中让薛梓晔把监控偷出来,”罗劲毕竟是罗家这一代掌舵人,在打击面前迅速冷静下来同样是必修课。
“我知道封小年出事之后,就叫人联系过封母,承担了封母接下来的医药费。”罗劲替秦佑垫好枕头,刮了一下秦佑的鼻子。
“小没良心的,答应过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在书房里,我必须想办法让罗鸿铭放松警惕,让他相信我真的肯放过罗勤,这样他就有把握给他儿子做无罪辩护。”如果没有罗劲在中间推波助澜,罗鸿铭完全有把握帮罗勤逃过这一劫——但有秦佑在,罗劲怎么可能放过罗勤呢。
“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封母,接下来罗鸿铭发现录像丢失,就会立刻开始反扑。”罗家二房就这么一根独苗,罗鸿铭怎么可能不玩命。
“但你不用担心,我的人会护送封母把录像交到法院,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送封母出国治疗,放心,我会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
秦佑听完罗劲这番话,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不断,她知道罗劲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他这样是因为——
“那你之前说我们不认识呢?罗劲哥哥。”
秦佑这一句完全是在诈罗劲,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推测的依据也只有撞到头后,脑海里出现的那个片段,以及她晕过去之前,那句脱口而出的“罗劲哥哥”。
罗劲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经历了自他掌权起就再没有过的大起大落——
当他以为秦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的时候,秦佑叫了他“罗劲哥哥”。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秦佑又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骂他“骗子”。
当他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接受“一切都是幻觉”这个噩耗的时候,秦佑又出其不意的给了他这么巨大的惊喜!
罗劲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一个氧气罩。
秦佑则完全没料到,自己这一声喊懵了两个人——薛梓晔也懵了。
“小佑......佑佑,你再说一遍......我是谁?”罗劲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又是自己的“幻觉”。
秦佑看着罗劲微红的眼眶,想到自己昏迷前的画面,不知怎么,鼻头一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需家长的怀抱哭诉撒娇。
“罗劲哥哥,小懒爬到树上下不来了......”
罗劲再也忍不住,一把把秦佑揽进怀里,脸埋在秦佑脖颈,声音哽咽着开口:“宝贝,你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弄了一身泥......怎么......让哥哥等到现在......”
秦佑伸手回抱住罗劲,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颈侧,一滴一滴,仿佛砸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回响振聋发聩。
薛梓晔看着眼前这一幕感人的重逢,默默退出房间带上门,顺便感叹了一下:老子真的这么没有存在感?!罗劲跟猫都能记着,偏偏不记着我?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薛梓晔不止是偷出存储卡,还掉包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留给罗鸿铭,罗鸿铭出了罗家主宅的门,立刻在车上确认了录像内容,之后就放心的把存储卡藏了起来,直到庭审中——封母当庭提交了监控录像,不止罗鸿铭,罗勤也彻底傻眼。
一开始,罗勤为了坑死罗劲,制造舆论,买通了不少B市有影响力的媒体,把案子炒的沸沸扬扬——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个案子就得到了社会广泛关注,B市法院更是高度重视。
现在封母当庭提交这种石锤,法官激动地差点没把她当祖宗供起来,办好一件这样的铁案,法院形象立刻光辉高大起来——媒体稿件素材有了,老百姓谈资有了,今年业绩也有了,完美!
罗勤则是咬碎一口门牙和血吞,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当初找媒体炒案子热度,居然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现在关注度这么高,他爸就是想给他运作,都没人敢收钱。
虽然现在判决还没下,但律师给他透过底,罪名一旦坐实,死不死不好说,无期绝对逃不过。
罗勤摊坐在椅子上,几乎预见了他看不到尽头的铁窗生涯。
封母亲手为儿子报了仇,不可谓不痛快,可是痛快之后呢,失去儿子的悲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弱化的,但她已经很知足,她知道如果没有贵人相助,杀她儿子的凶手很可能已经逃脱法律的制裁。
罗劲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送她出国治病,给她一笔钱养老,封母唯一遗憾的是,不能见秦佑一面当面谢谢她。
毕竟罗劲做这些事时,都是打着秦佑的名义。
罗鸿铭在事发之后,就知道自己是被罗劲耍了,赔了股权折了儿子,就像罗劲和薛梓晔猜测的那样,罗鸿准备孤注一掷,如果说把这件事捅到罗家老太爷面前,罗劲和罗勤少不了每人五十大板家法伺候,一个手足相残,一个将计就计,还真说不好罗家老太爷会罚谁更重,但至少罗勤的命一定会被保下——可惜也仅限于准备。
在罗鸿铭刚刚抵达机场,准备动身去意大利之前,被罗劲带人堵了个正着——
“二叔,罗勤还小不懂事儿就算了,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也受点委屈就回家告状啊?”
罗劲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烟站在安检垃圾桶旁,罗鸿铭脸色铁青的看着罗劲身后的四个黑衣保镖,又扫了眼周围——明面上是四个,谁知道他在机场暗地里还藏了多少人,罗鸿铭几乎敢肯定,自己现在如果敢反抗,罗劲就有理由名正言顺搞死自己——因为罗勤的事对他怀恨在心企图袭击他之类的。
也或许更简单粗暴——精神病患者机场发狂伤人,被害者疑似前罗盛集团董事罗XX。
罗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上前一副你好我好哥俩好的架势,揽住罗鸿铭的肩膀,暗中使力让他无法挣脱。
“走吧二叔,有什么委屈先跟侄子说,在B市,侄子说话多少也还有些分量。”
......
“陈叔,罗劲在家吗?”
“少爷不在,表少爷您要过来?需要我派车去接您吗?”
陈叔有些奇怪,找少爷为什么打家里电话?但职业素养使然,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话。
“那倒不用,我来B市办些事情,想着很久没见他了,顺道来看看他,他不在就算了。”储明哲转了转手中的红酒杯,不在啊,真巧,据他所知,罗鸿铭这个时间也是在外面呢。
储明哲把手机拿在手中翻转,看来罗劲这次是准备把他二叔一撸到底,再也不给他二叔翻身的机会,那他也不用再权衡,是时候该站队了。
储明哲再次拨通一个电话,“喂,是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罗劲挂了电话还在纳闷,储明哲这小子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
“二叔,够本事的啊,你什么时候联系上明哲那小子的?”
罗劲心说,熟人求情也没用,他刚给老子染了一头油绿油绿的头发,正想找机会收拾他呢。
罗鸿铭从罗劲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瘫软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了刚才跟罗劲谈判时毫不退让的气势,他很清楚储明哲不是来求情的,自己的最后一点底牌也即将被摊开在罗劲眼前。
“阿嚏!”正在开车的储明哲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半小时后,储明哲出现在关押罗鸿铭的地下室。
他看到坐在地下室一角的罗鸿铭,立刻一本正经的教训罗劲,“表哥你这就不对了,罗二叔怎么说也是长辈啊。”
储明哲的妈妈姓甄,不巧,罗劲的妈妈也姓甄。
“废什么话,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
罗劲现在一看见他,就想起那晚秦佑一脸迷妹花痴样给他疯狂打call,气就不打一处来。
“表哥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啊,你就不好奇你二叔另外那百分之二的股权在哪?”
