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学习阵法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此小大之辩也。
讲述完的方潜渊示意琉音不必再写，“亏你还真能默写出来！”方潜渊不禁感叹，随后取出结丹境的那张符篆，“给，这就是报酬！”
琉音的眉头已然舒展，望着看起来异常繁杂的符篆，“这是你画的？”
“哈哈！”方潜渊急忙摇头，“这可是结丹境所制作的符篆，保命用的！”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琉音的目光从符篆上转移到方潜渊。
“因为是报酬啊！”方潜渊理所当然的回答道，随后同样的疑问也开始在心中盘旋——是啊，为什么要给琉音呢？然而问题眨眼间便有了解答，甚至没有刻意的去想，“虽然你是筑基期，但凝水术一放完，你就毫无自保手段了。而我不一样，情况稍不对劲，就已经逃之夭夭了。况且，你可是炼丹的人，就算为了我的三日辟谷丹考虑，你也应该收下！”
方潜渊像是在陈述事实，琉音笑嘻嘻的正准备收下保命符——
“等等！先说好，这张符你可不能对着我用！”方潜渊显然记起了之前凝火符的事，“这个我可真躲不了。”
“你放心！”琉音使着眼色，满脸不靠谱的样子，“掌柜好像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方潜渊肯定道，随后伸了个懒腰，“我回去补觉了！”
想来真是好久没睡个好觉了！方潜渊并没有喝桌上的酸梅汤，唯恐惊扰了来之不易的睡意。
倒头大睡，方潜渊宛若昏死过去一样……
要去学阵法吗？一觉醒来的方潜渊维持着睡姿，心底举棋不定。换个思路，自己是想继续尝试筑基，还是想去学阵法？
筑基的事还是再缓缓吧！方潜渊堵住一条路后，另一条路自然就是出口，于是起床穿衣，放小狼出去肆意玩闹。不在意黄灵根的阵法，方潜渊踱步而出，依照着掌柜所说，七弯八拐后来到一处异常僻静的地方——琉音肯定没来过这里。方潜渊回头张望了一下，思索着不知自己是否还能走得回去。
这里显然不是店铺，两扇红彤彤的木门异常显眼，看来这就是掌柜所说的红门了。门并没有关，方潜渊侧着身子溜了进去，绕过萧墙看见平坦而开阔的前院——实在太大了！两边的房间门扉紧闭，方潜渊蹑手蹑脚的东张西望，仿佛做贼一样。
快来个人啊！方潜渊在心底呐喊着，我可不是闯空门的蟊贼。
“有——人吗？”刚高呼一声的方潜渊突然感觉这并不礼貌，于是又降低着音量。
要不先回去吧？眼见四下无人，方潜渊打起退堂鼓。
“你就是推荐过来学阵法的？”声音不急不缓，方潜渊寻声望去，只见一位束冠长袍，翩翩君子模样的人正向自己走来。
“对，是我。”方潜渊急忙应声，也向那人走去。
“那先去见师尊吧？”那人摊开手指引着方向，面色友善。
意识到自己又差点忘记自报家门的方潜渊，看向并排走着的男子，“你好，我叫方潜渊。”
“潜渊是吧？”男子点点头，“以后就叫我吴师兄吧！”
“好，吴师兄！”方潜渊并未扭捏，吴师兄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毫无疑问是同龄人——十六岁的方潜渊微微点头。
“师尊！”吴师兄拱手行礼，房间内很是明亮，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正围坐在一个棋盘模样的物品前，嘴里念念有词，眉头微皱。
“他就是推荐过来的那个人。”吴师兄微微侧目看向方潜渊，“快见过师尊！”
方潜渊正学着吴师兄的动作，“师——”然后话语戛然而止，只见男子微微侧目，眼里似有星辰，匆匆看了一眼方潜渊后，像是唯恐打乱自己的思绪，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交给你了。”
“是！”吴师兄微微弯腰，带着方潜渊离开了房间。
满头雾水，方潜渊挑着眉，自己好像话都没说完？不过也好，免得稀里糊涂认个师父。
“师尊正在演算阵法，所以无法分神，平时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吴师兄微微一笑解释道，“看来你也要在我这学习基础知识了。”
“演算？”
“以后你就知道了！”吴师兄看起来并不想过多解释，领着方潜渊走到一处房间，“你以后就住在这吧？那间是我的住处。”
“不用，我有住的地方。”方潜渊挠了挠头，吴师兄淡淡一笑，意味深长，依旧领着方潜渊进入房间。屋内并没有什么华丽的陈设，桌椅蒲团，以及一张床——看起来似乎也足够了！
“走吧，带你去静室！”
静室显然是学习的地方，两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吴师兄开始了询问，“学过阵法吗？”
“没有。”又是一顿一问三摇头，吴师兄并不在意，从纳戒里取出黑白两块石头，“这是黑白阵石，用来布置阵法。”
方潜渊接过黑白阵石，这黑白阵石并不起眼，不过摸起来很是圆润顺手——
“阵石分黑白，代表阴阳。然后阴阳化五行，以天干地支相称。首先是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方潜渊愣住了，然而吴师兄仍在继续“——然后是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吴师兄伸出左手摊开，并拢四指弯曲大拇指，然后将小拇指翘向一旁，“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正好九个关节，外加小拇指正好凑出十天干。”随后吴师兄收起左手摊出右手，依旧并拢四指弯曲大拇指，“右手四指十二指节，正好对应十二地支。”
“这样记起来不仅更方便，而且以后演算阵法也无需其它外物。”
方潜渊瞪大双眼，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左右手，吴师兄所说的除了手以外，其它的仿佛都已经忘记了——
“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依次相配，组成六十个干支，每六十为一个甲子，完成一次循环。要听一下六十个干支吗？”似是察觉到方潜渊有些出神，吴师兄问道。
方潜渊不再张望自己的双手，连连摇头，表情很是精彩。
“那就继续，天干承载天之道，地支承载地之道。天干地支，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阵，这就是阵法的由来。十天干自甲始，间隔一字为阳干，间隔之字为阴干。十二地支自子始，间隔一字为阳支，间隔之字为阴支。明白了吗？“
方潜渊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奇偶数，不等点头，吴师兄继续说道，“讲完阴阳则是五行。首先是天干的五行，甲为栋梁之木，乙为花果之木，甲乙东方木……”
脑海里的奇偶数还未散去，方潜渊明明坐在原地，却感觉自己像是在不断拼命奔跑，然而纵使如此，也仅仅能勉强摸到吴师兄的衣角。天灵盖仿佛能打开一般，方潜渊手忙脚乱的将吴师兄所说塞向脑中，奈何一切太过庞杂，虽然吴师兄讲的井井有条。
吴师兄还在继续，原来天干地支不仅有五行之分，甚至同样的五行还有不同之处，更不用说还有相生相克，以及相互搭配衍生出新的五行。到最后，天干地支不仅有阴阳五行之分，还有数字代表，甚至还有方位的意思。
看着面带微笑讲解的吴师兄，方潜渊突然感觉眼前这根本不是人啊！这就是神仙啊！
相较之下，什么炼丹，什么复刻九次，一切宛若过家家一般像是在玩闹——怪不得说黄灵根也无所谓，这分明就是在拿命学习阵法啊！
用命学阵法！
“咳咳咳——”方潜渊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莽莽撞撞的来学阵法实在是异想天开。
“怎么了？”
“没事、没事！”方潜渊连忙摆手，握在手里的黑白阵石突然面目可憎起来。
“他就是新来的师弟？”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方潜渊应声看去，只见一位红色丝带缠发，明眸皓齿的姑娘。
“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师妹了，现在已经有小师弟了！”姑娘笑得很是灿烂，看向方潜渊的眼神似乎包含了一丝感激，“小师弟，快叫师姐！”
师姐？方潜渊扭头看了眼吴师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方潜渊很是认真的喊了一句，“小师姐。”
“不不不——”小师姐急忙摆手，连忙纠正道，“喊师姐就行！不要乱喊！”
“总好过某人入门以来一句师兄都没叫过吧？”吴师兄笑容更甚，不仅没有指责方潜渊，相反还包庇起来。
闻言，风风火火的小师姐蔫了，讪讪一笑，“有小师弟叫你，不就行了嘛！”
“没事就先出去吧！还要给师弟上课呢！”吴师兄驱逐着小师姐。
“哦！”小师姐悻悻地离开静室，走出门口正在关门时，突然对着方潜渊握紧拳头，挥舞着，看起来凶神恶煞——不言自明，你要是不叫我师姐，我就打到你叫为止！
暴力！然而方潜渊并不在意，而是装作委屈的说道，“吴师兄，小师姐她武力威胁我！”
你恐吓我，那我就打小报告，事情异常简单，话音未落，只听见门被急忙关上了——
方潜渊觉得自己和吴师兄还有小师姐能相处的非常融洽。
“好，基础的讲完了，现在步入正题！”
第七十八章 隐匿阵
“啥？！”开玩笑呢？！之前明明就是天书程度的知识，结果你说那只是基础？
方潜渊伸长脖子，扭着脑袋看向吴师兄，发现吴师兄并不是在开玩笑后，心底一片凄凉，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口，小师姐救我！
……
“明白了没？”讲解终于结束，吴师兄面带微笑的看着方潜渊。
这怎么可能明白！方潜渊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般，也就最开始的阵法分为论阵和实阵，以及吴师兄对于论阵的不屑一顾开始，方潜渊突然想起了醪糟汤圆，思绪再飞回来的时候，就完全不知道吴师兄在说些什么了。
“好像……”方潜渊摇晃着脑袋，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再让吴师兄讲一遍，怕是他直接要暴走。而且自己脑袋里嗡嗡直响，看来已经超负荷了。
“你先把这些基础知识背下来，然后就能理解了。”吴师兄递过来一枚玉简，又问道，“一晚上能背下来吗？”
方潜渊急忙摇头，今晚最重要的事毫无疑问是睡个好觉。
“那等你明天背下来，我再讲解推演。”吴师兄并未强求。
“好！”居然真的能延后？方潜渊有些意外。
回到住处的方潜渊，感觉自己脑袋在冒烟，看了眼玉简后睡着了……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昨天经历的一切仿佛梦境一般烟消云散，直到方潜渊发现自己手中的玉简，笑容顿时凝固。
居然还要背诵，而且是背诵全文，方潜渊情不自禁的冷笑起来，随后冷笑变成了苦笑，开始了背诵。
内容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又或是因为方潜渊记忆超群，仅仅半天，便能够装模作样的信手拈来。走出卧室，方潜渊看见琉音，随后很是认真的说了句，“千万不要想不开去学阵法，我这脑袋肯定进水了。”
侧身穿过红门，径直来到静室，吴师兄又开始了讲解，这次倒是懵懵懂懂能听懂一些了。
就这样，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方潜渊不断听取着理论，从最开始的一窍不通，到后来的懵懵懂懂，直到最后甚至能一问一答，方潜渊的学习总算有了进展。每天都是倒头便睡，似是精神饱受摧残。
“今天来学习布阵吧！”
“真的？”方潜渊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两眼泪汪汪的——总算盼到这句话了。
“聚灵阵还是隐匿阵呢？”吴师兄微微侧目，显得有些犹豫。
“隐匿阵！”方潜渊觉得这个很是耳熟，不假思索的提议道。
“好！”
“隐匿阵。”吴师兄自言自语一句，随后带着方潜渊来到空旷平坦的前院，“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学了一个星期理论的方潜渊知道吴师兄是在说阵语，也就是所谓的阵眼。布阵就靠着这句阵眼，不断推演；若是破阵不知道阵眼，那就要大费周折了。
“困龙得水，那我们先摆好困龙。”吴师兄开始忙碌起来，方潜渊紧随其后唯恐错过什么，“既然是隐匿，那阵中之人便是困龙，现在就给你水。”
“子亥为引，癸为雨露，然后这样——”吴师兄不断摆放着黑白阵石，每一步都拆解出来告诉方潜渊——毫无疑问，这是在手把手的教导。
“遮土藏水是谓江河，一叶障目是谓花果。”
有理有据，方潜渊所学的仿佛被穿针引线连在了一起，不知不觉摆出一个圆形阵法，直到最后首尾相连——隐匿阵成！
居然刚好首尾相连？方潜渊满脸的不可思议，如此一来就找不到整个阵的阵首了，从而整个阵都是阵首，一旦步入其中——嘿嘿！
“这是隐匿阵的基础阵法，一共需要一百零八颗黑白阵石。”
才一百零八颗？方潜渊抬头看了看，临近下午，时间过得太快了。
“这个隐匿阵有什么作用呢？”方潜渊轻声问道，随后吴师兄笑了笑径直走进隐匿阵——
吴师兄整个人居然凭空消失！
这？！方潜渊瞪大眼睛，隐身？这要是把阵法布置到……只见吴师兄突然现身，从隐匿阵的另一端走了出来，然后说道，“现在你围着隐匿阵再看看！”
只见吴师兄再次进入隐匿阵，方潜渊不明所以的围着空无一物的隐匿阵——居然看见了吴师兄？只见吴师兄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再次走了出来。
“第一次是完整的隐匿阵，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保证隐匿。第二次则是变动了几块黑白阵石的位置，使得隐匿阵不再完整，所以你就能看见了。”
“原来如此！”方潜渊还是惊叹于隐匿阵这种仙家手段，然后嘿嘿一笑，“我要学这个！”
“嗯，所以接下来，你来摆一个隐匿阵。”说着吴师兄取出一个棋盘模样的东西，只见地上的黑白阵石缓缓升起被尽收其中。
“这是什么？”
“阵盘，用来存放摆好的阵法。”
原来之前见师尊的时候，并不是棋盘。方潜渊继续点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这才反应过来吴师兄让自己摆隐匿阵，于是说道，“吴师兄，能不能把你的隐匿阵摆出来，这样我也能有个参照物。”
吴师兄笑而不语，摇头拒绝了。
你这摆明是来坑人啊！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隐匿阵的开头好像已经忘了。”
闻言，吴师兄三下五除二的摆好“困龙”，拂一拂衣袖转身离开，“若是有何疑问，尽可来问。”
难题就这样摆在方潜渊的眼前，苦笑的一言不发，长舒一口气后，方潜渊开始了尝试。回过神来，却已是深夜，困意席卷而来方潜渊满脑子只剩下“睡觉”二字。
这儿也有个睡觉的地方？方潜渊实在不想再横跨大半个云还城，要不今晚就睡在这吧？
于是凭借着记忆，摸索到住处——还好没找错地方，躺下准备入睡的方潜渊却莫名其妙的辗转反侧，明明已经疲惫不堪眨眨眼睛都仿佛用尽全力。难道这床有问题？方潜渊微微皱眉，思绪烦杂。明明闭着眼睛却不断浮现出画面，正当方潜渊凝神准备去看——思绪冲破了睡意的束缚，方潜渊再次清醒过来。
就这样似睡非睡只见，天色渐亮。打了个哈欠，方潜渊双目无神的起身——继续去摆隐匿阵！
才摆了这么点？方潜渊微微摇头，正准备继续昨天的进度，却发现自己不得不从头开始推演，“怪不得当时那样笑呢！”
这可是用命学阵法啊！就算自己说的有些夸张，那也至少是在用头发换取关于阵法的知识。
大不了以后戴帽子或者直接剃光头，眼下继续学阵法！
方潜渊嘴里念念有词，掐指演算着。
“小师弟！”
不用回头，方潜渊都知道是谁，“小师姐！”一时犹豫起来，眼神实在难以离开自己的隐匿阵，随后还是出于礼貌的看向小师姐。
“唉——”显然对于小师姐这个称呼耿耿于怀，但又无可奈何，“这是在摆隐匿阵？”
“是的，昨天吴师兄推演摆了一遍。”
“他的隐匿阵呢？”小师姐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什么，“居然完全让你独自摆隐匿阵？！”
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总算遇到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不禁两眼泪汪汪的说道，“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吴师兄——”方潜渊捂着眼睛满脸苦涩的笑了起来，连连摇头。
“他当时教我，隐匿阵就摆在旁边呢！”小师姐略带同情的看着方潜渊，“这个你拿去！”小师姐递来一枚玉简，“毕竟我还是师姐，这个是我当初摆隐匿阵的心得！”
先不说小师姐是否是学霸，但这笔记心得毫无疑问是好东西！方潜渊连忙双手接了过来，正准备说谢谢——
“我还有个小窍门，你把十天干和十二地支都写在指节上，这样就不会出错了。”小师姐压低嗓音偷偷说道，“不过别被他发现了，训斥的可凶了！”
显然小师姐以身试法过，方潜渊连连点头，听得很是认真。
“我当初摆隐匿阵用了一个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明白了！”照着摆，还摆了一个月？
眼见小师姐离开，方潜渊自然明白她是去找吴师兄了——他俩的关系，哪怕是眼睛长在后脑勺上都能看得出来，落花有意随流水，不过吴师兄的性格太内敛导致流水之意暂时不清楚。
想这些干嘛？方潜渊摊开手掌，毫无疑问小师姐的窍门很有用，眼见自己的隐匿阵又要重新演练，而且自己的字迹拿不出手，索性横跨大半个云还城，溜回了住处。
院内并没有看见琉音的身影，方潜渊走向琉音的卧室——
“噔噔！”没有反应，方潜渊继续敲门，“噔噔！”
难道还没起床？
“琉音？”方潜渊小声呼唤道。
“在这呢！”声音从后院传来，我这么小的声音在后院也能听清？
方潜渊向后院走去，只见琉音蹲在墙角，像是在观察什么，方潜渊左看右看也没什么发现，“这有什么？”
“蚂蚁！”琉音指着地面，“它们又在搬家，去年在那里——”琉音指着另一处墙根，“——今年夏天搬到了那里，现在又在往这搬家！”
去年？而且对于家里的蚂蚁窝都了如指掌？
第七十九章 字里行间
