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极品丫鬟TXT下载极品丫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极品丫鬟全文阅读

作者:包子才有馅     极品丫鬟txt下载     极品丫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回 二小姐的反击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极品丫鬟》更多支持!夏夫人果然道行高深,露面的时机不早不慢,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在林西暗中寻察那视线的来源,就在众人半盏茶刚过时,夏夫人一着素色衣裳,头上点点珠翠,迈着小步袅袅而出。

    高相玉树临风的陪在身侧,眼中的柔情,脸上的餍足看得林西心头颠了几颠。

    众儿女纷纷上前,问候父亲、母亲大人安。

    老爷、夫人相视一笑,似乎对儿女能这般早的出现在跟前,颇为满意。

    老爷开口问了问三个儿子学业上的问题,夫人则对女儿们日常的生活,表示了关心。

    简单的寒喧完毕,老爷出了府,儿子,女儿纷纷告退,夫人送到门口,反复叮咛。端的是父慈子孝,母女情深。

    一切无比的美好,无比的和谐。

    就在这美好,和谐的氛围当中,只听得“嘶”的一声,似有什么被扯了个口子。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三小姐的贴身丫鬟紫薇,轻斥道:“二小姐,你踩我家小姐的衣裙做什么?你看,都踩坏了。”

    众人回过身,只见三小姐拖曳至地的长裙,不知何故,被二小姐踩在脚上,尾摆处撕开了一个口子。

    高锦葵似未所知,忙往下一瞧,惊道:“哎啊,三妹妹。真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高鸢尾今日着月白色交领褙子,领口绣淡紫折枝梅花刺绣,显得人淡如菊。

    她回过身瞧了瞧裙角,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姐别往心里去。”

    “三小姐?”紫薇急道。

    高鸢尾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玩笑道:“正想换件新衣裳呢。”

    众人见没什么大事,又纷纷回过脸,各自前行。

    将行几步,听得“啪”的一声,高锦葵尖声道:“三妹妹。你如何管教你丫鬟的?居然当着主子的面挑事,胆子也太大了。”

    众人再回首,却见紫薇捂着半边脸,咬牙瞪着三小姐。

    高子瞻见状,目色一暗。正欲说话,却被高茉莉扯住了衣角。

    “哥,不关我们的事,别多管。”高茉莉轻声道。

    高子瞻面色变了几变,终是没有说话。

    众人一见大少爷不说话,也都不敢多说,一时纷乱的院子静寂无声。

    高锦葵冷笑道:“三妹,我不过是踩着你的衣裳。也跟你赔了不是,偏你这丫鬟欺人太甚,偏说我是故意的。合着欺负我耳朵不好。听不见是怎地?”

    高鸢尾见一院子的人都往这边瞧,息事宁人,忙道:“二姐,别说了,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有管教好。”

    “没管教好的丫鬟。带出来作甚?连累了主子不说,还挑拨咱们姐妹的感情。三妹回头好好管教!”

    紫薇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委屈道:“二小姐。奴婢哪里说错了?奴婢瞧得清清楚楚,你都踩了三四回了,那裙角轻,没踩着,最后一下踩着了,分明是故意的。”

    高锦葵的婢女山秀不冷不热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小姐是故意的?一前一后走路,你家小姐在前,我家小姐在后,脚不往前踩,难不成还往后踩?我家小姐都赔了不是,偏你还不依不饶,是何道理?”

    山秀清脆的声音一连串的响起,一看就是个吵架的好手。

    紫薇还嘴道:“我不过是提醒我家小姐走路小心些,哪来不依不饶?你别乱说!”

    高锦葵一跺脚,气骂道:“合着是我冤枉你了?‘小姐,二小姐是故意的,你小心些’这话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你说的?”

    高锦葵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我知道,你家小姐如今是嫡出,身份高贵,碰不得。可你这丫鬟也不能冤枉人啊。”

    高锦葵一跺脚,眼泪刷刷流了下来,泣不成声道:“三妹,合着我们这些庶出的,不小心踩着你的裙角,便都是故意的。”

    “二姐,这也是你的不是,做什么非要走到她身后,你若走到她前头,不就什么事情也没了吗?”高紫萼火上添油道。

    高锦葵低头轻轻抹泪:“四妹,今日不同往昔,虽说长幼有序,却敌不过嫡庶之别,如今我哪敢再走到她的前头?”

    高紫萼冷笑道:“这家谱上还没添上一笔呢,这就般娇贵了?真是娇情。”

    高锦葵嘴里呼出一道冷气:“可不就是这么娇贵!”

    高鸢尾气得浑身直颤,目光透过围着的众人,落在厅堂门口的那抹纤弱的身影上,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散了吧!”高子眗见自家妹子卷进去,不耐烦道。

    林西见三小姐眼中蓄满泪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紫薇红着脸,满面忿色,微微的叹出了口气。

    她在平芜院日子虽短,却也清楚的知道紫薇的为人,绝不会胡言乱语,必是那二小姐暗下做了些什么,才惹得紫薇出言提点。

    林西虽有心帮三小姐说几句,只是府里少爷,小姐都在,哪里能轮到她一个小丫鬟说话,只得偏过头。

    高子瞻听得叹声,眼角看了看发出叹息的人,心下不知为何,突然一柔,朗声道:“二妹,三妹,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何必弄得如此不快?都是自家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各人少说一句,各退一步。都散了吧!”

    大少爷发话,众人不敢不听,丫鬟们各自上前把人扯开,一时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高茉莉见大哥还是开了口。气得脚一跺,拎起裙角转身就走。

    高子瞻看着妹子的背影,苦笑连连。

    高子眗移步到大哥跟前,少年老成道:“这些个女人,真是麻烦。大哥,二哥,咱们走!”

    高子眈瞧了瞧自家妹子,挑了挑眉,阴阴的吐出了两个字:“麻烦!”便甩袖而去。

    林西不敢再去瞧三小姐,匆忙跟了上去。

    ……

    “夫人。你拦着我做什么?二小姐那般阴险,我正想戳穿她!”正阳忿忿道。

    夏茵柔嘴角微微挑了下,目光闪过光芒:“你没看出来,这都是故意做给我瞧的吗?昨儿夜里,咱们把老爷从朱姨娘房里叫了来。今儿个,二小姐便故意唱了这一出戏,这是在替她生母鸣不平呢。”

    “夫人既然瞧得明白,为什么还拦着我呢?眼睁睁的看着三小姐被欺负。”

    夏茵柔正色道:“大宅门里,上有公婆,下有小姑妯娌,若连这些事都应付不来,如何立足?此为一。其二。我若出手相帮,便坐实了护短,不光二小姐。朱姨娘有话说,只怕连大小姐,大少爷心里也会对我有怨,不如冷眼瞧着。”

    “夫人,那三小姐……”

    “你放心,我虽与她不亲。却绝不会害她。多受些挫折,多听些闲话。有好处。”

    ……

    春日的天气,从来都是阴晴不定。

    刚刚还蔚蓝蔚蓝的天。这会子飘上了厚厚的云层。

    高鸢尾此时的心,正如同这天空的颜色一般,一点一点地沉重下来。

    “小姐,我没有瞎说,我亲眼看到二小姐她紧跟在你身后,绣花鞋左踩一下,右踩一下,一连踩了好多次。”紫薇抹着眼泪泣道。

    高鸢尾脸色惨白,手抚上紫薇肿着的脸,眼中含悲:“我自然信你。你受委屈了。”

    “奴婢受些委屈算什么?奴婢只是看不得小姐受委屈。二小姐讲出来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的,又锋利又阴狠。四小姐不仅不劝,反而火上加油,大小姐还拦着大少爷说话,奴婢真真是气不过。”

    高鸢尾背过身,拭了拭泪道:“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何苦相互为难,还是谭嬷嬷说得好,在自个窝里斗,算什么本事。她们不过是欺负我与夫人不亲罢了。”

    紫薇默默道:“原来先夫人在时,小姐日子难过,怎的夏姨娘扶了正,小姐的日子还是这般难过?奴婢真是替小姐不值,论琴棋书画,论模样性子,府里哪一个能比得上小姐?”

    “三小姐,紫薇姐姐,你们在这儿呢,叫我好找!”

    林西气喘吁吁的站在两人跟前,从背后掏出两只黄灿灿的大梨,傻笑道:“这是二少爷赏给奴婢的,三小姐,紫薇姐姐,给你们吃。”

    林西梳了个小流云髻,头上别着一朵小得可怜的珠花,不像别的丫鬟那般插花戴柳。几缕乱发调皮的落在耳边,发髻中隐有细细的汗水渗出。一双黑亮的眸子,含着笑,微微眯着,说不出的灵动,让人看着心里豁然开朗。

    紫薇涕笑着接过梨,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嗔道:“真香!难为你有心了。”

    高鸢尾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馨香袭来,林西眉梢轻动,喃喃道:“小姐的帕子,真香!”

    高鸢尾一扫心头的阴郁,露出一个嫩生生的笑,道:“你怎的来了?院里的事情都了了?”

    林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些难为情道:“三小姐,奴婢刚刚没替小姐站出来说话,小姐别怪奴婢。奴婢特意给小姐,给紫薇姐姐来赔个不是。我知道定是她们故意的。”(小说《极品丫鬟》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655

第一百三十三回 各有心思

    高鸢尾未曾料到这丫鬟居然如此有心,心头一热,险些滴下泪来。

    紫薇把梨往怀里一捋,伸出青葱的食指,点上林西的额头,含泪嗔骂道:“作死的小蹄子,巴巴的跑了来,回头给你家主子看到了,可落不得好。”

    林西随口道:“怕他作甚?谁对我好,我自然心向着谁。再说少爷上学去了,不会看见的。”

    高鸢尾抬手,替林西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柔声道:“前几日,你身上不好,我原想让紫薇她们来瞧瞧你,又怕你在那头为难,只得作罢。好生在院里当差,若有人欺负你,只管跟我来说。”

    话一出口,高鸢尾一怔,似乎意识到什么,自嘲道:“嗨,这话我说大了,我如今也……也就你来劝慰劝慰我!”

    高鸢尾轻巧的把话圆了过去,

    林西乐得装糊涂,顺着小姐话道:“小姐,太太这会子不出来替小姐说话,是护着小姐呢。她若站出来替小姐说话,怕又会引出一场风波。小姐别往心里去。”

    好个伶牙俐齿,知冷知热的丫鬟。

    高鸢尾怆然而笑。

    林西见了三小姐这个笑,心下叹气。念着曾经主仆一场,她能做的,也就这样,凡事,还得自己想得开才行。

    “小姐,奴婢出来久了,怕院里有事,奴婢得先走了。这会天阴下来了,小姐快回去吧。”

    林西扯了个笑,朝主仆俩扮了个小鬼脸,匆匆的从小路回去。

    高鸢尾拿过紫薇手中的梨,心下十分感动。朝林西的背影望了望,深深的叹了口气:“难为了,她这一片心。”

    紫薇破渧为笑道:“吃了这甜滋滋的梨,奴婢今儿这一巴掌,也算挨得值。小姐,天阴了,咱们回去吧。”

    ……

    高府的规矩,姨娘给夫人请安,需得在少爷,小姐请过安后方可。

    三位姨娘掐着点儿。一前一后到了朝春院门口。

    为首的正是久未露面的何姨娘。

    只见她身着秋香色衣衫,头上只戴一只白玉簪子,手持明蓝纱质手绢,削肩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何姨娘打量这朝春院。半晌,目光越过院墙,落在崔氏的云夕院的方向,心中感叹万千。

    半年了,她整整被禁足了半年的时间,从早到晚,永远只看到那四方的院子,黑白交替的天空。真真是漫长啊。

    何姨娘自嘲一笑,自己为了扶正,千算计。万思虑,失了老爷的心不说,还落得个被禁足的下场。结果到头来,竟是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的夏氏被扶了正,可不是场笑话。

    何姨娘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崔淑兰啊崔淑兰,你千算万算。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哟,这不是何姨娘吗?许久未见。眼角的皱纹可添不少啊!”说话的随之而来的朱姨娘。

    朱姨娘昨儿个被截了糊,心头有恨,今儿请安,有心在服饰上压夏氏一头,遂亮金钗环戴了满头,显得明艳动人。

    何姨娘淡淡的看了朱氏一眼,轻叹道:“朱姨娘眼角的皱纹也未见少。”

    言下之意,你的日子也未见好过。

    朱姨娘反唇相讥道:“自然是不会少的,老爷跟前,二少爷,二小姐,自个院子里,哪一处不要我操心!”

    真真是蠢货,这会子跟我斗,能落得什么好处,没的让旁人得了利。

    何姨娘心下不耻,嘴角却轻轻一笑,手指了指朝春院的正屋,道:“何苦操那个闲心,该操心的,是里头那一位。咱们除了多了几条皱纹,又何来旁的半分好处?”

    朱姨娘瞬间如醍醐灌顶。在高府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斗了十多年,为了扶正,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结果呢,还不是个妾。

    两人眼神在空中碰着,谁也没有让步,半晌后,各自移开眼睛,不知何故,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这笑意细瞧之下,竟有些发苦。

    如何能不苦?往昔平起平坐的人,如今已然站在高位上,俯视着她们,偏她们还在这里说着牙酸话,做着牙疼事,可笑不可笑,可悲不可悲。

    委实可笑,委实可悲。

    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朱、何二人各自的心结,竟在这一笑中,各自解开。

    小王姨娘最后款款而入,心里只盼着老爷此时还未去上朝,若能见上一面,也不枉她今日费了这么多心思在衣裳头饰上。

    很显然,小王姨娘失望了。

    紫檀木的榻上,夏夫人一人独坐在上,白瓷般的脸上,双瞳剪水,波光潋滟,显得分外的年轻。

    小王姨娘嘴角发苦,步子走得有些凌乱。

    何姨娘更是吃了一惊。

    夏氏与她、朱氏年岁相差无几,她刚入府时,那夏氏虽然貌美,并无旁的过人之处。哪知十多年吃斋念佛,竟是这般的年轻与水灵。

    ……

    “给夫人请安。”

    三位姨娘站定,如约定了一般,轻轻福了下去,异口同声道。

    夏茵柔接过正阳递来的茶盏,玉手拿起盖子,轻轻拨了拨,慢慢的啜了一口,似不大满意这茶叶的味道,微微蹙了蹙眉,将茶盏放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似日常做惯似的。

    何姨娘心下暗惊,心道夏氏将将扶正一个月,何时将当家夫人的气势已做得这般足?

    朱姨娘心中又是一翻感叹。你夏氏不过是刚扶了正,就这般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你是连个娘家也没有的孤女,装什么装?

