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太精了
王露露一点也不惊讶，先打了一段字，然后才说道：“那他应该是把航天大厦换主机的活呛走了。”
方凌问道：“你也知道？”
王露露答道：“一年多以前他就叨叨过，说这笔能赚五百多万，要是能做成，他就不干了。”
方凌问道：“公司不会告他吗？”
王露露笑着答道：“告什么？他挂靠别的公司投标，然后中标，什么都是正规的，公司凭什么告他？”
方凌问道：“公司不是中国北方总代理吗？”
王露露答道：“宏镁才是，咱们不是，老赵卖设备，也是从宏镁进货，史勇当然不会找宏镁，但无论他找哪个区域的代理商，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老赵向宏镁投诉，宏镁要是想管呐，就找厂家投诉，但航天大厦本来也不是宏镁的项目，人家凭什么趟这浑水？看热闹还来不及呐。”
方凌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咱们这个公司……真是没法说，史勇能呛走五百多万的项目，你说老赵是干什么吃的？”
王露露答道：“老赵早就赚够了，光别墅就买了三栋了，光X马就买了三辆，他早就不上心公司的事了，否则怎么会让肖捷那个傻X穷折腾。”
“肖捷丫的就是个工厂出来的傻X，根本不懂管理，光想着拉帮结派，就怕公司进个能人把他给顶了，你看着吧，咱们公司的活肯定越干越少。”
方凌问道：“那你当初还死说活说的让我进公司。”
王露露答道：“当初老赵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老赵就是想独立维保部，谁知道真分家的时候，肖捷和王辛这俩傻X跟过来了，还有那俩傻X财务，还有姓郑的，这些人都是宏镁不要的，咱们公司都快成收容所了，能好才出了鬼呐。”
顿了一下，王露露瞪眼嗔道：“我让你进公司咋了？你现在挣得少啊？你上哪儿找一个月上万的工作去？”
方凌笑，王露露问道：“你妈什么时候来？咱们什么时候租楼房？”
方凌答道：“她得年底才能来，你先看房吧，看好了咱就搬。”
“行。”王露露答应，又开始跟二姐聊。
方凌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航天大厦的维保还能归公司吗？”
王露露答道：“肯定归公司，维保不挣钱，事儿还多，史勇才不会接呐。”
方凌说道：“那我把航天大厦也要过来。”
王露露看着他说道：“你别要，你也要不来。航天大厦关系繁杂，史勇他弟弟还在航天做二装，而且老孙是从航天大厦物业出来的，史勇肯定会建议航天大厦指定老孙负责，这样他以后做二装更方便。”
方凌皱眉问道：“我接管他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露露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太精了，你到公司才两年，就控制了整个中心广场，还拿到了紫竹大酒店和西区两个大项目，不只是肖捷怕你，史勇也怕你，史勇在航天下了五六年的工夫，光拉关系花的钱，就不下一百万，他不会让你去的，而且肖捷也不会让你去的，你手里项目太多了，老孙虽然也不是他的人，但毕竟老孙是新手，而且肖捷相信你不会跟老孙抢。”
方凌沉默，王露露说道：“别想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把整个公司的项目都攥在手里，老赵也不会让你当工程部总监的，毕竟肖捷是元老，而且航天大厦没什么钱可赚了，剩下的都是麻烦。”
果不其然，航天大厦给公司发了通知，说自行购买设备，要求公司配合调试，否则将不再续签维保合同。
但肖捷并没有让孙毅去，而是让周军去了。但没两天，肖捷又让孙毅去了，因为周军让物业给撵回来的，还发了一封措词严厉的通知，并且投诉周军不专业。
孙毅拉着方凌出去吃饭，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以为会让你管。”
方凌笑着说道：“不可能，我手里项目太多了，再把航天给我，我就能去威胁老赵了。”
孙毅说道：“航天大厦的数据太多了，又乱，你要有空，帮我看一下。”
方凌说道：“你把主机数据打印出来给我就行，我给你做，但你得拖两个月再交工。”
孙毅愕然问道：“主机数据？就是主机打出来的那种卷纸？”
方凌答道：“对呀，那上面不是有每个点位和设备的详细信息吗？”
孙毅瞪着眼睛问道：“你靠那个就能重做数据？那上面可没有联动关系。”
方凌笑着说道：“联动关系是有规范的，怎么联动设备，还用甲方告诉咱们吗？”
孙毅说道：“我得看你做一回。”
方凌笑着点头答应：“行，这周末，找个能插电，有吃有喝的地方，你请客。”
孙毅说道：“那必须的，叫露露一起来。”
周末，孙毅开车拉着方凌和王露露去了远郊一个度假村，按方凌的要求，孙毅打了八卷纸，将点位和设备分开。
开了机，孙毅就坐到方凌身边盯着屏幕，方凌笑着说道：“现在不用看，我只是输入信息。”
孙毅说道：“输入信息我来吧。”
方凌说道：“你手慢，你输一台机器，我四台机器都输完了，你带露露出去玩吧，两个小时后回来。”
将到两个小时，孙毅自己回来了，一进门就说道：“露露抓鱼呐，把人家那个小摊给包了，且回不来呐。”
方凌招了下手，孙毅坐到他身边，方凌指着电脑屏幕说道：“看我写的编号，其实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每个系统都要单给一个编号，还有设备，每一种设备都要单给一个编号。”
挨页看完，换到联动界面，方凌开始设置联动关系，边设置边说道：“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以后二装的时候不需要再做联动关系，只需要按编号添加点位，就能自动设置，绝对不会出问题，也不用花时间单独查找，但如果是添加设备，就要重新定义，不过点位那边不用动。”
第32章：走了
孙毅愕然问道：“还能这么做？”
方凌答道：“21机型不行，但22可以，只不过，全公司只有我会这么做，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设置完联动关系，生成数据卡数据，然后写了卡，方凌说道：“你去逛吧，我接着写。”
孙毅说道：“别写了，剩下三台我自己做，我也得练练手，而且照你这个做法，就算我手再慢，有半个月也做完了。”
方凌点头，说道：“也行，是得练练，熟能生巧嘛，要不是肖捷坑我，让我做了那么多数据，我也没机会发现这些技巧，还有一个……”
方凌又换了个界面，说道：“在这个界面，可以自动检查空项，他们经常输入完了有空项，就得一页一页地翻着检查，查不着就得重做，其实这里可以自动查找，你等一下。”
方凌转回输入界面，删除了一个编号，然后转回检查界面，点了下鼠标，立刻锁定了空项。
孙毅惊道：“我靠！”
方凌说道：“天知地知……”
孙毅接口说道：“你知我知。”
收拾好编程机，王露露拎着一个小塑料袋回来了，小塑料袋里装着一条小拇指大的黑花金鱼。
王露露笑眯眯地说道：“看，我抓的。”
方凌问道：“花了多少钱？”
王露露嘟了下嘴，小声说道：“一百五。”
方凌笑着说道：“闲的，放生吧，要不一会儿就憋死了。”
周一早晨，老赵来了公司，把肖捷、王辛、乐宽三人叫到会议室，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吃饭都没出来。
直到下午两点多，会议室的门才打开，老赵阴沉着脸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纸袋子，叫方凌：“小方，帮我提下去。”
方凌应声站起来，走过去把小纸袋子接过来，跟着老赵往外走。出了公司门，进了电梯，老赵说道：“肖工说你学东西很快，工作也干得很好，继续努力，我跟肖工都看好你。”
方凌答应道：“谢谢赵总。”
然而，方凌心里却明白，这是史勇呛了大活，然后辞职了，公司现在人手紧缺，实际上，肖捷是不会看好他的，这不过是为了遮掩史勇的问题而已。
到了一层，老赵说道：“行了，把袋子给我，你上去吧。”
方凌将袋子递给他，说道：“赵总慢走。”
回到公司，孙毅招了招手，方凌走过去，孙毅做贼一样小声说道：“要做联动了，帮我看一下。”
方凌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设置联动关系，直到完成，方凌才小声说道：“没问题。”
孙毅活动着手腕，小声说道：“一整天呐，这是四号机，数据最少的一个，只有两个系统，还有两台主机呐。”
方凌笑着说道：“打字没技巧，想快就得多打，慢慢来吧。”
快下班的时候，肖捷从办公室出来，问方凌：“朱伟的单子给他改了吗？”
方凌答道：“明天去。”
肖捷转身回办公室了，方凌小声问孙毅：“陈浩不是说要赶朱伟走吗？怎么到现在也没动静？”
孙毅小声答道：“上回喝酒的时候他说过，没那么容易，鹏程是在香港注册的，实力很大，不过陈浩已经跟他们老大吹过风了，他们老大对朱伟也有意见，据说朱伟跟那两个二装队要钱。”
方凌问道：“他要什么钱？”
孙毅答道：“泄水的钱，一次八百。”
方凌眨了眨眼睛，问道：“泄水？”
孙毅说道：“喷淋不得有水吗？改喷淋头的位置，不得先把水泄掉吗？”
“哦……”方凌恍然，问道：“这也得要钱呐？”
孙毅答道：“朱伟管维保，他有这个权力，这个收费项目是他自己加的，而且每次泄水规定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不管改没改完都要重新注水，如果没改完，还得交钱再泄水。”
方凌说道：“那他快了。”
方凌心里明白，朱伟这是生气，朱伟打从中心广场建好后就驻扎在那里，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他一直等这种大范围二装的机会，可机会真正来到时，又被别人给抢了。
第二天，方凌去中心广场改数据时，王召偷偷跟方凌说：“朱伟要走了。”
方凌问道：“去哪儿啊？开除还是劝退？”
王召答道：“不是，换项目，公司在沈阳接了一个大项目，要干三年，本来是从总公司调人，但总公司的人不愿意去北方，受不了那边的冷，就把朱伟换走了。”
方凌微一皱眉，问道：“那你们这儿要换香港人当头儿？”
王召答道：“不是香港人，广东人，叫李显国，昨天就跟物业老大见了面，估计等正式接手后得找你谈。”
方凌问道：“这个李显国不会像朱伟那么抠门吧？”
王召答道：“应该不会，南方人挣得多，一般都月薪过万，而且李显国先去见物业老大，应该是听着什么风了，据说物业老大向总公司投诉过朱伟。”
方凌心里有数了，说道：“行了，我走了。”
周末，方凌和王露露搬了家，搬到了东五环外的双桥玻璃钢厂家属院，刚搬去没觉得什么，楼下还有饭馆和夜市，觉得还挺好的，可周一下班回来时，一转出主路，方凌觉得跟进了鬼街似的，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凌回家也没跟王露露说，怕她胆小，西区马上要开始调试了，估计年前这段时间，他得时不常的天黑了才能回家。
可是不告诉也没用，周末得回去看王露露的父母，一待就是一天，回家时天黑了，转出主路，王露露立刻伸手过来抓着方凌的袖子，声线紧张地说道：“你没开错吧？这是去哪儿啊？怎么像电影里的奈何桥一样啊？”
