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藏宝玉简
曙光初现，琉音和方潜渊辞别丹姨，不等丹姨详细过问帷帽的事，两人开始了寻宝之旅。
“离得远吗？”随着方潜渊的问话，琉音将那枚玉简递了过来，方潜渊凝神查看，“这么近？估计中午之前就能走到。”玉简内是一份地图，标注的地方位于云还城的东北方，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往回走了。
离开城门，视野内满是春天的生机盎然，心情仿佛也沐浴在阳光里尽情地舒展。
“该不会去那以后，就是金山银山在等着我们吧？”方潜渊还真不知道寻宝是什么样的，不禁问道。
“嘻嘻，应该是进入前人的洞府，历经考验，最后才有金山银山。”琉音微微点头，“不过我也不太清楚。”
方潜渊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瞬间变成苦笑，“咱下次能不能先说不知道？前面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后面来一句我也不知道，你是在逗我玩吗？”
“嘻嘻。”琉音举手扶了下帷帽。
周围树木掩映，不知名的鸟叫声也此起彼伏，实在热闹。两人未曾停歇，似乎都久违的怀念这种漫步荒野的感觉。
“你眉毛还没长出来？”方潜渊鬼使神差的聊到这个问题，扭头看着琉音的帷帽，“算起来也快有一个月了呢！”
闻言，琉音身形一顿，随后又恢复了步伐，举起双手捂着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看来琉音并不想聊这个问题，方潜渊却笑得很开心，“我只是关心一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体验过只有一条眉毛的感觉。”
“听不见、听不见！”琉音大步向前，走在了方潜渊身前，捂着耳朵的双手并没有放下。
“反正没有别人，你也用不着再防范，不如把帷帽摘了吧？”方潜渊像是很好心的提议道，“反正我见过只有一条眉毛的样子，所以没必要防范我了。”
方潜渊连连点头，像是很赞同自己的说法，快步追赶着琉音，表情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
什么叫鬼话连篇？琉音真正需要提防的，唯有方潜渊而已——而琉音也确实这样做的。
“听不见、听不见！”琉音摆着头，依旧不愿放下双手。
又走了一阵，之前的晴空被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所遮挡，天气阴沉下来，看起来却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快到了！”方潜渊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琉音不知何时早已放下了双手。
“该不会又遇到什么狼群妖兽吧？”临近目的地，方潜渊突然有点不安的说道。
“放心，我已经筑基了！”琉音侧头看向方潜渊，“这次我保护你！”
琉音的凝水术已经今非昔比，真要是再遭遇之前那样的战斗，还真不用拼死拼活了，方潜渊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你先帮我把那个害我腹泻三天的人，收拾一顿。”
“嘿嘿——”琉音闻言憨笑起来，“这个不行。”
“就是——这里吗？”方潜渊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山脚下满目生机勃勃的嫩绿，排列的十分整齐，连绵不断，倒是不知种的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树苗，不远处还有几间房屋围成一个大院，倒是没有看见人影。
“难道走错了？”方潜渊反复查看着玉简，“好像就是这啊！”说着，将手中的玉简递给琉音。
“哇——！”琉音惊叹着眼前的景色，悄悄掀起一半帷幔，近乎贪婪的审视着，随后接过玉简，“没错，就是这！”
“难道我们要去登门拜访，彬彬有礼的问人家，‘请问这有宝藏吗？’”
“好！”琉音似是没听出来方潜渊的意思，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向种植的树苗走去。
唉——
毫无疑问，这玉简是假的，伪造了所谓的宝藏。方潜渊跟在琉音身后，完全没有琉音那般欣喜。走近树苗，方潜渊仔细打量着，“好像是桑树？家桑树？”嫩绿的枝丫上生长着一片片桑叶，最顶端鹅黄色的桑叶还未完全舒展，而下面簇拥的桑叶足有巴掌大——野桑树可不会有这么大的叶片。
“好像有人？”琉音轻轻拽着一片桑叶，抬头张望着。
“咳咳——”方潜渊虽然没看见人，但好像听到了咳嗽声，也张望起来。
“好像在那边！”琉音松开桑叶，径直走去，方潜渊左右张望了一下，跟着琉音一同走去。
“你好！”琉音打着招呼，只见一位三十多岁模样的女性腰间系着一个布袋，正忙着采摘桑叶，闻声后微微侧头，点头示意，并没有放缓摘桑叶的动作。
“咳咳——”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女子掩着口鼻咳嗽着。
种桑摘桑叶？难道是传说中的蚕农？自己还真没见过。方潜渊一声不吭，既然宝藏是假的，似乎没有久留的必要，打道回府吧！
琉音回头看着方潜渊，帷帽之下看不清神情，随后扭头对着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帮忙？方潜渊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想法啊！自己明明是出来寻找宝藏的。
女子迟疑了一下，随即摇头，出言婉拒了琉音的提议。方潜渊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琉音的背影——当初学狼嚎，从狼群里舍身救自己的人，不就是琉音吗？“憨憨”这种玩笑话说多了，倒是忘了琉音其实一直是琉音。
“我们只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地，所谓的帮忙也不过是想换顿饭吃，仅此而已。”方潜渊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琉音的情况，并没有提及对方的咳嗽。
“这——”女子还是有些迟疑，“并没有多余的布袋。”
“没事，我们有纳戒。”方潜渊礼貌的笑着，与回头的琉音对视了一眼，“只要采摘桑叶就行了，是吧？”
“嗯。”女子依旧忙于采摘桑叶，并没有时间自我介绍。
方潜渊开始采摘起桑叶，琉音也凑了过来，像是在学采桑叶一样，一直嘻嘻的笑着。二人的动作逐渐熟练起来，采摘桑叶的速度越来越快，出乎方潜渊意料的是，桑叶居然也会冒白汁，黏在手上不一会就成了污垢。
采摘，收进纳戒，不断重复，方潜渊的动作并没有琉音那般细致，“为什么要摘树叶呀？”琉音悄悄问道。
“呃——”方潜渊一时语塞，“你连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忙了半天？”
“嘻嘻——”琉音的食指和大拇指也和方潜渊一样，很是“好看”。
“这是桑树，摘桑叶是为了喂蚕。”方潜渊解释道，继续采摘桑叶，
“蚕？”
“你不是住在云还城吗？怎么连蚕都不知道？”方潜渊愈发惊讶，随即想到琉音连云还城都没怎么逛过，又解释道，“蚕就是一种毛毛虫！”随后看向琉音，“摘树叶就是要喂毛毛虫！”
然而琉音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微微点头。
“你不怕毛毛虫？”
“为什么要怕？”
方潜渊被噎的说不出话，于是只好专注的采摘桑叶。女子由于布袋装满而来回跑了好几次，方潜渊和琉音也都是趁着这个机会闲聊几句，女子来了以后并没有聊天的心情，只是偶尔咳嗽几声。
眼见女子又采满了布袋，方潜渊急忙说道，“我也采摘了不少。”于是和琉音一起随着女子向房屋走去。
大门并没有上锁，方潜渊和琉音四下张望，几间房屋并没有连在一起，正屋的街檐上摆放着采摘的桑叶，很是新鲜。
“就放在这吗？”方潜渊指着地上的桑叶，眼见女子点头后，方潜渊从纳戒里不断取出桑叶，琉音也开始取出桑叶，不一会，两人面前堆起一座桑叶山，挪步换位，两人继续忙碌着，虽有帷帽的遮挡，但依旧可以看出琉音很是开心。
终于将桑叶完全取出，琉音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女子端来一盆水，示意方潜渊洗手，“这些够吗？要不等摘够桑叶再洗手吧？”
“够了，足够了！”女子一边点头，一边微笑道。
“别傻笑了，快来洗手。”方潜渊对琉音说道，琉音闻言依旧笑嘻嘻的开始洗手，方潜渊继续对女子说道，“能看一下养的蚕吗？”
“可以。”女子将毛巾递给琉音，方潜渊也急忙洗了手，准备开始大开眼界。
“这是小蚕室。”转眼间女子已经带着方潜渊和琉音来到后院，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高耸的蚕架，蚕架上间隔着摆放着蚕匾，蚕匾似是将蚕架分割成了一截一截的样子。方潜渊放缓脚步，悄悄走到蚕匾旁，只见里面铺着有些干枯的桑叶，桑叶上满是一条条白色的虫子——蚕，肥嘟嘟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琉音，快来看！”方潜渊压低声音，连连招手。
“这就是蚕吗？”琉音掀起帷幔，浅笑着不断观察着蚕，随后很是好奇的伸出了手，触碰了一下蚕。
“不能摸，它会死的！”方潜渊很是认真的说道，随即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女子，像是在用表情道歉。
“没事的。”女子似乎并不介意琉音的“鲁莽”。
第四十七章 蚕农女子
方潜渊在小蚕室里转了一圈，屋内很是凉爽，心里算着大概有多少蚕匾，随即感觉好像桑叶摘多了？
“再去蚕室看看吧？”
还有？方潜渊急忙点头，和琉音一起跟在女子身后。再次推开门——震撼！
只见这间屋子里并没有蚕架，而是极其粗狂的将蚕全部摆在地上，白花花的蚕实在太多，以至于有点看不清桑叶。屋内被鲜明的分为了五个长条，三条窄路夹着两条蚕路。
“哇——”琉音顿时手舞足蹈起来，显得很是兴奋，“这么多的蚕呀！”
这就是蚕农的手笔吗？方潜渊顿时感觉自己曾经养蚕真的只是属于玩闹，人家这是用整个房间当蚕盒。厉害，实在是厉害！踱步进入蚕室，方潜渊和琉音一样蹲了下来，这里的蚕明显要比小蚕室的大，足有中指长，小拇指宽，半抬起身子，仰头像是寻觅着什么，蚕下面的的桑叶已经被啃食成小指甲盖大小的碎叶。
“这都快结茧了吧？”方潜渊惊叹道，眼见琉音又很是不安分的用手摸了一下大蚕，琉音惊讶的看着方潜渊，“凉凉的！”
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不仅不怕虫子，还敢用手摸。但凡告诉一个害怕虫子的人，“它摸起来凉凉的！”都足以使其毛骨悚然了。琉音不简单呐，货真价实的不简单！方潜渊一边摇头一边在心底感叹着。
方潜渊在屋内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蚕茧，略微有些遗憾。
“再去大蚕室看看吗？”女子提议道。
“大蚕室？”方潜渊急忙点头，琉音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遍地的大白蚕，很不情愿的挪动着步子。
一进入大蚕室，布局与蚕室几乎一样，三条窄路夹着两条蚕路，不同的是大蚕室在蚕路上摆放着一排排不足一米的木质框架，框架里横平竖直的被分为一个个正方形的镂空小方块，“这是什么？”
“方格簇。”女子回答道。
琉音的动作比方潜渊要快，不仅已经进入了大蚕室，而且揭开半边帷幔满眼好奇的看着方格簇，“潜渊，你快看、快看！”
方潜渊快步上前，并没有像琉音一样蹲下，俯着身向方格簇看去——原来一条条蚕爬上方格簇的方格里，方格正好容得下一条蜷缩的蚕，蚕正在里面吐丝结茧，结茧的程度不一，有的薄茧里甚至还能看见正在忙碌的蚕。
方格簇的间隔有意被拉大，似是为了防止这些蚕在错误的地方结茧。一排排的方格簇摆放整齐，方潜渊连连点头，蚕农到底是蚕农，“养这么多蚕，很辛苦吧？”
“你这才看了一半。”女子回答道，站在大蚕室门口，回头指着对面的一排房屋，“对面还有三间同样的蚕室。咳咳——”
方潜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六间蚕室，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摘得那点桑叶，完全不够吧！”
“足够，等我喂完桑叶就去做午饭。”
方潜渊没有立刻回话，看向琉音，摇头晃脑希望引起琉音的注意，奈何琉音是在太聚精会神的看着方格簇，于是方潜渊走到琉音身旁，压低声音悄声商量道，“有想法吃午饭吗？”
琉音闻言扭头看着方潜渊，掀起帷幔的手并没有放下，摇着头。统一了意见，方潜渊面带微笑的站起身，看着女子，“哪有让病人做饭吃的道理。”方潜渊摇头摆手，“而且我们并不算是帮忙，更多的属于是在玩闹，实在不用了。”
女子并没有笑，“既然我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这？方潜渊有些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啊！于是求助般的看向琉音。
“不用做饭、不用做饭，我这有三日辟谷丹。”琉音急忙取出瓷瓶，“我们都不饿，要不你也服下一粒？”说着，琉音向女子走去，将手中的瓷瓶递向女子。
“对！”方潜渊点着头，“这个辟谷丹就是服下后可以三天不用吃饭，也不会饿。”
女子并没有接过瓷瓶，“稍等片刻，然后我去做饭。”缓缓抬起手，流光闪过，指尖处施放的凝水术远比琉音的看起来更强。
原来女子也是修仙之人？而且显然已经筑基，方潜渊和琉音都不禁愣住，茫然不知所措。那为什么不用纳戒而是用布袋装桑叶？又为什么要养蚕？又为什么要住在这种荒山野岭？疑惑瞬间升腾而起，以至于方潜渊不知该从何问起。
两人都无法说服女子，只好乖巧的帮忙喂完桑叶后，又来到厨房帮忙——琉音喂桑叶那是一点也不心疼，小蚕室的蚕匾里桑叶都高高堆起，不过所幸大蚕室已经没必要喂桑叶，三人所采摘的桑叶勉强足够。
“介意吃蚕蛹吗？”女子正在灶台间忙碌，并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方潜渊成了火夫，坐在炉灶前掌管着火候，没有多余的板凳，所以琉音在厨房内到处打量。蚕蛹？方潜渊真没吃过，但略有耳闻，所以嘿嘿一笑显得有些腼腆，“稍微弄一点，尝尝？”
“你们把那几盘菜端去，先吃着吧！”女子指了指一旁的橱柜，“碗筷在那里，最后这个菜弄完我就来了。”
琉音拿了三副碗筷，方潜渊端着两盘菜，摆放好以后又回到厨房，端起最后一盘菜，就只剩女子正在做的油炸蚕蛹了。跨过门槛，只见琉音正举着筷子大快朵颐，方潜渊虽然感觉有点惊讶，但又感觉意料之中，压低声音提醒道，“咱们现在还不能动筷子啊，要等她来了以后，她先吃才行。”
“为什么呀？”闻言，琉音又急忙吃了一口，掀起帷幔的手并没有放下。
“呃，这属于基本礼仪啊！”
“好吧！”琉音恋恋不舍的放下帷幔，躲在帷帽后望眼欲穿的盯着眼前的菜，筷子依旧牢牢地握在手里。
方潜渊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相当残忍的事情，“马上就来了，稍微等等就行。”随后话锋一转，“要不等会讨要一点蚕卵，回去也养几条蚕试试？”
“好呀、好呀！”琉音顿时来了精神，帷幔之后，方潜渊仿佛能看见琉音双眼放光，“也养一个房间吗？”
“啥？！”方潜渊像是受到了惊吓，“养个十来条就够了！”
“可是没有桑叶。”琉音提醒道。
“城外到处都是，不用担心。”
终于，女子端着油炸蚕蛹走了进来，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这可是自己期待已久的。
油炸蚕蛹一摆上桌，瞬间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方潜渊悄悄地拿起了筷子，待女子尝了一口其他的菜后，方潜渊却开始有些犹豫，仿佛难以鼓起勇气，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着迟迟没有动筷子的琉音说道，“琉音，快尝尝！”
闻言，琉音急忙躲在帷幔之后，不再大眼瞪小眼的看蚕蛹，连连摇头，一言不发。
可惜，琉音没上钩。方潜渊有些遗憾，正思考着对策，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女子，女子开口说道，“不是你想尝尝吗？”
“嘿嘿——”被揭了老底的方潜渊尴尬的笑了笑，轻咳一声努力摆正神色，手中的筷子平稳到近乎异常，慢慢的伸向了那盘蚕蛹。夹起一个，方潜渊又不知为何的笑了起来，要不“体贴”的夹给琉音吧？不过琉音显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方潜渊心底轻叹一声，唉——
蚕蛹一入口，方潜渊并没有立刻咀嚼，确保自己完全抿住嘴后，深呼吸了一下，开始了品尝——原以为会爆浆，实际上正好相反，口感刚开始有些酥，随后显得很绵柔，像是炒得很嫩的鸡蛋一样，而且有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味道不仅可口，而且异常好吃。方潜渊似是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笑意开始蔓延，惊异的看着女子，确保完全吞下后，“好吃，真的好吃！”
女子闻言罕见的浅笑一下，“再配杯小酒，那才真的惬意。咳咳——”
酒就算了，方潜渊连忙看向琉音，“快尝尝，否则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琉音左右为难起来，举棋不定——不，应该是举“筷”不定，但显然有尝试一下的想法。方潜渊本想直接夹个蚕蛹给琉音，转念一想，又夹起一个直接吃下——行动是最好的鼓励。果然，琉音犹豫不决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夹起了一个蚕蛹。