储明哲好整以暇的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他坐下后,与罗劲、罗鸿铭巧妙地形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地理位置。
罗劲何等心思,听他这么说,再看罗鸿铭的样子,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拿百分之二的股权换你诉他儿子无期?”罗鸿铭为他儿子也算是散尽家财,给了自己百分之十二,又准备了planB,给了储明哲百分之二,可惜啊,罗鸿铭也没比他儿子聪明到哪去。
“二叔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第十一章 “我有个学妹在这边,阑尾手术住院了,我去看看她。”
罗鸿铭从储明哲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但他依旧想最后挣扎一下,他转向储明哲,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开口:“明哲,都说疏不间亲,但你要想清楚,拿着罗盛这百分之二的股份,你就可以坐在罗盛董事会的会议桌上,我只要换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命……”
“但你要把这百分之二给了罗劲,你想想看,这个人情能有多大作用,抵得过杀父之仇吗!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储家?!”罗鸿铭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是歇斯底里。
听到这里,罗劲和储明哲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罗劲身子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目光狠厉的看着罗鸿铭,说:“我爸的事到底是不是意外,到底是谁做的,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吧,二!叔!”罗劲腾地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到罗鸿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提起,“二叔,罗家家训,不得手足相残,您跟您的好儿子,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当年勾结外人绑架我,又在我爸的车上动手脚,好一招一箭双雕啊!”
此时要是没有罗劲揪着他的衣领,罗鸿铭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你怎么……”
罗鸿铭震惊的看着罗劲,吓得喃喃自语,不住地摇头。
“罗二叔,车祸这种意外,人为可操作性有多大,咱们都门儿清,”储明哲上前掰开罗劲的手,抓着罗鸿铭的肩把他按回椅子,冷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俩还玩什么聊斋。”
“您也别计较我这小辈临阵倒戈,本来我还真动过入主罗盛董事会的心思,现在看,幸好我没趟这浑水。”要说一直作壁上观罗家大房二房打架,他只负责看看戏,储明哲是很乐意的,但现在眼看着要谈崩,还让罗鸿铭把自家老头子扯出来垫背,这就不能忍了。
“二叔,你的事,我手里不是没有证据,但我要你背后的那个人,给我爸血债血偿!你想找爷爷告状?巧了,我也想,那不如咱们都耐心点,等我把当年跟你串通一气的外贼揪出来,咱们再到爷爷面前一笔一笔的、好好算这些陈年旧账。”
“明天侄子派人送你去墨尔本,您老在那安心养老,放心,侄子绝不动你一根头发丝儿——我爸的事一天不真相大白,你想死都不成。”
罗劲笑的残忍,转身招呼储明哲往外走,走到门前突然转身,“哦,对了,二叔费这么大力气离间我们兄弟俩,就是为了留你儿子一条命。”罗劲顿了顿,罗鸿铭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恳求。
“看在你今天这么‘配合’的份上——我就更不能留下他这条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苦不苦我不知道,但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滋味我是尝过的,不怎么好受,罗勤可是我亲弟弟,我哪能舍得他受那种苦。”
“你说是吧,二叔?”
打碎了罗鸿铭最后一丝希冀,罗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下室,不再理会身后发疯怒吼的罗鸿铭。
罗鸿钰的事,罗劲知道他不会认——不认,他只是罗劲一个人的敌人,认了,他就是在与整个罗家为敌!
“不过也无所谓了”,罗劲想,他自己会查,伤害他家人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表哥,合同等案子结束了我给你送去,姨父的事,我能做的也有限。”储明哲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自己解释两句:“一开始我拿不准你是不是要一次搞的这两父子翻不了身,如果不是的话,我夹在中间也很难做,表哥……”
“知道,臭小子。”罗劲掏出根烟点上,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在地下室我说我动过入主罗盛董事会的话,也是气话。”
“行了,有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还越来越娘了?”罗劲笑着弹了弹烟灰。
到底是自己亲表弟,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胳膊肘该往哪拐的,罗劲一阵心虚,为了幻想出的绿帽子迁怒表弟什么的,很需要好好弥补一下。
“一会儿有事儿吗?没事儿咱哥俩找个地方聚聚,哥请客。”
“……有。”
大忙人检察官,有事儿很正常,罗劲没在意,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儿?”
储明哲也没多想,大大方方的就答了——
“我有个学妹在这边,阑尾手术住院了,我去看看她。”
!!!!!!
“哦,应该的,去吧。”
罗劲淡定的叼着烟,目光慈爱的目送储明哲的车尾灯消失在街道拐角,然后火速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你给小佑开的病例是哪家医院的?!储明哲已经奔那去了!快去灭口……啊呸!快去封口,该打点的赶紧打点好!穿帮了老子把你串起来当串串烤了!”
秦佑好好的待在玩具房里跟闪电玩游戏,突然就冲进来一大帮佣人,把她扯进卫生间洗漱干净,按在梳妆台前就是一通收拾。
“你们……”刚张嘴就吃了一嘴粉,秦佑只好闭嘴。
十分钟后,秦佑惊吓的看着镜子中上好妆的自己——一!脸!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要不久于人世了。
“那个……”
负责选衣服的那个佣人,在秦佑惊恐的注视下,争分夺秒的拿出一套印有“B市人民医院”字样的病号服,以及一小瓶看不出牌子的香水——但秦佑很快知道,那瓶看不出牌子的“香水”,是消毒水……
B市人民医院,病房
秦佑看着手里这捧唐菖蒲,内心有点百感交集——她跟罗劲之间被遗忘的往事……姑且算是往事,还没理出个头绪,储师兄又来撩她,她对储明哲的感情,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崇拜,但年少时期那种隐秘而单纯的感情被她藏在心中的小角落里,经过多年酝酿直至发酵,早就不是一句“曾经暗恋过”就能说清道明的。
罗劲呢?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秦佑知道两个人曾经一定是认识的,甚至可能纠葛很深,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记忆很可能是罗劲动的手脚,再联想到罗劲和霍兰德好像交情颇深,秦佑在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师兄你太客气啦,其实我没什么事的,麻烦你特意跑来看我,还带了这么漂亮的花,我很喜欢,谢谢。”
在来医院的路上,陈叔已经跟她交代的差不多,她别无选择,也只能赶鸭子上架陪着罗劲把这场戏演下去。
但见到学生时代的男神,秦佑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小丫头,跟我你还客气什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储明哲很自然的走到床边,扶着秦佑坐起来,不越矩却略显亲近。
“手术也不找个人陪,女孩子那么要强干什么。”储明哲揉了揉秦佑的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已经没事了,小手术而已,护工也能照顾好我,同事们都很忙,不好意思打扰。”秦佑俏皮的一歪头,“我自己也能搞定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罗劲在门外听墙角听的一阵心碎:小佑都没用这种撒娇的口气对我说过话,果然还是不能轻易放过明哲这小子,一段时间不见还学会骚包了,探病就探病,送花撩嫂子是想上天吗!
罗劲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储明哲半路突发奇想去买了个花,又花了点时间礼貌的拒绝了花店小妹加微信的请求,现在已经在医院门口把他们堵个正着。
罗劲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有说有笑,越听越糟心,越糟心越冲动,终于在看到储明哲起身弯腰准备帮秦佑整理头发时,爆发了——他当即推门冲进去大喊一声:“小王八蛋!你想对你嫂子干什么!”
秦佑听见罗劲给她随便乱安的头衔,内心是拒绝的。
但显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秦佑一抬眉,用眼神充分表达出“你冲进来干什么?剧本里没有这段啊!”的内心疑问。
罗劲回以眼神——“男主角都是要加戏的,组织考验你临场发挥的时刻到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你怎么来了?”秦佑此刻脸上笑嘻嘻,心中mmp,但自己接的戏,哭着也要杀青,她努力调整自己的五官,挤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等等,嫂子?
“你们认识?”
“你们认识?”
秦佑和储明哲几乎同时问出口。
罗劲:......
被媳妇发现我跟隔壁老王是亲戚怎么破?急,在线等!