    小王姨娘心里活动,则来得简单些。夫人连喝个茶都喝得这般好正,真真是让人羡慕,怪不得老爷喜欢。

    夏氏谱摆得足足,抬首看着眼前三人,淡道:“来了?都坐吧。”

    三人分别坐开,丫鬟上茶,拿起茶盏喝茶,一时无话,屋里安静了下来。

    往日崔氏在时,因着身子不好,晨昏定省不过是摆摆样子,朱何二人只需象征性的从丫鬟手里接过痰盂,汤药,在崔氏面前低眉顺眼的服侍片刻,请安活动便告了终。

    朱,何二人半盏茶喝完,见夫人并未有让人走的意思,只觉得坐立难安。

    何姨娘思了思,陪笑道:“昨日听说夫人房里入了蟊贼,夫人惊了魂,不知夫人身子可好了些?”

    何姨娘这话一出,朱姨娘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夏茵柔也不去瞧她,笑道:“多谢何姨娘念着,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药,正煎着,吃几贴药就没事了。

    说得倒好听!

    朱姨娘心中腹诽。

    什么蟊贼,不过是你想夺宠的手段摆了,偌大的高府,那蟊贼旁的地方不去,偏到你夏氏院里来,哄谁呢?

    何姨娘似听到了朱姨娘心里的话一样,笑道:“好好的,怎么就进了贼?老爷可有说什么?要不要报官啊?”

    正阳刚好端了茶果上来,闻言笑道:“老爷原本是要报官的,被我们夫人拦住了。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于老爷的名声不好。”

    这话一出,除了小王姨娘无甚想法外,朱、何二人各有所思。

    朱姨娘暗下冷笑道,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根本就子虚乌有的事,你夏氏心虚了,拦着老爷不让报官。

    何姨娘细细捉摸着正阳的话,心惊不已。蟊贼上门,必是要报官的。偏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此说来,这蟊贼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

    何姨娘想到此,眼角余光扫到朱姨娘处,见她脸色不屑,心头又是一惊。

    心道这朱姨娘果然是胆大之极,没有被扶正,居然敢暗地里偷偷下黑手,如此看来,夏氏被扶正的这一个月,这二人,必是生了什么龌龊,那么……

    何姨娘尚未思完,却听夏氏柔声道:“老爷说今年冬天,京城周边的几个城,都遭了旱灾,许是没了活路,才冒险做了贼。老爷一早已经安排下去了,让府里的护院,婆子夜里轮流守夜。我想着那贼一着未得,必不敢再来,何苦引得官府来查?反扰了府里的清静,所以就拦下了。”

    朱姨娘嘴里呼出一股冷气,虚笑道:“我入这高府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进了贼,夫人可得小心,刀枪无眼,伤着了哪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话带着淡淡的讥讽,就这么轻飘飘的从朱氏的嘴里说了出来。

    小王姨娘未听出话中的深意,恭维道:“是啊,夫人,千万要细心着些。”

    何氏深看了小王姨娘一眼,眼中嘲讽顿起。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她被禁足,那王老太太也在其中出过一份力,且这份力出得还不小。瞧瞧,连自家侄女都弄进府了,只怕也是冲着那正室之位来的吧。只可惜啊,是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蠢货。

    夏茵柔把三人的脸色尽收眼底,一语双关道:“是该小心着些。不过老爷说了,也不必太过害怕,若那蟊贼敢再来,必让他有去无回。”

    朱姨娘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道,你若再把老爷从我房里叫走,让他有去无回,我必闹你个天翻地覆。

    有去无回,这话夫人是在警告朱氏。不知朱姨娘会不会就此收手?何姨娘装着喝茶,掩了自己的神色。

    小王姨娘想也不想,感叹道:“老爷可真厉害!”

    夏茵柔笑笑,正色道:“今儿个,难得人来得齐,有话些,我想与你们说一说。”

    三位姨娘心头一凛。

第一百三十三回 深藏不露

    三位姨娘心头一凛。齐刷刷的盯着夫人的脸,静待下文。

    “我原也是个姨娘,吃斋念佛了十多年,得老爷青眼,扶了正。朱姨娘,何姨娘,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也知道往日我的性子,最是个爱清净的。所以,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

    朱姨娘一听这话,心头就来气,冷笑道:“夫人,先夫人在时,从来不说这些话,府里相安无事了这些年,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夏茵柔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先夫人温柔和平,贤孝才德,自然不需要多说,姐姐妹妹们就能相安无事。偏我是个心眼小的,眼里又揉不得沙子,所以,这丑话,需说在前头。还请妹妹们多体谅。”

    小王姨娘半分未能听出夫人话中的深意,傻呼呼道:“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

    唯有一旁静静坐着何姨娘,深看了夫人一眼,只觉得寒气从心底升起。

    夏氏何时,已变得如此厉害?

    ……

    “夫人,今日这一通话,说得真好,应该能把她们镇住了。”正阳端了燕窝,奉到夏茵柔跟前。

    夏茵柔拿起调羹,抬首道:“以往的事,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当初何姨娘,朱姨娘为了挣正室之位,斗得厉害。何姨娘便买通了老爷和二少爷跟前的人……”

    正阳把这些日子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夫人听。

    夏茵柔听罢,顿时没了食欲,把玉碗往几上一搁。叹道:“我竟不知道,她们为了这虚位,竟暗下做了这些龌龊事。真真叫人说什么好。”

    正阳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可稀奇的?夫人不稀罕这虚位。自然有人稀罕。”

    夏茵柔思了思,道:“你瞧着,昨夜的事,是哪个做的?”

    正阳思了思道:“夫人,我瞧着都像,又都不像。说不好。还得细看。不过夫人不必担心,从今日开始,我夜里守着,必保夫人万无一失。”

    夏茵柔点头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我正好盘坐调息。夫人有一事需得小心。”

    “你是说朱姨娘与何姨娘?”

    正阳叹道:“夫人真真是聪明。一点就通。朱姨娘与何姨娘以前斗得这般厉害,可今日我瞧着,倒不像是仇人的样子。”

    “自然不会再是仇人,她们如今共同的仇人,应该是我。是我抢了她们的想要的位置。”

    “抢?”

    正阳冷笑。

    “谁又知夫人若不是为了老爷的前途,才不会来当什么正室呢。不过今日我瞧夫人行事,颇有几分老夫人的模样,那气势。那眉眼……”

    “正阳!”

    夏茵柔冷冷打断。

    正阳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轻声嘟囔道:“反正夫人今后。就该似今日这样!”

    夏茵柔慢慢敛下眼色,脸上看不出喜怒,许久才道:“扶我去议事厅。”

    ……

    议事厅里,高府三位总管,各房管事,陪房。婆子,黑压压的立了一大片。下人们屏气敛神。低垂着头,针落可闻。

    夏茵柔端了茶。慢慢的拨着茶叶末子,目光却落在了众人身上。

    上位者久不出声,底下人心中没底,暗下纷纷猜测。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夫人扶正一个月,并无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魄力,凡事只按着先夫人时立下的规矩行事。众人见新夫人软弱可欺,又是个姨娘出身,并无娘家兄弟帮衬,行事慢慢松散,也不大把人放在眼底。

    夏茵柔润了润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玉手轻巧一拨,只听得一声脆响,上好的青花瓷碗碎落在地,惊得众人心头直跳。

    小丫鬟欲上前清扫,夏茵柔摆了摆手,笑道:“再好的茶碗,也经不起摔啊!来人,给我重新沏拿个茶碗来。”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令前头几位总管的头低下三分。

    “你们也都知道,昨儿我院里进了蟊贼,老爷气了半夜,非得让我好好整治一下府里下人。我呢,是个没本事的,素来只管着自己便好。可老爷说,堂堂相府总不能连个规矩,章程都没有罢,说出去,岂不是让亲戚,世家笑话。”

    “我想了想,咱们府里比不得别府,全京城的人都盯着这府里瞧,老爷又是个好面子的,我既坐了这位置,倒不得不为老爷操持一二。所以,今日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些话,想与各位说一说。”

    刘妈妈隐在几位总管身后,暗暗磨了磨牙,却把头垂得更低。

    夏茵柔悠悠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话,说得多了,听得多了,这话啊,也就不值钱。不过有句话,是一定要说的,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家。”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诺诺称是。谁也不是傻子,崔夫人过世了,老爷对新夫人如何,有目共睹,连最得宠的朱姨娘都没了往日的风光,以后这高府的内宅只怕要换天了。

    ……

    林西离了三小姐与紫薇,心里美的不行。

    作为一个有正义,知恩的小丫鬟,她觉得自己相当的尽心尽职。

    正所谓有了比较,才知道好坏。

    林西入府四年多,除了在刘妈妈身边厮混的日子外,就数三小姐对她最好。今日三小姐受委屈,林西不站出来替她说话,已是不仗义,倘若再无几句安慰的话,那便是真正的没了良心。

    做人,得知恩,需图报。这句话,是老爹一辈子挂在嘴上的,林西受其熏陶,时刻谨记。

    她颠颠的入了欣然院,却见院里几个小丫鬟朝她挤眼色。

    林西不甚明了,心道难不成我这脸上花了,遂茫然的摸了一把脸。

    还未摸出个所以然来,却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夹着几分阴阳怪气,刺耳的在院子里响起。

    “二小姐,姨娘,攀高枝的人回来了。”

    林西定睛一瞧,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山秀穿着青桃红的衣裳,倚在门框上,双眼正冷冷的盯着她瞧。

    林西心中警惕,略思片刻,也不拿正眼去瞧山秀,只走到堂屋里,垂首恭立,对着上首两人,陪笑道:“二小姐,朱姨娘来了。二少爷已经去了学堂。”

    朱姨娘目光狠厉的剜了林西一眼,厉声道:“跪下!”

    林西瞧了瞧青石地面,缓缓而跪:“姨娘别动怒,奴婢做了什么错事,姨娘只管教训,只别气坏了身子。”

    朱姨娘见她油嘴滑舌,一拍桌子。

    “说,刚刚到哪里去了,见了什么人?”

    林西心头咯噔一下,必是刚刚送梨给三小姐被人瞧见了,低着头道:“回姨娘,奴婢刚刚去了园子,见了三小姐。”

    “姨娘,听见没有,人家到旧主子跟前摇尾巴去了。”

    山秀阴阴的插了句嘴:“拿着新主子赏的东西,跑到旧主子那边献殷勤,也不知是何居心?”

    朱姨娘拍着桌子道:“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身为二少爷的丫鬟,就该对二少爷忠心不二,整日介的往外跑,你……你眼里还有新主子吗?”

    林西忖度眼前形势,心道好汉不吃眼眼亏,认个错,低个头,死不了人,遂陪笑道:“姨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以后奴婢再不敢了。”

    “倒是个有情谊的,要不我回了夫人,索性让你去了三妹那院,也省得你这丫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你说可好?”高锦葵捻了颗酸梅,含笑轻语。

    林西腹诽。

    二小姐你是长了个透视眼吗?连我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等秘密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去做女捕快可忒浪费人才了。

    “二小姐,奴婢不识字,不懂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奴婢只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就算日后奴婢不在二少爷跟前侍候,奴婢也会念着二少爷的好,会常来看望二少爷的。”

    “大胆,敢跟二小姐这样讲话,林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山秀呵斥道。

    高锦葵摆摆手,斯条慢理道:“果真是个伶牙利齿的,长得这副尊荣,偏连大哥都对你另眼相看,啧啧啧,我倒是小看了你。”

    林西大窘,忙道:“二小姐,大少爷从来都是对奴婢冷眼冷语,并没有另眼相看。”

    “说谎!二小姐,她在说谎。”

    山秀毫不留情的揭穿林西:“前几日她自称身子不好,大少爷还派了如玉来瞧她呢。”

    林西暗下连连问候了山秀全家的祖宗。心道我跟你有仇还是怎地,府里这么多人你不留心,偏来留心我,讨厌不讨厌啊。

    朱姨娘上上下下打量林西,啐道:“没脸面的下流东西,你这样的货色居然还想着狐媚主子,也不照照镜子看配不配,不知天高地厚。”

    放你娘的屁,老子我眼睛再瞎,再没有男人喜欢,也不会去狐媚你家儿子,你就省省吧。

    林西又气又臊,真想不管不顾的狠狠骂回去,一想到老爹的交待,不得不强忍着,低头不语。

    “姨娘,咱们二少爷将来可是要高中状元,封侯拜相的,回头,可得跟二少爷交待交待,让他小心着身边那些个狐媚小人。”

    林西磨了磨后槽牙,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r655

第一百三十四回 无妄之灾

    我擦了个擦。

    爷爷的,老子不过是看三小姐可怜,送个梨子暖暖她的心,偏你们一个个的看不过眼。

    打量老子是傻的,你朱姨娘昨天挨了夫人一巴掌,夜里又被夫人截了糊,心里气不忿,这才撺度二小姐找三小姐麻烦,这才故意把气撒在我身上。

    就凭你这丁末大的心眼,老爷要是把你扶了正,那才是瞎了眼。林西暗暗的骂了个痛快。

    “山秀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姨娘回头好好叮嘱叮嘱二哥,别傻不拉叽的着了别人的道。”高锦葵幽幽道了这么一句。

    朱姨娘一听,把茶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搁,怒道:“你若是敢狐媚二少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姨娘不必动怒,这丫鬟若真如此不堪,姨娘何不趁机回了老爷,再换个好的来?”荷花手里捧着新鲜的瓜果,施施然走进来。

    林西惊讶的抬起头,心下松了口气,救星终于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敢跟姨娘这样说话,眼里还有没有主子?”山秀杏目圆瞪。

    荷花目光冷然:“正是因为眼里有主子,才与姨娘这样说话。二少爷金娇玉贵的人,若出了点差错,奴婢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让姨娘砍的。”

    “你……”朱姨娘拍案而起。

    “姨娘!”

    高锦葵忙起身拦住,朝姨娘递了个眼色。

    朱姨娘很快就领悟过来。

    荷花姑娘是先夫人的人,又是出了名的忠仆,在府里这些年,说话行事从无差错。她的话,连老爷都要忖度一二,此时若得罪了,倒不是好事。

    更何况丫鬟见旧主子一事,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要真闹到老爷跟前,最后落不得好的,还是她朱氏。

    朱姨娘想到此,脸色变了几变,讪讪道:“得了,起来吧。以后行事。知道点分寸。”

    林西抿了抿嘴,朝上首磕了三个头,陪笑道:“多谢姨娘宽宏大量。”

    一心想让林西倒霉的山秀,见她居然全身而退,气得朝荷花恨恨的瞪了两眼。

    荷花冷笑一声。悠悠的走到山秀跟前,用后背挡住了朱氏母女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挑了挑眉。

    强大的气势朝山秀压来,不知何故,她竟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忙一缩脑袋,打着哆嗦道:“姨娘,二小姐。咱们回吧!”