琉音左手掀起帷幔——方潜渊看见琉音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情极其精彩，随后闭上双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吃下蚕蛹。
“嗯？”琉音显然也在经历方潜渊所走过的路，只见琉音右手挡在嘴前，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地嘿嘿窃笑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一样。
一盘蚕蛹很快见底，三人都没有刻意聊天，但气氛依旧很愉悦，午饭结束了。
“听说养蚕每天要喂三次？”收拾完碗筷，方潜渊此刻正坐在斜背椅上小憩，扭头问道。
“嗯。”
“半夜还要喂一次？”方潜渊追问道，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方潜渊愈发难以置信仅凭女子一人能照料六间蚕室，虽然很想探听一下详情，但实在无从提起。
既是修仙之人，为何要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里当蚕农？
第四十八章 帮忙养蚕
“潜渊，你快来！”琉音小跑着，连连招手。
方潜渊不明所以，起身走向琉音，在琉音的引领下来到后院。
“你听——”琉音不再说话，微微侧着头，显得很专注。
“沙沙”声从蚕室传来，听起来使人不知为何的很是心安，“听到了。”方潜渊面露微笑，点着头回答道。
“我悄悄进去看了，它们吃桑叶可快了！就像这样——”只见琉音举起双手，像是抱着一大片桑叶，然后仰起头，像是从叶尖吃到了叶柄，又仰起头做着重复的动作——方潜渊顿时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继续去摘桑叶吗？”
“好！”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蹦一跳，显得十分愉悦的向前院走去。
再次开始采摘桑叶，琉音愈发认真，仿佛要吃桑叶的是她一样，三人一直采摘到黄昏，晚霞渲染着整片天空。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否则就要赶夜路了。”方潜渊一边摘着桑叶，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琉音并没有答话，方潜渊回头看去，发现琉音明显加快了采摘速度，“走吧，足够了。”
“嗯。”
两人回到住宅，正好碰到女子，女子点点头并没有说话，看起来像是说桑叶已经摘够了。三人忙里忙外，将采摘的桑叶分发到各个蚕室，琉音洗完手后又念念不忘的去大蚕室看了一圈——蚕茧明显变多了不少，琉音嗤嗤的笑了起来。
辞别女子，女子并没有挽留。方潜渊伸展着筋骨，走起路来都感觉脚有些酸。转眼间，似乎就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太阳已经完全消失，晚霞变得稀薄。
“怎么了？”方潜渊感觉琉音好像有些闷闷不乐，“明天继续来当苦力吗？”
琉音没有答话，方潜渊感觉帷帽之下的琉音此刻估计正嘟着嘴，满脸的不开心，“讨要蚕卵的事，明天当完苦力再说，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真的？”
“嗯，或者直接要几条蚕室里的蚕，那么大的个头，肯定很快就能结茧了。”
“不不不，就要蚕卵！”琉音快步向前，连连说道。
“从孵蚕卵开始养可麻烦了，虽然今天看到那么大的白蚕，其实刚孵出来的蚕蚁几乎只有头发丝粗细大小，采摘的桑叶也要细心擦拭露水。”
“嘻嘻——没问题，你会养蚕就行！”琉音兴高采烈的说道，步伐又轻盈起来。
“我只能算是养过。”见识到蚕农的大手笔后，方潜渊可不敢说自己会养蚕，“你看，这就是桑树，还有那棵。”方潜渊指着身旁的桑树已经不远处的几棵，“咦，已经开始结桑葚了？”
“是这棵吗？”琉音掀起一半帷幔，努力辨认着。几颗明亮的星星已经爬上了夜空，两人总算在夜幕完全笼罩之前回到了云还城。
“明天再看吧？今晚我要好好泡脚，然后闷头大睡，一觉天明！”
“好！”琉音的又开始一蹦一跳起来，完全不像方潜渊那般疲惫，难道我老了？只有十五岁的方潜渊突然想到，哈哈，怎么可能！
刚回到家，方潜渊发现一团黑影瞬间朝着自己冲来，吓得急忙躲闪，黑影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方潜渊，跑向了琉音脚边——定睛细看，原来是小狼。琉音笑嘻嘻的将小狼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先和丹姨打个招呼，说我们回来了吧？”方潜渊轻声提醒道，“免得丹姨担心。”
琉音脚步一顿，“是哦——”
两人来到后院的炼丹室前，“丹姨。”方潜渊并没有敲门，然而琉音不等丹姨答复，抱着小狼直接推门而入——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是自己太见外了吗？不对不对，这分明是琉音推门而入的遗留问题。
“丹姨——”琉音直奔丹姨，拖着长音，随后抱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小狼手舞足蹈的开始了讲述，“我们今天虽然没寻到宝，但是碰到了一个好人，她家里有那么多的桑树——”琉音伸出手在身前缓缓挥过，仿佛眼前就是那片桑林，“她家里还养了蚕，满屋子都是的。”
丹姨一边听着，一边面露微笑。“她还请我们吃了蚕蛹，刚开始我还不敢吃，要不是潜渊，我就错过了那么好吃的蚕蛹！”
完！呆立在一旁的方潜渊，瞬间尴尬的苦笑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我在骗琉音吃虫子？呃——好吧，好像确实是虫子，不过那是蚕蛹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方潜渊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丹姨，我就先退下了。”眼见丹姨含笑点头后，方潜渊急忙离开了炼丹室——琉音你个大漏勺！
方潜渊无奈的笑着，咦，花圃好像还搭了架子？依稀能看到一点，方潜渊回到卧室，舒舒服服的泡完脚，去后院拿水壶时还能听到琉音依旧在讲述今天发生的事，给栀子树丛浇完水，水壶放回原处，方潜渊发现花圃确实搭了架子。
一夜好眠，方潜渊突然清醒——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方潜渊努力裹紧被褥，转身盯着房门——琉音果然直接推门而入。
唉，听到琉音的脚步声都能把自己吓醒——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心理阴影啊！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
“怎么了？”琉音显然整装待发，帷帽比屋外的天色更白。
“据说有个憨憨，明明是当苦力，却积极的起早贪黑，你知道是谁吗？”
“嘻嘻——”琉音笑了起来，显然知道方潜渊说的是她，“快起来、快起来！”
穿好衣服，方潜渊打开房门，琉音立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向大门走去。
琉音叛变了，她现在显然不是苦力，这分明就是监工啊！方潜渊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快步追赶着琉音，“因为能蹭饭，所以才这么积极？”
“还有蚕，蚕宝宝！”
蚕宝宝？方潜渊浑身一哆嗦，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养的蚕都快结茧了，说不定根本没有剩余的蚕卵。”
闻言，琉音顿时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脚步似乎也沉重起来——听风就是雨？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啊！方潜渊举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无奈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桑树？”两人已经走出云还城，琉音指着桑树问道。
“是的。”
“那些树苗长大，就会变成这样吗？”琉音将手贴在桑树上，这棵桑树枝繁叶茂，树身不过大腿粗细，微微伸手，就能采摘到桑叶。
两人轻车熟路的再次来到女子的桑园处，太阳才刚刚升起，若有若无的薄雾在山间流淌。
“在那！”掀起帷幔的琉音，很快就看到了女子，女子正忙着采摘桑叶。穿过大半个桑园，琉音的步伐又轻盈起来，两人很快又和女子重逢。
“昨天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方潜渊，她是琉音。”方潜渊看着女子，女子看了一眼方潜渊，微微点头后继续采摘着桑叶——
呃，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该怎么称呼啊？方潜渊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唉，算了，方潜渊只好和琉音一起开始采摘桑叶，二人的动作比昨天娴熟不少。才摘了一会，女子说道，“应该足够了。”
薄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太阳躲在了云层后面。“才摘了一点啊？”方潜渊疑惑不解，但女子似乎并不愿解释，向房屋走去。
琉音看着方潜渊，两人大眼瞪小眼，方潜渊挑了挑眉，摊手说道，“先回去看看吧！”
正屋的街檐下，方潜渊和琉音取出桑叶，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般壮观，勉强垒起三座桑叶山。女子向后院走去，二人紧随其后，后院正晒着一些手腕粗细的竹竿，以及一堆方格簇。进入蚕室，方潜渊发现蚕路下的桑叶明显还剩了不少，甚至有的桑叶完好无损。
“要撘方格簇，让它们上蔟结茧。”女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方潜渊点着头，琉音依旧蹲下身掀起帷幔看着一条条的蚕。眼见女子开始搬运着竹竿，方潜渊叫上琉音也一起开始帮忙，一时间忘了使用纳戒。随后，女子从大蚕室取来一簇羽毛和四个支架，羽毛分别递给方潜渊和琉音各一根，女子摆好支架，将两根竹竿一左一右的放在支架上，最后也取出一根羽毛，“用鹅毛把它们掸开。”拨弄着蚕，腾出一长条空地，将方格簇挂在竹竿上——方格簇正好伫立在地面上。
“明白了。”方潜渊点着头。
然而女子的动作并没有停，继续拨开蚕，又挂上一片方格簇，“间距一小拇指即可，宁长勿短。”
于是方潜渊和琉音也开始忙活起来，在另一条蚕路上照猫画虎。“你看，我说不能用手碰蚕吧？”方潜渊似是小人得志一般，看着琉音用鹅毛拨开蚕，然后方潜渊继续摆放着方格簇。
女子的动作要比方潜渊和琉音利落不少，二人才摆好了一半，女子已经摆完，转身去对面的蚕室了。
“怪不得说桑叶够了，原来只需要喂小蚕室。”方潜渊看着琉音伸出小拇指检验着方格簇的间距，“大蚕室估计都结茧了。”
“真的？”不知何时琉音将一半帷幔掀到帷帽后，这样就不用一直举着手了——虽说只露出来半张脸，但方潜渊依旧看到琉音的眉毛已经重新长出来了，一如初见。
第四十九章 琉音养蚕
“等这些忙完，我们就去大蚕室看看，然后讨要点蚕卵回去吧？”方潜渊摆放着方格簇，琉音正用鹅毛拨弄着蚕。
“好！”琉音点着头。等二人去往另一间蚕室时，女子已经忙完了一大半，方潜渊不得不佩服女子的工作效率。全部方格簇摆放好，“我们想去大蚕室看看？”方潜渊像是在征询女子的同意，但女子并没有反应。
推开大蚕室的房门，只见方格簇里满是蚕茧，方潜渊顿时很有成就感的笑了起来。
“金色的！”琉音连连指着一个蚕茧，另一只手捂着嘴，像是怕惊扰到它们，满脸惊喜窃笑着看向方潜渊。
“白色、黄色的都很常见，你要是能找到个红色的，那才叫真的闻所未闻。”
琉音像是真的开始寻找红色蚕茧一般，一排排的审视着脸上的笑意实在难以按捺，仿佛是她结茧了一样，“里面就是蚕蛹吗？蚕蛹会变成蝴蝶吗？”
蝴蝶？“蚕怎么会变成蝴蝶啊，破蛹而出的是蚕蛾，蚕蛾长得完全没有蚕的样子，看起来——”方潜渊像是在搜肠刮肚的想要形容，“一言难尽。”
“你们中午还吃蚕蛹吗？”女子站在门口，看着方潜渊。
“不用麻烦了，其实——”方潜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能不能给点蚕卵？嘿嘿。”
“要几张？”
“几张？”这个说法方潜渊还真没听过，“一张有多少蚕卵？”
“两万多吧！”
噗——方潜渊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忙摆手，“二三十颗蚕卵就绰绰有余了，不要那么多、不要那么多！”两万蚕怕是真的就要用整个房间来养了。
“鲜蚕蛹可就这阵有，错过要等明年了。”女子并没有看着方潜渊，而是对琉音说道。
方潜渊一扭头，顿时拍额苦笑起来——只见琉音呵呵的傻笑着，口水仿佛都要挂到地面上了——琉音确实有戴帷帽的必要，并不是因为眉毛的问题。琉音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好像不好意思再说要蹭饭，显得很是为难。
女子见状不禁笑了起来，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你要来厨房拉风箱才行。”
“好好好！”琉音连连点头，将帷幔放了下来。
就这样，厨房里三人各自忙碌着，一人炒菜，一人添柴，琉音正卖力的拉风箱，灶台里的火势很旺。女子看了一眼方潜渊，似是没想到方潜渊真的会让琉音拉风箱；方潜渊看了一眼琉音，似是没想到琉音真的会任劳任怨的拉风箱。
这就是食物的诱惑力吗？方潜渊不禁咂舌，蚕蛹好像也就那样而已啊！看来那碗醪糟汤圆真的损伤了某人的大脑，唉，可惜了——方潜渊正对着炉灶口，眼睛却偷偷摸摸的看着琉音，一脸的惋惜。
再次吃饭，方潜渊看着桌子上的油炸蚕蛹显然要比昨天多，帷帽下的琉音看着自己面前的油炸蚕蛹嘿嘿的傻笑着。
“喝酒吗？”女子看着方潜渊。
今天不咳了，就开始喝酒？你确定你这感冒能痊愈？方潜渊摇头摆手，话说你居然让一个十五岁的人喝酒？不知道酒会损伤神经和大脑吗？自己要是喝一杯，怕是就成了——方潜渊看了一眼琉音，只见琉音自认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出筷子偷偷夹了蚕蛹，微微掀起帷幔后，顿时摇头晃脑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在微微摇摆——就成这样子了。
蚕蛹对于方潜渊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强，一大盘油炸蚕蛹几乎都是琉音独享了。吃完饭，女子起身回房，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卷丝绸，“这点绸子应该足以让你们各自做一身衣服。”
吃饱喝足的两人顿时不约而同的连连摇头，方潜渊站起身，“不要、不要，我们只要点蚕卵就行，这个真的无法接受。”
“你拿着。”女子向琉音走去，看着琉音。
“不行。”琉音也站起身，摇头拒绝以后，扭头向一旁。
“长者赐，不敢辞，收下。”女子似是端起了长者的架子，又像是给了方潜渊和琉音一个接受的理由。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像是在对峙一样，双方各不相让。
“哈哈，长者赐，不敢辞，辞必有方。”方潜渊篡改着原文，诡辩道，“我就是那个‘方’。”
女子看了一眼方潜渊，“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说着招呼两人跟上，一起进入了房间。
织布机？方潜渊看着眼前的机器，自己还真不清楚蚕茧是如何变成丝绸的，随后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货柜，摆满了一卷卷的丝绸——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拿去卖钱吗？为什么要屯着？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冒出，方潜渊愈发费解。
“那我们要这个！”琉音掀起帷幔，另一只手指着。
嗯？怎么回事，这就叛变了？方潜渊满脸惊讶的看着琉音，随后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片比巴掌略大的丝绸，并不是很柔顺的鹅黄色，而是显得有些黯淡的黄色。自己和琉音并不是真的想要丝绸，只是为了表明接受女子的好意，那么这片丝绸近乎完美的符合要求，“对对对，就要这个。”方潜渊立刻附和道，也伸手指着。
女子摇了摇头，迟疑着拿起那片丝绸，“可这是破茧而出后的蚕茧织成的，成色不好，而且实在太少。”
闻言，方潜渊感觉这片丝绸完美的符合要求啊！然后并没有继续对女子说话，而是对琉音说道，“你喜欢吗？”
“喜欢，嘿嘿——”
方潜渊也笑嘻嘻起来，看向女子，女子微微摇头，看向货柜，“我这多得是上好的丝绸，送你们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你们还能物尽其用，何至于蒙尘结网。”
这该怎么回答？方潜渊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我们还想讨要点蚕卵。”
女子未出声的轻叹一下，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将手中的丝绸放到桌上，在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张纸，一张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头皮发麻的纸。