方潜渊瞪大眼睛看着琉音，仿佛不认识琉音一样，随后才回过神来，“厉害啊，这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嘿嘿——”琉音傻笑着，对视一眼又看着忙碌的蚂蚁。
“难道是因为食物不够吗？”方潜渊也蹲下身，寻找着蚂蚁的踪迹。
“它们会吃小虫子。”说道小虫子，琉音压低了声音，“我还在花圃里养过，不过后来就找不到了。”
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琉音还是那个琉音，“人才啊！居然在丹姨的辞兰花圃里养——”
“嘘！”琉音急忙阻止，表情很是认真，唯恐被丹姨听到了，随后急忙起身向前院走去，“快来！”不断对方潜渊招手。
原来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啊！方潜渊总算看到了蚂蚁，起身走向前院。
只见琉音站在梧桐树下，抬头张望着，随后举起手指着一片树叶，“快看，那里面就有小虫子！”
眼神这么好？方潜渊抬头望去，“在哪里？”
“就是那片卷着的梧桐叶！”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虫子？”方潜渊依旧不解，除了卷曲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转过头去！”琉音看向方潜渊，直视着方潜渊的眼睛。
不明所以，方潜渊扭过头，除了石桌石凳好像并没有看到其它什么东西，正准备回头看琉音——
“别转过来！”
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怎么像是从头顶传来的？方潜渊微微皱眉，我这年纪轻轻的耳朵就有问题了？
“好了，没事了！”
方潜渊回过头，又哪还有琉音的身影，抬头望去不禁瞠目结舌，“你咋上去的？！”
只见琉音站在树上，似是要去摘那片卷曲的树叶。
“你再帮忙看着点，免得丹姨来了！”
哈哈，丹姨要是看到你在树上，怕是就要倒霉了！方潜渊笑得很开心，后退两步，扭过头盯着厅堂旁，“小心点，万一掉下来，我可接不住。”
“不会的！”
说起来，琉音当初说她睡在树上的事愈发像是事实了。不过这是飞上去的，还是爬上去的？如果是飞上去的，没必要让自己转过头去吧？可如果是爬上去的，这爬树的速度怕是比我冲刺赛跑更快——
“你是爬上去的？”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说完，琉音嬉笑起来。
这还需要保密？方潜渊也不再深究，身后传来些许动静，回头看去，却是琉音已经从树上下来了，手里拿着那片卷曲的梧桐树叶。
两人来到石桌前，只见琉音缓缓剥开树叶，里面蜷缩着一条小青虫，方潜渊目瞪口呆，显然不可能是透视所以知道里面有虫，“你怎么知道卷曲的叶子里有虫子？”
“这也是秘密！”琉音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神情却有些得意。
就这样，琉音抓着小青虫和方潜渊一起走向后院，扔给了蚂蚁——琉音是真不怕虫子啊！
不得不说，这一番遭遇刷新了方潜渊对于琉音的认知：之前，琉音是憨憨，现在则憨憨是琉音，琉音的形象取代了憨憨的印象。
琉音蹲在一旁，似是要看蚂蚁如何齐心协力的搬走小青虫，方潜渊这才想起正事，“琉音，能帮个忙吗？”
“好呀！”
还不知道要帮什么，怎么就答应下来了？方潜渊哈哈一笑，摊出双手，“帮我在手上写——二十二个字。”
两人一起走向前院，“哪些字？”
“左手十天干，右手十二地支。”方潜渊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自己是在作弊一样，“而且要写在指节上。”
“也是和阵法有关？”琉音一蹦一跳的回屋，取出了笔砚。
“小师姐偷偷教我的，还给了一份心得。毕竟我现在也要开始布置隐匿阵了！”
“真的？！”之前方潜渊和琉音也聊过不少学习阵法的事，所以琉音不仅知道小师姐，而且还知道吴师兄，甚至他俩的关系，嘿嘿——
“不过真的难学，昨天一不小心就半夜了，所以只好住在那边了。”
“怪不得小狼早上在你屋内拆家呢！”
“啥？！”要不是琉音正在写字，方潜渊绝对要回屋看看。两人离得似乎太近，以至于方潜渊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于是急忙装作担心自己的卧室，扭过头去。
方潜渊伸长胳膊，摊开手，一边背诵十天干，琉音一边写着——毕竟是天干地支，常人并不完全知道。
原来是栀子花香——
这可不能怪我，我可没有趁机做什么事。似是做贼心虚，方潜渊在心底辩解着。
“写完了！”大功告成，琉音看着方潜渊的手，似是还算满意自己的字迹。
方潜渊向一旁滑了一步，然后收回手，笑了起来——卧室的问题，等晚上回来——不对！
“昨晚我并没有回来，那小狼是如何回到我卧室的？”
“我呀！”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那意思是，是你把小狼关在了我的卧室，然后它早上出不来所以拆家。也就是说，是你和小狼联手把我卧室拆了？！”
沉默，琉音恍然大悟后，继续沉默，随后说道，“我写的字怎么样？”
这转移话题的水平也太差了吧！眼见心虚二字写在脸上的琉音正装作看向自己的手，方潜渊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又显得无可奈何，瘪着嘴看着琉音。
等到墨迹干了，方潜渊告别琉音，又继续去摆隐匿阵了。
只是这满手的字迹走在大街上，摊开手怕别人看见，握住手怕汗渍弄花字迹，所以只好低着头匆匆快步。
今晚一定要回去，免得小狼把顶梁柱都啃了！再次站在隐匿阵前，方潜渊又开始重新推演起来，这次似乎简单了很多，似是因为有了小师姐的心得，又似是因为手上的字迹。天色昏暗，方潜渊有些恋恋不舍，不得不说小师姐的心得十分细致，详尽到自己仅需一天便可完全摆出隐匿阵——
但如此一来，就变成了画符。自己只是照猫画虎，而完全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小师姐的心得要雪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依赖。
方潜渊横穿大半个云还城，向住处走去。吴师兄的教导像是画了一幅骨架，让自己去填补皮和肉；小师姐则是递来一套衣服，皮和肉的样子大概能够猜出。
回到卧室，方潜渊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凌乱，甚至还很整洁。不禁挑了挑眉：小狼这么聪明？还会帮我收拾房子？
显然是琉音的功劳，方潜渊脸上的笑容挥之不去——幸亏没藏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过去五天，方潜渊的隐匿阵再有两三步的距离，便大功告成。手上的字迹虽然已经消散，但一眼看去却依旧清晰可见。方潜渊掐指算着，这时才明白掌柜所说的阵法太死板的原因——这可都是一步一步算出来的结果，肯定要一丝不苟的完全执行啊！
“这么快就要摆出来了？”
是小师姐的声音，方潜渊不再继续推演，一本正经的取出小师姐的心得，递还给小师姐，“小师姐，这心得有问题。准确的说，暴露了一个问题。”
小师姐并没有急着接过玉简，“什么问题？”
笑意似是在翻江倒海，极力的克制下仍露出马脚，“说是心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吴师兄的事？”
小师姐闪过一丝惊慌，随后连连摇头，“正常的，就是他教我摆隐匿阵。”
“所以，小师姐并不喜欢吴师兄？”方潜渊拿着的可不是什么心得，而是字里行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证据，笑容终于绽放。
小师姐连连后退，躲闪的眼神似是在想方潜渊如何发现的，又似是在想应该如何否认辩解。一时间，方潜渊突然回想起当初在雪地上看到的那只逃窜的野兔。
方潜渊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随即升腾起疑惑——原来他们的关系，不仅没有把话说出来，而且还想隐藏这件事？！
“为什么？”方潜渊看着小师姐，揶揄的笑容被认真所取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这是什么年代，难道还有三从四德之类的约束吗？
“他太完美了，不仅勤奋而且好学，不仅友善而且……”小师姐很是认真的讲述着吴师兄的优点，眼神里似是闪烁着光彩，每说一条就更加闪亮，也更加黯淡——这闪烁的眼眸，使得方潜渊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似是不阻止，小师姐能滔滔不绝的讲三天三夜，方潜渊趁着一个间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此刻小师姐脸上的笑容，并不符合她的性格，思来想去欲言又止，最终沉下眼眸，小声道，“他太完美了……”
“完美？”方潜渊挑了挑眉，“无论吴师兄怎样优秀，他也终究只是个一撇一捺的人而已。所谓的完美，只是在你眼中——”方潜渊观察着小师姐的反应，唯恐这样当面说坏话引起她的误会，果然小师姐抬起头直视着方潜渊，似要辩驳，方潜渊又继续说道，“他可以完美，完美到只存在于你的脑海里，如此一来，你喜欢他，却和他无关了……”
方潜渊的话说完了，小师姐却沉默不语——
世人都知道完美并不存在，但又下意识的将他人美化成完美的样子……
第八十章 我是间谍
方潜渊可不是来挫败小师姐的，看着小师姐满脸愁容的样子，“要不我去打听一下吴师兄的想法？”
“真的？！”小师姐却不知为何脸红起来，方潜渊不禁笑着点起了头。
没想到我还能当红娘？方潜渊突然发现自己的才能，不禁有些窃喜——
“你靠谱吗？”小师姐很是认真的问道。
“呃——”喜悦瞬间消散，“我怎么就不靠谱了？”方潜渊扭头问道，这种问题解决起来还不是游刃有余？
“算了，我现在就去问！”方潜渊不再关心隐匿阵的问题，攥在手里的玉简才是当务之急。
“你别吓到他啊！”
闻言，方潜渊笑了起来，“怎么说得像是要吃人一样？我去去就回！”方潜渊摆了摆手，作别小师姐后向吴师兄的住处走去，话说是否需要斟酌一下策略？万一因为自己的鲁莽，破坏了这件好事，那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嗯，以退为进的迂回策略！
计上心头，以进为退、以退为进都行，只要能探出情报！方潜渊暗自点头，如何迂回就见招拆招了。
“吴师兄！”来到吴师兄住处的方潜渊，微微行礼。
“是潜渊啊！”吴师兄依旧满脸的微笑，招呼着方潜渊坐下。
“来这主要是想请教一下隐匿阵的问题。”方潜渊说的很诚恳，“这个一叶障目，即使小师姐的心得也没讲解清楚。”
“你师姐当时——心得？”吴师兄似是要讲回忆，然后话锋一转，扭头看向方潜渊，摆放阵盘准备推演的动作停了下来。
鱼儿上钩了，切不可心急！方潜渊若无其事的取出玉简，却并没有递给吴师兄，点点头后，“小师姐说这是她当时摆隐匿阵的心得笔记，方便我自行琢磨。”
吴师兄笑而不语，打量了一下方潜渊手中的玉简，随后又继续摆放着阵盘，开始了推演，“所谓的一叶障目，就是用最少的资源完成最关键的一步，所以也可以称之为画龙点睛……”
方潜渊静静听着，发现吴师兄所说和自己的想法几乎一致，于是连连点头。讲解完毕，方潜渊并没有起身离开，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吴师兄斟了一杯，似是在犒劳吴师兄一样。只见吴师兄端起茶杯，正喝了一口——
“小师姐有男友吗？”方潜渊装作低头看着玉简，实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吴师兄的反应。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机，自然是要吴师兄无法立刻回答，只见吴师兄咽下茶水后，脸上的微笑消散目光聚焦在方潜渊身上——问这个问题，意图显而易见。
随后吴师兄的笑容恢复了，仿佛从未消散一般，回答道，“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问非所问，答非所答！
方潜渊点了点头，收起玉简，吴师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至少有两成把握，方潜渊依旧不确定，那就连环计！
“我曾有位喜欢的姑娘，只是不敢告诉她，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六岁的方潜渊，讲述着并不存在的烦恼。
套路！方潜渊毫无疑问是在利用吴师兄的共情和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角度回答问题——只不过这问题或许是吴师兄的问题，所以这个连环计便是反客为主。方潜渊很真诚的看着吴师兄，万一吴师兄有所察觉，那自己立刻改口，将问题与吴师兄斩断联系。
吴师兄并没有立刻回答，似在斟酌思考，方潜渊并不急，耐心的等待着，看来吴师兄并没有察觉。
“或许是因为你担心她并不喜欢你吧！”
“原来如此！”方潜渊恍然“小”悟，神态并不夸张，“谢谢吴师兄！”说着，便起身要离去，走到门口，“小师姐只是把我当师弟，而且我还对那个姑娘念念不忘。”
谋划的最后一步，将自己撇开，以免掺和进去把他们二人的事情变得复杂。回头看去，只见吴师兄面带微笑，微微点头后继续喝着茶。
呼——
方潜渊擦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吴师兄实在对不起，其实我是小师姐派来的间谍！
哈哈大笑起来，方潜渊感觉至少有八成把握！
“怎么样？”明明离得还很远，小师姐急忙问道，又唯恐被听见，所以压低嗓音快步向方潜渊走来。
连连点头，方潜渊的不再压抑笑容，“不出意外的话，吴师兄是在担心你不喜欢他。”
笑容似是会传染，小师姐脸上的红霞更甚，“怎么会呢？”随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方潜渊理所当然的问道，“我只负责把你们的红钱牵在一起，如何绑起来——我怎么知道？”
小师姐略显失落，随后欣喜再次升起，满脸的傻笑，连连点头后就要离开——
“卸磨杀驴啊！”方潜渊突然哀嚎起来，“不对，是过河拆桥！我的报酬呢？”
“你想要什么报酬？”
“肯定是喜糖啊！”方潜渊再次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喜糖！”
“好！事成之后，一定请你吃喜糖！”小师姐郑重的承诺道。
闻言的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就算为了我的喜糖，你们也一定要在一起啊！剩下的事就只能看二人的造化了，方潜渊准备走向自己的隐匿阵，却见小师姐伸出手，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
“我的玉简呢？”
这怎么可能还给你！方潜渊一本正经的样子，随后又显得有些无奈，“一时大意，被吴师兄拿走了。”
“什么？”小师姐顿时慌乱起来，“万一被他发现——”
“不会的、不会的！”方潜渊连忙摆手，毕竟玉简还在自己纳戒里躺着，“这个你放心！你只需要考虑喜糖——咳！那个如何绑起来的问题。”一不小心吐露了心声，方潜渊急忙更正道。
“那好吧！”小师姐不再纠结玉简的事，慢悠悠的离开了。
呼——幸亏编瞎话的速度够快！眼下小师姐肯定不敢去找吴师兄讨要玉简，过段时间估计她就忘了。
这玉简——方潜渊看着手中的玉简，再次揶揄的笑了起来，像是一不小心窃取了一封情书一样。
方潜渊脸上的笑意仍在继续，演算着隐匿阵——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呢？
“噔噔！”
“琉音！”黄昏时分，回到住处的方潜渊敲着房门，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又急不可耐的呼唤了一声。
“怎么了？”房门打开，琉音看着方潜渊。
于是方潜渊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白天发生的事，“看，这就是我藏起来的那块玉简！”
“吴师兄和小师姐能在一起吗？”琉音看着方潜渊手中的玉简，不知为何满脸的欣喜。
“会在一起！”方潜渊念念不忘自己的那份喜糖，随后将玉简放在石桌上，摊出左右手，一拍即合握在一起——
琉音的笑容愈发灿烂，笑嘻嘻的点着头。
咦，为什么我说起这些事会如此高兴？疑问在心底一闪而过，方潜渊又继续笑着。
又过了两天，临近下午，方潜渊欣喜若狂找寻着吴师兄的踪迹，“吴师兄！吴师兄！”
“怎么了？”
“隐匿阵布置好了！”方潜渊这才发现小师姐也在，三人的欣喜连成一片，走出了静室。
吴师兄检查着方潜渊的隐匿阵，不断点头，踱步绕着隐匿阵走了一圈后，看向方潜渊，“没有问题！”
方潜渊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成就感充斥全身，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要不出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吴师兄提议道。
“好！”小师姐不假思索的立刻回答道。
方潜渊看了一眼小师姐，似是在问你怎么回答的比我还快？随后想到了喜糖的事，一时有些犹豫，自己去还是不去呢？他俩出去，我再跟着，那就不仅破坏气氛，而且很尴尬啊！
“怎么了？”小师姐问道。
方潜渊微微侧身，挡住吴师兄的视线，然后用手比划着——先是指了指吴师兄，随后指了指小师姐，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两腿走路的样子，最后指了指自己，摇晃着手指。
“都去！”小师姐似是并不在意方潜渊的计划，大手一挥，拍了拍方潜渊的肩膀，似是在感谢方潜渊一样。
“那我能不能再叫一个人？”方潜渊看向小师姐，又和小师姐一起看向吴师兄。
“当然可以！”吴师兄似是对方潜渊使了个眼色，但被微笑遮挡所以方潜渊并没有看出来。
琉音！去吃东西，怎么能不叫琉音呢？说好地方后，方潜渊急忙向住处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朝着小师姐使了个眼色——