“咳,那个......小佑,这是我比罗勤稍微强一点的表弟,明哲,这是你嫂子。”罗劲一屁股坐到秦佑床边,隔开秦佑和储明哲,然后亲昵的搂住秦佑的腰,转头对储明哲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真是缘分啊哈哈哈.....”
秦佑简直没眼看:大哥,你还能再浮夸点吗!
“学妹,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是自愿的......”储明哲看向秦佑。
“混蛋玩意怎么说话呢!”罗劲厉声打断,“我跟你嫂子在法庭上一见钟情,紧接着,我们就在一起了!”
储明哲满脸的不信任,皱眉看向秦佑,秦佑无奈,只得点头。
看到秦佑给出肯定的答案,储明哲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幻:“那你还自己来手术?他就这么照顾你?”
这种人渣难道不是应该单身一辈子吗?
“他......忙!”秦佑被储明哲盯的都要炸毛了,只觉得这位精英检察官学长那双明察秋毫的眼已经看穿了一切,完全不敢跟他对视,眼神四处躲闪。
储明哲却误以为自己猜对了——秦学妹果然是被强迫的,禽兽!
第十二章 罗劲上位入主罗家主宅后,唯二两次兴师动众开正东门
罗劲听到秦佑开口维护他,心里早不知乐开了几朵花,连带着也不想计较自家表弟这个很不恭顺的眼神,他带着几分撒狗粮的目的开口:“你嫂子刚做完手术,忌口的地方多着呢,就不请你吃饭了,你该忙就忙去吧。”
罗劲做了个走好不送的手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现在主控罗勤的案子,我跟你嫂子,你都不合适多接触,没什么火烧房子的事儿就别来了。”
看着罗劲一脸道貌岸然的赶人,储明哲简直快骂出声了,但理智告诉他,这个禽兽表哥说的也是事实,俩人刚合伙坑完罗鸿铭,自己总要回去善后的。
“那我先回去了,小佑,把你号码给我,换了号码也不跟我说?”
其实储明哲完全可以在检察院内部查秦佑电话号码,但他就是想亲自问她要,用查的多见外。
秦佑快速报了一串数字。
临走前,储明哲晃了晃电话,示意秦佑有事打给他。
“快滚!”
罗劲直接把门拍上,打断了储明哲黏黏糊糊——在他看来黏黏糊糊的告别——
“想走还不快走,要什么电话,”罗劲嘟嘟囔囔的回到床边,“小佑你也是,现在坏人那么多,电话怎么能随便给?”
秦佑一挑眉:“比起这个,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外人在,罗劲当即又恢复了他在秦佑面前的一贯痞相:“怎么没有?我有一肚子话想对你说,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你都不知道我多想抱抱你。”
“不说是吧,行,该抓的该关的也应该都差不多了,那我回家了,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多谢关照。”说着秦佑就要起身往外走。
罗劲一下子慌了,一把抓住秦佑的手,“你要回哪个家?”
罗劲直觉他们俩说的“家”应该不是一个,果然——
秦佑冷笑:“当然是我自己家,我们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打扰罗大少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事情结束了,我哪有脸继续赖着不走。”
“不相干?!”罗劲被这句话刺激的大脑充血,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火,“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你不是记起小时候的事了?你明明记得我和小懒,就这样你还说不相干?!”
罗劲双手抓着秦佑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秦佑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只是气不过罗劲顾左右而言他,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但她没想到罗劲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两天看着罗劲忙进忙出的样子,她基本也能猜到,罗劲原本应该是不准备动罗勤的,但计划被她打乱了。
“答应过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宝贝,你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弄了一身泥......怎么......让哥哥等到现在......”
一想到那天罗劲抱着自己哭的样子,秦佑心里就涌出一种酸涩感,秦佑总是没来由的觉得,罗劲一定为自己做过很多事,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
“我、我只是......”
罗劲眼中遍布血丝,秦佑清楚记得刚才储明哲在的时候还没这样,这当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又有多少是被自己刚才刺激的——后者恐怕占大部分。
“佑佑,别吓我......别这么对我......你不知道我......”罗劲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凶兽,委屈,愤怒,却决不能,也不会对面前人发泄哪怕一丝一毫。
“佑佑,别再说什么走不走的,你这样吓哥哥,还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秦佑看着罗劲这样,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似的,不疼,但苦涩异常。
秦佑叹了口气:“回去吧。”
罗劲有些缓不过神来,以为秦佑还说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当即转身去找水果刀。
“干什么干什么!我说回你家!你家!”秦佑哭笑不得的拉住罗劲。
罗劲呆愣的看着秦佑,等这句话在他的反射弧跑完全程,狂喜瞬间溢满胸口。
“我可没说要放过你,你早晚得给我交代清楚。”秦佑想了想,又补了句:“还有,我耐心可不太好。”
回到罗宅,罗劲匆忙填饱肚子,就被秦佑捉去睡觉。
“就当是愧疚吧”秦佑想,毕竟要不是她坚持要搞死罗勤,罗劲应该也用不着这么累。
“小佑,过来陪我睡会儿。”罗劲拍了拍床。
秦佑无语,陪罗劲吃完饭,罗劲要求秦佑送他回卧室。
好好好,送送送。
但现在还他妈得让我直接给你送到周公闺房里去?
罗劲一看秦佑表情就知道得寸进尺这条路走不通了,眼珠子一转,就换了条到达成功彼岸的的康庄大道——“小佑,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你说,我睡醒之后要是看不见你了怎么办?”
秦佑:......那你应该是瞎了!
看着罗劲眼底的红血丝,秦佑还是心软了,等她回过神儿来,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罗劲在心里偷偷地露出得逞的笑容,面上不动声色的趁热打铁,“小佑,能让我抱着你睡吗?不然我睡不着。”
秦佑:......
秦佑在心中默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杀生,不能杀生!
罗劲嘴上问的客气,当然,那也就是客气客气。看秦佑没立刻反驳,罗劲直接长臂一伸,把人抱了个满怀,心满意足的在秦佑颈窝蹭了蹭。
秦佑简直忍无可忍,刚要发作,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呢喃——
“小佑,下次要记得说‘咱们家’。”
什么?秦佑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医院里,自己看到他去拿刀,情急之下的那句“回你家”。
秦佑笑了,眼角染上了一层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她想说点什么,转头一看,罗劲已经睡着了。
秦佑看着他眼底泛起的青黑色,终究没有移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如果说她对储明哲的感情是场秘而不宣的发酵,那或许罗劲已经在她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偏安一隅,落地生根。
......
多年后秦佑再次回忆起这一幕,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们之间不经意的开始,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对罗劲心软,没有心动,只保留住童年里青梅竹马的单纯感情,或许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那么自己现在应该还是个前途光明的检察官,过着平淡的小日子,而不是什么意大利黑道公主——罗劲杀父仇人的后代。
......