“只要二三十粒蚕卵就行了！”方潜渊连忙说道，一张纸两万蚕卵，怕是要用自己的小命去养哦！
终于，女子小心翼翼的撕下一个小角，将手中的那片丝绸和纸片一起递给方潜渊，“这是去年的滞育卵，隔水加热三五秒即可。”
滞育卵？隔水加热？方潜渊听得满头雾水，前者听起来似懂非懂的好像能理解，但隔水加热是什么鬼？水温多少？加热多久？不过自己有土办法，倒是不用刻意学习这个操作了，“好的。”
琉音悄悄地凑到方潜渊身旁，探头探脑的想要看看，方潜渊索性将两样东西递给琉音，琉音顿时欢欣雀跃起来。
“前辈，多有打扰，那我们告辞了。”方潜渊说得很诚恳，但却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女子并没有对方潜渊的客套话作出回应，似乎并不喜欢这一套，微微点头后摆摆手，表明自己知道了。
离开房屋，一直绕开桑园，方潜渊回头看了看，女子并没有出来送别——无情，无情呐！方潜渊笑了起来，送别两个又吃又拿的人，居然不出来敲锣打鼓，夹道欢送？琉音还在认真的打量着蚕卵，小纸张被包裹在那片丝绸里。
又走到当初眺望房屋的地方，方潜渊最后一次回头，为什么修仙之人会在这深山老林里养蚕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怕是自己再也无法得知答案了。
二人很快又回到了云还城的城门附近，琉音将丝绸递给方潜渊，正兴致勃勃的采摘着桑叶——
“蚕卵还没孵化呢！”
闻言琉音停下动作，“是呀，该怎么孵化呢？”帷帽之下的琉音扭过头，像是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
“包裹起来，夹在腋下就行。”方潜渊折叠着丝绸，突然感觉到一丝怪异，“用丝绸包蚕卵？咦？”一时间并没有联想到什么恰当的对应物，煮豆燃豆萁吗？
“那要等多久才能孵化呢？”
“四十分钟？”方潜渊也有些不太确定，“反正温度适宜后，它们就会陆陆续续的孵化。”
“那下午就能孵出来？”帷帽下的琉音似乎开始双眼放光。
“不知道，或许吧！”方潜渊如实回答，看看天色，似乎已经是下午了，“等它们真的孵化出来，再来摘桑叶吧？”
“好！”琉音伸出手讨要着丝绸，方潜渊递过去以后，却发现琉音转过身，看起来就要开始孵化蚕卵——嗯？方潜渊来不及多想，也转过身背对着琉音，挠了挠头，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走吧！”琉音夹着胳膊，走起路来不再甩动手臂，看起来很是怪异。
方潜渊伸出手揉搓着自己苦笑的脸，思绪庞杂，最终默不作声的和琉音一起前进。
“这帽子没必要戴了吧？眉毛不是都长出来了吗？”
“嗯？”琉音连忙举起双手压着帷帽，像是在提防方潜渊的视线，话锋一转，“我们还去帮忙采摘桑叶吗？”
“不用了，毕竟就剩两间小蚕室，所以她才会送丝绸给我们。”
“哦——”琉音的语气似是有些可惜，随后又欣喜的说道，“我还偷偷地给丹姨带了几个蚕蛹，让她也尝尝！”
让丹姨吃蚕蛹？
第五十章 辞兰花圃
回到家，小狼并没有立刻出来迎接。两人坐在石凳上休息片刻后，又去往了后院，一路上方潜渊的笑容实在难以按捺——自己倒要见识一下，琉音是如何说服让丹姨吃蚕蛹的。
“丹姨——”琉音推开炼丹室的房门，手臂依旧不自然，“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直奔主题？方潜渊含笑不语，拭目以待看琉音大显身手——万一丹姨从容的吃了油炸蚕蛹，那怎么办？方潜渊的笑容有些收敛。只见琉音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个漆木食盒，缓缓抽开盒盖，然后满脸欢喜的递给丹姨一双筷子——
话说琉音的储物手镯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吃饭三件套？方潜渊不禁摇头，表示佩服和赞叹。
“三个？那正好一人一个。”颦蹙转瞬即逝，丹姨轻声说道。
三个蚕蛹？这还真是琉音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眼见丹姨夹起一个蚕蛹喂向琉音，方潜渊急忙说道，“我已经吃过了，给琉音吧！”
“嘿嘿——”举着帷幔的琉音傻笑着，心满意足的吃下第二个蚕蛹。
“好吃吗？”丹姨笑盈盈的看着琉音。
“嗯！”琉音显然无法开口说话，但脸上灿烂的笑容仿佛照亮了整个炼丹室。
“还有一个。”丹姨又夹起一个蚕蛹喂给琉音，琉音摇头晃脑的张嘴吃下——
呃，什么鬼哦！方潜渊在心里呐喊，不是说好给丹姨尝尝的吗？怎么三个全被你自己吃了？！凌乱，方潜渊瞬间有些抓耳挠腮的凌乱，最重要的是琉音似乎还未察觉！
沉默，唯有沉默才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怎么一直带着这个帽子？”丹姨伸手准备取下琉音的帷帽，却被琉音急忙伸手压住了，但反抗并没有用。失去帷帽的琉音本想伸手捂住眉毛，但显然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只好低下头，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样子，唯恐被丹姨察觉出什么异样。
毫无疑问，这是揪住了琉音的小辫子，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
“那个阿姨还给了我们蚕卵，这样我们也可以养蚕了！”琉音伸出手想要拿回帷帽，但丹姨并没有松手。
“养蚕？”丹姨并不介意话题被转移。
“它们会像这样吃桑叶——”琉音顿时又兴致勃勃的模仿起来，然后继续说道，“它们还会结茧，不仅有白色的，还有金色的！可好看了”
方潜渊在一旁继续静静地听着，随着话题越聊越远，直到辞别丹姨，琉音似乎依旧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离开炼丹室，方潜渊发现花圃里看到的架子，此刻摇身一变成了带顶的棚子，棚顶上洒下朦胧的阳光，显然并不是完全遮挡，四角的柱子上钩着卷帘——
“这是丹姨自己搭的？”方潜渊指着凉棚，“我可以帮忙的啊！”
“嘻嘻，辞兰花圃的事从来都是丹姨自己亲自照料的。”
“辞兰？”方潜渊从未听过这种花，走向辞兰花圃，想仔细看看。
“就是这里！”琉音蹲下身，指着花圃的一角，“花苞都长出来了！”
方潜渊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整个花圃，怎么好像就这一朵花？”
“因为这就是辞兰呀！”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眼见方潜渊依旧疑惑不解，又解释道，“这是当初那粒种子长出来的辞兰，所以只有它会开花，而其他的都是像竹子那样依靠着根系长出来的。”
“只开一朵花？”方潜渊颇为惊奇，这么大片花圃，居然只开一朵花？蹲下身，方潜渊看着这一枝独秀的花骨朵，“那把它种到最中间啊，只有它开花，却待在角落里。”
“嘻嘻——这花圃已经扩大过好多次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搭新棚。”琉音又是很不安分的轻点了一下花骨朵，笑得很开心。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就能像我们这样站在花圃外，观赏这朵花了。”花骨朵通体雪白，但个头很小，方潜渊并不认为它盛开时能撑起整个花圃，但依旧好奇会是一朵怎样的花。
“去前院吧？”琉音压低声音说道，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帷帽。
后院显然不是琉音的活动地盘，方潜渊不禁有些想笑，“你现在想起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琉音侧头看着方潜渊，长时间未曾这样四目相对，以至于方潜渊有些不太习惯，扭头装作看着辞兰，“那三个蚕蛹，都是你吃了啊！”
静——
“呀！”琉音猛地站起身，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真的全被我吃了！”
方潜渊一连串的笑起来，缓缓站起身，装模作样的鼓掌，一本正经的说道，“憨憨呐！货真价实的憨憨呐！后知后觉的憨憨啊！”
琉音顿时举起双手捂着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方潜渊笑得愈发灿烂——憨憨的鸵鸟战术，妙哉，妙哉！
幸亏方潜渊面对的是琉音，否则换做任何一位筑基期且脾气正常的人，方潜渊的所作所为都会引起血光之灾。
“丹姨——！”琉音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向了炼丹室，方潜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是跑去打小报告吗？！
“别啊，对不起、对不起啊！”方潜渊立刻调转船头，连声道歉，依旧未能阻止琉音的步伐。
完！方潜渊整颗心瞬间坠进冰窟，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呢？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方潜渊努力维持蹑手蹑脚的同时，匆匆逃离了辞兰花圃。回到卧室，方潜渊松了口气，“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要放我一马！”随后盘腿而坐，静心凝神，久违的开始了修炼。
吸纳灵气并不算特别难，难的是在体内吸纳的灵气消散前，继续吸纳到新的灵气。这无异于从河边用木桶打水，拎着水桶回家倒入水缸，然而这个水缸会从底部漏水，方潜渊的情况则是第二次拎水桶回家时，水缸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情况一如之前，没有丝毫改变。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方潜渊深呼吸了一下，又继续开始修炼。
临近黄昏，“潜渊！”琉音压低嗓音，满是兴奋的喊道。
方潜渊睁开双眼，微微一笑，看来是蚕孵化出来了。起身走出卧室，只见琉音坐在石凳上，左手托着丝绸，右手举着那张纸凑在眼前，看得十分认真。
“孵出来了？”方潜渊大步向前，“有几条？”
“好像有三条。”琉音用手肘揉了揉眼睛，笑嘻嘻的看向方潜渊，“这真的是蚕吗？”
“哈哈，难道蚕卵里面会孵化出大公鸡吗？”
“可是，看样子完全不像是蚕宝宝。”
鸡皮疙瘩瞬间遍布，方潜渊揉搓了一下胳膊，“找个盒子把蚕蚁装起来，然后去摘桑叶吗？”
“盒子？”琉音小心翼翼的将丝绸放下，唯恐蚕蚁有什么意外，随后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漆木食盒。
“这个不合适吧？”方潜渊摇摇头。
琉音收回漆木食盒，又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一个面碗，方潜渊一副“你在逗我玩吗”的表情，无奈的继续摇头，“只需要掌心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就行。”方潜渊举起手，摊开手心比划着。
只见琉音抿着嘴，沉思了一会，盯着丝绸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跑回了卧室，显然是去找盒子了。方潜渊努力看着丝绸上的纸张，不禁越靠越近，天色实在太暗，难以看清孵化出来的蚕蚁，“把灯也带出来！”
不一会，只见琉音手持着烛台，瘪着嘴走了出来，显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盒子。
“你还有练字用的纸吗？要不我折个蚕盒？”方潜渊有些犹豫的说道。
琉音放稳烛台，瞬间喜笑颜开，从储物手镯里取出白纸。方潜渊先是挠了挠头发，将纸张对折，撕成正方形，两人沐浴在灯光下，显得都很柔和。
摊开正方形的纸，方潜渊将纸张的四个角折至中心，然后将这个小正方形翻过身，再次将四个角折至中心，随后停下了动作——然后该怎么折叠？显然这就是方潜渊之前犹豫的原因，“要不就用碗当蚕盒吧？”
琉音摇了摇头，显然对方潜渊充满信心，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潜渊手上的纸。
唉——方潜渊不断尝试，直至夜幕降临，终于在这张纸饱受蹂躏后不负众望的折出了蚕盒，蚕盒呈正方形，约有半个手掌大，“不容易啊！”
“哇！”琉音惊叹着，接过蚕盒里里外外的端详着，随后像是不认识方潜渊一般，看着方潜渊。
方潜渊拿起丝绸递给琉音，“去摘桑叶吧？”
琉音将丝绸放进蚕盒，又将蚕盒放回卧室——如果放在石桌上，一阵风起，怕是蚕蚁就永远的告别这个世界了。两人很快来到城外，站在桑树下，琉音正采摘着桑叶。
毕竟还是蚕蚁，所以不用摘太多，方潜渊在一旁指点江山，“多摘几片嫩叶，它们牙口不好。”
不一会，琉音手里就拿着厚厚一摞桑叶，这桑叶可就没有家桑叶那么巨大了，两人马不停蹄的往回走。
“这桑叶最好擦拭一下，尤其不能喂它们带水的桑叶。”
第五十一章 蚕卵孵化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云还城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方潜渊回忆了一下，“每天的桑叶都要换，还要及时清理蚕沙。”
“蚕沙？”琉音手持桑叶，扭头看向方潜渊。
“呃，明早你就知道什么是蚕沙了。”方潜渊笑道，“话说我以前养蚕倒是不在意丝绸什么的，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个蚕沙枕头。”
“蚕沙枕头？”琉音显得愈发疑惑，“蚕沙到底是什么呀？”
“哈哈——”方潜渊依旧不愿解释，二人很快回到了前院。琉音回到卧室取出蚕盒，另一只手护在蚕盒前挡风，随后将蚕盒放在了石桌上，烛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先铺垫好桑叶，然后转移蚕蚁。”方潜渊看着正在擦拭桑叶的琉音，琉音微微点头，显得很是认真。
琉音取出丝绸，铺下桑叶，桑叶倒是正好可以躺在蚕盒的对角上，不知是蚕盒太小，还是琉音桑叶采摘多了，以至于琉音手里还有近乎一半的桑叶未能放进去。
“没有鹅毛！”正准备转移蚕蚁的琉音，突然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往桑叶上倒蚕蚁吧？”方潜渊借着光线，总算看清了几条蚕蚁的模样——简直就是狭长的小黑线。琉音转移完蚕蚁，又将纸张迎着光线细细打量，方潜渊也凑在烛台下仔细看着，“这！”伸手指出一条被琉音遗漏的蚕蚁。
眼见琉音又开始转移蚕蚁，方潜渊伸出手抵在石桌上，托着下巴，“忘记说了，蚕是一种很好养活，又很娇贵的虫子，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千万不要想着养十条就能结十个蚕茧。这些蚕养到最后，能有一对开枝散叶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方潜渊不禁眯起眼，看着很是满脸认真的琉音——帷帽戴了那么久，自己都快不记得琉音是什么模样的了。
“可是——”琉音似是想辩解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微微摇头，却说道，“好吧！”
“那张纸就放到桑叶上吧，万一晚上孵化出来，它们还能自己去吃桑叶。”方潜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起身往卧室走去，“困了，我去睡觉了。”
“好。”
困意来袭，方潜渊并不打算抵抗，很快就睡着了。猛地蹬腿，瞬间惊醒了没睡多久的方潜渊，方潜渊清楚地记得刚才右脚陷进坑里的梦境，不禁有些好笑。睡意似乎有些消散，方潜渊想起忘了给厅堂前的栀子树丛浇水，于是起身穿衣，离开卧室才发现琉音卧室依旧亮着灯光，似乎还没有睡。
大半夜胡思乱想，绝不是一件好事。方潜渊正给惨遭毒手的栀子树丛浇水，却发现这棵栀子居然一个花苞也没有，而旁边那棵不仅有许多花苞，而且自己甚至能闻到栀子花香。自己这天天浇水是在洗刷地面吗？
老弟，你怎么回事？方潜渊看着眼前的栀子，随后绷不住的笑了起来，栀子树身上还缠绕着红绫，红绫可无法掩藏某两人的罪行。
别急，明年再开花不就行了？好好养伤。方潜渊在心底宽慰着栀子树，将水壶灌满后又放回了辞兰花圃——反正丹姨也要给辞兰浇水。
咦，自己住在琉音家，结果总是半夜三更的爬起来给栀子花浇水？给栀子花浇水？这要是被逮着，“给栀子花浇水”这个理由好像连我自己都不信啊！苦笑，方潜渊顿时苦笑起来，自己这行为好像有点古怪！
回到卧室，抛开杂念，几经辗转，方潜渊继续安然入睡。
……
一觉醒来，方潜渊服下辟谷丹后，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修炼似乎有了丁点的进展，之前若是第二桶水还未打起，水缸里就已经漏完，那么现在则是勉强能打起第二桶水了。这一丁点的进步，就足以让方潜渊继续为之努力。
“潜渊！”琉音推门而入，“一起去摘桑叶吧？”
被打搅的方潜渊并没有生气，相反，由于心情很好，所以欣然前往。
“孵出来多少了？”桑树下，方潜渊问着正在采摘桑叶的琉音。
“十四条！”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笑容沐浴在斑驳的阳光里，“丹姨也没见过蚕宝宝，刚才给丹姨看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嘻嘻——”
方潜渊仰头打量着桑葚，桑葚虽然还是绿色的，但挂满了枝头，“看样子快熟了！”方潜渊摘下一个桑葚，捏起来还有点硬。
“好吃吗？”又摘了一叠桑叶的琉音，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仰着头打量着桑葚。
“那就要看这棵树给不给面子了。”方潜渊闻了闻手中的桑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随后眺望着四周，隐隐约约看见不少的桑树，不禁笑了起来，“这棵树不好吃的话，我们就去吃其他的！”
