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找领导
陈经理皱眉说道：“我们这才用了六年。”
方凌说道：“刚才我说了，你们中控室的环境太差，主要是潮湿，对电子产品的损害极大，实际上宏镁防灾设备在设计上，是供给干燥无尘环境使用的，在其本土，主要是用于封闭型场所，现在我国自主研发生产的防灾设备趋于完善，或许更适合国内的使用环境，你们可以考虑更新换代。”
杜大头使劲瞪方凌，方凌看着他说道：“我不是销售，我是维保项目负责人，咱俩的立场不同，既然你让我向陈经理解释，我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否则你就自己解释，反正我也只是临时配合你，这里也不是我主管的项目。”
装完了显示屏出来，杜大头急赤白脸地跟方凌嚷道：“方凌！你什么意思？”
方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跟我喊什么？”
杜大头嚷道：“我告诉你，这个项目我谈了一个多月了！你跟人家说换国产设备，你这是挖公司墙角！”
方凌嗤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销售，我挖什么墙角？再说了，我让他换他就能换吗？他要那么听我的，还有你什么事儿？还有，我不说，人家就不知道国产设备了？”
杜大头嚷道：“我告诉你！人家知不知道国产设备是人家的事，这话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方凌微一眯眼，说道：“你谁呀？轮得着你告诉我这，告诉我那的？你要对我有意见，以后别找我配合。”
杜大头嚷道：“我告诉你，这是工作！你爱干不干！”
杜大头说完转身就走，像一头发了怒的公猪。
第二天，方凌一早到了办公室，杜大头用挑衅的目光斜着方凌，方凌也没理他，直接去找王辛，敲了门进去，说道：“王总，杜工昨天跟我说，说这份工作我爱干不干，是您让他这么说的吗？”
王辛一脸和事佬的表情说道：“小方啊，老杜他也是为公司着想嘛，他也是为了谈项目，气头上说的话，不用当真嘛。”
方凌把噪门儿提高了八度：“他姓杜的算哪根葱？轮得着他跟我说爱干不干？他是哪个部门的老总？一个项目都谈不下来，照样拿着底薪和提成，他是赵总家的亲戚吗？”
王辛皱眉说道：“你嚷什么？”
方凌问道：“我不能嚷啊？营业部牛X啊？一个销售能跟项目负责人说爱干不干这种话，这个公司还有规矩吗？”
王辛说道：“那你也有错吧？你是不是跟甲方说，让他们换国产设备？”
方凌把原话复述了一遍，问道：“我这么说有错吗？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给银星的陈经理打电话确认，当时中控室好几个人都听见了，不是他姓杜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辛皱眉，杜大头告状的时候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结果理都在方凌这边。
王辛说道：“毕竟老杜年纪一把了，你是年轻人……”
“王总。”方凌打断了他，问道：“他年纪大跟我有关系吗？我是吃他的了还是花他的了？他凭什么跟我装孙子耍牛X！这种傻X要是放在我们那儿，早打得他跪下来叫爹了！”
通常这种时候，肖捷就不见了，他最怕公司内部人员起冲突，所以每有这样的事，他都是躲出去，装做不知道。
王辛只能和稀泥：“小方啊，都是为了工作，为了业绩嘛，老杜也不容易，你也应该体谅他嘛。”
方凌说道：“他容不容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挣他的钱，我挣我的钱，我昨天没削他是给赵总面子，今天来跟您说，是给您面子，再有下次，我先打烂丫那张臭嘴！”
王辛提高了声音：“小方！你这么说话过分了！没有销售谈项目，你做什么维保？”
方凌毫不示弱地说道：“他姓杜的谈了什么项目？我不用销售，我自己就能谈，您把提成给我。”
王辛没词了，一脑门子官司地说道：“行了行了，不就这么点事嘛，都是为了工作，又不是敌我矛盾，就这样吧，回头我也批评老杜，你以后不用配合他了。”
从办公室出来，方凌发现杜大头不见了，方凌冷哼了一声，直接走掉了。
十一假期，王露露病了，烧到三十九度，到医院打退烧针，医生说是劳累过度，说要注意休息。
整个假期王露露都病病殃殃的，原本计划好的郊游也泡了汤，直到假期结束前一天，王露露才缓过来，一脸委屈地靠在方凌身上。
方凌问道：“是学英语学的吧？”
王露露嘟着嘴答道：“不知道，应该不是，我体质没那么弱。”
方凌说道：“体质强弱跟心有郁结是两回事，你学着很吃力吧？”
王露露点了点头，答道：“你放心，我肯定能学好。”
方凌说道：“不学了，等真要用得时候再学吧。”
王露露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学费都交了，不给退的。”
方凌说道：“不差那点钱，给你看病调养的钱比学费多多了，不学了，你就在家管后勤吧，如果将来我能挣了大钱，咱们能出国旅游，到时候再学也不迟。”
王露露撅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我跟了你之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方凌笑，说道：“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不是很正常嘛。”
王露露笑，搂着方凌说道：“当家的真好。”
十一过后，紫竹大酒店的葛进给方凌打电话，说是领导追责，要严查层显盘的问题，让方凌赶紧想办法解决，因为合同快要到期了，如果层显盘的问题不解决，可能会影响到续签。
方凌去找肖捷，肖捷和王辛一块找老李工谈，因为紫竹大酒店是老李工谈来的项目，当初要自主开发层显盘，也是老李工答应甲方的。
这就是方凌常说的问题，销售为了卖东西，从来不考虑后期维保问题，只要产品卖出去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然后把麻烦全都甩给维保人员。
第47章：另有隐情
老李工理直气壮地说道：“当初是你们说一定要拿下紫竹大酒店，三家投标，唯一的优势就是降低总价，别的东西都不能减，就只能从层显盘上想办法，这是你肖捷提出来的，老赵同意的，现在有问题，你们去找开发的人，跟我说有什么用？”
肖捷说道：“当初我只是提出一个意向，还没有最终决定，都没容工夫找专业的人问一问，你就告诉了甲方，甲方直接给赵总打了电话，赵总能不同意吗？”
老李工说道：“老赵是不是一定要拿下紫竹大酒店？期限只有五天，你们拖拖拉拉的，我不跟甲方说，人家就要定别家，等你问完，标就丢了，你们找开发的人去，跟我说不着。”
肖捷对老李工没脾气，无论是宏镁还是洪美，老李工谈下来的项目都占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分家的时候老李工跟了老赵，把宏镁的大老板气够呛，因为老李工是不可多得的人脉资源。
肖捷说道：“那这样吧，你跟紫竹说一声，层显盘的问题一定能解决，但需要时间。”
老李工问道：“需要多长时间？别我说完了，你们又拖拖拉拉的，到最后把我的面子都卷没了。”
肖捷说道：“最多三个月。”
老李工答道：“行，说准了啊，最多三个月。”
从始至终，王辛一句话都没说，王辛是营业部总经理，工程方面的事他一窍不通，而且分家以后，营业部的业绩急剧下滑，王辛眼下在老赵面前有些失宠了，从他的头发就能看出来，分家以后，他的头发迅速地白了好多。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方凌频繁往返于紫竹大酒店和开发厂家之间，但收效甚微，在厂家调试好的层显盘，装回现场后，没有一块能像调试时那样全数亮灯的，总有那么几个灯不亮，可拿回厂家再调试，一接上就全亮。
反复多次后，方凌问负责调试的工程师丘成利：“丘工，这是怎么回事？”
丘成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端口和协议不匹配。”
方凌问道：“那不能调成匹配吗？”
丘成利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硬件也不行，换硬件要重写协议，相当于重新开发，你们公司是不会出这笔钱的。”
方凌回公司，把这话告诉了肖捷，肖捷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凌答道：“就是把鸡的脚硬装给鸭子，鸭子一下水就淹死了。”
肖捷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行，断签就断签吧，还省事了呐。”
方凌没说话，反正设备卖了，维保也做了好几年，就算断签，公司也不亏了，可问题是，项目在他手里断签，肖捷肯定得在老赵面前指说方凌的不是。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凌坐到了老李工对面，低声说道：“李工，紫竹层显盘的问题很大，基本没有调好的可能，肖捷上午跟我说了，他不怕紫竹大酒店断签，他说断签了还省事了。”
老李工骂道：“放他妈的屁！一年小二十万的维保费，不是钱呐？公司是他肖捷的？”
方凌低声说道：“赵总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公司几回，公司跟肖捷的也差不了多少。”
老李工愤愤地说道：“那就断吧，反正也不是我挣大头，我能拿几个提成。”
方凌低声说道：“李工，你都一把年纪了，何必意气用事呐？当初签下紫竹大酒店，那也是您老的面子，结果让肖捷弄得乱七八糟，真要是断了签，您的面子可不好看，再说还有我呐，我现在是项目负责人，项目断签了，肖捷肯定得把责任推到您老头上，还得捎带着我。”
老李工说道：“他凭什么把责任推给我？就算断签，也是因为层显盘，层显盘又不是我找人开发的，他推不到我头上，就捎带不了你，你不用怕。”
方凌低声说道：“李工，您把事儿想简单了，层显盘是赵总找人开发的，而且当初是您私下里将意向告诉了甲方，甲方才给赵总打的电话，况且您老也不想想，分了家以后，营业部大不如前，现在赵总更喜欢听肖捷说话。”
老李工掉着脸子吃了两口面，说道：“可人家甲方拿层显盘说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面子也快要兜不住了。”
方凌说道：“层显盘有什么用啊？楼层点位显示盘的作用，是让酒店工作人员及消防员，在疏散人流与灭火的时候，准确定位报警位置。这是原装楼层点位显示盘的作用。”
“可咱们开发的那个东西，那也能叫层显盘？就是亮小红灯，灯底下的标签小的呀，恨不得要拿着放大镜才能看清上面的字，真要是着了火，靠它定位？那还不得死人呐？”
老李工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可问题是人家现在不跟你讲道理，人家就要咱们调好才作数。”
方凌问道：“当初为什么要装层显盘呐？那东西是选配件，又不是标配件，为啥要干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事儿？”
老李工说道：“人家不是五星级酒店嘛，不是想有面子嘛。”
方凌说道：“那完全可以装原装的层显啊，据我所知，除了咱们宏镁设备，其他的设备都没有层显。”
老李工说道：“贵呀。”
方凌嗤道：“嫌贵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李工说道：“你不知道，不是人家非得装，当初是老赵说要送给人家，结果老王不同意，其实就是为了将老赵。”