    ……

    林西眯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颠颠的走到荷花身边,堆着满脸的笑。道:“多谢荷花姐姐替我说话。姐姐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话。”

    荷花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眼风斜斜掠过,落在桌子上两只喝剩下的茶盏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林西不由一紧。这表情她在荷花脸上似曾见过,偏又记不起何时见过。

    “你……以后有些事情……还是避着些,免得受无妄之灾。”

    荷花静默半晌。幽幽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西轻叹一口气道:“荷花姐姐,我知道了。刚刚我只是瞧着三小姐……”

    “你如今已非三小姐的人。”

    “我知道。只是主仆一场……”

    “她是主,你是仆,不会变!”荷花冷冷打断。

    “哦!”林西愕然。

    “朱姨娘和二小姐并非大度之人,你安安稳稳的过了这半年,出府去。”荷花再不愿多说,留一个孤寂背影给林西。

    林西心头大暖,心中颇有几分感动,灵动的双眸光芒闪过。

    ……

    御书房里,明道帝赵靖琪把奏章狠狠的往地上一扔,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程鸣,朕早晚一天要杀了他!什么狗屁御史,迂腐,尖酸,混帐!”

    松公公瞧着这一地的狼藉,把头往下低了低,不敢上前去劝,任由皇上在御案前暴跳如雷。

    也难怪皇上动怒。今日早朝,那程御史不知死活的上了一道奏章,称皇帝爱好丹青,花重金收天下名画,实属玩物丧志,需得励精图志,方不辜负祖宗基业。

    你说你个小小的御史,管什么不好,非得管到皇上头上。皇上不过是花了点银子买了几幅名画,你就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上了这样一道奏章,是何居心?你让堂堂天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大胆啊,真是大胆!

    松公公暗地里狠狠的把程御史骂了一通。

    “皇上,息怒。不过是个小小御史,皇上想要治他,还不简单。奴才就不信,那程御史就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对,对,给朕查,给朕查个明白。只要他贪了一两银子,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皇帝要砍谁的脑袋啊?”

    众宫女簇拥着一华贵女人,缓缓而入。

    “母后怎么来了?”

    赵靖琪面色一凛,忙上前行礼。

    李太后扶着春阳的手,淡淡的扫了扫地上的狼藉,冷声道:“我若再不来,皇帝怕是要把这御书房拆了吧。”

    “母后,儿臣不敢。”赵靖琪敛了怒色。

    李太后亲自弯腰捡起地上的奏章,翻开看了看,神色一暗,叹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

    赵靖琪思了思道:“他怕儿臣玩物丧志。”

    “这只为其一,其二,他是在提点皇上,防着有心之人投其所好。”

    赵靖琪垂眼一想,立即明白这话中的深意。

    李太后把奏章捋平,轻轻放在御案上,回过身温和道:“皇上啊,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盯着呢。你可不能因为一已之欲,而让小人有机可趁。”

    赵靖琪恭敬道:“儿臣知错。”

    李太后上前,替皇帝理了理龙袍,和颜悦色道:“程御史这人。母后知之甚清,是个忠臣,却不是个能臣,可用,却不可重用;此番他能由表及里。可见这人有几分真知灼见。然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皇上下不来台,足可见这人,为人太过刚烈,过刚易折。对这样的人,皇上需懂得一点。知人善用。”

    “以母后之见,该如何用?”

    李太后目光深邃,淡笑道:“利剑久藏于剑鞘,便没了锋芒;久露于外,又容易伤人。时尔藏之。时尔用之,方是正道。”

    赵靖琪只觉得豁然开朗,肃然起敬道:“母后英明。”

    李太后含笑点头。

    春阳挥了挥手,身后两个宫女把手中东西呈上。

    春阳上前半步道:“皇上,太后知道皇上从小喜爱丹青,这是太后托逍遥侯在宫外,给皇上寻得几件真迹,请皇上过目。”

    赵靖琪不可置信的摸了摸画轴。喜出望外道:“母后不反对儿臣……”

    赵靖琪此人,从小便喜丹青,然先帝在时。认为一国之君,不好好读诸子百家,兵法史记,学为君之道,偏偏玩什么丹青,能成什么大体统。故赵靖琪只敢偷偷摸摸的临摹名师画作。

    “皇帝。你大了,已是一国之君了。母后若再约束着,像什么样子。”

    “母后。多谢母后成全。”赵靖琪欢喜道。

    这厢边母子俩正说着话,那厢边有小宫女匆忙进来,附在春阳耳边轻语了几句。

    春阳忙道:“太后娘娘,逍遥侯已经入宫,正在长门宫外候着。”

    ……

    “瑾辰,快来瞧瞧,这是太后替我寻到的顾维之的,如何?”

    画上的女子似人非人,似魅非魅,眉眼吊得高高,却又略带俏皮。似有温度一般,心里盛满了芬芳的心事。微带一丝忧伤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去猜想,那眼神背后摇曳着,怎样旖旎的故事。

    崔瑾辰摇头叹道:“笔细劲古仆,恰如‘春蚕吐丝’,色浓艳且明,正可谓是翩若惊鸿,妙入毫巅。皇上,好画,好女啊!”

    崔瑾辰惊艳道。

    “瑾辰懂画?”赵靖琪喜道。

    “略懂一二,皮毛而已。皇上,上课时间已到,别让太傅久等!”崔瑾辰小心规劝。

    “急什么?朕还未看够呢。”

    崔瑾辰垂了垂眼脸,思绪涌动。

    新帝爱画,他早有耳闻,然此时新帝登位不过短短数月,正该励精图治之时,此时太后送画,是无心之为,还是有意推波助澜……

    崔瑾辰苦笑连连。他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人,居然还忧心国家大事,真真是不知所谓。

    “谨辰,你瞧着这画中的女子,如何?”新帝指了指画中一绝色女子道,神色似如痴如醉。

    崔瑾辰定定瞧了两眼,笑道:“皇上,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妙不可言。啧啧啧,可惜是个死物。”

    赵靖琪十指抚上仕女的脸庞,顺着那柔美的颈脖徐徐往下,再往下,指尖触摸到仕女胸前的高耸,心中一漾,生出异样感觉。

    这感觉似曾相识。

    赵靖琪浑身一颤,突然记起当日他在万花楼的床底下,与那醉仙居掌柜搂在一处的情形,那鼓囊囊的胸,纤细的腰脚,修长的玉腿,紧紧的缠在身上,赵靖琪顿时口干舌燥,血气上涌。

    松公公见皇帝脸色不对,轻唤道:“皇上?”

    新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松公公见皇帝把手落在仕女的胸前,顿时明了,碍着崔侍读在,不便多言,心下暗暗盘算开来。

    崔瑾辰把新帝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心中一动。

    新帝虽然年幼,刚满十六,却已对男女之事心生感触,倘若他能早些大婚,自己岂不是可以……

    想到此,崔瑾辰朝皇帝递了个眼神。

    ps:感谢098,午马的打赏!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五回 事在人为

    赵靖琪会意,轻咳一声道:“小松子,朕这会子有股子心火,你亲自去御膳房跑一趟,让人弄些个清热消火的吃食来。”

    松公公未曾瞧见两人暗下打的哑谜,见皇上吩咐,忙不迭的应声而去,边走边思道,皇上大了,是不是该回了太后,安排宫女侍寝。

    ……

    崔瑾辰见四下无人,低笑道:“皇上,臣有一事想问。”

    “问!”

    “皇上……”

    崔瑾辰挑了挑眉,挤眉弄眼道:“皇上可有喜欢的女子?”

    赵靖琪面色微红,轻咳道:“大胆!”

    崔瑾辰不怒反笑,笑意深沉:“春日花开,情思微动,皇上,臣是定过亲的人。”

    言外之意,老子是过来人,皇上你这模样落在我眼里,那便是妥妥的思春。

    赵靖琪被人说穿心事,倒索性放开了,问道:“可是高家大小姐,快说说,长相如何,品性如何,身材如何?”

    崔瑾辰自嘲一笑,笑中带苦。

    赵靖琪何等人也,当下抬眉道:“如此说来,这门亲事……”

    崔瑾辰掩饰道:“门当户对,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再是好不过的了。”

    “得了,你也别吹,朕有眼睛,看得见。快说说,高府大小姐什么样?”

    崔瑾辰红了脸,道:“堂堂一国之君,居然管起儿女亲事来,皇上,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

    赵靖琪无所谓道:“你不说。朕不说,何人知道?”

    崔瑾辰被逼无奈,只得如实道:“长相娇美,性子活泼,琴棋书画皆通。是个美人。”

    “既是美人,你又如何不喜欢?”

    “皇上!”崔瑾辰无所遁行,拔高了音量唤道。

    “噢——朕明白了,你另有中意之人。”

    “胡说,我……”眼前似有倩影闪过,崔瑾辰气极败坏。

    赵靖琪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哈哈大笑道:“崔侍读哈崔侍读,朕总算是抓住你的痛处了。

    崔瑾辰原本想趁机与皇帝聊一聊娶妻生子一事,哪里知道话刚说几句,便落了下乘,又不能跟以往一般耍少爷脾气。气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将来你的皇后,就是你中意之人!”

    ……

    李太后衣着华贵,环佩叮当,缓缓坐于宝座之上。坐定,逍遥侯上前叩拜,礼毕。赐座。

    李太后朝春阳打了个眼色。春阳挥挥手,殿中侍立的宫女鱼贯而出。

    春阳亲自奉上热茶后,把殿门缓缓合上。退出。

    “侯爷何时回了京?”

    “回太后,臣刚刚入京,回府换了身衣裳,想着太后所念,不敢耽搁。”

    李太后满意的颔首:“辛苦侯爷了!”

    逍遥侯坐了半个身位,端起茶。润了润唇,看了看上首之人的脸色。轻道:“太后要臣查的事情,已有一二分眉目。”

    李太后眉心一跳。忙道:“噢,快细说来听听!”

    “回太后,臣先去找了当年接生的马婆子,哪知此人早在五年前已过逝,只有一女,小名英子,嫁到了离京城四百里外的渭县。臣便连夜赶去了渭县,找到此妇人。”

    “那妇人如何说?”李太后急道。

    “回太后,那妇人回忆说,其母生前接生过的妇人,多不胜数,只有一回抱家来过一个孩子。”

    李太后身子一颤,扶佛珠的手一顿,忙道:“男孩女孩?”

    李英杰强压心绪,深看了太后一眼,道:“回太后,是个女孩。”

    “女孩?”

    李太后脸色大变,追问道:“那女人可记得是几年几时?”

    李英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回太后,是文成三十二年……八月初十!”

    “啊!”

    只听得一声惊呼,李太后身子后倾,竟欲倒下。

    “太后,太后?”

    李英杰急忙飞奔过去,伸手欲扶,手将将伸出,又顿住,忙伏地拜道:“请太后保重贵体!”

    李太后面色如纸,一手扶着胸口,一手强撑着身子,急急喘息几声,道:“你……快说!”

    李英杰抬头,擦了把汗,忙道:“臣追问,这孩子如今在何处?那妇人回忆称孩子抱回来三日后,那马婆子便寻到了下家,第三日趁着天黑,就把孩子送走了。”

    李太后只觉得心跳如擂,喘息道:“送……送到了何处?”

    李英灰摇了摇头,叹道:“回太后,此等私密事情,雇主怕走漏了风声,不愿意伸张,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马婆子又如何会跟女儿说。”

    “这……这……”

    “太后别急,这马婆子虽然未留下只字片语,但臣还是打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还不快快说来!”李太后恨声道。

    李英杰咽了口口水,道:“据这妇人回忆道,马婆子好像对离京城百里外的刘家村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与庄上人闲谈时,常常打听那村的事。还有一回,那马婆子喝了点酒,说酒话,说后悔只弄了几两银子,早知道那府里这般富贵,就该多弄些银子才好,便宜那姓刘的了。臣一听这话,连夜去了刘家村。”

    “打听到了?”

    “太后别急,容臣细细说来。臣去了刘家村,挨家挨户打听,果然,那庄里一百四十三户人家,有三户夫妇年青时,不能生育,都从外头抱养过小孩,且都是女孩。其中两户,都还在庄上生活,臣许以重金,他们才肯说出当年之事。可惜的是,这两户人家都没有在马婆子手上买过孩子。”

    “那还有一户呢?”

    “太后,还有一户早就搬离刘家村,去了外乡,不过……好在那户人家隔壁的老妇人还在,老妇人清楚的记得,听到孩子哭声,正是在桂花满香之时。”

    “桂花满香……八月初十……英杰,英杰……”李太后慌乱惊道。

    “太后,太后,镇定,镇定。”李英杰爬行两步,竟一把抓住了李太后的手,轻声安抚道。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素来镇定自若的李太后,只觉得两个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反握住李英杰的手,目光焦急而热切。

    “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搬到了哪里?”

    李英杰摇摇头:“这对年轻夫妻说是要去投亲,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怎么会没有人知道?给他们银子,多给些……”

    “太后,此事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刘家村能知道的人极少。”

    李英杰抢在太后说话前,急道:“太后,别急。只要把人先确定下来,臣便是找到天涯海角,也定会把人找回来。臣这次回来,也是想把打听到的这些事情,先与太后说一说,省得太后心头惦记着。”

    李太后长喘一口气,慢慢缓过心神,低头见自己拉着李英杰的手,忙推开了,轻咳一声。

    李英杰自知失礼,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深深拜伏下去,道:“臣失礼,请太后恕罪!”

    李太后掏出怀里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又理了理衣衫,半晌,方才平静如初道:“侯爷劳苦功高,起来说话。”

    “谢太后!”

    李英杰抬头,正好李太后低头瞧他,四目相对,两人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春阳!”

    “太后?”

    “换了热茶上来!”

    “是,太后!”

    李太后敛了神色,笑盈盈的对下首之人道:“侯爷,凤津这丫头可说了人家?”

    李英杰笑得有些僵硬。

    “回太后,这孩子被她母亲宠坏了,挑三拣四的,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唉,都是臣教子无方。”

    “女孩家的,娇宠些也是应当。哀家倒是替她看中了一人,只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李英杰忙道:“竟劳太后操心,臣惶恐!”

    “有何什么惶恐的,她是哀家唯一的侄女,哀家不替她操心,又能替哪个操心?”

    “不知太后说的是哪一家的公子。”

    “侯爷觉得高相家的大公子,如何?”李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侯爷一眼。

    “高家大少爷?”

    李英杰大惊,忙问道:“太后?”

    李太后微微颔首,冷笑道:“秦国夫人想把她最小的孙女嫁到高府,侯爷是知道的,此老妇人与哀家素来不和。高相乃莘国肱股之臣,我岂能由着她顺心。”

    李太后淡淡的扫了李英杰一眼,目中精光一闪,又道:“且我听说高府大少爷俊逸非凡,才貌双绝,诗书文章极佳,又出身高门,侯爷,此子乃良婿也!”

    李英杰心中思忖,自家女儿若真心攀附上高府,那真真是天大的好事。

    你道为何?

