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狼闹事
一觉醒来，方潜渊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看来睡得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一边极力伸懒腰，一边打哈欠，然后方潜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咦？”方潜渊像是想起了什么，摊开手心侧目凝视，“之前琉音只能施放三次凝水术，但第二天又可以施放三次，好像就恢复了灵气？”方潜渊的情况有所不同，为什么自己却要重新开始积攒灵气呢？
琉音是春风吹又生，自己则是野火烧成灰？
不对劲！这个问题不解决，方潜渊实在无法静心修炼，于是起身走向院中。打开门，发现琉音并不在石桌处，而是开着卧室的窗户，在书桌前忙碌着。
云层笼罩，方潜渊走向琉音，“今天怎么换地方了？”
只见琉音瘪着嘴，猛地抬头，“小狼！”
不出意外的话，小狼又闯了祸，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小狼怎么了？”
“昨天回来才发现，小狼把卧室翻得一团糟，而且——”琉音小声说道，“蚕盒也从书桌掀到地上……现在只剩十一条蚕了。”
拆家？方潜渊略微张望，并没有发现罪魁祸首，“其它蚕是不是躲在哪了？再找找看？”
琉音微微摇头，目光下沉，“尸体都埋在梧桐树下了……”
上次的麻雀，这次的小狼，这种意料之外的事又该如何避免？站在窗外的方潜渊回头寻找着小狼的踪迹——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小狼，无法无天的罪行数不胜数！
“要不小狼放我那养吧？”方潜渊提议道，这小家伙可是个惹是生非的人才，“上次弄倒丹炉，这次无师自通学会拆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马上就要西天取经了。”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向琉音，但琉音并没有展露笑容。
“而且护食、野性难驯之类的问题，我也勉强能尝试解决。”
略微思索的琉音，最终点点头，“好吧！”说着，取出兽食丹的瓷瓶递向方潜渊，“早晚各一粒，而且还要带它如厕。不过小狼很聪明的，已经学会自己跑出去上厕所了。”
“不是一天一粒吗？”方潜渊也查看过兽食丹的丹方，不禁问道。
“我怕它会饿，所以一天两粒……”
方潜渊微微点头，“还想问一件事，为什么你能第二天继续施放凝水术，而我却要重新积攒灵气，难道是因为我把‘一尺之棰’全部用完的缘故吗？”
“嗯？”琉音轻哼一声，微微皱眉，“吸纳的灵气就是自身的灵气，即使用完也能很快恢复呀？”
这？果然有问题，方潜渊却是不知应该笑还是哭了，但事已至此，于是只能无奈的摊摊手——看来又是黄灵根的问题。
“你试试这个！”琉音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瓶丹药，“这是回灵丹，能快速补充灵气，试试吧！”
回灵丹？方潜渊感觉自己又开始骗吃骗喝起来，但这显然不是当务之急，于是倒出一粒回灵丹后，方潜渊仰脖服下，然后微微咬着嘴唇，细心感知着体内的变化——
两人沉默了许久，方潜渊最终只是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将回灵丹递还给琉音，“怪事年年有，谁曾想自己身上也会发生怪事。”
“要不服用两粒试试？”琉音侧着头看向方潜渊。
“算了。”一粒回灵丹吃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再吃也不过是牛嚼牡丹。方潜渊回头张望，果然看见了小狼——
“这是小狼？！”方潜渊不禁惊呼，只见小狼宛若一颗肉球，本就短小的四肢此刻更像是肉球的凸起，“它这是捅了马蜂窝吗？”
“没有呀！”琉音收起回灵丹后张望了一眼小狼，“它一直都是这样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潜渊瞪大眼睛看向琉音，仿佛是在观摩学习一般，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向后指着小狼，“混天绫还有乾坤圈都准备好吧！哦，还有风火轮！看它这样子，怕是不用挥剑去劈了！”
琉音眼角藏着笑意，努力装作严肃，“不要这样说它！”
那好吧！方潜渊依旧难以接受这样的小狼，悻悻地点头：一个拼命的喂，还有一个拼命的吃。明明应该竖着长个子的时期，变成了横着长——这可不行！
两人出去采摘桑叶后，方潜渊回到卧室，盘腿而坐，久违的取出了顽石，拿在手中端详。顽石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方潜渊微微一笑，“道阻且长……”颓废二字早就被方潜渊锁在心底的角落里，收起顽石，方潜渊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傍晚，方潜渊可没忘记从今天起要开始照顾小狼——不知道谁更感到悲哀。方潜渊搜寻了一圈，找到了躺在梧桐树后酣睡的小狼。
“呦，果然是实心的。”方潜渊自言自语，睡梦中惊醒的小狼不断挣扎，甚至还咧着嘴低声咆哮，“脾气还挺大？”
方潜渊将小狼抱回了卧室。关好门撒开手，小狼浑然没把自己当外人，翘着尾巴四处乱转，又像是在躲着方潜渊一样，“要是再敢拆家，我可不会心慈手软！”方潜渊警告道，仿佛小狼能听懂一般。
不再理会小狼，方潜渊继续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修炼。然而小狼一直鬼鬼祟祟的发出动静，不断干扰，方潜渊只好起身去给栀子树浇水，“今晚早点休息吧！”自言自语，方潜渊打了个哈欠，“可别又像昨晚一样，梦见自己追杀自己。”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回想梦境却一无所获，“算了，还是别再想这件事，免得今晚又重温。”
明天早点起来，继续修炼！方潜渊盖好薄毯准备入睡。
然而小狼精力充沛，房间里似是闯进了一只硕鼠，正无法无天的闹腾着。
翻来覆去，方潜渊感觉整张床变成了油锅，而自己则是正在煎制的荷包蛋。无视，继续睡觉！
似是存心想要引起方潜渊的注意，小狼开始默不作声的挠门，忍无可忍方潜渊起身开灯，发现小狼极具喜感的开始躲藏，缩在墙角一声不吭。
这是什么意思？方潜渊挠了挠头发，纵使换位思考，也难以把自己代入成小狼，看样子并不是想要上厕所。于是熄灯继续睡觉，方潜渊隐隐觉得小狼能折腾到天亮。
果然，正当方潜渊即将进入梦乡，小狼又开始挠门，声音像是树枝一样在方潜渊脑中不断搅动，“你赢了，我带你出去！”方潜渊再次起身，勉强穿好衣服，想看看小狼意欲何为。
打开房门，月色朦胧，小狼又好像扭捏起来，迟迟不肯出去，方潜渊只好无奈的向墙角走去——小狼与身形不符的异常灵活，嗖的一下就夺门而出，只剩方潜渊呆立在原地。
“是要上厕所，还是出来看月亮？”方潜渊急忙走出卧室，自己可不想深更半夜的陪它玩捉迷藏。只见小狼头也不回的跑向琉音卧室，然后语调凄惨的哼哼唧唧起来，并没有挠门。眼见方潜渊越来越近，小狼脸上似乎满是委屈，很是可怜——
然而这样朦胧的夜晚，方潜渊自然看不到那么清楚，只看到小狼蹲在琉音卧室门口，偶尔回头的双眸里冒着绿光——这使得方潜渊不免有点紧张。
居然往琉音卧室跑？看来自己不应该开门放它出来，方潜渊蹑手蹑脚的缓缓伸出双手，刚抱住小狼，小狼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声音洪亮得仿佛千里之外的方家村都能听见。
“啊——呜——”
不等方潜渊开始逃跑，琉音卧室里亮起了灯光。
该如何解释？方潜渊思绪飞转，眨眼间目光落在小狼身上——要不撇下它，我自己溜回去吧？急忙松开小狼，方潜渊突然看穿了小狼的招数——恶人先告状！
卧室的房门打开了——
“怎么了？”朦胧的光亮瞬间溃败，小狼立刻停止了哀嚎，正弯腰松开小狼的方潜渊，清楚的看见小狼正仰着头狂摇尾巴，准确点说是它在摇摆屁股。轻咳一声的方潜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缓缓起身。琉音则弯腰抱起了小狼，素白的睡衣映衬着粉色的微笑。
“嘿嘿——我还以为刚才听见的是幻觉呢！”琉音轻抚着小狼，奈何小狼十分激动的扭来扭曲，“谢谢你还记得我。”
“它不仅记得，而且一刻不停的不断闹腾。”方潜渊开始告状，“你应该谢谢我，我可是因为它饱受折磨。”
“嘻嘻——”琉音毫无同情心的笑了起来，随后看向方潜渊，“要不让小狼在我这睡一晚？”
方潜渊连连摇头，伸出手讨要着小狼，方潜渊陷入了向左向右的矛盾之中——内心十分想向左，就这样继续和琉音聊天，但又有个向右的想法，坚定地认为此刻不应该继续闲聊。
琉音瘪着嘴，恋恋不舍的将小狼递给方潜渊。方潜渊点头示意，然后抱着不断挣扎的小狼向卧室走去，一直走到卧室门口，回头发现琉音仍伫立在门口，不禁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快睡觉吧！”
关好房门放下小狼，方潜渊看着龇牙咧嘴的小狼，笑意更浓——
看来这小家伙把我当成拆散它和琉音的敌人了。
第六十二章 骤雨
天色微亮，小狼又开始挠门，方潜渊虽然紧闭双目，但显然咬着后槽牙，看来已经醒了——小狼昨晚锲而不舍的挠门，与方潜渊不断拉锯，挑战着方潜渊最后的理智。微微翻身，处在暴走边缘的方潜渊看到天色后，神情缓和，看来小狼是要出去上厕所。
“算你狠！”方潜渊愤愤不平的起身，穿好衣物打开卧室门，小狼头也不回的冲向后院，“要不再补个回笼觉吧？”方潜渊踱步走向后院，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欠。
解决完个人问题的小狼，轻车熟路的又向琉音卧室跑去。方潜渊眼疾手快，捞起小狼，小狼使出浑身解数开始挣扎，奈何实在年幼，尚不足以对抗方潜渊这个大魔头。张望一眼，琉音似乎还未起床，方潜渊回到卧室关好房门，取出兽食丹，看着小狼不禁有些犹豫——
“你吃饱以后，怕是闹得更起劲吧？”方潜渊连连摇头，最终还是倒出一粒兽食丹，“小狼？小狼？”
连声呼唤，然而小狼无动于衷。
方潜渊将兽食丹凑到小狼嘴前，只见小狼似是眼前一亮，完全屈服于兽食丹的诱惑。
“小狼？”收回手的方潜渊，脸上满是窃笑。小狼的态度瞬间反转，凑到方潜渊身旁显得很是迫不及待，“这下知道我在叫你了吧？”
方潜渊将兽食丹放在地上，“小狼！”然后用手指着，小狼似是飞扑一般冲向兽食丹，歪着头仰着圆筒般的脖子大口咀嚼，似是还在提防，用眼角撇着方潜渊。
“你这是什么眼神？”方潜渊拽了一下小狼的尾巴，小狼果然开始低声咆哮，“别人都是放下碗骂娘，你这连碗都还没放下呢！”方潜渊再次拽着小狼的尾巴，小狼继续低吼示威，又匆匆吞下兽食丹——方潜渊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唯恐这小家伙呛到。
待小狼吃完，方潜渊继续拽它尾巴，小狼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不再与方潜渊计较。
“你可别再挠了啊！”方潜渊叮嘱了一句，不知不觉睡意全无，于是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
六月的雨水姗姗来迟，想要缓解七月的闷热，不仅需要下雨，最好再来一阵狂风。
琉音悉心照料的蚕，果然还是出现问题。
“潜渊，你快看！”
正准备回到卧室的方潜渊不禁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走向石桌。
“你看这条蚕，它尾巴这好像有块宝石！”琉音连连招手。
宝石？方潜渊楞了一下，加快步伐，尾部的宝石？方潜渊似是知道了原因，探头看去，只见通体雪白的蚕，尾部拖拽着一颗黄色的树胶状物质，而且这蚕似是太过白润，以至于贯穿身体内一条的“血管”，随着收缩都若隐若现。
“这是条病蚕，赶快扔了吧！”方潜渊看着蚕盒里十分拥挤，“要不再折几个蚕盒，让它们住的宽敞点而且还能多吃一些？”
琉音脸上的喜悦消散，取出一叠纸，“不能把病治好吗？”
方潜渊抿着嘴，嘴角下压，微微摇头忙着折蚕盒，随即转念一想，“毕竟都这么大了，或许只要坚持到结茧，一切就没有问题。不过必须把它隔离起来，免得传染其它蚕。”
“真的？”琉音似是又燃起了希望。
“呃——你千万、千万不要以为它一定就能好转。”方潜渊唯恐琉音错信这种虚假的希望，扭头显得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眼琉音，“只能看它的造化如何了。”
“好！”琉音起身往卧室走去，取出之前擦拭好的桑叶，坐在石凳上，方潜渊折好一个蚕盒，就往新蚕盒里铺垫着桑叶。
“大概折几个蚕盒？”方潜渊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询问道。
“十一个！”
一条蚕一个蚕盒？方潜渊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语调凄惨的说道，“原来我就是个免费的苦力啊！”
“我这有酸梅汤！”
“那还行。”方潜渊瞬间被收买，“不对，这也不过是从免费的苦力变成了老黄牛。”
“嘻嘻——”
狂风骤起，掀飞了石桌上的几个蚕盒，方潜渊猛地扑住纸张。
“呀！”琉音急忙端着蚕盒用手护着，走回卧室。收拾好几个蚕盒，方潜渊起身去捡剩下的几个蚕盒，蚕盒里的桑叶依旧乘着风势。
来到琉音的卧室，放好蚕盒，方潜渊正准备继续折蚕盒——
“我们再去摘点桑叶吧？”
桑叶确实不够，方潜渊点点头，两人向城外走去。肆意的狂风不禁让方潜渊仰天大笑，天空中翻滚着乌云。琉音看着俨然一副反派登场的方潜渊，不禁轻笑起来，“看来要下雨了！”
烦闷似是一扫而空，方潜渊嘴角上扬，两人匆忙的采摘完桑叶，回到家，正要绕过萧墙——
“轰嚓——”
一记响雷似是在二人头顶炸开，让人不禁揪心的恐慌起来。
所幸已经回到住处，方潜渊小跑了两步，却感觉琉音好像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琉音手拿着桑叶，仰头望天，微微张着小嘴，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天空——
“轰嚓！”
又是一记炸雷，琉音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双眸满是惊恐的眨了眨，继续直勾勾的望着天空。
见状，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随即也有些疑惑的看向天空——这黑压压的云层，怕是黑山老妖要来了吧？
“你在看什么？”
“嗯！”琉音似是才回过神来，嘿嘿一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没看什么。”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空。
来到卧室，方潜渊这才发现丹炉内火光通明，“你在炼什么丹？”
“回灵丹！”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将桑叶放在梳妆台上。
恢复灵气的回灵丹？不过对我好像没用，方潜渊将手中的桑叶也放在梳妆台上以后，走向书桌开始折蚕盒。
“我悄悄添加了一点辞兰花瓣——”琉音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看样子是怕被丹姨听见。
方潜渊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难道说？”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难道说？”
琉音正准备关门，被方潜渊摆手阻止了，“蚕盒这里吹不到风！”
“嘻嘻——”琉音笑得很是腼腆，“这次也想你先试一下。”
哪次不是我当小白鼠？！方潜渊猛地起身，差点脱口而出。呼——平复一下心情，方潜渊神色和善的看向琉音，“这辞兰有什么功效？”
“调气和中，明目止咳，还能清神明智、舒缓镇定。”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显然已经查阅过。
好像没什么问题？方潜渊还是略有不安，并不是不信任琉音，而是完全不敢信任琉音！
舒缓镇定？方潜渊微微皱眉，“该不会直接把我舒缓到昏迷不醒吧？”
“不会的、不会的！”琉音急忙解释，“这次也只用了一丁点，真的只有一丁点！”
开始折最后一个蚕盒，方潜渊微微点头，“那这次也是改良？”
“嗯。”琉音点着头，看着方潜渊的背影，“普通的回灵丹你吃了无效，所以就想试试——略作调整的。”
雷声仿佛是在空中不断翻着筋斗，连绵的轰鸣着，以至于方潜渊并未听清“略作调整”，又因为方潜渊专心折蚕盒，没回头看见琉音躲闪的眼神以及很是不自然的撩了两次秀发。
毫无疑问，危险即将再次降临！
擦拭完桑叶的琉音走向书桌，站在方潜渊身旁。方潜渊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微微侧目，然而越看越紧张——至于紧张的原因，方潜渊并不知道。于是索性站起身，方潜渊飞快的折好最后一个蚕盒，屋外瞬间暴雨倾盆。
“嗯？”方潜渊急忙走出屋内，只见地面瞬间被雨水浸染，落下的雨滴砸在地面上，泛起了雾气。
“哇——！”琉音咧嘴笑着，连连点头，即将走出屋檐的遮挡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你该不会想去踩水玩吧？”
只见琉音似是被说中心事一样的腼腆笑了起来，小手很不安分的互相揉搓。
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真的说中了？！方潜渊瞪圆眼睛，主动跑去淋雨？健健康康的不好吗？非要弄得自己感冒吗？