方凌笑着说道：“过了桥就好了，就这个桥黑，也不给装个路灯。”
王露露抱怨道：“怎么这样啊，早知道不在这租房子了。”
方凌说道：“不在这儿租在哪儿租啊？五环以里的房子都太贵了，不值当的。”
王露露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第33章：配合
西区开始集中调试，方凌几乎天天要守在现场，抽空去中心广场改数据，也跟李显国碰了面，吃了饭，一切顺利。
方凌尽职尽责，西区中控制负责人刘强是个老实人，所以关系很快就搞得很好。
半个月的调试过后，方凌抱回一大抱施工图纸给老郑，让她做CRT。
新版的CRT，从研发到制作，肖捷都刻意地不让方凌接触，方凌心里明白，肖捷是想用CRT节制他。
老郑满眼惊诧地看着图纸，问方凌：“这是图纸？”
方凌答道：“对，西区全部的图纸。”
老郑有点急眼：“这种图纸怎么看？得做成A4平面图啊！”
方凌答道：“甲方只有这种图纸。”
老郑说道：“那你得跟甲方说啊，这种图纸能做吗？”
方凌答道：“CRT不归我负责，关于CRT的要求我不清楚，您有问题去找肖工说吧。”
老郑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凌瞪着她问道：“我什么态度？我跟你就是同事关系，我把我负责的事情做好，该你负责的事跟我有关系吗？我应该什么态度？我是骂你了还是打你了？”
肖捷从办公室出来，说道：“小方，来一下。”
方凌进了办公室，肖捷说道：“小方啊，你怎么总是不配合同事工作呐？”
方凌答道：“我配合呀，我不是把图纸拿回来了吗？如果我不配合，就应该让郑工自己去西区取图纸。”
肖捷微一皱眉，说道：“你是项目负责人，跟甲方沟通也是你的责任。”
方凌答道：“我不清楚CRT的具体要求，没法跟甲方沟通，再者说，甲方给了图纸了，还怎么沟通？如果郑工不会看施工图纸，我可以做，只要您把新版CRT给我，我替郑工做了。”
肖捷说道：“你不用管了，我跟郑工说。”
方凌转身就走了，看来他想简单了，或许肖捷这一次不完全是针对他，也可能是让史勇给吓的。
转过天，方凌又到西区，王大宝问方凌：“西区的维保你自己能接吗？”
方凌反问道：“你想干啥呀？”
王大宝答道：“二装啊，开业后新进店铺都得改。”
方凌心中喟叹，说道：“接不了，CRT不在我手里，没有CRT，光改数据没用。”
王大宝皱眉琢磨了一会儿，问道：“CRT什么时候能做好？”
方凌笑了笑，答道：“你奔着一年等吧。”
王大宝眉头一展，说道：“那就好办了，过完年就开业了，咱们先改数据，CRT边做边改。”
方凌摇头，说道：“你真当别人都傻呐？你每一次改动都要出图的，肖捷能不知道是二装改造吗？”
王大宝又皱起了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能配合我吗？”
方凌反问道：“你要怎么配合？”
王大宝说道：“你把数据给我改了，至于CRT，等他做完以后再改。”
方凌说道：“这样可以，但我不会承认你是二装改造。”
王大宝说道：“我也不会说是二装改造，你放心吧，不让你担责任。”
方凌问道：“就这样？”
王大宝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方凌答道：“你说不管用，得物业说才管用，如果是物业让我改数据，谁都说不出什么来，而且不需要任何解释。”
王大宝恍然说道：“我明白了，拉上刘强一起。”
十二月底，方凌的母亲来了BJ，方凌去接站，意外地发现母亲的眼睛浑了，回到家，方凌就急切地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母亲笑着答道：“就是身体不好嘛，糖尿病并发症。”
方凌说道：“不可能，你的血糖一直控制得很好，怎么可能眼睛突然就这样了。”
说着，方凌举起手试探，发现母亲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叹了口气，才告诉方凌，她一个同事跟她说，有一种药能根治糖尿病，只需要吃三个疗程，一个疗程三千块钱。
方凌不等母亲说完就嚷道：“扯淡！糖尿病要这么好治，那还叫慢性病吗？真要有这种药，那医院怎么会没有？就算医院不进这种药，可也不会这么便宜呀！”
母亲也嚷道：“你喊什么？又没花你的钱！”
方凌吼道：“什么叫没花我的钱？是钱的事儿吗？你把眼睛吃瞎了！你还有理了？”
王露露赶紧拉方凌，抢着说道：“妈，你先歇会吧，方凌，先别嚷了，让妈先休息两天。”
周末的时候，方凌带着母亲去了医院，把她买的药也带上了，经过检查，医生告诉方凌，母亲的眼睛不可能恢复了。
过了两天，方凌又去问化验结果，医生说母亲买的药是三无产品，主要成份是过量的二甲双胍，但医生也说，母亲的眼睛并不能确定就是吃这种药造成的。
王露露劝慰方凌：“没事没事，这种病就是磨人，有我呐，你不用闹心，好好上班挣钱就行了。”
方凌也没话说，连医生都说了，不能确定是吃药把眼睛吃瞎的，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周一上班，肖捷把方凌叫进了办公室，说道：“小方，深圳有个项目的CRT有问题，深圳的代理商马萍跟赵总的关系不错，找咱们帮忙，你去出趟差吧。”
方凌问道：“什么问题？是安装还是制作？”
肖捷答道：“她也说不清楚，她那什么都有，就是最初那版CRT，现在公司也就只有你会做那一版了，你到了再看吧。”
方凌问道：“那我的差旅费公司给报吧？”
肖捷答道：“马萍接待你，来回的飞机票给你报。”
过完元旦，方凌去了深圳，聊这以后才明白，马萍也是个抠门的人。原本她公司有个会做CRT的，可她给人家的工资低，人家要求涨工资，她把人家开除了，又招了一个，虽然懂电脑，但做不了CRT。
方凌去了项目，马萍把她招的人也叫去了，问题不大，实际上就是监控员玩游戏，不小心把主程序给删除了，图文还在。
因为不是自己的项目，方凌什么话都没说，重新装了机，把图文导入，这事就算完了。
第34章：货源
方凌又应马萍的要求，在深圳留了两天，给她新招的人进行了一下培训，然后返回了BJ。
回到家，方凌跟王露露说：“我谈好货源了，烟感三百三。”
王露露一愣，片刻后骂道：“妈了个X的！”
方凌怔了怔，问道：“你骂谁？”
王露露答道：“史勇那个王八蛋，我以为关系不错，没想到他那么黑，卖咱们还四百八！”
方凌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嘛，他挣一百五，咱们也挣一百五，一家一半，很公平。”
“哦！”王露露一惊一乍地说道：“我说怎么是四百八，不是四百五，原来是这么算的账！妈了个X的！”
方凌笑着说道：“行了，人家能卖给你，还让你挣了钱，这就是情分。”
王露露骂道：“狗屁情分，丫一开始说五百四！”
方凌说道：“行了，反正以后也不用跟他买了。”
王露露问道：“马萍有准吗？”
方凌答道：“做生意挣钱，有什么没准的，我跟她说了，货到付款，她也不怕我不给钱，我要是不给钱，她能找公司点了我。”
王露露点了点头，说道：“对。”
停了一会儿，方凌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王强要了一回探头，再没人要过，卖货这事也指望不上。”
王露露说道：“很正常，咱们公司的项目基本都在自己手里，还有宏镁那边，所以能接到咱们公司产品维保的机会不多，史勇卖货不也是呛公司的活吗。”
方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王露露又说道：“不管有没有销路，找着货源总是好的。”
年前聚餐，公司抽奖，葛鑫元抽中了一等奖，奖金八百块，方凌并不羡慕，倒是老赵说的话让他寒心了。
老赵在恭喜葛鑫元时说：“恭喜，这是你应得的，紫竹的项目辛苦了。”
仅是这一句话，方凌就知道，老赵只听信肖捷的话，肖捷说紫竹大酒店的数据大部分是葛鑫元做的，老赵就认为是葛鑫元做的，哪怕是方凌在验收当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了自己的能力，老赵也是视而不见。
有老赵这样的老板，有肖捷这样的主管，这个工作只能是干一天少一天，这个公司也迟早会完蛋。
过年的时候，方凌让孙毅约了陈浩，一起吃了个饭，陈浩告诉方凌，他们老大已经离职了，去了别的物业，过完年会来一个新老大，二装队可能会有变化，但改数据这块应该没问题，谁来了都得挣钱。
过完了年，公司开会，肖捷在会上宣布：“新的一年了，要有个新气象，公司从今天开始改制，要计考勤了，郑工担任办公室主任，每天计考勤。”
方凌问道：“如果甲方要求九点到场，考勤怎么算？”
肖捷用厌恶的眼神瞪了方凌一眼，方凌眼色如刀地回瞪他，肖捷避开方凌的目光，说道：“考勤主要针对办公室人员和财务，项目负责人暂时不计考勤。”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毅笑着跟方凌说：“我觉得开会的时候，肖捷都快忍不住要掐死你了。”
方凌说道：“丫就是故意不把话说明白，想拿考勤说事儿，我要不问一句，那工资还不得让他给扣完了。”
孙毅低声问道：“你能买着探头吗？”
方凌点头，孙毅又问道：“智能烟多少钱？”
方凌答道：“我进货价是三百三。”
孙毅愣了一下，拍了下方凌的肩膀，说道：“我给你四百三，要十个。”
方凌点了下头，说道：“得等两天，我从深圳要货。”
孙毅说道：“行，那你就定吧。”
中心广场的变化出乎方凌的预料，两个二装队走了一个，只剩下老贾他们公司了，方凌跟老贾打听：“你们公司挺牛啊，不光是留下了，把那家都挤走了。”
老贾很隐晦地说道：“老板比较有实力，以前那个工程部部长不太给面子，老板就找了找关系。”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原工程部老大的离职，跟老贾他老板有关系，方凌不解地问道：“你们老板这么牛，怎么就干二装的活啊？”
老贾说道：“这咱就不知道了，我这个职位，也见不着老板的面。”
之后的两个月，老贾的公司几乎垄断了整个中心广场的二装项目，方凌心里明白，这是新老大刚来，急需挣一笔钱。
西区也开业了，王大宝改了两次数据，但都没给方凌钱，方凌问他：“你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王大宝说道：“这事儿真不怪我，我本来以为二装能自己做，结果我老板也盯着呐，我老板找了老赵，老赵说改数据不收钱，你要不信，你回去问你们肖工。”
方凌回公司问肖捷，肖捷说道：“是这么回事，赵总打过招呼了，他们要改什么你就给他们改。”
方凌也没脾气，果然关系很重要，这么大范围的二装居然不收钱，牛X！
四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方凌从睡梦中疼醒过来，感觉腰上被人插了一刀，王露露要叫救护车，方凌没让，说自己从小就有这个毛病，疼几个小时就完事儿了。
王露露嗔道：“那也得去医院查查呀！”
方凌说道：“查过，没查出什么毛病来。”
王露露嗔道：“你们那个小破地方能查出什么来，不行，必须去医院。”
方凌扭不过她，去了医院，医生问了情况后，让方凌去照B超，方凌不愿意去，说医院就会坑钱。
王露露不理他，去交了费，用轮椅推着他去照B超，结果左肾长满了结石，而且发现输尿管有问题，医生又开了单子，让方凌去做造影，结果显示输尿管先天性狭窄。