“好！”琉音连连点头，目光并没有从桑葚上转移。
回到住处，方潜渊和琉音一起擦拭着桑叶，对坐在石凳上的两人显得很认真，一树的麻雀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方潜渊将擦拭好的桑叶递给琉音，只见接过桑叶的琉音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显然昨晚没有老老实实的按时入睡。
“我去修炼了。”方潜渊看着连连点头的琉音，不禁笑了起来。
“又孵出来三条！”
才盘腿而坐修炼不久的方潜渊，听到院中传来琉音的报喜。居然没有补个回笼觉？不禁赞叹琉音的精力旺盛，方潜渊继续静心凝神，敛去嘴角的笑意，开始修炼。
黄昏时分，方潜渊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于是起身，琉音正好推门而入，“现在一共有二十二条了！”琉音微微昂着头，显得很是自豪，然后和方潜渊一起，又去采摘桑叶。
“不用擦了吧？”满载而归，坐在石凳上的方潜渊看着依旧擦拭桑叶的琉音说道，“也就早上会带有露珠。”
琉音摇摇头，并没有采纳方潜渊的提议，专心致志的继续擦拭，“明天教你炼丹吧？”
“好啊！”方潜渊才想起这事，不再查看手中的《常见妖兽全书》，随即想起纳戒里好像有介绍炼丹的玉简，取出查看——玉简里太过理论化，纯文字描述着炼丹，不禁让方潜渊有点晕晕乎乎。算了，明天眼见为实，自己切身体会一下更有助于消化这方面的知识。
“这就是蚕沙吗？”琉音正在换蚕盒里的桑叶，指着蚕盒里的小黑点。
“嗯。”方潜渊笑了起来，所谓的蚕沙就是蚕的排泄物。
“需要留着吗？”琉音显然还记得蚕沙枕头的事，看着方潜渊。
方潜渊摇摇头，这么点蚕别说枕头，就算是攒个小沙包出来都堪忧。由于没有鹅毛，琉音转移蚕蚁不得不小心翼翼，方潜渊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你把小灰叫来，让它贡献一片羽毛？”
方潜渊看着满树的叽叽喳喳，显然没安好心。
“不好。”琉音用叶片轻扫着桑叶上的蚕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夜幕降临，琉音总算将蚕蚁全部转移到蚕盒，嫩绿的桑叶上蚕蚁们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角落。
“它们会不会爬出来？”琉音看着蚕盒，有些担心。
“不会的。这么多桑叶，怕是你请它们溜出来，它们都不愿意。”
“嘻嘻——”
夜幕笼罩着二人，天色仿佛瞬间昏暗下来，漫天的云层挡住了群星。方潜渊起身向卧室走去，“早点睡。”
“嗯。”
盘腿而坐，方潜渊并没有急着开始修炼，又端详了一遍讲解炼丹的玉简——完全没有《常见妖兽全书》那样生动有趣。于是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每天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早中晚采摘桑叶，晚上还要给栀子浇水，以及修炼——辟谷丹是真的好啊！能节省下吃饭的时间。准备入睡的方潜渊思索着，明天自己也可以尝试炼丹了。一想到这，似是惊扰了睡意，以至于方潜渊辗转许久，才缓缓入眠。
一觉醒来，睁开双眼的方潜渊顿时没了睡意，服下辟谷丹后，甚至没有一如往常的开始修炼，而是起身来到院中，等待着琉音。
梧桐树上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只见琉音卧室的窗户被推开，琉音一身素白长衣，显然不是正装，与方潜渊四目相对——
“早啊！”两人不约而同的问候道，各自浅笑着。
晨曦之中，方潜渊看着含苞待放的栀子花。琉音先是喂麻雀、然后给栀子树丛浇水、最后和方潜渊一起去采摘桑叶，擦拭、更换桑叶，琉音细细数着蚕蚁，依旧是二十二条。坐在石凳上正要休息的琉音，突然转过身取出那片丝绸，摊开查看纸张，失望道，“一条都没有。”
眼见琉音将丝绸递给自己，方潜渊刚接过来就察觉到——这丝绸是温热的。轻咳一声，方潜渊看着纸张上的蚕卵，星星点点，都没有转青——或者更准确的说，这看起来像白芝麻一样微微透明的蚕卵，根本不可能孵化，显然都是未受精卵。
“这不可能孵出来。”方潜渊无奈的看了一眼琉音，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真是能把这些孵化出来，那无异于是鸡蛋里孵小鸭。不对，是石头里孵小鸡！”
“嘻嘻——”琉音的沮丧一扫而空，如释重负。
第五十二章 炼丹奇才
琉音回卧室放好蚕盒，再次来到石桌旁，刚取出纸张——看样子准备练字，突然说道，“呀，今天还要炼丹！”
“总算想起来啊！”方潜渊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原来我和练字的地位差不多！”
“哈、哈、哈！”琉音干笑着，收起纸张，“走吧，教你炼丹！”
方潜渊连连点头，和琉音一起来到琉音卧室，丹炉三足鼎立，比丹姨那尊丹炉小很多。琉音像是自顾自的忙碌起来，不断取出着不知名的植物，一一摆放好。“这是辟谷丹的丹方。”琉音递给方潜渊一枚玉简，不等方潜渊查看又继续说道，“丹方上的药材已经配置好了。”
稀里糊涂，方潜渊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查看着手中的玉简。玉简里的内容并不长，先是每一种所需药材及分量，然后是各个药材的药性讲解以及搭配原因，最后是注意事项，半个小时即可成丹。
“好像挺简单啊？”方潜渊看着琉音，“这样炼制一次，能赚多少？”
“一瓶辟谷丹能卖十块灵石，材料需要十二块灵石——”
“什么？炼辟谷丹还亏两块灵石？”方潜渊瞪大眼睛。
“嘻嘻，十块灵石是店铺的售价，我们卖给店铺才八块灵石。”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好像没察觉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亏四块灵石？”说完，方潜渊连连摇头，“我炼制半个小时，到头来还亏本，这不是在玩蛇吗？”
“玩蛇？”琉音笑得愈发开心，随后正色悄悄说道，“材料都是丹姨准备的，炼制一瓶辟谷丹可以卖给丹姨换十块灵石，所以其实是净赚十块灵石呦！”
“呃——”方潜渊听完有点晕，空手套白狼？借鸡下蛋？“那丹姨还是亏啊，而且亏得更多啊！”
咦，丹姨到底亏多少灵石？
“零花钱都是这样赚的。”琉音笑嘻嘻的说道，然后对方潜渊挑了挑眉，显得很是得意。
憨憨呐！方潜渊差点脱口而出，这不就是货真价实的憨憨吗！不过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丹姨让琉音学习炼丹的方法，妙啊！在小钱钱的诱惑下，琉音肯定非常自觉的学习炼丹——高手，丹姨是真的高手！
“那我们开始炼丹吧？”方潜渊不再多想。
只见琉音取出一白一黑两块圆石，替换到丹炉上。“这是什么？”方潜渊有些疑惑，指着炉身上的黑白圆石。
“阵石呀！”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阵石给丹炉里的阵法提供灵气，灵气通过阵法转换为炉火，然后借着炉火炼制丹药。”
“原来如此。”方潜渊随即想到了什么，“阵石也是丹姨提供的？”
“是呀！”琉音看着丹炉，丹炉似乎很快开始散发出光亮，热浪也逐渐升起。
怕是自己炼制不仅要亏四块灵石！方潜渊看着丹炉，阵石？看来是和阵法相关的东西。
“好了，现在可以添加药材了。”琉音将药材递向方潜渊。揭开炉盖，方潜渊发现炉盖出乎意料的轻，“直接扔进去？”
“嗯。”
方潜渊先往丹炉内窥探着，炉底似有流光闪烁的光线蔓延着，蔓延到炉身上，仔细一看炉盖上也有线条状的凹槽，不过没有发光——投入药材，琉音又递过来另一种药材，“抓紧时间，要不然就炼成废丹了。”
“那不如全部一起扔进去！”方潜渊提议道，将手中的药材再次投入丹炉内。
“不行，药材的投放必须按照顺序，否则也会炼成废丹的。”琉音摇着头，继续递给方潜渊药材。
既然不行，方潜渊老老实实的当着搬运工，药材并不多，很快就全部扔进了丹炉，炉盖归位，方潜渊脸部感觉热意似乎又开始升腾起来，“然后呢？”
“等半个小时就行。”
“这就完了？”看着丹炉的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摊开双手，“完了？”
“完了。”
“那你当时怎么炼制出来那种丹药？”方潜渊抬起下巴，指着厕所的方向。
“嘿嘿——”琉音心领神会，“没有完全按照单方，悄悄加了点栀子花瓣，就成那样了。”
“唉——”轻叹一声，方潜渊这下才明白当时吃亏是因为自己的无知。
“可是炼制出来的丹药成色正常，所以以为没有问题。”琉音解释道。
“那你又是如何把——”方潜渊捂着自己的眉毛，显得一本正经，“弄没的？”
琉音顿时抿着嘴，扭头看向一旁，好像并没有听见方潜渊所说的话。
哈哈！方潜渊窃笑起来，这条小辫子被自己抓住，那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尤其是自己喜欢伤口上撒盐，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恶趣味显然是因为缺少来自社会的“毒打”。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方潜渊察觉到黑白阵石明显黯淡了，只见琉音打开丹炉底部的一个小门，兴冲冲的说道，“看看炼制出来——多少粒？”
察觉到琉音后半截话语的迟疑，方潜渊不禁看向琉音手里的漏斗，漏斗里正是方潜渊炼制的辟谷丹。
“颜色好像不对劲？”方潜渊毕竟也是吃了一个月辟谷丹的人，眼前这绿油油，像是散发绿光的丹药，绝不可能是辟谷丹。
“怎么回事？”琉音看着手中的漏斗，“药材肯定没问题呀？”
“我也按照顺序投放了啊！”
“那是怎么回事？”琉音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着原因，“怎么会变成绿色呢？”
“不，这丹药明显有毒。”方潜渊面色沉重的纠正道，“绝对有毒，而且是剧毒！”
“嘻嘻，怎么可能！”琉音闻言笑了起来，“这些药材都是无毒的。”
方潜渊依旧眉头紧锁，微微摇头，看着这些丹药的感觉，就像是看着一朵明明不认识的蘑菇，心底有根弦突然绷紧，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断警戒：有毒，有毒！
“假如说你炼制的那个三日辟谷丹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这辟谷丹则是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狼。肯定都不是好果子！”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瞬间在屋内游荡起来。
“要不再炼制一次？”琉音提议道。
“好，不过我先把这漏斗清洗一遍。”方潜渊显得心有余悸，洗完漏斗再回来时，琉音已经准备好了两份药材。
方潜渊在琉音的注视下又开始了炼丹，每一步都由琉音把关，绝对万无一失。然而半小时后，又是熟悉的绿色丹药出炉——琉音愣住了。
“呃，这是怎么回事？”方潜渊寻找着没有答案的问题，自言自语般说完，顿时苦笑起来，“明明很简单啊，药材、放进丹炉、等半个小时，怎么会出现这玩意？”然而相比方潜渊的疑惑，琉音更像是在思考人生——不，是怀疑人生。
“明明没有问题呀？”琉音愣愣出神，与漏斗里的丹药对视着。许久，琉音拿起一粒方潜渊炼制的丹药——
“千万别想不开啊！”方潜渊连忙阻止，伸出手拍落了琉音手中的丹药。
“要不我炼制一次？”琉音将漏斗递给方潜渊，拿起一旁的药材，就这样开始了第三次炼制。琉音每投放一次药材，方潜渊都在一旁点头——毕竟炼制了两次，虽然不知道每种药材的名字，但琉音的投放顺序显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要是琉音也炼制出来冒绿光的丹药，那就说明自己绝对没问题！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同样的药材、同样的工序，只见琉音炼制出来的辟谷丹正是像珍珠一样的辟谷丹，圆滚滚的憨态可掬。
“对，这就是辟谷丹！”方潜渊惊喜道。
琉音脸上没有丝毫喜悦，扭过头，脸上甚至带有一丝迷茫，“对呀，这才是辟谷丹。”
“我也不知道啊！你也看到了，我可没添加什么别的东西，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变成那样。”方潜渊摊开双手，满脸的无奈。
左思右想，琉音依旧没有头绪，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超乎了琉音的水平，“要不去问丹姨？”
两人来到炼丹室，琉音很是详述了一遍方潜渊炼丹的经过，随后取出一瓶丹药——那正是方潜渊炼制的，随后又取出一瓶——这是琉音刚才炼制的辟谷丹。
丹姨接过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冒着绿光的丹药很是无辜的躺在丹姨手心，丹姨微微侧目，显得有些疑惑，攥紧手掌，将丹药握在手心，轻闭双眼。随后丹姨睁开双眼，摊开手心，丹药化为了药尘，“毒丹。”
闻言，方潜渊笑了起来，看向琉音，似是在用眼神传达着——怎么样，确实有毒吧？方潜渊的神情，甚至还有些得意。
“炼制辟谷丹，却炼成毒丹？”丹姨看着方潜渊，“奇才！”
方潜渊有些出神，以至于没太听清丹姨到底说的是“奇才”还是“奇哉”，不过应该说的是奇才吧？方潜渊腼腆的笑了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丹姨说我是奇才，村老说我是泥鳅，这二者谁说的才是真话，不言自明吧？
“可是怎么会炼制成毒丹呢？”琉音心中的困惑依旧缠绕着。
第五十三章 采食桑葚
“这就是答案，而不是问题。”丹姨发髻上的步摇并没有摇晃，“潜渊可以把辟谷丹的材料炼制成毒丹就是答案，追问答案本身还可以得到答案吗？”
嗯？方潜渊眉毛高耸，丹姨的思路显然有别于二人。追问“一加一”这个问题可以得知等于二，若是继续追问“为什么等于二？”好像就会陷入一个左手倒右手无聊循环。现在显然不是侧目沉思的时候，不过方潜渊隐隐觉得追问答案本身，是可以继续得到答案的。
“他人异于常人的独特之处并不是棘手的问题，好奇心也会无意间伤害他人。”丹姨先是看了眼琉音，随后看了看方潜渊。
方潜渊点点头，这倒是很浅显的道理，甚至可以凝练为四个字——尊重他人。
“我明白了。”琉音点头说道，随后两人辞别丹姨，离开了炼丹室。站在后院的方潜渊还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把辟谷丹炼制成毒丹？不禁摊开双手，仔细翻看——莫非我身带剧毒？！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和琉音一起向前院走去，心念一转，突然想起了蚕农女子——如此说来，她在荒山野岭养蚕，也就是答案本身，既然如此，还追问什么呢？
“丹姨说的什么意思？”琉音侧着头，微微皱眉。
“嗯——”方潜渊整理思绪，但愈发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丹姨让你别再欺负我，要对我好一点。”
厚颜无耻！方潜渊心底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分明是自己在不断欺负琉音。不等琉音回答，方潜渊随即大笑起来，然后看到突然看到自己这身青白色的衣服，笑容顿时漏了气——琉音真要是再对自己好，自己恐怕承受不起啊！
“刚才说的是假的，其实丹姨的意思就是——”方潜渊略微思索，“例如蚕为什么会结茧？”方潜渊举起右手在左侧凭空画了个圈，仿佛是在圈出问题，“因为幼虫不具有繁殖能力，对吧？”
琉音点点头，已经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方潜渊又向右画了个圆圈，仿佛圈出了答案，随后伸出食指轻点这个答案，“于是继续追问，为什么幼虫不具有繁殖能力呢？”方潜渊再次勾勒出一个圆圈，“因为幼虫还需要积攒能量，生长发育。”
随后方潜渊接连不断的画着圈圈，仿佛是在继续追问、得到答案、然后继续追问，“这样做就像永远也无法到达尽头，不过或许有尽头但丹姨的意思则是化繁就简，知道应该何时停下追问——因为是蚕，所以会结茧。”
“不过也就显得戛然而止，而且像是敷衍一般，让人难以接受。”方潜渊补充道，挥手抹去了本就不存在的圆圈。
“嘻嘻，懂了！”琉音也伸手在空中擦拭着，“你好聪明呀！”
方潜渊神色怪异，并没有因为琉音的夸赞而喜悦，摇头说道，“我只是复述丹姨的看法而已，和聪明无关。”然后扭头看向琉音，“因为性格如此，我还是喜欢不断追问下去，不过丹姨的观点我也保留下来，以免——“方潜渊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后笑了起来。
眼见琉音并不理解，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看来我和炼丹无缘，还是去修炼了！”于是回到卧室，盘腿而坐，静心凝神。
又过了几天，琉音养的蚕已经有小指甲盖长短，原本黄褐色的样貌，正从头部开始转变为白色。
城外的桑树下，方潜渊微微抬头不断在枝头寻找着，半红半绿的桑葚间偶尔有全红的桑葚，一伸手，枝头的桑葚便落入腹中。
“已经熟了吗？”方潜渊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琉音的视线。
“寡淡无味，一点也不甜。”方潜渊微微摇头，但视线依旧穿梭在桑葚之间，“要不去看看别的桑树吧？”
两人在行走在闷热之中，茂盛的植被隐藏着虫鸣。
“嗯？”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看着满树红的发紫的桑葚，揽过一片枝头，“这里的好像熟了。”
琉音几乎是一路小跑凑到方潜渊面前——不，应该是桑葚面前。学着方潜渊的动作，琉音也开始吃起了桑葚，“好甜！”