“哦。”方凌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前就听王露露说过，老赵当二老板的时候，跟大老板老王不太对付，老王经常否决老赵的合同，要不怎么会闹分家呐。
老李工自顾自地说：“要说这老王是真不地道，当初还是老赵打开的局面，要不是老赵玩命的跑项目签合同，他姓王的根本就成不了气候，结果一做大了，就瞧着功臣不顺眼了，这人呐，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有了钱就要争权。”
第48章：递话
方凌静默着听老李工发了一会儿感慨，说道：“李工，如果断签，紫竹唯一的去处就是找宏镁，否则主机数据无法改动，而我做的数据没人可以反读，连我自己都不行。他们只能重新做数据，那样的话，不管是完整性和稳定性就都很难说了，我觉得他们也不愿意冒这个险吧？”
老李工牵了牵嘴角，说道：“小方啊，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可惜你生得晚了，你要是早生十年，就没肖捷什么事了。”
方凌笑着说道：“我要是早生十年，或许就在大庆娶妻生子，当一辈子工人了，这事哪有准儿啊。”
老李工呵呵一笑，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劝紫竹弃用层显盘？”
方凌答道：“是。就算赵总愿意出钱重新开发，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长此以往，大家都麻烦，莫不如弃用，或许您也可以劝赵总，履行当年的承诺，给紫竹换原装层显盘，反正现在的价格还不到当年的一半。”
老李工说道：“那也得小二十万呐，如今公司是老赵的，钱也是老赵的，嘿嘿……”
老李工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这话看怎么说呐，当初老赵是拿老王的钱送人情，老王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
方凌说道：“陈年旧事就不必争辩了，我觉得紫竹也是在怄气，他们是五星级酒店，如果真的要断签，他们必须提前找好下家，他们是一天也不能缺少维保的，否则一旦被消防局查实，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而真要把维保给宏镁，我看他们也不会放心，毕竟宏镁那边已经改成个人承包制了，紫竹不会接受这种形式的维保。”
老李工抬起手虚点了方凌几下，说道：“你长了个好脑瓜，你要是有个大学文凭，老赵一定会重用你。”
方凌问道：“文凭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非得有文凭的人才能做事吗？”
老李工答道：“大概率是这样的，除非你命好，能遇上伯乐，可惜老赵不是伯乐。而且我告诉你，老赵肯定在外面自己捣腾事儿呐。如今不比头几年，国产设备趋于完善，进口设备即将失去竞争力，也只有紫竹这样的大酒店，为了面子才会考虑花大价钱使用进口设备，所以呐……你心里要有个数，我反正是老了，也干不动了，过两年我就退休了，你还年轻，要早做打算。”
方凌点头，说道：“谢谢您老的提醒，但眼下还是要保住紫竹大酒店的维保，否则这么大一个项目在我手上丢了，赵总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对我有想法。”
老李工说道：“我可以去跟他们老总说，但不一定管用，毕竟我是销售，我去说工程上的事，没有说服力，你才是真正做事的人，你自己也要找人往上递话。”
方凌点头，说道：“我知道，吃完饭我去找葛进。”
葛进已经发烦了，一见到方凌，就很排斥地问道：“又弄啊？”
要知道，调试层显盘是个体力活，得一层一层地爬楼。
方凌苦大仇深地说道：“不弄怎么办啊？你们要断签，项目丢在我手里，我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啊。”
葛进问道：“能弄好吗？”
方凌反问道：“想听实话吗？”
葛进问道：“就是说弄不好呗？”
方凌点头，说道：“就算是重新开发，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不是正式玩意儿。”
葛进说道：“不是有原装进口的吗？换原装进口的不就行了吗？”
方凌笑，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赵总自己当老板了。”
葛进心领神会地笑着点头，说道：“是啊，大多都是花别人钱的时候仗义。”
停了一会儿，葛进又说道：“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外国人能整明白的事，咱们中国人就整不明白吗？”
方凌答道：“肯定能整明白呀，国产设备不都已经趋于稳定了吗？该有层显有层显，该有对射有对射，咱们国产的对射，可比外国产品好调多了，而且灵敏度还高。”
葛进愕然问道：“你建议我们换设备呀？”
方凌答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想整明白不也得花钱吗？那些国产设备也不是谁一拍脑袋就变出来的，不也是花了大钱研制出来的吗？”
葛进恍然说道：“明白了，不好使的原因就是钱没花到位，就算再逼着老赵花钱，也还是到不了位。”
“对喽。”方凌点头。
葛进问道：“那你觉得这么天天爬楼，我们老大就能跟你们公司续签了？”
方凌说道：“我做的数据是无法反读的，而因为品牌局限性，你们跟我们断签后，只能去找宏镁，您觉得那边有人能接下这一摊吗？老王当初就不同意白送层显盘，就算是换了维保，层显盘不也还是用不了吗？而且还得重做数据，否则除了我，谁也别想改主机数据。”
顿了一下，方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他们那边要重做这么多数据，你们就奔着三个月等吧，而且这三个月内还不能有变动，因为只有完整数据做好才能投入使用。况且……他们就算做出来也不一定好用，你们可是五星级酒店，半点闪失都不能有，否则你们工程部会吃不了兜着走。”
葛进微微眯眼，其实方凌说的这些话，葛进他们在开会的时候都讨论过，实际上紫竹大酒店并没有真正打算跟洪美断签，只是用这个做借口吓唬洪美公司。
不过葛进他们老大提出一个想法，就是让葛进问问方凌，愿不愿意转到宏镁公司去，如果方凌愿意，葛进他们老大愿意亲自跟老王打招呼。
葛进问道：“方工，你怎么不去宏镁那边？”
方凌怔了怔，随即明白了葛进问这话的意图，答道：“宏镁那边已经改成了个人承包制，相当于个人挂靠在公司，我一个外地来的，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到了那边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第49章：个人承包制
葛进诧异地问道：“个人承包制？”
紫竹的信息并没有方凌想得那么灵通，实际上这种富豪项目，基本不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方凌有些意外，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他们那边是十一过后改的，我听说那边的人为了抢项目，都互相捣乱，弄得好多项目的甲方都急眼了，最近我们公司新签了好几个小项目，都是让那边的人给闹的。”
“哦……”葛进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方凌说道：“行了，接着调层显盘去吧。”
葛进说道：“不好意思啊方工，你来之前临时通知开个会，我本来想打电话通知你的，但还没等打，你就已经到了，这样，今天你辛苦了，派工单你随便开，层显盘的事呐……今天开会我提一下，你明天先别来了，等我通知。”
方凌说道：“行，那这样，你给我签个空单子，回头我写时间，如果我们公司有人来呐，你就说我刚走，然后告诉我一声。”
葛进笑着答道：“那没问题，单子给我。”
第二天，方凌去了公司，跟肖捷说：“紫竹说暂停调试层显盘，他们要开会研究，我也不知道他们要研究个啥，反正就是等通知。”
肖捷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过了几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见老李工跟肖捷说：“降费用怎么了？层显盘你能弄好吗？”
因为公司是租的办公室，食堂也是大厦的食堂，所以领导开不了小灶，而老李工一向说话不给肖捷面子，还不分场合。
听到这句话，方凌恍然明白紫竹大酒店在打什么算盘了，虽然不能转签，但可以用层显盘做借口，要求降低维保费用。
老李工又说道：“我告诉你肖捷，你还得感谢小方，要不是他工作做得好，这次紫竹大酒店肯定跟你断签，你知道刘经理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让底下人问过小方，如果小方愿意去宏镁那边，紫竹大酒店就转签。”
听到这番话，方凌心里美滋滋的，但也有少许担心，肖捷是个伪君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老李工当面这么说话，肖捷拿老李工没办法，没准就会找方凌的麻烦。
更何况老赵虽然喜欢听肖捷说话，但老李工的话，老赵多少也能听进去，老李工把紫竹大酒店续签的功劳归到方凌头上，肖捷会不会又有危机感了呐？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老话说得好，尽人事，听天命，怕狗咬还不出门了？
回了家，打着副本，方凌在心里琢磨葛进的话，方凌自己觉得自己没人脉，可葛进也说了，如果他想去宏镁，葛进他们老大愿意亲自跟老王打招呼，那这也应该算是一种人脉吧？
“御！我去！”耳机里响起死星星的嚎叫：“干嘛呐？BOSS必杀不开御，你想什么呐？”
方凌答道：“想你妹呐。”
MT倒了，灭团，全体回副本门口，死星星还在叫：“露露你干嘛呐？战复啊！”
王露露骂道：“复你妹！刚才那个情况，拉起来还得倒，还浪费我一个CD。”
老四说道：“别叫唤了，凌子，有事啊？说说。”
方凌把心里的想法说了，王露露首先说道：“不行，宏镁那边全是小人，现在又是个人承包制，一个紫竹大酒店能赚几个钱，生意人靠不住，你没过去他们这么说，等你真去了宏镁，他们肯定把维保费压到最低，到时候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否则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老四赞同王露露：“凌子，这事你得这么想，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你在这边，好歹有露露她舅的关系，好不好的是那么个意思，你真要去了那边，可就不好说了，一个公司能改成个人承包制，你还能相信这种老板会守诚信？就怕你去之前说得好，真去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方凌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死星星叫唤道：“那行了，就这么定了，不去！赶紧打本，还四个本要打呐。”
意外的，第二天下午，方凌刚从中心广场出来，接到了郝辉的电话：“方凌，有个事问你，愿意过来这边吗？月薪三千，什么都不管，考虑一下。”