这个毛病需要手术，王露露办完了手续之后，坐在病床边埋怨方凌：“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当回事，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方凌心里也是后怕，但依然笑着说道：“谁能想到会这么严重啊，我以前在家犯过一回，到医院查了一个遍，没少花钱不说，到了也没查出是什么毛病。”
第35章：花光积蓄
方凌给老贾和王召都打了电话，说自己住院了，如果活不急就等他做完手术，活急的话就走公司，至于CRT，等他做完手术再补。
手术前，孙毅到医院来看方凌，问道：“怎么这么严重？”
方凌笑着答道：“没办法，爹妈给的，上辈子的业报。”
孙毅笑，说道：“肖捷又让小葛去中心广场改数据了，十三个点，改了三个半小时。”
方凌愕然问道：“咋改的？三个半小时？够我重做一台主机了。”
孙毅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说道：“谁知道他咋改的，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昨天晚上请我喝酒，他自己喝多了，还哭了，跟我说想让你教教他。”
方凌断然摇头，孙毅说道：“我肯定不会答应他，我就是帮他传个话，不过我有些想法，你想听吗？”
方凌看着他，孙毅说道：“肖捷现在基本是没人可用，老郝虽然是他的人，但老郝有自己的算盘，他一直想让肖捷当副总，他自己当工程部部长，而且他还找肖捷谈过。”
“有一回我跟老郝喝酒，他还跟我说过，要是肖捷总这么把着权不放，他打算去宏镁那边。”
方凌琢磨了片刻，问道：“就算老郝走了，肖捷也不可能用我。”
孙毅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公司的项目就这么多，再想签新项目的可能性也不大，你就算把所有项目都拿到手，也是白干活，不如让小葛也能干，肖捷还有个盼头，至少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方凌点头，这话也对，反正工资就那么多，也不是按项目给钱，而且据说现在的就业压力极大，说不准就有灵光人为了生计而进入公司，那还不如先让项目饱和，也算是攘外了。
方凌说道：“也行，等我出院了就教他。”
孙毅拿出一百块钱递给方凌，方凌问道：“什么意思？”
孙毅笑着说道：“肖捷代表公司给你发的慰问金。”
方凌哑然失笑，孙毅说道：“好歹是个总监，还代表公司，才给一百块钱，他也真是好意思，现在这一百块钱，连一罐像样的奶粉都买不来。”
方凌没接话，其实方凌心里明白，肖捷这是看不起他，在肖捷眼里，他跟公司下游轻工队里的小工一样，没学历没户口，能有个工作就不错了。
连手术带休养，整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期间孙毅来家看过方凌一回，告诉方凌，郝辉去宏镁了，肖捷跟王辛商量着要招新人。
上班第一天，见到了一张新面孔，个子不高，看面相岁数不小了，人很随和，叫张文瑞。
孙毅跟方凌说，他跟张文瑞聊过了，不算是肖捷的嫡系，以前也是干物业的，跟肖捷认识，这次听说公司招人，他就来了，而肖捷雇他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工资低。
方凌嗤笑道：“工资低，光想着少给工资，现在一个大工的日工资都要一百八了。”
孙毅说道：“是啊，就算一个月按二十个工作日算，月薪也三千六呐，咱们连施工队都不如，你说得对，这公司好不了，傻子才给他好好干呐。”
中午去食堂吃饭，葛鑫元凑过来跟方凌和孙毅坐到了一起，乐呵呵地问道：“方工，好利索了吗？这么快就上班了。”
方凌答道：“在家也是闲着，反正是开车，挤不着累不着的。”
葛鑫元呵呵笑了两声，有些尴尬，低下头开始吃饭。
方凌问道：“中心广场的探头也是你在管吧？该取还是该送了？”
葛鑫元答道：“他们说等消息，我上周四把洗完的探头送回去，那个姓王的管事的说下回什么时候取电话通知，到现在也没通知。”
“哦。”方凌答应道：“那就等吧，不洗了才好。”
葛鑫元连忙附和道：“就是，反正钱又不归咱们挣，不洗了你还省事了呐。”
孙毅用询问的目光看方凌，方凌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然后开始边闲聊边吃饭。
吃完了饭，孙毅叫着方凌去了写字楼外面，问方凌：“中心广场是什么意思？”
方凌答道：“应该是他们想自己洗，王召跟我说过，以前朱伟就想自己洗，咱们洗一个是五十，他们给物业报价八十，如果他们自己洗，这八十块钱就是纯赚的。”
孙毅问道：“要不我问问陈浩，看咱们能不能把洗探头的活接过来？”
方凌摇头，答道：“陈浩又不傻，真要能接过来，他自己就做了，还会给你吗？没必要再从你这儿过一道手嘛。”
孙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想多了，你说得对。”
方凌问道：“缺钱了？”
孙毅答道：“倒不是缺钱，我媳妇想生孩子，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呗。”
方凌问道：“你项目上的探头呐？你撺掇他们洗啊。”
孙毅答道：“太贵了，物业拿不出这笔费用，要是价钱太低，谁扯这淡呐，整不好再洗坏两个，挣得钱还不够赔的。”
方凌点头说道：“倒也是。”
六月初，方凌的母亲又病倒了，送进了医院，王露露对方凌说：“你不用管了，好好上班，你刚住完院，再请假的话，我怕肖捷拿这个说事儿。”
方凌问道：“你行吗？刚伺候完我，又伺候我妈，别再把你累倒了。”
王露露说道：“我累倒了怕啥的，又不影响挣钱，你不能有事，这个家全指着你呐，赶紧走吧，回家歇着去。”
方凌手术中所用的不在医保范围内的进口材料，以及母亲住院的费用，几乎把方凌的积蓄花光了，而房价也涨到九千八一平米了，房租也从最初的六百一个月，涨到了一千五。
方凌给杨姨打电话，让杨姨帮忙去问问，母亲的住院费能不能报销，哪怕只报一半也行，可结果却是一分钱都不能报。
方凌有些沮丧，好几天都掉着脸子，王露露劝他：“别这样，你自己说的，钱财属水，得来回流动，现在把钱花光了，没准用不了多久，你就挣几倍回来。”
第36章：狭路相逢
方凌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或许我本就不应该来BJ，其实老天爷已经给了我一条路，我非得舍易求难，如果我好好上班……”
“那咱俩这辈子就不可能认识了。”王露露打断了他，说道：“你不来BJ，咱俩绝对没机会认识，而你这个病以前就犯过，在你们那里根本没查出来原因，要不是因为你来了BJ，你这次犯病可能就死了。”
顿了一下，王露露有些后怕地说道：“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医生在给你止了疼以后，把我叫到办公室，单独跟我说，说你当时的情况极其危险，从B超的照片上看，是一颗直径将近两毫米的结石堵住了输尿口，当时你的肾涨大了一倍还多，肾脏壁薄得像纸一样，你知道一旦肾被涨破，会是什么结果吗？”
方凌答道：“肾浮水造成腹腔积液，急性尿中毒，用不了五分钟人就没了，我爸就是这么死的。”
王露露眨了眨眼睛，问道：“医生跟你说了？”
方凌答道：“我从懂事起就时不常往医院跑，我爸妈没事就住院，医生写的诊断我都能看懂，不用说我也能知道结果。”
王露露说道：“那你就更不用郁闷了，几万块钱而已，换了一条命，这还不值吗？”
方凌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说花钱治病不值，我是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买上房了，我再怎么耍心机拼运气，也追不上房价。”
王露露咬牙切齿地说道：“让它涨去！全中国多少人口？几个人能买得起房？涨！有本事涨到五万一平！我就不信了！”
王露露乌鸦嘴的别号，由此而来。
金秋八月，暑热正酣，方凌跟孙毅坐在车里吹着空调，孙毅问道：“还想买房吗？”
方凌苦笑着答道：“没钱了，我住院，我妈又住院，挣那点钱都折进去了，以前还够付个厕所的首付，现在就剩租房的钱了，连他妈租金都涨了。”
孙毅说道：“我不是说在BJ买房，我是说威海。”
方凌愕然问道：“威海在哪儿啊？是区呀还是县呐？比燕郊远还是近？”
孙毅问道：“你上学时学过地理吗？”
方凌答道：“学过，但我后来上技校，地理开卷考试，而且我从小就不喜欢地理，要不我是路痴呐。”
孙毅笑，说道：“威海是SD省的一个地级市，离BJ八百多公里。”
方凌说道：“山东啊，我知道，我一个网友就是山东青岛的。”
孙毅说道：“威海离青岛不远，那里的房子现在便宜，几万块首付，总价也就二三十万。”
方凌说道：“我上那买房子有啥用啊？我又不能去住。”
孙毅说道：“投资啊，你不投资怎么赚钱呐？光靠着上班赚钱，那得什么时候能买上房啊？”
方凌问道：“你要炒房啊？”
孙毅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才答道：“也不能说是炒房，反正现在手里有点闲钱，先买了再说，就算不炒，当个度假屋也行，出门就是大海，景色不错。”
方凌笑着说道：“出门就是大海？你就不怕哪天海啸，再把房子给灌了？”
孙毅说道：“没你说得那么近，安全距离。”
方凌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像你，我没有闲钱，而且就算有闲钱也不敢动，我妈的医保在大庆，在BJ住院看病都不给报销，我必须要积谷防饥，未雨绸缪。”
孙毅点了点头，伸过手来拍了拍方凌的手背，没再说什么。
转过天刚到公司，肖捷就对方凌说：“小方，中心广场有张单子，你尽快处理一下，这是负责人的联系电话。”
方凌有些意外，中心广场不是让老贾垄断了吗？况且就算是鹏程接的改造，也不需要联系方式吧？
拿起单子，看到负责人姓赵，而且电话号码眼熟，拿出手机找了找，果然是赵全得的手机号码。
方凌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又有些狭路相逢的感觉。
正在分辨心里的感觉，手机响，是老贾打来的，接起来，老贾说道：“不好意思啊方工，是这么个事儿……”
原来改造是老贾公司接的，但因为这次改造的面积比较大，还牵扯到了焊活，就外包了一部分给赵全得，而赵全得在别的项目上见过肖捷，就直接给肖捷打了电话。
方凌拿着手机出了公司大门，到走廊里才低声说道：“才三十个点，也不算大呀。”
老贾说道：“那是赵全得负责的那一块，我这还有一百多个点。”
方凌说道：“那没事儿，他这块的走公司，你那块的单算。”
老贾说道：“那太好了，谢谢方工，真不好意思，赵全得也没跟我商量，就直接给你们肖总打了电话，以后绝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方凌说道：“没事没事，你那块出来了吗？”
老贾答道：“得明天，点位出来了，图还没出来。”
方凌说道：“不急，你慢慢弄，等你那块出来我再过去。”
挂断了电话，方凌心里定了，不是他乡遇故知，而是狭路相逢。
方凌又给王召打电话，问道：“你们探头不洗了？”