桑葚的个头略小，只有小拇指的指节大小，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大快朵颐，枝头上的桑葚很快被二人消灭殆尽，“照到阳光的更甜一些！”琉音向方潜渊传授着心得。
“嗯，可惜这桑葚太小了。”方潜渊又揽过一片枝头，有几颗桑葚应声滑落，“还有近似大拇指的桑葚。那吃起来才过瘾！”
琉音双眸圆溜溜的看着自己的大拇指，仿佛像是在看方潜渊所说的桑葚一样，随后左右开弓，一口一个吃着桑葚——相比之下，方潜渊的吃相倒是斯文很多，毕竟还有只手要拽着树枝。
“怎么还有白色的？”琉音显得有些疑惑，准备伸手去摘。
“没事，放心大胆的吃。”方潜渊鼓励道，“吃了应该不会出人命，大概率只是腹泻而已。”
闻言，琉音悻悻地避开白色桑葚，连连摇头，嘴巴又开始忙碌起来顾不上说话。
“话说桑树上还有野蚕，你看见了吗？”方潜渊手里攥了四五颗桑葚，一边吃着，一边仰头巡视着桑叶。
“嗯？”琉音双唇变紫，用鼻音问道。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方潜渊知道琉音在问野蚕的事，于是继续说道，“听说野蚕是黄褐色的，而且头上还有个独角，不知是真是假。”手里的桑葚吃完，方潜渊又开始摘起了桑葚。
“呀！”
方潜渊瞬间看向琉音——刚说完，你就发现野蚕了？本想顺着琉音的视线看去，可发现琉音正看着自己。
“我们是出来给蚕宝宝摘桑叶的！”琉音仿佛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方潜渊顿时摇头笑了起来，摘起桑叶——
“现在要摘嫩叶，晚上才摘熟叶。”毕竟养了几天蚕，琉音也有了自己的心得，“它们喜欢吃嫩叶，不过嫩叶很容易干枯。”
闻言倒是勾起了方潜渊的回忆，确实如此，于是摘着嫩叶——不仅要嫩叶，而且还要叶片完整，避开那些被虫蛀的。
“回去吧？”摘完桑叶的方潜渊，看向琉音。
这片枝头的桑葚只剩一些看起来就不好吃的，琉音自己揽过一片枝头，背对着方潜渊独自忙碌着。
眼见琉音点头应答，双脚却像生根一般纹丝不动，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忘记告诉你了，桑葚的汁水一两个星期都洗不掉。”
只见琉音瞬间转过身，摊开双手，小手上满是紫红色，求助般的看着方潜渊。努力压抑笑容，方潜渊看着琉音默默地在自己嘴前画了一条横线。琉音立刻会意，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面小圆镜看见了自己紫色的嘴唇，双眸瞪得越圆了，随后看向方潜渊，不禁松了口气，“没事，你的嘴巴也紫了。”
方潜渊先是点头，然后说道，“没事，我并不在乎。”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琉音心口上扎了把尖刀。然而正准备看好戏的方潜渊，却发现琉音又转过身去，吃起了桑葚。
这——？
“你怎么了？”这实在出乎自己的预料，方潜渊不禁问道。
“事已至此，还不如再多吃一点。”说完琉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观点。
人才啊！方潜渊不禁在心底赞叹，憨憨的思考方向真的与众不同！随后笑了起来，“回去吧？刚才是骗你的，洗一洗就没事了。”
琉音猛地转头，腮帮子里显然还藏着桑葚，抿着嘴压低眉毛看着方潜渊——看起来像是在责怪方潜渊。随后琉音又回头吃起了桑葚。
哈哈！方潜渊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不过紫色的嘴唇使得这笑容有些诡异，“摘的桑叶都快枯了。”
“好吧！”琉音转过身，左手捧着一点桑葚，显然是要带回家。
“怎么就摘这么点？”方潜渊用小拇指和无名指将桑叶压在手心，片刻间琉音就不得不用双手捧着桑葚了，脸上瞬间洋溢起憨笑。
大步流星，两人很快回到住处，琉音将捧着的桑葚放在石桌上，洗净双手，小手上还是残留着些许痕迹。端坐在石凳上，双脚很是活泼，擦拭起桑叶。方潜渊搓洗完双手，又揉搓着嘴唇，“洗干净了吗？”
琉音看向方潜渊，似乎离得太远看不清，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桑叶，凑近方潜渊看了看后，点点头，随后也扬起下巴，“洗干净了吗？”
“呃——”方潜渊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似是有束阳光冲破了云层，心底里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方潜渊顿时急忙摇头，趁着胡思乱想还未升起，“洗干净了。”随后很是正经的又洗起已经洗干净的双手，目光局限在铜盆之内，但余光依旧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琉音——甚至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啊！方潜渊双眼发直的看着自己双手，终于琉音又坐回石凳，擦拭着桑叶。
唉——警戒解除，方潜渊却莫名其妙的轻叹一声。
第五十四章 凝火术
“你快去看看蚕吧！”不知过了几天，方潜渊和琉音刚回到住处，一人捧着桑葚，一人拿着桑叶。
“怎么了？”琉音的嘴唇略微有些紫色，扭头看向方潜渊。
方潜渊正看着琉音的卧室，卧室的窗户向外打开，“好像看到有几只麻雀从里面飞出来了。”
闻言，琉音急忙跑回卧室，手里的桑葚随着步伐掉落不少。
“呀！”回到卧室的琉音看着蚕盒倾覆，桑叶都掉出来不少，惊呼声混杂在窗外传来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里。桑葚被放在书桌上，琉音小心翼翼的清理着蚕盒和桑叶，脸上的委屈似乎凝聚到双眸之中。
再三确认后，琉音的声音带着哭腔，“少了七条……”
看着琉音手捧蚕盒的无助模样，方潜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实在感到惋惜，毕竟曾经的蚕蚁如今都小拇指两个指节大小，而且通体雪白，甚至都能看清它们的虫足了。
一言不发，卧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重，每天早中晚三次外出采摘桑叶，悉心照料却遭此变故，“都怪我，我不应该开窗的……”
是啊，不开窗麻雀就不会飞进来，方潜渊将手中的桑叶放在书桌上的桑葚旁，“天气这么热，开窗通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琉音并没有答话，屋内下起了雨。
抽噎声使得方潜渊愈发手足无措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自己该怎么做？昨天还让自己侧耳倾听蚕食的声音，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事应该责怪麻雀吃了蚕啊！方潜渊提起一口气正准备说话，随后又想到若不是开了窗……而且麻雀终究只是麻雀，总不能指责吃虫子的麻雀吧？呼——方潜渊顿时泄了气。
“最初的目标就是养活一对蚕，所以……”方潜渊的话实在说不下去，手指轻抚着书桌上的桑叶，再次陷入了沉默。
随后顿时火起，方潜渊咬着牙，愈发觉得外面麻雀吵闹——此刻只想拎着刀出去把那满树的麻雀乱搅一通，哪怕是“误伤”几只也无所谓，因为这是它们咎由自取！转身向屋外刚迈出一步，随即停了下来——琉音还在哭泣。
于事无补，这一树的麻雀不也是琉音喂养的吗？尤其是那只小灰。
你不是自认为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吗？怎么现在哑口无言了呢？方潜渊低下了头，依旧沉默着，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换位思考，假设自己现在是琉音，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来是在自责吗？方潜渊轻咬自己的嘴唇，纵使不知道如何安慰，难以组织语言，那么——方潜渊缓步走向琉音，轻轻拍了两下琉音的肩膀，“不用太自责，先坐下吧？”
方潜渊接过琉音手中的蚕盒，琉音似乎没听见方潜渊的话语一般，于是方潜渊心念一转，“要不出去吃点东西吧？毕竟那天我还在石桌上捡到不少灵石。”
琉音摇头拒绝，用手背擦拭着眼泪。
方潜渊转身坐在书桌前，将蚕盒放置在一旁，看了眼窗外，擦拭起桑叶。一片又一片，动作很是轻柔，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初还是我提议，所以你才养蚕，所以真要责怪的话，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呢！”
“而且，养蚕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毕竟也是有生命的，生老病死四个字，它们也难以逃脱。”方潜渊仿佛变了个人，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温柔。
因为方潜渊知道十四岁这个年纪意味着什么，或许依旧年幼，但今天发生的事却足以成为心结，一个往后余生都念念不忘的心结。方潜渊又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一旁的桑叶逐渐擦拭完，“要么放声哭出来也好——”方潜渊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琉音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潜渊不再言语，开始替换着蚕盒里的桑叶——自己其实挺羡慕遇到伤心事能哭出来的人。不过琉音居然睡着了，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换好桑叶，方潜渊蹑手蹑脚的将窗户关上，看了一眼蚕盒里大难不死的蚕们又开始吃起桑叶，方潜渊有些犹豫——要不帮琉音将被褥盖上？
下意识的摇头，然后方潜渊想到自己这样做，大概率会因为笨手笨脚而将琉音吵醒，而且迷迷糊糊的睡着后，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褥——会感到一丝惊恐吧！算了，方潜渊悄悄走出卧室，关上房门的瞬间看向琉音。
这天气，不盖被褥也没问题吧？
呼——幸亏是琉音，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方潜渊松了口气，向自己卧室走去，要不找机会直接问问应该如何安慰琉音？方潜渊脚步停顿了下来，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二次哭了。方潜渊回想起上次自己只能笑的境遇，不禁又笑了起来。
回到卧室，方潜渊盘腿而坐——自己真的应该问问，以免下次又束手无措——随后静心凝神，开始了修炼。
临近黄昏，琉音虽然还有些闷闷不乐，甚至再三确认关好窗户后，才和方潜渊一起去采摘桑叶——甚至没有再摘些桑葚捧回去。
时间缓缓流逝。这天清晨，方潜渊显得聚精会神，紧闭双目，眉头微皱，随后睁开双眼，摊开手心——
只见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火苗在方潜渊掌心上方跃动着！
凝火术！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法术，这可是法术！又吃完一瓶辟谷丹后，方潜渊不仅能将灵气运转到双手，甚至学会了运用凝火术。方潜渊激动地从床上跳起，但火苗瞬间消散了，“别——！”
方潜渊无奈的喊道，随即急忙穿上鞋子，走出卧室后直奔琉音的卧室。
“噔噔！”
“琉音——？”不确定琉音是否醒来，方潜渊小声呼唤。
“怎么了？”房门打开，只见琉音身穿一身素白睡衣，长衣长袖。
“你不热吗？”方潜渊下意识的问道，随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过问的问题，于是急忙摆手示意琉音不要回答，“我能施放凝火术了！”
“真的？！”琉音显然还未梳头，惊喜的说道。
“哈哈——你先忙，等会给你展示。”方潜渊知道现在不是表演的最佳时机，于是转身向石凳走去。
不一会，琉音穿戴整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满脸期待的向方潜渊走来。
又是个云层笼罩的闷热天气，梧桐树上的麻雀看到琉音后叫的愈发刺耳，但这都无法遏制方潜渊此刻内心的澎湃。“咳！”方潜渊摊开手心，轻咳一声，随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掌心，随后暗暗运转灵气，过了一会——掌心里又跃动着小火苗。
“有火吗？”方潜渊像是担心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一般，轻声问道。
“有！”琉音连连鼓掌，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掌心的小火苗。
“不容易啊，不容易！”方潜渊现在才明白当初琉音施放的那个小拇指长短的凝水术有多难，“错过这次，又要等三个月才能看到了。”
“为什么呀？”
方潜渊不禁苦笑，“因为积攒的灵气用完了。”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准备说话——
“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琉音看着方潜渊，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好像在为难是否还要继续说。
“请继续？”方潜渊看着琉音。
“嘻嘻，你应该把体内的灵气一分为二，然后用其中一半施放法术。这样才能达到凝火术的功效——熟练的运转灵气。”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施放凝火术本身就能更熟练的运转灵气，唉——”
“确实可以，不过这就像吃鱼一样，正面你吃完了——”琉音伸出两根手指冒充筷子，夹着空气翻了个面，继续说道，“反面还有。”
方潜渊笑了起来，由于分神导致手心的小火苗再次消失。
“而且你应该施放凝火术的时候喊出‘凝火术’三个字，这样以后熟练了就能条件反射的随心施放。”
“原来如此！”方潜渊还真是刻意没喊出凝火术，为了以后一摇铃铛就能流口水吗？方潜渊连连点头。随后发现掌心的异样，又问道，“有火吗？”
“有！”琉音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笑嘻嘻的答道。
方潜渊也哈哈大笑起来——相比一夜筑基的天灵根，自己可是学会法术了呢！
“走，请你吃大餐去！”方潜渊提议道。
“我请你！”
“呃——”方潜渊隐约感觉事情又要向自己那件青白色衣服的情况发展，“我是因为那天石桌上捡的灵石，所以才请客。”
“我是因为筑基成功，你请我吃了汤圆。”琉音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只是顺嘴一说，假的啊！”方潜渊有些后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是最会骗人的那个！”眼见琉音并没有笑。反而举起双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完！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方潜渊不禁苦笑，心念一转，“要不我们都撇开各自的理由，石头剪刀布决定？谁赢了谁请客？”
堵住耳朵的琉音显然还是能听见，略微思索，点头答应了。
“友情提示，我要出石头。”方潜渊好心提醒道。
第五十五章 云还食府
“一局定胜负，倒数三个数？”
“好！”
方潜渊看着信心满满的琉音，甚至无需多想——自己出剪刀，至少有九成胜算。至少九成？方潜渊笑了起来，剩下那一成是琉音跳出“憨憨”这个圈子的机会，但希望渺茫。
“三——”
“二——”
“一！”
果然，方潜渊的剪刀获胜，看来琉音是真的很信任自己啊！
“你、你！”琉音看着辜负了自己信任的方潜渊，双眸瞪得圆溜溜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骗人的鬼。”方潜渊用手指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请吧？”方潜渊微微俯身，像是在恭迎一般舒展着左手。
愿赌服输，琉音只好起身向大门走去，只听见身后方潜渊“小声”说道，“都说了前面有坑，结果憨憨还是信心满满的掉进坑里——佩服，实在佩服！”
“你！”琉音几乎就在抓狂的边缘，猛地转头看向方潜渊。
“有火吗？”方潜渊又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问道。
“有！”琉音又笑嘻嘻的回答道。两人很快来到吃醪糟汤圆的那条街道，既然说了吃大餐，自然不会再在路边小摊凑合——想起来了，绝对不会再吃醪糟汤圆！方潜渊神色惊恐，显得有些后怕，琉音说北边好像有个食府？
琉音走到这条街上，就开始窃笑，目光不断在摊位上流连，然后还莫名其妙的看见一种食物就连连点头。
“呀，这里！”琉音指着一个小巷道口，大步走了过去，然后对着方潜渊招手示意，“潜渊，快看这里！”
方潜渊满脸疑惑，看着琉音指着空无一物的青石板地面，“怎么了？”
“我以前在这里，碰到过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说着琉音蹲下身，双手抱膝，“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
你现在依旧是个小孩啊？方潜渊并没有搭话，继续听着。
“那条小狗可亲人了，你像这样把手伸过去——”琉音对着空气伸出了手，“它就会兴高采烈的舔你的手。”琉音脸上满是笑容，随后笑容变得黯淡，微微摇头，“可是我最后并没能领养它。”