“下车。”罗劲看也不看秦佑,命令式的开口。
秦佑也没做什么无意义的反抗——事实上,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罗劲没在机场直接崩了她,就证明她暂时是安全的。
下车后,秦佑看着眼前的大门,有些怔愣。
罗家主宅依山而建,但其实称为“宅”很不准确,主宅内有山、有湖,罗劲当初为了哄她开心,甚至还给她圈出了一片马场,可以说,这一整座山,都是罗家主宅。
罗家主宅有东南两个正门,南门迎客,直达主人居住的山顶别墅。秦佑第一次来的时候,走的就是南门,她当时还以为只有山顶那栋别墅是罗宅,却没想到,从她下了高速,往山上走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主宅的范围。
而他们此刻站的位置——正东门。
正东门在山脚,不允许车辆通行,只能靠双脚走回山顶别墅,但这一路上却会经过主宅的所有安保暗哨,见到所有历代家主保命所依仗的底牌,包括罗家只有家主才有资格动用的世界顶级私人雇佣兵军团——雷昼部队。
罗劲上位入主罗家主宅后,唯二两次兴师动众开正东门——
一次是罗劲十八岁正式接任罗家家主,成为罗家新一代掌权人;还有一次,就是罗劲求娶秦佑,开正东门,迎主母。
现在,是第三次。
“罗劲......”秦佑皱眉。
“走吧,待会走不动了我背你。”罗劲没给秦佑反驳的机会,率先往前走去。
——“别怕,走不动了你就撒撒娇,老公背你。”
秦佑望着罗劲的背影,回忆起大婚当天,罗劲也是这样笑嘻嘻的对自己说“我背你”。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南辕北辙,不复当初......
秦佑快走两步追了上去,也不说话,就默默的跟在罗劲身后,气氛一时间尴尬到顶点。
“累不累?”罗劲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秦佑没敢搭话,她曾经千百次的脑补再次见到罗劲的场景,场景里,罗劲的表情无一不是阴狠暴戾,甚至还有一句话不说直接拿枪崩了她的......
但从机场的三言两语里,秦佑也能猜到,罗劲八成是知道了什么,不然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平静。
罗劲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秦佑的回答,干脆停下脚步,直接屈膝蹲在秦佑面前。
“上来。”
秦佑拒绝:“不,不用,一半路程还没走到......”
“少废话,你身体不比从前,别逞强。”罗劲坚持。
秦佑思考了一秒,决定听他的,毕竟逃跑也是需要体力的,肖景东没有接到自己报平安的短信,应该已经有所察觉。
第十三章 罗先生,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
秦佑趴在罗劲背上,随着他一步一步有节奏的晃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凭借室内昏暗的灯光,秦佑一眼认了出来,这是罗劲的卧室,也是他们共同的卧室——曾经。
“醒了?”
罗劲突然出声,吓了秦佑一跳,这才发现,落地窗边坐了个人。
秦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室内没开灯,又答了句:“醒了。”
“啪”
罗劲打开灯,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秦佑:“醒了就起来,下楼吃饭。”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罗劲......”秦佑出声叫住他。
罗劲顿了顿,回头冰冷的扫了秦佑一眼,警告她:“你别动歪心思,我就不动你给肖景东生的野种。”
秦佑被这句话成功激怒,腾地跳下床,瞪着罗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立刻收回你这句话,向安安道歉!”
罗劲冷笑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卧室。
秦佑气的浑身发抖,回身拿起枕头狠狠往床上摔了两下。
等她发泄够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下楼,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你怎么在这?”秦佑意外的看着站在楼下的薛梓晔。
“小佑,欢迎回来。”薛梓晔微笑着上前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背上拍了拍。
秦佑理智的选择没说话,只是回抱了他一下。不管她有多不情愿呆在这里,能再次见到薛梓晔,她还是十分开心的。
“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秦佑真心的为薛梓晔高兴。
“嗯,她脾气不太好,但人不坏,你会喜欢她的,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薛梓晔笑得一脸幸福。
“你们两个,过来吃饭。”罗劲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叙旧。
薛梓晔偷偷趴在秦佑耳边说:“小佑,他......这两年,他过得很不好。”
秦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起伏,他不好?那我就放心了。
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闷,薛梓晔有心调节一下气氛,但一看罗劲拉着一张“全世界都欠我八百万”的脸,秦佑又一副“啊,这粥真好喝,对面坐的是空气”的态度,薛梓晔默默地闭上了嘴。
吃完饭,薛梓晔很识相的告辞,把空间留给他们俩二人世界。
秦佑:......真的不需要,谢谢。
秦佑真是十分不想单独面对此时的罗劲——那跟身边放了座活火山有什么区别。
“吃饱了就回房间休息,明天去医院检查身体。”罗劲说。
“啊?”为什么要检查身体?不过秦佑也没纠结,毕竟检查身体又检查不死人。
“我睡哪里?”
“什么?”罗劲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秦佑在说什么,额角的青筋瞬间又欢快的蹦了出来。
“秦佑,你的大名还在我户口本上挂着,我劝你想好了再说话。”
秦佑很听劝,捋顺了思路,谨慎的开口:“罗先生,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鉴于双方分居已满两年,根据我国婚姻法第......”
“砰!”
罗劲快速起身,撞翻椅子,双手拍在餐桌上,俯身瞪着秦佑,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秦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你不也是结结实实的给我扣了顶绿帽子!我爱你,我可以不计较,我甚至可以把你们俩的孩子当亲儿子养下来!但你要再跟我提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信不信我当着你的面,活宰了那小崽子给你看?”
罗劲表情阴狠的拍了拍秦佑的脸:“宝贝儿,乖乖跟老公回房间休息,别想那些不该想的。”
秦佑闭了闭眼眼:“罗劲,咱们俩从现在开始好聚好散,还能回到小时候......”
哗啦——!
罗劲把桌上的盘子扫到地上,溅起的碎片打到秦佑身上,吓得秦佑赶紧闭嘴。
“秦佑,我说过,我就是把你留在身边折磨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去找肖景东!”
罗劲绕到秦佑面前,大手抓着秦佑的肩直接把人提了起来,秦佑被抓的生疼,却一声不吭,默默咬牙忍着。
罗劲就这么抓着秦佑一路把人拖回了卧室,秦佑一开始还轻微挣扎两下,结果却换来更加用力的对待。
秦佑无奈,在心里叹气,他们俩从一开始在一起就是个错误,何必要一错到底呢?
罗劲,你非要连咱们之间最后的情分也斩断吗?
......
“啧啧啧,你是怎么装大尾巴狼把小佑骗上床的?”薛梓晔熟练的闯进罗劲卧室,没想到还发现了意外惊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劲怀里的人问。
罗劲美人在怀,一觉睡得可以说是醉生梦死,心情大好,甩了薛梓晔一飞枕,就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
书房
罗劲忍无可忍,对着薛梓晔大吼:“你还有完没完了?!”
薛梓晔一看人被自己看毛了,才不甘不愿的收起了眼中的八卦之光。
“霍兰德那边随时都可以,问题是,你准备好了吗?”薛梓晔说。
“我早都等不急了。告诉霍兰德,这边的事一结束,我就带她去美国。”罗劲双手合十放在嘴边,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心中的那份期待。
一周后,法院对罗勤进行宣判,由于有储明哲从中运作,罗勤不出意外的被判死刑,不过不是立即执行,而是缓期两年执行。
机场
“小佑,到了那边要配合医生,实在难受的厉害就跟罗劲撒娇,他对你心软着呢。”
所以说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就想象不到,薛梓晔说送他们,秦佑当他说送去机场,没想到人家直接给送到飞机座位里!站着的,除了机组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一个,极其扎眼。
幸好头等舱人少,不然丢人都丢出国了。
飞机临起飞要关闭舱门时,薛梓晔才恋恋不舍的跟罗劲秦佑拜拜。
“他这样真的没什么问题吗?”秦佑问。
“哦,这个航空公司是他家开的,但是是国有参股,所以包机比较麻烦,只能坐商务舱,委屈你了。”罗劲颇有些心疼的说。
秦佑:......
罗劲看秦佑没说话,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让自家宝贝受这种委屈,立刻指天发誓:“这次时间太紧,来不及批航线,宝贝,我向你保证,下次带你坐咱自己家飞机去欧洲玩他一个月。”
秦佑:“土豪,闭嘴吧!”