“你答应的酸梅汤——”方潜渊讨要着报酬，自己却转身走向屋内，把凳子搬了出来。接过酸梅汤，方潜渊安安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酸梅汤后，一边喝着，一边悠闲地观赏着雨景，石桌石凳不断被暴雨冲刷着。
琉音犹豫了一下，也搬出凳子，有模有样的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喝着饮品。
嗯？方潜渊急忙站起身——丹姨怎么来了？只见丹姨看见二人不禁浅笑着，撑着一把素白竹伞缓缓走来，发髻上的步摇格外引人注目。
丹姨一边收着伞，一边看着琉音意味深长的笑着，琉音似是在解释一般，“丹姨——”
不明所以的方潜渊将装有酸梅汤的竹筒收了起来，丹姨走近卧室，“这就是你炼制的聚灵丹？”
“是的！”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也走进卧室。
原来是来指导炼丹的吗？方潜渊伫立在门口，此地不宜久留！告辞以后，撑着琉音给的雨伞，快步走回了自己卧室。
雨，还在下……
第六十三章 毁坏花圃
清晨，小狼的作息十分规律，不断地挠门将方潜渊吵醒。方潜渊起身忙碌完一切后，并没有像小狼那样补个回笼觉，而是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修炼也并不是完全重新开始，毕竟无需再感知灵气，方潜渊有些怀念施放凝火术的感觉——不，这次不能再浪费灵气了。筑基，筑基才是最重要的！修炼对于方潜渊而言，并不是一件枯燥的事，相反，较于之前的毫无进展，此刻的循序渐进使得方潜渊很有成就感。
“不是说今天还要试吃丹药吗？”方潜渊起身开门，石桌石凳见证着阴沉的天气。
不知从哪飞来一只不断鸣叫的蝉，刚靠近梧桐树，就不知落入哪只麻雀的腹中了。方潜渊错愕后笑了起来，你们下手也太快了吧？回想起来，这一树的麻雀从根源上“驱逐”了蝉鸣的困扰。
正准备反身关门，小狼瞅准机会溜了出来，“想出来玩吗？”方潜渊关好门，走向石桌石凳，微微摇头——它们喝饱了雨水。
琉音还没起床吗？方潜渊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噔噔！”
“嗯！”琉音回答道。
推门而入，方潜渊看见琉音围着丹炉坐在蒲团上，书桌上的蚕盒摆放的整齐有序，还有床架上的那个纸风车——这罪证怎么还在？
“还要多久？”方潜渊询问道。
“马上就好了！”琉音目不转睛的盯着丹炉，显然无暇分神。
正准备坐下，方潜渊突然轻笑了一下：这闺房不知从何时起就来去自如了呢！
“我去摘点桑叶吧！”方潜渊自顾自的说着，走出了卧室，以免打扰琉音——万一这回灵丹出了差错，倒霉的可是自己。
外出散步归来，方潜渊拿着桑叶再次走进卧室，发现丹炉已经熄灭，琉音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小狼在她怀中显得很是谄媚。看来丹药已经炼好了，方潜渊缓缓放下桑叶，事到临头却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接过琉音递来的瓷瓶，方潜渊突然很是和善的笑了起来，“小狼？”
小狼顿时瞪大眼睛歪着头，仿佛在确定是谁在叫它一样。
“小狼？”方潜渊蹲下身，摇晃着手中的瓷瓶，假装这就是兽食丹一样吸引着小狼的注意。食物的诱惑果然使得小狼摇头晃脑的凑近方潜渊——一把揽住，小狼这后颈实在拎不起来，方潜渊微笑着看向小狼，“它可以吃回灵丹吗？”
“嗯？”琉音有些疑惑，“应该可以吧？”
有个垫背的？方潜渊微微点头，笑容更甚，不是我不相信琉音，实在是我不敢相信啊！
倒出一粒回灵丹然后一分为二，将另一半放到地上后，方潜渊并没有急着服下手中的这一半，而是看着探头探脑的小狼，小狼显然分辨出这不是兽灵丹，于是方潜渊一如往常的轻轻拽了一下小狼，小狼顿时不再犹豫，立刻抢食着回灵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方潜渊发现小狼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干净利落的服下回灵丹。喉结晃动，小狼似是十万火急的冲出了卧室——
方潜渊不由得瞪大双眼，这是去找厕所了吗？！扭头看了一眼琉音，随后二人急忙追赶小狼。
一路来到后院，只见小狼在辞兰花圃里，张嘴咬着辞兰的叶片，然后不断甩头，玩的不亦乐乎，甚至还打起了滚，辞兰饱受蹂躏。
这？！
方潜渊和琉音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惊恐，方潜渊沉着口气走向小狼——赶快把它捞出来，这可是丹姨悉心照料的辞兰花圃啊！
琉音站在花圃外神色焦急，好在方潜渊走了进去——
嗯？！
只见方潜渊也手舞足蹈的在辞兰花圃里大肆破坏起来，所过之处辞兰的叶片被踩进泥泞，甚至蹲下身拔扯着辞兰——
“潜渊！”琉音花容失色，连连惊呼，“你在做什么呀！”
不仅没有营救出小狼，结果又疯了一个？
方潜渊站起身，薅着头顶的遮阳架子，“滋啦——”将遮阳布撕扯出一个大口子。
琉音正准备走进辞兰花圃，却看见方潜渊和小狼凌空升起，像是被托举起来——原来是丹姨！
瞳孔收缩，琉音吓得呆若木鸡。方潜渊和小狼不约而同的挣扎着，缓缓飞离花圃上方，“静！”
柔光洒过，方潜渊和小狼渐渐停止了挣扎，眼中的狂热也逐渐消散，终于恢复了神志。方潜渊满头雾水，却发现自己离地三尺的悬在空中，“丹姨？”然后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丹姨神情冷若冰霜，似是怒极，却一言不发的将方潜渊和小狼放回地面。
安静的可怕，方潜渊回头准备寻找琉音的身影，却从眼角看见一片狼藉的花圃，于是立刻再次回头——眼前的惨状，不禁让方潜渊屏住了呼吸。
“哇！”琉音放声大哭，一边想要开口解释，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一边走向丹姨。
丹姨目光下沉，脸色惨白，不等琉音靠近，双目失神的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很是缓慢的走回炼丹室，发髻上的步摇甚至都显得纹丝不动。
“丹、丹姨！”琉音泪如泉涌，挥手擦拭，眼见丹姨离开，伫立在了原地。
方潜渊依旧处在震惊之中，发现自己浑身泥浆，看来这都是自己的“杰作”啊！微微摇头，方潜渊长叹一口气，事已至此，唯有补救了。这补救对于丹姨有什么用吗？不知道，但补救会使得方潜渊心里略微好受一点。
一言不发，方潜渊走进辞兰花圃，蹲下身，面色凝重的扶持着辞兰，然后培土，一切好像恢复如初，只是叶片上的泥浆依旧。琉音也加入了补救之中，哭泣声并没有立刻停止。
相较于两人的沉默，小狼却头也不回的逃离了现场，带着满身的泥印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前院。先是站在厅堂前扭头张望了一下，随后摆晃着身躯甩下令人不适的泥土，围着栀子树转着圈，追赶着假想的猎物一头冲进栀子树。似是被卡着了，哼哼唧唧的倒退出来，摇头晃脑，随后走向梧桐树后，趴在地上枕着前肢，神态安详的入睡。
睡了不知多久，小狼猛地惊醒，然后抬头看到了琉音。立刻追赶过去，然而琉音脸上的泪痕未干，走近卧室寻找着什么，随后走向了后院。小狼不断围着琉音转圈，试图引起琉音的注意，“找到针线了。”
方潜渊接过针线，惨遭毒手的辞兰花圃此刻似乎在等待一场雨，就能恢复如初。穿针引线，方潜渊显得很是熟练，毕竟和方潜凡相依为命的过了三年，缝缝补补的技术还是有的。很快，方潜渊便将头顶的遮阳布缝补在一起，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愈发阴沉。
忙完一切的方潜渊和琉音，依旧笑不出来——这次闯的祸，无异于把天通了个窟窿。最重要的是，丹姨似是怒极，以至于不愿再处罚二人，甚至连应有的责备都没有，实在难以想象。
煎熬，自责像是泥沼一般吞噬着二人，方潜渊递还针线，“一起去找丹姨道歉吧？”
道歉，也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嗯。”琉音怏怏的点头答应。
“丹姨。”方潜渊没有敲门，琉音也没有推门而入，两人像是罚站一般站立在原地。过了一会，炼丹室的打开了。
抬头正准备说话的方潜渊，发现炼丹室内杂乱不堪，甚至还有不少丹药散落在地上。而丹姨眼里蔓延着血丝，额前散落着一缕秀发，步摇消失不见，鼻翼微红显然才哭过的样子——不是方潜渊刻意观察的这么仔细，而是一切就这样摆在眼前。见状，方潜渊如鲠在喉，喉咙里传来刺痛，实在说不出话。
“都收拾好了？那就没事了。”丹姨云淡风轻的说道。
“丹姨——”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积聚在眼眶中，模糊了视线——这辞兰花圃，对于丹姨而言肯定不仅仅只是个花圃。
“没事了。”丹姨伸出手摸着方潜渊的头，安抚着方潜渊的情绪。
“其实是因为我炼制的回灵丹……”琉音并没有再哭，急忙讲述了一遍前因后果，丹姨只是静静地听着。
“要不是我自作聪明分了一半喂给小狼，也不至于会毁坏花圃。而且琉音改良丹药肯定万分小心，只是这结果……”方潜渊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说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为了开脱责任而已——这就是认错的态度吗？
“我们错了。”
“我们错了。”
丹姨看着低头垂手的二人，“以后炼制丹药要小心，万一危及性命又该如何？潜渊，这事你也是受害者，所以不必自责。”
“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琉音急忙保证道，目光灼灼的看向丹姨，“丹姨，你不生我们的气了？”
“嗯。”丹姨轻轻点头，伸出左手帮琉音整理着头发，“不生你们的气。”然后转身进入了炼丹室，关上了门。
辞兰花圃的事方潜渊所知甚少，所以无法推断这件事的严重性。扭头看向正松了口气的琉音——
因为是亲近之人，所以忽视了丹姨的异样吗？
第六十四章 麻花辫
我也是受害者？给栀子树浇完水的方潜渊，此刻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换个思路去想——丹姨算是在包庇我？如此说来，丹姨对我的印象还不错？
至于琉音背黑锅的问题，方潜渊不禁对浑然不知的琉音产生了同情——这憨憨估计已经睡着了吧？花圃的事情既然丹姨不再追究，那自己也不必胡思乱想，那自己或许也可以安然入睡了？
但愿尽快再下场雨，那辞兰或许就能重获新生了。
一觉醒来，方潜渊比小狼略早一些，于是起身开始打搅小狼的睡眠——先下手为强，今天风水轮流转了吧？小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瞥了一眼方潜渊，似是又要昏昏沉沉的睡觉，方潜渊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挠着小狼的肚皮。
“昨天要是我服下一整粒丹药，后果又是如何？”方潜渊微微一愣，“难道也会冲向后院吗？”
小狼颇为无奈的打了个哈欠，卷起粉嫩的舌尖，向门口走去。处理完小狼的问题，方潜渊伸了个懒腰，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修炼。
又过了一阵，方潜渊听到屋外传来泼水的声音，然后起身走出卧室，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正在洗头发的琉音，方潜渊不知为何的笑了起来，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需要帮忙吗？”
“好呀！”琉音伸手挽着秀发，水滴不断滑落。
“嗯？还没洗完吗？”琉音的回答显然出乎方潜渊的意料。
“还要再清洗一遍。”琉音站在雕花似柜的木质洗脸架前指着水壶。
还真要我帮忙？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显得十分乐意——琉音若是看到方潜渊此刻的表情，估计会再斟酌一下。
又不是让你帮忙洗头，你在这心猿意马什么？方潜渊拿起水壶装模作样起来，倾倒着清水，像是在给栀子树浇水一样。看看，这后脑勺！方潜渊默不作声的咧嘴笑了起来，这颈部！要是小狼也是这样的后颈，谁还会去拎？
话说这头发看起来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呢！方潜渊目不转睛，明目张胆的打量着，好像很柔顺？推测终究只能止步于思想，方潜渊按捺住想要伸手的冲动。
“水快倒完了。”方潜渊没忘记本职工作。
“嗯。”
这是栀子花的香味？方潜渊似是才反应过来，微微轻嗅，花香很淡。
“谢谢。”清洗完头发，琉音拿着毛巾不断擦拭。
“不用谢、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啊！方潜渊一手举着水壶，另一手连连摆动，正看了一眼琉音，嘿嘿——
不对！非礼勿视！
方潜渊放下水壶后，走回了石凳。今天天气格外好，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徐徐的微风驱赶着闷热。方潜渊取出之前私藏的酸梅汤，倒了一小杯，缓缓地开始品尝，琉音的头发很快就不再湿漉漉的了。
竹筒后躲藏的是方潜渊上扬的嘴角，“我可以帮你扎辫子吗？”方潜渊还真想摸摸这头发。
“好呀！”琉音似是没有多想，答应道。
“真的？！”方潜渊激动地站了起来，“咳！”连忙收敛脸上的欣喜，欣喜变成了傻笑——这应该没问题吧？
绕到琉音身后，小心翼翼的捞起一束头发，果然很是柔顺，“我还从没有留过长头发呢！”语气显得十分惋惜。
琉音一动不动的坐着，闻言后转过头，“为什么不留起来呢？”
“哎呀！”手中的长发瞬间离方潜渊而去，“别动，千万别动！”方潜渊请求道，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琉音乖巧的坐好，方潜渊一扫愁容，很是小心的分出两束长发——说起扎头发，那毫无疑问是麻花辫喽！
方潜渊双手各持一束，然后交叉编织，脸上的笑容逐渐呆滞——这可不是方潜渊印象中的麻花辫啊！方潜渊将自己的“杰作”牵着让琉音看，“是我的步骤有问题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嘻嘻——”琉音瞥见方潜渊的“麻花辫”笑了起来，“要用三绺才行！”
“可、可是看起来就是两绺啊！”方潜渊瞪大眼睛，显得难以置信。
琉音伸出双手，捞起长发，明明看不见却比方潜渊熟练的多，将长发分成三绺，在方潜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手指翻飞，眨眼间“变”出了一条麻花辫。
“厉害啊！”方潜渊看着麻花辫绕到琉音肩头，“对，这才是麻花辫！”然后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拎起琉音扎好的麻花辫，只见琉音一松手，麻花辫就开始逐渐散开，方潜渊连忙握住发端——幸好，还剩一大半麻花辫。
举起发端，扬起整条麻花辫，方潜渊又浑然不知的傻笑起来，仔细观摩起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然后伸手抓握着麻花辫——很是蓬松，方潜渊的傻笑愈发灿烂。
“你先拿着，我再试试。”方潜渊将发端递向琉音，然后从脖颈上方捞起一把长发，分成三绺，“先从最左边开始，绕过中间，然后最右边这绺绕过中间，再最左边……”方潜渊念念有词——
果然，一条麻花辫成型了。
满满的成就感充斥着方潜渊的笑容，随后一对比，笑容里的得意开始消散，“还是没有你编地好！”
“我看看！”琉音微微侧头，像是在张望一般。
字写地丑，编辫子也不行，自己这双手是木头做的吗？方潜渊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递出自己编的麻花辫。
“嘿嘿！”琉音轻笑起来，浑然没顾及方潜渊脆弱的玻璃心。
“你的小辫子握在我手里，你还敢笑我？”方潜渊恶狠狠的提醒道。
琉音笑得愈发开心，“你以后留长发，我可以帮你编辫子。”
这是在嘲笑我的手艺不行吗？方潜渊有些抓狂，不甘心啊！嗯？转念一想，琉音这是在签卖身契，好事啊！方潜渊窃笑起来——再转念一想，方潜渊的笑容凝固了，她是琉音啊！
把我当成闺蜜的琉音啊！
惆怅！不过也算是件好事，毕竟琉音之前只是把我当成女的，现在至少升级成了闺蜜。聊以自慰，方潜渊很是无奈，拿回自己编的麻花辫，微微晃动很快就散开了——
“别散呀！”琉音察觉到方潜渊的行为，急忙租住。
我又不傻！方潜渊可不想再遗留什么罪证，毕竟纸风车还钉在床架上呢！
“编的歪七扭八，不好。”琉音显然慢了一步，方潜渊已经大功告成，志得意满的走回石凳，看着正在瘪嘴的琉音，“对啊，扎马尾辫啊！”方潜渊恍然大悟，把头发收成一束不就行了吗？这多简单！
琉音依旧扭头寻找着踪迹，并没有搭理方潜渊，“还可以扎双马尾！”方潜渊顺着思路发现不少新发型，“咦，怎么记不太清了？”方潜渊伸出双手，在后脑勺处装作握着两束马尾辫，“好像是扎在这的？”
“不对，好像是扎在这！”方潜渊双手移到头顶两端。
“那是羊角辫。”琉音订正道。
“羊角辫？没听说过。”方潜渊微微摇头，然后猛地举起双手，指尖对准天空，“还有冲天辫！”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倒不像是冲天辫，而是个扫帚。琉音不再寻找麻花辫，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方潜渊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应该理发了。
眼见琉音回去卧室，方潜渊立刻行动，出去寻找着理发店，该不会由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导致没有理发店吧？四处张望的方潜渊不禁有些为难。所幸，街道的角落里总算找到了。