这可是好机会啊！
心领神会的小师姐突然伸出了手，似是不舍得方潜渊离开一样，欲言又止。
不知道琉音是否会答应一起吃饭呢？毕竟她可不认识吴师兄和小师姐，方潜渊微微皱眉，脚步突然放缓，要是琉音不去的话，那自己也不去，正好完美的体现了牵红线的作用！不过食物的诱惑下，琉音大概率会答应吧？
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脚步再次变快，而且吴师兄和小师姐算是耳熟能详的人，琉音应该不会拒绝！
第八十一章 喜欢的人
话未落音，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琉音就满口答应下来，“好！可是我应该如何称呼他们呢？”
“也叫吴师兄和小师姐吧？”看来自己低估了食物对于琉音的诱惑，方潜渊笑了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所以不必担心什么。”
“嗯！”琉音点点头，洋溢的笑容似是云层后的太阳。
“不过你可别狼吞虎咽的吓坏他们。”方潜渊一本正经的告诫着。
“我又不是小狼！”琉音低下头从眼角向上看着方潜渊。
两人相伴前往，很快来到了约定的地方。酒楼的雅间内，一张圆桌四平八稳的静置在中间，小师姐看到琉音后不禁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方潜渊所叫之人居然是女性。不等方潜渊介绍，小师姐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潜渊，似在疑惑。
方潜渊嘿嘿一笑，错以为小师姐在问“那件事”，于是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你的事我告诉琉音了。
小师姐心领神会，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神像是在质问方潜渊——大嘴巴吗？满世界嚷嚷？
我也没满世界嚷嚷，只告诉了琉音！咦，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也就琉音一人？方潜渊做贼心虚，看向了吴师兄。吴师兄倒是对于琉音的到来显得意料之中，含笑不语。
“吴师兄，小师姐，她是琉音！”方潜渊开始介绍。
“吴师兄！小师姐！”琉音并不扭捏，脆生生的向二人打招呼。
“叫师姐就行！不要乱叫。”小师姐急忙说道，显得很诚恳。
“都坐下吧？一直站着干嘛？”吴师兄点点头，笑容依旧。
“师姐！”琉音看向小师姐，更改着称呼。
小师姐笑得得偿所愿，显得极其受用，不断打量着琉音，“你头发真好，看得我想薅下来戴在自己头上。”
呃——
正准备坐下的方潜渊突然又站了起来，起身后若无其事的准备坐到小师姐和琉音中间，看样子唯恐小师姐言出必行。
“去！那边坐着去！”小师姐驱赶着碍事的方潜渊，方潜渊悻悻地看了眼傻笑的琉音，眼神的警告显然没用。
唉，琉音就自求多福吧！
方潜渊无奈的挨着吴师兄坐下，明明是一张圆桌，结果这边坐了俩人，对面坐了俩人，变成了螃蟹一样。
话说小师姐真是个人物啊！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挥着拳头威胁，第一次见琉音又扬言薅头发——这种疯婆子的性格，应该不会传染吧？方潜渊不禁有些担心。
“既然都叫我师姐了，要不干脆也来学阵法吧？”小师姐提议着。
居心不良！小师姐肯定是因为那句“师姐”的缘故，摆明是挖好了坑等琉音跳下去，方潜渊不再挪动椅子，急忙看向琉音——小师姐正对琉音使着眼色，无疑证明了她不良的居心！
只见琉音摇了摇头，笑嘻嘻的说道，“我喜欢炼丹！”
呼——傻人有傻福，琉音并没有跳下去，方潜渊连连点头。
“技多不压身，阵法学起来又不难！”小师姐贼心不死，微微点头仿佛自己说的就是事实。
琉音略显迟疑，回头看向方潜渊，方潜渊连忙皱着眉微微摇头，示意琉音别轻信小师姐的话。
“小师弟，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师姐厉声问道，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此诚不可与争锋！方潜渊委屈的看向吴师兄，吴师兄哈哈一笑，“阵法真那么容易，某人可是用了一个月才摆出来隐匿阵呢！”
方潜渊顿时窃笑起来，某人显然就是小师姐，随后和琉音一起，不约而同的看向小师姐笑了起来。
被揭老底的小师姐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指着吴师兄，“你！”
“潜渊可不像某人照着隐匿阵去布置，他却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呢！”
“不许说这些，不许说！”小师姐靠着椅背摇晃着脑袋，显然不打算再听这些了。
“哈哈——”
“我们已经点了一半的菜，你们喜欢吃什么也点一下吧！”吴师兄看向方潜渊，指着小师姐旁边的菜单。
“有鱼吗？没有的话，点条鱼就行！”方潜渊看向小师姐。
“还要一盘豆腐！”琉音补充道，方潜渊和琉音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看来自己是无法摆脱“喜欢吃豆腐”这个古怪的喜好了，方潜渊笑得很无奈。
满桌子的各式菜肴显得很是丰盛，正当大家其乐融融的吃着的时候，吴师兄笑盈盈的看向琉音，“你有喜欢的人吗？”
闻言，方潜渊瞬间呆滞——琉音还是个孩子啊！你问这个干嘛？莫名其妙的问这个干嘛！
咦，该不会是因为自己之前挖的那个坑吧？那个坑是为吴师兄你量身定制的啊！
你掉坑里了，现在还想把我也拽下去？这个坑可容不下两个人！
方潜渊的表情异常精彩，阴晴不定，仿佛吃的不是菜，而是在啃砖头却硌了牙。急中生智，飞速运转，方潜渊看向小师姐——
“小师姐，吴师兄在问你呢！”
实在对不起，时间紧迫，只有这招拙劣的祸水东引了！琉音正忙着吃鱼，此刻刚抬起头，看向方潜渊后满脸疑惑的看向了小师姐。小师姐像是受到了惊吓，手中的筷子都抓不稳，慌乱中眼神四处逃窜，随后俯身去捡筷子——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罪魁祸首方潜渊此刻总算松了口气，端起酸梅汤面无表情的喝了起来，仿佛喝的只是凉白开一样。察觉到吴师兄满头雾水的看着自己，方潜渊可不敢扭头对视。
尴尬，愉快的气氛荡然无存，尤其是小师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满桌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琉音面前堆着一座鱼骨小山，方潜渊与琉音对视一眼，然后朝着门口方向晃动了一下脑袋——走吗？
对于眼下情况满头雾水的琉音抿着嘴，微微点头。
“吴师兄，我们已经吃好了。那我就先送琉音回去！”
“不行，不能走！”小师姐不假思索的阻拦着，仿佛意识到方潜渊和琉音一走，雅间内就剩自己和吴师兄独处了。
将天捅了个窟窿，现在想溜？方潜渊感觉备受煎熬，貌似在场的四个人里，自己是知道最多的那个——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自己全都知道。看来知道的太多，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方潜渊强作镇定，“怎么了？”
“嗯——还有甜品没吃！”小师姐连连点头，仿佛这就是真实的原因。
那吃完甜品就可以走了？方潜渊也点着头，似是答应下来。
“潜渊，你——”
不等吴师兄问完，甜品适时的端了进来，方潜渊感动的差点哭出来，吴师兄显然要问祸水东引的事，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方潜渊急忙起身，很是殷勤的端下甜品分配着，“看着就很好吃！”
此地不可久留！方潜渊一直看着琉音，果然两人又对视起来，方潜渊急忙大口大口吃着甜品，味同嚼蜡——快点吃，吃完了赶快溜！
朝夕相处这么久的琉音立刻明白了方潜渊的意思，于是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两人很是默契的同时放下筷子，方潜渊等琉音咽下后，缓缓起身，“吴师兄，小师姐，那我和琉音就先走一步了！”
“不！再吃一碗！”小师姐含混不清的说道，眼神里满是真挚。
“已经吃好了，不必客气。”方潜渊点了点头，然后吴师兄，吴师兄正准备起身，方潜渊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你们慢慢吃。”
然后像是逃跑一般，浑然不顾小师姐求助的眼神，和琉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已经结过账了？柜台前的方潜渊不再停留，继续逃跑。总算回到住处，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牵着琉音的手——呃，我什么时候牵的手？
“幸亏牵着，要不然一不小心走丢，那就麻烦了！”说着，方潜渊松开手，琉音似乎并不在意。
“刚才发生了什么？”琉音显然是在问吃饭的事。
这可不能如实相告！方潜渊装模作样的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吴师兄为什么要问小师姐那句话。”
“那小师姐回答了，是不是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那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换做是谁都会惊慌失措吧！估计不会正面回答。”方潜渊再次向小师姐在心底连连道歉，这次是真的把小师姐坑惨了！
“哦！”琉音略显失落，“不过他们两人都很好呀！”
方潜渊笑了起来，“好人还会见面就说薅头发这种事？”
“嘻嘻——”琉音笑了起来，“小师姐是说我的头发好！”
“憨憨——”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琉音的思路显然异于常人，“不仅要薅下来，还要戴到自己头上，听到这话我人都傻了。”
“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呀！”琉音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秀发，小狼从梧桐树后一路小跑过来，很是热情。
方潜渊点点头，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话说一旦在一起了，彼此一交流，那不就都露馅了吗？自己可是先坑吴师兄，后坑小师姐，最后的结局就是俩人联合起来收拾我一个人？！
笑容瞬间凝固，方潜渊感觉前途一片黯淡，自己的下场好像会很凄惨？
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八十二章 面带桃花
方潜渊并没有急着回去继续学习阵法——天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为了避免自投罗网，方潜渊依旧待在住处，暂避风雨。
琉音把小狼抱到石桌上，然后使得小狼四脚朝天，尽情的摸着小狼的肚皮。小狼则是满眼的幽怨，委屈可怜又无助。
“你快看它的眼神，感觉马上就要开口说话了！”方潜渊显然毫无同情之心，指着小狼。
“那它会说什么？”
“肯定是骂你！把人家这样蹂躏。”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会的，小狼可喜欢这样了！”琉音继续摸着小狼的肚皮，看向小狼的眼睛，“对不对呀？”仿佛小狼真的会回答一样。
方潜渊此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敢怒不敢言，于是也伸出手准备摸摸小狼的肚皮——只见小狼瞬间龇牙咧嘴起来，低声的咆哮显然是在警告方潜渊。
“不是吧？”方潜渊很是无奈，自己照顾小狼的起居这么久，居然连摸一下的资格都没有，“白眼狼！”
方潜渊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迅雷不及掩耳的摸了摸小狼的肚皮，然后似是得逞一般的奸笑起来，小狼无可奈何瞪着方潜渊。
次日，方潜渊来到静室，与吴师兄对视一眼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昨天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呢？”吴师兄显然耿耿于怀，轻声问道。
“琉音又不是那个姑娘，所以我才把话题岔开了。”这好意自己可真的无福消受，方潜渊直视着吴师兄，似是想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反正对于自己而言，这个姑娘本来就不存在，所以琉音自然不会是那个姑娘。
确认过眼神，吴师兄面带歉意的笑了起来，“那看来倒是我多事了，实在对不起。”
“没有，没有！”方潜渊突然想起自己是小师姐派来的间谍，不禁笑了起来——自己这个卧底身份，吴师兄真的没有半点起疑。
随后，吴师兄正了正神色，要开始教导新的阵法知识。
“隐匿阵算是修仙之人外出必备的阵法，但这一百零八颗阵石摆放起来太过费时费力，所以需要简化隐匿阵。”
这倒是事实，摆个隐匿阵耗时一个月，怕是一个月的时间事情都已经忙完了。方潜渊点点头，继续听着。
“简化阵法，就是让每块阵石发挥更多的作用，物尽其用从而节约阵石的数量。所以演算起来愈发复杂，但熟练之后就变得轻而易举了，这也是在考验你摆放一百零八颗隐匿阵的基础是否扎实……”
吴师兄讲解完原理，却并没有亲自摆放一遍七十二颗隐匿阵，看来是要让我独自摸索了，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
“我已经和你小师姐说了——”方潜渊的心瞬间像是被揪住一样“——她也不会给你提供帮助。”
呼，原来如此啊！方潜渊松了口气，若是把一百零八颗隐匿阵比作砌砖墙，那七十二颗隐匿阵则是把每块砖的间距拉大，从而节省一些砖。辞别吴师兄后，方潜渊来到前院，正准备摆放隐匿阵，却突然有些好奇昨天吴师兄和小师姐之后的事——
要不去问问小师姐？算了算了，方潜渊连连摇头，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接下来的时间，方潜渊依照吴师兄告知的阵语，废寝忘食的钻研着，只是小师姐的笑容逐渐变少——毫无疑问，方潜渊是有责任的。几番沟通，原来依旧是“如何绑红线”的问题，方潜渊自知爱莫能助，他们二人感情的事，自己最好只是当个旁观者。
七十二颗隐匿阵似乎并不难，甚至显得有些简单，吴师兄很是满意方潜渊摆出来的阵法，随后又开始教导三十六颗隐匿阵。
这不禁使得方潜渊疑惑起来，“最少需要多少颗黑白阵石摆放隐匿阵？”
“我也只会三十六颗，更少的或许就要请教师尊了。”吴师兄面带歉意。
黑白阵石需要的越少，演算起来越难，而且一子错满盘皆输，这次吴师兄倒是不吝赐教，每天检查着方潜渊的进展。而且相较于一百零八颗的隐匿阵，三十六颗的只能应对一般情况，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如果把七十二颗隐匿阵比作是砌墙，那三十六颗则是在画圆，以每颗阵石为圆点去画圆，画圆的同时尽量经过更多的阵石。
“我决定了，就是明天！”小师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潜渊的思绪瞬间从隐匿阵中跳了出来，回头看向小师姐——小师姐显然在说那件事。方潜渊笑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点了点头。
“明天他会来吗？”
“会，每天早上吴师兄都会来检验这个阵法。”方潜渊急忙回答，看来小师姐也开始在布局了，“计划是什么？”
“不告诉你。”小师姐突然久违的笑了起来。
终于又看见小师姐笑了，方潜渊心口的巨石似是被挪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我可以观摩学习一下吗？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小师姐略显迟疑，盯着方潜渊眨了眨眼睛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方潜渊顿时就傻笑起来，这经验可是迟早用得上，眼见小师姐狐疑起来，方潜渊急忙收敛笑容，“不会打搅你们的。”
小师姐步伐轻快的离去，方潜渊看着小师姐的背影再次笑了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最大的祝福。
临近黄昏，方潜渊伸了个懒腰，晃动着脖子，转身正准备回去——既然已经是大嘴巴，那不妨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琉音——
惊！方潜渊受到了惊吓，原来是小师姐，不声不响的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的愁容。
“怎么了？”
“会不会太草率了？要不再等等吧？”小师姐犹豫起来，并没有看着方潜渊，感觉像是在问自己一样。
“行百里者半九十，你这都走到九十九了，一旦回头，可就前功尽弃再也无法鼓起勇气。”方潜渊似是轻轻推了一把小师姐，“一鼓作气！”
“如果并没有成功，那——”
方潜渊摊开双手，摇晃着左手，“你想要的，是在一起。”随后又摇晃着右手，“你所怕的，是无法在一起。”随后用右手在中间画着一条并不存在的线，“可你不能卡在中间，无论向左还是向右，事在人为。而且吴师兄的心意我已经打探过了，所以你就放心吧！没问题的！”
方潜渊看似信心满满的说道，实则吴师兄的心意也只有八成把握，但哪怕最后是向右跌进深渊，那小师姐也可以责怪自己的情报错误，而不是责怪她自己——这口黑锅，方潜渊可以背起来。
“谢谢！”小师姐似是重拾信心，点点头后，方潜渊告别了小师姐。
回到住处，方潜渊果不其然的又绘声绘色的告诉了琉音——告知了一部分，黄昏的事闭口不提。
“那明天他们就能在一起了？！”琉音满脸的欣喜，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