    那李英杰原是外乡人士,商户出身,在莘国,仕农工商,商为贱。依附着太后刘氏一步步的高升,刘家才一步步的踏入了京城贵族圈子。然尽管刘家富贵如斯,仍逃不脱出身的低贱。

    高家则不同,百年世家,书香之族,名闻九州,那才是一等一的富贵之族。

    李英杰强按下心头的喜悦,故作忧心道:“太后,高府门楣颇高,只怕是看不上小女凤津。”

    “侯爷,正所谓事在人为。侯爷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行不行。再何况哀家的侄女,也不是谁想娶,便可娶的!”r580

第一百三十六回 心莫名一软

    李英杰一听太后这话,心里顿时稳妥。

    是啊,他担心什么,如今他的妹子是当朝太后,莘国最高贵的女人,只要有了这座大山,他李家想要什么没有?

    李英杰面上一喜,忙道:“如此,臣便替小女先谢过太后。”

    “嗯,找个妥贴的中人,先去探探相爷的意思,若有什么,你再来回我!”李太后双眸微眯,含笑道。

    话已至此,李英杰心下会意,起身行礼道:“太后保重隆体,臣告退!”

    “侯爷?”李太后扶了扶头上的凤钗,幽幽唤道。

    李英杰收回将将迈出的脚步,正色道:“太后放心,臣必尽全力!”

    ……

    夜黑风高,静寂无声。

    睡前因多喝了几杯茶的山秀,被一阵尿意憋醒。

    她惺忪着眼睛,正欲爬起来,朦胧中却见一个黑影笔直的站在她的床头,一双空洞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她。

    山秀头皮发麻,吓得花容失色,欲惊声尖叫。

    奇怪的是,她张大了嘴,用力的呼喊,偏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山秀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连滚带爬的缩到床角,瑟瑟发抖。

    黑衣人阴阴一笑,缓缓低下头,低沉的声音似从地狱中发出。

    “山秀……”

    山秀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扑到在床上,双腿下跪,不停的磕头求饶,

    黑衣人伸出如枯枝般的手,轻轻抬起山秀那张面无人色的脸。

    冰冷的触感令山秀花肢乱颤。忽的一阵骚味,那山秀竟吓得尿了裤子。

    黑衣人嫌弃的皱了皱鼻。

    “阎王……说你……太坏,罚你……从今往后……不能说话!”

    一语说罢,黑衣人似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

    山秀吓得瘫倒在床上。呆呆的一动不敢动,片刻后,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

    “你们听说了吗,二小姐跟前的山秀,昨儿夜里撞了鬼。”

    “啊……鬼……鬼上身?”

    “你乱叫什么?什么鬼上身,不过是尿了床。找个说头罢了!”

    “尿床?不会吧,这么大个人了,竟还会尿床?”

    “可不是嘛,那山秀臊得都不敢抬头见人,只好编这么一出鬼故事唬人。”

    “好像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她吓得不轻,连做梦都说有鬼?”

    “啊……竟是真的……难不成,真的有鬼?”

    “哼,坏事做多了,自然心里有鬼。管她呢,杖着是二小姐跟前的得意人,整天介的嚼舌头,若真有鬼啊。吓吓她才好呢。”

    ……

    树上,齐退翘着二郎腿,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听着树底下叽叽喳喳的声音,无声的朝天上翻了个白眼。

    心道那山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惹了这么个小祖宗,装神弄鬼吓唬吓唬,那都算是轻的。若真把她得罪狠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齐退想着那小祖宗从小干的坏事。浑身打了个寒颤。

    ……

    春日薄暖,杏花轻寒。

    一夜春雨飘过。花落满地。

    林西一早起来,在园子里静静站了会。看小丫鬟们清扫院落,生火煮茶,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这几日朱姨娘,二小姐有意无意的挤对,府里众丫鬟似有若无的眼神,让她这个素来早睡晚起的人,生了愁虑。

    皇天作证,她对高二少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厚土作证,她对高大爷没有半份银子的心思。

    呜呼哀哉!

    为毛她一个小小的丑丫鬟,一个只想混混日子,打打酱油的小丫鬟,居然也能站到风头浪尖,让他人指指点点。

    林西长叹一声,找了个无人的墙角,蹲下去。反思,需得深刻的反思。

    林西的反思尚未进行一个字,那高大少已踱着方步,闲闲的走进了欣然院。

    “二弟,二弟!”

    林西一听这声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心道二弟你个头啊,一大早的,又跑来招蜂引蝶,像什么样子。

    她哪里知道,高子瞻已在院门口站了半晌,目光自始之终都是落在墙角的她身上。

    细雨之中,这丫鬟一身青衫,愁眉苦脸的蹲在角落,风吹过雨落,丝丝柔柔的飘落在她身上,这丫鬟瞪着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发呆,浑然不知。很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让人看了心下莫名怜悯。

    高子瞻暗下一笑。那日亭子边,她也是这般蹲在树丛边,拿着跟枯枝,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高子瞻高呼两声,装作未曾瞧见一般背手到院中。

    二少爷的通房陈玲听得唤声,迎出来,笑道:“大少爷来了,二少爷刚起身。”

    真是奇怪,这些日子大少爷竟天天往这院里跑,一天比一天来得早。

    高子瞻皱眉道:“怎么是你,荷花和林西呢?”

    陈玲笑道:“回大少爷,荷花姑娘正在侍候二少爷穿衣,林西姑娘昨儿上夜,这会应该在自个房里洗漱,奴婢去唤她来。”

    高子瞻一扬眉,冷笑着指了指墙角:“那是谁?”

    陈玲顺着大少爷指的方向瞧去,忙扯了个笑道:“林西,你蹲在那角落里头做什么,大少爷来了,还不快来侍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西装不下去,只得腆着脸,凑上前打哈哈道:“下雨天的,大少爷起得真早。”

    高子瞻昂了昂头,似笑非笑道:“你也不迟,给我沏壶好茶来,今儿个,我在二弟院里吃早膳,你让下人去准备。”

    林西暗下伸了伸手指头,算了算,心道大少爷,你这个月里,已经在这院里蹭过十次早膳,十二次晚膳了,你再蹭下去,二少爷的月银要见底了。做人,不能这样啊!

    高子瞻似听到了林西的心声,冷哼道:“怎么着,替你家主子算计银子呢?”

    陈玲忙扯了扯林西的衣角,陪笑道:“哪能够啊,大少爷能来,二少爷欢喜还来不及。大少爷快请进吧!”

    “大哥,来得真早,今儿小弟迟了!”

    林西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定是三少爷来了。

    果不其然,高三少撑了把油纸伞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林西忙上前接过三少爷的伞,笑道:“三少爷,外头雨密,厅里坐吧。”

    高子瞻眸色一亮,淡淡的弯了弯嘴角,伸手搂住三弟的肩,去了厅里。

    ……

    主子们用饭,丫鬟执着佛尘漱盂巾帕站在一旁侍候,荷花立于案边布菜。

    林西无事可做,低眉垂目留神凝听桌上的动静。

    不得不感叹,高府的家教颇严。

    瞧瞧,三位少爷用饭,一大堆碗啊,碟啊的,恁是一点声响也无,少爷们姿态优美的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进行某项艺术活动。若换成是她……

    林西暗下哼哼两声……

    “林西,今儿这山药粥味道甚好,你再帮我添一碗。”高大少轻轻把碗放在林西手中。

    “对了二弟,听说前几日朱姨娘,二妹在你院里闹了一通?”高子瞻似漫不经意道。

    林西手一颤,青花瓷的碗差一点从手中滑落。

    高子瞻眼风扫过,视而不见。

    高子眈抚额头疼道:“大哥,别提了,莫名其妙的发作了一通,丁点大的小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噢,什么事?”

    “唉,还不是她的事!”

    “二哥,她有什么事?”高子眗不解。

    高子眈朝林西指了指,气笑道:“前几日三妹踩了二妹的裙子,两人闹了一通。这丫鬟原是三妹的人,巴巴的跑到三妹那里,被二妹的人看着了,就为这事。”

    高子眗忍不住拿眼睛去瞧林西,笑道:“倒是个有良心的。”

    “愚不可及!”高子瞻冷笑。

    你才愚不可及呢,你全家都愚不可及。林西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的把碗奉到大少爷手边。

    高子瞻接过碗,幽幽的盯着林西道:“在这个深宅大院,多的是旁人的眼睛,凡事谨言慎行,当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西愕然。

    大少爷这话是在埋怨她,还是在指点她?为什么听到耳边,这么顺耳?

    林西不敢抬眼去瞧,躬着身退回荷花身边。

    高子眗似乎意识到什么,苦笑道:“大哥,这女人行事,就是麻烦。整天介争来斗去的,也不知道争些什么,二哥你说是不是?”

    高子眈见大哥脸有愠色,心中害怕,忙笑道:“就是,就是。”

    高子瞻年岁最大,又是长子长孙,舅家乃世家崔家,其身份在偌大的高府,贵不可言。因此高子瞻说话,底下两位兄弟,一向信服。当然,高三少信服在心里,高二少信服在嘴上。

    高子瞻未答。

    昨日下学后,听院子里丫鬟议论起欣然院一事,听到有林西二字,他便留了心,隐在暗处听了一会,才知道这丫鬟干了这么件蠢事。

    高子瞻不知为何,心中总觉有气。你说你一个丫鬟,生活在这个大宅门里,必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主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需看得清,分得清,拎得清。

    她倒好,二妹和三妹刚刚吵过架,她身为二妹的亲哥哥的婢女,应该懂要避嫌。她却偏偏往前凑,不是蠢,是什么?怪不得被人拿住。

    高子瞻想到此,脸渐渐沉了下来。r655

第一百三十七回 大少爷的婚事

    林西如何能想到高大少这一番心里活动。

    她正思虑着刚刚那几句颇为顺耳的话,内里蕴含的深意。

    在她看来,以大少爷这般多智如妖的人,话不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那么大少爷是在埋怨她没有谨言慎行,还是在提点她小心府里的耳目?为什么这话,听上去有几分为她鸣不平的意思?

    林西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她与大少爷就如同两条平行的铁轨,井水不犯河水,可为什么最近这两条铁轨频频交汇。哪里出了差错,?

    林西下意识摸了摸脸蛋,熨贴的脸皮紧紧的吸付在脸上,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林西一颗紧绷的心,慢慢归了原位。

    “大少爷,大少爷!”如玉姑娘掀了帘子进来。

    “什么事?”高子瞻刚刚就着荷花的手,漱了口。

    如玉打量了屋子一圈,面有难色道:“大少爷,有媒人上门给大少爷说亲,夫人唤大少爷过去。”

    ……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话套用在高大少身上,林西觉得极为适用。这个刚刚逝了生母的十八岁英俊男子,迎来了他生命中的春天。

    要不人们都说,春天是个容易情动的季节。古人用发春,思春,怀春用来情形闺中女子情思缠绵。果不其然,高大少挺拔的身姿,满腹的文采引得两大高门中的姑娘为其倾倒,纷纷主动的请中人上门说合。

    头一家便是秦国夫人府,说的是秦国夫人府嫡出的小孙女杨芸。听说此女正二八年华,长得清丽脱俗,性子温婉可人。与高大少很是般配。

    后一家则是京城新贵,逍遥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李凤津。此女双十年华,长相明艳动人,性子活泼可爱,除了年长高大少两岁外,其它也很般配。

    林西私以为,以李凤津在醉仙居的表现。这般配二字。需得打个大大的问号。且不说此女年龄偏大,性子蛮横,脾气娇纵。便是那自以为是的德性,就够旁人喝一壶的。倘若这样的人进了高府做当家主母,那高府上下以后的日子——堪忧。

    只可惜,林西这个小丫鬟的心声。与那湖中无人问津的浮萍,一般无二。

    ……

    朝春院里。夏夫人笑盈盈的端坐在榻上,端起茶碗,轻轻拨了拨茶叶沫子。

    不过略沾了沾唇,夏氏笑道:“二位来得真是不巧。老爷他上朝去了。我呢。不过是个后来的,也非大少爷的嫡母,婚姻大事。也只能在边上看着。还得等老爷回府来,再细细商谈商谈。”

    下首处。一左一右坐着两位盛装妇人。

    左边的那位身着淡紫色衣裙,身上绣着几朵艳红的牡丹,头发高高挽起,显得贵气逼人。来人正是秦国夫人的长媳,杨芸姑娘的大伯母张氏。

    张氏微欠了欠身,笑道:“夫人客气了,冒冒然登门已然失了礼数。此终身大事,可不得等相爷回府好好商议?夫人,不是我自夸,我家那位姑娘,真真是个可人儿……”

    “夫人!”

    一红衣女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张氏的话。

    “若说可人儿,侯府小姐首当一指。夫人您是不知道啊,我家凤津绣的那些个花啊,草的,连个我这舅母瞧了,都忍不住夸一声。”

    红衣妇人正是侯府请来的中人。此人姓柳,名婷。

    逍遥侯李英杰,娶妻钱氏。钱氏的长兄钱寅,在御史台为官,正是柳婷的夫君。故这柳氏与钱逍遥侯夫人,是姑嫂关系。这回逍遥侯府让她出面,可见是对高府的重视。

    张氏被截了话头,心中不甘,却又顾忌着钱氏的身后,有个极大的靠山,只得笑道:“钱夫人,侯府大小姐今年贵庚啊?”

    柳氏心中骂了声贼婆娘,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却笑道:“我家凤津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

    双十年华?

    风华正茂?

    莘国二十岁的女子早就娃都生了好几个了,还谈什么风华正茂?

    张氏暗中冷笑,捏着帕子笑道:“钱夫人,倒也不是我挑事,这高家的大少爷将满十八,年岁上,是不是……”

    柳氏脸色微有尴尬,想着小姑子的暗下的叮嘱,忙道:“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姑娘家大男子几岁,那才是会疼人呢,夏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夏茵柔浅笑着将要说话,那张氏又道:“会疼人是没错,不过咱们女子啊,青春易短,老得快,再如何保养,都比不得男子年轻。高府大少爷这般英俊秀逸,若边上站着个……”

    张氏故意顿了顿,没把话说话去,偏过脸对着夏氏笑道:“夫人啊,凡事,需得三思啊!对了,柳夫人,大小姐双十年华了,怎的耽误至此啊?”