方凌说道：“这边月薪也三千，公司给上保险，车补、饭补、话补一样不少，我为啥要考虑那边什么都不管的？”
郝辉明显愣了愣，半晌才尴尬地说道：“你工资也涨到三千了。”
方凌呵呵一笑，说道：“什么叫也涨到三千了，我前年过完年就三千了，你以为我一个月挣多少钱？”
郝辉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就是问问，我们这边不是改制了嘛，个人承包项目，跟公司分成。”
方凌问道：“既然是跟公司分成，那就属于挂靠，怎么公司还给开工资啊？”
郝辉又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什么事儿，改天见面聊，我手头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好。”方凌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方凌想到了几个问题，第一，肖捷很会做人，他为了让郝辉这些人顺气，可能一直把方凌的工资说得很低。
第二，宏镁那边搞的个人承包制，可能根本不像他们说得那么风光，郝辉打来电话的用意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拆洪美这边的台，另一个应该是他们工程部人手不足，觉得方凌工资低，但手高，所以想把他挖过去。
第三，自从22型主机上市销售，没人能比方凌做数据更精道，所以那边想挖他过去，而这也是肖捷心里不愿意，却不得不给方凌涨工资的原因。
回了家，方凌把郝辉打电话的事告诉了王露露，王露露嗤了一声，说道：“如果说洪美的人是傻X，那边的人就得在前面加一个更字，这回踏实了吧？”
方凌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学历低，又是外地人，所以他们才觉得三千块钱就能把我打发了？”
王露露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觉得是就是呗。”
第50章：诈
一晃到了元旦，春节在望，方凌开始期待假期，虽然他这个班上得跟没班差不了太多，但总归假期是可以完全放心的不用上班。
挺好的心情，被郝辉的一通电话给搅和了：“方凌，花园酒店的CRT是你改的吧？”
方凌愣了愣，脱口答道：“不是啊。”
郝辉嗤笑一声，说道：“你就承认了吧，物业都说了，就是洪美的人改的。”
方凌心里蹿起一股火，说道：“物业说的？说是我改的那个物业，是人是狗啊？还我就承认了吧，我怕承认吗？花园酒店是我们这边的项目吗？就算是我改的，又能怎么着？”
郝辉的语气立刻软了下去：“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物业说是洪美的人改的，我一想，那除了你还有谁能改老版CRT呀。”
方凌说道：“还有史勇啊，老版CRT他比我熟啊。”
郝辉说道：“我问过史勇了，他说不是他改的。”
方凌呲道：“他说不是他改的，你就让我承认？我他妈好欺负是吗？行，就是我改的，你怎么着吧？”
郝辉又变得尴尬：“不是，那什么……花园酒店的事比较复杂，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掺和那儿的事。”
方凌说道：“有什么复杂的，无非就是谁欠谁钱，谁想签维保这些事，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狼吃肉，狗吃屎，谁有本事谁挣钱，你甭跟我说项目是谁的，只要不是洪美公司的，我就不用向任何人解释，包括老赵在内。”
方凌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打给肖捷，问道：“肖总，花园酒店是谁的项目？”
肖捷问道：“怎么了？”
方凌说道：“刚才郝辉给我打电话，非说花园酒店的CRT是我改的，我他妈都不认识花园酒店的人，再说了，就算是我改的，改个CRT能给几个钱？他至于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吗？还跟我说什么情况复杂，让我别掺和。”
肖捷说道：“不用搭理他，他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用不着给他留面子。”
方凌答道：“好，我明白了。”
肖捷又说道：“明天回一趟公司，开个会。”
方凌答道：“好。”
挂了电话，方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从三月份开始，肖捷就一直在叫唤着要重新开发21机型的CRT，专门通知他开会，应该就是说开发CRT的事，因为中心广场是最大的使用方。
一旦重新开发CRT，那方凌就会失去对中心广场的控制权，可是，方凌又没有能力阻止这件事。
回了家，方凌显得有些郁闷，却没有主动跟王露露说，因为这件事说了也没用，王露露也改变不了什么，听了只会跟着一起心烦。
但是王露露很注意方凌的情绪，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问道：“有事啊？跟我说说。”
方凌笑了笑，答道：“也没什么事，肖捷让我明天回公司开会，我觉得可能是要重新开发21版CRT。”
王露露嗤了一声，说道：“他想重新开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时候史勇控制CRT时，他就闹腾着要重新开发，到现在也没动工。”
方凌问道：“为什么不动工？”
王露露答道：“钱呐，开发一版CRT，少说也得一百万，现在公司业绩下滑得这么厉害，让老赵拿出一百多万重新开发，可能吗？还有中心广场，建筑面积几十万平，二十台主机联动，CRT也有联动项，咱就说老赵豁出去了，拿钱出来重新开发，可谁来重做CRT呀？就凭老郑？那不得做到她进棺材呀？”
方凌瞬间心情大好，兴奋地说道：“我明白了！”
王露露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方凌答道：“丫就是想诈我，他要真想重新开发，就像22机型的CRT，他都不会让我见着，怎么可能找我开会？他其实知道老赵不会同意，就是想让我反对重新开发，用这个来跟老赵说事儿，把中心广场从我手里收回去。”
“嗯！”王露露也瞬间恍然，恨恨地说道：“丫不得好死！”
第二天到公司，肖捷说要等老赵，结果一等就是一上午，快吃中午饭时老赵才来，肖捷把方凌也叫进会议室，说道：“小方，赵总想听听你对重新开发21版CRT的意见。”
方凌说道：“是应该重新开发，主要是那个用于连接主机的板子不行，总出问题，动不动就断线了。”
老赵微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出问题就调嘛，就这么点事就重新开发，钱是大风刮来的？”
方凌说道：“有时候调不好，肖总知道，动不动就说什么元件坏了，要换新板子，一块板子也三千多呐，从长远来看……”
“行了行了。”老赵不耐烦地摆手，说道：“先这样吧，先凑合着用，你吃饭去吧，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
方凌站起来说道：“赵总，我还是建议您考虑一下。”
老赵说道：“我考虑个屁呀？你个败家孩子，会算账吗？就算平均一个月换一块新板子，一年也就四五万块钱，十年不过五十万，你还能月月换新板子呀？你知道开发一版新CRT要多少钱吗？”
方凌装傻道：“您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比五十万多吧？”
老赵挥了下手，说道：“吃饭去吧。”
从那天以后，肖捷再没提过重新开发CRT的事。
春节到来，原本的出行计划被王露露的一个朋友给打乱了，这个朋友是个健身私教，王露露因为学英语病倒了，方凌怕她总在家闲待着不行，就在家附近找了家健身房，还请了个私教，女孩，叫胡丽丽，比王露露小六岁，一是为了让王露露锻炼身体，二是让她在现实中有个能聊天说话的朋友。
胡丽丽也不是BJ人，却是在BJ上的大学，毕业后想留在BJ，就到健身房做了私教。
胡丽丽的男朋友倒是BJ人，却有些好吃懒做，家是郊区一个村的，家境挺一般，就是人长得还行，大专学历，跟胡丽丽也是在健身房认识的，一来二去，两人就处了朋友。
第51章：过年
本来胡丽丽跟她男朋友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可男方家突然拆迁了。
于是男方家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胡丽丽横挑鼻子竖挑眼，还嫌胡丽丽是外地人，赶在过年前，男方跟胡丽丽提了分手，然后换了电话号码，胡丽丽也不知道男方家的新住址，只能哭着给王露露打电话。
方凌问王露露：“大过年的，她咋不回家？”
王露露答道：“她父母离婚了，母亲再嫁，家里没她待的地方，否则她也不会巴巴的想留在BJ。”
方凌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上辈子肯定没干好事儿，否则哪会活得这么悲催。”
王露露说道：“行了，人家都这样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方凌问道：“咋的呀？让你去陪她呀？”
王露露答道：“我让她来咱家过年，她跟别人合租的房子，我才不要去她那个小破屋子。”
方凌叹了口气，不光是春节活动泡汤了，连家里的清静和舒适也泡汤了，还要把床让出来，让王露露安慰姐妹。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方凌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听着老套却不可或缺的春节序曲，一只耳朵则是听着胡丽丽的哽咽与控诉。
实际上，胡丽丽对爱情的理解也并不绝对清纯，能跟她的前男友在一起，多少也有些前瞻性的目的，只不过，女孩子总是感情细腻些，久了，便走心了。
王露露便劝她，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她那个前男友就是个废柴，习惯好吃懒做的人，即使结了婚也是悲剧。
不知不觉，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原来已经临近交子之时，朋友们发来了新春祝福，至此方凌才发觉，八卦不是女人的专利，他竟不自知地听了两人近四个小时的谈话。
同时方凌也在心中感叹，女人的话是真多。
王露露略带显摆地说道：“当家的，十二点了，煮饺子去。”
“哦。”方凌答应一声，摘了耳机，起身去了厨房，听到胡丽丽颇有些委屈地对王露露说道：“真羡慕你。”
那年，还可以放鞭炮，吃完了饺子，三人下楼去放炮，仰望着漫天的璀璨花火，胡丽丽终于喜笑颜开，搂着王露露又笑又跳，仿佛她并未经历被抛弃的痛苦。
桃李芬芳的年纪，就要背负生活的负担，承受命运的重击，在这种阖家欢聚的时刻，却只能寄望于朋友的友谊，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但方凌自始至终，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好似雾里看花的闲人一样，只是静静的聆听。
无论是对生活的宣泄，还是对命运的泣诉，又或是对甜蜜的编织，方凌只是静静的聆听，不置一词。
他已经过了好为人师的年纪，而且同样承担着生活的重担，他无力分享什么，更无法像年少时那样意气风发，却极其武断地去指点别人应该怎么想怎么做。