“可能吧？”方潜渊也不确定，不过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观摩学习，毕竟小师姐已经答应，“不知道小师姐的计划是什么，千万不要是什么薅头发之类的！”方潜渊唯恐小师姐不按常理出牌，有些担忧。
“不会的！”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这一夜，或许只有吴师兄能安然入睡吧？
一觉醒来，方潜渊突然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吴师兄？对啊，告诉吴师兄看看他的反应！穿好衣服，方潜渊又摇了摇头——自己只能静观其变，不应该搅合进去。
心绪不宁，方潜渊走在路上低头沉思——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吴师兄拒绝。那应该如何应对？思绪像是在抗拒思考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停滞，方潜渊连连摇头，如果真的拒绝，小师姐一定会备受打击。
应该没问题吧？方潜渊伫立在红门前，并没有想出吴师兄有什么拒绝的理由，难道是自己搜集的情报太少了？
继续摇头，方潜渊踱步穿过红门，来到自己布置的隐匿阵前，思绪实在无法沉浸到演算当中，手中的阵石迟迟无法落下。
“怎么了？”吴师兄缓步走来，察觉到方潜渊的异样。
扭头看去，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吴师兄笑了起来——主角登场了，或者说这只鸭子已经准备下锅了，毕竟水都烧好了。现在就只等小师姐大显身手，烦恼似乎减轻了不少，方潜渊真的想要脱口而出小师姐的事，免得这样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咦？吴师兄今天气色很好啊！看起来——”方潜渊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眼神打量了一下吴师兄后，这才继续说道，“看起来面带桃花。”
吴师兄满头雾水，似乎不解方潜渊为何要这样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看着隐匿阵，“开始忙正事吧！”
有了心理暗示，等会也不会大惊失色吧？小师姐，为了你的喜糖我可是煞费苦心啊！所以你千万不要责怪之前坑你的事！
方潜渊点了点头，盯着眼前的隐匿阵，开始掐指推演，不等思绪展开——
小师姐来了！
第八十三章 喜糖到手
方潜渊差点鼓掌叫好，但视若无睹缓缓走来的小师姐，继续装模作样的低头沉思，显得并不起眼。
怎么走得这么慢？方潜渊现在百爪挠心，激动地想要鬼喊鬼叫。
终于，小师姐径直走到了方潜渊身后消失不见，显然是和吴师兄站在一起。
“吴师兄。”
小师姐居然叫吴师兄了？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你这意图昭然若揭啊！可别吓坏吴师兄，方潜渊压低身形悄悄转身，反正他们此刻肯定不会注意到自己。
咦？小师姐怎么就擦肩而过呢？你要往哪走啊！吴师兄并没有跟着你啊！
方潜渊瞪大双眼，唯恐错过细节，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喊一声“吴师兄”？吴师兄显然被小师姐的这句称呼叫懵了，挑着眉看着小师姐远去的背影，正准备皱眉说话，却发现脚旁小师姐遗落的手帕——
“你东西掉了！”吴师兄提醒道，却并没有去捡。
小师姐转身回眸一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潜渊的存在，眼神里满是吴师兄的身影，缓缓伸出了手。
吴师兄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捡起手帕，一步一步向小师姐走去，正要把手帕递还给小师姐，却听小师姐说了句，“这是潇湘帕。”
潇湘帕？方潜渊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但一无所获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吴师兄略显迟疑，随后爽朗一笑明明是递还手帕，却变成握住了小师姐的手——
哇！方潜渊虽然离了一段距离，但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就牵手了？这代表答应了吗？发生了什么？喜悦被疑惑所取代，方潜渊并没有注意到小师姐满脸的红晕，嘴巴张得仿佛能握拳放进去——
这俩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拥抱在了一起！
疑惑瞬间灰飞烟灭，方潜渊咧着嘴傻笑起来——看来真的在一起了！
非礼勿视！不对，这有什么不能看的？方潜渊连连眨眼，随后悄悄转身——还是不要打搅他们吧！万一回过神来发现旁边有个人直勾勾的盯着，这个人也太诡异了吧？不，既可怜又诡异——我可不是这个人！
眼前的隐匿阵似乎在翩翩起舞，而且舞姿异常优美，方潜渊的笑容像是从心口涌现出来一样：对了，要回去告诉琉音这个好消息！
万万没想到，原以为千难万难，居然就是一条潇湘帕的问题！话说这潇湘帕究竟代表什么？从没听说过，等会回去问问琉音！
他们该不会还抱在一起吧？方潜渊微微侧头，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走来的吴师兄和小师姐抓到现行，方潜渊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吴师兄和小师姐居然还牵着手！并不是方潜渊有意打量，而是太显眼了，小师姐看着方潜渊，“走吧，带你买喜糖去！”
“哈哈！”方潜渊连连点头，“应该让吴师兄买！”
原来这就是喜糖的意义？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
“也对！”
吴师兄略显疑惑的看向方潜渊，方潜渊这才反应过来——小师姐这是卸磨杀驴啊，货真价实的卸磨杀驴，自己这个间谍身份就这样被小师姐暴露了？
“什么喜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方潜渊矢口否认，连连摇头，随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吴师兄，“吴师兄，有件事我想要坦白的告诉你。”
这都暴露自己间谍身份了，才想起坦白，晚了吧？
看见吴师兄点了点头，方潜渊这才说道，“那天之所以聊那些，是因为我其实是打探消息的探子。”方潜渊尽量美化“间谍”这个身份，仿佛自己并不是卧底。
“那天？”吴师兄恍然大悟，随后不禁摇头笑了起来，又点着头，笑容显得有些无奈。
“小师弟可是帮了不少忙呢！”小师姐肯定着方潜渊的功劳。
闻言的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不仅帮了忙，还帮了倒忙，要不一并坦白了吧？对啊，趁着他们心情好——算了算了，估计他们二人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以后再找时机。
“小师弟要吃什么糖？”
“重点并不是糖，而是喜——糖——”方潜渊强调着，表情很是认真，“所以什么糖都可以！”
“要不买麻杆糖吧？突然好想吃那个！”小师姐扭头看向了吴师兄，吴师兄笑着点点头。
麻杆糖？不明所以的方潜渊跟在手牵手的二人身后——不对，我应该走在前面！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奈何方潜渊并不知道要去哪买麻杆糖，心里五味杂陈的紧随其后。
“买二十斤麻杆糖！再买一斤分开装！”小师姐说完，回头看向方潜渊，“够吗？”
“我要那个一斤就行，一斤都太多了，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二十斤，当饭吃吗？
“那就二十斤！”小师姐很是霸道，挥了挥手似是抛开了方潜渊的建议。
“别，千万别！买那么多，纯属浪费，吃不完的！”方潜渊急忙说道，连连摇头。
“这里面还有琉音那份，所以并不算多。”小师姐点了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吴师兄将麻杆糖递向方潜渊。
这就开始两个人欺负我一个？胜之不武，方潜渊抓耳挠腮，实在没想到小师姐居然要买这么多，最后无奈的双手接过了麻杆糖——二十斤的分量，居然这么重？方潜渊突然有些后悔，显然自己与小师姐对于喜糖的概念有误差，很大的误差。
“那我就先回去了。”拎着喜糖的方潜渊辞别二人。
“你走错方向了，那边才是回去的路！”吴师兄提醒道。
方潜渊苦笑道，“我先回去把这个放下，然后再去推演阵法。”
吴师兄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拦方潜渊，随后和小师姐相视一笑，一言不发。
“呃，你们误会了，绝对误会了！”方潜渊察觉到二人的意思，并没有明说误会了什么。
“对，是我们误会了。”小师姐的表情却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无奈，方潜渊也不再辩解，转身正准备走，又突然回头，“嘿嘿，那个潇湘帕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小师姐又是和吴师兄相视一笑，方潜渊更加郁闷了。
回到住处，躺在院中的小狼微微抬头，发现原来是方潜渊后，视而不见的又躺下了。
“你这小家伙的态度，很有问题啊！”方潜渊一字一顿的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狼，然而小狼依旧毫无反应。
琉音居然不在院内？
“噔噔！”
房门打开，原来琉音正在炼丹，方潜渊并没有进屋，看着琉音笑了起来，随后连连点头。
“真的？！”喜悦似是蔓延到琉音的脸上，琉音不禁连连鼓掌。
“还有这个！”方潜渊从纳戒里取出麻杆糖，沉甸甸的递向琉音，“小师姐专门说了，有你的一份。”
琉音显然低估了这袋麻杆糖的重量，惊讶的看着方潜渊，方潜渊似是阴谋得逞，“小师姐一口气买了二十斤麻杆糖。”随后哭笑不得，实在太多了。
“麻杆糖？”琉音盯着袋子，随后回头看了看丹炉，拎着袋子向石桌走去——
方潜渊准备接过麻杆糖，随后想到自己也不想费劲，“你放进手镯里啊！”
“是哦！”琉音这才想起自己的储物手镯，麻杆糖凭空消失，快步走向石桌后，麻杆糖再次出现，“嘻嘻——”
这就是麻杆糖？小拇指粗细，无名指长短的黄色空心糖棍，外面裹满了白芝麻，方潜渊不再打量，入口很脆，嚼两下意料之中的满口香甜，似乎有些太甜了，而且还会粘牙，方潜渊神色怪异，等到不再粘牙，仿佛呼吸都带着浓郁的香甜——甜而不腻还很香，吃起来感觉嘴巴里像是一群人在敲锣打鼓，异常热闹。
感觉还可以，方潜渊微微点头，只见琉音又拿起一根麻杆糖，笑嘻嘻的喂入嘴中，“好像停不下来了，好香呀！”
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起身张望了一下袋子里面，金黄色的麻杆糖排放有序，数不胜数的白芝麻像是在招揽方潜渊再吃一根，看起来相当震撼，坐回石凳，“还有酸梅汤吗？”
这酸梅汤怎么这么酸？方潜渊不禁皱眉，倒吸一口冷气后，看向大快朵颐的琉音——原来真有人当饭吃！
“悠着点、悠着点，没人和你抢。”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一饮而尽竹杯里的酸梅汤后，将竹筒还给琉音。
“可是真的很好吃！”琉音收起竹筒，看向方潜渊的表情很是认真，只是嘴巴仍在忙碌。
看样子，这麻杆糖不能全部交给琉音！哪有把糖当饭吃的？方潜渊看着琉音，默默地拿起麻杆糖的袋子收进纳戒，琉音顿时哭丧着脸，“你别抢！”
果然误会了，这年头好人难当啊！方潜渊连连摇头，“你以后想吃的话，就找我。全部交给你，只怕你经受不起麻杆糖的诱惑。”
“经得起、经得起！”琉音连连保证。
你这显然在说胡话，我又怎么可能相信？方潜渊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先行一步，小生告退。”
就这样，在琉音依依不舍的注视下，方潜渊离开了住处——
她看的并不是你，而是麻杆糖！
第八十四章 迷踪阵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要那个喜糖啊！
原本吴师兄只是每早指点一二，现在变成了方潜渊一人演练阵法，而吴师兄和小师姐俩人旁若无人的谈情说爱——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幼小的心灵啊！方潜渊几欲抓狂——话说吴师兄你之前不也在推演什么阵法吗？怎么现在就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呢？沉迷女色，害人啊！
才一天不到的时间，看着站在一起的吴师兄和小师姐，方潜渊似是产生了错觉，感觉自己能看见热浪！这升温也太快了吧？
目中无人，可为什么要摧残我呢？受限于喜糖，方潜渊敢怒不敢言。黄昏时分，回到住处，还没绕过萧墙，琉音却突然探了出来，满脸的嬉笑，“回来了？”
方潜渊目不转睛的盯着琉音，“你确定是在和我打招呼？而不是麻杆糖？”
自知之明使得方潜渊一眼看穿了琉音的心思，只见琉音搓着手嘿嘿傻笑起来，避而不答转移着话题，“酸梅汤我都帮你倒好了！”
幸亏是因为麻杆糖才这样献殷勤，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方潜渊满脸戒备的看着琉音，唯恐这筑基期暴走，用武力威胁。喝了一口酸梅汤，只见琉音不再遮遮掩掩，伸出了小手，毫无疑问是在讨要麻杆糖。
世道艰难呐！
方潜渊取出麻杆糖放在石桌上，看着双眼放光的琉音，“要不做个试验？”
琉音取出几根麻杆糖屯在手里，先吃了起来，随后仿佛才听到方潜渊所说，点了点头。
不再指着麻杆糖，方潜渊看着琉音，“你拿五根麻杆糖，要是明天晚上还有剩余的话，那这些麻杆糖就全部交给你保管，如何？”
琉音瞬间咧开嘴笑了起来，不停的点头，仿佛看见这满袋的麻杆糖在向她招手。
“不过要是明晚没有剩余的麻杆糖，那以后每天只能吃两根。”方潜渊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所以，你答应吗？”
“好！”琉音似是唯恐方潜渊反悔，急忙答应下来。
“好，那数数你刚才拿了几根。”方潜渊向琉音手上张望着，“一、二、三，算上正在吃的，正好四根，你再拿一根吧？”
“这根不算！”琉音狼吞虎咽似的将半截麻杆糖塞进嘴里，说着就准备拿两根麻杆糖。
方潜渊并没有阻止，自琉音答应的那一刻起，结局仿佛就已经注定了。只见琉音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潜渊，然后仿佛用不是自己的手偷偷拿着麻杆糖，看神情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的蟊贼。
“那我就把这个收起来了。”不等琉音回答，方潜渊急忙收起麻杆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潇湘帕吗？”
“潇湘帕？”琉音左手拿着两根麻杆糖，右手拿着三根麻杆糖，表情像是要做出什么艰难的抉择，以至于并没有看向方潜渊。
“小师姐的计划，就是故意遗落手帕，然后吴师兄还给小师姐的时候，说了句‘这是潇湘帕’，俩人就在一起了。”方潜渊依旧满脸的难以置信，尚不足以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一起了！”琉音似是为了庆祝这件喜事，理所当然的吃了一根麻杆糖。
“重点是——算了。”方潜渊意识到琉音的思考方向和自己不同，所以只好自己纠结这个“潇湘帕”的问题，自斟自饮，酸梅汤异常可口。
呼的一阵风起，凉意席卷着方潜渊，之前笼罩天空的云层似是在酝酿什么，变了颜色。
回到卧室，小狼似乎还没玩够，坐在原地守在门前。一觉解千愁！潇湘帕的问题等明天再说，方潜渊安然入睡。睡了没多久，梦境消散，方潜渊又醒了过来，很是自然的起身出去给栀子花浇水——不知从何时起，这就成了习惯。
今晚的夜似乎更加深沉，将水壶放回原处后，方潜渊轻车熟路的回到卧室，继续入睡。
一觉醒来，潇湘帕的问题迎刃而解——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潇湘帕，而是水到渠成！
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吴师兄和小师姐都已做好携手共进的心理准备，所以一切都这样自然而然的成功了——自己总是揪着这个结果疑惑不解，而忽略了他们之前的努力。方潜渊高举双手，伸起懒腰，双臂画出一个半圆。
来到隐匿阵前，方潜渊再次专心致志的开始推演。时间飞速流逝，回过神来却已是深更半夜，“吴师兄今天怎么没来？”
头昏脑涨的方潜渊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实在没有力气再横穿大半个云还城。于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拖着身躯来到睡觉的地方，倒头便睡。
猛地惊醒，忘了给栀子浇水！方潜渊想起自己并不在琉音家里，正准备闭上双眼继续入睡——
和琉音的麻杆糖约定！
哎呀，怎么把这事忘了？睡意似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方潜渊，辗转反侧，方潜渊久久不能入睡，“要不明天还是将麻杆糖全交给琉音保管吧！”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一条出路，但愿琉音别太生气……
“噔噔！”
方潜渊连自己卧室都没回去，一大清早的敲着琉音的房门。
“怎么了？”琉音却已经起床，方潜渊不由有些意外，看着穿戴整齐的琉音，方潜渊不好意思的赔笑着，取出麻杆糖递向琉音，“对不起，昨天忘了——”
“不要！”琉音似是不忍直视麻杆糖，扭过头坚决的说道。
果然生气了吗？方潜渊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全都给你，就当赔礼道歉，好不好？”
琉音满脸的疑惑，看向方潜渊，“可是昨天中午，我就全部吃完了？”