    蛇打三寸,那张氏浸淫内宅几十年,岂是个弱的?攻其短处这一招,使得得心应手。

    柳氏到底年轻些,心道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日子上门?居然跟那秦国夫人府撞到了一处,晦气晦气。

    柳氏咬牙冷笑道:“侯爷四十上下,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哪里舍得早早的,就把人嫁出去,只恨不得留在身边了才好。这回啊,若不是我在边上劝着,那夫妻俩只怕还舍不得呢,真叫人说什么好。”

    柳氏被逼无奈,只得睁着眼睛说瞎话。

    “哟,这可使不得,都说大姑娘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柳夫人啊,再娇贵,再舍不得,也得早早的为大小姐寻个好人家。年岁大了,可就更不好找了。”

    张氏岂是那好胡弄的,三言两语,就把人底细给戳穿了。

    两妇人斗得火花四射,夏茵柔见时机差不多了,才笑道:“侯府,秦国夫人府教养出来的姑娘,自然都是极好的。若换成我,也是舍不得孩子早早的便嫁了人,定是要多留几年的。”

    柳氏一听这话,朝张氏抬了抬眉。

    张氏视而不见,心道真真是个蠢货,人家相爷夫人怕你面上不好看,讲几句客套的话,你便当了真。

    夏氏话音一转,又道:“我家那个皮猴,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般好福气,竟入了两府的青眼。正阳,快去看看大少爷到哪了?”

    正阳见夫人递来的眼色,心下会意,福了福,便出了厅堂。

    夏茵柔转动手里的佛珠,又笑道:“两位夫人,我还是那句话,等相爷回来,定把二位的意思一五一十的回给相爷。只是有句话,需得讲在前头。”

    张,柳二人异口同声道:“请说!”

    “咱们啊,都是过来人。都知道姻缘这个东西,最是强求不得。今日两位夫人能上门,是看得起孩子,看得起高府,只是成不成,又是个两说的事。还望两位夫人多多海涵。”夏茵柔拢了拢手上的玉镯,话峰一转。

    张,柳二人一听这话,暗暗揣摩二太太这话里的深意,当下会意。高大少爷只有一个,两府都争着想结亲,势必只能二中取一。夏氏聪明,把丑话说在前头,意思是成不了亲家,也不能成仇家。

    张氏忙笑道:“夫人说的哪里的话……”

    “夫人,大少爷来了!”

    张氏面色一喜,也顾不得说话,只把那眼睛往外瞧。见一翩翩男子,束着发,身着粉色锦缎长衫,提花暗纹,一双星目清如皎月,烁似寒星,大步流星而入,端的是气度不凡。

    张氏,柳氏只觉得眼前一亮,暗道,好个玉树临风的大少爷,果真是人中龙凤。

    高子瞻眼风扫过两位妇人,视若不见,径直走到夏氏跟前,行礼道:“母亲唤儿子来,不知有何吩咐?”

    夏氏慈祥的看着儿子,笑意浮上了脸。

    “无事,母亲听着你这几日夜夜苦读,特把你唤来叮嘱一二。读要书,只是自个的身子,也需顾着。万万不可为读书而坏了身子。”

    高子瞻似有一刹那的恍惚,似生母崔氏柔和的看着他,殷殷叮嘱。他缓了心神,只是笑道:“多谢母亲关怀,儿子省得。”

    一问一答,听在外人耳中,端的是母子情深。谁又知这母子二人的情份统共加起来,也只将将一月。

    夏茵柔满意的点头笑道:“如此这般,甚好!我儿去吧!”

    高子瞻行礼道:“母亲保重身体,儿子回去了!”

    说罢,偏过身,朝座上两位妇人作了个揖,淡淡一笑,翩翩而去。

    张,柳二位妇人微微欠身,心下震惊不已。

    ……

    秦国夫人府座落京城南边,这一大片住的都是王公贵族。街道宽阔平整,两边绿树成荫。秦国夫人府邸在街的东面,占地颇大。

    正午时分,一辆马车从角门而入,张氏下了马车,换上小轿,吩咐抬轿的人,先往老夫人院里去。

    老夫人院里,早有小丫鬟四打探望,远远的见着大太太的轿子,遂撒了腿往回报讯。

    张氏入了正房,行过礼,坐在老太太下侧的海棠木长背椅上,接过丫鬟心中的温茶,将将喝了一口,便搁下道:“老太太,人看到了。”

    榻上的老妇人七十上下,身着暗红色缠枝牡丹团花褙子,灰紫色鹤纹马面裙,手持念珠,一双鹰眼浑而不浊。正是那先帝的乳母秦国夫人杨老夫人。

    只见她把念珠放于几上,抬眼道:“如何?”r466

第一百三十八回 想个办法

    老夫人看了眼张氏,示意她说。

    张氏笑成一朵花:“老太太,不是媳妇长他人之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家芸姐儿配高府大少爷,是高攀了。”

    “噢,竟有这般好?”老夫人喜道。

    “何止这般好。那孩子,真真是……嗨,我也是经年的人了,看过的,听过的不少,偏偏这孩子让我惊了眼。老太太,芸姐儿好福气啊。”张氏由衷的赞道。

    秦国夫人微微一笑,保养的极好的手动了动,道:“这么说来,竟是成了的?”

    张氏眸色一暗,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此话为时过早。今日媳妇往那府里去,竟遇到了钱御史的夫人柳氏。”

    “钱御史,钱寅?钱缓的嫡亲大哥?”

    “正是。”

    秦国夫人脸色突变,直起身子,眼睛一瞪。

    “你的意思是说……”

    张氏点头叹道:“是替逍遥侯爷嫡出的大小姐做媒去了,看上的,也是相爷的大少爷。”

    须臾,秦国夫人镇定下来,目色渐渐暗沉。

    张氏见状,微微一笑道:“老太太别急,相府大少爷将满十八,李家的大小姐已年满二十,这女子比男子大这么多,只怕……而且媳妇打听到,那李大小姐长相不过尔尔,性子也急,与咱家的芸姐儿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国夫人摆摆手,幽幽叹出口浊气道:“姑娘家模样,性子,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家世才是真的。那李家虽然出身低贱,谁知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一步登了天,不可小觑啊!”

    “老太太,那咱们芸姐儿……”张氏揣摩老太太的意思。沉吟着没把话往下再说。

    “哼!”

    杨老夫人冷笑一声,眼中寒光四起,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些许恨意:“我就不信这个邪,我杨老夫人一辈子斗不过一个商妇。”

    张氏见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竟一派凌厉,吓得赶紧垂下了眼。

    ……

    “舅母,你快说说。那高府的公子如何?”

    李凤津穿着大红晕染大花的丝绸褙子,离梳云髻,散点金钗,悄生生的坐在生母钱氏的下首,凑过脸追问。

    钱氏瞧着女儿贵气的打扮。佯怒道:“你这孩子,让你舅母喘口气,喝盏茶,再说不迟。”

    柳氏陪笑道:“妹妹,孩子心直口快,何苦说她?凤津你来,我且问你,你舒墨表哥人品模样如何?”

    李凤津笑了笑道:“舒墨表哥自然是好的。”

    “我这样与你说。你舒墨表哥若与高家大少爷站在一处,旁人眼中只会看到高家大少爷,看不到舒墨。你可明白了?”

    李凤津喜笑颜开,忙道:“母亲,母亲,我要嫁给高子瞻,这样的男子我喜欢。”

    “胡说,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出口的?快住了嘴。”钱氏笑骂,脸上却未有半分怒色。

    李凤津伸手扯钱氏的衣袖。急道:“母亲,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母亲,你快让父亲进宫去,让姑母下一道圣旨,给我赐婚。”

    钱氏笑着拍掉了女儿的手,嗔怒道:“听话,回房去,这事,让我与你舅母,好好商议商议。”

    李凤津见母亲只是佯怒,心知她必是心动了的,忙起身拎了裙子便走,走了两步,尤不放心,回首忿忿道:“母亲,可千万不能让那杨家抢了先,女儿若不能嫁到高家,这辈子宁愿不嫁!”

    钱氏气笑着指了指女儿的背影,恨恨道:“竟是个讨债的,一点都不省心,都被我惯坏了。”

    柳氏陪笑道:“妹妹只得了这么个女儿,惯着些,也是常理。我瞧着那高子瞻,一言一行极有规矩,到底是世家教养出来的人物,真真是好的。”

    钱氏暗下早就心动不已。

    那是侯爷回府,称太后帮凤津看中了一门亲事,她一听太后看中的竟是高府的大少爷,当下就喜不自禁。

    钱氏二子一女,除了最小的儿子外,就数这个女儿得她欢心,因此从小到大,不免惯着些。

    女儿刚满十五岁,钱氏便在京城贵族子弟中替女儿物色人选,哪知物色了几年,竟一个中意的也没有。再加上自家的女儿心高气傲,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搁了几年。

    如今女儿已二十岁,上门说亲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今年更是连一个媒人也没有,钱氏着急上火,天天在侯爷跟前撺度着,要让太后帮着寻一寻。

    谁知道太后要么不寻,一寻便寻到了相府家,这让钱氏如何能不喜?只不过面上端着罢了。

    “依嫂嫂看,这事该如何行事方好?”

    柳氏忖度钱氏心思,想了想道:“这事,若单咱们府里出面,只怕难成,若是能请得太后娘娘懿旨,便是十拿九稳的事。”

    柳氏这话,说得极为隐晦。

    自家侄女是个什么德性,柳氏心里门清。

    高家世族之府,少爷,小姐的教养都摆在那里,那高子瞻又是长子长孙,将来是要接掌高府的。相爷、老相爷如何能让李凤津这样的姑娘,掌高府内宅?

    钱氏显然没有听出,自家大嫂这话中的深意,不以为然道:“高家虽然极贵,极富,咱们家也不差,凤津又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这事,咱们得想个办法……”

    柳氏耳聪目明,眼中精光一闪,端着笑的脸上,半丝波澜也无。

    ……

    欣然院的正屋里,林西用胳膊肘推了推荷花,又眨了眨眼睛,小眼神啪啪的放出些许火花。

    荷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林西点点头,十分乖顺的立在荷花身旁。

    咦?最近是长高了还是怎的,自己竟能平视到荷花姑娘的肩膀。

    林西心下微喜,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胸前瞧。

    不错,不错,小包子最近吸足了养分,正卯足了劲的向大包子发展,可喜可贺。如此看来,不出两年,自己便可傲然向师姐抬头挺胸,也再不用看师弟那略带可怜的目光。

    林西心头美滋滋,脑子里正天马行空的想着,一本书劈头盖脸的朝她砸来。

    她本能的一闪,躲了过去。

    “混帐,我堂堂相府二少爷,扒拉来扒拉去,竟只有扒拉出二十两银子,说,我的银子去了哪里?”

    高子眈翻箱倒柜,怒不可遏的冲着两位贴身大丫鬟吼道。

    “二少爷,别气,这银子自个又不会迈着两条腿跑,肯定在这屋子里,奴婢来帮你找。”陈玲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屋子,小声劝道。

    “滚开,没有银子,爷明日如何出府?”高子眈暴怒中推了陈玲一把。

    荷花眼疾手快,扶住了站立不稳的陈玲,正色道:“少爷,奴婢管着你的银子,从来都有明帐可寻的。少爷这个月用了近五百两,一笔一笔那帐上都记着。奴婢刚来院里,交接时,少爷统共给了奴婢五百两,这会自然所剩无几。”

    “放屁,我这个月统共才出去了几回,哪里能花得了这么多银子?”

    高子眈十分纨绔的叫嚣着。

    林西见闹得实在有些过火了,方才皮笑肉不笑道:“少爷难道忘了?那日醉仙居,少爷叫了一桌的好菜,还要了一瓶陈年的竹叶青,光那一桌酒菜,便花去了近二百多两。这个月,大少爷,三少爷天天来院里吃饭,荷花姐姐怕怠慢了客人,回回都是掏了银子让厨房加些菜,这一来二去,银子可不就花了。”

    “噢,对了,上回少爷出府,给二小姐带了只红宝石簪子,给朱姨娘带了只玛瑙手镯,少爷你仔细算算……要不是荷花姐姐操持得好,咱们房里啊,早打了饥荒了。

    高子眈呆呆的站着不语,作沉思状。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如此说来,银子并未少,只不过都给他花了。

    高子眈心下懊恼。

    须臾,他朝林西递了个眼神,虚咳几声道:“荷花,玲儿,我想吃点宵夜,你们往厨房去瞧瞧,看看有什么合我胃口的。”

    ……

    “林西,那醉仙居的酒菜,怎的如此的贵?”高子眈把人打发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黯淡。

    林西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眼中颇为愤慨道:“二少爷说得没错,这么贵,肯定是家黑店,下回咱们再也不去了。”

    “蠢货,什么黑店白店,别胡说。我问你,下回我若再醉了,你打算如何?”高子眈神秘兮兮道。

    林西大惊,忙道:“二少爷,万万不要啊。上回少爷醉酒,奴婢已被老爷罚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下回若再醉了,奴婢这饭碗可就没了。”

    “笨死了,我跟你说,我若是再醉了,你打发我跟前的小厮,去找姨娘,旁的事情,你只管让姨娘去做。”

    林西听着话头不对,眼中精光闪过,谨慎道:“少爷,你是打算再到醉仙居去……”

    “嘘,轻点声!”

    高子眈紧张的朝外头看了看,沉声道:“只是身边没银子,若去了,岂不是丢了我堂堂相府的脸。不行,不行,你帮我想个办法。”

    林西心下窃喜,原来高二少是想着去醉仙居,如此这般……

    ps:感谢金钦,小鱼儿的粉红票。

    感谢金钦的和氏壁。么么哒!

    本来和氏壁应该加更,奈何今日要在外面上一天的课,包子明天补上。r580

第一百三十九回 只在你心

    林西强敛着激动的心神,故作不悦道:“少爷,那醉仙居有什么好去的?酒菜贵的要死,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旁边还是个万花楼,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要是给老爷,夫人知道了……”

    林西碟碟不休,自说自话,未发现座上的高二少已然一幅痴呆模样。

    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脸如雕刻般俊美异常,一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深邃而迷人,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微微上扬,擒着一抹不羁的笑,看得人心里似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

    高子眈默默一笑。妙人啊,真真是妙人。

    原来自打那一日醉仙居一别,林北的音容笑貌便深深刻在高二少的心上,连柔情缱绻,软语温存的床第之娱,都似乎有了几分索然的味道。

    奈何上回闹得动静太大,惹得父亲大动肝火。高二少只得按下心思,老老实实的忍了几日,哪知越忍心头越痒,越痒越觉难忍。

    正巧这几日有人上门给大哥提亲,父亲把心思都落在大哥的婚事上,没功夫管他,高二少瞅准时机,决定去瞧瞧林北。哪知银钱不趁手,高二少气了个倒仰。

    “林西,陪我去趟姨娘院里。”高二少剑眉一挑,脸上松驰了下来。

    “这……二少爷,这会要落院门了吧,是不是太迟了些?”

    “迟什么迟?少费话,快点!”

    ……

    夜风飒飒,拂过树木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令寂静的庭院多了几许生动。

    林西站在朱姨娘院门口,看着两个打粗婆婆立在墙角的灯笼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家常。

    胖婆子露出一口大门牙,一脸镇静道:“听说大少爷要定亲了?也不知定的是哪一家?