“噔噔！”
不用多想，肯定是方潜渊，琉音打开房门，只见方潜渊默不作声，饶有深意的看着琉音。
“你理发了？”一眼看出不同，琉音围着方潜渊打量起来。
“看起来如何？”方潜渊一动不动，询问着琉音的意见。
“很好看呀！”
好看？方潜渊神色古怪，“没感觉很拽，特别嘚瑟，非常欠揍吗？”
“嘻嘻——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琉音绕了一圈，微微点头，“好看！”
方潜渊连连摇头，像是无法赞同琉音的审美，“不说了，我是溜回来的，还没理完呢！”方潜渊又匆匆忙忙离开。
关上房门，琉音微微侧头，“是挺好看的呀！”然后坐在书桌前，看着蚕盒，蚕盒里的蚕正在角落里吐丝结茧，晃动身躯不断忙碌，一切显得有条不紊。很快，蚕就将自己织在一个薄茧之中，身形变得朦胧。
“噔噔！”
琉音正准备打开门，却发现方潜渊从外面把门拉住，“先说好，你不准笑噢！”
不明所以，琉音并没有多想，“好呀！”
房门打开，只见一个大光头站在屋外——
噗嗤！
琉音盯着方潜渊哈哈大笑起来，双眸眯成了一条缝隙，缝隙里依旧是那个大光头！
“鹅鹅鹅——”琉音抽笑着，左手似是想遮挡笑容，右手不禁捧腹，然后笑弯了腰。
“你不是答应不笑的吗？”方潜渊极其后悔，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得前仰后翻的琉音，然后伸手摸了一圈自己的大光头——
“感觉怪怪的，不过很凉快！”
第六十五章 大光头
“不笑了、不笑了！”琉音连忙保证道，但脸上的笑容依旧难以隐藏，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光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我能摸一下吗？”
细若蚊声，幸亏方潜渊离得近，正准备拒绝，但想到琉音还让自己编辫子——礼尚往来，这要求不过分吧？方潜渊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满脸的不情愿。
“嘿嘿嘿——”
看着满脸傻笑的琉音，方潜渊恶狠狠的做着鬼脸，然而在光头的映衬下显得很是滑稽。
“你为什么要剃光头呀？”
方潜渊看着近在咫尺的琉音，眼神躲闪向一旁，“没留过长发、没剃过光头，长发就算了，所以就——”方潜渊耸耸肩，一阵摇头晃脑，摆脱了琉音的手。
“光头！”
“干嘛？”
“光头！”
方潜渊没有出声，伸出巴掌拍向自己脑袋，“啪！”声音清脆的听，“咦，这瓜还没熟啊？”
琉音咯咯直笑，“你没头发看起来好怪呀！”
“怪就对了！要是剃光头看起来不怪——这个问题我这年纪应该还不会遇见。”方潜渊又揉搓着头皮，仿佛想要摸得锃明瓦亮，“反正我自己看不到，难受的是看见的人。”
视线实在难以转移，琉音咧着嘴不断看着大光头，似是还想伸出手。
察觉到琉音的小动作，方潜渊心照不宣的后退半步，满脸的戒备，“我回去修炼了。”说着逃离了魔掌，走到石桌前突然回头，“亮不亮？是不是感觉有两个太阳？”两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方潜渊回到了卧室。
盘腿而坐，静心凝神，方潜渊开始了修炼。才修炼了没多久，只听见屋外传来声音，“潜渊！”卧在墙角的小狼猛地抬头，然后立刻起身迎到门口，显得很是兴奋。
脚步声逐渐靠近，琉音推门而入，“你快来！”
“怎么了？”方潜渊起身，满脸的疑惑，却发现琉音的目光又停留在自己的光头上。
“来，你快来！”琉音连连招手，“蚕宝宝掉出来了！”语气很是焦急。
掉出来？方潜渊愈发困惑，随着琉音一起穿过前院来到琉音的卧室，琉音指着一个蚕盒。
方潜渊向前一步靠近书桌，只见蚕盒的角落里里半悬着一个薄茧，薄茧下是一条白白胖胖的蚕一动不动——呃？蚕茧织了个开头，它自己掉出来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之前吐丝结茧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就发现变成这样了。”琉音看着蚕，“不过它还活着。”
“之前那条病蚕的情况，我遇见过，但这个情况——”方潜渊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蚕，哪有蚕会结茧到一半自己掉出来？方潜渊突然想到“作茧自缚”，眼前这条蚕显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对，这是种非正常的情况，难道也是生病了？
“要不垫一些桑叶，让它重新回去？”方潜渊也不确定，但终究要做些尝试。
“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琉音急忙点头。
“它们一旦出现问题，就不是我们能轻而易举解决的。”方潜渊十分无奈的说道，养蚕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两人采摘桑叶归来，琉音擦拭完桑叶很是小心的铺垫着，方潜渊扫视着蚕盒，还剩十个——看来之前那只病蚕已经埋在梧桐树下了。默不作声的回到卧室，方潜渊继续修炼。
房门被推开，居然没听到脚步声？方潜渊看着满脸嬉笑的琉音，“嘿嘿——”
从琉音的目光中，方潜渊隐约察觉了琉音的来意，于是装作无事发生，静观其变。
“那个……我能再摸下你的光头吗？”
“没门！”两人的语气处在两个极端，方潜渊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琉音分明就惦记着自己的脑袋！
“酸梅汤？”琉音取出竹筒，想借此诱惑方潜渊。
这也太小瞧人了吧？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区区酸梅汤就牺牲色相？！思绪飞转，方潜渊微微升起的窃笑被一本正经所取代。
“要不做个约定？”方潜渊眨了眨眼，“你以后剃光头，我也能摸。”
“不行！”琉音缩回手中的酸梅汤，脸上的笑意被认真所取代。
“憨憨啊！”方潜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充当起人生导师，开始了循循善诱，“咱先别记着否决，首先第一个问题：你会剃光头吗？”
“不会。”琉音摇摇头，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啊！既然你不会剃光头，那我就不可能摸得到，那刚才的讨价还价不就成了你完全占便宜了吗？”
“是呀！”琉音又笑了起来，恍然大悟后，“那我答应！”
“可我反悔了。”方潜渊哈哈大笑起来，既猜到琉音会拒绝自己的提议，也猜到解释之后琉音会答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你不能反悔！”琉音瞪大双眸。
“你不也反悔了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眼见琉音愈发无可奈何的样子，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你怎么还不走？”笑容已经褪去，方潜渊发现琉音依旧待在自己卧室。
“小狼？”琉音轻声呼唤，围在脚边的小狼兴奋的转着圈，“我是来看小狼的。”
看小狼？你这分明就是来看光头的！既然你不走，那我就继续修炼，方潜渊闭上双眼。然而却依旧能“看”到琉音，实在难以忽视，静不下心也无法凝神，方潜渊睁开双眼——与琉音四目相对，然后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琉音急忙躲闪着眼神。
呃，琉音，你这位置不对劲吧？！刚才明明是在门口那，现在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到桌椅旁了？这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还是离得太远看不清光头？难道说，已经不在乎没征得同意，想要用筑基期的实力威迫我吗？
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啊！方潜渊看着玩得开心的小狼，心里愈发凄凉——看家护院都指望不上，你还和敌人玩得不亦乐乎，要你何用？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认清现实的方潜渊起身走到桌椅旁，“酸梅汤呢？”
接过酸梅汤，方潜渊实在笑不出来，“过时不候，摸完快走。”
“好！”琉音顿时摩拳擦掌起来，仿佛期待已久，伸手点在方潜渊的脑袋上。
“对着我脑袋指指点点，货真价实的指指点点。”方潜渊小声嘟囔着，手中的酸梅汤难以抚慰受伤的心灵。
琉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甚至还轻拍着大光头——
“你！”方潜渊扭着头怒目而视，脸上满是委屈，一想到筑基期的实力，顿时泄了气，无奈的口头威胁着，“你等着，这些事我都要记在小本子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闻言琉音嘿嘿笑着，像是摸狗一样安抚着方潜渊，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喝完了，你走吧！”方潜渊弯着腰起身躲向一旁，竹筒放在了桌上，像是极力避免再和琉音有什么接触——吃亏的总是自己。
“哈哈！”琉音志得意满的收起竹筒，大摇大摆的走出卧室，在门口猛地挥手告别，方潜渊视而不见。
呼——总算送走了瘟神，方潜渊甚至在想是否要出去放鞭炮，连忙跨出几步把房门关上了。
世事艰难呐！方潜渊拍了拍自己的光头。
……
时间缓缓流逝，琉音养的蚕陆续开始结茧，唯一的意外是又出现一只掉出薄茧的蚕，看来也是病蚕。两只病蚕开始萎缩，变得两端细中间粗，诡异的模样使得方潜渊一度怀疑它俩是在化蛹，白胖的身躯变成蜡黄色。剩下的八个蚕茧，有七个是白色的，还有个色泽金黄的蚕茧，琉音格外欢喜。
八个蚕茧陷入了沉睡，在琉音的日夜盼望下，终于陆陆续续的孵出来七只蚕蛾，原以为苦尽甘来，奈何这七只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好像都是公的。这情况使得方潜渊惊呼遇到了七仙女，“只能期望金茧里的是母的了。”
然而金茧迟迟没有动静，似乎里面的蚕蛹忘记了时间。蚕蛾们不知疲倦的煽动翅膀，肉眼仅能看到残影，在狗头军师的建议下，两人又跑去桑树下寻找着野蚕的踪迹，但一连几天一无所获。
蚕蛾们日渐萎靡，两人寻找野蚕的次数也日渐增多，最终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那段时间里，雨总是下个不停。
小狼日渐消瘦，结果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过去的四个月时间似乎并没有使得它成长。蚕盒逐渐变得空荡荡，虽然告别了蚕蛾，但琉音却把那些蚕盒留存下来，以及那个依旧毫无动静的金茧。
最让方潜渊无奈的是小狼和琉音的里应外合，借着陪小狼玩的理由溜进来看光头。尤其是发现方潜渊并不在意自己光头的事，琉音显得愈发明目张胆。好在正是毛发生长旺盛的年纪，光头变成了板寸，整个人显得精神气十足，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
终于，方潜渊又吸纳了足够的灵气可以再次施放凝火术——
这一次，目标筑基！
第六十六章 感受灵识
只要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便是筑基成功——若是我以黄灵根之资半年筑基，老冯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方潜渊窃笑得很开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既然又恢复到之前的修炼进度，方潜渊开始了新的尝试。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继续静心凝神，方潜渊竭尽全力的引导着灵气。
首先将积攒的灵气下沉，引导至双手掌心，这个过程很是缓慢，毕竟不像施放法术，只需要引导至单手掌心。紧闭双眼的方潜渊眼珠左右转动，仿佛正在观看灵气的进展一样。可哪有那么清晰明了的事，感觉更像是走在石板路上给一只蚂蚁带路，更准确的说是在给两只蚂蚁左右各一只同时带路。
进展缓慢又不能急躁，方潜渊只能耐着性子，沉心静气。
如果是先运转到左手，然后再运转到右手，那就简单多了。大脑不受控制的想着捷径，这无疑使得方潜渊愈发浮躁。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是我坐马车呢？或者直接骑马呢？甚至旱地行舟，直接飞过去呢？想得越多仿佛事情就越简单，始于足下这件事就显得近乎徒劳费力——别忘了，你只是个黄灵根！杂念如潮水一般退去，自己似乎并没有好高骛远的资格。
始于足下这件事，无论什么资质都可以做到。
于是方潜渊又继续引导着蚂蚁前进，心中的急躁开始消退。
八月初，在炎热的驱使下，方潜渊终于能将灵气运转到双手掌心，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潜渊感觉此刻再施放凝火术的威力会强很多，然而并不能实践去检验——接下来的目标，是将灵气运转到双脚！
打开房门，凉爽的微风迈着轻盈的步伐与方潜渊擦肩而过，精神为之一振。
嘴角的笑意还未上扬多久便凝固，方潜渊发现琉音居然坐在石凳上，这么大的太阳——抬头望去，原来又是厚重的云层笼罩着天空——即使没有太阳，也热啊！
“想把自己晒成鱼干吗？”方潜渊走向石桌。
“嗯？”琉音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扭头看向方潜渊瞬间笑了起来，“头发长出来不少呢！”
闻言，方潜渊摸了摸头——自从剃完光头，好像总是喜欢摸自己脑袋，挑了挑眉洋溢着得意，“可凉快了，要不你也试试？”
“唔——”琉音连连摇头，双眸里的笑意看穿了方潜渊的诡计，然后递出来两个瓷瓶。
石凳简直就是火炉，坐下来的方潜渊扭动着身躯，然后接过瓷瓶，毫无疑问又是小狼的口粮。
“一瓶是兽食丹，还有一瓶是三日辟谷丹。”琉音解释道，“三日辟谷丹依旧是改良后的，不用担心，我已经吃过确定没问题。”
说起来自己的辟谷丹所剩无几，已经维持不了几天，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收下吗？方潜渊感觉这瓷瓶有些烫手。
“不用担心，我已经吃过了，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琉音急忙解释，显得很认真，“还是之前那个丹方，一点改动都没有。”
琉音显然误会了方潜渊犹豫的原因，仿佛方潜渊面临的问题并不足以成为问题。见状，方潜渊看向手中的瓷瓶，既然如此，琉音都不在意，那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不，正是因为琉音未曾在意，所以堂而皇之的接受这好意就变成了占便宜——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对我这么好，我应该如何报答呢？”方潜渊嬉皮笑脸的说道，仿佛是在开玩笑一般。
“你也对我好就行。”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然后咱俩的关系——不对，方潜渊掐灭了心中的幻想，“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对你好是应该的，好上加好，那么这辟谷丹可就成打狗的肉包子了。”
“嘻嘻，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琉音埋怨道，“我炼制的三日辟谷丹可是独一无二的，才不是肉包子。”
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方潜渊将这句调侃咽了回去，“确实第一无二呢！”收敛笑容，方潜渊一本正经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你也长胡子了？”琉音瞪大眼睛，惊呼道。
“也？”方潜渊下意识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琉音，上唇处确实挺立着不少绒毛——离得这么近吗？方潜渊这才反应过来，端坐在石凳上离开石桌，“你想长胡子，怕是只能偷了。”
“真的有胡子，不信你仔细看。”琉音满脸认真的说道，一张俏脸凑过了石桌中央。
是你说让我仔细看的，这可不是耍流氓之类的举动——不行，这可是憨憨琉音啊，况且自己早就偷偷看过了。方潜渊眯起眼，假装看得很认真，微微点头后，“这不是胡子。”
“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全部刮掉，可惜找不到工具。”琉音略显遗憾。
“别！千万别！”方潜渊脱口而出，“你现在脸上长点绒毛很正常，过段时间就会消失，一旦刮了的话——”方潜渊连连摇头，“绒毛就真的会变成黑胡子了。”
“原来如此，那大概要多久？”
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方潜渊伸长脖子扭着头看向琉音，像是要下蛋的母鸡一样——哦，她把我当成闺蜜了，方潜渊无奈的恢复坐姿，“这就没听说过了，可能要一两年吧？”
咦，看来在方家村跑腿送衣服窃听了不少机密信息呢！方潜渊颇感意外，看来自己早就混在羊群之中了？不，不是羊群，直白的说自己早就混迹于姑娘当中了——天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方潜渊自顾自的傻笑起来，徜徉在幸福感的汪洋大海里。