“呃——”你吃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话说是因为约定失败，所以才说不要？而不是因为生气？思绪飞转，方潜渊缓缓地收回手臂，不由得松了口气——一诺千金，愿赌服输？方潜渊浑不自知的升起微笑。
“所以这是今天的两根麻杆糖！”琉音笑嘻嘻的抓住袋子，取出两根麻杆糖，却不知为何的收进储物手镯当中。
“要不多拿一些吧？我这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隐匿阵只能靠自己摸索了。还有小狼，先放在你这吧？免得它又拆家。”
“可我一天之内肯定会全部吃完的——”琉音躲闪着眼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咦，自己好像一股脑的把问题全抛给了琉音？欺负人吗？而且还爽约，虽然琉音并未生气，但想要装作无事发生吗？方潜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点了点头后，“隐匿阵倒也不急在一时，我还是每天回来吧！”
这个单方面的约定，自己必须做到！
“好！”琉音连连点头，很是自然的取出麻杆糖吃了起来。
辞别琉音，放出小狼，方潜渊马不停蹄的回到隐匿阵前，深呼吸了一下，这才继续推演——这云还城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眨眼间就能走到目的地。
时间缓缓流逝，学习阵法即将一个月的方潜渊，总算在吴师兄的指导下勉强布置出了三十六颗隐匿阵，若要重新独自一人再摆一边，方潜渊可没有这个信心。
“师尊出关了！”吴师兄兴冲冲的对着方潜渊说道。
方潜渊则依旧盯着隐匿阵，似是还在推演，听到吴师兄的话语，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师尊说要考验一下你这一个月的成果！”
“什么？！”怎么又要考验？方潜渊的脸顿时褶成了包子。
“放心，没问题的！”吴师兄似乎对于方潜渊颇有信心，“走吧？”
现在就去？我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方潜渊极不情愿的跟在吴师兄身后，愁容不展。
“师尊！”再次来到这个房间，吴师兄躬身行礼，方潜渊正准备照做，头发花白的师尊却摆了摆手，“三天之内，摆出迷踪阵。”
三天？还有时间限制？这个迷踪阵听都没听过啊！方潜渊瞪大了双眼，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随后正了正神色，“是！”
短暂的会面就这样结束，未来的三天一定不好过。看着信心满满的吴师兄，方潜渊觉得自己有苦难言——吴师兄你误会我了，我没那么厉害啊！
“阵语是：肥羊失群入山岗，饿虎逢之把口张。”
一时无语，方潜渊以为吴师兄在和自己开玩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吴师兄后发现吴师兄居然并没有笑——这个什么肥羊，什么饿虎的，真的是阵语？！天知道应该如何摆放啊！方潜渊连连摇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摇头。
“吴师兄，吴师兄！”方潜渊满脸真挚的看着吴师兄，“再给点提示吧？我实在无从下口啊！”
“不行，这可是考验！”吴师兄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脸上的微笑瞬间消散。
“对呀，这是考验！”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是考验我，也是考验你，要是三天后我一块阵石也没放下，那岂不是意味着吴师兄这一个月的教导都付诸东流了？”
你想划着小船来看戏？那我把你也拉下水！
“不行不行！”吴师兄似是榆木脑袋，不为所动，随后拂着衣袖，转身离开——
“下坤上坤起手。”
声音细不可闻，似是被拂袖的声音所遮挡，方潜渊顿时大喜过望，随后又急忙收敛神色，装作无事发生。
三天之内，摆出迷踪阵！
第八十五章 通过考验
肥羊和饿虎？方潜渊不禁沉思，既然肥羊是误入，那饿虎自然是原地等待，一动一静的条件达成。也就是说走进这个迷踪阵的就是肥羊？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乃终有庆——是用得失来诱导肥羊？原来如此！
方潜渊念念有词的开始了推演，十一月底的天气像是冬季的爪牙，耀武扬威的肆意呼啸。
由于这次既没有吴师兄提前摆放一遍，也没有小师姐的心得玉简，更没有吴师兄在一旁指导，所以完全独立的行走使得方潜渊步履蹒跚。握在手中的阵石变得温热，却迟迟无法继续摆放阵法，甚至连掐指的演算都消失不见，变成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左一右两种选择，方潜渊实在无法确信哪个是正确的，唯有硬着头皮先试错了！
然而阵石摆下没多久，似是又出现了一条岔路，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难道要演算到最后一步，才能知道是否正确吗？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三天时间可是异常紧迫，容不得方潜渊从头再来。为之奈何？方潜渊犹豫了半天，甚至从这个岔路往回走，走到之前那条岔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既然如此，那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似是确定了方向，方潜渊的演算速度明显加快，一颗颗阵石像是脚印一般。
天色昏暗，方潜渊才回过神来。这迷踪阵似是摆在自己脑中一样，一团乱麻，使得思绪杂乱，看来应该回去睡觉，补充一下精力，方潜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看了看面前这三分之一的迷踪阵，心里其实有些不舍得走——睡一觉，明早又要重新推演。
不过也好，就当做重新检查一遍。方潜渊只好这样自我安慰，踱步走出前院，向住处走去，“不知道小狼是不是又躲在梧桐树后，我可没精力陪它玩捉迷藏。”似是知道即将入睡，走在路上的方潜渊感觉倦意越来越浓，回到住处绕过萧墙，果然在树后找到正在酣睡的小狼。
又打了个哈欠，回到卧室的方潜渊立刻倒头大睡，窗外狂风呼啸。
一觉醒来，方潜渊又站在迷踪阵前，正准备凝神演算，似是还没睡好，不禁打了个哈欠，弄得自己两眼泪汪汪的。
有岔路又如何，还不是只能选个方向继续走下去。毕竟自己分身乏术，总不可能再摆一个迷踪阵吧？随着岔路越来越多，方潜渊的信心似乎也迷了路，这演算的没问题吗？
第三天上午，迷踪阵只差最后五分之一，如果首尾相连，正好契合，那就说明没有问题。方潜渊再次犹豫起来，思绪飞转，仿佛看见了希望——
我从两端演算，这样就肯定能连在一起！
方潜渊不禁窃喜起来：若把摆放阵法比作画圆，最后起点和终点合二为一，从而无始无终；那自己所做的，就是拿一截水管，左手持起点右手持终点，强行合二为一，如此一来，不也是个圆吗？
谁说修桥必须要从这边往那边修，我要从两边向中间修！
手指翻飞，若方潜渊拿的是算盘，那此刻肯定异常动听。终于，在临近下午的时候，方潜渊将迷踪阵布置完成！
耳畔似是响起了阵阵掌声，方潜渊看似谦虚的微笑点头示意——鼓掌的是之前努力的自己，方潜渊陶醉了一阵，随后才去找吴师兄。
“吴师兄，迷踪阵摆好了！”
吴师兄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赞许似是在说他并没有看错方潜渊。
站在迷踪阵前的吴师兄微微皱眉，似是疑惑又似是方潜渊摆放有误——方潜渊此刻一点信心也没有，毕竟回想起来一共六条岔路，六个选择恰好全对？自己怕是要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完才行，而且最后首尾相连的部分，自己还耍了点小聪明——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如果吴师兄说这就是迷踪阵，那倒会让方潜渊大吃一惊。
“我去请师尊过来验收。”
“这个……迷踪阵——”方潜渊细若蚊声的询问着，“有什么问题吗？”
吴师兄只是摇了摇头，方潜渊实在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吴师兄渐行渐远，方潜渊不禁皱起了眉看向自己的迷踪阵，首尾相连——没问题！一百零八颗——没问题！可为什么一直惶恐不安呢？难道哪里有差错？既然如此——
方潜渊走入了迷踪阵，隐约感到一丝怪异，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并没有离开迷踪阵——
嗯？
方潜渊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只是阵石不见踪迹。于是方潜渊径直向前走，然而诡异的是明明一直在前进，周遭的景色却不曾改变，仿佛方潜渊一直停留在原地一般。
惊恐！
这就是迷踪阵？方潜渊有些慌乱，东张西望发现了正往这走来的吴师兄和师尊，“吴师兄！”方潜渊急忙呼救——不对！
这可是我摆的迷踪阵啊！怎么会自己都走不出来？回想着阵语，方潜渊希望在师尊验收之前就离开迷踪阵，奈何越是慌乱越是难以凝神推演，而且眼见两人步步紧逼——
方潜渊索性就站在阵中，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潜渊你快出来，让师尊验收。”吴师兄显然高估了方潜渊，催促道。
本来装作一本正经的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我也想出来啊，可问题是我被自己的阵法困住了！
看着方潜渊依旧站在原地，师尊微微皱眉，“出来吧！”
我只学过布阵，又何曾学过破阵而出？演算的过程方潜渊可以从头到尾，娓娓道来，但如何从这迷踪阵走出去——
“我出不来……”方潜渊似是不敢直视吴师兄，于是扭头看着地面小声说道。
“你布置的阵法，为何你走不出来？”师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身后的吴师兄。
“师尊，我并没有帮师弟布置迷踪阵，这都是他独自一人完成的！”吴师兄急忙解释道。
欲哭无泪，这迷踪阵真的是我独自布置出来，吴师兄只是提醒了一下开头而已。有苦难言的方潜渊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供人参观，话说二位能不能先把我解救出去？方潜渊求助般的看着吴师兄和师尊，然而两人还在说着“自己布置的阵法，怎么可能困住自己？”
眼见二人陷入死循环，方潜渊眼中的求助渐渐消散，茫然不知所措的呆立原地。
小师姐救我！我喊师姐行不行？
“出来吧！”只见师尊挥了挥手，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方潜渊瞪大眼睛，迟疑的往前迈出一步，却是碰到了阵石——怎么阵石又出现了？随后方潜渊真的径直走到了二人面前，察觉到师尊和吴师兄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方潜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干笑起来。
轻叹一声，师尊拂袖离开，吴师兄微微躬身行礼，方潜渊也学着吴师兄的样子恭送着师尊。眼见师尊走出一段距离，吴师兄拉着方潜渊背过身后，“你怎么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哈、哈！”方潜渊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干笑了两声后，“可我真走不出来啊？”
“怎么会走不出来呢？反其道而行之，不就走出来了？”
“反其道而行之，什么意思？”
“旁人看不出这隐匿阵的起点和终点，但你是知道的，所以从终点反推撕开一个缺口，不就行了？”
“原来如此，可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啊！”方潜渊恍然大悟，但真的感觉有些冤枉。
“并不一定要从终点撕开缺口，对于布置阵法的人而言，自己的阵法处处是缺口。而且摆放隐匿阵的时候，我不是撕开缺口让你看了的吗？”
哑口无言，方潜渊讪笑起来，这才想起吴师兄确实示范过。可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撕个缺口出来呢？看来这次急中生智并没有生效，方潜渊轻咳一声，似是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就纠缠，“那这个考验？”
吴师兄无奈的点了点头，“毕竟你还是摆出了迷踪阵，虽然——”
“那就好！”吴师兄接下来要说的话显而易见，于是方潜渊急忙打断吴师兄的话，“没想到居然真的摆出来了，像是这里、这里——”方潜渊对着自己的迷踪阵指指点点，“我都不确定是否摆的正确。”
“所以这正是考验摆放迷踪阵的意义。”吴师兄恢复了笑容。
心底的石头总算落地，方潜渊长舒一口气，转身面对着吴师兄——
“吴师兄，我暂时不想学习阵法了。”
“为什么？”吴师兄的笑容凝固，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考验已经通过，所以你不必担心。”
感受到吴师兄的关心，方潜渊微笑示意，正准备解释原因，吴师兄又继续说道，“难道是因为学习阵法太枯燥、演算太多？”
急忙摇头，“不不不！恰恰相反，不仅不枯燥，而且演算起来非常有趣，以至于常常忘记时间。就像这迷踪阵，一百零八颗阵石，每一颗的位置我都能娓娓道来，而且为什么要摆在这里，我也能从容不迫的缓缓道来。”
两人的脸上都升起笑容，吴师兄似是遇到知音，不禁伸出手和方潜渊握在一起——
“既然如此，又是为何不想学习阵法了呢？”
第八十六章 踢毽子
总算能听我解释了吗？方潜渊收回手，“其实是因为筑基失败的原因，才想着转换一下视角，学习制符、学习阵法，免得一直困在那口井里。”
吴师兄微微点头，继续听着方潜渊的讲述。
“现在又想继续修炼，尝试筑基，所以就暂时不学阵法了。毕竟，演算阵法实在太容易沉迷进去。”说着，方潜渊笑了起来。
“这倒也是！”吴师兄拍了拍方潜渊的肩膀，“筑基之事，顺其自然。即使失败也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方潜渊微微摇头，“我是那样的人，一旦认定目标就必须达成，而且信心有多强烈那失败后就有多沮丧。坦然接受失败的前提是我已经重拾信心，能够继续向着目标前进。”
“那你可要注意四个字：一蹶不振。”吴师兄神情严肃，“有时候能重新站起来，本身就是成功。”
方潜渊知道自己的思维有些极端，一蹶不振或是过刚易折的问题，方潜渊有信心面对。虽然吴师兄的话像是在泼冷水，但听话听音，这话显然不是普通交情的当面说出来的，方潜渊笑着点了点头，“小师姐那里，就有劳吴师兄说一声了。”
辞别所谓的师尊，师尊并没有过多询问，以至于方潜渊怀疑他是否听清自己所说。吴师兄一路送别到门口，红色的大门依旧醒目。
“吴师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走到街口，即将拐弯的方潜渊这才回头，发现红门前并没有看见吴师兄的身影，微微点头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大步向前，向住处走去——
接下来的目标——筑基！
“你回来了？”琉音有些惊讶。
“嗯，暂时不去学习阵法了。”方潜渊向石桌走去。
“为什么？”
“准备继续修炼，等筑基成功再考虑那些事情。”方潜渊讲述着自己的计划，这次一定要多吸纳一些灵气，免得又像上次那样筑基到一半灵气涣散，“迷踪阵，今天也终于摆出来了。”
“就是那个考核？”
“嗯，不过我把自己困在迷踪阵里了。”方潜渊无奈的笑了起来。
“噗嗤——”琉音捂着嘴偷笑起来，“你布置的阵法，怎么会把自己困住？”
呃——怎么都这样说，原来是修仙常识吗？方潜渊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琉音，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炼制的丹药，怎么不自己先吃呢？”
笑声戛然而止，随后琉音摆了摆手，讪讪道，“那是意外，意外而已。”
两人的相处看来确实很久，久到已经能互揭老底。
这次轮到方潜渊开怀大笑起来，“吴师兄把阵盘送给我了，要不我摆个迷踪阵，你也感受一下？”
“不不不——”琉音连连摇头，似是明白一旦走进去就出不来了，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呼一声，“小狼——”
话音未落，只见小狼似是长了八条腿一样的从梧桐树后蹿出来，直奔向琉音。
咦，为什么我喊小狼的时候它爱答不理？这白眼狼！方潜渊突然发现小狼脖颈上戴着项圈，“这是哪来的？”
“刚才出去买酸梅汤的时候买的！”
怎么感觉琉音又被人骗了？方潜渊看着项圈，“虽说小狼这么久都没长个头，但这项圈好像很快就要勒住它了？”
“嘻嘻，这项圈会随小狼一起长大，所以并不会造成那种情况。”
原来又是仙家之物，方潜渊点了点头——有了项圈之后，小狼看起来似乎异常乖巧。
“而且那人说了，给小狼戴项圈可以提醒它，使得小狼不至于充满野性。而且若是不舒服，小狼咬一下项圈就会自动解开。”
小狼自己就能解开？那这个项圈有什么意义？“嘘，别被它听见了。”方潜渊提醒着琉音，随后看着小狼，轻声呼唤，“小狼？”
然而似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依旧在琉音脚旁打着滚——看来小狼变得乖巧是自己的错觉。方潜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赠送了一个毽子！”琉音像是变戏法一样，展现着手中的毽子。方潜渊将毽子拿了过来，在手心掂量着。
“我们踢毽子吧？”琉音满脸的笑容，看着方潜渊。
“可是我不会。”方潜渊自知只能踢两个，踢三次那就已经是在消耗自己的运气。