    瘦婆子满脸褶子,显得忧心忡忡:“最好是定个脾气温和些的。将来当了家,咱们日子也好过。”

    “听说过几日,替夫人办酒宴时,要把人都请来,到时候老姐姐你躲在人堆里相看相看。”

    “你个混婆子,我相看有什么用?大少爷相看得中才行。反正啊。别娶个像那位一样的,就成。”瘦婆子指了指朱姨娘的屋子。

    林西百般无赖的跺了跺脚,目光看向夜空。

    夜空中,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如美女脸上的雀斑。说好看也不好看,说不好看,却也有几分韵味。

    韵味这个东西,像朱姨娘这般虽然出身官宦,却被自家院子里的打粗婆子都嫌弃的女人,委实高深了些。

    林西私下以为放眼这高府,能称得上颇有韵味的,也只有那美得不成样的新夫人。

    听说今日高相爷又歇在了新夫人处。所以那朱姨娘才拉着二少爷叽叽歪歪半天,也不肯放人,害得她在这夜风中。无聊的只想口吐白沫。

    “林西,二少爷让你往夫人房里去告个假,他明日想陪着姨娘一道回趟朱府去,就不往学堂去了,这会子姨娘胸口不大舒服,二少爷哄着姨娘吃药。走不开。”梨花姑娘婷婷玉立的从屋里走出来,温婉道。

    林西在树下站得久了。春日刚发芽的嫩叶儿被夜风一刮,直往她鼻子里钻。逼得她一连打了几个又响又猛的喷嚏。梨花姑娘的话,半分都未听清楚。

    她摸了摸发红的鼻子,眼睛水汪汪道:“梨花姐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哟,你这丫鬟,不过是让你往夫人房里走了遭,便推三阻四的,回头要是去领月钱,那小腿保管跑得比哪个都快。二少爷让你告了假,直接回院里,不用再往这儿来了。”梨花懒得跟林西废话,扭着小腰便走。

    林西一头雾水。什么告假,什么不用再往这儿来了?

    喂,梨花姑娘,我领月钱,小腿跑得是快,可这跟你把话说清楚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胖、瘦两位婆子见好事来了,忙凑上前。

    胖婆子龇着牙笑道:“林西姑娘,二少爷让你替她告假呢,说明儿个不往学堂去了,要陪姨娘回趟朱府。”

    “是啊,是啊!”瘦婆子堆着笑道。

    林西眼窝有些发热,万分感动的从怀里掏出几十钱,笑道:“多谢两位妈妈,拿去打酒喝!”

    两位婆子拿过钱,似乎觉得这买卖做得有些欺生,相互打了个眼色,决定买一赠一。

    那胖婆子压低了声道:“林西姑娘,我与你说,二小姐跟前的那个山秀,没事常常跑姨娘跟前,说三道四的,你要小心。”

    “是啊,是啊,我还看到她常跟三小姐院里,那几个二等的凑在一处,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西姑娘,大少爷神仙一样的人,咱们都是做下人的,有些事,不该想的可千万不能想。若不然……那可是要了命的!”

    “是啊,是啊,像以前的……”

    “混婆子!”胖婆子一听话风不对,忙呵斥。

    林西鼻子忽的发酸。

    银钱兄,你果然真是个好东西啊!听听,都是肺腑之言啊!

    ……

    高府翰墨院里,烛火通明。

    “子瞻,秦国夫人府与逍遥侯府的景况,便是这样。我与你祖父商议过了,此事先不急着答复,过几日,正巧府里宴请,把人一道请过来,你暗中找个机会见一见。”

    “父亲,看中了如何,看不中又如何?”

    高则诚缓缓道:“你若看中,父亲便应下;若都看不中,便都推了去。你的婚事,你母亲生前叮嘱过我,只要姑娘家世相当,一切只在你心。”

    一切只在我心?

    高子瞻愣愣的看着他的父亲,心中颇有几分复杂。

    按理说,婚姻大事,父母相中便可,大可不必与他商议。然父亲仍是把他叫到身边,郑重其事的把两位姑娘的情况一一说出,并让他自己做抉择。

    高子瞻想着这些时日对父亲的冷淡,心中微有波澜。

    他极善察言观色。父母的感情在外人看来,端的是夫唱妇随。父亲往正房去的日子从不见少,对母亲也是呵护有加,只有他知道,他们私底下相敬如宾,甚至是同床异梦。

    那日宫中突然来了旨意,把崔家两位姑姑赐婚。母亲闻之,病重七分。大限将至前与父亲,舅舅分别长谈许久。所谈的内容,他一无所知。

    只是二人从母亲房中出来,均是一脸的凝重。舅舅甚至板着脸,拂袖而去,只在母亲出殡那日,匆匆的露了一面。

    母亲临终前拉着他与茉莉的手,总不肯闭眼,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奄奄一息的吊着,令高子瞻心中无比酸痛。他隐约觉得两府间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母亲下殡,一切皆妥后,刘妈妈趁夜找到他,主仆俩长谈半夜,高子瞻痛不欲生。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父亲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至母亲的遗愿于不顾,做出种种令人不耻的事来。一种莫名的悲痛涌上心头,往昔父亲伟岸高大的形象突然崩塌,高子瞻只觉得胸中恨意满满。

    母亲逝后不过短短三个月,父亲就把夏氏扶正,言行中多有呵护。敏锐的感觉到,父亲对夏氏非同一般,那种自然流露的温情,是与母亲相处时,从未有过的。

    高子瞻心中冷笑。所谓结发夫妻,不过如此。

    他一面冷眼旁观,处处置身事外,一面奋发苦读,日夜不坠,只等有朝一日,高中及第,为已逝的母亲扬眉吐气。因此只要凡事不触动他与茉莉的利益,他乐得看她们斗来斗去。

    他是高府长子长孙,有同为世家的崔家做为强大的后盾,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目标行进,不出十年,高府必会交到他的手上,到时候,一切尽在掌握。

    男人,只要有了权利,地位,说话才会有份量。所以,他万事不入心,即便是婚姻大事,他也不觉得有多少期待。不过是身边多睡了个女人,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打理内宅,仅此而已。

    然不知为何,父亲这一句“一切只在你心”,让他生出一丝迷惘。是不是随了我的心意后,便能夫妻琴瑟合鸣,举案齐眉?

    高子瞻淡淡一笑。

    “父亲,母亲生前教导儿子,大丈夫生于世,一为忠义,二为报负,儿女情长最最要不得。这两家,无论哪家的姑娘,儿子只要求姑娘的为人端庄贤惠便可。”

    烛光映衬着高子瞻坚毅俊朗的脸,高则诚看着儿子沉默良久,道:“我儿心中有丘壑,甚好!你且去吧,此事我会与你祖父仔细衡量。”

    ……

    “明日姨娘从外祖父家出来,先往醉仙居等儿子,咱们母子一同回府。”

    高子眈舒舒服服的歪在塌上,接过丫鬟递来的梨子,尝了一片,觉得口感甚好。

    朱氏佯怒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外祖家难不成还比不上个醉仙居重要,每回让你陪姨娘回去,总是推三阻四的,看我下回还帮不帮你!”

    高子眈把梨塞进朱氏嘴里,哄骗道:“姨娘,我的好姨娘,你只要应了儿子这一回,下回我定陪你回外祖家。”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能有假。”高子眈指天发誓。r466

第一百四十回 经常说假话

    朱氏摸着儿子的眉眼,恨恨道:“我的儿,姨娘也不求你如何,只求你替姨娘争口气,别给人小瞧了去。姨娘后半辈子,就指着你了。”

    高子眈脸露不耐烦道:“回回都是这几句话,我知道了。你放心,大哥能争的功名,我也能争。”

    “你如何能与你大哥比肩?他背后有个崔府……

    “姨娘,你真是罗嗦,有个崔家又如何,离得那么远,便是想伸手,也帮不上忙。儿子身后好歹还有个朱家呢。”

    高子眈听得心中极不痛快,话峰一转,手一摊,直截了当:“我身边没银子了,姨娘再给些银子我?”

    朱氏惊声尖叫道:“作死了,前些日子不是才给了你几百两吗,这将将几个月,你就用完了?”

    高子眈脸色一沉,怒道:“几百两银子,如何能够?下个馆子,给姨娘,妹子买些个饰品,三下两下就没了。姨娘要舍不得,只当儿子没说。”

    言闭,高子眈撂起衣袍就要走。

    那朱氏又气又恨,把他往塌上一按,玉手狠狠的戳上额头。

    “要命的讨债鬼,见了你老子就没声没气,只会对我凶,哪回没给过你。”

    高子眈面色一喜,忙腆着脸凑上前,一把搂住朱氏的肩,说了一通好话。

    朱氏从箱笼里,掏出一方锦盒,从里头拿出几张银票,递到儿子怀里,一双妙眼狠狠的儿子剜了两眼,心里的气才算和顺了些。

    “姨娘在这府里与人争长斗短,还不是为了你个讨债鬼。只要你乖乖听话。将来啊,都是你的!”

    高子眈喜笑颜开的收到怀里,眼神朝那锦盒瞄了瞄:“姨娘的私房真不少啊!”

    朱氏面带得意之色,冷笑道:“你姨娘我,原也是那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要不是青春年少被你父亲骗了来,又岂能是个妾?哪像那夏氏,连个娘家兄弟都没有,偏偏……气死我了!”

    高子眈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可气的?那夏氏只得一个女儿,将来这高府的家产,还不落在我们兄弟三人手中。姨娘是有儿子可依仗的人。那夏氏再怎么得父亲宠,到头来,也比不上你。我走了,明儿交待你的事,千万别忘了。”

    “等等。我让人给你热了碗燕窝,你用了再走!姨娘还有话跟你说。”

    高子眈银子到手,万事心定,笑道:“姨娘有什么吩咐?”

    朱寻雁朝儿子悠悠手,高子眈把头凑过去。

    “我问你,前两日府里有人给你大哥说亲,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大哥说亲,跟我有何关系?”高子眈一头雾水。

    “你个傻孩子!”

    朱寻雁一巴掌轻轻打在高子眈脑袋上:“你只比你大哥小两岁。按理也该相看起来了。你心里难道一点想法也没有?”

    “哎啊,姨娘,这事等大哥定下来再说。儿子还小,不想太早成婚,等儿子替姨娘挣了功名回来,也不迟!”

    朱寻雁一听这话,心里如大伏天喝了口冰水,舒坦极了。儿子长大了。有主见了,知道轻重。也不像从前般对女色上心。她哪里知道,自打见过那林北后。高子眈如今的心思,已不在女人身上。

    “好,好,好,我儿放心,横竖还有一两年,姨娘定会让你父亲替你相看一门最好的亲事,半分都不会输给你大哥。”朱寻雁欢天喜地道。

    用过燕窝,朱寻雁亲自把儿子送到院门口,又唤来两个婆子打着灯笼跟着,见儿子身影走远了,方才放心的回了房。

    梨花唤小丫鬟打了水,替朱氏洗漱,一边忙一边道:“姨娘

    往日先夫人在时,姨娘若要出府,头天需得亲自跟先夫人告假,今儿姨娘让林西出面,岂不是坏了府中的规矩,万一给夫人抓了错,告到老爷那头,姨娘又落不得好!”

    朱氏把头上的凤钗卸下,对着镜子照了几下,笑道:“我是故意的。”

    梨花微惊。

    朱氏手捏凤钗,转过脸,得意的笑了两声:“你忘了,上回我被禁足,就是因为打了这丫鬟一个巴掌。那夏氏当着我的面,把这丫鬟带到里间擦消肿药,生生让我没脸。我这回用这丫鬟臊臊她,也算是替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梨花听朱姨娘这样一说,方才明白过来。

    上回林西既得了老爷的夸,被赏了银子,她又是老爷看中,放在二少爷身边的,虽然长相难看,行事却是周正。

    夫人见姨娘派了林西去,自然知道姨娘未把她放在眼里,心中必然有气,若骂,偏得顾忌着老爷,若不骂,心里定咽不下这口气。只得生生受着。

    朱姨娘把钗子往妆奁上一扔,冷冷道:“但凡能让这夏氏不痛快的事,我便乐意做。我进高府这些年,便是先头的夫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如此对我。那日园子里我挨的一巴掌,早晚一天,我要还回去,等着瞧罢!”

    ……

    林西提着灯,从朝春院出来,一溜烟的跑出几十丈远,心头委实颤了几颤。

    自打那日,夜探朝春院遇险后,林西便对这朝春院很有阴影,始终觉得有股子杀气如影随形,所以她能避则避,能躲则躲,轻易,绝不孤身一人入这院里。

    刚刚她提心吊胆,踹踹不安的立在夫人跟前,瞧着侍立在一旁的正阳,只觉得腿有些软。

    林西觉得自己这副怂样,若老爹在天有灵能看到,只怕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骂她一句软蛋。

    可一想到,万一她露了马脚,被正阳认出,便不是挨几句骂的事情了,只怕她很快就能与老爹老娘顺利会师了。

    为了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林西出于求生的本能,小心谨慎,磕磕巴巴的把二少爷交待的事情说于夫人听。

    这副模样落在夏氏主仆眼里,只道林西为人本份,颇懂规矩。只林西自己知道。虽然装着一脸的镇定,然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低垂的双眼,无不时刻警惕着屋子里的风吹草动。

    ……

    林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冷汗淋漓。

    心道早知如此,当年跟着老爹学功夫的时候。便应该下些苦心,再不济,也得跟着师弟学些个使毒,下药的阴招,关键时候还能保保小命。

    林西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擦到一半,手顿住了,她猛的一拍大腿。

    对啊,这夏氏主仆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有了如此高深的武功,为什么还要吃斋念佛十几年?高相爷知道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从林西胸口涌出,她见这方寸之地,十分安静。索性把灯笼放在一旁,托腮凝神,想得十分的专注。

    ……

    高子瞻入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海棠树下,青衣小丫鬟托着腮,嘟着樱桃小嘴,腮边两缕发丝调皮的垂于耳边,一向灵动的双眸没了焦距,空洞的望向苍穹。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哎!”

    微微一声叹息,自那丫鬟嘴里发出。

    “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骨入泥潭心犹静,莲吐俏蕊仙欲飞。”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怪他人瓦上霜!”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管闲事的鸟儿被虫吃!”

    声音到了最后,已渐渐低迷!

    果然,这丫鬟断文识字,高子瞻胸中吐出浊气。

    林西听得不远处有微弱的叹息声,吓得忙拿起灯笼,便欲匆匆离去。

    将走几步,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抬眼一瞧,正是那阴魂不散的高大少,脸上带着一丝诡异,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

    林西暗下骂了声娘,笑道:“大少爷,真巧啊!”

    “是很巧!”