虽然方潜渊的回答并不确定，但琉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微微点头，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对了，我已经能运转灵气到双手了！”方潜渊摊开手心，激动地想要再施放凝火术。
“这么快？！”琉音瞪大眼睛，挑着眉。
“原以为施放法术很难，没想到运转灵气更难。”方潜渊抱怨着幸福的烦恼，“话说将灵气运转到双腿，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一定要盘腿而坐！”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样修炼会简单很多，不过依旧难。”
自己修炼一直都是盘腿而坐啊？方潜渊可是完全遵守《离火道法》，“还有不盘腿而坐的修炼姿势？”
“我试过入睡前躺着修炼，然后就可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躺着？笑意似是从肚子挤出，经过喉咙，然后盘踞在脸上，方潜渊捂着脸笑弯了腰——
“躺着修炼了两年，灵气实在难以运转到腿上，所以才盘腿而坐。”琉音显得很无辜，不明白方潜渊为何而笑。
人才啊，万里挑一的人才啊！思绪一转，方潜渊突然明白琉音为何用了四年时间才筑基成功，“你都是入睡前修炼？”
“嗯。”琉音眨了眨眼睛，“不过修炼太枯燥了，所以偶尔才修炼。”
呃——方潜渊摸了摸脑袋，这算是在浪费自己的资质吗？
“你为什么不抓紧修炼，尽快筑基呢？”
“你怎么说的和丹姨一样？”琉音微微摇头，“真佩服你能那么刻苦的修炼，修炼实在太无聊了。”
“怎么会无聊呢？明明很有成就感。”
方潜渊和琉音对视着，都不再言语，似是在理解对方的想法，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怪不得丹姨不庆祝你筑基成功了。”
琉音嘿嘿一笑，“不过筑基也有好处，不仅可以炼制更多的丹药——”
“炼丹不是把材料放进去就行了吗？”方潜渊的疑惑打断了琉音的话语。
“只有最简单的辟谷丹是这样，炼制其它丹药就至少需要筑基期的灵识，这也是筑基的另外一个好处。”琉音指着桌上的瓷瓶，“你看！”
明明没有风，只见瓷瓶微微摇晃起来，然后像是长了腿向一旁挪了一段距离。
“嗯？！”方潜渊瞪大眼睛，显然这就是灵识的作用，“那飞在空中是不是也依靠着灵识？”
方潜渊对于飞行念念不忘，把瓷瓶换做自己，举在空中是不是就？
“对我试试看，看能不能飞起来。”方潜渊顿时雀跃起来，急忙提议。
“不行，仅是移动这个瓷瓶就很费力。”琉音有些无奈，“筑基后期或许才能让瓷瓶飞起来，自己想要飞起来还是需要结丹境的修为。”
对了，丹姨就是结丹境，所以毁坏辞兰花圃的时候才会让自己和小狼凌空。贼心不死，方潜渊可不想错过大开眼界的机会，“你对着我试试。”
“好吧！”
方潜渊急忙站起身，一动不动看着琉音。然后突然感觉像是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浑身不自在，如芒刺在背，方潜渊不禁皱着眉。
“不行。”琉音放弃了尝试，连连摇头。
注视感瞬间消失，“那种感觉就是灵识吗？”方潜渊的眉头仍未舒展，灵识的感觉很是讨厌。
“感觉？我并没有用灵识探视你呀！”琉音显得很疑惑。
第六十七章 筑基失败
“探视？”方潜渊发现了新的疑惑。
“用灵识探视可以全方位的得知信息，但对人使用就非常不尊重了。”琉音解释道，“可我并没有探视呀？”
“那对我试试。”方潜渊想要切身感受一下。
“你确定？”眼见方潜渊点头，琉音也站了起来，走近方潜渊一小步。
果然，灵识移物和灵识探视不可同日而语，若之前是令人讨厌的注视，那此刻这种感觉就像是身边围着一群人对着自己脑袋七手八脚的指指点点，而且围的密不透风又挥之不去，羞辱感和厌恶交织在一起，碰撞在方潜渊的眉宇之间。
“是不是很难受？”琉音停止了探视，又走近方潜渊一步，指着方潜渊的鬓角，“我只探视了你的头，发现这里有根白头发。”
“什么？这都能发现吗？！”方潜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话说我怎么会有白头发？”
“真的，就在这里！”琉音再次靠近，看样子是想帮方潜渊拔掉白头发。
“别！”方潜渊连连后退，假若是长头发还能捋出来，但这么短的头发怕是直接薅秃一块，而且鬓角的头发拔起来可是异常的疼啊！
眼见方潜渊拒绝，琉音只好作罢，又坐回了石凳上，“是不是很难受？”
方潜渊依旧站着，点着头，“不仅仅是难受，更像是一群猴子在拨弄我的头发，七手八脚，令人生厌。”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只是在说被探视的感觉而已，而且是我主动要求的。”方潜渊走向石桌，拿起两个瓷瓶，“筑基期不仅法术更厉害，还能用灵识，我要抓紧时间去修炼了！”
“嗯。”琉音点了点头。
回到卧室，将瓷瓶收进纳戒，方潜渊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瘟神，不仅被琉音救了性命，而且还赖在琉音家里白吃白喝白住——
狗皮膏药吗？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筑基期的诱惑瞬间消散，方潜渊的心似是沉入水底——自己好像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了。负面情绪撕扯着方潜渊，方潜渊甚至无力抵抗，完全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盘腿而坐了半天，依旧无法静心凝神。
既然问题解决不了，那就先往后推，当务之急是筑基！先筑基，再考虑狗皮膏药的事。
有了应对的方法，方潜渊总算可以全神贯注的静心修炼。
时间缓缓流逝，又有了三个月口粮的方潜渊每天专心修炼，一早一晚只忙于小狼和栀子的事。一如琉音所说，将灵气运转至双腿要难得多，相较之下，之前运转至双手更像是指挥两只小狗走向两端，懵懵懂懂但仍能掌控；运转至双腿，则像是在岩石上开凿水渠，然后引导泥浆左右流淌，最诡异的是这泥浆稍不留神就会瞬间消失。
一旦灵气涣散，就不得不重新吸纳，这无疑让人感到挫败。运转缓慢似乎成了好事，灵气稍有异样方潜渊立刻调转方向，但体内的灵气依旧不断变少，所以不得不暂停进度，重新吸纳。
八月底，方潜渊勉强能维持灵气运转到膝盖，再进分毫则顿时涣散，一度让方潜渊怀疑自己膝盖有问题。
临近九月中旬，灵气总算能到达脚心，但从脚心返回的灵气十不存三，筑基期似乎触手可及。相较于运转灵气，方潜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吸纳灵气上，此刻只需要按照《离火道法》所说，积攒足够的灵气然后一鼓作气运转一个周天即可。
又要积攒灵气吗？盘腿而坐的方潜渊深呼吸着，调整情绪，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这一次是真的出发上路。
九月底的这天，方潜渊很早醒来，小狼躲在床底仍在酣睡。思绪还未升起，方潜渊决定再补一觉养精蓄锐，唯恐这六个月的努力功亏一篑。再次入睡，方潜渊很是罕见的没有做梦，睡眠异常踏实，甚至小狼也乖巧的没有挠门打搅。
缓缓醒来的方潜渊微微一笑，转身看见小狼正在房中像是巡逻一般走来走去，起身穿衣，方潜渊打开房门放小狼出去，随后双手紧紧握拳伸了个懒腰，绷紧的全身像是在拉弓射箭一般吃力，“呼——！”
摩拳擦掌，方潜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准备筑基！
眉心处像是源泉一般，流出涓涓细流的灵气，悄无声息的在胸腔处各自分道流向双手，左手掌心的进度略慢，但无伤大雅。眉心处的灵气所剩不足一半，方潜渊不敢停留，继续引导灵气汇合，随后灵气下沉，方潜渊愈发小心谨慎。
还未到膝盖，这条溪流似是闯入了沙漠，瞬间开始干涸，甚至泉眼也难以幸免，灵气拧成的丝线断成几截，然后开始收缩，方潜渊仿佛被人攥住心脏，屏住呼吸竭力挽回损失。
回来，快回来！
兵败如山倒，宛如洪水来袭，方潜渊慌乱中聚集着灵气，奈何它们越漂越远而无能为力。
不行！眼见半年的努力即将化为泡影，方潜渊怎么可能放弃，大败局已定，小战场仍能收回一些残兵，方潜渊带着三两残兵不知应该退往何处，而且残兵仍在减少。既然如此——
“凝火术！”
方潜渊摊开右手，最后的灵气化作一团火苗，甚至没有照亮黑夜，便消散了。
原来已经晚上了吗？茫然四顾的方潜渊岣嵝着身形，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腰——
筑基失败！
不仅是失败，而且败的一无所有，方潜渊咬着牙关蛰伏在黑夜之中。不断吸气而不吐气，吸气——停顿——再吸气，方潜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直到最后即使停顿下来，也无法再吸气，整个人像是端坐起来——憋气，方潜渊努力的忍耐着，甚至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呼——”
方潜渊眼中的神采被黑夜无声的抹去，背靠着墙，空洞的看着，心里面甚至既不悲伤也不难过，而是一片空白——整个思绪都在这闷热的夜里凝固。
失神了不知多久，方潜渊摊开右手，“什么鬼凝火术，居然连光亮都没有。”方潜渊自顾自的抱怨了一句，“即使筑基失败，你让我再看看自己施放的法术也行啊！”
很想叹气的方潜渊微微摇头，脑袋抵在墙上左右摇晃，“失败……失败……筑基失败。”喃喃自语戛然而止，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了六个月的修炼付诸东流。取出顽石，方潜渊看着微弱的光亮，想起了诚冯的诉说。思绪一转，微微摇头，“怎么，已经开始为失败找借口了吗？要怪罪所谓的黄灵根吗？”
轻笑冷哼，方潜渊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就是筑基失败，仅此而已。既然我想成功，那这失败我也能垫在脚下！”
凝火术无法照亮黑夜，但方潜渊从黑夜那里夺回了眼中的神采，“真是可惜呀！”方潜渊笑了起来，“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说着，倒头便睡。
遍布的乌云躲闪着明月，随后星空也璀璨起来，月光静静地挥洒下来，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一觉醒来，睁开双眼的方潜渊突然想起村老的叮嘱——东边不亮西边亮，“看来真把我当泥鳅了，所以才会说这样一句话？”方潜渊无奈的笑了起来，村老这话可不是未卜先知，而是不幸言中。
既然如此，修炼的事先缓一缓吧！信心碎了一地，好不容易拼凑起来，自然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复原，方潜渊眨了眨眼睛——独眉琉音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之中，使得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对啊，我也应该学个一技之长！”
起床穿衣并未打断方潜渊的思路，炼丹就算了，毕竟我是奇才。要不去学符篆？方潜渊感觉可行，毕竟当初琉音救自己的浓烟就是什么符丸造成的。
对，学符篆！穿戴整齐的方潜渊从纳戒里取出关于符篆的玉简——洋洋洒洒写了不少，懵懵懂懂一概不知。
还是找琉音请教更靠谱一些！
正准备开门，方潜渊这才想起一件事——小狼呢？左顾右盼，四处寻找，并未发现小狼的踪迹，方潜渊这才想起昨天放它出去便撒手不管了——可怜的小家伙估计在院中睡了一晚。
方潜渊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走出卧室，看见小狼正躺在琉音脚下，显得很是温顺。
天气晴好，方潜渊笑了起来，看见琉音正在练字，走出屋檐的遮蔽阳光有些毒辣。
“去屋里练字啊？这也太伤眼睛了。”方潜渊走向琉音。
“筑基成功了吗？”琉音停下手中的毛笔，扭头看向方潜渊。
“失败了，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筑基？”方潜渊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更在意疑惑。
“要不然你不会放任小狼不管的。”琉音不再练字，开始收拾物品。
又是《滕王阁序》？听到琉音的话语，方潜渊不禁有些得意，没想到自己在琉音的印象里还是正面形象，随即挺直了腰杆。
“我也失败了一次。”琉音清洗着毛笔，“因为积攒的灵气不够而匆忙筑基，导致——”
“导致灵气突然涣散？”
第六十八章 学习制符
“你怎么知道？”
“原来这就是我筑基失败的原因，积攒的灵气不足。”方潜渊突然有些后悔，应该问问琉音，看看前车之鉴。不过事已至此，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我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你说你也筑基失败，我心里突然就舒服一些了。”
果然不是资质的问题，方潜渊对于琉音悲惨遭遇毫无同情心的笑得很开心。
琉音瞥了一眼方潜渊，神态很是有趣，“不过你好像并不在意筑基失败呀？”
方潜渊并没有坐下，无奈的摊摊手，“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方潜渊突然感觉这句格外的适合此刻的感觉，“能帮我把这句写下来吗？”
琉音笑着点点头，铺开一张新纸，洗净的毛笔再次蘸墨，缓缓写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这句也好，不用写那么多。”方潜渊看着白纸上娟秀的字迹，微微侧头，“能不能写得更洒脱一点？”
对于方潜渊新要求，琉音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撂挑子，而是很勤恳的又取出一张新纸——
脾气这么好？方潜渊有些意外，“还是算了，反正写得都比我好，多看一次又受一次打击。”方潜渊再次变卦，坐在石凳上看着这两列字，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
“我可以再写一遍的！”琉音满脸的认真，即将下笔。
“不用、不用。”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阳光下练字很伤眼睛的，你屋里不是有书桌吗？”
“嘻嘻，我喜欢晒太阳。”琉音收起白纸，又开始清洗毛笔，“那我以后就在屋里练字。”
墨迹还未晾干，方潜渊发现小狼凑到自己脚下，颇感意外——这小家伙总算知道我是主人了？刚俯下身，小狼却躲闪着逃开——白眼狼！
“你会制作符篆吗？我想学。”
“符篆？”琉音眨了眨眼睛，“我不会。”
“那阵法、炼器呢？”
“都不会。”琉音摇着头，脸上的笑容被认真取代，“你要去拜师学艺吗？”
“我也不知道，想学个一技之长。”方潜渊如实回答，“只可惜炼丹——”方潜渊耸耸肩，瘪着嘴挑着眉。
“说不定丹姨有认识的人可以教你。”
方潜渊摇摇头，不愿再给丹姨添麻烦，等到墨迹干了，方潜渊回到卧室，四处打量，并没有能挂起这幅字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收进纳戒——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微微一笑，“且徐行……我是不得不徐行。”原以为自己搬起了一块巨石，投入海中才发现原来只是个砂砾，不仅没有噗通一声，甚至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被名为失败的巨浪拍翻倒地，“惨呐！”
无心修炼，方潜渊并没有待在卧室，走出卧室才发现琉音不知所踪。既然如此，出去看看哪里能学符篆吧！
街市上似是因为堆满了阳光，使得行人稀疏。方潜渊加快脚步，左右张望，看到一些店铺张贴着“招学徒”的纸张——目标一下明确下来，找一家卖符篆的店铺去当学徒！
几乎转了半个云还城，方潜渊感觉后背像是被火炙烤一般，晒得有种灼烧感，突然有些怀念剃光头的感觉。终于，满头大汗的方潜渊总算找到一家张贴收学徒的符篆店，不禁停下脚步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踌躇了一阵，最终在烈日的催促下，方潜渊走进店铺。
店铺装修的很是精美，柜台货架错落有致，不等方潜渊继续打量，迎面走来一个小厮，笑脸相迎，“请问要买什么符篆？”
方潜渊略显拘谨的笑了笑，“请问是招学徒吗？”
闻言，小厮点点头，“稍等，我去找店主。”说着，独留方潜渊在原地等待，货架前还有几名小厮正在整理货物，扭头看了看方潜渊。
“请跟我来。”小厮站在后堂的门口，对方潜渊说道。
方潜渊紧随其后，急忙跟着小厮走进后堂，经过摆放着桌椅，方潜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在小厮的示意下，推门而入。
只见巨大的书柜中央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突然的动静使得他与方潜渊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埋头奋笔疾书。屋内有不少窗户，很是明亮，而且异常凉爽。
“想学制作符篆？”男子并没有抬头，似是在对空气说话。
“是。”
“学费两百灵石。”
嗯？方潜渊看着远在房间另一端的男子，“好。”
“什么资质？”
怎么问这个？方潜渊微微皱眉，如实回答道，“黄灵根。”
男子抬起头看着方潜渊，仿佛方潜渊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不好意思，不收学徒了。”男子再次埋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听到是黄灵根，所以不收？收学徒，但不收黄灵根的学徒？既然如此，方潜渊也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恳求什么，微微点头后走出房门，碰见正在侧耳偷听的小厮。