如今方凌的心情，应了那首诗：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放完了炮，刷夜的短信就来了，方凌自己上了线，因为王露露要陪胡丽丽，所以主治疗只能由老四担任。
于是，新年伊始，通过网络，掀起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批斗大会……
王露露是家族中第一个孩子，所以从小养成了大姐姐的心性，整个春节假期，胡丽丽都是在方凌家过的，因为王露露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这个小妹妹。
方凌暗自庆幸，好在王露露是独生女，这要是有个亲弟弟或亲妹妹，他的负担可能又会加重许多。
春节过后，中心广场来了一个新的施工队，负责人叫李唐，个子跟方凌差不多，圆脸，白白胖胖，不笑不说话，对方凌很恭敬，还序齿作交，管方凌不叫方工，而是叫方哥。
李唐所在公司的关系让方凌刮目相看，刚一进场，就接了一个大活，两百多个点位的变动。
方凌粗略估算了一下，刨除防火卷帘门联动点位、跨区卷帘门联动点位、自建隔断增点、超二十公分横梁两侧布点等因素，改造面积也能达到三千平米以上。
接到单子后算钱，李唐极其爽快：“不用算了，方哥你说个数儿，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方凌笑，果然是财大气粗，说道：“亲兄弟明算账，关系再好，钱上也得分清楚，还是算一算吧。”
李唐笑着答道：“行，你说了算。”
方凌算了总价，然后把零头抹了，李唐说道：“你是我亲哥，等闲下来，我请你跟嫂子吃饭。”
回了家，方凌把钱交给王露露，王露露数完了说道：“这钱不对。”
方凌说道：“我抹了个零头。”
王露露嗔道：“放屁！抹两千多的零头？说！给谁了？”
方凌笑着说道：“你傻呀？这么大的单子，两千还不算零头啊？朱伟倒是死认钱呐，结果怎么样？被人撵走了吧。”
王露露唬着脸看着方凌，方凌笑着说道：“行了，两千块钱能干啥。”
王露露哼了一声，嗔道：“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事儿！”
方凌知道她心里忐忑，先是老四离婚，然后胡丽丽被抛弃，这两件事接踵而来，王露露难免会疑神疑鬼，于是搂住她哄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咱俩这辈子肯定在一起。”
王露露嘟嘴，倚在他怀里说道：“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方凌笑着应道：“好，咱俩永远在一起。”
一周以后，肖捷通知方凌，说要去西区安装CRT，让方凌次日早上先到公司。
方凌有些意外，他一直在盯着老郑的进度，春节前老郑连一个分区都没做完，怎么过了个春节就做好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肖捷主动跟方凌说道：“郑工做好了一个分区，先去给人家装上，毕竟拖得时间有点长了。”
“嗯。”方凌答应了一声，心说这叫有点长吗？都跨年了，当初王露露做CRT的时候，小项目一个月，大项目三个月，超时就要扣钱，这种破公司，迟早得倒闭！
第52章：物业不高兴了
电脑是在公司预装好的，到中控室就是安装附加电路板。
方凌一到了中控室就跟广播员聊天，因为方凌长得好，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喜欢跟方凌聊天，这也是王露露总不放心的原因。
肖捷叫方凌：“小方，过来。”
方凌走了过去，肖捷说道：“跟着学学，以后维护得你管，你不学将来怎么维护。”
“嗯。”方凌面无表情地答应，是他不学吗？分明是刻意避着他，结果到最后还是要靠他来维护。
方凌打心眼里看不起肖捷，真要有种，就弄个专人来维护新版CRT，如果亲信中没人能顶得上，哪怕花大价钱雇一个，只有那样做，才能达到绝对隔绝的目的。
新板子跟旧板子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只是多了一个通讯指示灯，连接方式和端口调用都是一样的，对于方凌来说，这些根本不用学，看一眼就明白了。
不过方凌却在心里为老赵感叹，这就是做甩手掌柜的悲哀，实际上，旧版CRT最致命的问题，是电脑机箱内的连接板问题。
最初开发的时候，电脑主板上的插槽以ISA为主，所以开发时就基于ISA编程。但很快，因为ISA的局限性，便被PCI所代替，虽然工业机上依然保留着ISA插槽，但工业机的成本要比民用机高很多，所以肖捷才提出重新开发。
然而这都是蒙不懂行的人的，方凌太清楚肖捷的用意了，其实根本不用开发主程序，只需要重写芯片协议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开发成本会减少百分之七十。
肖捷之所以要重新开发主程序，就是为了控制CRT，避免像史勇和方凌这样的人一手遮天。
但问题是，肖捷自己就不懂行，即使手里掌握着主程序，最终也不得不分次放权，而这笔开发的费用，就等于是白花了。
负责开发调试的大男孩跟方凌聊了几句，发觉方凌什么都能听得懂，就问道：“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方凌答道：“我是技校毕业的。”
大男孩愣住，方凌笑了笑，说道：“你要是跟我说程序代码我就听不懂了，这些电脑基本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大男孩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看到电脑开了机，打开了CRT界面，王大宝问方凌：“这就好了是吧？我去叫物业经理过来验收。”
“等一等。”方凌叫住他，说道：“只有东区一个分区的数据，你叫物业来接收，不是验收。”
“啊？”王大宝的音调瞬间提高：“你昨天晚上打电话不是说做好了吗？”
方凌答道：“是做好了呀，这不是已经连上主机了吗，只是数据不完整而已呀。”
王大宝嚷道：“一年多了，才做好一个分区？你逗我玩儿呐！”
肖捷拿着手机走开了，也不知道是真打电话，还是装着打电话。
方凌笑着用大拇指指了下肖捷，低声对王大宝说道：“跟他嚷去，他是工程部总监，我只是项目负责人，而且CRT不归我管。”
王大宝骂了句脏话，然后愤愤地离开了，估计是去找物业了。
肖捷走了回来，对方凌说道：“小方，待会儿你跟物业解释一下。”
方凌问道：“怎么解释？说啥？”
肖捷皱起了眉头，方凌又说道：“接收的话，肯定是张经理过来，我这级别也不够啊，况且我对新版CRT一无所知，我想说也说不出来呀，您得教教我怎么说合适。”
肖捷没说话，又拿着手机走开了，方凌跟管调试的大男孩打了声招呼，然后去跟广播员聊天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物业的张经理来了，黑着一张脸，眼神不善。
王大宝直接把张经理带向肖捷，介绍道：“这位就是洪美的工程部总监，肖总。肖总，这位就是咱们物业的经理，张经理。”
小广播员凑到方凌耳边轻声说道：“张经理今天不高兴。”
方凌笑，轻声答道：“没法高兴，拖了一年多，才做好一个分区，要是换了我就该骂街了。”
小广播员眯眼笑，说道：“你还会骂街呐。”
方凌笑着答道：“长着嘴，又不傻，凭啥不会骂街？”
王大宝走了过来，小广播员立刻板了脸，推了下方凌，低声说道：“你跟他去那边聊，我烦他。”
方凌迎向王大宝，而王大宝却执着地走到广播台旁边，刚靠在桌子上，小广播员立刻语气不善地嗔道：“别靠，碰坏了东西你负责呀？”
王大宝嘻皮笑脸地说道：“方凌还坐你桌上呐，我靠一下咋了？”
小广播员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走开了。
王大宝说道：“别走啊，你这算不算脱岗啊？”
小广播员回头用厌恶的眼神瞪了王大宝一眼，然后转回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方凌问王大宝：“老张跟肖捷说什么呐？”
王大宝答道：“就是问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方凌问道：“肖捷给准日子了吗？”
王大宝撇着嘴嗤了一声，低声说道：“准他大爷，丫说这版CRT是新开发的，开发方还处在调试阶段，蒙他妈鬼呐？做没做完，跟调试有个毛关系？真当别人都傻呐？”
方凌笑，王大宝说道：“我刚才跟肖捷说了，我找你有事，等他走了咱再说。”
方凌瞪眼问道：“你丫又有什么事？浪费我时间。”
王大宝也瞪眼：“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丫敬点业行吗？”
方凌说道：“我没带编程机。”
王大宝说道：“不改数据，给你介绍个朋友，中午请你吃好的。”
方凌说道：“您这儿有好的吗？连海鲜大杂烩里面的虾仁都是水发的，白不刺啦的都入不了味儿，您还好意思说吃好的？”
王大宝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方凌，方凌露出阴险的笑意，说道：“负一层美食街新开了一家牛排店，我要吃那个。”
王大宝颇有些愤懑地说道：“你也不问问我给你介绍什么人，就狮子大开口？”
方凌说道：“第一，你要给我介绍的人，肯定跟主机改数据有关系。第二，中心广场的牛排，最便宜的八十八一份，西区这个店，最贵的也不过九十八，我这不叫狮子大开口，我想吃的东西，这边还真没有。”
第53章：新朋友
王大宝给方凌介绍的人叫林岭，比方凌大三岁，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略有些社会痞气，但性格很豪爽。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认识，这个人真正怎么样，还有待观察和接触。
按照方凌的要求，三人到牛排店吃饭，方凌点的是最便宜的牛排，三十五一份。
林岭咋咋呼呼地说道：“不要这个，点个贵的！要那个九十八的！”
方凌摆了摆手，对服务员说道：“就要三十五这个。”
林岭也没坚持，但王大宝点得是九十八那种，等服务员走了，林岭才又对方凌说道：“你这也太见外了。”
方凌答道：“最便宜的才能吃出一个店的好坏，如果最便宜的都能吃，那这个店就可以常来了。”
“哦？”林岭饶有兴致地说道：“哥们儿还挺讲究。”
方凌笑了笑，没说话，东西好不好吃，跟价钱没有绝对的关系，只有土鳖才专挑贵的吃，以此来显示自己是有钱人。
王大宝接过话头：“林岭他哥跟老冯关系不错，他自己弄了个施工队，在西区这边干分包，边上不是有个超市吗，也是22主机，林岭想把超市的维保接下来，但是那台主机是宏镁那边做的，你有没有办法？”
方凌答道：“只有一个办法，重做。重做有费用，做好以后，每次改动也有费用。”
林岭问道：“多少费用？”
方凌反问道：“宏镁给你改数据要多少？”
林岭坦然答道：“一开始要三千，这次改得多，要六千，我嫌贵，想讲讲价，就涨到八千了。”
方凌微一皱眉，问道：“你这次改几个点？”
林岭愣了一下，王大宝说道：“不到六十个。”
方凌笑了，难怪公司最近新签了几个小项目，估计都是让宏镁的人给吓着了，个人承包制了，立刻就开始漫天要价，这些人总觉得自己掌握着主动权，却忽略了任何事与物，都有着固定的价值，过分的高与低都是不能长久的。
王大宝说道：“你给便宜点，以后林岭有活都找你。”
方凌说道：“我的要价是固定的，你知道，二十个点以内一千块钱，超过二十个点，每一个点五十块钱。”
林岭有些兴奋地说道：“那行啊！重做多少钱？”
方凌问道：“主机几个系统？”