“现在不是有小狼了吗？”方潜渊察觉到琉音的沮丧，试图转移话题。
沉默，琉音微微转头挤出一丝笑容，看向方潜渊，“你说它是被好心人收养了，还是——”琉音又看向面前的青石板，“还是……”
“收养了啊！”方潜渊想当然的回答道，“你何时见过这附近有流浪狗？而且那么讨喜的小家伙，现在肯定不知道在哪看家护院呢！”
“真的？！”琉音双眸里似是星光璀璨。
方潜渊点点头，“好了，咱们去吃好吃的吧？”
“好！”琉音轻拍了一下空气，像是在告别回忆里的那条小狗，起身和方潜渊继续向前走。
总算到达目的地，巨大的牌匾似乎托举着厚厚的云层——云还食府。
一进门——这就是修仙者聚集的地方吗？方桌长椅摆放的整齐有序，嘈杂的食客觥筹交错，点缀的绿植生机盎然，墙上的字画错落有致，食府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楼梯，螺旋向上蔓延，红色地毯也向上舒展。
“两位小友请这边坐。”笑脸迎人，头戴布帽的小厮招呼着二人，“大厅、二楼、还是雅间？”
方潜渊略微思索，琉音好像并不喜欢别人看到她吃饭的样子，正准备说话——
“大厅吧！”琉音在一旁说道。
方潜渊扭头看着琉音，只见琉音笑盈盈的模样。两人很快就在小厮的引领下，顺着红地毯来到一处空位，方潜渊和琉音相对而坐，小厮手脚麻利的已经倒好两杯茶，“两位是现在点菜，还是稍作休息？”
方潜渊张望了一下四周，看见墙上醒目的菜单，菜单由一条条木板拼接组成，明码标价。方潜渊指着菜单，一本正经的对琉音说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琉音并未客气，一通指点江山，小厮连连点头，点了不少菜，其中理所当然的有鱼，而且还有豆腐。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豆腐显然是为了自己。
小厮又核对了一遍菜品，“请二位小友稍等，我们尽快上菜。”
“请问有冰糖雪梨或者酸梅汤吗？”这才是方潜渊真正在意的。
“都有。”小厮回答道。
“那各来一壶！”方潜渊松了口气——琉音赔礼道歉的那瓶酸梅汤早就喝完了，“还有那个餐前糕点来两份吧！”方潜渊可不愿一直苦等上菜，和琉音在这大眼瞪小眼。
“好嘞！”
不一会儿，小厮便将两份饮品以及糕点陆续呈上。两碟糕点也是为琉音准备的，居然没拿新的杯子过来？方潜渊将之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正准备给自己倒酸梅汤，然后看向琉音，“酸梅汤？”
“不，嘻嘻，冰糖雪梨！”
两人各自自斟自饮，互不干扰，方潜渊拿起一块糕点——居然闻到了栀子花味，神色顿时古怪起来，“小心点，这个也添加了栀子花。”
“哈哈——”琉音心领神会，笑了起来，知道方潜渊又在旧事重提，摇头晃脑的吃起了糕点。
“点的菜会不会太多了呀？”品完一块糕点，琉音眨了眨眼睛，看向方潜渊。
“不多，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方潜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酸梅汤，“要不然就会相互推辞，相互扭捏，最终弄得都小心翼翼，尴尬四溢。不好！”方潜渊连连摇头，自己本来就对吃的不感兴趣，“幸亏是你，要不然我肯定不会提议吃东西。”
“嘻嘻！”琉音显得愈发高兴，又吃起了糕点。
“以后点菜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好！”
糕点还未吃完，上菜的速度显然出乎方潜渊的预料，很快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方潜渊站起身移动着菜碟，鱼放在琉音面前，豆腐放到自己面前，其他的凉菜、炒菜都维持原样。
“这盘菜是什么？”琉音用目光做着标记。
坐回长椅的方潜渊顺着琉音的视线看去，只见是一盘圆形切片，圆边为金黄色，圆内近似白色，切片层层叠叠围绕成一个圆堆，圆堆附近点缀着青菜。
“蟠龙菜啊！”方潜渊回答道，“不是你点的菜吗？你怎么不知道？”
“嘻嘻——没听说过，所以想见识一下。”
“这就是卷切，大名叫蟠龙菜而已。”话说方家村离云还城也不算特别远吧？应该风俗习惯差不多啊！
“这个叠起来好像很麻烦。”琉音看着呈鱼鳞状排列叠成一个小山丘模样，微微皱眉。
“其实是拿一个小圆碗——”方潜渊摊开左手，五指微微弯曲，仿佛这就是圆碗，“然后把切成片的蟠龙菜沿着碗铺成一圈——”方潜渊右手很是敷衍的往左手上铺着空气，“再把碗放到蒸笼里蒸，最后把圆碗倒扣在菜碟里——”方潜渊摊开右手，碗状的左手扣住右手手心，“揭开圆碗，就是这样的蟠龙菜了！”方潜渊手指着真正的蟠龙菜。
“原来如此！”琉音手中的筷子迫不及待夹起两片品尝起来，“味道……味道有点说不清楚。”
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说不清楚就对了！”
“虽然吃不出来是什么，但——好吃！”琉音仰着脖子，很是自豪。
蟠龙菜很快见底，方潜渊只吃了一块豆腐便皱着眉不再去吃——这豆腐吃起来不仅带有苦味，而且还有种焦糊味。
“蚕蛹好吃，还是这蟠龙菜好吃？”方潜渊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酸梅汤。
“嗯——”琉音显得有些为难，随即扬起下巴，“都好吃！”
“你这答案算是违规了啊！”方潜渊也不禁笑了起来，眼见琉音开始吃鱼，便不再说话。两人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琉音似是很满意自己点的这些菜，尝过以后便不断称赞，让方潜渊也仔细品尝，奈何方潜渊像是没长舌头一样，各种滋味并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牛嚼牡丹！桌上的菜品逐渐变少，方潜渊又开始喝起酸梅汤。
这酸梅汤的味道甘草味太重，方潜渊有些不太适应。
“怎么了？”方潜渊发现琉音微微皱眉，面露不悦，“鱼刺卡着了？”
琉音摇摇头，微微挪动着身形，在一片嘈杂中，小声说道，“有个人好像一直盯着我。”
毕竟相处这么久，方潜渊听清琉音的话语后，顺着目光回头看去——原来是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整张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离得太远难以看清他是否在看琉音。
“戴面具的那个人吗？可能是错觉吧？”方潜渊回头看向琉音，安抚道。
“他过来了！”琉音像是在躲闪，身形从长椅的中央挪到了一侧。
再次回头，方潜渊看见面具男身穿一袭白衣——这衣服正是凌云宗的款式，袖口处是绿色的，身后露出半截剑身和剑柄。只见面具男大步径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位护卫模样的人。
“咦？”方潜渊感到一丝古怪，“你认识他吗？”回头看向琉音。
琉音摇摇头，“不认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方潜渊看着躲闪的琉音正色道。
“你好，还记得我吗？”面具男拱手行礼，向琉音问道。
第五十六章 面具男
琉音挑着眉，看了一眼面具男，抿着嘴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回面前的鱼刺小山上。
原来是搭讪的？方潜渊见状神色古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寻仇的。话说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怎么还会有人来搭讪琉音？找茬的吗？面具男收回双手，自然垂下，默不作声的方潜渊打量着面具男的手，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呈健康的淡粉色，光滑圆润，半月的弧度也十分自然。
原来是个公子哥？这手看起来年纪相仿？方潜渊目光轻移，并没有看见他腰间的玉佩，腰带上精致的绣工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腰带中间的白玉——看来确实是个公子哥。
“我是……”面具男欲言又止，侧目用眼角看了看身后的两名护卫，“原来不记得了吗？”说着，却自顾自的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怎么突然变成三缺一的局面了？方潜渊和琉音对视，两人都满头雾水。
“你有什么事吗？”方潜渊看向面具男，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闻言，面具男下沉的目光瞬间上移，看了一眼方潜渊却并没有回答——无视？方潜渊眉头微皱，怎么稀里糊涂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
尴尬，琉音甚至悄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低下了头。
“既然是认错人了，那就请不要在此打搅了吧？”方潜渊淡淡说道，眉头并未舒展。
面具男这次并没有看向方潜渊，沉默不语的站起身，看了眼眼神躲闪的琉音，转身离开了。
方潜渊正准备说话，只见琉音又瞪起了眼睛——面具男又走回来了，再次拱手，说道，“我有一枚藏宝玉简，是否能够结伴同行？”
“藏宝玉简？”
“结伴同行？”方潜渊和琉音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似乎想通过眼神交流。
“好呀！”琉音似乎又想起了金山银山，点头答应下来。
“现在就走吗？”方潜渊仍抱有一丝警惕，虽然大概知晓了这面具男的用意。
“明天清晨，就在这食府门口集合，如何？”面具男询问着琉音的意见。
“大概在哪，远不远？”方潜渊继续问道，看向琉音示意她不要急着答应。
“云还城的南方，快则一日，慢则两三天。”
方潜渊微微点头，似乎并没有察觉面具男有什么异样，“好呀！”琉音答应道。面具男点头说道，“那就明天七点，不见不散。”随后转身离去。
“真的不认识？”方潜渊再次确认道。
“不认识。”琉音歪着头努力回想，依旧无果。
这倒是有意思了！这面具男居然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而且不自我介绍，又如何能得知琉音的姓名呢？拙劣的搭讪，方潜渊一边轻笑一边摇头，莫非并不是那种纨绔的公子哥？莫非并不擅长社交？转念一想，难道是欲擒故纵？自己这样回想，从而念念不忘就是他的目的？
只见琉音又拿起筷子，吃着鱼，浑然不像在思索的样子——看来是面具男不擅长社交。
“以后再觉得尴尬，就可以假装喝水，这样就不用大眼瞪小眼了。”方潜渊看着琉音，传授着心得，端起了酸梅汤。
闻言，摇头晃脑的琉音顿时笑嘻嘻起来，看着方潜渊点了点头。
“嗯？水好像也不能随意喝？”方潜渊小声嘀咕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天知道水会不会有问题！哪有那么多坏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方潜渊像是走在十八弯的山路上，两种观点在心底不断交织——看起来，自己尚不足以给别人传授心得。
壶里的酸梅汤已经喝完，琉音也放下了筷子，方潜渊起身去柜台结账，再三确认后——好像是面具男帮忙结账了。
“走吧？”方潜渊摇头轻笑，显得很无奈，“咱俩吃了顿霸王餐。”
“霸王餐？”琉音起身，和方潜渊一同向店外走去，脚下的红色地毯软绵绵的。
“戴面具的那人，替我们结了账。这顿饭算是他请的。”方潜渊并没有隐瞒真相，如实相告。
哪有偷偷摸摸对别人好的？别人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傻？
“他为什么要结账？”琉音显得很困惑，由于吃饱喝足，两人走得都很慢。
“或许，或许是垂涎我的美色吧！”方潜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哈哈——”琉音顿时笑了起来，疑惑一扫而空。
呃，我是站在你的角度回答啊！方潜渊神色怪异的看着琉音，琉音？美色？不断悄悄审视着琉音——美色？
“怎么了？”琉音察觉到方潜渊的目光，问道。
“没什么。”方潜渊微微摇头，转移着视线，小孩子哪来的美色？既然如此，那面具男的目的是——
“哎呦我去！”刚绕过萧墙，方潜渊看见一个球状物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原来是小狼。
“它也要蜕皮吗？”方潜渊看着小狼绕过自己，径直跑向琉音，“明明应该竖着长，怎么变成横着长了？”
琉音笑嘻嘻的沉住气抱起小狼——看来是实心的。小狼在琉音怀中仰着头，扭动身躯，不断伸出舌头表示亲昵，琉音只好扭头躲向一旁，一人一狼看起来都很开心。
坐在石凳上的方潜渊依旧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琉音步履维艰，“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狼一直都是这样呀！”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伸出左手挡在笑脸旁，小狼不断吐露着舌头。
“怎么可能？！”方潜渊惊呼，“原来是这么点，现在变成这么——大！”方潜渊又用手比划着，最后的手势像是在描述一个大西瓜。
“你去玩吧！”琉音将小狼放在地上，也坐到石凳上，然而小狼依旧在琉音脚旁转着圈。
方潜渊盯着小狼——看样子再也不可能拎着你的后颈了！
罢了罢了！方潜渊连连摇头，“明天结伴去寻宝？”
“嗯。”琉音显然没忘，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方潜渊，“呀！那蚕宝宝怎么办？还有小狼怎么办？可能要去两三天呢！”
“说不定又是假的。”方潜渊注意到石桌上残留的桑葚汁，已经风干了，“明早多摘点熟叶，然后再去赴约吧！”
“那小狼呢？”
“带着一起去？”方潜渊看向小狼，圆滚滚的小狼，随即摇头，“兽食丹的维持几天不饿？”
“一天——”
“那就把它放在家里吧！”
“不过我每天喂它两粒，怕它晚上会饿。”
“呃——”方潜渊恍然大悟，“马无夜草不肥，马无夜草不肥啊！”
商量完明早的事情，方潜渊和琉音各自回到卧室，方潜渊摊开手心，虽然空无一物，不禁嘿嘿的笑了起来，“凝火术，我会法术了！”于是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又开始了修炼——之前吸纳的灵气被自己傻乎乎的挥霍一空，略显可惜。
采摘桑叶、给栀子浇水，睡梦中的方潜渊似是听到屋外正下着雨，不过并没有在意，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朦胧，方潜渊伸了个懒腰后起身穿衣，走出卧室。久违的凉爽使得方潜渊深呼吸了一下，石桌石凳湿漉漉的，厅堂前的两丛栀子焕然一新，不过一丛吐露芬芳，另一丛身缠红绫，显得并不对称。
踱步向前，梧桐树枝繁叶茂，方潜渊想了想，转身走出大门，去采摘桑叶。
“今天这桑叶看来必须要仔细擦拭。”方潜渊推开大门，绕过萧墙，发现了正在喂麻雀的琉音。
“你去——摘桑叶了？”琉音看到方潜渊手中的桑叶，桑叶厚厚一摞，一片片的叠放整齐。
一切忙完，琉音将卧室的窗户关好，蚕盒放在靠窗的书桌上，蚕盒里满是深绿色的桑叶，小狼正围着琉音摇头晃脑。离开卧室，关好门，琉音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依旧不放心。
“走吧？”一袭黑衣的方潜渊问道，“我们快去快回，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两人总算离开住处，向约定地点走去。
“嘿嘿——”刚出门的琉音突然笑了起来，并没有说话。
方潜渊扭头看去，只见琉音正盯着雨水洗刷过的青石板——影子，是二人的影子！琉音的影子看起来要比方潜渊的影子长一些，方潜渊默不作声，发现琉音和自己几乎站在同一条线上，问题此刻显而易见——琉音比自己高。
眨眼间，方潜渊已经想好对策，抬起头看向晴空，似是发现了什么，“咦？”眼角瞥见琉音果然也抬头望天，方潜渊悄无声息的向前迈出一小步，然后恢复了行走的节奏，“唉，看错了！”
琉音并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看影子时笑容凝固了——方潜渊的影子比琉音的要长一点。随后琉音扭头看向方潜渊，又看向影子，满脸的疑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方潜渊突然比自己高了。方潜渊默不作声，压抑着心底的窃笑。
最后，琉音还是察觉到两人是在一前一后的行走，笑容又绽放，“我比你高。”
“心照不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方潜渊心底的窃笑瞬间变成苦笑，“这是伤口上撒盐啊！”
“我比你高。”琉音笑嘻嘻的重复道。
“这是正常的。你这辈子可能就只能这么高了，但我还没开始发育生长，所以……”方潜渊脸上的苦涩一扫而空，很是同情的看向琉音。
“我比你高。”
第五十七章 实力不凡
吐血！确实，无论方潜渊如何狡辩，都无法改变眼下的事实——琉音比自己高。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话茬？假装没听见不就好了吗？
唉——惆怅！
“从这边走吧？近一点。”走到买酸梅汤的街口方潜渊提议道，带着琉音向南拐去，人群稀疏。
近不近方潜渊并不确定，但如此一来两人的影子就会重叠在一起，再也不用纠缠身高的问题了。
来到云还食府前，面具男孤身一人正站在门口。
“出发吧？”方潜渊看向面具男，并没有客套什么。
一行三人很快离开云还城，昨晚的雨使得森林的地面泥泞不堪。面具男在前面带路，方潜渊和琉音紧随其后，直到漫天的云层再次笼罩，三人居然一句对话也没有，气氛过于沉默。方潜渊时不时的对琉音做鬼脸，好像想要表达什么，奈何琉音并不能理解，只是窃笑着方潜渊的怪诞行为。