小厮并没有说话，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前面带路。
这就是黄灵根吗？方潜渊走出店铺，原本心口就堵着一块名为筑基失败的巨石，此番遭遇又像是用细沙将巨石掩埋起来。毒辣的阳光使得方潜渊无处躲藏，低着头走回住处。
琉音正坐在石凳上晒着太阳，看见方潜渊后坐起身，“怎么样？”
阳光似是晒干了方潜渊的话语，该怎么说？听闻是黄灵根就心照不宣的婉拒了？方潜渊沉着目光，摇了摇头。
眼见汗如雨下的方潜渊，琉音取出酸梅汤，招待着方潜渊。果然，看见酸梅汤的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坐在石凳上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要不去找丹姨吧？丹姨认识很多人，说不定有人能教你。”
喝完一杯酸梅汤的方潜渊，长舒一口气，似是又活了过来，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没人教，而是没人愿意愿教黄灵根。方潜渊无奈的笑了起来，“我等会再出去看看，好像有不少找收学徒的店铺。”
琉音满脸关切的看着方潜渊，但方潜渊并不想把这糟心事说出来让琉音一起糟心，回到卧室好好洗脸，擦拭着脸上的水珠，方潜渊整装待发——听到是黄灵根就不收，这可不是我的损失。
碰壁一次，还不足以撞得我头破血流。方潜渊笑着走出卧室，阳光似乎柔和了许多，笑容似是顺着阳光蔓延到琉音脸上，相视一眼，方潜渊再次出门。
这次我反着走，惹不起我躲得起吧？方潜渊继续搜寻着，在快要走到早市的街角里找到一家招学徒的符篆店铺。这次不再犹豫，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听闻黄灵根后被拒绝，总不至于因为我是黄灵根，所以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吧？
这家店铺并没有那么宽敞，甚至略显破败，店内的陈设似是饱受时间的蹂躏。店内的柜台旁坐着一名老者，与方潜渊对视了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方潜渊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其他人，“请问这里招学徒吗？”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花白的胡子抵在衣服上，双手撑着躺椅坐了起来，然后缓缓起身，向方潜渊走来。
嗯？这是要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吗？方潜渊感觉他走得有点太慢，于是主动迎了过去。
“学过制符吗？”老者打量着方潜渊，目光从脚底一直扫过头顶。
“没有。”
“学过阵法吗？”
“没有。”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达成一问三不知了。
“会写字吗？”
“会！”方潜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脸上的尴尬瞬间消散，显得很认真。
“耳朵没聋，别吼那么大声！”老者板着脸说道。
“好。”方潜渊立刻温顺下来，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大嗓门吧？
“没吃饭吗？说话有气无力的。”老者绕到方潜渊身后，似是还在打量——
我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方潜渊扭头看向老者，应该没走错，就是一家符篆店吧？只见老者从货架上取出纸笔，然后不急不忙的走回柜台。
怎么没问资质？也没说学费？方潜渊突然意识到，老者好像还没答应收自己。
“制符四个要点，笔纸墨以及一气呵成。”老者摊开一张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纸，然后饱蘸浓墨，手腕像是在舞剑一般，纸上落下龙飞凤舞的字迹，方潜渊横看竖看依旧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画个一样的。”老者微微皱眉，看着自己的字迹。
画？原来不是写字，吓我一跳！方潜渊宁愿承认自己是文盲，也不愿再写毛笔字了。正准备伸手拿起一旁的毛笔，方潜渊微微一愣——这老者刚才说四个要点，笔墨纸他都已经备好，所以现在是想考验一气呵成吗？
知道了老者的意图，方潜渊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不断扫视着老者的字迹，“首先说清楚，我只是个黄灵根。”方潜渊可不愿大费周章后，白忙一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哪那么多事，画个一样的！”
方潜渊原以为又要去找下一家了，居然不介意吗？方潜渊抿着嘴笑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
既然如此，我就要认真对待了——
第六十九章 制符理论
想要一气呵成，方潜渊看着老者的落笔处，然后顺着墨迹，眨了眨眼睛，墨迹到达终点，整个图案并不复杂。
再次眨了眨眼睛，方潜渊趁着间隙回想着图案，随后拿起毛笔，装模作样的蘸墨，不再去看老者的字迹，整个手像是被毛笔所控制，眨眼间临摹出老者的字迹，一气呵成！
哈哈！方潜渊正准备扭头示意老者检验成果，一滴浓墨滴落在方潜渊的“杰作”之上——
笑容瞬间凝固。
完！方潜渊欲哭无泪，自己真的不怎么会用毛笔啊！
老者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方潜渊的字迹面无表情。
“能重新再写一次吗？”
对比两副字迹，方潜渊所写的既没有顿笔，也没有笔锋，但抛开这些问题，几乎完全一致——除了那滴浓墨。
“明早过来吧！”
明早？方潜渊扭头看向老者，老者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收我当学徒了？！”
“嗯。”老者有些无奈，皱着眉看着方潜渊的字迹，“你真会写字？”
欣喜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老者的话插在方潜渊的心口，强忍着心痛，方潜渊讪讪道，“应该会吧？”
不是我不会写字，而是这笔不行！方潜渊仅存的倔强在心底呐喊着。
老者似是不忍再直视方潜渊的字迹，刚摆了摆手，又想起了什么，“你只是学徒，而我不是你的师父，明白吗？”
原来这就是学徒吗？方潜渊点点头，“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叫掌柜吧！”
方潜渊挑了挑眉，“那我明早再过来？”语气并不肯定，方潜渊看着老者，期望能有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老者缓缓走向躺椅，坐下后发现方潜渊还没走，于是指着一个货架，“那里有个柜子，里面的玉简拿回去看看。”
教材？方潜渊手脚利落，蹲在货架前打开柜子，里面摆满了玉简，随手拿起一个，略微查看，发现和自己纳戒里的符篆玉简写得一模一样——好像没必要拿了？算了，还是收下吧，方潜渊实在懒得解释什么，走出店铺的时候对着老者笑了笑算是行礼，然而老者依旧在闭目养神。
美滋滋！所有的烦恼在和煦的阳光下灰飞烟灭，方潜渊收起玉简，回头看了看店铺——这老者该不会是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吧？
要不然，怎么会识别出我这匹千里马呢？
方潜渊的笑容愈发得意，黄灵根的事也不值一提了。回到住处，方潜渊发现琉音正趴在石桌上，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这居然能睡着？方潜渊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这天气正是晒鱼干的好时机啊！
“怎么样，找到了吗？”琉音迷迷糊糊的问道，挑着眉拖拽着上眼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抬头望天的低下头发现琉音已经醒了，“找到了，说是明早过去。”
闻言，琉音笑了起来，闭上的双眼没有睁开，笑容渐渐变成的睡相。
聊着聊着睡着了？还是刚才在说梦话？方潜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琉音，看见了她所谓的胡子。方潜渊眨了眨眼睛——这次好像没流口水呢！不禁笑了起来，睡在这里不热吗？难道是寒暑不侵的衣服？撇开胡思乱想，随后方潜渊摇晃着琉音的胳膊，“醒醒，醒醒！”
琉音皱着眉瘪着嘴向后蜷缩，眼看着就要掉下石桌，随后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到方潜渊以后，表情舒展开来。
“你回来了？”
看来刚才真的是在说梦话，方潜渊哑然失笑，“找到学制作符篆的地方了，让我明早就过去。”
心底正暗自钦佩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的琉音，方潜渊突然想起琉音当初可是说她睡在树上，话语似乎有了不少可信度。
“真的？”琉音顿时欣喜起来，惺忪的睡眼露出神采。
“回屋午睡吧？睡在这说不定就感冒了。”
“嘻嘻，我天天在这午睡，已经习惯了。”
“趴着睡很难受的，而且还容易流口水。”这可是方潜渊的经验之谈，思绪突然穿越了很远，记起一些原以为已经忘却的事。
“没有、没有！”琉音伸出手连连抹嘴，然后摊开手心，“看，没有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标准的做贼心虚，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但依旧配合着琉音，微微点头后，“嗯，没有。”
“能不能讲一下经过？”琉音满脸好奇的问道。
方潜渊坐在石凳上显得一本正经，“那你想听夸张版，还是事实版？”
“夸张的！”
微微点头，方潜渊思绪飞转，瞬间编好了瞎话，但依旧一本正经，讲述的故事七分真九十三分假——只有方潜渊当学徒这件事是真的。既然要营造气氛，那就少不了一堆观众，所以店铺内应该人山人海；既然人山人海，那店铺应该雄伟的宛若皇宫；既然店铺如皇宫一般，那小厮也应该一呼百应，而且各个一表人才；这时，方潜渊就应该登场，而且一出场就要与众不同，引人注目。
讲完开头，方潜渊猛地站起身，继续口若悬河：毛遂自荐吗？不，应该待价而沽，肯定是店主主动提议，而且怎么能当学徒呢？肯定是一人之下的徒弟，最晚入门却是大师兄，肯定有人不服，所以自己小试身手，人群瞬间沸腾，满是赞誉与喝彩。
结局自然不能虎头蛇尾，一众路人自然争相抢着结交，小厮各种谄媚，店主如获至宝，然而自己不为所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潇洒离场。
显然，方潜渊误解了什么叫夸张，他所讲的明显是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琉音则是全无睡意，被唬的一愣一愣，像是惊讶于方潜渊肢体语言之丰富，又像是轻而易举的就被方潜渊拽入了他的幻想之中，一切真是的仿佛自己当时也在场，而且是拍手称快中的一员。
看见琉音满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方潜渊不禁大笑起来，坐回石凳——论鬼扯，讲这种口水故事，自己毫无疑问是天灵根的资质，方潜渊不禁有些得意。
“还有酸梅汤吗？”太阳逐渐西沉，滔滔不绝后的方潜渊有些口干舌燥。
取出酸梅汤，琉音连连眨眼，递给方潜渊后才回过神来，“那真实版呢？”
一杯酸梅汤下肚，方潜渊将一切如实相告，琉音听着不禁皱起了眉，仿佛正在喝的饮品并不可口。
“这也相差太多了吧？”琉音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还是故事好玩一些。”
将竹筒还给琉音，方潜渊也有些无奈，起身走到梧桐树后，小狼果然躲在这，于是抱着小狼向卧室走去，“我回去看玉简了。”
既然想学符篆，那就要认真对待，方潜渊并不在意正在挠门的小狼，似是习以为常，查看起玉简。
玉简的内容自然要大夸特夸符篆的好处，总结下来无非一点——符篆对于使用者并没有过多要求，即使是筑基期的修士也能凭借符篆施放结丹境的法术，甚至特殊制作的符篆连不会使用灵气的凡人也可以使用。
不得不说这画的大饼实在诱人，方潜渊继续浏览。符篆作为阵法的进阶用法，要求制符师需要有一定的阵法知识——怪不得掌柜问自己会不会阵法。随后又开始强调相比阵法的一成不变，符篆更需要对阵法的灵活运用，因为制作符篆的材质不同，需要因地制宜的调整阵法。
如此看来，我还需要学习阵法？方潜渊微微皱眉，接下来的内容开始介绍材质，也就是掌柜所说的“纸”——这纸，居然还有用妖兽皮制作的，这也太惊悚了吧？方潜渊连连摇头，继续浏览，制符所用的墨也是特制的，不仅能够使灵气流畅的运行，而且还能将灵气封存在纸上。
接下来介绍的是笔，作为制符师和纸的媒介，毛笔显得格外重要，甚至一支好的毛笔堪比一尊丹炉的价钱。
这？
方潜渊不禁咂舌，如此看来所谓的制符师好像是用灵石烧出来的？相较炼丹和制符的消耗，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最后强调了对于制符师自身的要求，必须能熟练地运转灵气和使用灵气，一旦稍有停顿，那么制作的符篆便成一张废纸，而且需要制符师长时间的保持高度注意力，稍有分神也会化作一张废纸——如此看来，学炼丹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啊！
知难而退，方潜渊不禁打起退堂鼓，要是我能炼丹，绝对不会学这玩意！然而别无选择，方潜渊哭笑不得，给栀子浇完水后，便安然入睡了。
刚合眼，琉音的睡相突然浮现在眼前，哈——自己可没有刻意去记这个啊！辗转翻身，方潜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起身穿衣，暂缓修仙的方潜渊如今有了充裕的时间，眼见天色尚早，方潜渊准备骚扰小狼。又是四处寻找，方潜渊发现了蜷缩在床底的小狼，只见小狼微微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方潜渊。伸出手，方潜渊并不能抓到小狼，不禁感叹它找了个绝佳的住处——
“你这小家伙，怎么躲在床底，想讲恐怖故事吗？！”
第七十章 翻纸
“小狼？小狼？”连声的呼唤换来小狼的左右张望。
小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方潜渊倒出一粒兽食丹，不等继续呼唤，小狼猛地站起身，向着兽食丹走来。趁着小狼未至，方潜渊急忙拨弄兽食丹，只见圆滚滚的兽食丹溜出床底，小狼紧随其后。
你这也太好骗了吧？方潜渊依旧轻拽着小狼的尾巴，经过这些天的摧残，小狼虽然依旧低声咆哮的警告，但并不会转头一副即将进攻的样子。
“好了，出去吧！”方潜渊打开门，小狼立刻窜出去，随后方潜渊离开住处，向符篆店铺走去。
原以为来早了，谁知店铺已经开门，方潜渊走了进去，掌柜依旧昨天那副样子躺在椅子上——该不会根本没关门吧？
“掌柜，玉简我已经看完了。”方潜渊将玉简放在柜台上。
掌柜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也没什没用。”
那你还让我看？方潜渊瞪大眼睛看着掌柜。
“制符是基于实践的。”掌柜站起身，向后门走去，“来。”
这就要开始实践了吗？直接开始制符？方潜渊连连点头，动作很是迅速。
原来是个后院，院子并不大，除了一个大肚水缸，荒芜得连杂草都未见多少，来到院角，原来是个库房。房间内有个巨大的窗户，使得库房内异常明亮，一排排的货柜上摆满了捆成一摞摞的巴掌样的长方形纸——显然是制作符篆所用。挨着墙边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下也散落着很多纸。
杂乱无章，方潜渊随掌柜走向书桌。
掌柜拨弄着书桌上的纸张，翻出两张符纸，“筑基了吗？”
昨天问写字，今天问筑基，真就是哪里有伤口就往哪里撒盐？方潜渊表情有些不自然，“没有。”
“看得出这两张符纸的区别吗？”
方潜渊靠近书桌，两张白色符纸表面粗糙，大小一致，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方潜渊凝神细看，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似是意料之中，掌柜又问，“能运转灵气吗？”
“可以。”方潜渊一颗悬着的心仍未落下——
“你用灵气感知一下这两张符纸的区别。”
果然！方潜渊讪讪一笑，“我还要重新吸纳灵气，才能……”
掌柜微微皱眉，指着其中一张符纸，“这张是次品，你看这里。”
方潜渊探着头，看见掌柜所指的地方有截草芥，原来如此！方潜渊连连点头，掌柜又翻找出一张符纸，“像这样有凹印凸痕、以及有破洞的，都是次品。”
随后掌柜看向货架，“然后把这里面的次品符纸全部挑选出来，再重新捆好。”
啥？！方潜渊伸长脖子，开玩笑的吧？这些符纸摞起来垫脚，自己估计能直接一步登天！
“明白了。”方潜渊苦笑起来，看着掌柜背着手踱步走出库房。
那运转灵气是不是会更简单一点？方潜渊整理着书桌上散落的符纸，摞好放在桌角，随后走向了书架——
望洋兴叹！
方潜渊取下一摞符纸，回到书桌前散开，一张一张翻看起来。刚开始，不仅翻转手腕而且侧头查看，然后变成只翻转手腕，到最后由于眼睛的抗议，不得不四处张望远眺一下——然而院中空无一物，视线又被围墙遮挡。