王召答道：“我们老大说自己洗，妈的，让我们洗，还不给钱。”
方凌又问道：“没有清洗公司的合格标签，物业能认啊？”
王召答道：“跟物业老大合伙的，物业当然认。”
方凌恍然，说道：“我只能向你表示同情了。”
王召叹了口气，又咒骂了一句，方凌说道：“行了，烦也没用，我挂了啊。”
快中午的时候，方凌手机响，是赵全得打来的，方凌故意等了二十多秒才接起来，问道：“哪位？”
赵全得先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才说道：“兄弟，把哥哥电话都删了？我是赵全得呀。”
方凌说道：“是赵哥呀，我刚才离得远，听见电话响就过来接，也没看来电显示。”
赵全得又笑了两声，说道：“兄弟现在行啊，只手遮天呐，前途无量啊！”
方凌说道：“夸张了，就是混口饭吃而已。”
第37章：死地盘活
赵全得说道：“你在哪呐？哥哥想请你吃个饭。”
方凌答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在公司呐，下午还有事。”
赵全得说道：“那就等哪天你过来咱们再说。”
挂断了电话，方凌心里有点打鼓，赵全得是个吃百家饭的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有什么把柄可以钳制他，如果他向肖捷告密的话，要怎么应对？
孙毅走了过来，说道：“吃饭去吧。”
“走。”方凌站了起来。
两人进了电梯，孙毅问道：“有事啊？”
方凌把赵全得的事说了一遍，孙毅说道：“你想多了，他又不是驻场的二装队，他说话不管用，就算他告密，肖捷也拿不着你的证据。”
方凌说道：“肖捷不需要证据，他只需要一个换掉我的借口。”
孙毅琢磨了片刻，说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扛起这么大一摊子事？除非他自己去，我看他自己都扛不住。”
方凌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上回紫竹大酒店切电联动事故，验收完跟消防局开会他都没敢去，居然是让我去的，他还腆着脸当总监，也就老赵这种甩手掌柜愿意用他。”
孙毅笑了笑，等电梯门打开，出了电梯才说道：“我上回看见他跟老赵说话了，一脸奴才相，可不像跟咱们面前这样。”
方凌接口说道：“这就是奴才的升迁之道，这就跟一个王朝是一样的道理，当皇上的喜欢献媚的奴才，他的王朝就快完蛋了。”
孙毅笑，看了一眼打饭窗口，说道：“今天是你最喜欢吃的炸酱面，你说你一个南方人，怎么喜欢吃面呐？”
方凌答道：“我祖籍在南方，我是东北人。”
打了饭，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孙毅一边拌着面一边说道：“我有哥们在大庆做生意，我去过一回，觉得挺好的。”
方凌说道：“是挺好的，地方小，物价低，生活节奏慢，适合度假。”
孙毅说道：“养老也行。”
方凌说道：“养老不行，天太冷，而且医疗一般，我这毛病在家就没看出来，要不是来了BJ，这回准死。”
孙毅点了点头，问道：“西安好吗？”
方凌答道：“我觉得非常好。”
孙毅问道：“咋个好法？”
方凌答道：“吃得多，我这种吃货，适合去西安，可惜露露不喜欢西安，我倒觉得，挣了钱可以回西安养老。”
孙毅略有些羡慕地说道：“真好，我也想去。”
方凌笑着说道：“你一个皇亲国戚，不在京城待着，去西安干嘛？学老佛爷逃难呐？”
孙毅瞪着眼睛小声说道：“别胡说八道，谁告诉你我是皇亲国戚了？”
方凌笑着答道：“你自己说的，你忘了？上回咱俩去后海那边，你指着有便衣站岗的大院子说，那里原来是你家的后花园。”
“行行行。”孙毅摆着手说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那是国家的，不是我家的，你别满嘴跑舌头。”
方凌笑，不再说话。
孙毅伸手拿了一头蒜，掰了一半给方凌，方凌问道：“你还吃蒜呐？你下午不得去项目吗？”
孙毅无所谓地答道：“又不是去见美女，包子饺子炸酱面，哪能不就蒜？”
方凌笑着点头，孙毅问道：“你下午去哪儿？在公司待着？”
方凌答道：“打个晃回家，我又不是办公室人员，我凭什么在公司干坐着。”
孙毅说道：“跟我走吧，今天的编程我有点没底。”
方凌答道：“行。”
西城电话局，原来是周军的项目，后来给了葛鑫元，再后来交给了孙毅，究其根本原因，是电话局既没有二装改造，也不用更换设备，是个只有公司赚钱，负责人无利可图的死项目。
不过一个人一个命，孙毅接手半年后，电话局居然要改造，而且改造面积超过一半，还要新增两台排烟风机，重新排点布线。
孙毅说心里没底的原因，就是这两台新增的排烟风机。
指导着孙毅添加了设备信息并做了联动，孙毅送方凌出来，掏出钱包拿出一千块钱递给方凌。
方凌问道：“啥意思？二装队改数据？咱俩就这一千块钱的交情？”
孙毅笑着把钱收回去，说道：“改天请你跟露露吃饭。”
方凌说道：“你行啊，不愧是帝王后裔，身带龙气呀，这么个死地都让你给盘活了，二装是你的不？”
孙毅笑着答道：“是，我一个哥们儿，他姑有个工程公司，一级资质，你以后有活跟我说，八个点。”
方凌笑着说道：“对嘛，这比一千块钱实惠太多了。”
资质分三级，一级资质，代表着所有的活都能干。八个点指得是管理费，就是工程总价的百分之八。
正常一级资质，先不说能不能挂靠得上，就算能挂靠上，管理费也要十五个点，即使关系不错，也不会低于十二个点。
八个点，相当于三级资质的管理费。
回到家，王露露情绪激动地说道：“赶紧上线！打架了。”
方凌转到电脑前看了一眼，说道：“帮战呐？我那号就是副本号，MT打架白给，我不去。”
王露露嚷道：“MT就是要当肉盾啊！”
方凌说道：“肉盾是防怪的，哪防得住DPS呀？一个暴击能打出我三倍的血量来。”
王露露嚷道：“老四就是个坑，人家冲上来了，丫还跟那读条呐！还得我战复拉他。”
方凌说道：“你是不是傻？打架用什么战复？自己起来不就完了吗？”
王露露嚷道：“你才傻，我一个人加得过来吗？”
方凌说道：“加屁呀，又不是打本，你们都转输出。”
半小时后，王露露黑着脸说道：“我要充钱。”
方凌笑着说道：“充钱管屁用啊？装备都是副本掉落，又不是商城买的。”
王露露说道：“我要买马。”
方凌笑，这是打生气了，要花点钱平衡一下，说道：“充吧。”
半小时后，方凌上线打本，开了语音进副本集合，听到啪姐说老四：“你看露露又买新坐骑了，我也要。”
老四说道：“露露你个坑货！”
第38章：怨我
晚上躺到床上，王露露搂着方凌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不务正业呀？按说我都不上班了，应该把文凭拿下来。”
方凌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最初来BJ的目的就是要考文凭，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是他始料未及的。
经过了几年的挣扎与磨砺，曾经那颗向往文凭的心，早已沉寂得像落入深水中的石子，连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每天一睁眼，先想到的就是怎么跟肖捷斗心眼，然后想得就是手中项目的安排，考文凭……已经变成了一种无聊的奢望，尤其现在的年龄更大了，方凌更不会去指望文凭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至于王露露，方凌也想过让她去拿文凭，但转念又想，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想去努力了，再去苛求别人，有什么资格和道理呐？
而且现在把母亲接来了，王露露看似整天闲在家里，实际上要做的事一点都不少，洗衣、做饭、打扫屋子。
家务事说起来没什么，可真要是做起来，那是无穷无尽的，更何况王露露还要负责采买，有一回方凌回来，正好碰到王露露从超市出来，两个大包，互相系着带子扛在肩上，活脱一个进城务工的外来妹。
方凌当时就心疼了，把王露露拉回家，往楼上背的时候才发现，那两大包东西足有四五十斤重。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除非特别向往拿到文凭，否则就会是一种强加的磨难。
方凌问道：“你特别想拿文凭吗？”
王露露撅起了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就是觉得我都不上班了，还这么整天闲着，心里觉得别扭。”
方凌轻拍着她说道：“你没整天闲着，你是在给我做后勤保障工作，而且做得很好，我不但不用操心吃喝拉撒，还不用惦记我妈。况且我现在能挣这么多钱，有你一大半的功劳，要不是你盯着让我进了公司，我没机会挣这些钱。如果你特别想拿文凭，你就去学，如果只是心里别扭，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要是你妈念叨你，你让她来跟我说。”
转过天，方凌去了中心广场，先给赵全得打了电话，约在中控室门口见，然后坐电梯上楼，到中控室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赵全得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兄弟，行啊！”赵全得还是以往的样子，更亲切了些，拍了拍方凌的肩膀，说道：“你混得真不错呀，我听说整个中心广场都要给你面子。”
方凌笑了笑，说道：“太夸张了，只是管事的人认识我而已。”
赵全得解释道：“我真不知道你管这块，我还以为我挺牛，认识厂家的人，谁知道这块归你管呐，打从你去了王强那个公司，咱哥俩就没再联系过，我要知道是你管这块，我还找什么肖捷呀，这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哥哥我能不明白吗？”
方凌笑着点头，王强说得对，这人是得会说话才行，古人也说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人要是会说话，路是会越走越宽。
赵全得又说道：“兄弟，话说到这儿，哥哥可得埋怨你几句了，你说你明知道哥哥我在外面干活，你混到了厂家也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早跟我说一声，别说这次不会出这种岔子，咱哥俩早就合作了，你知道我跟肖捷是怎么认识的吗？就是洪美设备改造认识的，你说你要早跟我说一声，那哥哥我肯定得找你呀，是不是？”
方凌哑然失笑，说道：“是，怨我，中午我请你吃饭。”
赵全得连忙说道：“那不能，再咋说你也是兄弟，当哥哥的能让你花钱吗？中午我请你，咱哥俩必须好好聊聊！”
方凌说道：“行，好好聊聊，先办正事。”
说完，方凌伸出手，又说道：“单子办到了公司，我就得公事公办，否则我交不了差，先给钱，后开机。”
“哎呀……”赵全得拉开皮包拿出钱，一边点钱一边说道：“你说这事闹得，我亏一半啊，都怨你，一顿波士顿龙虾还有剩。”
改完了数据，走出中控室，方凌对赵全得说道：“你先走吧，CRT安装得等两天，到时候你就不用来了，装好了我告诉你。”