“我也不会！”琉音的笑容依旧，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就尴尬了，两个不会踢毽子的人玩踢毽子，怕是这毽子要倒霉了，“那好，踢毽子！”
方潜渊将毽子递给琉音，唯恐琉音所说的是假话，所以起身后静观其变。
只见琉音后退几步，将过于活泼的小狼抱到一旁，然后又退了几步远离小狼，掂在手心的毽子越抛越高，随后像是踢石子一样，毽子“嗖”的一声径直飞向栀子树丛——
这是踢毽子？！
方潜渊目瞪口呆，连连眨眼，似是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事——
“你快去捡过来呀！”琉音似乎很满意自己踢毽子的技术，催促道。
捡毽子？方潜渊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迟疑着去捡毽子，然后递还给琉音后，只见毽子又像是离弦的箭支头也不回的飞了出去——
“快！”琉音指着毽子落地的地方，看着方潜渊。
方潜渊恍然大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你这是在踢毽子，还是想训狗？”
琉音一愣，很是认真的说道，“那你踢，我去捡！”
眼见琉音要跑去捡毽子，方潜渊伸出手，“等等！”
“怎么了？”
“你所理解的踢毽子，是怎么玩的？”
“一个人踢毽子，另一个人去捡呀！”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不不不！”方潜渊连连摇头，“虽说我不会踢毽子，但这个玩法绝对有问题！”
“可我看那些小孩就是这样踢毽子的呀？”
原来是偷学的技术？方潜渊踱步去捡毽子，拿在手里一边掂着，一边走向琉音，“踢毽子是为了让毽子不落地，你看到的应该是技术不过关，所以才会有人去捡，换人再踢。”方潜渊微微点头，似乎十分认可自己的推断。
距离琉音约一米，方潜渊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演示——不过我踢得再差，也总比琉音的技术好啊！随后，方潜渊收敛笑容，装模作样的开始踢毽子，脚踝极力的配合着并不买账的毽子，果然在第二次踢毽子后，毽子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横冲直撞，方潜渊像是在表演杂技一般堪堪用脚尖接住毽子，随后毽子像是嗤笑一声撇开了方潜渊。
我这腿是木头做的吗？意识到自己显然低估了踢毽子的难度，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
“你看到的踢毽子，是不是这个样子？”
“嗯嗯！”琉音连连点头。
“看来和我一样，技术并不过关。”方潜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真正的踢毽子，都是用脚踝踢毽子，而不是用脚尖抽踢毽子。厉害的能连续踢十分钟，而毽子却不落地。”
“可你演示的一如我看见的呀！”
“因为我不会踢毽子。但我说的才是踢毽子的正常玩法！”事实胜于雄辩，然而方潜渊并不能展现出事实，只好口说无凭。
“嘻嘻——”琉音似是以为方潜渊在开玩笑，笑了起来。
天地良心啊，我说的就是事实！方潜渊欲哭无泪，自己真不是在开玩笑！
“你说的训狗是什么意思？”琉音有些疑惑。
方潜渊捡起毽子，缓缓走向小狼，“就像这样！”然后用毽子不断在小狼鼻子上画圈，然而小狼并没有如预料的那样张口玩闹，方潜渊猛地将毽子扔到一旁——小狼蹲在原地一动不动，用眼角撇着方潜渊。
呃——
这小狼不按套路啊！这么聪明，居然不上钩？
气氛有些尴尬，方潜渊无奈的笑了起来，或许并不是套路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要不你像我这样试试？”
一切照旧，只是换成琉音后小狼这才上钩，毽子扔出去的一瞬间，小狼耸立着耳朵立刻跑向毽子——
这白眼狼！
琉音看着小狼嬉笑起来，似乎很满意小狼的所作所为。然而不等方潜渊说下一步，只见小狼咬着毽子撕扯起来——
“小狼！”琉音的笑容凝固了，急忙走向小狼。
可怜的毽子，刚来到这里半天就饱受折磨，小狼的口水遍布其上，原本雄赳赳的毽子此刻成了落汤鸡。眼见琉音拿着毽子看向自己，方潜渊急忙转移视线，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显然是做贼心虚，然而小狼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毽子。
“你现在把毽子扔出去，然后再喊小狼，说不定它就能帮你叼回来了。”方潜渊总算把说了一半的话全部说完，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然而琉音连连摇头，拒绝了方潜渊的提议，瘪着嘴看着手中湿漉漉的毽子。
“晾一会就没事了。”自己还真是狗头军师，挂着个狗头出谋划策，上次的栀子，这次的毽子——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幸亏琉音不计较。不过坑了一次又一次，这憨憨每次都能进套，也真是不容易！
方潜渊神色怪异的看着琉音，随后转身逃离了现场，向卧室走去——
修炼，筑基！
第八十七章 不是生日
屋内虽然很是整齐，方潜渊却再次收拾了一遍，将桌椅略微挪了挪，腾出来的地方正好摆放蒲团——掌柜送的那个蒲团。
盘腿而坐，静心凝神，方潜渊开始了修炼——这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是在修仙。
十月初学制符，十一月学阵法，如今十二月的天气却是愈发寒冷，一旦下雨便是裹挟着狂风，然后阴冷呼啸，所幸方潜渊不再需要出门，但偶尔还是有些怀念方家村的那个壁炉——似是只有那样的温暖，才有面对寒冷的勇气。
十二月六号，方潜渊依旧在努力吸纳灵气，只是这蒲团似乎能传导地面的寒意，使得盘腿而坐的方潜渊感觉自己像是坐在冰窟里。
小狼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从床底蹿出，对着门口像狗一样的摇着尾巴，显得很是激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方潜渊缓缓睁眼看到了小狼的背影，于是刚缓缓起身——琉音推门而入，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
“今天有好吃的！”琉音先是嘿嘿一笑，然后才说道，“丹姨正在煮面！”
“嗯？”方潜渊不禁欣喜起来，随后有些疑惑，“丹姨为什么要做饭？”
“因为今天是十二月六号！”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每年的今天，丹姨都会下厨！”
“你的生日？”方潜渊顿时有些苦恼，自己好像并没有准备什么，“可生日不应该是农历的吗？”
“因为并不是生日。”琉音招呼着方潜渊向院中走去。
“那丹姨为什么要做饭？”疑惑又回到了原点，方潜渊突然想起琉音之前的话，“今天就是丹姨每年下厨一次的日子？”
“因为十四——不，十五年前的今天，我被丹姨捡了回来！”
方潜渊突然感到一丝沉重，坐在石凳上的感觉宛如坐在冰雕之上，捡回来？这就是琉音的身世？怪不得没有看见琉音的父母，也从未听琉音提起过。十五年和丹姨相依为命？一时之间方潜渊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看向琉音。
琉音，留——婴吗？思绪像是透过琉音的名字窥探了一些不该窥探的事情。
“丹姨不需要帮忙吗？”方潜渊转移着话题，看向琉音——琉音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相反，整颗心都在期待着即将登场的葱花面，扭头看了一眼后院厨房的方向。
“不用，我们等着就行！”琉音又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说起来我也没有生日，只是每年三月十八号的时候，方潜凡会刻意吃一顿好的。”方潜渊眨了眨眼睛，如此说来自己的身世和琉音还有几分相似？不过在来到方家村之前，自己可是有个三口之家，所以并不在意这方面的事。倒是方潜凡，自己问过一次，他却闭口不提，然后自己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
“吃什么好的？”琉音的关注点依旧让方潜渊有些措手不及。
方潜渊再次笑了起来，“那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天灵根的秘密。”
琉音瞪大眼睛，抿着嘴连连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
“天灵根不吃鸡蛋，无论是什么做法的鸡蛋，他都不吃。”
“为什么呀？”
“因为这二傻子——”方潜渊笑得更开心了“——咳，他抓到过活的野鸡，然后剪去翅膀上的羽毛，当成家鸡来养，为此还专门搭了个鸡窝，兴冲冲的和我说以后天天都能吃鸡蛋，而且还是野鸡蛋。然而在他忙前忙后了两个月，起早贪黑的悉心照料之下——养的两只野鸡全飞走了。”
“太惨了。”琉音似是有些同情天灵根的遭遇。
“自那以后，搭的鸡窝就变成放木柴的地方，然后再也不愿意吃鸡蛋了——看来，深受打击。”方潜渊像是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居然笑得这么开心，“亏我一直和他说，煲汤吧！煲汤吧！奈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方潜渊丝毫没有收敛笑意，摊了摊手。
“嘿嘿——”琉音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哥哥不是年纪比你大吗？”
方潜凡是方潜凡，哥哥是哥哥，这二者可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方潜渊从未叫方潜凡为哥哥。此刻听到琉音所说的“哥哥”二字，感觉有些古怪，随后笑盈盈的看着梧桐树，“它们会下蛋吗？”
“不会不会！”琉音连连摇头，“它们只是在这歇脚找吃的，并不会在这筑巢——麻雀窝是什么样的？”
可惜！
琉音的问题来得太突然，方潜渊回想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见过，我也不知道——”
嗅嗅！琉音仰着头，疑惑顿时被喜悦取而代之，“葱花面煮好了！”说着，就一跃而起，向后院跑去。
方潜渊也学着琉音的样子闻了闻，只感到这空气的阴冷，却并没有闻到什么香味，难道我的鼻子有问题？随后神色怪异的也向厨房走去。
“丹姨！”
“丹姨。”
灶台上果然摆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丹姨听到两人的呼唤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了琉音身上，“是不是又在门口等着？”
“没有！”琉音目不转睛的盯着葱花面，仿佛是在回答葱花面提出的问题，“我一直都在前面等着！”
显然丹姨也在疑惑琉音为何能如此完美的掌握时机，但从笑容看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面冷了就不好吃了，等会告诉我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鱼！”葱花面似是无法再吸引琉音的目光，琉音看着丹姨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琉音是真的喜欢吃鱼，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目送着丹姨离开，方潜渊抽了两双筷子，跟在琉音身后。
此情此景，一如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琉音端着托盘步伐缓慢，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葱花面，升腾的热气毫无疑问足以抵挡此刻的寒冷。
意犹未尽，喝完最后一滴面汤的方潜渊发现琉音居然还没吃完。似是察觉到方潜渊的目光，琉音自认为不动声色将手护在自己的碗前，低着头偷偷看着方潜渊。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居然和小狼一样，还在这护食？没必要这样提防我把？
我是好人啊！
无奈，方潜渊取出一根麻杆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只见琉音护食的小手突然摊开——显然是在索要麻杆糖。
“你面都还没吃完！”
琉音显然无暇回答，依旧摊着手索要着。
“服了，我服了！”方潜渊连连摇头，显得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后递给琉音一根麻杆糖。然而琉音用大拇指抵住麻杆糖后，又摊着手——
一根不够！
“哇——”方潜渊情不自禁的赞叹起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心二用，算上用筷子的手，堪称一心三用！佩服，实在佩服，方潜渊只好再递给琉音一根麻杆糖。两根麻杆糖瞬间消失，显然是被琉音收进了储物手镯，随后端起整个面碗挡住了她的视线——
“呼——”用餐完毕的琉音显得志得意满，讨要麻杆糖时的严肃瞬间消散，此刻只剩舒服惬意。
“中午你要吃什么？豆腐吗？”
呃，这也太快了吧？刚吃完早饭，就开始思考午饭的问题？咦，好像上次也是这样？方潜渊点了点头，吃什么都无所谓，“豆腐。”
“还有没有？错过今天，又要等一年呢！”琉音满脸认真的说道，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你说丹姨会不会在三月十八号——”
“别告诉丹姨！”方潜渊打断了琉音的话语，自己住在这就已经十分不好意思，若是再让丹姨额外费心——方潜渊顿时如坐针毡，同样认真的看着琉音，唯恐琉音为了吃的就把自己出卖掉。
“那好吧！”琉音点了点头，随后一蹦一跳的向炼丹室走去，身后跟着像是小尾巴一样的小狼。松了口气的方潜渊自顾自的开始收拾碗筷，一切忙完，正好碰见愿望达成的琉音，辞兰花圃终于恢复了元气，即使是十二月，那朵小花依旧绽放着。
递给方潜渊酸梅汤后，琉音喝着自己的冰糖雪梨，幸福的等待着中午的到来。
吃饱了等饿？这要是村老在这，怕是又要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不过毕竟一年就只有今天才能尝到丹姨做的饭，倒也算是情有可原。回想起来，自己在这待了近乎一年，方潜渊不得不感叹一下，随后又不禁考虑着下一步计划——
总不能一直赖着这吧？
上次筑基失败而掩埋的问题，此刻再次浮现，方潜渊突然不想再喝酸梅汤——是啊，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万一这次再筑基失败，就一直这样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吗？方潜渊低下头，神情凝重起来，难道再等这次筑基吗？
心情顿时变得浮躁，方潜渊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怎么了？”
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方潜渊抬起头淡淡一笑，“没什么。”随后将酸梅汤递还给琉音，“我继续去修炼了。”
琉音只是点点头，收起竹筒，继续等待着中午的到来。
关上房门——走，这次筑基无论成败都要走！
方潜渊似乎太过轻易的下了决心，使得问题接踵而至：筑基成功，你往哪走？筑基失败你又要往哪走？
第八十八章 过冬准备
方潜渊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既然下一步计划是离开这里，那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投奔方潜凡吗？方潜渊微微摇头，自己可不想再牵累他，天灵根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自己想要修仙不正是为了离开他吗？回方家村？方潜渊继续摇头，自从离开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会再回去了。
那要去往何处？
仅有的选择都无法接受，方潜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寸步难行的境地，心情愈发烦躁起来——继续留下来吗？再次摇头，方潜渊不愿多想，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下次筑基后离开这里。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会有其它选择吧！
方潜渊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既然明确了下一步目标，那此刻就可以专心修炼，时间紧迫，方潜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时至中午，琉音笑嘻嘻的叫喊着方潜渊，似是唯恐方潜渊错过了吃饭。打开房门，方潜渊发现一桌子的饭菜已经摆好，丹姨正看着自己——怎么不早点叫我呢？方潜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快步走向石桌。
依旧只有两副碗筷，丹姨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摇头晃脑的琉音。由于有心事，方潜渊一直沉默不语。
“丹姨，潜渊还去学制符了！”琉音一边夹菜，一边看着丹姨说道。
闻言，丹姨看着方潜渊，似是在等方潜渊讲述。
“他学会了凝火符，那个符篆的威力可大了。那么大的一棵树差点就断成两截，幸亏潜渊躲过去了——”话音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琉音连忙吃起了饭菜，目光沉在自己碗里。