唉——怎么这点默契都没有？方潜渊有些抓耳挠腮。虽然面具男似乎没有恶意，但有必要留有一丝防范，而憨憨完全不理解我的意思，只知道傻笑——我又不是在耍猴给你看！纳戒里的武器，眨眼间便可取出，这似乎给了方潜渊一定的信心。
再次闷热起来，森林里潮热交织，喘气似乎都有些费力。
终于，在临近下午，面具男停下了脚步，“到了。”
方潜渊打量着四周，一行人来到一处山脚下，周围的树木稀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藏宝的样子。
只见面具男取出藏宝玉简，青翠的玉简发出淡黄色光芒，指引向一块石壁。面具男走向石壁，石壁上有处凹槽，正好将玉简放置其中——方潜渊顿时感到怪异，扫视四周景色并无异样，但依旧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感。
“轰——”石壁缓缓打开，出现了一个入口。
“是隐匿阵吗？”琉音看着入口，不禁问道。
“是的。”面具男回答道，随后指着入口，“速战速决，以免引来其他人。”说着，拔出身后的剑，迎面走了进去。
“是真的！”琉音兴冲冲的看向方潜渊。方潜渊取出刀，拔刀出鞘后趁着面具男不在，压低声音说道，“那把剑，还在吧？”
琉音取出凌云剑，“可是我会凝水术呀！”
“这把剑当做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小心一点。”保留一部分实力，或许才是上策。方潜渊也走近入口。
“哇——”手无寸铁的琉音赞叹道，山洞内宛如白昼，地面平坦，而且十分宽敞，与之前露宿的山洞迥然不同。
三人在面具男的带领下走在隧道之中，“小心有机关。”面具男叮嘱道。
机关？！正沉浸于山洞内凉意的方潜渊，顿时收敛心神，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唯恐哪里会突然冒出暗箭。
虚惊一场，三人穿过隧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只见出现一片空地，空地的另一端连着隧道口，而隧道口伫立着三尊硕大的木头人，方头方脑，毫无反应。
空地并不大，甚至有些狭窄，似乎隐约可见它们身上的木纹。毫无疑问，这俩木头人有古怪！方潜渊停下脚步，正准备仔细观察——
“呀！”琉音大步向前，甚至像是一蹦一跳的向木头人走去。
似是察觉到动静，两个木头人抖动着身躯，面向琉音——
“凝水术！”大吃一惊的琉音没有丝毫含糊，手臂长的凝水术直奔其中一个木头人飞去，“轰！”木头人应声倒地，四四方方的脑袋滚至一旁，撞到墙壁后又翻滚了一下。
静！
方潜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哦，怎么忘了琉音已经筑基的事情。
“你下手也忒狠了吧？”回过神的方潜渊快步向前，“人家活动一下筋骨，结果脑袋都没了？！”
面具男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只见琉音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扭头看向方潜渊，“呼——”
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很是无奈，却发现另外一个木头人正笨拙的向二人走来，于是拉开架势，准备迎敌——走得这么慢？
“凝水术！”
“轰！”只见两具无头的木头人一前一后躺倒在地，溅起一阵灰尘。
这也太夸张了吧？在筑基期的凝水术面前，这木头人简直就是纸糊的？秒了？
“厉害啊！”方潜渊收起架势，看着琉音连连点头，相视一笑，方潜渊指着最后一个木头人，“我拿它试试手。”
方潜渊将手中的刀横在身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木头人，慢慢靠近。木头人走起路来直手直脚，身形摇晃，显得有些滑稽——虽然已经进入攻击范围，但是方潜渊有些犹豫，这木头人哪里是弱点？
只见木头人高举双臂，猛地下砸——这可没必要用刀去挡，方潜渊轻而易举的躲开，心念急转——头！手中的刀向上抡起，随后方潜渊猛地劈向它的木脑袋。顿时，右手被震的发麻，武器险些脱手。
果断后退！方潜渊连连活动着右手，目光依旧聚焦在木头人身上，然而挨了一刀的木头人毫发无损，甚至又高举双臂——
再次躲开，不应该打头！方潜渊思索着对策，这木头人不仅身形高大，而且异常抗揍，自己的力气尚不足以媲美凝水术——
面具男拎着长剑突然加入战局——剑法灵动，每次攻击都浅尝辄止，传来清脆的金属音；身形飘逸，木头人才举起双臂，他便已经绕到身后，显得游刃有余；一袭白衣，似是将木头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进退有据，连绵的攻势让人目不暇接。
和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手持木棍的猴子！方潜渊呆呆的看着面具男，木头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面具男所吸引。
试探已经结束，面具男剑法变得凌厉，剑刃游走于木头人的关节处，片刻间，木头人散落了一地。
方潜渊甚至想要鼓掌叫好，面具男风轻云淡的负剑而立，似乎一切都不值一提——这三尊木头人的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这要是心存歹意，自己能有一星半点的还手之力？方潜渊连连摇头，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战斗结束，面具男向隧道走去，方潜渊和琉音紧随其后。
“咦？”方潜渊似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琉音小声说道，“你说这木头人能拿去早市卖钱吗？”
琉音闻言一愣，随即笑意勾起嘴角，“对呀！”
两个财迷折回到木头人处，纳戒、储物手镯忙的不亦乐乎。
“好像装不下呀！”琉音显得有些惋惜，盯着面前无头的木头人。
这？两尊勉强完整的木头人装不下、带不走，散落一地的这尊木头人又没办法再拼装起来，一时之间方潜渊陷入捡了一块生姜的猴子的困境。心有不甘，方潜渊迟疑着摆弄着木头人零件，“嗯？”
方潜渊发现这些零件藏着不少阴刻的线条，一如琉音的那尊炼丹炉。按照这些线条，或许能重新组装起来？方潜渊像是在摆弄着积木，“这是什么？”
琉音扭头看向方潜渊手中的木块，木块里镶嵌着一块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球状石头，“木头人的黑白阵石吗？”
换而言之，这就是木头人的能量核心？方潜渊翻来覆去的看着木块，实在难以取出里面躲着的球石，于是递给琉音后，又在一众残骸里试图辨别到底是什么部位藏着球石。
“嘿嘿——”琉音似乎轻而易举的就取出了球石，石头约有掌心大小，色彩斑驳。
“好像是后背？”方潜渊听到琉音的笑声，接过球石，“这么快就取出来了？”球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掂量了一下，单手拿起来也异常轻松。
“给——”方潜渊将球石递向面具男，但面具男似乎并不感兴趣，轻轻摇头后，依旧纹丝不动的伫立着。
“它俩的后背！”方潜渊看向琉音，指着另外两尊木头人。果然，方潜渊和琉音发现木头人后背藏有暗格，暗格里正是球石。
三下五除二，琉音取出了球石，递向方潜渊后，轻车熟路的将另一尊木头人的球石也取了出来。在一旁观摩了两遍的方潜渊，依旧没学会如何取出球石。
“哈哈——”琉音双手捧着球石，不断把玩，“那木头人怎么办？”
“这才是宝贝，那木头人只是一堆木头。”说着，方潜渊将手中的球石全都递给琉音，从纳戒里取出刀刃，刀尖向下压几乎要触碰地面，“继续前进吧？”
“好！”琉音收起两颗球石，留下一颗双手揉搓，显得爱不释手。
面具男似乎等的迫不及待，大步走在最前，手中的凌云剑似乎要比琉音那把精致。
我为什么要持刀呢？不急不缓行走的方潜渊盯着面具男的凌云剑突然想到，琉音压轴秒杀，面具男舞剑吸引火力，自己完全就是摆设啊！连当吉祥物都没资格的摆设！方潜渊顿时窃笑起来，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一点也不担忧——
一如从前，这俩“方大胆”去捅蜂窝，我来吃蜂蜜，岂不美哉？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话说这面具男不愧是公子哥，对于战利品无动于衷——
难道说这山洞内部还有更好的宝藏？
嗯？方潜渊不禁加快脚步，双眼似是绽放着光芒——有这俩打手，宝藏还不唾手可得？
第五十八章 木石为人
隧道里空无一物，也没有面具男担心的机关，一行三人很快来到第二处空地。
方潜渊看到暗红色的木头人，顿时笑了起来，仿佛又是两颗球石在招手。两尊木头人一左一右站在另一侧隧道口处，方头方脑，身材魁梧，除了颜色以外与之前的三尊木头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次琉音显得谨慎许多，不再一蹦一跳的靠近它们，三个人都停下脚步，互相沉默。
“凝水术！”
来了来了，这就叫人狠话不多！方潜渊索性收起手中的刀，眼见四四方方的木头脑袋果然飞起，掉落到一旁，暗红木头人却并没有应声倒地。
嗯？只见两尊暗红木头人同时直手直脚的向三人走来。
“原来这脑袋是摆设吗？！”方潜渊脱口而出，依旧没有取出纳戒里的刀。
“凝水术！”
原本一高一矮的两尊暗红木头人，此刻再也没有身高差，都变成了无头木头人，然而依旧坚定的向三人缓步走来。
“看来真是摆设——”话未落音，面具男拎着凌云剑冲向两尊暗红木头人，木头人似是在迎接一般，不约而同的同时高举上手——
“嘭！”地面激起阵阵尘土，居然砸出了土坑！
方潜渊瞪大双眼，这要是挨一拳怕是人就成肉饼了。
然而纵使声势浩大，这俩木头人也难以触碰到面具男的衣角，“叮！”剑刃翻飞，面具男未曾停顿身形，脚下的步伐为手中的利刃寻找着机会，进攻与防卫相得益彰。木头人只能笨拙的原地打转，互相干扰。
“打它们的胳膊！”方潜渊收敛心神，心安理得的指点江山。
“好！”琉音等待着时机，木头人果然再次高举双臂，“凝水术！”
然而凝水术并未断其一臂，却见木头人身形不稳开始侧翻，牵连到另一尊木头人，两尊木头人同时倒地。
机不可失！面具男没有丝毫犹豫，剑刃挑拨着关节处，然而无果，避开木头人挣扎的正面，面具男侧身站到它们身后，“斩！”
修长的剑身义无反顾的斩落一条臂膀！另一尊木头人堪堪起身，面具男不由分说再次挥剑，独腿的木头人再次倒地。
“好！”方潜渊发挥着“无可取代”的作用，本就行动迟缓的木头人此刻缺胳膊少腿，更是难以为继——胜利就在眼前！
明明还有进攻的机会，面具男踱步后退，起伏的胸腔似是说明刚才的进攻并没那么容易，“凝火术！”
熊熊燃烧的火焰砸向断腿的木头人，火光消散，木头人也停止了挣扎。
原来也是筑基期！方潜渊略微吃惊，心念一转，那为什么要近身肉搏？
只剩下一尊缺胳膊的木头人，面具男主动迎敌，率先发难。
“再来一次凝水术吧？”方潜渊可不愿所有风头都让面具男抢去——咱这可也有一名筑基期！
高举单手的木头人显得有些落魄，但并不妨碍它再次进攻。
“凝水术！”
琉音也学着面具男砸向木头人的胸腔，奈何木头人只是踉跄了半步，硕大的拳头再次砸下！
“轰！”
论法术而言，看来也是面具男技高一筹。面具男持剑而立，又恢复了起手式，略作停留低呼一声，“凌释一段！”手腕运力，剑势犹如春潮一般连绵不绝，横扫着木头人。木头人难以招架，拦腰断成两截，散落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好！”方潜渊再次高呼，大声称赞，然后急忙跑到木头人的残骸处，翻找着它们的后背，脸上的笑容实在难以掩饰。
“琉音、琉音！”方潜渊指着木块，琉音笑嘻嘻的取出其中的球石，不得不说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眨眼间两颗球石都被取出。方潜渊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的样子，“继续前进吧？”
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完全可以忽略，沦为咸鱼的方潜渊并不急于翻身，唯一在意的是这战利品能尽收囊中！打怪杀敌这种苦差事交给面具男即可，实在是美滋滋！
再次穿过隧道，眼前的空地显然要开阔得多——
“怎么只有一个？”方潜渊有些惋惜的说道，眼见空地的中央是一尊漆黑的木头人，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另外的通道。
“呀！”琉音像是发现了什么，“这木头人居然是用石头做成的！”
方潜渊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人家分明就是石头人啊！”
琉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空出右手用左手揣着球石，“凝水术！”仿佛这就是和石头人打招呼的方式。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石头人身上，然而石头人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咦？”琉音有些困惑，“它怎么没反应？”
有古怪！方潜渊看向琉音，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又是一阵沉默的静观其变，石头人依旧毫无反应。
“该不是——坏了吧？”方潜渊取出刀，正准备蹑手蹑脚的前去查看，而面具男拎着凌云剑就大步走向石头人，想要一探究竟。两人分别靠近石头人，石头人却依旧静静伫立着。方潜渊手中的刀此刻沦为树枝，戳了戳这个名为“石头人”的虫子——石头人纹丝不动。
“叮——”方潜渊用刀身拍打着石头人，满脸的戒备，依旧无果。
“真的坏了？”方潜渊悻悻地围着石头人转圈，发现面具男盯着石头人的背面沉默不语，“咦，你怎么不说一声？”原来石头人后背的暗格里空无一物，显然欠缺球石。
“琉音，快来！”方潜渊招呼着躲在隧道口的琉音，琉音嘿嘿一笑，雀跃着靠近石头人，“看来要把宝贝贡献出来啊！”方潜渊突然发现不仅后背有暗格，而且双手、双脚都各有两个暗格，“咦，正好需要五个球形阵石？”
琉音顿时收敛的笑容，揣着球石藏于身侧，显然并不情愿。
方潜渊见状无奈的笑了起来，看着琉音眨了眨眼睛，“估计要打倒它，才能知晓金山银山在哪——”
不得不说，“金山银山”这四个字对于琉音很有吸引力，琉音宛若献宝一般将球石递给方潜渊。安装好四颗球石，方潜渊将第五颗球石递给面具男，满脸认真的说道，“最关键的一步就拜托你了！”
面具男接过球石以后，方潜渊扭头看着琉音，“撤，快撤！这里不安全！”于是独留面具男一人待在这“不安全”的地方——
厚颜无耻！
这分明是在坑面具男啊！可惜他戴着面具，难以看清表情。
“好了，你可以装进去了！”方潜渊好意提醒道，琉音正皱着眉似乎感觉到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古怪。面具男似乎并不在意方潜渊的行为，将手中的球石放置到石头人后背的暗格里。
果然，石头人开始舒展四肢，摇摇晃晃起来，面具男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凝水术！”
石头人尚未开始大展身手，这无疑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然而被凝水术击中的头部，似乎毫发无损，“凝水术！”琉音又瞄准着石头人的腿部，然而石头人稳如泰山，站立如松。似是由于琉音接连的挑衅，石头人步伐沉重的向琉音走来。
面具男从身后发动袭击，手中的凌云剑直取其肩，“叮！”上刺的剑身微微弯曲，并未伤到石头人分毫。只见石头人抡起双臂交叉砸向面具男，动作明显要比木头人快，而且势大力沉，难以阻挡。
不是正面面对着我们吗？为什么能从背面出拳？方潜渊有些惊异，随后转念一想，头都只是摆设而已，又哪来的正反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具男闪步侧移，显得很是从容，甚至在双拳落下的同时挥剑削肘，“叮！”
这石头人的弱点是什么？身为旁观者的方潜渊努力分析，刀枪不入、凝水术也收效甚微，只有行动迟缓这个弱点吗？关节！方潜渊想起之前断腿的暗红木头人，既然行动迟缓，那就彻底让你丧失行动能力！
“能瞄准这石头人的腿部吗？”方潜渊看着还在缠斗的面具男，“最好每次都打同一个地方。”
“我试试吧！”琉音似是信心不足。
“没事，就当练手！”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我给你拍手叫好！”
“嘻嘻——”琉音凝神看向石头人，向前踏出一小步，一声娇喝，“凝水术！”
火力倾泻，凝水术连绵不绝的攻向石头人，强大的攻势使得面具男都不得不后退回避。
“咔！”
石头人双手撑地才勉强没有倒地，腰部出现裂隙——
“凌释一段！”面具男侧身避开双臂，趁着间隙瞬间挥剑，石头人顿时一分为二，化为两截。
“漂亮！”方潜渊如约鼓掌叫好，还不断冲着琉音点头，脸上挂满了笑容。
“嘿嘿！”琉音回头腼腆的笑着，略微有些得意。
自己以后千万别惹琉音，否则就会——不等方潜渊继续胡思乱想，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只见一分为二的石头人，只有双腿的这半截走向二人，场面异常诡异！
“小心！”方潜渊急忙提醒琉音，伸手指着下半截石头人，“还没结束！”
第五十九章 狗头军师
“呀！”琉音看着只有两条腿的石头人不禁惊呼，随即举起右手并着二指，“凝水术！”
方潜渊可不敢大意，瞬间取出纳戒里的刀，刚向前走了一步，“凝水术！”
受到惊吓的琉音异常恐怖，不假思索的不断轰击着石头人，“凝水术！”
持刀的方潜渊看见上半截石头人也开始进攻面具男——难缠啊！怪不得要五颗球石！
“凝——水——术！”
琉音的声音回荡着，似是使出浑身解数，步伐迟缓的双腿石头人应声倒地，甚至又从中间断成两半。
暴力，太暴力了！方潜渊不禁打了个冷颤，罪不至此吧？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最重的是，这往哪在下手啊？