这几天罗劲跟秦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但也仅仅浅尝辄止,一看秦佑皱眉或者露出头疼的表情,就立刻中止。其实罗劲完全多虑了——
起因,太刺激,不能说。
经过,太悲伤,不能说。
结果,太惨烈,不能说。
所以两个人基本只是在围绕——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如何偷吃布丁然后合伙坑薛梓晔背锅,等等,展开讨论,一点核心问题都没接触到。
最多只是告诉秦佑,她现在的爸妈是养父母,她的亲生父亲因为胃癌晚期去世,临终之前将她托付给罗家。
出乎罗劲意料,秦佑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甚至都没有过多追问罗劲,她的亲生父母都是怎样的人。
“原来我有父母啊,太好了,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孤儿呢。”
秦佑知道这件事之后,是这样回答的。
罗劲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秦教授夫妇对你不好吗?”
“不,他们对我特别好,视如亲生不过如此,”秦佑笑着说,“但血缘这东西,真是由不得人不信,他们很爱我,也把我照顾的很好,不过怎么说呢......”
“他们对待我,不太像对待一家人,而是很、嗯......很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不高兴。”秦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比如说,我做错事,他们从来不会批评我,有一次考试,我故意不及格,他们当即开始询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心事?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亲佑一开始很庆幸,自己居然这么好运,拥有这种“别人家的父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秦佑发现并不是这样——至少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家庭关系,就算是溺爱,也没有哪个父母会对孩子没有一丁点要求,只一味宠着。
有句法谚叫做:没有无权利的义务,也没有无义务的权利——公主也是要承担和亲义务的,然而她真的是只负责享受权利,完全不需要履行任何义务。
鬼都知道有问题了!
“那......你不想问问你亲生父母的事情吗?”罗劲问。
“怎么不想,我想知道的多了,但是,我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不是么。”秦佑看乐罗劲一眼,淡然的说。
罗劲心里有些忐忑:他怕万一秦佑记忆恢复的不顺利,万一秦佑发现他们的童年其实不美好,万一......
这一刻,罗劲突然有些后悔。
17小时后,飞机缓缓降落在巴尔的摩。
“土豪,咱们住哪?四季酒店包他一个月?”秦佑笑着揶揄。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秦佑多多少少能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对罗劲的感观也从纨绔少爷上升到邻家哥哥,不经意间对罗劲流露出的那种亲近撒娇,撩的罗劲抓心挠肝。
“不去那里。”罗劲一手提着两人的行李,一手揉了揉秦佑的头发。
“当初带你来美国做心理干预,嗯、不太顺利,我索性就在他家附近买了套房子,你住着也舒服。”
听到这里,秦佑沉默——霍兰德自身家境就好,十几年前也已经小有名气,他住的房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差。
然而罗劲就算不说,秦佑大概也能猜到,大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更何况罗劲年幼丧父,孤儿寡母,他当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肯掏出这么大一笔钱,来买一处短暂的、临时的住所——只为让她住的更舒服......
秦佑张了张嘴,但那句感谢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既恰到好处的表达自己的谢意,又不让罗劲觉得自己在跟他见外。
第十四章 你这种人,一看就是家里养出来对付仇人用的。
秦佑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跟罗劲回到住处。
果然,住处是一栋小巧精致的别墅,虽然是十几年的老房子,但养护的很好,地理位置也不错,就在霍普金斯大学旁边。
罗劲进屋放下行李,对秦佑说:“你先上楼洗个澡睡一觉,累坏了吧,看你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秦佑还在想着罗劲当年为了这栋房子到底付出多大代价,有些心不在焉,也没解释,就随口答了句:“哦,那你呢?”
“我先把咱们俩的行李收拾一下。”
“那我跟你一起。”
罗劲哪能舍得,直接把秦佑推进浴室,并且命令她洗好了也不准下楼,直接上床睡觉。
秦佑整个人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喟叹出声,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被萦绕在浴室里的薰衣草精油味道缓解,但她很克制的没有睡过去——罗劲的付出就算是心甘情愿,自己也应该做出相应的......回报?
总之不能继续这么一味地单方面接受照顾。
事实证明,秦佑真是太甜了。
罗劲下楼后,一边悄声的往门口走,一边暗搓搓的回头看,发现秦佑很听话的在洗澡,立刻奔到门边,把早已等候在附近的家政放进门。
“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类放好,告诉我该放在哪里,然后请快速且无声的做些清淡的饭菜。”
想了想,罗劲又恶狠狠的警告了一句:“敢出一声,你就别想要钱了!”
家政阿姨很鄙夷的看了眼身高一米八七,身材劲瘦的罗劲,心说,就你这样的,做成红烧的我一顿能吃俩。
但她很好脾气的没有计较,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两人箱子里的东西,就去厨房做饭——毕竟罗劲还算是个大方的雇主。
直到家政阿姨出门,罗劲才算彻底松了口气,心说自己真有当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潜质,就这心理素质,想出轨还不得先把自己吓死。
秦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好家居服准备下楼帮罗劲的忙,结果却循着饭香直接走到厨房,看见罗劲正在餐桌边摆放碗筷。
秦佑的举动完全在罗劲意料之内,所以他从家政出门之后,就一直在屋子里没事找事干,碗筷都被他拿回来放回去几十回了。
所以他一听到秦佑的脚步声,立刻装模做样的抬起头,皱眉看着秦佑:“不是跟你说好好睡一觉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秦佑疑惑:“那你这饭是要跟谁吃?”
罗劲:......
“那个......咳,我想着等你醒了再给你热热。”
秦佑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她此时已经完全被桌上的饭菜分散了注意力。
“真没想到,你做起家务来满像样子的嘛。”
“那是,”罗劲骄傲的一仰头,“我跟你说小佑,等你嫁给我之后,家务我全包,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统统不在话下!”
秦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
秦佑有些犹豫着开口:“罗劲,我、就算记忆恢复了,可能短时间内也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罗劲给秦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自知失言,默默地放下筷子,没说话。
这段时间,罗劲的所作所为、对自己的照顾秦佑都看在眼里,她一开始还能骗骗自己,自己小时候救过罗劲,罗劲要报恩,拿自己当亲妹妹看——但现在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小时候......但那些终归是小时候的事,以后咱们俩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罗劲的表情简直快哭出来了,秦佑看着不忍心,又往回找补了两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现在这么对我,我受之有愧,我......”
“对不起。”
“我是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罗劲抹了把脸,“我收回刚才那话,让你困扰了,我很抱歉。”
罗劲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出去玩,恢复记忆的事......”罗劲顿了顿,接着说,“等你准备好了再说,你别有压力。”
说完,罗劲强撑着笑容,给秦佑夹菜。
秦佑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如果现在不说清楚,罗劲一个教科书式的钻石王老五,这不耽误人家呢么。
一顿饭,两人吃的都兴致不高,草草了事。
第二天一早,秦佑在浴室里磨磨唧唧的不想出去,她实在不知道昨天刚拒绝人家,今天该怎么厚着脸皮跟人家出去玩。
“小佑,好了吗?”罗劲在卫生间门外敲了敲。
“就来。”
秦佑拉开卫生间的门,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才会显得自然点,就感觉到一只大手在头上揉了揉。
“昨天是哥哥不对,别生气了,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想,我要是能有个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然后,老天就真的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罗劲弯下腰,平视着秦佑的双眼,笑着说:“所以,就算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哥哥,我都同样觉得这是恩赐。”
“别生哥哥的气了,好吗?”
秦佑突然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我觉得自己平白无故接受了你那么多好意......”
“傻瓜,你救过我的命啊,你觉得哥哥的命值多少钱?”