    “大少爷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林西想着如何脱身。

    “你这是从哪里来啊?”高子瞻抬眉问。

    “奴婢刚刚从朝春院来,二少爷让奴婢给夫人告个假,明日二少爷要陪姨娘回朱府,就不往学堂里去了。”林西实话实说。

    “噢?”高子瞻音量抬高,似乎不是那么相信。

    林西不管这一声噢,是升调,还是降调,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笑道:“大少爷,天色已晚,院门只怕要落了,奴婢先走一步。”

    林西身子一缩,欲从边上绕过,半路横出一条胳膊,挡在林西身前。

    出于女性的本能,林西下意识抱住胸,未料到手上还提着灯笼,灯笼一晃,打在高大少身上,只听得噗的一声,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林西心中哀号,要命了,黑灯瞎火的,这是极佳的诱人犯罪的情形,万一给旁人看到她和大少爷在一起,她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眼睛渐渐适应了周遭的环境,夜空中,一轮圆月清冷无语,不远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林西这才发现自己离那欣然院不过百来米。

    “大少爷,奴婢说的句句是真话,你若不信,只管找二少爷对质。刚刚不过是走累了,在石凳上歇一会。”林西忖度着这胳膊横过来的动机,解释道。

    “你难道经常说假话?”高大少捉住林西话中的漏洞,一针见血。

    ps:感谢书友shareading,曼曼的粉红票,么么哒!

    推荐好基友琼姑娘的书:《掌家》

    作者:琼姑娘

    简介:阮云瑾到死的时候才知道,她的一生,是个可悲的笑话。阮府是吃人的魔窟,害了母亲含冤而死,兄长早夭。她的意中人,是粘了砒霜的蜜糖,累得她嫁给了当朝最是无能的王爷,上不了朝堂,入不了洞房

    重活一世,她要护母亲和兄长平安,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喂,王爷,你离我远点啊!我不想再嫁给无能者啊!!r580

第一百四十一回 放她走了?

    林西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脸皮厚道:“回大少爷,奴婢从来都说真话,不说假话。晚了,奴婢先走一步,大少爷注意脚下,别磕着绊着了。”

    林西又一次打算开溜。

    “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精骨……这话的意思你帮我解释解释?”高子瞻抱胸冷冷道。

    “大少爷,这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要有所成就,必要先吃些苦头,奴婢听二少爷说过好几回,都能背下了。”

    画蛇添足的多说了一句,林西认为,能很好的解释她一个小丫鬟为什么会如此“博学”。

    巧言善辩!好个聪明的丫鬟。

    高子瞻目光骤然冷却,淡淡道:“你识字?”

    “奴婢不……”

    “想好了再说!”

    高则诚出声打断:“要不然,这黑灯瞎火的,你把我带到这里,可说不清楚?”

    我把你带到这里?爷爷的,你怎么不说,我把你扑倒呢?

    林西心头怒火渐起。

    “回大少爷,奴婢家里穷,自打生下来,就没了娘,哪里还有钱进学堂,奴婢确实不识字。之所以能扯几句文皱皱的话,不过是因为在三小姐书房里,呆过些时日的原因。”林西决定打出温情牌,得人怜悯,以求脱身。

    高子瞻不为所动,冷笑道:“你没有说实话。”

    林西骤然明了一件事情。

    所谓的怜悯,是要在绝色的弱女子身上,方可实现。像她这样的车祸现场,是没有资格东施效颦的。

    “大少爷。奴婢真的不识字啊!”

    “你还是没有说实话!”

    林西一咬牙,一跺脚,垂在腿边的手狠狠的捏了把大腿,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大少爷,奴婢说不识字。大少爷非说奴婢识字,可奴婢真的不识字啊,奴婢哪里得罪你了。奴婢没爹没娘,卖身进府也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大少爷何苦跟奴婢过不去。”

    高子瞻心头莫名一软,放低了声音道:“那我问你。上回在亭子里,你对我骚首弄姿,百般勾引,如今见了我,却像是老鼠见了猫。避之不及,这……是何道理?”

    林西作势擦了把眼泪,泣声道:“大少爷神仙一般的模样,下人中,有几个不想到大少爷跟前侍候的?奴婢虽然长得丑,可有一颗……欣赏美的心,所以……所以也想到大少爷跟前侍候。”

    “后来奴婢在荷花姐姐的教诲下,想通了。荷花姐姐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安份守已过日子。才是正经,免得惹来祸事,所以奴婢这才歇了心思。大少爷,奴婢这样做,错了吗?”

    高子瞻素来知道,府里的丫鬟多少对他都存了几分心思。只未料到这丫鬟直接把心中最隐密的,直说了出来。

    想想又有几分得意。未及深思便道:“你这样做,很好!”

    “多谢大少爷夸奖。大少爷放心,奴婢以后再不会对大少爷有非份之想了,奴婢一定安安份份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大少爷,你相信我!”

    “嗯!”高子瞻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奴婢谢谢大少爷,还请大少爷替奴婢保守秘密,别把奴婢以前做的那些个傻事,说出去,奴婢自己都觉得没脸。”林西眼中掠过极微淡的精光,似冷月照水一晃。

    “放心,我不会说!”高子瞻未曾察觉,唇角带着浅笑。

    “大少爷,你人真好,奴婢要回房了,晚了,二少爷又该骂了。”林西垂下脸,可怜巴巴道。

    “嗯,去吧!”高子瞻不疑有他,柔声道。

    一声去吧,如天籁一般在林西耳边响起,她心中嘿嘿嘿暗笑三声,溜之大吉。

    ……

    人走了?

    我怎么就放她走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高子瞻定定的站在原地,蹙眉沉思。半晌,俊脸略有变形。

    这丫鬟不仅巧言善辩,还颇有智慧。绕了半天,不仅想问的,没问出半分,竟还被她带沟里去了。

    高子瞻心下暗恨。须臾,紧蹙的双眉缓缓松开。

    一个长相堪堪入目的小丫鬟,居然连他这个堂堂高府大少爷都被骗了去,就凭这绕人的本事,足可见这丫鬟绝非凡人。有意思!

    高子瞻抬首看了看夜空,唇角浮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玩,直到让这丫鬟露出真面目来。

    俯身捡起地上的灯笼,高子瞻一扫先前书房里的阴郁,悠悠的踱着步回院子。

    未走两步,前方传来息息嗦嗦的声响,眼眸一沉,凌厉之势渐起。

    “谁?”

    “大少爷,是我!”

    如玉款款从暗处走出来,笑盈盈道:“奴婢见大少爷这个点了,还没回房,怕有什么事,便出来寻一寻。巧了,才转了一会,就碰上了。”

    高子瞻见来人是她,面色一柔道:“怎么也不找个小丫鬟跟着,就出来了?”

    如玉笑道:“将将几步路,何苦找人跟着。”

    “好歹也打个灯,黑灯瞎火的,当心碰着哪里?”

    如玉纤手朝高子瞻手中的灯笼一指:“大少爷何苦说我,你不也懒得打。”

    高子瞻面色一滞。

    如玉轻笑一声,忙上前扶住了:“大少爷,咱们回吧,瞧瞧这都几时了,要落院门了!”

    高子瞻思了思道:“你亲自往刘妈妈屋里去一趟,就说,明日是个好日子,把东西准备准备,我看看能不能给瑾辰送进去。”

    如玉笑道:“大少爷,表少爷的东西让老爷带进宫,岂不是方便?大少爷何苦亲自跑这一趟。再说明日还得去学堂!”

    高子瞻眼眸一暗,深看了如玉一眼。雕刻一般的脸庞,堪堪隐去了一丝怒意。

    话一出口,如玉心下便后悔,忙陪笑道:“大少爷与表少爷兄弟情深,自然要把东西亲自送去。奴婢这就去跟刘妈妈说。”

    高子瞻看着如玉娇美的背影渐远。微微摇了摇头。这丫鬟如今说话,也有几分拿大了。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思绪渐远。

    ……

    “回夫人,刚刚老爷身边的陈平来传话,说老爷在书房,稍稍晚些过来。老爷让夫人先歇下。别等他。”

    小丫鬟清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正坐在灯下念佛经的夏茵柔思了思,道:“吩咐厨房弄些个清淡些的宵夜,给老爷送去。”

    “是,夫人!”

    正阳一边铺床,一边回头笑道:“老爷巴巴的派人来传话。是不是怕夫人以为,他去了别的姨娘房里?”

    夏茵柔恍若未闻,自顾自念佛经。

    “那个朱姨娘也真真可笑,明明是自个要出府,却让二少爷眼前的丫鬟过来会吱一声,自己硬是连个面也不露,我就不信,那崔氏在时。她也敢这样?看来那一巴掌,还没打得让她长记性。”

    夏茵柔摇摇头,叹道:“你啊。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我瞧着那小丫鬟就挺好,规规矩矩的,很是知道分寸。”

    正阳气笑道:“我与夫人说朱姨娘,夫人偏与我说林西,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夏茵柔正色道:“我说的正是朱姨娘。你瞧着她像是无意之举。随口让儿子跟前的丫鬟来告假,实则大有深意。”

    “噢。夫人快说给我听听。”正阳来了兴趣。

    夏茵柔放下经书,苦笑道:“你忘了?上回她打了这丫鬟一巴掌。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我瞧着这丫鬟讨喜,几句话,让她禁了足。她心里恨着我,故意让这丫鬟来我跟前,我若计较拿这丫鬟出气,她正好乐得在一旁看戏,我若不出这口气,自然就得憋在心里难受。”

    “这么说来,她让这丫鬟来,就是为了让夫人心里不痛快!”正阳微微皱眉。

    夏氏沉吟片刻,想了想道:“朱氏这人,我虽十几年未有接触,前面也是知道一点的。最是个沉不住心思的人,一点就着,这种小把戏,也只她这样的人能做得出。”

    正阳眼露不屑,啐道:“亏她做得出。不敢明着来,只拿个小丫鬟做花样,就凭她这点小伎俩,幸好老爷没把她扶正,若扶正了,府里上下也就乱了套了。”

    “所以我说这丫鬟不错。知道自己这一趟落不得什么好,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半句话都不肯多说。瞧着,真真是可怜,谁又知道一个丫鬟身不由已的难处。”夏茵柔轻轻一叹。

    正阳见夫人脸色一黯,知道她又想到了从前的伤心事,忙道:“夫人若瞧着她可怜,何不把人弄到身边来,我听说她在二少爷跟前,日子也难过。”

    夏茵柔淡淡一笑:“我倒是有这个心,只怕旁人又有话说。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头暗底下,帮衬一把就行!”

    正阳笑道:“得夫人帮衬,也是那丫鬟的福份。对了夫人,明儿个就是十五了,月底府中有喜事,有些事也该预备起来。夫人这些年都没有添置新衣裳了,也该添置一些。”

    “又是十五了,这日子过得真快!”夏茵柔点着头,轻轻一叹。

    ……

    ps:兑现昨日的诺言,今日三更。

    推荐好友的书:

    书号3409586

    清妾小说作者:绾心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r655

第一百四十二回 孤立之势

    清晨。皇宫一处偏僻的院落。

    崔瑾辰白衣,束发,立在庭前,手持一卷书,默默背诵。

    一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在门口看了半晌,见四下无人,忙上前在崔瑾辰耳边低语几句。

    崔瑾辰眼神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到小太监手中道:“人在何处?”

    小太监满意地瞅了一眼银票的面额,笑道:“巳时一刻,在宫门口。赵公子快想想办法吧。”

    崔瑾辰沉吟道:“这会皇上上朝可还结束了?”

    小太监朝长门宫方向看了看,笑道:“今儿个十五,太后临朝,估摸着不会这么快。”

    先帝过世,留下口谕。因太子年幼,凡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及高相处分。且太子未成年时,皇太后可逢初一,十五或有国家大事时,临朝听政。

    新帝登位后,太后极少出现在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面前。但每逢这两日,必盛妆与新帝同行。

    崔瑾辰待小太监走后,暗暗思虑开来。

    ……

    太和殿位于皇宫中路,殿宇雄伟壮丽,庄严肃穆。

    三尺见方的大青石砖,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四周琢磨出四喜如意云纹。百官分列而站。

    大殿之上,赵靖琪一身黄袍,气宇轩昂的端坐于龙椅之上。

    龙椅之后,置六十四扇宽大屏风,上绣腾龙展凤。屏风后,李太后身着朝服,头戴珠翠,面无表情的看着阶下诸人。

    “回皇上。今春西北一带大旱,久未有雨,农民今秋收成,恐降三成。臣以为,西北赋税需得下降两成。百姓方可度过难关。”

    上奏的是中书侍郎胡武。此人年方三十有六,文弱书生一个,偏取了个威武孔有的名字。景德十四年探花,师从崔家。

    “这……高相有何见解?”赵靖琪只觉头疼,把难题抛给了相爷。

    高则诚缓缓而出:“臣以为降税一事,非同小可。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降,降多少,需得三思而后行!”

    胡侍郎垂头看了脚下一眼,高声道:“皇上,高相所言虽有几分道理。然灾情迫在眉睫,倘若三思而后行,只怕百姓日子难熬。臣以为,当机立断方是上策。”

    高相顿了顿,淡淡一笑道:“先帝在时,因西北常年有灾,赋税一降再降。若再降……只怕引得莘国其他地方有异,胡侍郎忧国爱民是好事。但政令并非儿戏,法典条文摆在那儿,便是要降。得讲究方式方法,而不是盲目行事。”

    胡侍郎冷哼一声:“敢问相爷,有何良策?”

    “一时半刻,何来良策?”

    高则诚在朝中一向呼风唤雨,似今日这般令他当堂难看之事,还从未有过。更何况这人还是崔氏门生。高则诚心下微有不快。

    “没有良策,还谈什么方式方法。谈来谈去。白耽误时间!”胡侍郎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嘟嘟囔囊说了一嗓子。

    高则诚似被人打了一闷棍。昏暗片刻,脸色渐有阴沉之势。

    众百官见状,向看胡侍郎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之色,有那嗅觉敏锐之人,已触觉到高,崔二大世家之间,似有什么发生了变动。

    “母后?”

    赵靖琪蹙眉瞧着阶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他脑仁疼,不由身子微微后仰,低声求助。

    李太后微微颔首,以示他稍安勿躁。

    赵靖琪心头一松,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初一,十五两日上朝,有母后在,就是好啊。

    李太后轻咳一声。

    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都注视在屏风之上。

    “钱御史,此事,你有何看法?”李太后柔和不失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钱寅上前一步,忖度太后此举用意,小心谨慎道:“臣以为,此税不应降。”

    “噢,如何不应降?”李太后似饶有兴趣,悠悠的追问了一句。

    钱寅一听太后如此说话,心下十分得意。

    “如高相刚刚所说,先帝在时,对西北的赋税已格外开恩,比南方已低三成。若再降,南方百姓势必不情愿。今春旱灾,不过一季,岂有从春旱到冬的道理?臣以为,减税,不过是那些个刁民无赖懒惰的借口。故不应该降。”

    此言一出,高相,胡侍郎脸色微变。

    李太后长出一口气。

    “钱御史这话,深得哀家之心。先帝在时,勤政爱民,对百姓多有体恤。西北赋税之低,是莘国百年来前所未有。灾害年年有之,南方有水灾,北方有雪灾,无一年断过,为何这两处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呢?可见降税并非良策。”

    胡侍郎心有不甘,寸步不让道:“回太后,西北之地,原本就贫瘠,山多水少,与南方不同……”

    “胡侍郎,再贫瘠又怎比得过北边的魏国,西边的岐国。我可听说这两国的赋税,可比咱们莘国要多啊!”钱御史打断道。

    “钱御史,国情不同,如何同日而语?”胡侍郎反唇相讥。

    “依下官看,不是贫瘠少水的原因,而是民刁人懒的原因。”

    钱寅咄咄逼人道:“我听说胡侍郎的祖籍便在那里,胡侍郎不会是想因公徇私吧!”