“咻——”琉音松了口气，“灵气消耗完了。”
处在震惊当中的方潜渊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应答，唯恐惊吓到琉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比只有两条腿更恐怖的是琉音啊！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毫无疑问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起舞于刀尖之上而浑然不知！后怕，方潜渊甚至感到一丝凉意，艰难的吞咽口水后，看向正在酣战的面具男。
上半截石头人靠着双臂充当双腿，靠近面具男以后，以截面为支撑点，原地不断挥舞着双拳，显得异常暴躁，且不知疲倦，外加可以正反两面出拳，使得石头人的进攻几乎没有死角。
这就是刺猬！无从下口的刺猬！
看来只能用法术了吗？方潜渊不禁想到，看着躲闪的面具男心底不禁为他出谋划策。
“斩！”
“锵——”余音化为嗡嗡声，石头人毫发无损，方潜渊不禁皱眉，感到手麻——真是刀枪不入，还是用你的凝火术吧！
面具之下的表情难以窥探，面具男低首查看着凌云剑，寒芒依旧，后撤半步恢复了起手式——
“凌释二段！”
剑光在空中留下残影，凌云剑划破空气，宛若沉吟，方潜渊不禁屏住了呼吸——
石头人顿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面具男云淡风轻的收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锵！”
对，就是这样的剑客！方潜渊眼巴巴的看着面具男，望眼欲穿。
“宝藏呢？”琉音左顾右盼，瞪大双眼四处查看。
方潜渊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这就是凌云宗的弟子吗？凌云宗吗？方潜渊感觉思绪有些繁杂，但此刻显然不是沉思的好时机，于是微微甩头，也打量着空地。
琉音走向石头人，蹲下身似是想寻找球石，面具男看着周遭的石壁。
“这里！”面具男淡淡说道，面向一处石壁，石壁上留有一个硕大的凹槽。
还要钥匙？玉简？可哪有这么大的玉简？方潜渊观察着凹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拍打，除了有些小凹槽，并没有其它发现。
“好像是石头人的头颅？”琉音一眼认出，但并不确定。
“如此说来，还真像！”方潜渊恍然大悟，急忙走向石头人，幸亏面具男没把这脑袋也劈开，收进纳戒，方潜渊又走回凹槽处，奈何头颅下方还残留不少其他部件，实在难以放入凹槽。放到地上一阵掰扯，毫无进展的方潜渊甚至取出了刀——
“我试试吧？”琉音蹲下身，很是专注，宛若剥鸡蛋壳一样，轻而易举的剥下那些部件。
“厉害啊！”方潜渊连连点头，看了一眼头颅后，抬头看向面具男，“最关键的这步，还是交给你吧？”这脑袋似乎是实心的，异常沉重，方潜渊理所当然的将这累活交给面具男。
面具男并没有推脱，将纳戒作为中转，将头颅向凹槽推去——
“咔嚓！”一旁的凹凸不平的石壁打开一道暗门。
方潜渊当仁不让，走到门口后，笑容变得有些微妙，满脸的失望，伸手指着房间，“说好的金山银山呢？”
只见整个房间墙壁光滑平整，左右两边各伫立着两个展示柜，木柜上摆放着瓶瓶罐罐，房间最里面则是个卧榻之处，布局略显简陋。
琉音瞪大双眼，走近房间开始摆弄左侧木柜上的瓷瓶；面具男则是查看着右侧木柜上散落的玉简；见识浅薄的方潜渊直奔卧榻，仿佛对这些“宝藏”毫不在意。
“咦？”方潜渊发现卧榻之上居然有枚玉简，于是捡起握在手中查看起来，一旁的面具男微微侧目，瞥了一眼后又自顾自的忙碌着。
原来这个山洞其实是洞府，洞府就是修仙之人的家。方潜渊继续查看玉简，这个洞府的主人是一名散修，筑基期修为，“无心修炼，沉迷于旁门左道”，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说的就是那些木头人了。“财力有限，但好搜集杂物”，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收集的越多说明这宝藏越丰富。“寿元将近，奈何一事无成，百载光阴虚度”方潜渊有点笑不出来，好在话锋一转。“念此，倾耗财力、费尽心血至弥留之际，终成一石头人，名曰黑煞”，原来外面那尊石头人叫做黑煞？
“只需取出之前五名木头人后脊处阵石，分别置于黑煞双足、双手。后脊处，辅以口诀‘今已知汝名，急急如律令’，便可驱使黑煞”，方潜渊笑容顿时凝固，问题是那黑煞已经四分五裂了啊！
我勒个去！悔啊，十分后悔啊！方潜渊存有一丝侥幸继续查看玉简——万一能有转机呢？“黑煞力大无穷，所向睥睨，筑基期内无敌手”，然而被两名筑基期打成了残渣碎片。接下来是这专用阵石的炼制方法，以及如何制作木头人、黑煞，一目十行匆匆扫视，方潜渊等待的转机并没有出现。
“怎么了？”琉音看着方潜渊，轻声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方潜渊将玉简递给琉音，藏着笑意准备幸灾乐祸。
“嗯？”琉音阅读速度很快，看向方潜渊略显无奈的嬉笑起来，“原来那些球石要这样使用。”
“按他的设想，我们应该先打完五个木头人，然后取下黑煞的头颅开门，再折返取出球石，最后入手黑煞。”方潜渊摊开双手，瘪了瘪嘴，“然而我们——”
不仅自作聪明的提前取出球石，而且在不知口诀的情况下启动黑煞——人才，都是难得的人才啊！
琉音将玉简递给面具男，扭头看向方潜渊，略显惋惜的说道，“这些丹药都过期了。”
丹药还会过期？方潜渊有些心疼的看着木架上的瓷瓶，哪怕都是辟谷丹，也足以吃个三五年吧？
“这些玉简，也不值一提。”查看完玉简的面具补充道，“这些我出价四百灵石。”
“出价？”方潜渊和琉音都显得很是疑惑。
“什么意思？”琉音也问道。
“洞府内所有东西都各自估出总价，价高者得，然后瓜分灵石即可。”
原来如此，也就是出价最高的人得到物品，然后其他人直接分灵石，这倒省事！方潜渊和琉音对视一眼，两人显然都难以估价，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每人一百三十三块灵石——”
“我也有份？”方潜渊瞪大眼睛，连连摇头，“我就算了，毕竟我只是打酱油的。”方潜渊颇有自知之明，毕竟寸功未立，要拿自己的这张老脸换一百多灵石？这也太不值钱了吧！
“你不要？”琉音看着方潜渊。
“不要。”方潜渊异常坚决，心念一转，话说自己不仅寸功未立，而且球石的事，就是自己把你们带进阴沟里的。方潜渊扭过头偷笑着，闭口不提此事，唯恐落得像黑煞一样。
“昨天的那顿饭——”琉音看向面具男。
“算是我请的。”面具男不等琉音说完，“就事论事，所以给你两百灵石。”面具男从纳戒里取出两百灵石摞在木架上。
眼见琉音有些犹豫不决，方潜渊不断朝琉音使眼色——去拿啊！灵石都不要？
琉音低着头，拖着步伐收下灵石，显得好像并不情愿，随后突然抬起头，满脸的兴高采烈，“那我请客，再去吃一顿庆功宴吧？”
原来这就是面具男的计划吗？方潜渊眯起双眼看向面具男，不等面具男说话，房间里突然又闯进两人！
嗯？方潜渊立刻取出刀，神情凝重，向前走去将琉音护在身后——琉音此刻可没有自保手段了。面具男向前一步，与方潜渊站在一起，迟疑着没有拔剑出鞘。
“敌人吗？”方潜渊压低声音，这俩中年男子见财起意，杀人灭口？面具男没有立刻答话，“锵！”拔剑出鞘，加入对峙。
“公子，请回去吧！”中年男子神色倨傲，完全没有一丝恭敬。
公子？看来是熟人？方潜渊微微皱眉，侧目看向面具男。
“敌人。”面具男回答道，并没有理会中年男子。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方潜渊沉下一口气，牢牢握紧手中的刀。
“哼！”另一个中年男子冷笑了一下，微微摆动了一下手掌——方潜渊只觉得像是被巨浪拍中，倒向一旁。
惊骇！方潜渊意识到实力的差距，但对方显然手下留情了，毕竟自己仅仅只是跌倒而已。
“不能伤你，但他们——”出手的中年男子淡淡说道，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自明。
第六十章 过早
“休要动手，我会回去！”面具男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琉音急忙扶起方潜渊，方潜渊哈哈一笑起身，这俩人不就是昨天那两个护卫吗？对于掀翻之事倒也并不在意——话说方家村也被殃及池鱼了一次，方潜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具男匆匆收集战利品，一行五人沉默着走出了洞府。
误伤也好，失手也罢，方潜渊的实力尚不足以讨要个说法，所以一切都先记着！
天色微亮，昏暗中中年男子取出凌云舟——这凌云舟并没有船篷，显得有些简陋。
“凌云宗再三急招公子回去，已经耽搁了一月有余。”中年男子解释道，“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看来这公子哥也不好当啊！危险解除，方潜渊收起手中的刀。
面具男和两名护卫站到凌云舟上，方潜渊突然说道，“能带我们一起回云还城吗？”方潜渊可不愿再走回去，一夜未眠，实在有些疲惫。
面具男微微点头，中年男子面露难色，“可是——”
“先回云还城！”
中年男子略有不甘的点点头，方潜渊仿佛大仇得报，招呼着琉音一起坐在凌云舟上。
凌云舟缓缓升起，翱翔于晨曦之中。方潜渊可不敢四处张望，低头看着双脚，琉音又牵着方潜渊的手。
我没事的！正准备开口，方潜渊确实感到情绪舒缓了不少，依旧盯着双脚，嘴角微微上扬。
旭日东升，一行人到达云还城的城门处。
呼——方潜渊和琉音离开凌云舟，略微整理衣服，对着面具男微微拱手，“就此告别。”
“就此告别。”面具男对着琉音拱手说道。
这小子！方潜渊无奈的摇摇头，眼见凌云舟再次升起，面具男真正离开——最好别再碰见你了，方潜渊并不喜欢这个人。
“先去采摘桑叶吧？”琉音提议道，对于面具男的事并不在意。
“好。”
两人很快摘了桑叶，行至城门处，琉音笑嘻嘻的看向方潜渊——
“怎么了？”方潜渊不禁提高了警惕。
“庆功宴！”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笑靥如花。
原来是这个啊！方潜渊微微摇头，打了个哈欠，“早点回去睡觉吧！”
“庆功宴！”琉音再次强调，显得锲而不舍。
“我怕是吃到一半就睡着了。”方潜渊有些哭笑不得，眼见琉音瘪着嘴，于是话锋一转，“要不去过个早吧？”
“过个早？”琉音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方潜渊。
“就是随便吃点，既不像吃早饭那么正式，也不像吃早点那么精致。”方潜渊回过头解释道。
“好，我们去过个早！嘻嘻——”琉音再次恢复了笑容。
二人的差异再次显现——方潜渊的头等大事是睡觉，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而琉音吃饭是头等大事，睡觉则无所谓。方潜渊迈着步伐向美食一条街走去，“过早、过个早，都一样。”
整条街满满的烟火气，像是印证着方潜渊“过早”的说法。
“你想吃点什么？”方潜渊侧头问道，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早饭。
“嘿嘿——”琉音并没有答话，眼神流连于各个摊位，汤面干面、粉汤包子、油条油饼，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烤饼，“都想吃！”
问了个蠢问题！方潜渊暗自扶额，“要不吃碗汤面吧？”
“回家的面！”琉音连连点头，又有些不舍那些早点。
方潜渊可不想继续游逛，随即找了个摊位坐下后，“老板，两碗汤面！”
“荤的素的？”老板张望了一眼，高声问道。
方潜渊扭头正准备问琉音，眼见琉音又在傻笑——她肯定又都想吃！
“两碗荤面！”
“好勒！”
琉音坐下后，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双手撑在长椅上，双脚荡起了秋千，左顾右盼，双眸里满是惊喜的直视方潜渊，“好像还卖其它的早点！”
“老板娘那吧？”方潜渊微微抬头，用目光指引着方向。
“我去看看！”琉音精神满满，浑然不像一宿未眠的样子。
方潜渊又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看着桌上的三件套——筷筒醋壶和油辣子。揭开壶盖，醋味瞬间蔓延，方潜渊微微点头，吃面怎能没有醋呢？一抬头，笑容瞬间凝固，只见琉音笑盈盈的端着一座“小山”走来——
“你这是跑去打劫了吗？”方潜渊瞪大眼睛，只见一众面点应有尽有——咦，除了没有油条。
“快吃呀！”琉音坐回原位，摩拳擦掌，拿起一个表面金黄的巨型饺子，显然是油炸过的，“这叫菜盒，不过叫饺子也行！”琉音显然从老板娘那学了一点叫法，对方潜渊倾囊相授。
咂舌，方潜渊有些后悔，怎么能叫孙猴子去看守蟠桃园呢？看着一式双份的各种面食，方潜渊并没有客气，饺子就算了，这个长方的烤饼看着不错，方潜渊刚拿起，琉音又开始解释道，“这个是板凳腿！”
“板凳腿？”方潜渊看向手中的烤饼，完全看不出这和板凳腿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叫板凳腿？”
“不知道。”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大快朵颐着手中的饺子。
“两位的荤面！”老板亲自端来，不等方潜渊答话，老板已经转身离去。葱花面搭配着几条肉丝，面汤映衬着细面，方潜渊先啃了一口手中的板凳腿——这名字可真够古怪的。嚼起来略有韧劲，以及带有一丝葱香，方潜渊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醋壶，一本正经的问道，“吃醋吗？”
琉音正忙着吃饺子，摇头拒绝了方潜渊的好意——没上钩！方潜渊往面碗里斟了点醋，随后将右手的板凳腿换至左手，抽出两双筷子后递给琉音，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左手一口板凳腿，右手一口面，再呷一口面汤，方潜渊吃得倒是有滋有味。
很快，方潜渊用餐完毕，长舒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向琉音，琉音面前的“小山”依旧巍峨。
“继续吃呀！”琉音察觉到方潜渊的目光，将面前的托盘推向方潜渊。
方潜渊摇头拒绝，又将托盘推向琉音，“我已经吃饱了，倒是你——浪费可耻，要是不把这些吃完，等会老板就手持菜刀站在你身后，教你节约粮食。”
琉音急忙回头，随后嬉笑起来，“吃得完、吃得完！”
不知是琉音吃得太慢，还是困意来袭，嘈杂声中方潜渊睡眼朦胧，伸手托腮，歪着头像是在看琉音。
清晨总是明朗的，挥洒着柔和的阳光，身处闹市却享受着静谧。
“嘿嘿，吃不完了！”琉音取出那块丝绸擦擦嘴，不好意思的看着桌上的面点，“要不带回去给丹姨吧？”
方潜渊的睡意仍在酝酿，很是懒散的笑了起来，“你这也太孝顺了吧？吃不完的带回去给丹姨？”
“嘿嘿——”琉音取出漆木食盒，将面点全部装下，“回去吧？”
“不是说好是庆功宴吗？怎么成霸王餐了？”方潜渊缓缓起身。
“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结账了！”琉音扬了扬手中的漆木食盒。
“事先声明，我吃饱了跑不动，等会老板拎着菜刀追过来，你可不能撇下我。”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看向琉音。
“不会的，已经结账了！”琉音笑盈盈的说道。
两人踱步走回住处，方潜渊感觉自己最后一丝清醒都用来维持睁开双眼了，“和丹姨汇报一声吧？”
“好。”
迷迷糊糊，回过神来方潜渊已经回到自己卧室，倒在床上瞬间陷入了沉睡——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你好我好睡觉最好。混不自知的置身于梦境，琉音在身旁鼓掌叫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方潜渊看见自己站在对面正行云流水的挥剑，身穿那件青白色的衣服。
好像有些违和感？方潜渊看着正在舞剑的自己，实在难以调动思考。似是被梦境察觉，违和的异样感变成担忧，担忧又助长了恐惧——只见舞剑的自己突然狞笑起来，拎着剑就像方潜渊冲来。拔腿就跑，方潜渊明明头也不回的逃跑，却看见身后穷追不舍的自己，以及助纣为虐、哈哈大笑的琉音——
惊！方潜渊猛地睁开双眼，脑海里拎着剑追赶的自己慢慢消散，呼——方潜渊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脱了鞋、盖好了薄毯，窗外夜色正浓，“继续睡觉吧！”喃喃自语一句，方潜渊轻笑一下，“怎么可能看到对面还有个自己在舞剑？”
搞笑！方潜渊闭上眼睛，很快再次沉睡。怎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方潜渊又看到身旁鼓掌叫好的琉音，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正在舞剑的自己。随后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不会的，应该不会变成那样——只见自己又狞笑着持剑走来，方潜渊刚跑了一步——再次惊醒。
重温的梦境远比第一次惊悚，先知先觉却于事无补，方潜渊深呼吸了一下，坐起身——
“玩我呢？！”
随后起身，去给栀子树丛浇水。另一株栀子树的花香像是安抚着方潜渊的内心，漆黑的夜晚不见星月，闷热感挥之不去。将水壶放回原处，方潜渊并没有立刻回到卧室，而是坐到栀子树旁，胡思乱想。
面具男到最后，居然都没自我介绍——看来是个人才啊！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而且我请客，最后他掏钱。
思绪一转，笑容消散在黑夜之中，方潜渊不愿再看见这个面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