林岭又看王大宝，王大宝答道：“四个系统，但不满，一、二系统将近二百点，三、四系统都是一百个左右。”
方凌问道：“超市分四个大区是吧？”
“对。”王大宝点头。
方凌说道：“三千。”
林岭大声说道：“哥们儿仗义，服务员！酒单拿来！”
方凌说道：“我不喝酒，酒精过敏，而且还得开车。”
王大宝说道：“我喝，来瓶贵的。”
牛排上来，方凌吃了一口，嚼了两下吐了，拿起餐巾纸擦了下嘴，说道：“酱还行。”
然后招手叫服务员，说道：“打包。”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方凌答道：“没事儿，打包，拿个塑料袋装一下就行。”
服务员不敢再问，转身走开，林岭问道：“咋了？”
方凌答道：“拿回家喂狗。”
王露露从朋友家抱回来一只纯白色的哈士奇，朋友说，纯白的哈士奇很特别，碰上懂行的，能卖个好价钱，但大多数人是不懂行的，而狗长得快，大了就没人要了，问王露露要不要，如果王露露不要，就要卖给狗贩子。
王露露是个心软的人，好歹是条命，所以就没跟方凌商量，直接抱回家了。
说实话，方凌心里特别不高兴，因为方凌不喜欢小动物，不管是什么动物，但是王露露喜欢，而且王露露煞有介事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狗一命就算造不了七级，也算是件善事吧？”
所以方凌同意把狗留下了，王露露给狗起名叫大白。
这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这两个月，方凌发现大白特别有眼力见，他心情好，大白就撒欢，他心情稍差，大白就卧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出一声。
方凌觉得很奇怪，王露露告诉他，动物的感知能力比人强得多，而且动物是默认首领，方凌是家里唯一的雄性，所以大白把他当作首领，任何时候都要看方凌的脸色行事。
方凌觉得有意思，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喜欢上大白了，虽然偶尔还会在它犯错的时候打骂，但在吃的上面却从不亏欠。
林岭说道：“再点别的。”
方凌摆了下手，说道：“不用了，我喝饮料就行了，其实我更喜欢吃拉面，今天就是想来尝尝这家的味道。”
王大宝说道：“对面就有拉面，要不你去吃去。”
方凌摇头：“不去，他家的面是糟的，揉面的手劲儿不够，汤味也不浓。你们这个美食街就是蒙钱的，全仗着周围上班的人没得选，只能在这儿吃。”
林岭笑着说道：“哥们儿挺会吃呀。”
王大宝说道：“他媳妇是西安的，他跟着去了一趟，然后就对BJ的吃的横挑鼻子竖挑眼，有本事你做呀。”
方凌说道：“屁话，我要嫌冰箱不好，我他妈还得会制冷啊？”
林岭和王大宝一起笑，方凌又说道：“西安的拉面，首先就是筋道，一碗面从吃第一口，到吃最后一口，都是筋道的，哪像BJ做的拉面，在汤里泡不到一分钟就糟了。”
“还有牛肉，我真佩服BJ做拉面这些人的刀功，他能把肉切得跟纸一样薄。西安的拉面，肉是成片的，在西安你敢用这种拉面糊弄人，用不了一星期就倒闭了。”
王大宝呛道：“西安那么好，你跟BJ待着干嘛？去西安呀，又没人拦着你。”
方凌说道：“我是要去呀，等我把BJ能挣的钱都挣完，我就去西安。反正我是外地人，去西安跟来BJ没什么差别，去了西安还有自己的房子住呐。再说了，BJ是你家的？我是走是留，你管得着吗？”
林岭问道：“你在西安买房了？”
第54章：重做
方凌摇头，答道：“没呐，本来想买，我媳妇不同意，不过幸好没买，我刚住院做了手术，我妈又住院，这要真是买了房，那就得借钱了。”
顿了一下，方凌又说道：“不过BJ是好，最起码医疗水平高，我这个毛病在大庆就没查出来，要不是来了BJ，我准死。”
王大宝说道：“BJ救了你一命，你还不念BJ的好儿？”
方凌说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BJ不好了？我说得是BJ这些做餐饮的人瞎糊弄，好好的东西不好好做。你是耳朵塞毛了，还是脑子拌酱了？我看你是成天吃这种糊弄出来的东西吃傻了。”
林岭问道：“西安真那么好啊？”
方凌答道：“咱们刚才说得只是餐饮，其他方面的事我不清楚，我就是结婚的时候跟我媳妇回去了一趟，只对吃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其他方面也没时间去观察和体会，不过我媳妇不喜欢西安，她说西安不好。”
林岭说道：“有时间我得去西安看看。”
王大宝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林岭没接话，把刀叉往盘子里一丢，说道：“这玩意儿太少，吃不饱，哥们儿，咱再吃点儿啥？”
方凌想了一下，说道：“去吃火锅吧，西边有一家，火锅没太多讲究，只要东西新鲜，酱料好吃就行，他家的烧饼也不错。”
王大宝说道：“你看，BJ也有好吃的吧？”
方凌说道：“你知不知道在心理学上有一种论证，凡是刻意强调优越性的行为，都是潜意识心理自卑的表现。”
王大宝说道：“一个技校毕业的，还整什么心理学，赶紧走吧，吃完了你好回家。”
到了火锅店，方凌问林岭：“你随时都能进超市的中控室吗？”
林岭答道：“能进，你要是不忙，吃完饭咱就过去看看。”
方凌点头答道：“好。”
吃完了饭，方凌跟着林岭去了超市中控室，王大宝说有点喝多了，要回去躺一会儿，林岭也没叫他，但也没跟方凌说什么，不过方凌觉得这俩人之间肯定有芥蒂。
查了数据，方凌问林岭：“这个数据是哪年做的？”
林岭看工程部李主管，李主管连忙说道：“四年前。”
方凌说道：“如果要重新做数据，就要按照最新的消防规范设置联动，比如说防火卷帘门，在以前的规范中，非跨区防火卷帘门，只需要门两侧的四只探头联动就可以，但是现在要求，所有的报警点位都要联动防火卷帘门，包括常吸门在内。还有新风机、排风机和补风机，都要全点位联动，不能再分区域联动。”
李主管有些激动地说道：“方工，您说得对呀！我们年前就找过你们公司的尹工，想请他给我们改一下，可他说要按点算钱，一个点一百块钱。”
“我就说，你们公司是维保单位，国家出台了新的消防规范，你们应该第一时间给我们做更改呀，怎么还……”
李主管顿住，因为他突然醒悟过来，方凌也是厂家的项目负责人。
方凌笑了笑，说道：“李主管，你说的那位尹工是宏镁的，而我是洪美的，是两个公司，音同字不同，既然您知道出台了新的消防规范，那就好办了，我就不用向您解释了。至于收费问题，我是肯定不会向您收费的，这是我跟林工之间的事，而他是否向您收费，那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了。”
李主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道：“那以后是不是就是您负责我们这里？”
方凌答道：“如果数据由我重做，那一切改动就都只有我才能改动，当然，我只是第三方，我只会向我的甲方收取相应费用。”
李主管点头应道：“明白了，谢谢方工。”
方凌说道：“不客气，李主管，我需要主机资料，您看方不方便用主机打印机把资料打出来。”
李主管诧异地问道：“您只要主机打印的资料？”
方凌笑着答道：“是，我不需要登录表和点位图。”
拿着打印资料回了家，一个半小时完工，王露露问道：“多钱？”
方凌答道：“三千，以后改动按老规矩算。”
王露露嘟了嘟嘴，说道：“要少了，应该要五千。”
方凌说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多个朋友比多两千块钱划算。”
王露露嗤了一声，说道：“但愿是朋友吧，干工程的，贼心眼子都多得很，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别太实诚了。”
方凌笑着应道：“知道。”
消防圈子并不大，完全可以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西区超市被重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消防圈，肖捷装做闲聊似的跟方凌说：“西区那个超市你知道吗？”
方凌答道：“知道啊，就在美食街北头。”
肖捷微微皱了下眉，说道：“他那儿用得也是22主机，不过他们不归西区管，是自己的物业。”
“哦。”方凌面色如常地说道：“那我不清楚，没去过。”
肖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方凌，语速缓慢地说道：“超市的主机被人重做了。”
“哦。”方凌依然油盐不进地答应了一声。
肖捷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方凌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问道：“肖总，您是想把超市抢过来吗？没关系，我可以重做，交给我管就行。”
肖捷的眼神有些凌乱，他分不清方凌的话是真是假，而且他虽然怀疑方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无论是同行还是物业，都说不出是谁干的，于是连捕风捉影的机会都没有。
肖捷怀疑方凌，无非是因为方凌有这个本事，但所谓疑罪从无，肖捷已经领教过方凌的脾气和口才，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敢轻易招惹方凌。
肖捷说道：“本来那个超市是宏镁那边的项目，改制时分给了大尹，但是听说被一个施工队给切走了，大尹跟那个施工队较劲，可不知道是谁，把主机数据给重做了，大尹手里的数据废了。”
第55章：内部挂靠
方凌说道：“那是有点不厚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竞争社会，谁有本事谁干呗。”
肖捷看着方凌，想了想问道：“西区有个外包施工队，工头叫林岭，你认识吗？”
方凌假装回想了一会儿，答道：“是那个又黑又瘦的吧？”
肖捷点头，方凌说道：“有印象，但没接触过，他是跟王大宝对接的。”
肖捷再次点头，转身走开了。
中午吃了饭，方凌从公司出来，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郝辉打来的，语气亲热地说道：“方凌，有个事儿问你一下，西区那个超市的主机是你重做的吗？”
方凌答道：“不是。”
郝辉依然语气亲热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呐，我刚去看了一眼，联动关系做得特别干净，跟你做的程序特别像。”
方凌说道：“本身程序就应该那样做，又不是我发明的。”
郝辉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那没事儿了，我以为是你做的，所以打个电话问问，不是你做的就算了，挂了啊。”
挂断了电话，方凌琢磨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打给林岭，问道：“怎么是个人都知道超市主机重做了？”
林岭说道：“你放心，李主管是咱哥们儿，绝对不会有人卖你，他放出话去了，谁敢提你半个字，立刻卷包走人。”
方凌问道：“大尹找过你吗？”
林岭语气立刻变得激动：“找过！他跟我说六千给我改，我直接告诉他，我找人重做主机数据了。”
方凌说道：“原来是你自己说的呀？”
林岭说道：“那怕啥？我又没说是你做的。”
方凌说道：“全北京市，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出那么干净的联动关系，两边公司的人只要一查系统就知道是我做的，今天肖捷找我问，郝辉也打电话来问，你说你闲着没事儿，非得巴巴地告诉大尹干嘛？”