赵全得说道：“别呀，不是说好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吗？”
方凌说道：“我不走，我得叫老贾来，规矩你懂，互相不见面。”
“哦……”赵全得恍然：“懂，懂，那我先走，你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把老贾叫来，老贾问方凌：“你也认识赵全得？”
方凌答道：“认识，我刚来BJ的时候，是他给了我第一口饭吃，虽然这人有点小算计，但也算是我的贵人，这次的事也不怪他，中午我跟他吃饭，再好好聊聊。”
老贾松了口气，说道：“那行，那我就放心了。”
中午，方凌约赵全得去了牛排工厂，倒不是因为小资情调，而是因为那里安静，相对来说，一客八十八元的西冷牛排，加一杯二十八元的芒果沙冰，一般人还是不舍得消费的，所以即使是饭点，也从不缺位置，环境还很好，比较适合聊天谈事。
赵全得从进了门就转着眼珠子看，坐下后点了餐，赵全得小声问道：“你常来这里吃饭呐？”
方凌笑，这就是环境影响人的好处，其实方凌特别讨厌说话粗声大气，咋咋呼呼，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古人说食不言寝不语，但现代中餐文化中好像必备着热闹的元素，以示欢快喜庆，所以方凌也不敢指责，更无法改变，只能选择尽量逃避。
方凌说道：“我媳妇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每次来中心广场，我都会陪她在这里吃饭，其实算起来，在别的地方吃也省不了几个钱。”
赵全得笑着说道：“其实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文艺青年，你不光是长得清秀，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劲儿，果然不出我所料。”
第39章：小瞧了
方凌笑了笑，在眼前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文艺青年几乎成了穷鬼和屌丝的代名词，曾几何时，文艺青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吸引着无数的少年，骚动着无数的少女。
诗中云：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然而气质再怎么华贵，毕竟还是一身粗布旧衣，不是非要扭曲三观，实在是三观不能当饭吃，更别提买房子了。
方凌曾经就是一个标准的文艺青年，长得好，懂音律，会乐器，能作诗，出口成章。
可那又能怎么样呐？在家就是个跟土猴一样的工人，出来就是一个没房没户口的外地人。
谁管你是不是余音绕梁，满腹诗书。
方凌自嘲式地说道：“赵哥，文艺青年是骂人的话，现代社会需要的是实干家，不是虚头巴脑的半吊子。”
赵全得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又赶紧捂嘴，一脸尴尬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还是有书香门第嘛。”
方凌懒得跟他扯这些不着调的话题，问道：“赵哥，你经常接触洪美的设备吗？”
赵全得点头答道：“接触得不算少，大多都是一些没有维保的小单位。”
方凌点头，在早王露露就说过，宏镁设备的覆盖率不低，但是维保却很少，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维保费太贵。
宏镁是按总价的百分之二十收取维保费用（每年），而后逐年递减，直到百分之十五为止，一年减一个百分点。
这就意味着，面积最小的一个项目，初始的维保费用都会在十万以上，所以很多预算不富余的项目，签定的都是巡检合同，简单说，就是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有空就去帮你看看，没空你就等着。
方凌一直觉得这么牛X的态度，迟早会遭雷劈，但公司不差钱，他说话又没人搭理，所以也就这样吧。
不过今天，方凌有了新的认识，按说做为厂家，不应该牛到这个份上，会不会是肖捷故意的？
老赵就是个二，反正卖设备挣钱了，至于维保，听王露露说，虽然肖捷一直是工程部部长，但对维保部却总是指手画脚。
肖捷敢这样做，那必然是得到了老赵的默许，或者说老赵一直是信任肖捷的。
如果肖捷建议老赵各种牛X，然后他私底下跟这些签不起项目的单位接触，那肖捷得挣多少外快？
方凌突然发现，他可真是太小瞧肖捷了！
赵全得问道：“兄弟，你手上有货吗？”
方凌答道：“有。”
赵全得问道：“都有什么货？”
方凌答道：“除了编程机，什么都有，大到主机，小到模块，包括写码器和层显屏。”
“哦？”赵全得两眼放光地问道：“有价目表吗？”
方凌答道：“没有，你要什么我告诉你价钱。”
赵全得问道：“显示屏有吗？”
方凌问道：“21的还是22的？”
赵全得愣了愣，答道：“我不知道。”
方凌说道：“给主机拍个照片，然后咱俩再约时间。”
赵全得答道：“好。”
吃完了饭，方凌准备回家，刚下到车库，王大宝打来电话，问道：“过来一趟啊？”
方凌问道：“什么事？”
王大宝答道：“没事，就是想你了。”
方凌说道：“你有话就直说，我还有别的事呐。”
王大宝说道：“也不是我想你了，是我老板想你了，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
方凌说道：“没事我去干什么？油钱你们公司给呀？加班费你们公司出啊？”
王大宝说道：“你是厂家呀，好歹你也得来转转嘛。”
方凌说道：“有什么可转的，该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好了，维保又不是我们公司的，我连巡检的义务都没有。”
王大宝说道：“这不是CRT还没做好嘛。”
方凌想了一下，说道：“CRT又不归我做，这事你得找肖捷，要不你就让你们老板找老赵。”
王大宝说道：“那你好歹也跟你们公司说一声吧？你毕竟是负责人呐。”
方凌答道：“行，我明天去公司就找肖捷说。”
第二天到公司，等到九点半，肖捷也没来，方凌给肖捷打电话，肖捷让方凌直接跟老郑说。
挂了电话，方凌走到老郑桌边说道：“郑工，西区又催CRT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老郑不等方凌把话说完，就急赤白脸地说道：“那么大的图纸，都没地方放，还一天一变，没法做。”
方凌冷淡地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是肖总让我告诉你的。”
说完，方凌转身就走，老郑说道：“方凌，你是西区负责人，你应该跟甲方沟通一下，让他们出A4图纸，或者你帮我跟他们负责人说一声，这么大的图纸没法做CRT。”
方凌答道：“好，我转告他们。”
离开公司，方凌就给王大宝打电话：“我们郑工说了，得要A4图纸，施工图纸太大了，都没地方放，做不了。”
王大宝说道：“你逗我呐是吗？A4纸？那能画得下吗？一层那么多探头，缩到A4纸上，那不得用显微镜看呐？”
方凌露出一抹阴笑，说道：“我们郑工就是这么要求的，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了，CRT不归我管，我只负责传话。”
王大宝沉默了片刻，说道：“行，我给她出A4的图，你过来拿呀？”
方凌答道：“行，图出来你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方凌准备回家，刚走到车边，手机响，是肖捷打来的，接起电话，肖捷说道：“回办公室一趟。”
方凌答道：“好。”
回到办公室，肖捷乐呵呵地问道：“这么快，刚才在哪儿呐？”
方凌答道：“在停车场，正准备去紫竹大酒店。”
肖捷问道：“紫竹那边没什么事吧？”
方凌答道：“别的都正常，就是层显盘总出问题。”
肖捷皱了皱眉，方凌又说道：“葛进说，他们老大对层显盘的事很不高兴，准备要找咱们公司的麻烦，可能还会拿维保费说事儿。”
第40章：掌权人的心态
肖捷的眉头皱得更紧，方凌说道：“21主机也有配套的层显盘，为什么要单独开发？”
肖捷答道：“因为便宜，原装进口的要一万二一台，这才三千六一台。”
方凌说道：“可是层显盘总出问题，能完整显示楼层信息的只有一两个，甲方要找麻烦，这事算谁的？”
肖捷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项目是老李谈的，而且谈得早，那时候只顾着卖设备，没人考虑后期维保的问题，是老李个人答应紫竹大酒店开发层显盘的，这事按理说应该算老李的，可老李毕竟是关系户，而且谈的项目又多，行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我跟开发那边联系一下。”
方凌问道：“您找我什么事？”
“哦。”肖捷说道：“我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西城电话局的改造你清楚情况吗？”
方凌说道：“电话局是孙毅的项目，我怎么会清楚情况？”
肖捷说道：“我就是问问，你跟孙毅的关系不是比较近嘛。”
方凌问道：“肖总，孙毅是有什么违规的事情吗？”
肖捷笑着答道：“那倒也不是，你去忙吧，没别的事。”
方凌答应道：“好，那我走了。”
出了公司，方凌给孙毅打电话：“肖捷刚才找我，问我西城电话局改造的事，还说我跟你关系比较近，问我清不清楚情况，丫什么意思？丫是想把咱俩往一块装，还是丫脑袋让门挤了？”
孙毅说道：“中午吃个饭吧，你来电话局找我，我带你去吃爆肚。”
见了面，孙毅让方凌把车停在电话局，然后拉着方凌去了一条小巷子，在BJ想吃地道的小吃，就得找这种小巷子里的老店，还得有土生土长的BJ人带路。
方凌早不是当初吃东来顺时的肚子了，虽然没挣来房子，但把亏嘴的毛病治好了，孙毅点了两个菜，就被方凌叫停了，说吃着看。
孙毅问他：“闹心呐？连饭都吃不下？”
方凌拍了拍略显鼓起的肚子，说道：“你看我现在都什么样了，当年我可是虎背熊腰。”
孙毅笑，方凌问道：“你觉得肖捷是什么意思？”
孙毅答道：“我觉得他看不起咱们，觉得他只要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你就会把我卖了。”
方凌皱眉问道：“至于吗？那这人得傻X到什么程度啊？”
孙毅笑着摇头，说道：“这不是傻X，而是掌权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这是一种掌权人的心态，他觉得他一点你，你就心虚害怕了。”
方凌笑，说道：“还有这一说？”
孙毅说道：“你没干过物业，我以前干物业的时候，史勇手下的小工都是这样，一吓唬就什么话都说了，因为这个，史勇还被罚过好几回，他手底下的人都换了好几茬了。”
方凌笑，孙毅又说道：“头脑简单的人其实很多，否则哪能轮到咱们挣钱。”
方凌点了点头，他必须承认孙毅这话说得有道理，他一个低学历的外来务工人员，能混到今天这个成色，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方凌问道：“是周军告你状了吧？”