秦佑笑了,她知道她跟罗劲之间,绝不是这样算的,她隐约记得,她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浑身是血的倒在草丛里,但不知道为什么,眨眼间,男孩又变成了十八九岁的样子,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向她走来......
罗劲看到她笑,总算放下心来。
“走吧,带你去水族馆,巴尔的摩的水族馆还挺有名的。”
罗劲在水族馆门口把秦佑放下,嘱咐她站在原地等,然后自己去附近找停车位。
秦佑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秦佑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水族馆里疯跑,罗劲大包小裹的在身后追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没见过情侣吵架吗!”一个女人的呵斥声在秦佑耳边响起。
秦佑略带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左右看了看,发现那精心保养的指甲指的是自己。
顺着指甲看过去,秦佑看到一个性感火辣的外国大美人,以及一个有点眼熟、明显是有东方血统的混血的英俊男人。
那个混血男人一脸冷漠的站在一旁,秦佑回忆了一下,好像刚刚男人准备往水族馆里走,是被女人硬生生拦下的,心说:二位看上去不像吵架,倒像是分手来堵人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异国他乡的,秦佑不想惹麻烦,转身想往罗劲离开的方向挪两步。谁知道身后的女人不依不饶,用意大利语骂了句:“中国矮子!”
奇异的是,秦佑居然听懂了!
但秦佑当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听到这句话,立刻转头怒视对方。
其实在亚洲人中,秦佑的身高不算矮,但秦佑天生脸嫩,身材匀称,外表看起来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嗯,脾气也像。
下一秒,秦佑气势汹汹的走到对方身边,仰头问:“丑八怪你骂谁!”
“你知道什么叫头重脚轻吗?这两条大长腿安在你身上,再配上你这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行走的路由器。”
“啊不对,路由器都比你有教养,在中国,有一种长得像路由器还很聒噪的东西,叫行车预警仪,俗称电子狗,但是,电子狗吠的都比你好听。”
“身为女人一点都不懂得自尊自爱,摆明了你前男友都不想搭理你,居然还纠缠到公共场合,分手费给少了吗?你前男友应该是瞎了眼才会找你做女朋友,不过幸亏他治疗及时。”
“哦,我用中文骂你你听不懂是吧,没关系,让你前男友翻译给你听。”
想了想,秦佑还是决定再插一刀:“如果他还愿意跟你说话的话。”
“36D大美人,你就当日行一善放过你前男友吧,你这种人,一看就是家里养出来对付仇人用的。”
插完刀,秦佑酷酷的对一直站在一边的男人说了句:“不谢。”
男人全程站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娇小的东方女人发脾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发脾气的时候简直眸光流转,异常好看。
冷不防听到这句‘不谢’,意外的冲秦佑挑了挑眉,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中文?”
秦佑还没来得及回答,“前男友毫不避讳的无视自己,光明正大的跟刚认识的东方女人说话”这件事,直接暴击了36D大美人仅剩的理智。
大美人骂了句脏话,伸手就要抓秦佑的头发。
“啪!”
......
罗劲刚停好车,远远就看见秦佑跟人吵了起来,这还得了?!
他下车快速朝秦佑跑去,刚到地方,就看那个外国女人要伸手打他家宝贝,顿时怒火中烧,上前一步抓住那只作死的手。
“不想要了?”罗劲眼神危险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把秦佑护到身后,关切的问:“小佑,她伤着你没有?”
“我没事,就、她骂我来着,我气不过,就回了几句嘴。”秦佑感觉自己闯祸了,有些心虚的看着罗劲,这个女人一看就非富即贵——而男人,她已经认出来了。
这时,一旁的男人突然走到罗劲面前,对他说:“罗先生,抱歉让您女朋友受惊了,这件事请交给我处理,我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认识我?”罗劲的表情有些诧异。
男人刚想张口,秦佑却突然拽了拽罗劲的衣服,小声说,“罗劲,咱们快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说完,秦佑冲男人点了点头,不等男人再说话,拉着罗劲的胳膊就往水族馆里走。
外国男人看着秦佑的背影,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肖,那是你的生意伙伴吗?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求你了,你知道我爱你,我不能跟你分手.......”女人泪眼婆娑的恳求道。
男人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觉得倒尽了胃口——自己当初可能真的是瞎了。
“莉娅,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当做道歉礼物,她会喜欢吗?”男人残忍的说着,手却温柔的抚摸着女人的脸庞。
莉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摇头哭道:“不,肖,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十五章 “罗劲,如果我找回记忆,你能不能……”
两人在水族馆里玩的可以说十分尽兴,秦佑在国内也去过不少水族馆,但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非常新鲜,密西西比河水域的鱼、凯门鳄、还有实时监控放电量和放电部位的电鳗,秦佑甚至可以听到那些电鳗放电时的声音。
在三层互动区的时候,秦佑切身体会到罗劲这个家长当得有多合格——她跟鳐鱼玩的时候太尽兴,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弄湿了衣服,出来之后,尴尬的不行,罗劲看够了笑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干净的衣服递给秦佑。
“走吧,带你去洗手间换衣服。”
“你怎么这样啊,有衣服刚才不拿出来。”秦佑抗议。
“我可就准备了这一件,刚才给你,你转头又弄湿了怎么办?秦小佑,你到底是二十三岁还是三岁啊。”罗劲揶揄。
秦佑暗暗磨牙。
两人玩的差不多了,罗劲就带秦佑去吃饭,水族馆里有一个面朝内港的餐厅,环境优雅,风景独特。
“这里的海豚表演很一般,但那个鲨鱼区好有特色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铰口鲨。”秦佑一路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罗劲看着秦佑明媚的笑容,觉得心里被洒满了阳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因为这里的海豚主要是用于科研的,所以没有很大的表演区,也没有很多的表演动作。”罗劲解释道。
“这样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罗劲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落,“你小的时候在我房间看到过这个水族馆的介绍,当时就闹着要来,后来你真的来了这个城市,却......你当时的状态很差,只能呆治疗室里,根本无法接触外界。”
“我当时就想,等你好了,你想来多少次我都带你来。”
“可是我没想到,你好了之后,根本就不会记得我。”
“我掌权之后,每次出差来巴尔的摩,都会来水族馆转一圈,就想着当是提前踩点了,万一我还有机会带你来呢。”
罗劲看着秦佑,柔声说:“没想到我真的还有这个机会,希望这个补偿,没有迟到太久。”
秦佑回望着罗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找回他们俩曾经的记忆,她想记得罗劲,她不想再让罗劲一个人孤单的履行他对她的承诺,不管是她记得的,还是她不记得的......
望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内港,秦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等她回过神来,发现罗劲显示呆滞,再是狂喜,眼睛亮的仿佛承载了整个内港的灯火——她不自觉念出了脑海中的话。
“罗劲,如果我找回记忆,你能不能……”
“能不能,正式开始追求我?”
刹那间,罗劲脑子发白,然后就是漫天绚烂烟花在他脑海中绽放开,激动地连连点头。
“好!当然好!”
罗劲开心的语无伦次:“那什么,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多个妹妹还是多个媳妇我都行!”
秦佑:......
罗劲:“啊呸!我是说,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我都会在你身边。”
秦佑笑了起来——这样的罗劲,有点可爱。
那就这样吧,毕竟,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人会变胖的,
......