林岭有些含糊地说道：“他以前总跟我耍牛X，我就是想气气他。”
方凌也是无语，说道：“就这样吧，我跟你说啊，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说是我做的。”
林岭答道：“这你放心，哥们儿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挂了电话，方凌关上车门，刚发动车，手机又响，是李唐打来的，方凌接起来，李唐说道：“哥，在哪儿呐？方便来一趟吗？我这有张单子，一百零三个点。”
方凌心情瞬间晴朗，笑着说道：“行啊兄弟，全是大活啊。”
李唐说道：“赶上了，过来不？”
方凌答道：“过去，我这就出发。”
改完了数据，李唐把方凌拉到中控室外面的拐角处，低声说道：“哥，E2有张单子，十层的，要是有人找你，你别给他改。”
方凌说道：“你想错了，我这儿控制不了，我不给他改，他可以找公司，到时候不仅是要给他改，还会把咱们的事都曝光。”
李唐皱眉，说道：“也是。”
方凌问道：“什么情况？”
李唐答道：“E2十层本来是我的活，让人给抢了，报价比我低六个点。”
方凌问道：“你不让我改，那这个施工队应该不是跟物业签约的吧？”
李唐答道：“不是，是甲方自己找的。”
方凌问道：“甲方还能自己找呐？”
李唐答道：“我们的情况是这样的，一般租户都会首先物业签约的施工队，但这家公司矫情，非得从外面找一家公司来，按道理来讲，物业是不能阻止甲方自己找施工队的，物业签约并推荐施工队，只是为了好管理，当然也是为了方便赚钱，但如果租户非要自己找，那物业也没办法。”
方凌叹了口气，这种事必须掐死在萌芽中，如果租户都自己找施工队，那很快就会乱套，而且肖捷也会很快了解到中心广场的实际情况。
可问题是，方凌既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掐死这种萌芽。
方凌掏出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这是方凌遇到麻烦事时的习惯行为，李唐说道：“方哥，你不用发愁，我来办他。”
方凌问道：“你怎么办他？”
李唐答道：“找毛病呗，是人就有毛病。”
方凌说道：“你悠着点。”
李唐答道：“没事儿。”
过了两天，方凌才知道李唐没跟他说实话，因为老贾要改数据，所以方凌就顺便问了一下情况，结果老贾说的情况，跟李唐说得情况出入很大。
那个施工队，准确来说，是甲方通过招标招来的，但中心广场有规定，租户必须使用中心广场内部施工队，或同等资质施工方，这是在租赁条款中写明的。
也就是说，租户可以自己招标，但投标单位必须是一级资质的公司。
但是一级资质的公司不会投一个租区的标，因为总价过低，不值得，况且谁都明白，到别人的碗里抢食吃，除非利益巨大，否则得不偿失。
所以真正中标的施工队，只有二级资质，按规定是不能进场的。但是租户找物业协商，让中标的施工队挂靠在李唐的公司，这样就可以进场了。
考虑到大局，李唐的老板同意了，但李唐却不愿意，因为李唐在公司签得是项目分成合同。
也就是说，李唐不是领工资的员工，也相当于是挂靠的个体户，只不过李唐是内部挂靠，而非外部挂靠，性质跟宏镁差不多了。
所以说，那个施工队等于是抢了李唐的钱，因为李唐的公司损失不大，内部挂靠，只有六个点的管理费，公司损失不了多少，而李唐的报价也正好是比中标的施工队高出这六个点。
知道了这些，方凌明白了李唐的苦衷，这个项目不大，六个点也不过一万多块钱，对于李唐来说，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问题在于，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就没法混了。
人都是有样学样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便习惯成自然了。
而李唐跟方凌还是耍了心眼的，因为这件事跟方凌一点关系都没有，中标的施工队是挂靠在李唐他们公司的，不是单独进入的，而且物业那边必然会把好关，不会让外来的人破坏现有的格局。
第56章：轴货
方凌给李唐打电话，不是为了谴责，而是为了规劝，方凌了解李唐的性格，他其实是个笑面虎，不伤害他的利益，他表现得人畜无害，可一旦有人伤害到他的利益，他立刻会变成恶狼。
方凌担心李唐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会伤到他们公司的颜面，方凌问道：“E2那事怎么着了？”
李唐答道：“你放心，没问题，他们进不了场。”
方凌说道：“我在中心广场，你在吗？”
李唐答道：“我今天不在，我在公司呐。”
方凌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唐很少回公司，今天回公司，应该就是为了E2的事，方凌说道：“我多句嘴，都是出来混的，谁都不容易，差不多就行了。”
李唐答道：“放心吧方哥，没事儿，我先挂了啊，改天见面聊。”
“好。”方凌知道李唐听不进去，做为朋友，他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又过了几天，李唐给方凌打电话，语气很豪迈：“方哥，有空过来吧，E2改数据。”
方凌答道：“好，这就过去。”
方凌很担心李唐，并不完全因为两人投脾气，也是因为李唐在中心广场做得好，自从李唐进了中心广场以后，方凌的收入提高了一倍不止。
方凌既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更不愿意失去这个金主。
方凌很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想混得开、混得好，不仅要有本事，还要有些背景，就像方凌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王露露的舅舅跟老赵的关系，方凌再有本事也没用。
但即使有关系，也要有节制，不能过线。
到了中心广场，停好车后，方凌打电话把李唐叫了下来，问道：“怎么拿回来的？”
李唐略有些傲娇地说道：“我是中心广场的主管，我不让他进场，他就进不了。”
方凌问道：“你跟你老板是什么关系？”
李唐答道：“大学同学，当初他开公司的时候，还是我借给他的钱，后来干大了，让我过来一起做，进中心广场还是我找的关系。”
方凌微一皱眉，问道：“那他怎么会答应那个中标的施工队挂靠呐？”
李唐说道：“陈总找他，他抹不开面子……”
李唐颇有些骄傲，不用方凌一句一句的问，自己就详细说，他的老板兼同学叫王东，是东北人，当初是个穷小子，而李唐家比较富裕。
王东考到北京，跟李唐做了同寝室的兄弟，毕业后想留在北京，但没有单位接收。
但是王东想留在北京，转了两个私企，都觉得不合适，便琢磨着卖早点，就跟李唐借了三万块钱。
不想三年后，王东摇身一变，成了工程公司的老板，个人原委李唐也不清楚，但王东很感激李唐，让李唐过来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李唐考察了之后，就辞掉了工作来了公司。
原本王东给了李唐一个副总的职位，年薪二十万，但是李唐不愿意，因为李唐有关系，所以跟王东签了内部挂靠的协议，通过关系，带着公司进入了中心广场。
而这一次，中心广场物业的陈总给王东打了电话，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次的租户财力雄厚，而王东当然不会得罪陈总，也没跟李唐商量就答应了。
李唐本来想让方凌卡住施工队，但跟方凌聊过以后，李唐也觉得自己轴了，就用自己的权力禁止施工队进场。因为他跟王东签有协议，中心广场李唐说了算，王东不能干涉。
那天回公司，也不是李唐回去找王东，而是王东约李唐，让他抬抬手，并且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但是李唐不答应，说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公司的分量就轻了。李唐还说，物业的陈总不算什么，让王东不要担心。
最终，中标的那个施工队服了软，要把项目让给李唐做。李唐还是不答应，让那个公司退标，然后让租户来找他。
方凌皱眉，他明白李唐这么做的理由，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那个公司不退标，就还是开了这道口子，问道：“租户来找你了？”
李唐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他不来找我，他怎么入住啊？”
方凌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在方凌看来，这个租户不用物业推荐的二装队，应该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能在中心广场租办公室，那肯定是不差钱的。
方凌觉得，这个租户是在表明一种态度，目的就是告诉中心广场物业，租你的办公室是给你面子，我有我的规矩，我要干什么，你不能干涉。
结果没想到碰上李唐这么个轴货，弄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凌问道：“租户怎么跟你说的？”
李唐笑着答道：“还能怎么说，就是让我做二装呗。”
方凌说道：“我说得是租户的态度。”
李唐答道：“还能有什么态度，求我呗。”
方凌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求你？一开始没跟你蹿儿吗？”
李唐笑着答道：“跟我蹿儿什么，我是公事公办。”
方凌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在这儿一年能挣多少？”
李唐笑了笑，答道：“肯定比二十万多。”
方凌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还是应该再圆滑一些。”
李唐笑着说道：“我明白，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没事儿，走，改数据去，改完了我请你吃饭。”
方凌并没有跟李唐吃饭，因为方凌心里极其不踏实，觉得李唐摊上事了，可又知道李唐不会听他说，况且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但方凌又控制不住地想说。
所以方凌借口还有事，没有跟李唐一起吃饭，直接回家了。
回了家还挂着相，不等王露露问，方凌就一五一十地把李唐的情况和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她。
王露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就算他真摊上事了，你也帮不了他。”
方凌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担心，虽然我跟他挺投脾气，但毕竟非亲非故，可为什么我心里发慌呐？”
第57章：考虑后路
王露露坐在方凌身边，握着他的手说道：“别心思太重了，任何钱都不能挣一辈子，即使这条财路断了，还会有别的财路，况且你再怎么焦虑，该发生的事也一样会发生，你左右不了，更改变不了。”
方凌皱着眉头说道：“李唐太轴了，也太锋芒外露了，他这次不仅是得罪了物业，还得罪了租户，这个租户敢这么干，肯定有不一般的背景，我估计李唐很快就要歇了。”