“嗯？”丹姨微微皱眉，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等丹姨发问，琉音又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他还去学了阵法，不仅会布置隐匿阵，而且还会迷踪阵！”琉音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他的迷踪阵，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丹姨的注意力似是成功转移，“自己困在自己布置的阵法里？”看向方潜渊的眼神，带着笑意。
琉音你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在说？方潜渊尴尬的笑了起来，突然有点后悔告诉琉音这件事。
“还有吴师兄和小师姐的事——”
方潜渊急忙看向琉音，瞪大了眼睛——别说！这怎么能说？
“是那个朱门阵法？”丹姨看向方潜渊，似是知道吴师兄。
方潜渊连连点头，“学制符后推荐过去的，吴师兄和小师姐都很好。”
“丹姨，你认识吴师兄？”琉音没再说小师姐的事。
“算是认识他们的师尊。”丹姨微微点头，“学会两个阵法？”
“隐匿阵的一百零八颗、七十二颗、三十六颗都可以摆放出来，隐匿阵只会摆一百零八颗的。”方潜渊握住手中的筷子，很是详尽的回答道。
“学了多久？”
“制符和阵法都学了一个月，而且迷踪阵的考核也通过了！”琉音似是比方潜渊知道的更详细，于是抢先一步回答道，“不过，他暂时不去学阵法了。”
丹姨看向方潜渊，似是在等一个回答。
“当时筑基失败，然后想转换一下思路，于是就去学了制符和阵法，现在准备继续修炼，尝试筑基。”
丹姨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方潜渊的规划，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提问导致方潜渊不再吃饭，“吃，继续吃。”
琉音还在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方潜渊听得格外认真，唯恐琉音又说漏嘴。丹姨则是含笑不语，静静地听着琉音的讲述，一桌子的饭菜谈笑间收入肚中，方潜渊感觉这豆腐要比云还食府的好吃，因为并没有那股糊味。
收拾完碗筷，丹姨回到了炼丹室。琉音趴在石桌上满脸的幸福，小狼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琉音脚旁，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此情此景，真不知道是小狼像琉音，还是琉音像小狼。
“我回去修炼了！”方潜渊搓了搓手，随后又愣在原地，看着琉音。
“怎么了？”琉音依旧趴在石桌上，似乎并未觉得寒冷。
这个不是生日的生日，应该如何面对？方潜渊听到琉音的话语后，随后摇了摇头，笑着回到了卧室。修炼，继续修炼！方潜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
这个时节的太阳似乎过于吝啬，晴天宛若被珍藏起来的宝贝，不肯轻易示人。除了每天的吸纳灵气，方潜渊几乎足不出户，使得琉音不得不上门讨要麻杆糖，身后的小狼像是尾巴一样如影随形——有毛皮大衣的它，应该很是喜欢此刻的寒冷。
但方潜渊可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天寒地冻，以至于很认真的思考过一个问题——要不也学琉音，躺在床上捂在被窝里修炼吧？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实在诱人。
冬天的被窝，如果可以，方潜渊心甘情愿的置身其中而就此冬眠。
然而还要修炼，方潜渊不得不外出又买了两套冬装，厚实得仿佛跌倒在地也不会感到疼痛。更让方潜渊惊讶的是，原来卖衣服的分为绸庄和布庄两种，相较于绸庄的天价，布庄则低廉的让方潜渊一度怀疑店主报错了价，不过毕竟只是普通衣物，所以并没有自洁之类的功能。
“今年冬天就仰仗二位了！”方潜渊收起冬装向住处走去，了却这件烦恼，自己就能更专心的修炼。
“你出去了？”琉音正在和小狼玩闹，笑得很开心。
方潜渊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自己跑出去买衣服。
只见小狼扭着脑袋走着猫步，低头将脖颈上的项圈一口咬住，随后项圈就自动打开，滑落到地上。然后重获自由的小狼翘着尾巴撒着欢乱跑起来，不知道在追逐什么。随后琉音去捡起项圈，连声呼唤小狼，小狼则竖着耳朵咧着嘴，一路狂奔向琉音，刚到琉音面前就躺倒在地，舔舐着空气。最后琉音笑嘻嘻的给小狼重新戴好项圈，不断的嘱咐小狼别再摘下项圈。
然而一切又故技重施，小狼再次取下项圈，和琉音乐此不疲重复着这样的玩闹。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买这种项圈？”方潜渊不禁哭笑不得，这项圈真的就只是摆设啊！
“嘻嘻！”琉音似乎很是满意自己买的项圈，又跑去捡项圈了。
“话说它也够聪明的，居然会自己解开？”
“我教它的！”琉音很是自豪的扭头对方潜渊说道。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自作自受？还玩的这么开心？方潜渊实在难以理解琉音的思路，看到自讨苦吃的琉音笑得很开心，“话说你不用修炼吗？”
琉音的自豪顿时消散，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显然被问到了一个不想回答的问题，小声说道，“我只是正好出来玩一阵而已。”
我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吗？你这分明是在说假话啊！方潜渊并没有揭穿，反而似是相信了琉音所言，微微点头后回到了卧室。果然，屋外的嬉笑声一直到傍晚才消散，回到卧室的小狼踩过方潜渊的蒲团后径直走向床底，呼呼大睡。
“看样子，您这一天还玩累了？”方潜渊回头看了眼房门，视线仿佛能穿过去一样——不出意外，琉音估计和小狼没有太大的差别。
方潜渊突然有些羡慕能这样玩耍的琉音，毕竟自己只能每天不断地吸纳灵气——
清醒点，人家可是已经筑基了。之前吃苦的样子没见过，倒羡慕现在的玩闹？
话说琉音那种入睡前躺着修炼，也不该算是吃苦吧？方潜渊神色怪异，正常人会想到躺着修炼？不过相较于琉音，那方潜凡一夜筑基的事实更让方潜渊连连摇头——他估计连灵气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筑基了——
所以连凝水术都不会！
方潜渊不禁窃笑起来，自己可是尚未筑基就会法术——但也只能这样姑且自我安慰，方潜渊再次盘腿而坐开始了修炼。
夜半时分，给栀子浇水的方潜渊有些出神，自己走后谁来给你浇水呢？不过自己似乎也没那么重要，毕竟在自己到来之前这栀子不也活的很好吗？只是可惜今年没有开花，倒是一旁的另一株芳香四溢。方潜渊摸了摸栀子的树叶，感觉很厚实，微凉。
似是产生了心理阴影，方潜渊居然梦到了琉音前来讨要麻杆糖，然后四处寻找依旧没能找到麻杆糖，眼见琉音的表情将要下雨，方潜渊这才想起自己之前闲着无聊全部吃完，于是局面愈发难以控制，慌乱之中方潜渊猛地惊醒——
“呼，幸亏只是个梦。”
察觉到麻杆糖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纳戒之中，方潜渊不禁松了口气——
“咦，琉音该不会也在套路我吧？”
就像自己找她讨要酸梅汤一样的套路，随后方潜渊感觉自己绝对是想多了，琉音套路我？怎么可能？笑容不禁爬上了脸庞，随后神色再次怪异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是相处久了自然而然的学会这个套路？
不会——不会！方潜渊摇着头再次笑了起来，琉音怎么可能察觉到我的套路？
第八十九章 雪
“要是我告诉你麻杆糖已经吃完了，你会有什么反应？”方潜渊交给琉音两根麻杆糖，随后想起了梦境。
“已经吃完了？”琉音瞪大眼睛，小手紧紧攥住麻杆糖，似是突然就不舍得吃了。
“还有很多，一半都没吃完。”方潜渊微微皱眉，自己怎么在解释这个？随后又继续看着琉音，等待着回答。
“嘻嘻——”琉音似是松了口气，嘎嘣嘎嘣的吃起麻杆糖，“没吃完就行！”随后察觉到方潜渊还在盯着自己，“吃完就吃完喽！”
“那就好！”
“怎么了？”
方潜渊可不打算解释自己的梦境，以免被误认为有所图谋，取出一根麻杆糖也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你这衣服——？”琉音眨了眨眼睛，“之前不是说只有一套了吗？”
“昨天出去买的。”方潜渊解释道，随后意识到琉音还记得之前洗澡的事——她可是答应要帮我洗那件衣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件衣服也在纳戒里，说不定就是未来某一天的杀手锏！
“要不你去我那修炼吧？这两天我都要炼丹，可暖和了！”
闻言，方潜渊几乎下意识的就要点头答应，随后思绪一转，极其不情愿的拒绝了——天知道我是拒绝了多大的诱惑！不仅能堂而皇之的进入闺房，而且还能修炼，更能不惧严寒，一石三鸟啊！
琉音显然是一番好心，但奈何方潜渊想得太多——相处是相处，但有条红线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琉音未曾多想，不代表自己也可以忽略不计。
“真的不来吗？”琉音再次确认道。
方潜渊哭丧着脸，用仅存的理智微微摇头——我是有多傻才会拒绝啊！
相较于方潜渊，小狼则是毫不犹豫的跟着琉音离开了，这白眼狼居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方潜渊望着远去的身影，很是凄惨的关上房门——十二月的风灌进没有壁炉的房子，这种酸爽方潜渊可没心体会。
果然如琉音所说，一连几天，院中都没有传来嬉笑声——玩归玩，但该做的事还是很认真的在做。这一点倒是琉音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不对啊，我根本就没怎么玩过！
方潜渊突然意识到自己悲惨的处境，刚来的时候忙于修炼，结果筑基失败；随后跑去制符学阵法，也算得上起早贪黑；而如今又开始闭门不出的修炼——何曾玩过？！方潜渊突然有些心疼自己，好像对自己有点狠啊？
随后脸上的苦涩消散——对自己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既不是天灵根，也不是玄灵根，想要筑基自然要比他们更努力——思绪像是打开了一扇门，缓缓走出了诚冯——我现在经历的一切，好像正如老冯所说的过往？方潜渊是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惊恐——难道也要修炼二十年勉强筑基？最后变成老冯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哈哈！”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我的资质，可是比老冯还差！所以不必担心变成那样。”随后笑容凝固，方潜渊咬着牙关，表情变为狞笑——
不就想要筑基这个结果吗？我给你！
喷涌而出的思绪像是被塞进罐子，方潜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动摇过的信心，会变得更加坚定。为了避免因为睡眠而消散的些许灵气，方潜渊仿佛舍弃了睡觉，每晚几乎困到头挨枕头就瞬间入眠，吸纳的灵气像是旋涡一般汇集在眉心处——灵气的消散，是上次筑基方潜渊未曾发现的事。
而且方潜渊还发现一件事，眉心的灵气一旦运转到双手，便无法再回到眉心，所以凝火术彻底被方潜渊遗忘——来之不易的灵气，可不能用来看小火苗。
“潜渊！”院中传来琉音的呼喊声。
时隔多日未曾离开卧室的方潜渊，打开房门后一时有些不太适应，连连眨眼后才发现，似是在下雪。只是下的雪实在可怜，微小的仿佛还未落地便已消散。
“这算在下雪？也太敷衍了吧？”
琉音背着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积雪将自己覆盖——
“你这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变成雪人。”
小狼再次变得圆滚滚的，显然琉音又担心它吃不饱了，现在总算能和脖颈上的项圈融洽的相处。方潜渊伸了个懒腰，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饿了——
“出去吃碗饺子吧？”
“好！”
对于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话还以为琉音就是在等自己这个提议。早市一条街，目的地毫无疑问就是这里。人流稀疏，“进去吃，还是在外面？”
琉音却已经坐在了方桌前，笑嘻嘻的看着方潜渊。
“老板，两碗水饺——”方潜渊看着老板，唯恐听不清似的高呼一声，随后又扭头看向琉音，“干饺还是汤饺？有什么忌口的吗？”
“汤饺！”随后琉音连连摇头。
方潜渊不再大呼小叫，向老板走去，“两碗汤饺！”
“饺子已经卖完了，要不试试馄饨？”
扭头看了眼琉音，对视一眼，方潜渊这才对着老板点了点头，反正都是连皮带馅，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饺子卖完了，所以只好点馄饨了。”方潜渊坐到方桌前，向琉音解释道。
琉音果然不介意，连连点头，不断张望着老板。
“还吃什么吗？”方潜渊揭开桌上的醋壶，酸味扑面而来又混杂着凉飕飕的空气，感觉十分酸爽。
“馄饨！”琉音挑着眉，双眸似是绽放着光彩。
馄饨很快端来，方潜渊从托盘上取下，放在了琉音面前，“你快尝尝——”
琉音并未客气，手中的筷子夹起一个馄饨后急忙喂进嘴里，似是有些烫，不断倒吸着冷气——
“看是不是有毒。”方潜渊这才把话说完，脸上的神色一本正经——幸亏老板已经走了，否则方潜渊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琉音沉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似是在叽里呱啦的指责一样。
方潜渊再次笑了起来，老板又端来一碗馄饨，方潜渊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偶尔飘零的雪花落入碗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越吃越饿？方潜渊感觉自己饥肠辘辘，随后盯着碗底，“咦，再来一碗？”
琉音闻言后连连拨弄着馄饨，似是想要确认自己碗底是否也写着字。
“还吃吗？我好像还没吃饱？”
琉音果然连连点头，虽然碗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馄饨。
一连吃了两碗馄饨，方潜渊微微皱眉，怎么还是没吃饱？“还吃吗？”
琉音闻言一愣，看了看碗中的馄饨，很是认真的连连摇头，仿佛这第二玩的半碗馄饨都已经是个艰巨的任务。
连吃三碗馄饨，方潜渊牛饮着鲜美的馄饨汤，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放碗——
“我怎么好像还没吃饱？三碗下肚，勉强半饱？”
吃饱喝足的琉音瞪大眼睛看向方潜渊，随后收敛惊讶，“那就继续吃呀！”
自己这饭量怎么突飞猛进？难道是这一碗馄饨太少了？方潜渊微微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算了，点到为止。免得把老板的馄饨全吃完了。”
“哈哈——”琉音显然不信方潜渊夸下的海口，眨了眨眼睛后，“是辟谷丹吃完了吗？”
“还有两瓶，一粒都没吃呢！”天气变冷后，琉音似乎更热衷于炼丹，以至于方潜渊库存的三日辟谷丹日渐增多。
又小坐了一会，方潜渊结完账，两人向住处走去。
“慢点走。”琉音在方潜渊身后说道。
方潜渊这才发现琉音落在身后，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继续修炼，思绪一转，“你见过抓老鼠的那种小罐子吗？”
琉音瞪大双眼，看着伫立在原地的方潜渊，随后微微摇头。
“那种小罐子在罐颈处有个小圆口，勉强能够让老鼠钻进去，然后里面放满了谷物。老鼠钻进去后一顿胡吃海塞，结果就钻不出来了。”
琉音听得很是认真，随后略显疑惑，似是不明白方潜渊为什么要讲这个——
“你看，我还钻得出来，而你——”方潜渊满脸的真诚，煞有其事的打量着琉音。
“我也钻得出来！”琉音急忙回答道。
“那你就是老鼠喽？”连环坑，方潜渊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也成了老鼠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琉音窃笑起来。
“可我并不介意。”方潜渊满脸的无所谓，本来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策略。
琉音顿时哑口无言，伸出食指指着方潜渊，仿佛是在警告。
策略完美达成！方潜渊可不在乎琉音的警告，“小耗子？”
琉音昂着头，举起双手捂住耳朵，一副“我听不见”的样子，大步向住处走去。
“小耗子？”
面对方潜渊的挑衅，琉音充耳不闻，于是方潜渊摇头晃脑的围着琉音更加肆无忌惮，消耗着请客吃饭后的好感。
我这么欠打的样子，你居然只是捂耳朵？方潜渊轻叹一声，琉音的脾气未免太好了。两人一左一右绕过萧墙，小狼又摇着尾巴奔向琉音，琉音顿时嬉笑起来，“不好意思，忘记给你带吃的了。”
呃，丹姨呢？丹姨的那份呢？一言难尽，方潜渊哭笑不得的回到卧室，长舒一口气后，开始了修炼。
第九十章 败而前进
天气愈发寒冷，方潜渊不再给红绫栀子浇水，唯恐结冰冻伤了它的根。
云还城的冬天似乎与方家村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满天的乌云，淅淅沥沥的雨夹雪，而且呼啸的狂风像是在歇斯底里的怒号——唯一的不同，就是云还城并不像方家村那般泥泞。
这可苦了方潜渊，本来浑身上下就没二两肉，又如何面对没有壁炉的冬季？每晚钻进犹如冰窟的被窝，方潜渊都异常后悔拒绝了琉音的提议，那么大的丹炉，房间里一定很暖和。自己选择的路，含着泪也要走下去——