按照约定的时间,两人出现在霍兰德的心理咨询室。
“小秦佑,好久不见。”霍兰德笑着跟秦佑打招呼。
出乎秦佑意料,霍兰德很平易近人,也很年轻——不到四十的年纪,在诺贝尔奖得主中算得上大器早成。
“您好,这次要麻烦您了。”秦佑礼貌回道。
罗劲冲霍兰德一点头,捏了捏秦佑的脸,说:“别怕,我就在外面。”
罗劲原本想在治疗室里陪着秦佑,但霍兰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秦佑被尘封的记忆很特殊,正常来讲,一个人的大脑接收了自己无法承受的痛苦,会选择性逃避,此时大脑就像一个程序员,编码时会不自觉倾向主观期待,心理咨询师加以引导,就能让这段记忆偏离原本的既定事实。
但秦佑当时就像自虐一般,无论霍兰德怎样引导,只要踩到一个关键点,秦佑立刻就能想起来,霍兰德费劲心思引导她给自己编织的虚假记忆,只能停留在很表层。
“那如果直接删除她这段记忆呢?”
“没用的,人的记忆是呈线性的,每一个记忆对应一种不同的神经元网络链路。如果把一段记忆比喻成一张网,上面的每个节点对应一个神经元,那么这段记忆就是若干个节点相连构成的通路。所以记忆完全无法实现定点删除。但我可以给她整体植入另一个人生,尘封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记忆。”
当时霍兰德还只是小有名气,重新规划一个人十三年的记忆,对他来说也不轻松。
“那她......还会记得我吗?”十八岁的罗劲低着头,交握的手指节发白。
“不会。”霍兰德说的斩钉截铁,“除非她自然想起,然后立刻将她自己原本的记忆还给她。否则她的记忆会陷入混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的精神状态会变得很危险。”
“但这个过程会很漫长,罗劲,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罗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发麻,无助的想大吼,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靠着墙壁缓缓滑下。
“罗劲,小佑的精神状态已经不乐观了,你要尽快做决定。”
“罗劲,现在罗家以你二叔为首的一众叔伯对你虎视眈眈,只要你还想替你爸报仇,小佑听到罗鸿铭讲电话的事早晚会被他知道,到时候你怎么办?现在的你,有多大把握能护她周全?!”
“洗去她的记忆,把她送走,她至少能平安长大。”薛梓晔劝道。
“不......不!我不!”罗劲冲薛梓晔大吼。
他揪着薛梓晔衣领把他按到墙上,红着眼怒道:“你闭嘴!”
薛梓晔反手揪住罗劲的衣领,厉声责问:“小佑救过你的命,两次!两次!”
“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啊?拖着她一起死吗?!!”
“她救人都救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这个自私的王八蛋!”
砰——!
罗劲一拳砸在薛梓晔脸上,瞠目欲裂:“闭嘴!你给我闭嘴!”
站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霍兰德,此时不得不出手制止;“够了。”
霍兰德上前分开两人:“罗劲,梓晔说得对,洗去她的记忆把她送走,你们俩将来或许还会有交集也说不定,但如果人没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霍兰德顿了顿,接着说:“你这一生,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罗劲眼眶里噙着的泪,在听到霍兰德最后一句话时,终于落了下来。
可是那样......小佑就再也不记得罗劲哥哥了啊,不会再笑着说要做哥哥的新娘,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恋爱、结婚、生子,看她牵着别人的手回家......
但他又凭什么拖着秦佑一起死呢,秦佑还有大好的人生,就算将来他的小佑再也不记得他,他至少还可以在暗处默默守着她,看着她平安喜乐的长大,至少,她还活着,活在他能真切触碰到的世界里......
良久,罗劲张口,嗓音嘶哑着问霍兰德:“你、你有多大把握......”
“这个你放心,”霍兰德拍了拍罗劲的肩,“你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会尽全力。”
罗劲重重的闭了一下眼,逼着自己做出这个痛若剜心的决定:“你放手去做吧。”
......
秦佑看着面前这位儒雅温润的学者,多少有些紧张,“我需要怎么做?”
霍兰德诚实的回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曾经尝试过篡改你的部分记忆,但失败了,你的意志力强大的超乎我的想象,或者说——倔强。”
“洗去你的全部记忆,给你植入一段原本不属于你的人生,是我们穷尽所有办法之后,仅剩的、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你现在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从我给你铺设的岔路中走回来,如果罗劲在这里,你会不自觉地依靠他,那多多少少会影响你对曾经记忆的判断。不过别担心,在这期间,我会引导你。”
“幸好你迷路的不算太久,你的意志力依旧像当初一样强大,我很欣慰。”
霍兰德温柔的笑着,让秦佑逐渐放松下来。
“好了,现在你闭上眼,慢慢放松,仔细搜索你脑海里的痕迹,不管是你分得清、还是分不清是什么的记忆,统统告诉我,详细一点。”
霍兰德的声音轻柔且缓慢,秦佑听话的闭上眼,放空大脑,任由那些——这段时间是不是冒出来骚扰她一下的记忆,在脑海中来回乱窜。
“我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他浑身是血倒在草丛中,我很害怕,就喊来了一个男人,可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叫秦易,是你的父亲。”
“他、父亲把男孩抱回了家,我们帮他擦洗、上药......是个漂亮的哥哥......”
“父亲出去工作,我就在家陪哥哥......”
“然后呢?”
“然后......然后哥哥就走了......”
“爸爸说,哥哥的家人来接他了......”
秦佑的声音有些低落,记忆里,爸爸似乎很少让她出门,所以捡到罗劲那天,是爸爸久违的带她去公园玩,她一整天都很开心,直到捡到罗劲......
秦佑不得不提前结束这次意犹未尽的“放风”,但后来她发现,短暂的“放风”,换一个长期的玩伴,蛮划算的。
但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高兴地太早了,某天,家里来了一帮人,很客气,但却很疏离,最可气的是,他们带走了自己的小哥哥。
再然后呢?
秦佑有些费力的去窥探那些四散在自己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
“秦佑,就到这里,你该醒了。”
第十六章 她发现事情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罗劲在霍兰德推门出来的瞬间就闪身冲了进去。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不痛?”罗劲蹲在秦佑身边关切的问。
斯文如霍兰德,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知道的秦佑是来恢复记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秦佑生了呢!
“秦佑,说说现在的感觉。”霍兰德在一旁问。
秦佑感觉自己像是记起了很多,但细想一下,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尝试着开口:“感觉不太好。”
一张嘴,差点没给罗劲吓的坐地上,罗劲表情瞬间就紧张了。
“我好像什么都记得,但仔细想的话,印象就变得的很模糊,罗劲受伤的样子,一会儿像小孩子,一会儿又像成年人......明明罗劲养好伤之后被人接走了,但后来我怎么好像又跟他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很混乱......”
罗劲看着霍兰德的表情,让霍兰德觉得他的心脏就在嗓子眼徘徊,只等自己一声令下,就蹦出来表演个“摧心剖肝”“悲痛欲绝”。
霍兰德认为自己有必要先说些安慰罗劲的话,以便拯救他那颗一惊一乍的心脏,然后再把他扔出门外,彻底列为拒绝往来客户。
“秦佑,做得好。”霍兰德看着罗劲明显放松下来而表情,心里不住叹气。
“记忆模糊和记忆混乱是很正常的,前期你没有将我移植给你的记忆和你自己原本的记忆相混淆,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罗劲喜上眉梢。
“就算是成年人,也难免会对儿时记忆有模糊感,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对儿时的记忆力会减退,这是不可逆的自然规律。”
罗劲笑逐颜开。
“记忆不是分段分块的接力赛,让你先跑一百米,再跑一百米,而是有内在的完整性,就像一个人,你首先要有骨架,其次才是去填充血肉、内脏。记忆也是同样的道理,你现阶段不要过多的去纠结细节,哪有骨架还没有构建起来,就着急去填充血肉的道理。”
“这种事情急不来,放平心态,尤其是你,罗劲,”霍兰德警告的看了罗劲一眼,“你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秦佑。”
罗劲心花怒放——霍兰德刚刚是说、自己对小佑的影响力很大?