王露露说道：“他歇了，不是还有老贾呐吗？”
方凌说道：“你想简单了，凡是能混成领导的，都不是一般人，这次李唐敢这样，如果我是物业老大，我就会考虑变革，绝不能让施工队这么放肆，而最好的变革方式，就是将二装重新归回维保方主营。”
王露露问道：“那要是归回鹏程，他还有钱赚吗？”
方凌说道：“自己找施工队，无非也是抽成，只要事先谈好，鹏程也不会拒绝给物业老大分一杯羹，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总比丢了职位要强，没有这个职位，自然也就没这个权力，哪还有钱挣？所以即使没钱赚了，也要壮士断腕。而且你别忘了，中心广场早就不洗探头了，这笔钱也是跟物业老大一起赚的。”
王露露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就要想想退路了，要是光指着工资的话，那这个工作就不值得了。”
方凌点了点头，是要开始考虑了，一旦二装归回鹏程，中心广场就会一家独大，鹏程就可以凭着数量巨大的改动点位跟公司议价，而肖捷也肯定会答应，因为改数据的钱本来就是白挣的。
当然，真到了那个局面，李显国会先跟方凌谈价钱，而且会狠压价，到那个时候，中心广场就会成为鸡肋，赚不到多少钱，还要担好大的责任。
周一早例会过后，方凌把孙毅叫了出去，坐在车里，点上一根烟，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不在这儿干了，去哪儿？”
孙毅答道：“我明年一级高工证就能拿下来了，随便找个物业就行，还离家近呐。”
方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孙毅毕竟跟他是不同的，孙毅是北京人，有文凭有证书。
孙毅看着方凌问道：“咋了？你不想干了？”
方凌答道：“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公司这个德行，干不了一辈子，刚进公司那会儿，我跟露露都觉得能在公司养老了，谁成想这才几年呐，露露就已经辞职了，而我到现在，税后还拿不到三千。”
孙毅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现在小工都涨到一百二了，真要是干满三十天，比你工资还高。”
方凌嗤笑了一声，将烟头掐灭，孙毅说道：“你这烟也抽得太狠了，三四口就一根。”
方凌说道：“有点心烦。”
孙毅说道：“烦啥，没有过不去的坎，当年我帮人要账的时候，一个人跑到通县住五块钱的大通铺，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不也挺过来了。”
方凌看着他笑，问道：“你还干过这事儿呐？”
孙毅说道：“挣钱嘛，只要不犯法，干啥不是干。”
“也对。”方凌深吸了口气，说道：“只要不犯法，啥挣钱干啥。”
孙毅问道：“你是不是有事儿啊？说说，要是缺钱你就说话，我这儿有闲钱。”
方凌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钱的事儿，况且靠拆借哪能过日子，中心广场出了点事……”
方凌把李唐的事跟孙毅说了一遍，孙毅愕然问道：“这哥们儿多大呀？刚进社会呀？”
方凌笑，说道：“比我小一岁。”
孙毅说道：“那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二呐？至于吗？就为了一个小项目。”
方凌感叹道：“家里条件好，没挨过撅呗。”
孙毅问道：“你怕鹏程一家独大是吧？”
方凌点头，问道：“你最近跟陈浩见着了吗？”
孙毅说道：“他要跳槽了，到别的物业去当老大。”
方凌心里一沉，陈浩要离开中心广场了，那又少了一道屏障，但还是笑着说道：“行啊，挺能混呐。”
孙毅说道：“新开张的一家公司，朋友联系朋友，钱倒是没多多少，就是权力大了。”
方凌笑着说道：“权力就是钱嘛，干咱们这种行当的，有几个是靠死工资吃饭的。”
孙毅说道：“你也别太操心了，回头我问问陈浩，让他帮你探探风。”
聊了一上午的闲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大宝打来电话：“下午过来吧，有改动。”
方凌呲道：“你丫不会预约呀？拿我当小催巴使呐？”
王大宝问道：“谁又招你了？别他妈冲我来呀？你赶紧过来一趟，这个改造要验收了。”
方凌呲道：“你早干嘛去了？”
王大宝说道：“我忙啊，谁像你一天到晚闲得出花，我又得管项目，又得跑消防局报审，我一天到晚闲不着，你赶紧过来吧，要不老冯就得给老赵打电话，到时候肖捷又得给你穿小鞋。”
“操！”方凌骂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吃完饭，方凌开着车走了，刚转上三环主路，手机响，是老李工打来的。
方凌戴上耳机接了电话，老李工问道：“小方，在哪儿呐？回趟公司。”
方凌答道：“我刚出来，西区要改数据，我上了三环了。”
老李工说道：“哦，那你去吧，明天上午来趟公司，我刚谈了个项目，跟你合计合计。”
方凌有些意外，说道：“新项目能让我负责吗？我可不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老李工说道：“你放心吧，我你还信不过吗？肯定让你负责，绝不让你白干活。”
方凌答道：“那行，那我明天上午过去。”
挂了电话，方凌心里有些激动，他自从进了公司，就没有盯过初装现场，因为肖捷根本不让他沾边，估计是怕他把现场那一块整明白了之后反水。
这回好了，老李工谈了个新项目，要是真能从头到尾盯现场，那他就再没有短板了。
第58章：聚会
第二天，方凌不到九点就到了公司，九点一刻，老赵也进了门，反倒是老李工姗姗来迟，九点半多了才到。
老李工直接进了老赵那间设置了很久，装饰豪华，却总没人出现的办公室，不一会儿，肖捷拉开门说道：“小方，赵总叫你。”
方凌进了办公室，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去年春节前公司组织农家乐，方凌选择留在办公室值班，不仅多挣了一千块钱，还在老赵的办公室里作了个遍。
老李工先说话：“这个项目是我舍了这张老脸才谈下来的，人家本来是想用国产设备，你们也知道，用国产设备，成本要减少百分之六十，我就觉得小方行，能干事，会干事，这个项目要让小方从头盯着尾，后续的维保也要让小方负责。”
肖捷说道：“小方的现场能力不足，我觉得……”
“你一出娘胎现场能力就足吗？”老李工极不客气地打断了肖捷，说道：“你是工程部总监，不把小方这样的人带出来，你还做什么总监？”
肖捷的脸色极其难看，却无言以对，因为老李工虽然话不好听，却没有说错什么。
老李工又说道：“我也不是想干涉你工程部用人的问题，我就是担心我谈下来的项目，除非你自己管这个项目，否则就让小方管。”
老李工很清楚，肖捷之所以在分家的时候跟着老赵，就是为了当老总，他是不可能再管项目的，而且肖捷属于那种能上不能下的人，既然当上了老总，就不会再去做项目负责人。
因为项目负责人在初期建立关系时，经常需要低声下气地摸甲方的脾气秉性，肖捷忍气吞声十几年，好不容易混成了老总，怎么可能再低声下气？
方凌仔细琢磨过肖捷的行为，比如说，紫竹大酒店消防局招集供货商和施工方开会，肖捷不去，让方凌去。再比如说，西区的问题肖捷不抻头，总让方凌去协商。
这两件事很明显是公司有错，必须要向甲方低声下气，所以肖捷不去。
老赵说道：“既然老李工不放心，那就交给小方吧，现场能力不行就带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干，干一回就知道了。”
老赵开了口，肖捷也就不能再说拒绝，毕竟他这个老总是老赵给的，而且即便老赵听他的，肖捷也不能太过直白地任人为亲，那样做等于是把老赵当傻子，肖捷还没有狂到那个份上。
肖捷也有对策，说是带方凌，实际上是把公司所有人都带上了，而且还专门开了个动员大会，说所有人都要懂现场，现场才是根本，数据编程不重要，如果主机都安装不上，还写什么数据。
方凌知道，肖捷心里有气，所以才刻意地贬低数据编程的价值，不过方凌不在意，被中层领导嫉妒和压制，正好证明了方凌的能力，方凌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没有让孙毅参加。
回了家，方凌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了王露露，王露露说道：“老孙跟你不一样，老孙有学历，还有工程师证，老孙要是连现场都会了，肖捷的位子就真的不保了，毕竟肖捷老了，他比老孙大一轮呐。”
方凌恍然，却嗤笑道：“老孙才不会给老赵干呐。”
王露露说道：“为什么不干呐？你知道肖捷的年终奖有多少钱吗？”
方凌微一皱眉，王露露又说道：“不比你在中心广场一年的收入少多少。”
方凌愕然，说道：“狗屁都不干，编程也一知半解，能拿那么多钱？”
王露露说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谁让他是元老呐，就连乐宽，年终奖也是六位数。”
顿了一下，王露露又感叹道：“不过现在就不知道了，毕竟维保部没了，乐宽也从经理降为销售了。”
方凌心里一点也不羡慕，只有气愤。如果说是老李工拿这么多钱，那方凌心服口服，毕竟老李工有人脉，那是方凌比不了的。可肖捷和乐宽会什么？无非就是因为认识老赵的时间早而已。
王露露问道：“你想什么呐？”
方凌答道：“没什么，有点闹心，老子时运不济。”
王露露笑，说道：“已经很好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常乐嘛。”
方凌点了点头，王露露说道：“周末聚会。”
方凌一愣，问道：“聚什么会？跟谁聚会？”
王露露说道：“咱们帮北京分舵线下聚会，今天定的。”
方凌嗤了一声，说道：“我不去。”
王露露唬着脸说道：“不去不行！我好容易有个显摆的机会，必须去。”
方凌不解地问道：“显摆？你显摆什么？”
王露露笑眯眯地答道：“显摆我老公长得帅，还会挣钱呀。”
方凌一脸无所谓地嗤道：“挣个屁钱，连套一居室都买不起。”
王露露说道：“买不起房的人多了，好多北京人也买不起房，我不管，反正你得参加聚会。”
方凌说道：“看情况吧，要是进场了就去不了，周末肯定加班。”
方凌总说，老天爷偏心王露露，因为王露露想要什么，老天爷总会替她实现。原本定于周五进场的项目，周四下午突然通知改期，时间待定，因为地下渗水了。
周六早上十点，方凌开着车拉着王露露去饭店聚会，别看方凌跟甲方那儿能说会道的，可见了不相干的陌生人，却是少言寡语，尤其对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人，不论男女，方凌都懒得说话。
方凌完全符合摩羯座的标准个性，内敛保守，执着严谨，摩羯座接受一个人之前，一定会充分地观察，并且无意识地寻找对方的软肋，而且习惯以貌取人。
而王露露则不同，典型的处女座，热情善良，好面子，不管喜欢不喜欢，总会保持着微笑和礼貌。
所以跟大家认识并沟通的任务，都由王露露来完成，而方凌只在别人主动跟他说话时才报以微笑，大多时候都是低着头吃菜喝饮料，但眼角的余光却在刻意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第59章：指导
这次聚会，王露露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梁欣。
梁欣比王露露小六岁，北京人，在一家传媒公司做行政策划。
两人缘起一次团本，梁欣是主输出，但因为控制不好节奏，所以经常OT，要不是王露露这个主治疗的手快，梁欣不知要挂多少次，所以梁欣戏称王露露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两人在线下见了面又是极为的投缘。