孙毅嗤笑一声，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他管了好几年，一分钱没挣着过，刚到我手里就大面积改造，他能善罢甘休吗。”
方凌说道：“这事也是有点意思，按说周军挺会围人的，电话局改造他就没找关系吗？”
孙毅说道：“他围人也是围有用的人，电话局是个板上钉钉的死项目，他怎么会围电话局的人，不仅不围，还经常给人家脸子看，况且周军只会卖设备，手底下根本没有干活的人。”
爆肚上来，方凌夹了一筷子，然后就把筷子放下了。
孙毅问道：“味道还行吧？”
方凌答道：“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我现在不亏嘴了，这要是搁在我刚来BJ那会儿，再有两盘子都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孙毅笑，吃了两口，问道：“你不考文凭了？”
方凌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想考，可又觉得麻烦，心懒了，也散了，读书哪有玩游戏爽啊。”
孙毅说道：“你要想拿工程师证，至少也得把大专文凭拿下来。”
方凌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拿了文凭，也还要八年相关工作经验，就算我一帆风顺，想拿到证也得十年以后，十年呐，我就奔四了……”
沉默了片刻，方凌感慨道：“又被金薇说中了。”
孙毅眼神异样地看着他问道：“金薇是谁？”
方凌笑了笑，答道：“初中同学，算初恋吧，当年我上了技校，人家考上了哈工大。”
“哦。”孙毅答应了一声，没再追问金薇的事，说道：“奔四也不怕呀，只要拿到证，就算奔五了也没关系，你看咱们公司那个老顾问，不就是因为有证嘛，他都六十多了，还不是月月拿钱。”
方凌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自己没了心气儿，道理说得再明白又有什么用？
方凌转了话题：“你还不要孩子啊？”
孙毅答道：“我要不要都行，看我媳妇的吧，她想要就生，不想要就算了。”
方凌又点头，孙毅问道：“你不要啊？你俩还不趁着年轻赶紧生一个？”
方凌答道：“露露不想生，她说从小被父母管着，好容易自己过日子了，她还没玩够呐，至于我嘛……想得比较多，我现在的条件很一般，又没有户口，真要了孩子，将来都是事儿，不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环境，把他生出来就是吃苦受罪。”
孙毅笑了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你挣钱也不算少了。”
方凌说道：“光看现在没用啊，这一摊的钱能挣多久谁知道？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万一断了进项怎么办？没有孩子就没有负担，我们俩怎样都好说，可要有了孩子，就得为他想啊，况且现在的孩子从小就知道攀比，钱跟不上，孩子的心灵会受打击。孩子没有选择出身的权力，想为人父母，就得提前把这些事想好。”
孙毅点了点头，说道：“这话也对。”
第41章：学习的重要性
吃了两口菜，孙毅又说道：“不过你要是考虑孩子上学的事，这个好办，我媳妇就是老师，我能给你找关系，不用花钱，但你没户口，肯定要交赞助费，但也不多，一年几千块钱，你半个月就挣回来了。”
方凌说道：“说的就是没户口，没有户口，孩子将来要回户口所在地考试，到那时候怎么办呐？”
孙毅说道：“那不是十几年以后的事嘛，现在就操心那么远的事，那可真是什么都别干了。”
方凌失笑，说道：“你跟露露她妈妈肯定谈得来，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孙毅也笑，方凌问道：“你自己都不生，干嘛劝我生啊？看别人做难，心里高兴是吧？”
孙毅答道：“我不是不生，三十岁之前呐是不想生，就是露露那个想法，自己都没玩够呐，弄个孩子出来太麻烦，可过了三十岁，基本也就玩够了，可没想到的是，我媳妇怀不住，习惯性流产。”
“哦？”方凌问道：“那怎么办呐？”
孙毅叹了口气，说道：“治呗，西医中医一块看，连治带调理。我的意思是说，人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岁数大了肯定还是想要孩子，与其把时间就这么浪费掉了，不如早点生。”
“你想啊，你现在二十六，你现在生，等你孩子十八岁成人，你还不到五十，而且你不管是说赚钱也好，还是干别的什么也好，你都精力充沛，可再过十年，你就不一定有这精力了。”
方凌若有所思地点头，孙毅又笑着说道：“不过你俩还年轻，还有时间再考虑考虑。”
方凌问道：“你有关系能办户口吗？”
孙毅摇头，说道：“真没有，那得多大的关系呀？”
停了一会儿，孙毅又说道：“这就又绕回文凭上来了，你跟露露要是有一个人有文凭，再拿几个有用的证，办户口不也容易吗？人才引进在各个城市都是通行的，还不用花钱，有的还给钱给房子呐。”
“是啊。”方凌意兴索然，从来不知道，文凭有这么大的用处，老师没说过，父母更不知道。
但方凌不想抱怨什么，他的情况特殊，就他这个天生的毛病，即使当初真上了高中考大学，一旦犯了病，极有可能死在学校宿舍里。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其实老天也没有亏待他，毕竟他现在平均月入过万，有几个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能挣到这样的月薪？
肖捷开会时常说一段话：你们出去打听打听，那些应届毕业的大学生，尤其是女孩子，能找个月薪一千五的前台工作就不错了，毕竟年薪能挣几十万的是极少数人。所以你们一定要珍惜你们的工作机会，要知道，有很多人排着队想进公司呐！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半，两人的手机都没有响过，小饭店的老板从下午一点开始就用眼睛斜两人，可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孙毅和方凌是两个大男人，老板也不想惹事。
结了账，孙毅拉着方凌回了电话局，然后各自开车回家。
回了家，方凌并没有急着跟王露露说，而是上网查人才落户的标准。查了以后才知道，孙毅把事情说得太简单了，并不是有文凭就行的，还有很多标准和限制，对于他和王露露来说太难了，即使这条路能行得通，也要奔着二十年去努力。
两人的电脑对着，王露露坐在对面，伸着头问道：“你干嘛呐？回来半个多小时了，也不上线。”
方凌说道：“查人才落户，今天孙毅跟我说人才落户的事，我查一下，太难了，不光要有学历，还得有好的接收单位。”
王露露说道：“别想了，我早就问过了，自考的文凭单位不认，每年的应届大学生那么多，除非有特别硬的关系，否则根本没单位要咱们这样的。”
“嗯。”方凌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一边上游戏一边在心里琢磨，当初金薇说毕业就工作，当时方凌还不太理解，现在想来，可能也是因为工作不好找，如果接着读研，可能就会错过科研所的接收。
方凌安静地做着日常任务，王露露问道：“老孙跟你说什么了？跟我说说，别自己瞎琢磨。”
方凌就把孙毅说的话告诉了她，王露露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让我考文凭吧？”
方凌答道：“本来是有这个想法，想着苦上几年也就熬出来了，但上网查了以后才知道，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而且哪有单位接收啊，应届的都没戏，当年金薇去科研所，也是她爸找了人才接收的，杨姨她儿子就是因为毕业没有好工作，只能接着读研，杨姨他们两口子买断工龄的钱都给她儿子上学了。”
王露露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儿，王露露说道：“今天老四倒是跟我说了一件事，他说文凭倒不是很重要，应该把英语学好，哪怕只是为了娱乐和出国旅游，也应该把英语学好。”
方凌说道：“对，学好英语，最起码玩游戏就不用非得找汉化版了，玩原版的占内存还小，还不容易出BUG。”
王露露说道：“我去报个班开始学吧？我学了回来教你。”
方凌答应道：“行，你去吧。”
方凌心里并不想学，但也没有打击王露露的积极性，方凌还记得初中班主任说的话，英语是一门技能，要常用才行，但是国内的环境很难做到常用，而实际上非专业性英语并不难学，到有用的时候再强化训练就行了，没必要各种报班去学，学生学习是为了考试，而不用考试，就没有必要花冤枉钱，至于玩游戏什么的，本来就有汉化版，如果非要较真的话，手边准备一本英汉词典也就是了。
不过方凌跟老四通过私聊说了一下情况，老四赞同方凌班主任的观点，老四的英语好，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欢，另一方面他是做外贸的，老得用。
老四说，语言这东西也是熟练活，常用就越用越好，不用的话，学得再好，很快也就忘光了。
第42章：最低价
晚上八点多，正打着副本，方凌的手机响，是赵全得打过来的。
方凌也没理他，打完了BOSS才喊停，然后给赵全得打了回去，赵全得一接电话就说道：“兄弟，你们那儿有人去了。”
方凌说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赵全得说道：“我上回说要换显示屏那个地方，你们公司有销售去了，21主机，报价六千五。”
方凌说道：“我是工程部的，销售不听我指挥，人家跑业务也是正常的，我明天先给你询下价吧。”
挂断电话，王露露问道：“什么事？”
方凌答道：“先把本打完。”
打完了副本，方凌跟老四说休息一下，然后把换显示屏的事告诉了王露露。
王露露嗤笑道：“六千五，进货价四千五，这是低得不能再低了，你也不用询价了，六千五是底价，你要低于这个价，就该惹出事来了，不值得。”
方凌说道：“公司要是这么卖货，那以后咱也没得干了。”
王露露说道：“不可能，公司绝对不会这么卖货，消防设备不是牙膏，不是消耗品，卖出一单之后，可能五到十年都不会有下一单。”
“你算吧，一块显示屏，利润只有两千块，交了税，去了运输费和人工，还能剩几个钱？要是这么卖货，那跟卖菜还有区别吗？公司还养着十几号人呐，要是这么卖货，那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方凌点头，问道：“你以前做报价的时候，显示屏多少钱一块？”
王露露答道：“最高报过一万八，均价也在一万四左右，最低不会低于一万。”
方凌说道：“那我也想问问马姐那边的价格。”
王露露点头说道：“问吧，心里也有个数。”
方凌打了电话，价格也是四千五，王露露说道：“我就说吧，没法再低了，这事儿肯定是杜大头干的，只有他才会这么没底线的卖货。”
杜大头，叫什么名字方凌始终记不住，是个在公司见面认识，出了门就忘的人，据王露露说，这人以前是开出租车的，偶然一次机会，老赵坐了他的车，在车上聊得不错，就把他招进公司当销售了。