等等,自己的重点好像不太对?
去他妈的重点吧!
罗劲现在只听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秦佑恢复记忆的事,进展喜人!
“你们回去以后,秦佑,你可以向罗劲问一些你想知道的细节,但如果罗劲给出的答案跟你自己记忆中的答案有出入,先别急着怀疑自己。”霍兰德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劲一眼,接着说:“罗劲,你回答的时候,务必实事求是,如果你不确定,或者你不想亲自告诉秦佑,你自己想办法,但绝不能撒谎。”
霍兰德加重语气,重申:“这点很重要,罗劲,你要向我保证。”
罗劲正色道:“你放心。”
霍兰德点了点头,告诉他们三天后再过来,就让他们回去了。
刚一进家门,罗劲就抢着去厨房做饭,秦佑本来准备进去给他打下手,却被罗劲以“你在我害羞,影响发挥”为由赶了出来。
秦佑想着上次他做的也蛮不错的,就随他了。
但等她上楼换了身衣服,准备下来偷偷围观传说中男人三大最帅瞬间之一时,她发现事情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看配菜,秦佑猜他是想做个鲶鱼炖茄子,番茄炒蛋,豆腐汤。但接下来罗劲的动作,就让秦佑有些疑惑了。
首先,罗劲洗干净了鲶鱼,但是大哥,你是信佛吗?!你为什么不杀了它再洗?
秦佑目测罗劲双手接触到鱼的次数,都没有鱼拿尾巴抽他的次数多......
然后,他依次洗干净了茄子,洗干净了番茄,洗干净了......鸡蛋?洗、洗干......他为什么连豆腐也洗?!
接下来,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罗劲把切好的茄子和番茄一起扔进了锅里......
秦佑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然后就转身去客厅看电视。
不然呢?她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秦佑什么人啊,B市检察院的冉冉新星,一颗七窍玲珑心,随便想一想就知道上顿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决定趁着现在赶紧吃点零食垫垫肚子,不然等一下她怕自己会胃穿孔。
这头秦佑刚到客厅,那头厨房里就传出“叮了咣啷”的锅碗瓢盆协奏曲,秦佑默默地调高电视音量,以此来假装自己并不知道罗劲正试图拆厨房。
并在心里默默地自我安慰:男人嘛,见到厨房这种新鲜事物,会激动也很正常,这至少能证明罗劲对生活是充满热情的,俗话说得好,新手运气旺,万一各种奇怪的食材混在一起,真的碰撞出什么给味蕾带来超值享受的味道呢?
......
秦佑内心这簇侥幸的小火苗,终于在坐到餐桌前时,被罗劲无情的掐灭了。
罗劲作为一个手残志坚,怀揣着家庭梦想的厨房杀手,此刻正对着桌上的菜左看右看,心说,这应该跟上次家政阿姨做的差不多......吧?
罗劲看秦佑夹了块他独创的“鱼香茄子”送进嘴里,就像所有第一次下厨,想耍把浪漫的老公一样,紧张又期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秦佑没说话,直接夹起一筷子塞进罗劲嘴里。
实际上,秦佑夹起那块外貌极似茄子的碳,嚼都没敢嚼,囫囵吞直接咽了下去。
“我有点好奇,”秦佑说,“你们男人都......我爸做饭也这样吗?”
罗劲艰难的咽下那口茄子,表情如魔似幻。
“那咱俩可能都活不到现在。”罗劲有点难受,“对不起,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能照顾好你,但我好像搞砸了。”
“鱼呢?”秦佑问。
话题转变有点快,罗晋有点发怔,但手比脑子快的指向厨房。
“西红柿炒茄子,炒鸡蛋拌冷豆腐......你这是饺子馅吗?”秦佑简短的对桌上两道菜做了个点评,起身,敲了敲餐桌。
“不会就学,爷们点,跟我去厨房。”
厨房里
秦佑看着水池里那条游得比刚才还欢乐的鲶鱼,突然有点心疼罗劲——这么大个人,被条鱼欺负的满厨房乱窜。
秦佑一边给罗劲讲解杀鱼时的技巧,一边干净利落的给那条鲶鱼开膛破肚,末了,还细心嘱咐罗劲鱼肚子里哪些是能吃的,哪些要扔掉。
罗劲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就差拿小本本记课堂笔记。
“你之前准备怎么做这条鱼?”
“啊?哦哦哦,清蒸。”
秦佑:“......以后记着,不会做就红烧。”
还好家里调料应有尽有,秦佑下手利索的在鱼背上划出几道口子,拿过罗劲备好却没有用武之地的葱姜丝,拌上盐、酱油、料酒等调料,均匀涂抹在鱼身上开始腌制。
罗劲看的只剩下献膝盖的份儿。
“好了,过几分钟上锅蒸就行了。”秦佑洗干净手,准备去看看锅里水烧的怎么样。
“对了,我爸上班应该是要一整天吧?咱俩中午怎么吃饭?”
“秦叔叔一般早上会把饭做好,中午咱俩饿了的时候,直接用微波炉热一下。”罗劲双手抱胸,倚在厨房门边,看着秦佑忙左忙右的为他张罗顿饭菜,说不出的幸福。
“你那时候太小,还没流理台高,我刚被你跟秦叔叔救回家时,伤的太重,没法下床走动,每天都是你在家照顾我,踩着小板凳,踮着脚尖,去拿微波炉里的饭菜。”罗劲看着秦佑,笑着回忆起那时的情景。
“有一次你没站稳,端着菜直接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幸好不高......但你一直坐在地上哭,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烫的。”
“我下不了床,听见你哭,心里干着急,喊你你也不回话,问你哪里疼你也不说,就一直哭。”
“后来你可能觉得自己哭不能充分体现你的委屈,就跑到房间里来给我看你摔红了的小手掌和小膝盖。”
秦佑静静地听着,她对这件事有印象,自己小时候好像比较娇气,罗劲怎么哄也哄不好她,后来是她自己哭累了,趴在罗劲床上睡着了,爸爸回来之后收拾了满地狼藉的厨房。
“从那之后,家里的微波炉就被挪到地上,直到我能下床走动,换成我热午饭,微波炉才被搬回原来的位置。”
秦佑嗤笑:“算了吧,罗少爷,我可还记得您老当时帮我热牛奶,滚烫的奶直接往我嘴里送,烫的我舌头都起泡了。”
罗劲刚想辩解两句,就听秦佑手机设置的闹铃响起。
“啊,鱼好了。”
秦佑把火关掉,掀开锅盖,清蒸鱼的鲜香扑鼻而来。
“把这个端出去,开饭开饭。”秦佑指挥罗劲端鱼出去,自己简单打扫了下厨房,也跟着出去。
两人坐在一起分食了一条大鱼,期间罗劲对秦佑的手艺赞不绝口,简直出门拉个条幅办个班就能碾压新X方了。最后,还十分捧场的把鱼汤都打扫干净。
“不敢不敢,我都是走大众路线,不过我倒是觉得,新X方可以请你去做创意总监。”
“误会误会,菜谱是薛梓晔给的。”罗劲立刻甩锅。
秦佑费解:“......你放着你们家厨师不问,为什么去问薛梓晔?”
“他做鱼香茄子比较拿手。”罗劲边吃边回答。
“......所以,他没告诉你,那是要用番茄酱的?”
“告诉了,但我觉得外面买的番茄酱添加剂多,直接用番茄健康些。”反正原材料都是一样的。
秦佑:......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