一步一扭，方潜渊伸着懒腰走向货架，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就是所谓的实践？
怅然若失，方潜渊决定暂缓片刻，话说居然就这样把我扔在库房，不怕我是江洋大盗吗？江洋大盗也不会偷这堆废纸！方潜渊窃笑起来，书桌下一片狼藉，实在看不顺眼，于是方潜渊忙里偷闲整理着散落的符纸，然后继续挑出次品。
“我为什么不一次多拿几捆？”似是由于愈发熟练，方潜渊来回折返的次数也更多，索性多拿几捆，稳坐在书桌前。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方潜渊将抱来的符纸放在书桌上，感觉有些无聊。
临近黄昏，掌柜似是才想起方潜渊，背着手走进库房，方潜渊停下手中的动作，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掌柜伸出手指凌空横扫着方潜渊找出的次品符纸，随后翻出几张，“这些不是次品。”
什么，效率这么高？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方潜渊幼小的心灵似是受到冲击，“这就是运转灵气的效果？”
“灵识。”
简单的回答瞬间噎住了方潜渊，怪不得问是否筑基了，“那运转灵气也会更简单一些？”方潜渊双眼有些干涩，连连眨眼也没有好转。
“嗯。”掌柜侧身看了看货架——忙了一天的方潜渊，勉强整理了一个货架，“明天早点来。”
如临大赦，方潜渊站起身连连点头，随后想到这样欣喜似有不妥，又急忙收敛脸上的笑意。
方潜渊装模作样的跟在掌柜身后，哪怕心里恨不得直接飞奔出去。穿过后院，穿过店铺，不知道是不是掌柜走得太慢，方潜渊感觉异常煎熬，终于离开店铺，方潜渊甚至想要仰天长啸，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回住处。
呼——院内并没有看见琉音，方潜渊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自讨苦吃，专心修炼不好吗？筑基不好吗？非要送上门的去翻纸？
翻——纸——！
“噔噔！”满肚子牢骚苦水的方潜渊敲着门，越想越不是滋味。
“回来了？”
看见琉音，方潜渊感动的想哭，“终于见到活人了，终于见到能说话的活人了！”甚至想要一把抱住琉音，唯恐是自己翻纸时的幻觉。
“嘻嘻，怎么了？”琉音向石桌走去，身后的方潜渊直接跑到石凳坐下——我可不想再跟在身后慢慢走了。
琉音才走了一半，方潜渊站起身又跑向琉音，“惨呐！所谓的制符，其实就是坐在那里像这样——”方潜渊很是熟练的又翻着不存在的符纸，“一张一张翻。然后再抱一摞过来，继续这样一张一张翻。”方潜渊手上的动作似是不受控制一样，仍在继续。
“一整天，全是这样！”方潜渊说的几乎声泪俱下，满脸的凄惨。
“哈哈！看来就像在修炼一样。”琉音毫无同情心的笑了起来。
“不不不！”方潜渊连连摇头，似是坐了一整天所以想要弥补运动量，绕到琉音的另一侧，“修炼的话，无论是吸纳灵气，还是运转灵气都是很有意思的事。然而制符，完全不同！”
方潜渊又绕到琉音的另一侧，“那真的就是在翻一张张符纸，纸上什么都没有，整个房子里就你一人在那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你以后是不是也能做浓烟符丸？”
“浓烟符丸？”眼见琉音坐下，方潜渊绕向石桌的另一侧，“不知道。不过好像都是符纸，没看见什么丸子样的东西。”
浓烟符丸，方潜渊似是想起了当时涕泗横流的惨痛经历。
“还有酸梅汤吗？”方潜渊嘿嘿一笑接过酸梅汤，自斟自饮起来。
“还教了什么？”
“哈哈——”方潜渊捂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是害怕眼泪流下来一样，悻悻道，“没了，一整天都在翻纸。”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翻纸的冲动。
闲聊完，方潜渊方潜渊将小狼抱回卧室——这小家伙总是躲在梧桐树后，像是在暗地观察一样。
虽然不知道运转灵气和翻纸的关联，但为了自己眼睛考虑，方潜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吸纳灵气。
第二天，忙完小狼的事，方潜渊心里不断默念着“自讨苦吃，送上门的自讨苦吃”，来到符篆店铺。
“掌柜。”方潜渊像是在提醒闭目养神的掌柜自己已经来了，然而掌柜依旧闭着眼睛，微微仰头朝着后门的方向。
凄惨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奈何昨晚吸纳的灵气实在太少，一觉醒来便烟消云散，只能用笨办法，继续翻纸。
将整理好的次品符纸摞起来，方潜渊俯身放到桌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地上会摆放着符纸了——看来之前还有个学徒，也做了同样的事。
难兄难弟！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这样，一连四天方潜渊都在翻纸中度过，梦里甚至都出现了翻纸。好消息则是方潜渊勉强积攒了些许灵气，虽然尚不足以施放法术，但应该可以询问一下关于制符和运转灵气的关联了。
第五天一如往常，“掌柜。”方潜渊正准备询问，只见掌柜站起身，向后门走去，“开始画符吧！”
画符？！嘴边的问题瞬间消散，方潜渊顿时傻笑起来，急忙跟在掌柜身后。
依旧来到库房，掌柜站在书桌前，看着一摞摞的次品符纸面无表情，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篆，“你想照着这个画，还是想我再画一遍给你看？”
“那就有劳掌柜再画一遍吧！”方潜渊可不想错失机会。
掌柜并没有使用书桌上的笔砚，而是又走回店铺，取出笔，微微蘸墨以后在一张黄色符纸上开始画符——虽然依旧是一气呵成，但速度显然要慢一些。方潜渊在一旁探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唯恐遗漏什么。
“来后院试试这张符的威力吧！”掌柜依旧背着手向后门走去，方潜渊急忙小心翼翼的拿起柜台上的符篆——
终于开始正式学习了吗！
七十一章 学习画符
墨迹很快就干了，方潜渊双手捧着符篆，经过后门来到院中，只见掌柜依旧背着手，并没有接过方潜渊递来的符篆。
“看到背面的符尾了吗？”
符尾？方潜渊将符篆举过头顶，果然看见一截小纸片。
“对着空地，撕下符尾。”
方潜渊又笑了起来，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随后照做，手上的符篆瞬间升腾起一团火苗，将符纸吞噬然后猛地砸向地面。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方潜渊急忙缩手，明明那么大的一团火焰却没有感到一丝炎热。
“轰！”火团像是舔舐着地面，然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厉害！毫无疑问这就是凝火术，真正的凝火术！方潜渊瞪大了双眼，嘴角开始上扬。
“这是黄符，凡人撕掉符尾即可使用。更常用的是白符，需要灵气催使。”
“那为什么不都做成黄符呢？”方潜渊扭头看向掌柜，话说这凝火术的威力好像有点微妙？
“所谓的制符，便是将虚无缥缈的法术印刻下来，使用者越方便则制符的难度越大。”
原来如此，方潜渊连连点头。
“好了，你去画符吧！”
“那我就是制符师了？”方潜渊升起一丝傻笑，“也能像这样？”方潜渊指着凝火术符砸向的地面。
“你只是画符而已，之前挑出来的次品就是让你画符用的。”似是因为方潜渊的异想天开，所以掌柜面色不善，“画符最重要的是记住符形，以及感受符纸。”
“记住符形、感受符纸。”方潜渊重复了一遍，“明白了！”
“没水了记得往里添。”掌柜指了指院中的大水缸，然后回到了店铺之中，“先学跌倒，再学走路。”
这水用得完？方潜渊感觉这水缸几乎能当浴盆——估计当初救人砸的就是这种水缸。
步伐轻盈，方潜渊喜不自胜来到库房，这一排排货架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亏我以为要把货架上的符纸全部挑选一遍，躲过一劫！
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桌面，一切变得井井有条，看起来舒服多了。研好墨，方潜渊把桌脚的次品符纸放在桌上——如果在我之前真的还有一名学徒，那之前散落一地的符纸就说明那人并没有熬过挑选次品的那段时间？心态失衡，然后大闹了一场？
方潜渊感觉自己的推测还是有点可信度的，微微点头后，并没有坐在椅子上，摆好掌柜的符篆，然后装模作样的开始临摹起来。
感受符纸的事先不急，当务之急是记住符形，方潜渊可不认为自己能一心二用。在确保一气呵成的同时，不断画符。
符形很快印在脑海里，方潜渊已经无需再看掌柜的符篆，随后不禁微微皱眉，才发现这张符好像并不是凝火术的符形，略微有些疑惑。对于制符懵懵懂懂的方潜渊，自然只能相信掌柜，毕竟之前找次品不也是为了现在正好练手吗？
掌柜自有他的安排！方潜渊又静心凝神开始画符，从笔触感受着符纸。
才写了几张，方潜渊停下手中的动作——这墨落在纸上后居然会慢慢散开？原本互不相连的笔画，随着墨迹散开，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坨。
难道是因为我不会用毛笔导致的？方潜渊略微蘸墨，然后不断润笔，又画了一张符，静静地看着——字迹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在符纸上缓缓蔓延。
嗯？方潜渊翻找刚才记住符形所画的符，发现它们全军覆没，化为一团团乌七八糟。
方潜渊愣在原地，这就是感受符纸吗？随后又取出一张次品符纸，全神贯注的写了起来。接连试了几次，墨迹依旧散开，显然与掌柜所画的符相差十万八千里。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浪费符纸，方潜渊拿好东西离开库房向店铺走去。
“掌柜，为什么我画的符会散开呢？”方潜渊摊开自己的杰作，满脸的疑惑。
“正常。”躺椅上的掌柜缓缓睁眼，甚至都没看向方潜渊的杰作，“这就是阵法与符篆的不同之处。制符需要根据纸质的不同，对符形做出相应的变形。”
“变形？”微微皱眉，方潜渊愈发疑惑，“变”这个字的范围究竟有多大？“那画出来的符还能使用吗？”
“相差越大，威力越小，甚至是废纸一张。既然你现在画不出真正的符形，那就先因地制宜画变形的，变形的目的就是画真正的符形。”
无法直接径直走到目的地，所以先绕远路？方潜渊嘿嘿一笑，“多谢掌柜！”然后急忙拿起自己的杰作，匆匆向库房走去。
时间过的飞快，似是眨眼间便日落西山。好消息是方潜渊所画的不再变成一团乌七八糟，坏消息则是方潜渊自己都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无奈，方潜渊瘪瘪嘴，“不知道之前挑出来的次品符纸够不够用？”
掌柜进入库房扫过一眼方潜渊今天的战果，面无表情的带着一脸傻笑的方潜渊离开。
“回去也别懈怠，记住吸纳灵气。”
很快，回到住处的方潜渊依旧伸着手指在凭空画着符形，乐此不疲，之前翻纸的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噔噔！”
相较于翻纸，今天的自己应该可以称为勉强入门的制符师了吧？方潜渊对琉音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一改之前的垂头丧气，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一个讲的滔滔不绝，一个听得聚精会神，似是约定俗成的酸梅汤静静伫立在石桌之上，见证着落日的余晖。石桌下的小狼不停摇晃着压低的尾巴，琉音似是并未察觉，
……
又是黄昏时刻，学了一个星期制符的方潜渊如今画了三天变形的符，虽然画的符歪七扭八，但总算勉强能看出真正的符形——这实在是因为纸质的缘故。
不仅如此，相较之前方潜渊对于毛笔的使用也总算略有心得——持毛笔写字应该尽量稳住胳膊，转动手腕，而不是整个胳膊跟着字迹一起摇摆。
眼见掌柜进来，方潜渊正准备离开，掌柜却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今天考核。”
考核？还要考核？方潜渊不禁有点局促不安，原来还没入门吗？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永形符就算了，看着！”掌柜走向书桌。
永形符？方潜渊眨了眨眼，原来之前画的是这个？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掌柜正在画的符。落笔，一气呵成，一切结束的太快，方潜渊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符形，微微皱眉不断眨着眼睛。
“这是凝水符，你来画一张。”
果然要让自己画，方潜渊微微点头，眼神停留在凝水符上，掌柜却突然收起凝水符，负手而立。
居然还藏起来不让看！方潜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嘴角上扬，可惜我已经记下来了！
凝水符倒也不算难，只是左下角的圆圈有点为难，一不小心墨迹散开怕是就成了圆点——掌柜只说让我画凝水符，那我选一张好一点的符纸，不就行了？
笑容更甚，方潜渊唯恐掌柜察觉自己的小心思，急忙翻找着符纸——这张堪称完美，有瑕疵的地方正好避开！做贼心虚，方潜渊可不敢看向掌柜，铺好符纸后，眨眨眼符形立刻浮现在眼前，急忙在心中画了几遍，然后开始运笔。
明明第一次画凝水符，方潜渊却显得异常熟练，甚至自己也有些吃惊——莫非自己是制符的天才？！
一气呵成，方潜渊努力克制笑容，所画的相差无几，看向掌柜。
掌柜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见状，方潜渊终于咧嘴笑了起来——这就是没找出问题喽？
“掌柜，我这张符是不是就能施放凝水术了？”
“怎么放？”
我咋知道？方潜渊差点脱口而出，只好鹦鹉学舌道，“怎么放？”
“丁点灵气都没有，怎么放？好高骛远！”
原来如此，方潜渊摸着后脑勺赔笑着，跟着掌柜走出库房，离开店铺。
“注意吸纳灵气！”
方潜渊连连点头，这两天一直都在吸纳灵气——咦，考核结束那自己就算入门了？而且一直让我吸纳灵气，是不是明天就能画能使用的符篆？！
昂首阔步！方潜渊连连点头，伸出手指不断画着凝水符，路上的行人并没有在意这个举止古怪的人。
“噔噔！”
“笔墨伺候！”方潜渊若是有尾巴，那此刻一定翘到天上去了，“今天让你大开眼界！”
两人围着石桌，琉音居然毫无怨言的正在铺纸，使得方潜渊有些抓耳挠腮——呃，这和自己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竟然一句应该说的都没说？
一切准备就绪，方潜渊持笔一气呵成，画出一张凝水符——这纸太大，方潜渊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这就是符篆？”
“凝水符。”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凝水符，目不转睛，“不过并不能放凝水术。”方潜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琉音扭头看向方潜渊。
“因为没有灵气，所以和胡抹瞎画没什么区别。”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可能明天就能正式开始学制符了，能用的那种！”
七十二章 先学跌倒
“嗯！”琉音笑容更甚，看着方潜渊所画的凝水符，仿佛这并不是一张废纸。
话说自己现在的字迹如何？毕竟自己也算是会用毛笔了，方潜渊又拿起毛笔，鬼鬼祟祟的在角落里写起了字，“何妨——”戛然而止，方潜渊没再继续往下写，又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唉，这字果然飘逸了不少。然而实在当初喝假酒、假酒上头，然后踩在桌上打醉拳的基础上飘逸，这俩字更进一步，仿佛是打醉拳时飘逸的鸡窝头——实在一言难尽！
“噗嗤！”
眼见凑在身旁的琉音笑出了声，方潜渊连忙折起整张纸，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唯恐露出什么马脚。然后又唯恐琉音将自己的耻辱钉在柱子上，所以急忙撕地粉碎，这才松了口气。
是该认清现实了，自己这字，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洗刷的耻辱了。
“哎呀，你怎么撕了？”
目视前方，方潜渊似是没听见一般，恍然大悟道，“该去修炼了！”然后抱起小狼逃回了卧室。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永形符、凝水符，自己并不会凝水术，也能画出能用的凝水符？给栀子浇完水的方潜渊正要睡觉，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问题，明天再问掌柜吧！
清晨，方潜渊的作息十分规律，和床底的小狼各自醒来——这小家伙打哈欠的样子，相当有趣！
来到店铺，“掌柜！”方潜渊搓着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掌柜依旧躺在躺椅上，一夜的闷热似是并没有侵袭这间店铺。掌柜缓缓起身，先是来到货架前寻找了几样东西，然后才向后门走去。
果然！方潜渊兴奋的想要手舞足蹈，慢吞吞的跟在掌柜身后。
此刻的天气方潜渊并不在意，来到库房，只见掌柜将手中的墨锭以及毛笔放在书桌上，“金木水火土，哪种？”研着墨头也不回的问道。
什么意思？又要表演吗？虽然很想见识一下凝金术，但此刻显然不是揣着好奇心看稀奇的时候——