方凌也是服了，老赵不是很看重学历吗？一个初中毕业开出租挣钱的人，居然这么容易就当了销售了，而且据说多年没有业绩，全靠老赵给的两个项目顶着，每月领着底薪，赖在公司喝茶聊闲天。
王露露说老赵那人就这样，他看顺眼的人干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干也行，反正老赵不差钱，随便谈个项目就上百万，而且还有老李帮忙谈项目挣钱。
可问题是，杜大头底薪三千，而方凌也拿三千，杜大头的项目是老赵给的，年底还有续签维保合同的提成，方凌什么都没有。
其实维保项目能否续签，完全看维保工程师干得好不好，跟销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老赵就是看重销售，因为他自己就是销售出身。
这种老板，公司不倒闭都没天理。
方凌大概能猜到杜大头的意图，杜大头是上个月才过来的，分家的时候他跟了宏镁，毕竟宏镁才是正主，但听说那边改制，改成承包制了，而杜大头根本谈不下来项目，所以又找了老赵，到洪美来上班了。
这次卖低价，应该是想跟甲方谈维保，可方凌却知道，维保是绝对谈不下来的，要能签维保早就签了，根本不会等到显示屏坏了才肯签。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方凌给赵全得打电话：“赵哥，我给你问了，我这进货价就要六千五。”
赵全得诧异道：“那你们公司怎么卖那么便宜？”
方凌答道：“估计是想签维保，赔钱赚吆喝呗，反正我们老板不差钱，随便谈个项目就上百万。”
赵全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公司要这么卖货，那我们这些施工队就没活路了。”
方凌说道：“不可能，公司养着十几二十口子人，要是老这么卖货，还不得喝西北风去？这回肯定是个特例，我跟你说，我们公司的销售，一大半都是傻X，真正能谈项目的就老李工一个人，人家谈得还基本都是国营单位，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这回签不上维保，丫以后肯定不会卖这么便宜。”
赵全得叹了口气，愤愤地说道：“好不容易碰上一单活，还让傻X给搅和了，行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到了公司，没坐十分钟，王大宝打来电话，问道：“图出好了，你过来拿呀？”
方凌答道：“我在公司呐，你传真过来吧。”
王大宝说道：“我劝你还是过来拿吧，再过一遍传真机就更没法看了，回头你们公司那个老女人一矫情，你还是得过来拿，何必费那二遍事。”
方凌一琢磨也对，挂了电话就走了，等看到图的时候，方凌愣了三秒钟。
王大宝调侃道：“这就是你要的A4图，爽吧？”
方凌笑着答道：“爽，真得拿显微镜才能看清楚。”
王大宝说道：“你们公司那个老女人没长脑子啊？这么大面积又密集的图，能用A4纸出吗？什么人呐，还管CRT，你们公司要倒闭吧？”
方凌说道：“别他妈乌鸦嘴，我还想靠着公司多挣几年钱呐，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做不出来跟咱也没关系。”
王大宝问道：“你就不能争取一下吗？要是你做CRT，早完事儿了吧？”
方凌笑着答道：“我要说了算，还能跑来拿图吗？我肯定让姓郑的老女人自己来拿。不对，我就不会用她，倒找钱我都嫌她碍眼。”
王大宝嗤了一声，方凌说道：“中午请我吃饭吧？”
王大宝说道：“我们老板说了，不要每次你来都请你吃饭。”
方凌说道：“那行，那回头西区再有改动，我也公事公办，按顺序排，我走了。”
“等会儿！”王大宝拉住方凌，说道：“我可警告你啊，我们老板跟老赵可是铁哥们儿，你别找不痛快。”
方凌说道：“我媳妇的舅舅跟老赵也是铁哥们儿，我公事公办，老赵能把我咋地？你老板又能把我咋地？”
第43章：喝多了
王大宝拉着方凌不放，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行行，我请你吃行了吧，我自己掏腰包，咱都是打工的，你别为难我。”
方凌嗤了一声，王大宝的老板姓冯，当年老赵还做销售时，老冯是施工队的一名小工。用肖捷的话来说，当年的老冯，就是个刚扔了锄头把的土包子，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十五年，老冯从一名小工，摇身一变成了工程公司的老板。
肖捷闲聊的时候说起过老冯，听得出来，肖捷对老冯是不屑的，说老冯能有今天，一是靠老赵给的机会，二是靠改革开放的政策，否则就凭老冯那么一个土包子，别说十年，就是一百年也当不了老板。
方凌对老冯也是不屑的，但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因为老冯装孙子。因为跟老赵关系好，所以西区只要有事就是急茬，必须得立刻解决，还动不动就亲自打电话督促方凌，好像方凌也领着他的工资一样。
再有一样，王大宝平时很奢侈，每月的餐费报销平均两三千，很难说王大宝会不会拿方凌当借口，把自己花的钱栽到方凌头上，从而使老冯对方凌有了成见。
这都不好说的事，所以方凌对王大宝也不客气。
找了个小饭馆，方凌站在门口，看着王大宝说道：“你打发要饭的呐？大宝，咱不仅都是打工的，也算是哥们儿吧？要不要我拿着派工单去找老冯聊聊啊？在紫竹大酒店开碰头会时，我跟老冯就坐一块，我们俩聊了半个多小时，我觉得他还不至于是真孙子，别是有谁当搅屎棍，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王大宝一脸尴尬地说道：“你说你……这叫什么话，你不是BJ人，你不懂，我跟你说，BJ真正好吃的东西，都在这种苍蝇馆子里。”
方凌说道：“行，哪咱进去，要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明天就找老冯聊天去。”
方凌说完就往里走，却被王大宝拉住。
王大宝陪着笑脸说道：“换一家，我也是听别人说这家味道不错，我自己也没吃过，等回头我自己尝过再请你吃。”
换了一家饭馆，方凌点了两个硬菜，虽然他没什么胃口，但他就想看王大宝肉痛的表情。
很多事方凌都不想细究，王大宝长久以来的小算计让他反感，但出于多个朋友多条路的考虑，方凌也不想跟王大宝翻脸，因为那样除了解一时之气，没有任何好处，或许还会引发不好的影响。
王大宝要了一瓶啤酒，自斟自饮，一杯下肚，嘴上就没了把门的：“我跟你说，实话实说，我就是拿你当借口报餐费来着，上个月报得有点多，三千五，老冯不高兴了，所以才让我不要请你吃饭。”
方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不是很理解王大宝，一个不喝正好，一喝就多的人，还每回吃饭都得喝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王大宝拍了拍他自己那小鸡子似的胸脯，语气愤懑地说道：“我……好歹是建筑系本科毕业，找不着工作！”
王大宝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啤酒，方凌却皱眉，因为无法确定他最后一句话是肯定句还是反问句，到底是找不着工作，还是找得着工作？
王大宝放下酒杯，指着方凌说道：“你一个外地人，中专学历，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人五人六，我……好歹是建筑系本科毕业，找不着工作，还得靠我大舅子的关系才能进老冯的公司，一个月就拿两千多？”
方凌点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大宝一喝就多，还回回得喝，就因为两个字，郁闷。
王大宝瞪着方凌问道：“我报点餐费怎么了？他谈生意请别人吃饭，一顿饭就几万块钱，我一个月才报两三千，怎么了？”
方凌笑了笑，问道：“那你一个月谈下来几单生意？”
王大宝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是现场主管，我谈什么生意？我只负责跟甲方配合！”
方凌问道：“那你干嘛不跳槽啊？”
王大宝摆了摆手，说道：“我不跳槽，跳哪儿都一样，顶多也就是工资多点，到哪儿都是给人打工，我得自己当老板，等我当了老板，我也请你吃三万一桌的大席。”
方凌笑了笑，没有接话，因为方凌心里很清楚，即使真有一天王大宝当了老板，也绝对不会请他吃三万一桌的大席，因为他的身份不值这个钱。
王大宝絮絮叨叨地说，方凌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真应了那句流行语，把你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这个世界不公平！”王大宝开始变得激动：“老冯初中都没毕业，现在是年利润超五百万的大老板！你连高中都没上过，整天抱个破编程机四处挣钱。我他妈是本科毕业……谁再跟我说上学有用，我抽他丫的！”
方凌静默着摇了摇头，王大宝喝多了，不管是老冯还是他方凌，都属于极个别的特例，老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在大概率事件上，上学绝对是有用的。
王大宝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方凌，问道：“你咋不说话？”
方凌笑着反问道：“你想让我说啥话？”
王大宝说道：“你安慰我两句也好啊，好歹我是建筑系本科毕业呀。”
方凌说道：“找不着工作的本科毕业生越来越多，你虽然工资只有两千五，但你车补一千，话补五百，餐补五百，这加起来就四千五了，你年底还有业绩分红，去年你拿了一万，对吧？”
王大宝梗着脖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凌答道：“我工资三千，税后两千七，车补三百，话补三百，餐补三百，但餐补还不是给钱，去公司就领饭票吃食堂，不去公司就算甲方管饭，说是三百餐补，实际上一分钱都没有落实。”
“话补也是，说是三百，实际上是实报实销，公司给交电话费，个人根本看不到钱。而年底我没有业绩分红，只有双薪和年终奖，去年你拿了一万，我才拿了三千，实际上就是多给了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顿了一下，方凌总结道：“我的意思就是说，你比我挣得多，因为你是大学生。”
第44章：翻车
王大宝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这跟学历没关系，你要来我们公司，你也是这个待遇。”
方凌问道：“那我能去你们公司吗？”
王大宝一愣，随即摇头，说道：“估计不行，再说了，老冯跟老赵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呐，老冯就算想要你，也不能要啊。”
方凌说道：“还是的，光说待遇有屁用啊？我没学历，还是外地人，老冯当然不会要我。”
王大宝说道：“你别误会啊，我可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说你是外地人，不是那个意思。”