梁欣的男朋友叫常军，是团队的副T，原本就对方凌这个主T心怀不满，见了面以后，看到方凌的长相，听到王露露说方凌赚钱多，再加上梁欣看方凌的眼神，常军对方凌就更有抵触情绪了。
聚会从上午十点持续到下午三点，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王露露突然说道：“我不喜欢梁欣。”
方凌有些莫名其妙，说道：“我看你跟她都快要义结金兰了。”
王露露说道：“那不过是面子问题，她握着我手的时候，我浑身不舒服，还有她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她。”
方凌笑着问道：“那你看没看见常军看我的眼神？”
王露露嗤道：“我看他干啥？嫌睡得太好，做噩梦解闷吗？”
方凌笑着说道：“这事儿也奇怪了，梁欣挺水灵的，怎么就跟了常军呐？”
王露露斜眼瞪着他嗔道：“不跟常军跟你呀？她倒是愿意呐，我往哪儿搁啊？”
方凌笑着摇头，说道：“不喜欢就不来往，反正是网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嗯。”王露露掉着脸答应，沉默了五分钟，又忍不住说道：“我也想不通，梁欣怎么就看上常军了呐？”
方凌笑出声来，王露露嗔道：“笑屁呀？”
方凌问道：“你是不是又想打听一下人家的想法。”
王露露鼓了鼓嘴，纠结了一会儿才答道：“嗯。”
方凌笑着说道：“你这么无聊的，要不咱们就生个孩子吧。”
“不！”王露露断然拒绝，说道：“想想我就头疼，整个小东西出来，成天吱哇乱叫的，要么他把我烦死，要么我把他掐死！”
方凌笑了笑，没再说话，对于孩子的问题，方凌一向是两可的态度，要也行，不要也行，全看王露露的意愿。
一周以后，新项目通知进场，肖捷带着除孙毅以外的所有工程部人员，以及八名轻工队人员，打狼一样去了工地。
因为盯新建项目，王露露还特意给史勇打了电话咨询，史勇说别的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手动联动台接线，那是现场工作的核心，只要掌握了联动台接线，现场就能平趟。
当时方凌接过电话问史勇：“你会吗？”
史勇答道：“我会呀。”
方凌说道：“你教我啊。”
史勇答道：“可以呀，问题是哪有联动台给你练手啊？人家装好的联动台总不会让你拆了重接吧？一个联动台的造价十几万，况且人家还得运行呐。”
方凌说道：“你请唱歌。”
史勇答道：“行。不过……凭什么？”
方凌说道：“凭你比我有钱。”
史勇答道：“好吧。”
第一天进场，肖捷象征性地讲了一下施工安全注意事项，然后让轻工队穿线，而工程部的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在空旷的中控室里闲溜达。
肖捷主要给葛鑫元上课：这里是主机预留位置，这里是联动台预留位置，线槽从这里过，线从这里穿……
方凌不往跟前凑，却专注地听肖捷讲解，结果葛鑫元没记住，方凌却闹了个门儿清。
整整五天，无事可做，就是大眼瞪小眼地在中控室闲晃，抽烟聊天，喝瓶装水。
穿线的活都是轻工队干，工程部的人既不愿意干，也不能抢人家的饭碗，人家轻工队就指着这个挣钱呐。
方凌感觉这就是在浪费生命，但其他人却乐得清闲，因为不用去编写数据，不用去项目上遭甲方的呵斥与白眼，只有方凌，他没有别人的痛苦，却比别人煎熬。
也就怪了事了，这五天的时间里，不管是中心广场还是西区，或是紫竹大酒店，就没有一个人给他打电话的，怎么就这么巧呐？
方凌从第二天起就带了一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坐在毛糙的水泥台阶上，眼神空洞地在脑子里臆想游戏画面，他想要一把新副本的MT武器，但运气不好，一直没打出来，要是把在这闲坐的时间用来刷本，可能就掉落了……
王露露这五天却玩得不亦乐乎，新开了各大门派副本，原本就吃香的主治疗，简直就成了大熊猫，早上不到九点就被老四的电话叫醒，头不梳脸不洗，牙不刷水不喝，上线就进本，一刷就是大半天，要不是中午得给方凌的母亲做饭，王露露能一直玩到方凌下班回家。
周末不休，方凌从起床就开始骂街，开着车也骂，一路骂到工地，却意外地看到了崭新的联动台，被耽误游戏的愤怒瞬间冰消雪融，摩羯座的本性占据了主导地位。
肖捷要讲课，不可能让方凌出去，所有人围着联动台，肖捷不情不愿地开始讲解接线方法和要领。
老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这是有一定道理的，任何行当都是这样，肖捷能混成老总，也不光靠谄媚奉迎，毕竟还是有真本事的，只不过，这种本事的技术含量并不高，所以才更惜授。
肖捷讲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指导葛鑫元接线，不要别人动手，方凌心里冷笑，自行走开了些，坐到台阶上抽烟去了。
该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剩下拧螺丝的事还有什么可学的？难道拧个螺丝还得让人教吗？
而且史勇说得对，干活容易接活难，这话王强也说过，真能接着活，也不用自己干了，人家老李工根本不懂工程上的事，可人家能谈下来项目，一个项目的提成，顶方凌三、四年的工资。
联动台接了两天，快收尾时，肖捷叫方凌：“小方，最后一组线你来接。”
方凌走到跟前，手脚麻利地把最后一组线接上。
肖捷的脸又黑了，因为他没有指导，而方凌也没有接错一根线。
第60章：都不容易
当天快下班的时候，方凌接到了李唐的电话，说有单子要改。
挂了电话，方凌跟肖捷说：“肖总，明天我想请一天假，刚才露露给我打电话，说我妈血糖又高得下不来，我明天得带她去医院看看。”
“行，你去吧。”肖捷不打磕巴的答应了，他正愁找不到借口撵方凌走呐，现在方凌自己请假，那是正中下怀。
转天到了中心广场，李唐递过来一沓纸，方凌诧异道：“这么多！”
李唐的脸色有些异样，说道：“我压价了，把能接的都接了，一共是五单。”
方凌刚要数单子，李唐又递过来两沓钱，方凌说道：“用不了这么多。”
李唐说道：“拿着吧，多了少了就是它了，咱哥们儿一场，不在钱上掰扯。”
方凌微一皱眉，把钱接过来装进包里，问道：“没事儿吧？”
李唐笑得洒脱：“没事儿，走，改单子去，中午我请你吃饭。”
五张单子一上午没改完，中午在牛排工厂吃的饭，李唐要点和牛，方凌说道：“不要那个，吃不惯，三分熟吃着都腻，五分熟就糟蹋了，还是吃点正常的吧。”
今天李唐的话很少，比平时要少得多，李唐是个很开朗的性子，每次见面，他都会主动地聊一些趣事，即使方凌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也从未冷过场。
但是今天，李唐显得有些沉闷，方凌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哪怕只是抱怨一下也好。”
李唐叹了口气，问道：“E2的事，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
“嗯。”方凌坦然点头，谁都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别人哄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能挽回的尽量挽回，能补救的尽量补救，既不能挽回也无法补救的，那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李唐说道：“我跟王东是同学，是哥们儿，我是按合同办事。”
方凌再次点头，却没有说话。
李唐问道：“如果换了是你，你会不高兴吗？”
方凌答道：“当然会，我是老板，你一点面儿都不给，那咱俩谁大呀？”
李唐叹了口气，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口。
方凌问道：“出什么事了？就是不高兴吗？”
李唐答道：“上周通知我，年底退场。”
方凌问道：“说退就退呀？能进场不是靠你的关系吗？”
李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道：“我爸的那个老战友，上个月退休了，新来的头儿，跟工程部老大是朋友，这是合同没到期，否则可能现在就得退场。”
方凌笑了笑，说道：“这不怪你，时运不济，你在这儿的钱挣完了，其实你也没少挣钱，凡事有定数，不必强求。”
李唐看着方凌问道：“你还信这些？”
方凌笑着答道：“不信能怎样？还能逆势而为吗？信这些也无非是为了宽慰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
李唐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恨恨地说道：“做粮不甜做醋酸，让我年底退场，我就把能干的活都干完！”
方凌说道：“那再好不过，你要能把活都干完，我也就不惦记这儿了。”
李唐问道：“你咋了？”
方凌答道：“我还不如你呐，要文凭没文凭，要关系没关系，全凭我媳妇她舅舅的面子，阴差阳错混到现在，说不准哪天就失业了。”
李唐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地说道：“都不容易呀。”
下午改完单子回了家，方凌把钱拿出来递给王露露，王露露两眼放光地一把抢过去，惊叫道：“哇！这么多！”
电脑扬声器里传来死星星的惨叫声：“加血呀！我去！战复！靠……露露你个坑货！”
方凌歪头看了一眼屏幕，笑着说道：“灭团了。”
“我当家的回来了，待会儿再打。”王露露说完，把语音关了，问道：“这么大的单子？这得有一层楼了！”
方凌说道：“五张。”
方凌坐下，把李唐的情况说了一遍，期间死星星发了三条短信：上线聊，边打边说，老四让那个MT走了，快点，都等你们俩呐！
两人上线，老四说道：“凌子，刚才那个MT掉防枪了。”
方凌骂道：“你大爷！你告诉我干啥？”
老四笑，说道：“你看你媳妇穿得啥。”
方凌盯了一眼，问道：“这是隐月套吗？我靠！穿齐了！”
王露露迅速打字，私聊过来：别问，这是老四拿一件上衣给我换齐的，他没给二姐，说要供着一个人先穿齐。
方凌嗯了一声，二姐跟王露露练一个职业，这要是让二姐知道了，非得罚老四跪搓衣板不可。
方凌问道：“天子峰打完了吧？”
老四答道：“留了四遍，人家那个MT要打一遍，要不人家不跟我们打，人家一遍就掉防枪了。”
方凌骂道：“你丫能闭嘴吗？走，去天子峰。”
二姐嚷道：“又去！”
方凌笑着问道：“刚才二姐又掉下去几回？”
王露露大声说道：“八回！人家MT都等烦了。”
老四附和道：“在柱子下面都走迷路了。”
二姐骂道：“滚！”
方凌笑着说道：“你就不能坐风筝飞过去吗？”
二姐说道：“我就爱跳，你管着吗？”
晚上，躺在床上，方凌睁着眼睛，要找退路了，可什么才是退路呐？干这行也五六年了，虽然这个圈子小，可真想接活却难于登天。
而且现在国产设备的性能越来越完善，价位还低，总价低就意味着维保费用低、二装费用低，自然门槛也就低，很多干过施工的人，熟悉一段时间就都能干。
方凌感觉又一次重复了拿文凭的那种困境，他在洪美公司挣钱的时候，有许许多多的人抢占了国产设备的市场，他再去的话，只怕连残羹冷饭都没有了。
什么才是退路呐？方凌又想到了西安，那座让他恍如隔世的古老城市。
方凌轻拍王露露的肩膀，轻声问道：“宝蛋，睡了吗？”
王露露轻声答道：“没呐，感觉你有心事，也不敢问。”
方凌说道：“如果钱挣完了，咱们回西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