“这五种都想见识一下。”方潜渊小声说道，发现掌柜扭头用眼角在瞪自己，于是悻悻地说道，“凝火术吧！”
可惜！
掌柜持笔正准备画符，然后微微侧身——方潜渊心领神会，急忙立于一旁观摩着。
“灵气汇于指尖，透过青云软毫兔毛插——”青云软毫兔毛插？这名字敢不敢再长一点？方潜渊感觉还是叫毛笔顺耳的多“——然后汇于笔尖落在纸上，这就完成一张凝火符。”掌柜看着桌上的凝火符，又继续说道，“要注意灵气必须连绵不绝，一气呵成的完成符篆，而且灵气不可喷薄而出，符纸能承受的灵气是有限的。”
方潜渊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掌柜所言，然后才点点头，“明白了。”
“拿着，来院中。”掌柜转身向院子走去，方潜渊又笑了起来，拿起凝火符时才发现这墨迹居然已经干了。
“并二指将符篆夹于中间，然后面向地面运转灵气催使符篆的起笔处。”
方潜渊一一照做，心底做足准备，以免又被凝火术吓一跳——怪不得符篆的起笔处都在符纸的正上方的中央。
这凝火符的威力略显微妙，实在差强人意，方潜渊微微皱眉，“这白符的威力，好像？”
“下品符纸，只能承受这么多灵气。”掌柜解释道，“另外你身上这件衣服，也是出自制符师之手。”
方潜渊看着自己这件青白色的衣服，原来如此，否则也不会有自洁的功能——厉害啊！方潜渊这才发现，手中的符篆居然不像黄符那样灰飞烟灭，看似完好无损的依旧夹在手中——难道还能再用？方潜渊再次运转灵气，然而符篆毫无反应，“只能用一次吗？”
掌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方潜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方潜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以后不制符，去卖衣服也不错，那可都是天价！
“不要再用次品，今天专心画十张。”
才十张？这也太小瞧人了吧？不过总算不用再翻纸找次品了，方潜渊嘿嘿一笑，连连点头，目送掌柜回到店铺。
怪不得这里寸草不生！方潜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回到了库房。
“凝火符……”方潜渊自言自语，目光最终落在了新毛笔上——不，这可不是简单的毛笔，而是青云软毫兔毛插！方潜渊如获至宝的拿起掂量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尝试。
然而方潜渊迟迟无法动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掌柜说的轻描淡写，但灵气透过这毛笔并不是一件易事！不至于吧？方潜渊无奈的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尝试着。笔身是竹制的，灵气流淌进去以后便被竹节挡住，无法继续向下。
这毛笔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把竹节打通？方潜渊颇为无奈，竹节里的灵气开始涣散。
那掌柜是如何使用的？方潜渊回想着，眨眨眼后感觉问题还是在于自己，于是继续运转灵气。大费周章后，方潜渊终于明白，原来灵气要灌满整个竹节，然后似是灵气太重，掉入下一个竹节，如此往复，将整根毛笔灌满灵气，最后汇聚到笔尖。
终于可以开始画符，方潜渊不再胡思乱想，蘸墨润笔，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笔尖刚接触到符纸落下墨迹，符纸似是海绵一般拼命吸纳着灵气，灵气则像是找到缺口一般倾泻而出，墨迹晕染了整张符纸。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方潜渊异常心疼，自己的灵气那可是货真价实一点一点吸纳而来，第二天可不会自动恢复！
怪不得说画十张，意识到自身的灵气并不足以画十张凝火符的方潜渊肉痛又无奈，极力平缓心情后，再次开始了尝试。
临近黄昏，方潜渊看着来到库房的掌柜，似是遇见救星一样，眼巴巴的问道，“掌柜，我这灵气一旦落在符纸上就完全不受控制的散开了？”
“嗯。”掌柜向屋外走去。
嗯？原以为掌柜会游刃有余的帮自己解决问题，结果就嗯了一声？方潜渊收拾好纸笔，急忙也走出库房。
只见掌柜已经回到店铺，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显得怡然自得。
难道没听清我刚才的问题？方潜渊又重复问道，掌柜却依旧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不存在的苍蝇。
看样子是要自己摸索了，方潜渊颇为无奈，垂头丧气的回到了住处。
琉音正坐在院中，小狼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琉音笑嘻嘻的挠着，小狼满脸的幽怨。
“怎么样？”见到方潜渊，琉音站起身兴冲冲的问道。
方潜渊无奈的连连摇头，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昨天只是异想天开而已，制符特别麻烦！”一杯酸梅汤下肚，依旧没能化解方潜渊皱起的眉头，“最重要的是，掌柜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肯告诉我解决的办法。”
惨啊！方潜渊揉搓着整张脸，要不是有骨头支撑，怕是整张脸就化为花卷了。
“主要问题就是那支新毛笔——青云软毫兔毛插！”
“嘻嘻，这名字也太长了吧？”
方潜渊也笑了起来，“我当时听到也是这样想的！”随后又继续说道，“灵气灌注进去以后，一旦落在符纸上，像是倒水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无法控制？”琉音微微皱眉，侧目沉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方潜渊最终无奈的抱起小狼，“我要回去修炼了，毕竟今天灵气的消耗实在恐怖。”
第二天，这青云软毫兔毛插宛如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再次浮现，方潜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灵气滩在符纸上，然而掌柜依旧不肯解惑。
实在是高估我了啊，我根本没办法解决这问题！百爪挠心，方潜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三天，一觉醒来的方潜渊突然转换了思路——既然掌柜将这个问题抛给我，那说明我真的能解决？撇开那些抱怨，坐在书桌前的方潜渊伸出食指敲打着桌面，并没有声音。
连绵不绝？难道说？
灵光一闪，方潜渊拿起青云软毫兔毛插，开始画符——笔尖抵在符纸上，这次灵气居然没有倾泻而下！乘胜追击，方潜渊不再停顿，急忙继续画符，奈何墨迹逐渐变淡，而方潜渊只画了三分之一。
虽没能画出凝火符，但这显然就是成功！原来将灵气灌入竹节后，灵依旧要继续运转保持指尖和竹节内的连绵，而且不仅如此，甚至应该像是稍微往回拖拽灵气，避免像眼下的这种情况——头重脚轻，画到一半没了墨迹。
“哈，哈，哈！”方潜渊一边笑着，一边点头——这问题，也不过如此嘛！方潜渊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似是因为跨过掌柜设置的障碍物而沾沾自喜。
既然解决了问题，方潜渊急忙开始继续画符，然而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要是掌柜早点告诉自己，也不至于浪费之前的灵气。
毫无疑问，对于方潜渊而言最宝贵的便是自身的灵气，也正是因为这样，此刻画凝火符的方潜渊异常认真——
这就是所谓的“先学跌倒，再学走路”吗？
第七十三章 不合格
然而即使明白了要用体内的灵气去牵引笔内的灵气，却出现了新的问题——
为什么无法画出一张完整的凝火符？
难道是因为自己画得太慢？体内灵气即将告罄的方潜渊提出问题的同时，答案便已然浮现。既然如此，方潜渊本该立刻行动继续画符，但不得不慎重，思来想去，依旧无法跳出“画得太慢”的禁锢——看来唯有撞一次南墙，才能转变思路。
方潜渊提气凝神，以目光为笔，演练了几次，这才真正的开始画符。笔走龙蛇，快点、再快点！方潜渊面前赫然是一张完整的凝火符，但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灵气依旧画了三分之一后耗尽——所以这仍然是一张胡抹乱画的废纸。
无奈的坐回椅子，方潜渊微微摇头。假若灵气充足，自己有把握今天画出真正的凝火符。
为之奈何？心有不甘的方潜渊起身向店铺走去，太阳躲在灰蒙蒙的云层之后。
“掌柜，我先回去了。”方潜渊的嗓音有些低沉，“回去吸纳灵气。”
闭目养神的掌柜微微皱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走出店铺，决不能让黄灵根拖累自己的学习进度！方潜渊回到住处，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吸纳灵气，近乎贪婪的吸纳灵气。
临近深夜，早该入睡的方潜渊宛若石塑一般一动不动的仍在修炼。衣食住行，方潜渊都不在意，唯有睡觉才是头等大事，然而为了明天能够继续制符，此刻心甘情愿压缩睡眠时间的行为印证着他的决心。
床底的小狼趴在地上，小脑袋枕在爪子上，睡的很是香甜，灯光并没有惊扰它的美梦。然后睡姿变成了侧躺在地上，胸腔上下起伏。
清晨，挠门声将方潜渊从睡梦中粗鲁的拖拽起来，睁开双眼，异样感使得方潜渊即使不照镜子也清楚的知道双眼布满血丝，揉搓着眼睛，随后连连眨眼，躺在床上的方潜渊长舒一口气，这才起身穿衣，放小狼出去。
吸纳的灵气，勉强能够尝试两次画符，头昏脑涨的方潜渊向店铺走去。
“掌柜！”
掌柜睁开双眼打量了一眼方潜渊，一言不发，继续闭目养神。
来到库房的方潜渊走向货架，取下一摞符纸，坐到椅子上开始翻找着次品——先调整状态，再开始制符。一连翻找了三摞符纸，方潜渊这才感觉自己清醒过来，随后站起身正准备画符，身形一顿，又坐在椅子上，手上的毛笔似是满脸疑惑的看着方潜渊。
或许不是因为自己画得太慢？
方潜渊不得不转换思路，或许是因为灵气不够？当头棒喝，方潜渊如梦初醒，就像筑基失败一样，之所以无法将灵气运转到腿部，是因为吸纳的灵气太少？方潜渊心底左右摇摆起来，到底是自己画得太慢，还是灵气不足？
不，当务之急是画出一张真正的凝火符！
与其在这两种想法之间徘徊不定，倒不如货真价实的失败一次，从而确定前进的方向！
再次润笔，方潜渊挽着袖口，开始画符。笔身内的灵气果然不足以画出一整张符，方潜渊不得不倾注灵气，一心二用。所幸凝火符的符形了然于胸，可以将注意力侧重于灵气的运转，一气呵成，方潜渊总算笑了起来——
一张真正的凝火符，出于自己之手！
居然成功了？方潜渊自知赢得侥幸，但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笑声回荡在库房之中。
可以得意，但不能忘形。方潜渊拿起自己所画的凝火符，一路小跑去找掌柜。
“掌柜！”
方潜渊的喜悦惊扰了闭目养神的掌柜，掌柜缓缓睁眼，一眼便看到方潜渊举在自己脸庞的那张凝火符。面无表情，掌柜抬起手接过方潜渊急忙递来的凝火符，淡淡道，“不合格。”
什么？！喜悦被震惊取而代之，方潜渊瞪大双眼，“确实是一气呵成写出来的！”
似是懒得解释，掌柜继续说道，“自己去后院试试。”
方潜渊小心翼翼的接过凝火符，挑着眉从眼角看了一眼掌柜，然后向后院走去。
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哼！
奈何头发太短，否则方潜渊肯定要甩甩头发。来到后院，夹着凝火符的方潜渊还真不舍得用——这张符凝聚的都是自己的心血！
“喝！”方潜渊像是做着最后的告别，只见凝火符升腾起一团火苗，渺小的犹如烛火，一如方潜渊以前施放的凝火术那般可怜，摇摇晃晃的向地面飘去。
呃——事实胜于雄辩，方潜渊哑口无言，明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火苗，但依旧分不清究竟是砸向地面所以湮灭，还是飞到一半就已然涣散。
这是凝火术？
也算见过世面的方潜渊垂头丧气的连连摇头，拖着脚步走回店铺。
“掌柜，那凝火符确实不合格。”侥幸终究只是侥幸，哪有侥幸的成功呢？“我回去吸纳灵气了。”方潜渊无精打采的说道。
“拿去！”掌柜将一个瓷瓶摆在柜台上，红绸子异常鲜艳。
“这是？”方潜渊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刻拿起这瓶丹药。
“回灵丹，能加快你灵气的恢复速度。”掌柜侧着头，看着方潜渊。
闻言，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多谢掌柜好意，只是这丹药并不能恢复我的灵气，之前已经尝试过了。”
“嗯？”这回答不禁使掌柜皱起了眉，目光在回灵丹和方潜渊之间徘徊，“过来。”掌柜起身，向后院走去。
不明所以的方潜渊紧随其后，来到掌柜的住处。这住处实在异常简陋，甚至没什么值得凝神细看，只见掌柜取出一个蒲团，递给方潜渊，“去修炼吧！”
接过蒲团，掌柜指了指库房，然后像是不愿方潜渊过多停留，驱赶着连连摆手。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回到库房的方潜渊满头雾水，难道是修炼用的？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四处张望，最终躲在书桌后摆放好蒲团，盘腿而坐开始修炼。
咦？吸纳灵气的过程异常顺畅，感觉像是自己在河边打水的水桶能装更多的水，又好像河边与住处的距离被缩短，又仿佛住处的水缸不再漏水，如此称心如意吸纳灵气的感觉，一度让方潜渊怀疑是不是所处梦境。
这蒲团，毫无疑问是个好东西！
争分夺秒，方潜渊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之前的灵气依旧不足以画出一张真正的凝火符，那我就吸纳更多！
临近黄昏，在掌柜的注视下方潜渊恋恋不舍的离开库房，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宁愿今晚就睡在这库房里，方潜渊回到住处，看见琉音把小狼放在石桌上，正和它在握手。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琉音摇晃着小狼的前爪，似是在和方潜渊打招呼。
“好消息是我能画出凝火符了，能施放凝火术的那种！”
“真的？”琉音突然站了起来，吓得小狼扭头躲藏。
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坏消息是那凝火术就这——么——一点。”方潜渊捻起手指凑在眼前，表情很是夸张。
“可那也是凝火术呀！”方潜渊的话语并没有影响到琉音的笑容。
“掌柜说不合格。”方潜渊连连摇头，心底赞同掌柜的说法。
“不，只不过是威力小一点的凝火术而已。”琉音反驳着，“你很快就能制作出大威力的凝火符！”
“哈哈，你可真看得起我！”面对来自琉音的抬举，方潜渊笑得很开心。
第五天黄昏，方潜渊聚精会神的修炼了一整天，不知不觉又到了掌柜让方潜渊回家的时候了。
“掌柜，先等等。”今天一张符都没画的方潜渊连忙站起身，成败在此一举，哪怕是失败，也要再尝试一次！凭借着蒲团修炼了两天的方潜渊，自认为灵气已然足够，或许不是失败，这次应该能成！
开始研墨润笔，掌柜走近书桌看着方潜渊，方潜渊深呼吸着，然后开始画符。
过程异常顺利，甚至堪称完美，又是一张凝火符映入眼帘，方潜渊此刻提心吊胆的看向掌柜，只见掌柜负手而立微微皱眉。
“还是不合格。”
无话可说，方潜渊看向桌上的凝火符，眼神有些发直。
“你这情况……”掌柜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或许能用一种过时的办法。”
“办法？”方潜渊可不在意是否过时。
“复刻。”
方潜渊咀嚼着这两个字，发现无从下口，继续看着掌柜。
“由于制符师的灵气不足，所制作的符篆威力不够，故而在原有的符篆之上再次落笔叠加。”
“妙啊！”方潜渊双目神采奕奕，仿佛看到了希望。
掌柜微微摇头，“自凌云宗始，修炼功法不再束之高阁，常人之资又岂会灵气不足，又何苦落笔叠加？”
常人之资！方潜渊确实不是常人之资的玄灵根，黄灵根三个字又在敲打着方潜渊的内心。或许正如村老所说，自己真的只是条泥鳅——
不服，我不服！刚刚垂下头的方潜渊又瞬间把头昂起，与掌柜对视——
“我要学复刻！”
第七十四章 凝火符
掌柜静静地看着方潜渊，对视片刻，摆摆手说道，“明早再说。”
既然有解决的办法，那问题就不是问题！方潜渊离开店铺，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在石板上踏出一个深坑，留下自己的脚印。
天色昏暗，漫天的云层盘踞在空中，遮挡了星月。
清晨，方潜渊揉着眼睛，内心无比渴望再次倒头大睡，却起身穿衣，来到了店铺。
“掌柜！”方潜渊伫立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掌柜缓缓从躺椅起身，扫过一眼方潜渊，随后取出符纸铺在柜台上，直奔主题，轻描淡写的画出两张凝火符。
“选一张。”
方潜渊张望一眼掌柜，随后不明所以的指了指其中一张。然后掌柜又从落笔处开始，画了一次凝火符，“注意要点，其一如果你复刻所画出现问题，那么前功尽弃这符篆就沦为废纸；其二符纸的承受能力有限，稍有不慎也会前功尽弃；其三，与其复刻倒不如直接画符。”
如果可以，自己也不想绕远路，方潜渊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掌柜所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这两张都拿去试试吧！”掌柜重新坐回躺椅，“若有疑问，尽可来问。”