后悔啊！
不过此刻的方潜渊显然不在意这些——盘腿而坐，神情肃穆，原来又在尝试筑基！
十二月、一月、二月，原来又到了三月份吗？那个离开方家村已经一年的方潜渊，此刻赌上这些天的成果，只求筑基！
灵气从眉心处缓缓向下，若上次的是涓涓细流，那此刻毫无疑问是条河流，在方潜渊的操控下奔流着；胸腔，各自流向双手——这是久违的感觉，方潜渊显得驾轻就熟，灵气开始回转再次聚于胸口，略微的消散在庞大的灵气总量面前不值一提；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方潜渊咬紧牙关，继续引导灵气向双腿运转——
小心！方潜渊不敢有任何松懈，屏住了呼吸，灵气缓慢前进，即将到达膝盖，一切显得风平浪静——
异变突现！离开膝盖的灵气似是撞到了什么，四散而逃，犹如烟花一般瞬间炸开——退！方潜渊正准备运转灵气，思绪反转——继续前进，一鼓作气！
无论撞到什么，直接用灵气冲开！方潜渊显然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体内的灵气不计代价的向障碍物冲去，奈何灵气犹如坚冰，碰到了一块通红的烙铁，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散——怎么可能就这样失败？！
方潜渊依旧不计代价的运转着灵气，退无可退，唯有向前！
终于，直到最后一丁点的灵气也消散后，方潜渊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些时日的努力，又付之东流。
不甘心啊！方潜渊注视着自己的双腿，哪怕漆黑一片并不能看清——我想往前走，你却不愿意？
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方潜渊脑海里一片空白，似是在抗拒这个结果，不愿接受这个现实。静坐无言，方潜渊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去睡觉，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坐在这里，好像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寒意侵蚀着方潜渊——
为什么会失败？
是因为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思绪还未展开，便戛然而止，方潜渊不愿再想，仿佛知道了思绪尽头的答案是什么。
“已经天亮了吗？”方潜渊通红的双眼似是饱受黑夜的折磨，口干舌燥的对着桌上的水杯伸出了手——
诡异的是手还未碰到水杯，水杯却微微摇晃着。
有风？拿起水杯的方潜渊回头看着紧闭的门窗，难道地震了？左右打量并未发现异常，方潜渊突然不口渴了，将水杯再次放到桌上——水杯一动不动。
难道是——灵识？
方潜渊瞳孔猛烈收缩，随后自嘲的惨笑着，怎么可能？自己已经筑基失败了。虽是这样想，方潜渊对着水杯再次伸出手，幻想着自己在拿水杯——
水杯果然微微晃动着。
方潜渊突然想起琉音运转灵识的样子，取出三日辟谷丹的瓷瓶放在桌上，随后对着瓷瓶举起手——瓷瓶似乎太沉，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难道是我的错觉？方潜渊看向水杯，轻微的晃动即使连连眨眼也依旧没有消失——
双眼的干涩不适瞬间被心底升腾起的喜悦所缓解，“原来我不是完败吗？”
呵！冷笑刚刚升起，屋外传来声音，“啾啾啾！”
琉音在喂麻雀？她已经起床了？
打开房门，琉音的身影果然映入眼帘，方潜渊一边招手，一边小声说道，“琉音，快来！”
不明所以的琉音走向石桌和方潜渊汇合，“你先坐好！”
“怎么了？”琉音很是认真的端坐着。
方潜渊右手并起二指蜷缩着剩余三指，然后假装的颇为吃力，又用左手牢牢抓住右手手腕，挤出一个字，“起！”
只见琉音前额的一缕秀发晃晃悠悠的直立起来，方潜渊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笑了起来。
似是察觉到头上的异样，琉音微微皱眉伸手摸到了那缕秀发，惊喜瞬间占据了神情，“你筑基了？！”
方潜渊的笑容变成苦笑，摇着头，“又失败了。”
“这可是灵识呀！筑基期才能运用的灵识！”琉音指着自己的头顶。
怎么还没生气？再怎么说，我这也要被拍一巴掌吧？方潜渊又开始连连眨眼，语气变得缓慢，“筑基失败是事实，但这个怎么做到的，我也不太清楚。”
眼见方潜渊又开始眨眼，琉音急忙将头发抚下来，显然还记得自己只剩一条眉毛的事——
“别啊，让我再看看啊！”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了。
心照不宣，拆穿方潜渊阴谋的琉音略显得意，随后有些疑惑，“没筑基，却能用灵识？”
“也不算是灵识，毕竟你能移动辟谷丹的瓶子，而我做不到。”方潜渊再次并起二指，“起！”
琉音又像是扎了个冲天辫一样，方潜渊急忙争分夺秒的眨着眼睛。
“呀！不准看！”琉音又护着自己的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
“唉，可惜呀，为什么不穿裙子呢？”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方潜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连连假装咳嗽，随后向身后东张西望，仿佛在找说这话的人，再回头时却发现琉音又捂着自己的耳朵，神情怪异的盯着自己。
完了完了，怎么说漏嘴了？方潜渊讪讪的摆了摆手，搜肠刮肚的想要辩解自己其实是个好人，但琉音这动作摆明了就不想听方潜渊的辩解——欲哭无泪啊！换做是你，你会在这个季节穿裙子吗？
“我回去睡觉了！”方潜渊抓耳挠腮，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怕是以后琉音穿裙子都会提防我了！准备入睡的方潜渊此刻异常后悔，闭上眼睛即将入睡——
你不是说要走吗？不是要离开这里吗？
睡意的涟漪似是消散了一圈波纹，方潜渊的表情凝固了，随后翻了个身，等睡醒再说吧！
昏昏沉沉，方潜渊吃力的拎着一个沉甸甸洒水壶，可无论如何倾倒，花洒却没有洒出一滴水，方潜渊不知为何仍不愿松手，于是一直重复着洒水的动作，眼见这些植物逐渐变得干枯凋零。所以愈发急切的想要浇水，却注定徒劳无功。
“为什么”三个字层层叠叠的充满了方潜渊的脑海，然而又无法调动思绪去化解这团乱麻，越积越多，到最后方潜渊似乎已经拎不动这个洒水壶，恍惚中甚至能听到这些枯枝残叶在指责自己的所作所为。方潜渊觉得异常委屈，连连摇头否定，却说不出话。
随后这种枯萎似是蔓延到自己身上，方潜渊明明没有触摸，却感觉到犹如树皮一般粗糙的手感，于是双手拎着洒水壶向自己浇水，奈何满溢的清水却依旧倒不出来，到最后连呼吸仿佛也被扼住，只剩惊恐的凝望……
原来是梦，方潜渊茫然的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屏住了呼吸。
真是个人才，难道要死在梦里吗？方潜渊深呼吸着，维持着睡姿，睡意再次袭来。
走！走！走！
一觉醒来的方潜渊像是在被什么人催促一般，睡意瞬间消散。木然的起身穿衣，床底的小狼仍在酣睡，似乎还未完全天亮，方潜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整个屋内，除了蒲团似乎也没什么需要收拾——这就是自己待了一年的地方吗？
方潜渊坐回床上，感受着余温。回想这一年，一事无成！可我依旧不甘心，不服！
是的，两次筑基失败又如何？我不服！这个结果，我怎么可能接受？既然如此，那就再铸就一个结果，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结果——或者，我被打败，不得不接受的一个结果。思绪似是不受控制，在心底与方潜渊唱着反调，毫不留情的泼着冷水。
你要往哪走？天大地大，何处容得下你？
挫败感的血盆大口轻而易举将方潜渊吞下，明明是黎明时分，方潜渊却感觉周围一片漆黑，这种感觉——一如怪病的那个梦境。
刚想起怪病的遭遇，方潜渊连连摇头，似是想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眼下这一切，相较于怪病，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随遇而安也好，颠沛流离也罢，自己必须要离开这里！
一心一意的修炼，心无旁骛的修炼，直到筑基！
方潜渊起身，将身上这套琉音所买的青白色衣物换下，换成了普通的御寒衣物，随后打开房门，向后院走去——不知为何的放轻脚步，似是唯恐惊醒了某人。
“丹姨。”方潜渊伫立在门口，对着炼丹室喊道。
“进来吧！”丹姨显然知道来者是谁。方潜渊这才推门而入，微微躬身后，面带微笑的说道——
“丹姨，在这打搅了一年，我也该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未完成的隐匿阵
丹姨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晃，目光聚焦在方潜渊身上，略微沉默了一阵，却依旧一言不发。
原以为丹姨还会问自己离开的理由，看来自己也不用解释，于是方潜渊再次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炼丹室。
“你告诉琉音了吗？”
步伐突然一顿，随后缓缓落地。丹姨这个问题，却是突然让方潜渊不知所措又犹豫不定，本想嘻嘻哈哈的糊弄过去，却发现无法糊弄自己——这个问题，我自己也需要一个答案。
“应该不会告诉她吧？会悄悄的离开……”方潜渊不敢转身，不敢看向丹姨，明明一步之遥的门口，此刻显得遥不可及。
“唉——”一声轻叹，方潜渊不知道丹姨此刻的神态，然后像是得到允许一样，缓缓离开了炼丹室。
这辞兰花圃、这水壶、还有这个浴室，以及厨房，甚至墙角的那窝蚂蚁，方潜渊想强装笑容都无法做到——自己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最讨厌的就是离别。一年的时间尚不足以改变方潜渊的性格，此刻的心情一如那时方潜凡将要离开方家村、离开自己时。这种厌恶，甚至牵连了方潜渊自己——厌恶这样离开的自己。
走吧！
辞别了丹姨，自己就能走了。方潜渊向前院走去，越是靠近石桌，脚步变得越轻。看了眼琉音的卧室，门扉紧闭，随后又急忙转移视线，唯恐自己的目光将琉音呼唤出来。
这麻杆糖自己没必要带着吧？方潜渊从纳戒里取出所剩无几的麻杆糖，正准备放到石桌上，不禁摇了摇头，随后向琉音卧室走去，准备放到门口又摇了摇头——好像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方潜渊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想亲手交给琉音。
但向琉音告别，这个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既然如此，只能放到石桌上。这个印痕——方潜渊却反常的笑了起来，抚摸着石桌上深色印痕，是琉音吃桑葚留下的。笑过之后心里面的难受似是携惊涛骇浪席卷而来。方潜渊不敢在张望这个前院，走吧，走吧！
一只燕颌鸡喙，长颈敛翼，鹅黄遍布其身，尾羽极其修长的鸟儿盘旋着，吸引了方潜渊的目光，随后鸟儿落在了梧桐树上。
庶雀？琉音所说的庶雀？方潜渊微微侧目，直到现在方潜渊依旧认为这并不是庶雀，而是凤凰。
脚步不再停留，方潜渊长舒一口气离开这个地方。关好大门，方潜渊的转身近乎无情，头也不回的向街口走去。
既然一心修炼，那眼下当务之急便是食物的储备，方潜渊找到一家店铺，倾尽所有灵石全部购买了三日辟谷丹。随后站在十字路口原地转了一圈——
我该去哪？
不知道前路的方潜渊，眨眼间便做出了决定——反正不能留在云还城。于是向城门走去，想当初可是乘着丹姨的飞剑来到这里，离开云还城的方潜渊微微侧目，所谓的回忆依旧历历在目，只可惜自己恐高，多亏了——
思绪戛然而止，方潜渊不想再回想。回方家村吗？毕竟自己的家在那里，方潜渊微微摇头——
那个山洞！
方潜渊突然想起那个蛇鳄蹿出的山洞，谁说一定要找个桌椅床铺齐全的地方？有这块蒲团能够修炼，足矣！
认定目的地的方潜渊再次上路，脚步显得异常坚定。
会再见到琉音的，等我筑基以后再回来！
无暇顾及一路上的风景，又回到风餐露宿生活的方潜渊终于来到了这个洞穴。洞穴内漆黑一片，等眼睛适应片刻后，篝火的残迹似是在倾诉着重逢，那块光滑如镜的巨石沉默不语。
“呼——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才发现我好像有些迟钝。”方潜渊自言自语着，明明一年前老冯就已经告诉了自己现实，而自己却现在才面对。微微摇头，方潜渊整理出一小片空地，随后摆好蒲团，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直到山洞内的漆黑蔓延至外面，变成了夜幕，方潜渊依旧专心致志的吸纳着灵气——反正没地方睡觉，索性直接累到精疲力尽，然后倒地大睡。
思绪混杂，方潜渊不禁有种“顾影自怜”的感觉，仿佛就像当初悄悄离开方家村一样，并没有人会在意，也并没有人会感到不舍。自己对于任何人而言，都只是个过客——有我在，无所谓；我不在，亦无所谓。
看来自己还没累到精疲力尽，居然还能胡思乱想这些。方潜渊睁开双眼随后又闭上眼睛，思绪消散，陷入了沉睡。
这个时节，寒意并未消散，虽然山洞内当初蹿出蛇鳄的隧道已经封闭，但最深处的温泉依旧使得山洞内显得有些潮湿。不仅潮而且冷，方潜渊竟能安然入睡。
一连三天，除了睡觉便是修炼，浑浑噩噩的感觉使得方潜渊不禁产生疑问：为何沦落至此？落得如此境地？处在荒郊野外，住在冷潮山洞，睡在石子地面，活得宛如一个野人——何至于此？
思绪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方潜渊自知无法再静心修炼，于是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布置一个隐匿阵！免得又狭路相逢什么豺狼虎豹，不声不响的就这样殒命在荒郊野外——那也太憋屈了。
七十二颗隐匿阵，将整个山洞都隐匿起来！方潜渊开始了布置，之前学的阵法活学活用，念念有词着。怎么这件破衣服还在这里？方潜渊看着自己当初乱扔的垃圾，随后摇了摇头，并没有收拾起来。
“嗯？！”方潜渊脸上涌现出惊喜，仿佛整个人此刻才活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丹姨不担心吗？”
原来是琉音，笑嘻嘻的抱着小狼伫立在洞口，身后是明媚的景色。
似是因为琉音的到来，死气沉沉的山洞此刻蓬荜生辉。方潜渊心里油然而生着感动，感激琉音能够来到这里，感激琉音还能记得自己，感激琉音的在意。随后思绪一转，不等琉音回答，方潜渊像是亲手掐灭了自己的喜悦，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好了，你见到我了，可以回去了。”
琉音的笑容闪过一丝黯淡，随后摇了摇头，怀里的小狼扭动着身躯，吐露着舌头。
“丹姨会担心你的。而且你不是要加入羽仙宗吗？现在正是收徒的时候，可不能错过了。”方潜渊说的句句在理，然而琉音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是来这专心筑基，所以你不必担心。”方潜渊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筑基失败两次的人并不是他。
“小狼舍不得你！”琉音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小狼的前腿，看起来就像小狼在对着方潜渊招手一样。
显然这只是个拙劣的借口，自己可以在筑基之前活的像个野人，但不能牵扯对自己这么好的琉音也沦落至此，继续说道，“回去吧——”
语气近乎哀求。
“小狼舍不得你！”琉音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向山洞内走来。
我又何德何能？琉音的这份善意，我绝不敢接受，不敢接受。恶语相向迫使琉音离开？方潜渊做不到，此刻琉音的身影仿佛和方潜凡重合——别人对你好，你却恶语相向，这还是人吗？但又该如何让琉音离开这里呢？
自己深陷泥潭，至少要把琉音推出去啊！
方潜渊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对策。
“我不会走的！”琉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语气异常坚定，仿佛看穿了方潜渊的心思。
自己这算是在利用琉音的善心吗？略微思索便能知道琉音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伸出援手——哪怕自己并不是有意制造此刻的局面，但如此卑鄙的局面已经形成——这就是你方潜渊的所作所为吗？
难道自己已经在向老冯所说的那个人走去吗？卑鄙到不愿成为掌柜所说躲在墙角的那个人，所以就拉着琉音陪自己一起葬身火海？
“走。”方潜渊低着头，注视着地面，地面仿佛变成了水面，映照出魑魅魍魉的模样。
“等你离开，我也离开。”琉音的语气有些异常，小狼突然乖巧的不再扭动。
“你去羽仙宗，以后我去找你，好不好？”方潜渊强装笑颜，扭头准备看向琉音，视线却又落在了地面上。
“不——”琉音却是突然哭了起来，似是异常委屈，又似是并不想哭于是连连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双眸依旧看着方潜渊。
“对不起，对不起。”方潜渊像是喃喃自语，琉音的眼泪似是全部流入了自己心中，冲垮了一切，心疼到方潜渊想要帮琉音擦拭眼泪——然而方潜渊依旧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方潜渊必须让琉音离开，她不应该留在这里。
假若方潜渊答应琉音留在这里，那不过是方潜渊的自私借着方潜渊的嘴在说话而已——那自己就真的成了魑魅魍魉，一个不敢再行走于阳光之下的垃圾，垃圾！
或许，此刻与琉音对话的并不是方潜渊，而是方潜渊的自卑；又或许是认清了现实的方潜渊——
答案是什么，谁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