方凌说道：“我知道，BJ又不是你家的，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你家往上数几代是BJ人啊。”
王大宝笑着说道：“你对BJ人有意见呐。”
方凌说道：“我是对持有地域偏见的人有意见，不是对BJ人有意见，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王大宝说道：“你丫说话老是一套一套的，你现在有钱有闲，考个文凭多好。”
方凌叹了口气，点着头说道：“是啊。”
吃完了饭，方凌先把王大宝送回西区办公区，王大宝笑嘻嘻地说道：“我没事儿，一瓶啤酒还放不倒我。”
方凌说道：“我还是看着你点的好，万一你让车撞死了，换个人还得重新磨合。”
王大宝问道：“你不损人不会说话是吗？”
方凌答道：“是。”
方凌回了公司，把图纸交给老郑，老郑一看到图纸，当时脸就黑了，嚷嚷道：“这是什么呀？这不是开玩笑吗？方凌，这种图你也拿回来？”
方凌瞪着眼睛说道：“你要A4图，人家出得就是A4图，我替你拿回来还有错了？CRT不是我负责，你要觉得不行，你自己跟甲方沟通，自己拿图去！”
方凌说完转身就走，看到肖捷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阴霾地看着他，方凌毫不示弱地瞪着肖捷，直到走过视线范围，才转回头离开了公司。
老郑挥舞着图纸嚷道：“这是什么态度？这方凌是不是现场负责人？我让他跟甲方沟通有问题吗？他怎么这么大怨气？拿着工资不应该干活吗？肖捷，你看看这图，这能看清点位吗？”
肖捷走了过来，接过图纸看了一眼，然后将图纸放到桌上，说道：“郑工，你也不用生气，也不要嚷，咱们下回说话要说得明白些，否则某些人不明白，出A4图要分区域出，哪有把这么大面积都缩到一张图上的。”
老郑恨恨地说道：“就是啊，他方凌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整天说CRT不归他负责，那让他把中心广场的CRT也交出来！”
肖捷看着她问道：“郑工，老版的CRT你会做吗？”
老郑嚷道：“我不会做怕什么，他得交接，他得负责教会我！”
肖捷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司内部的事我可以压他，可中心广场不买咱们的账，方凌要是交出中心广场的CRT，那谁去安装？以前郝辉在的时候还能去安装，现在郝辉也去那边了，况且中心广场物业发过话，只要不是方凌去，谁都不准动，而且还警告公司不能换人，否则后果自负。”
老郑嚷道：“他一个臭外地的，怎么那么牛X？他是不是贿赂物业了？这事你得查查！”
肖捷说道：“郑工，有些话不好这样说，王露露的舅舅毕竟跟赵总是朋友，方凌也是个混不吝，不要激化矛盾，容易得不偿失。”
“肖总。”孙毅突然出现在肖捷背后，吓了肖捷一跳，眼神慌乱地转过身来，脱口问道：“你怎么在公司呐？”
看到孙毅，老郑也是脸色发白，全公司都知道，方凌跟孙毅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还嫌肥，老郑骂方凌是臭外地的，让孙毅听见了，孙毅肯定会告诉方凌。
孙毅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回来，电话局有些情况，我得当面向您汇报一下。”
肖捷答道：“那行，来，去办公室说吧。”
但实际上，将这一幕告诉方凌的人不是孙毅，而是葛鑫元。
孙毅听见了，而且很生气，但是孙毅有两个层面的顾虑，第一个层面，方凌脾气暴，真要是跟老郑翻了车，恐怕会得不偿失，肖捷和老赵都不会向着方凌，而且老郑家有公安背景，真要是方凌暴起来把老郑给打了，那事儿就大了。
另一个层面，方凌再有本事，也摆脱不了外地人这个事实，孙毅不想让方凌心里难受。
但是葛鑫元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讨好方凌，好让方凌教他点编程上的绝活，但葛鑫元没忘提醒方凌：“老郑他们家在公安系统有人，你可别犯浑啊。”
方凌不屑地说道：“打人是傻X的做法，我是文明人，我有得是招儿挤兑她。”
挂断了电话，方凌直接打给老冯，说道：“冯总，西区的CRT在姓郑的手里攥着，她要A4图，王大宝就给出了A4图，我今天去西区给她拿回公司，她还是不满意，说太小了看不清点位，这事儿我没招儿了，要不您直接找我们赵总吧。”
老冯沉默了片刻，说道：“也不是很着急，慢慢做吧。”
方凌说道：“行，有您这句话就成了，我就是觉得有必要跟您通个气，别到最后屎盆子都扣我脑袋上，冯总再见。”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老赵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问道：“郑工，西区的CRT还没做好吗？”
老郑赶紧站了起来，说道：“图不合适，我让方凌跟甲方要A4图，可是方凌没跟人家说清楚，整层都出在一张A4纸上，根本看不清点位。”
方凌站了起来，看着老郑说道：“什么叫我没跟人家说清楚？施工图早就给你了，分区改造图也一张不少，你做不出来就说做不出来，往我身上推什么呀？挺大个岁数要脸吗？”
老郑瞪眼，老赵说道：“方凌，你怎么说话呐？这郑工是你的前辈，按岁数来说，也算是长辈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方凌说道：“我一个臭外地的，我还能怎么说话？赵总您已经脱离臭外地这个称号了，可我还没有，况且就算赵总您还是外地户口，也没人敢在公司骂您是臭外地的。”
第45章：气焰
老郑的脸色极其尴尬，老赵皱了皱眉头，说道：“说工作就说工作，扯什么外地不外地？我他妈原来也不是BJ人，谁说BJ就是BJ人的？”
方凌说道：“我的工作没疏漏，新版CRT不归我负责，我能做的都做了，赖不到我头上。”
老赵说道：“你还腆着脸叫唤？你一个项目负责人，整天在办公室待着，像话吗？该干嘛干嘛去，滚蛋。”
方凌拿起包往腋下一夹，说道：“赵总再见。”
老赵说道：“走吧，负责的项目多上点心。”
方凌离开公司就回家了，他的项目不用巡检，因为甲方对他放心，在甲方的眼中，没有方凌摆平不了的事，而且都知道公司对方凌不公平，别人的车都给五百的油费，只有方凌给三百，所以甲方不要求方凌巡检。
从第二天开始，方凌隔三差五去趟公司，看到老郑趴在会议桌上，吃力又缓慢地对图纸，而且再不敢跟方凌胡搅蛮缠。
虽然如此，但方凌心里的气还是没有消，琢磨着怎么用紫竹大酒店的CRT接着挤兑老郑。
周一到公司开例会，肖捷问方凌：“小方，今天有什么安排？”
方凌答道：“紫竹大酒店层显盘。”
肖捷说道：“能不能跟甲方商量一下，先配合一下杜工，银星大厦买了一块显示屏，你去帮忙安装一下。”
方凌问道：“这就去吗？”
肖捷问杜大头：“现在就能去吗？”
杜大头答道：“能去。”
肖捷看方凌，方凌说道：“没问题。”
下了楼，坐上车，方凌问杜大头：“杜工，怎么走？我不认识银星大厦。”
那个年头，手机导航还不好用。
“往东。”杜大头胖手一挥，杵到了车窗框上，咝了一声说道：“小方，你这个车也太小了。”
方凌斜了他一眼，问道：“具体位置，我好规化路线。”
杜大头说道：“你开吧，我告诉你。”
方凌直接熄了火，说道：“坐车去吧。”
杜大头一愣，眨了眨小眼睛，想了想才说道：“坐车麻烦，坐地铁还得倒两趟公交，你不是还得去紫竹大酒店吗，还是开车去吧。”
方凌从车座背袋里拿出地图，展开后问道：“在哪儿？”
杜大头找了找，指了一下东五环外一个地方，说道：“就在这附近。”
那时的五环外，俩字：荒凉。
方凌把车开得飞快，杜大头右手握着车窗上的扶手，左手撑着前板，白胖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不止一次地说道：“小方，你慢点开，咱们不赶时间，你这车小，自重小，开快了不安全。”
他越是这么说，方凌就越是加油门，把小车开到时速一百公里。
方凌烦杜大头，并不单纯因为杜大头抢了赵全得的生意，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杜大头的态度。
在公司里，互相称‘工’，也就是工程师的意思，只有像方凌跟孙毅这样要好的人，才会互相叫名字，这是一种礼貌。
而杜大头总是叫方凌‘小方’，这个称呼只有老赵、肖捷、王辛，和老李工能叫，别人叫就是不礼貌，之所以老李工也能叫，是因为老李工六十多了，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子。
可这个杜大头偏要这么叫，跟老郑一个德行，那方凌就只能认为杜大头跟老郑一样，因为他是外地人，所以看不起他。
到了地方，杜大头先跑到路边干呕了一阵子，才领着方凌去了中控室，让物业联系他们陈经理。
陈经理干瘦，个子也不高，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方凌一看心里就有数了，肯定是杜大头为了签维保，不但底价卖货，还在对方面前低三下四来着。
宏镁防灾设备的脸，都让杜大头给丢尽了。
方凌不是想学肖捷那样瞎牛X，方凌只是觉得，销售只管卖与签，根本不考虑维保工作的实施，公司现有的项目中，就有不少这种问题，销售为了提升业绩拿提成，毫无底线地答应甲方的要求，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最后只能是给维保人员带来麻烦，而且还要维保人员承担责任。
这么不合理的事情，只有老赵这种昏主才会任其存在并持续发展。
陈经理连正眼都没看方凌，语气高傲地对杜大头说道：“你们的设备怎么这么不经用啊？还这么贵，换块显示屏就要六七千，这不是抢钱吗？”
杜大头陪着笑脸说道：“陈经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是我们王总特批的。”
陈经理问道：“这块能用多长时间呐？别又用不了两年还得换。”
杜大头有些语结，对方凌说道：“小方，赶紧给陈经理解释一下。”
方凌看了一眼陈经理，问杜大头：“解释什么？”
陈经理瞪着眼睛说道：“你说解释什么？你们的设备怎么这么容易坏？”
杜大头赶紧附和道：“就是就是，快给陈经理解释一下。”
方凌看着杜大头，说道：“什么叫就是？你也觉得是咱们的设备有问题？这个项目投入使用几年了？你看看周围的环境，墙都起皮了，墙角都发霉长毛了，这是中控室啊，还是豆腐房？咱们的设备是原装进口的，坦白说，娇气，就像人一样，让你去工地上扛管子，你受得了吗？”
杜大头一脸尴尬，陈经理重新打量方凌，问道：“这位是？”
杜大头赶紧说道：“他叫方凌，是工程部的。”
方凌说道：“我是工程部软件编程工程师，维保项目负责人，主管中心广场、紫竹大酒店、中关村西区商业街。”
杜大头陪着笑脸对陈经理说道：“是，是，工程部的工程师，来给咱们装显示屏。”
陈经理的脸色开始缓和，问道：“方工，新换的显示屏能用多长时间？”
方凌答道：“电子配件属于耗材，质保期是一年，一年之内，非人为损坏可以免费更换，但能使用多少年我不敢保证，只能说一下实例，中心广场二十台主机，至今无故障运行已达八年，没有任何一台主机更换过显示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