“好！”方潜渊拿起两张凝火符，来到后院。首先是这张，方潜渊将凝火符夹在手中，只见掌心大小的火苗砸向地面；然后是复刻的这张，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熊熊烈焰喷薄而出，依旧让方潜渊大吃一惊——
这就是复刻的作用？！
火焰似是点燃了方潜渊的内心，亲眼所见复刻的威力后，方潜渊终于笑了起来——常人画一遍后成功，自己画两遍成功，目的不都是为了成功？既然如此，我多画几遍又何妨？
来到库房，方潜渊在蒲团上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吸纳灵气。
弹指一挥间，方潜渊笑着睁开双眼，起身掸着并不存在的灰尘，研墨润笔，双目如炬，开始了画符。体内的灵气一分为二，果然依旧不足以画出一张完整的符篆——复刻！方潜渊的表情似是被眼前的符纸所挑衅，再次落笔，极力拉扯灵气不愿在开头过多浪费。
墨迹在符纸上舞动，方潜渊全神贯注的犹如石塑一般，灵气再次流淌，顺着之前的笔迹烙印在符纸上。
一气呵成！
方潜渊凝视着眼前的凝火符，表情过于严肃——
不够，这依然是一张不合格的凝火符。张望了一眼窗外，应该还能再复刻一次，方潜渊急忙盘腿而坐，静心凝神继续吸纳灵气。
润笔落墨，方潜渊看到掌柜即将来到库房，微微凝神后继续复刻第二次，掌柜所说的两个问题似乎都未出现，一张笔迹叠加的凝火符静静躺在书桌上。
一抬头，才发现掌柜正在看着自己的凝火符，方潜渊轻声问道，“掌柜，这张复刻了两次，是否合格？”
“出去试试。”掌柜微微皱眉，似是知道答案却并没有说出来。
方潜渊立刻照办，拿起了这张乱七八糟的凝火符，来到院中夹在手上，“喝！”
只见一团掌心大小的火苗缓缓飘出——
还是不合格！一切不言自明，方潜渊扭头看向掌柜，“一张符，我大概要复刻几次才能放出合格的凝火术？”
掌柜并没有立刻答复，侧目沉思后，惜字如金的说道，“九次。”
呼——“那就好！”方潜渊松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发现掌柜正看着自己，“怎么了？”
掌柜摆摆手，不愿多说，方潜渊离开了店铺。
“九次！”方潜渊像是张弓搭箭一般伸了个懒腰，琉音坐在一旁听着方潜渊的回答。
“那也太难了！”
“不不不！”方潜渊面带微笑，连连摇头，“难的是明明画出来凝火符却不合格。九次不过是个目标，更重要的是这目标可以达成。”
“还是难。”琉音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等我画出一张合格的凝火符，让你试试手，怎么样？”方潜渊像是在画大饼一样，看着琉音。
“好呀！”琉音点头答应下来，脸上浮现出笑意。
继续修炼！日复一日，方潜渊每天重复着前日的作息，却并未觉得枯燥。九月二十几号的清晨，方潜渊站立在书桌前，手持着青云软毫兔毛插，专心致志。
掌柜所说的两个问题，复刻画符出现差错自己可以避免，但第二个问题此刻正缠绕着方潜渊——
符纸的承受能力！
如履薄冰，方潜渊感觉额前奇痒无比，似是躺在额前不停地撒泼打滚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并不能去挠，方潜渊可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明明顺畅的画符，此刻变得煎熬，终于，方潜渊笑了起来——
九次复刻，画出一张合格的凝火符！
急忙挠着前额，方潜渊傻笑起来，摇头晃脑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墨迹层层重叠，字迹互相累加，使得这张符看起来既不整洁，也不美观。
这可是凝火符！没有“但是”的凝火符！
方潜渊像是献宝一样的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急忙向店铺走去。
“掌柜！”声音在店铺内游荡，惊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掌柜。
掌柜皱着眉缓缓睁眼，一眼看见方潜渊举着的凝火符，似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掌柜起身仔细看着这张凝火符，最终罕见的笑了笑，微微点头。
居然笑了？！方潜渊连连点头，成功了！若不是还举着凝火符，方潜渊肯定原地蹦起来。
“掌柜，这张符我能不能留下来？”方潜渊可没忘记约定，小声问道。
“嗯。”
“那我能不能再回去一趟？”意识到自己有些得寸进尺，方潜渊不好意思的说道。
掌柜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谢谢掌柜！”方潜渊立刻飞奔回住处，只见琉音正在练字。
“看，快看这是什么！”方潜渊还未走近，急忙说道。
“凝火符？”琉音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向方潜渊走来。
“亏你还认得出来。”方潜渊哭笑不得，自知这符篆已经不成样子，“试试！”将凝火符递向琉音，正递到一半手僵住了——
“呃，要不还是去城外吧？”方潜渊看到那株红绫栀子，讪讪道。
一路上方潜渊眉飞色舞的讲述着凝火术的威力，毕竟他已经用过几次掌柜所画的凝火符，两人总算来到城外，相对站开。
“你像这样夹在手里，然后用灵气催发激活一下凝火符的那一竖就行！”方潜渊扯着嗓子，唯恐琉音听不清。
连连点头，琉音将凝火符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最后学着方潜渊的模样开始使用，只见琉音看着方潜渊，“火！”
隐隐察觉不对劲的方潜渊，不等多想，就看见一大团火焰朝自己飞来，视觉冲击带来的震撼感不禁让方潜渊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才是凝火术！
不对！方潜渊急忙躲闪，堪堪避开呼啸而过的火团，若方潜渊有条尾巴那肯定就要遭殃，火团头也不回的砸向一棵大树——
“轰！”
被殃及池鱼的大树像是在谴责一般，发出“咔嚓”一声，摇晃着抖落不少树叶。
“呀！”琉音急忙跑向方潜渊。
“还呀呢？我差点就嗝屁了。”说完，方潜渊笑了起来，“不过总算是被迫见识了一下这凝火符的威力。”
“你没事吧？”琉音连连打量着方潜渊，脸上的关切挤在眉头。
“没事！”方潜渊看着琉音，正在思考应该如何挖苦几句。
“对不起。”琉音替方潜渊拍打着衣服，吓得方潜渊急忙跳开，“动手动脚”四个字被咽了回去，“真没事，没事！”
方潜渊看着开裂的树身，不禁咂舌，这要是真砸在自己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好像和你的凝水术威力差不多？”
“更厉害！”琉音看着树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你就不仅是杀人灭口，而且顺带着毁尸灭迹，罪加一等啊！”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看着琉音。
“对不起。”琉音再次道歉。
“呃——”方潜渊挠了挠头，“这是玩笑话而已，你也应该用玩笑话回答啊！”
琉音摇了摇头，并没有采纳方潜渊的提议。
“我说完毁尸灭迹，罪加一等后，你应该这样回答，‘唉，可惜呀——’”
“噗嗤！”琉音哈哈大笑起来，弯弯的月牙里满是方潜渊的身影。
“不对，怎么在教你如何欺负我呢？”方潜渊仿佛才反应过来，连忙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是个老实人，你不能欺负我。”
依旧在笑的琉音，连连点头，答应了方潜渊。
“嘿嘿——”方潜渊傻笑起来，看向树身，“怪不得一直说不合格，原来要达到筑基期凝火术的标准。”
怎么样？复刻九次而已，我不还是成功了吗？！
只是这哥们遭了罪，方潜渊面带歉意的看了看这棵大树，和琉音头也不回的回到住处。
喝完一杯酸梅汤，方潜渊不再打搅琉音，风风火火的向店铺走去。天上飘的这些云也挺好，免得日晒火灼，方潜渊昂着头四处张望。
眼见掌柜似在午睡，方潜渊蹑手蹑脚的前往库房，像是要下蛋的母鸡一般坐在蒲团之上，静心凝神，继续吸纳灵气。
第七十五章 扫地出门
自己应该说琉音谋杀亲夫啊！
这么把这个词忘了？满脸后悔的方潜渊微微摇头，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三天过去，临近黄昏的方潜渊又画出一张凝火符，心情大好，思绪飞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不等掌柜过来，主动跑去店铺里。
“掌柜，既然可以复刻，那是不是也能在符纸反面画凝火符？”
“有什么用？”
“那就相当于施放了两次凝火术啊！”
“符纸如何承受？正反面各一半的威力，有什么用？”
居然如此无情的泼冷水，方潜渊讪讪道，“节约符纸？”浪费笔墨？
掌柜好像瞪了一眼方潜渊，缓缓闭目养神。方潜渊无奈的挑挑眉，走出了店铺。
又是三天一张符，方潜渊窃喜起来，一切仿佛步入正轨，自己的成功并不是侥幸。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每天黄昏，方潜渊都会和掌柜闲聊几句，询问着有关制符的事。
再后来，方潜渊可以做到两天画一张符，凝火符略微变得整洁一些，但依旧能一眼看出层层叠叠的样子。两天画一张符还是颇有难度，方潜渊失败了几次，但隐隐觉得都是符纸纸质的问题。
“掌柜，能教我画水火之外的符篆吗？”方潜渊还想见识见识“金砖拍人”的场面。奈何掌柜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闭目养神。
“掌柜？”轻声呼唤并没有叫醒掌柜，毫无疑问是在装睡。方潜渊只好悻悻地去往库房。
十一月一号，学习制符整整一个月的方潜渊来到店铺，却见掌柜居然站在柜台前，似是在等待谁——
方潜渊似是受到惊吓，神情怪异的看着掌柜，随后向身后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别人，于是又瞪大眼睛看着掌柜。
“学习制符，一个月了吧？”
掌柜等的人是自己？方潜渊点点头，“正好一个月。”
只见掌柜拿出一摞灵石，摆在柜台上，“这一百灵石，算是你的零花钱。”
不是要交学费吗？怎么还给零花钱？方潜渊笑了起来，正向柜台走去，“这该不是遣散费吧？”
然而玩笑话并没有得到应答，方潜渊发现掌柜满脸的严肃，“这真是遣散费？！”
掌柜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那我不要！”方潜渊突然觉得委屈，扭头看向一排排货架，小声嘀咕着，“我已经可以每两天稳定画一张凝火符了。”
“常人之资，一天十张。”掌柜淡淡的说道，“又为何要在这方面吃苦呢？”
闻言，方潜渊沉默了，突然想起掌柜之前确实吩咐的是一天画十张——这就是自己和常人之资的差距吗？
难以逾越的鸿沟，自己又为何自讨苦吃呢？
沉默似是凝固了时间的脚步，冻结了方潜渊的表情，迫使他低下了头，却依旧嘴硬道，“我不要……”
却是不知是不要灵石，还是不要吃苦。
掌柜轻叹一声，脸色变得柔和，“那块蒲团你拿回去吧！”
方潜渊连连摇头，心里充斥着赶快离开这里的想法，逃也好，躲也罢，只要能离开这里。
“你在自以为是些什么！”掌柜的怒喝吓得方潜渊缩了缩脖子，眼神都四处逃离起来。
“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应该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常人，这就是现实！”掌柜怒目而视，“别人伸出援手，你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不需要帮助，蠢货吗？！你一个人能走多远？最重要的是——什么？！”
哑口无言，掌柜的话字字如刀，剐着方潜渊的内心——原来自己还抱有幻想吗？
“是不是到最后要一个人躲在墙角顾影自怜？扭曲而又憎恨？！”
这一句话无疑是看穿了方潜渊，然而方潜渊混不自知——掌柜说的不是我，我并不会变成那样，方潜渊无意识的微微摇着头。
委屈不知何时消散，方潜渊不曾多想的问题，此刻被掌柜像是摆在柜台上一样，触目惊心，又不得不面对。
黄灵根，方潜渊突然想起同为黄灵根的诚冯——不，自己的资质甚至不如他，证明这一切的顽石此刻正躺在自己的纳戒之中，那微弱的光芒浮现在眼前，自己甚至还要自以为是吗？猴子从不在意自己的屁股是红的，方潜渊可不愿当猴子。
伸出的援手……扭曲而又憎恨……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方潜渊明白掌柜并不是在破口大骂，而是把快要误入歧途的自己拽了回来。咀嚼完掌柜的话，方潜渊缓缓抬头看向掌柜——
又哪有掌柜的身影？
后门突然打开，掌柜拎着蒲团走了进来，随后将蒲团递向方潜渊，脸色铁青。
方潜渊双手接过蒲团，笑容显得很是怪异，“那掌柜以后怎么修炼呢？”
眼见方潜渊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对牛弹琴，掌柜神色缓和，扫视了一眼蒲团，“几十年没修炼，修为早就掉到筑基期了。”
“掉到筑基期？”方潜渊似是窥探到了一条尾巴，“修为还会掉？”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很正常。”
原来是常识吗？方潜渊连连点头，手中的蒲团一旦拿起，就像是再也放不下了。
“嫌少吗？把这些也收下。”掌柜看着柜台上的灵石。
“这个真不用！”说完，方潜渊急忙解释，“一方面我还有不少灵石——”方潜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实际上是为了挡住正在说话的嘴，仿佛如此一来，这些话就不是自己所说“——店铺的生意也不好，掌柜还是自己留着吧！”
果然，掌柜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毕竟待了一个月，虽然总是在库房里，但方潜渊还真没见过有多少客人。
“滚吧——”掌柜并没有恼怒，神情淡然的说道。
如此温和的发脾气，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将蒲团收进纳戒，双手抱拳，正准备弯腰行礼，却发现身体突然僵硬起来，像是被一群猴子抱住一样——
“不是说了吗？你只是学徒，而我并不是你的师父。”
浑身一轻，掌柜不再束缚方潜渊。你不当我是徒弟那是你的事，可我——
方潜渊继续弯腰行礼，身形再次停顿，不禁苦笑了起来，看向掌柜。只见掌柜取出一张符篆，目光锁定了方潜渊，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你再一意孤行，休要怪我手下无情！
方潜渊急忙摇头，像是在求饶一般。怎么好像老了以后，都特别固执？不，是顽固！方潜渊无奈的松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掌柜却将手中的符篆递了过来。
“当年结丹期制作的符篆，留着保命吧！”掌柜察觉到方潜渊的迟疑，又继续云淡风轻的说道，“要不然我就当场用了。”
方潜渊立刻苦笑起来，自己不接受这符篆竟然还有性命之忧！哪有这样送东西的？这可是宝贝啊，傻子才不收——
接过符篆的方潜渊神色像是听闻晴天霹雳，只见符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互相勾勒缠绕，组成的图案让学习制符一个月的方潜渊仿佛看见天书一般——
这张符绝不是复刻九次就能做到的事！
“我只是在这个时代颐养天年，你们可要继续负重前行。”
方潜渊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依旧未能摆脱结丹境符篆带来的震撼。
至此，学习制作符篆就要结束吗？
“你到现在，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呢？”临别之际，掌柜的话语好像多了起来。
什么，居然忘了自报家门？方潜渊笑了起来，“掌柜，我叫方潜渊。”
“嗯，走吧！”掌柜摆了摆手，向躺椅走去，“或许，你还可以去学阵法，这样黄灵根就不会限制你的步伐。”
“阵法？”方潜渊扭头看向掌柜，摆脱黄灵根的学习？
说清地点以后，掌柜缓缓闭目养神，恢复了常态。方潜渊看着掌柜笑了笑，前脚刚踏出店铺，只听到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
“无论怎样，你都可以回来继续学习制符。”
鼻子一酸，泪水仿佛突然涌起，话语哽咽在喉咙里，最后方潜渊只是“嗯”了一声。
离开店铺，方潜渊转身诚心诚意的鞠躬行礼，这次可没人阻拦。
自己或许会回来，但绝不会是四处碰壁以后灰头土脸的回来！方潜渊转身离开，洒脱的近乎无情，仿佛不带有丝毫留恋。只是这云还城，恍惚间仿佛有了温度，温暖的像是家一样。
方潜渊不知道的是，闭目养神的掌柜身旁的柜台里，静静躺着那张“毁于浓墨”的符纸，显然被掌柜刻意收藏起来……
回到住处，眼见琉音正在练字——看来还是上午，方潜渊一边微笑一边走向石桌。
琉音扭头正看着方潜渊，方潜渊无奈的摊摊手，坐在石凳上，“被扫地出门了。”
“什么？”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方潜渊急忙摆手，示意琉音不要太激动，随后看着写到一半的《滕王阁序》，“能写《逍遥游》吗？有报酬的哦！”
琉音的眉头并未舒展，依旧看着方潜渊，似乎并不在意仔细的解释一番。
“你一边写，我一边说。”方潜渊笑了起来，随后娓娓道来——黄灵根的事，找不出要对琉音隐瞒的理由。
没有丝毫夸张，一切如实相告，所幸之前讲述过不少学习制符的经历，倒也不必从头讲解。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
时间像是托着下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