    “你!”

    胡武怒目相斥:“简单不知所谓!”

    不等钱寅开再口,胡武转脸向皇帝、太后大叫冤屈:“皇上,太后!臣祖籍在西北不假,然为臣之德,应以江山社稷为重。钱御史在朝堂之下,放此恶言,辱臣品性,还请皇上、太后睿断!”

    堂上争执已如此激烈,李太后却沉吟着并未出声。

    赵靖琪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安抚,想呵斥,又不知该呵斥谁。

    高则诚见状双眸微睐,上前一步冷笑道:“钱御史。就事论事,何必以已度人?”

    钱寅对上高相,自然不敢放肆,恭敬道:“高相所言极是!”

    李太后见火候差不多了,面色如常道:“好了,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朝庭百姓。此事不必再议了。高相爷!”

    “臣在!”高则诚深揖行礼。

    “下令西北各城官员,积极抗灾,帮百姓渡过难关。”

    “臣遵旨!”

    高则诚微微低头蹙眉,退回原位。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只怕是……目光向胡武看去。未曾想胡武正向他看来,两人一对视,胡武鼻子冒出一股冷气,扭过了头。

    高则诚目色一黯,心中微有波澜。

    赵靖琪见事情终于议完,忙朝小松子打了个眼神。

    “退朝!”松公公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

    ……

    “胡侍郎留步!”

    就在胡侍郎脚迈出朝堂的一瞬,高则诚低声唤道。

    胡武身形一顿,回首冷笑道:“相爷有何吩咐?”

    “久未与胡侍郎饮酒。不知今日可有暇?”

    自打崔氏去逝后,高则诚隐约觉得,朝堂上崔氏门生并不像从前那般。对他响应从风,甚至有渐渐孤立的趋势。

    今日朝堂之上,高则诚驳了胡武的奏章,虽出于朝政的考虑,并无半分私心,他思忖半晌。仍有心修复缓和一下局面。

    胡武静看高则诚半晌,笑道:“谢相爷抬爱。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胡武!”

    高则诚负手道:“你可是怪我早朝之上……”

    “岂敢。岂敢。相爷言重了。政见相佐,如同吃饭饮酒,不过是平常事罢了。我们官轻言弱,比不得相爷临终受命,一言九鼎。道不同不相为谋,胡武告辞!”胡武说罢,甩袖而去。

    “如此嚣张跋扈之人,相爷岂可与之为伍。今日下官作东,请相爷过府一饮?”钱寅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高相身后,一脸的谄媚相。

    高则诚高深莫测一笑,笑容辨不出情绪。

    “钱御史请!”

    “相爷您先请!”钱寅心下一喜,恭身道。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前行。身后有眼色的百官,纷纷跟随其后。也有那不屑一顾的,绕过高相身侧,与胡侍郎走在一处,一左一右端的是渭泾分明。

    ……

    李太后站在太和殿正门,望着阶下明显分面两派人马的百官,想着这些时日朝堂上的暗流涌动,笑得意味深长。

    百官同心,则君危;御人之道,只须让其此消彼长,一抬一压,一切尽在君王之手

    赵靖琪见母后目光幽远而深长,随着那目光瞧去,未看出有何特别之处,笑问道:“母后在瞧什么?”

    李太后偏过脸,看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儿子,柔声道:“没看什么。”

    “母后,以后若得空,常替儿臣坐镇朝堂,何必只拘泥于初一,十五?儿子得母后坐镇,万事心定。”

    “傻孩子,母亲是一介妇人,如此这般出入朝堂已是坏了祖宗规矩,岂可日日如君王般上朝。”李太后抚着儿子的手道。

    “母后才干,不输儿臣,夕日父皇在时,母后也常帮父皇批阅奏章,怎的到了儿子这里,便是坏了祖宗规矩。”

    李太后慈爱道:“你是你,先帝是先帝。你父皇身子不好,母后帮他,是心疼他的身子。”

    赵靖琪一想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和满朝难缠的文武百官,太阳穴突突的疼,撒娇着扯着李太后的袖子道:“母后,朕最近也常常感到倦怠,四肢无力。”

    李太后伸出纤纤玉手,点上皇帝的额头,嗔骂道:“皇帝啊……谁在哪里?”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立于阶下,李太后厉声喝道。

    ps:三更奉上,包子的脑子已一片混乱。

    朝政之谋,最是难写,卡文卡得实在是*。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

    书名:《苏医传》

    书号:3425037

    简介:重活一世的苏青黛本想做个混吃等死的七小姐,顺带的报报仇,救救人,哪知自家爹爹嫌她吃太多,竟要把她嫁给一个懒王爷,这可如何是好?r655

第一百四十三回 很有腔调

    崔瑾辰未料到太后的眼风如此厉害,暗暗呼了声倒霉,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跪拜道:“瑾辰叩见太后,皇上!”

    赵靖琪见是他,心下暗喜,脸上端着帝王的架势道:“平身!”

    李太后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鬼鬼祟祟的站在墙角做什么?”

    崔瑾辰恭敬道:“回太后,今日是十五,家中给瑾辰捎了几件衣裳和一些家乡特产,故想恳请太后和皇上……”

    崔瑾辰踌躇着没把话说下去。

    李太后却心知肚明。

    当初先帝把崔瑾辰扣下时,口谕中有初一,十五可放其出宫一说。四个月来,崔瑾辰回回奏请出宫一事,李太后均以各种理由给拒了去。若问缘由,则实是因为李太后不喜这崔瑾辰。

    崔家的人,因豪门望族,满腹高才的原故,行事颇有士林之风。上下相习,传衍至崔瑾辰身上,这率性而为,肆情无羁之风更盛。这也是当初崔家老大把此子带至京城的主要原因。

    正所谓潜龙困水,崔瑾辰有心掩饰,奈何性情非一朝一夕能改,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目中无人。

    李太后一气之下,有心要困一困这条潜龙,心道在我的地盘上,管你是龙是虎,都得给我趴下。所以一连四个月,硬是没让这崔瑾辰跨出皇宫一步。

    赵靖琪一听崔瑾辰想出宫,心跳如擂,强自镇定道:“母后,就放他出宫去吧!”

    李太后心知过犹不及。更何况这初一,十五也是先帝的口谕,当下冷着脸点头道:“既然皇上应下了,哀家也无甚可说!只记得一点,落宫门前。定要回宫。”

    崔瑾辰原本未报什么希望,闻之大喜,忙跪谢圣恩。起身,瞧见皇帝暗下朝他打眼色。

    ……

    沉重的朱色宫门吱呀一声,一白衣男子从宫里昂首出来。

    等候多时的高子瞻面色一喜,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瑾辰!”

    “表哥!”崔瑾辰朝高子瞻眨了眨眼。

    高子瞻见他身后跟着一人,面色白净,身形矮小,心知是内侍,随即收了言。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额为五百两的银票。

    内侍一见高家大少爷一出手,便是五百心,心下极为满意,陪笑道:“这位必是相爷的公子,小的姓宋,名一,在皇上跟前当差。奉太后之命,陪崔公子出府,需得寸步不离。请高公子见谅。”

    高子瞻嘴角微翘,不慌不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送到宋一面前。

    宋一喜道:“高公子客气。两位公子只管行事说话,我远远跟着即可!”

    高子瞻笑眯眯道:“多谢宋公公!来人,扶宋公公上马车!”

    崔瑾辰冷哼一声,歪过脸视而不见。

    高子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上了马车再说!”

    ……

    “表哥,你出手也太大方了。一千两银子打发这样一个人,我心疼!”崔瑾辰一上车。就恨恨的朝高子瞻瞪了一眼。

    高子瞻气笑道:“何时变得如此小气?若没有银子,你,我如何能清清净净的在车里说话?舅舅临走时,留了银钱给我,你不用担心。”

    “小气?老子我宁愿把这银子扔水里,也不送给皇宫里那帮子小人花。”崔瑾辰一想到这四个月来所受非人,气得眼睛一睨,朝天翻了个白眼。

    高子瞻心底深深一寒,扬起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

    “他们对你如何了?”

    “倒也没如何,好吃好喝好睡,宫中藏书随我看,就是到哪里都跟着个尾巴,半分自由也无。”

    高子瞻嘘出一口气,眼眸一暗:“难为你了!再忍几年就好。”

    崔瑾辰端起小几上的茶盅,一仰脖,得意的笑道:“放心,我只发发牢骚,天底下能日日伴在君侧的,也只我崔瑾辰一人。如今皇帝跟我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高子瞻端了茶盅不接话,也不吭声,似若有所思。

    崔瑾辰未留意,自顾自道:“就是那个老妖婆太难缠,以我如今的道行,只怕在其手上,过不了几招。”

    高子瞻回过神,笑道:“噢,竟这般厉害?”

    崔瑾辰深以为然道:“表哥,不止这般厉害。老妖婆一言一行,均有深意。”

    “说来听听。”高子瞻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新帝喜画,偏先帝在时,不允他玩物丧志。前些日子那老妖婆不知何故,令人重金在外头买了些值价连城的画。新帝见了,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别说是上朝了,连吃饭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高子瞻思忖道:“你的意思是……”

    “嗨,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着奇怪罢了。噢,对了,别看那皇宫外头瞧着金碧辉煌的,内里真真是阴森可怕。你表弟有一回夜里瞎逛,也不知道走到哪个宫门口,只听得几声似有若无的哭声,像人又不像人,似鬼又不似鬼,我的妈啊,差点没把我吓死!”

    崔瑾辰许久未见得家人,只觉得亲切,话说得滔滔不绝。

    高子瞻知道他一人呆在宫里,孤寂难忍,无人可说,也不拦着,耐心的听他讲些宫中的趣事。

    崔瑾辰说了半天,口干舌躁,又饮了一盅茶,随意道:“这会,咱们往哪里去?”

    “自然是往你府上去。我让你的下人,备了一桌北边的酒菜,给你解解馋。”

    崔瑾辰一听,又感叹道:“你们京城的菜,淡而无味,吃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哪比得上我们北边的菜,酸辣爽口。不过今日不行,我这回出来,得替新帝去办件事。咱们往醉仙居去。”

    “醉仙居?”

    高子瞻奇道:“什么事?”

    崔瑾辰哈哈大笑三声,故作神秘的朝高子瞻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道:“去帮他会个人!”

    ……

    “你们瞧我穿这件白色衣袍如何?”高子眈把衣服朝身上比划比划道。

    林西与陈玲对视一眼,陈玲先开口道:“二少爷,这衣裳衬得二少爷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好看好看,就这一件吧!”

    高子眈似乎不大满意通房说来说去,就“面若冠玉,唇红齿白”这四个字,皱眉道:“林西你说!”

    林西瞧着屋子散得一地的衣裳。心里骂了声“操蛋”。

    一个大男人出门吃个饭,换了十七八套衣裳,总不满意,敢问亲,您这是要闹哪一出。你是个爷们,不是个娘们!

    面对现实,林西妥协的拿出了杀手锏。

    “这套衣裳衬得二少爷很有……腔调!”

    “腔调?什么意思?”

    “腔调就是,很有气质,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在使得二少爷便是混迹在人堆里,也散发着高贵迷人。这个就是腔调。”

    高贵迷人?

    他一定会喜欢!

    高子眈认真思了思,觉得林西所说。有几分道理,遂笑道:“就穿这一件。玲儿,替我梳头!”

    陈玲幽怨的瞪了林西一眼。似乎在质问她,这话为何不早说?

    林西挤出个伤心的表情。心道,通房姐姐,不是我不早说,实在是我被逼急了胡绉的。

    “你们两个快点。荷花呢,我让她到厨房准备的点心。准备好了没有,怎么还不送来?”高子眈见这两人挤眉弄眼。不悦的嚷嚷道。

    话音未落,荷花拎了食盒。打了帘子进来。

    “二少爷,三色点心,都备妥了。”

    “磨磨蹭蹭,到现在才来。今儿我跟姨娘去外祖家,林西跟着。你们两个若闲了,往二妹院里走走。”高子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随口道。

    “是,二少爷!”

    “荷花,去瞧瞧姨娘装扮好了没有,让她利索些。”

    ……

    通灵阁正门。

    几个衣着体面的婆子,围着两辆华丽的马车,无聊的说着闲话。

    须臾,四五位衣衫亮丽的美婢簇拥着一衣衫华贵的红衣女子,从铺子里出来。吴掌柜并店里的几位伙计,亲自送到门口。

    婆子们纷纷上前,侍候红衣女子入了马车。

    “小姐,刚刚买的这几套首饰,真真好看,配着小姐新做的衣衫,到了那日,准能把杨家姑娘比下去。”青衣俏丫鬟放下车帘,目光落在身侧的首饰盒上。

    李凤津懒懒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是没见过世面,姑母戴的那些个首饰,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这会子,咱们往哪里去?”

    “衣裳也做了,饰品也买了,这会子自然回府去。”翠儿挑了帘子往外瞧。

    “咦,小姐,你看,那不是高府的马车吗?”

    李凤津凑过去瞧,浑身一凛,随即愁眉道:“是高府的马车不错,谁又知车上坐的,会不会是他家大少爷。”

    翠儿清脆道:“小姐,这有何难。咱们跟上去瞧瞧不就得了?”

    李凤津心下一动,偏脸上装着为难道:“青天白日的,咱们跟着……万一不是,岂不是耽误时间?”

    “那倒是!”

    翠儿跟着李凤津这些年,岂有不知主子心思?故意笑道:“那咱们回府吧!”

    李凤津气得银牙紧咬,狠狠的瞪了婢女一眼。

    翠儿笑道:“小姐,青天白日的,这马路又不是他们高府开的,他们走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有什么相干?再说小姐都好几个月未出门了,正好到处逛逛。小姐,你说如何?”

    ps:推荐好友的书:《星际药剂师》

    作者:爱偷懒的鱼。

    内容:在宇宙乱世,做最腹黑的药剂师!

    书号:3348501r655

第一百四十四回 找上门来

    “死丫鬟,能的你。还不快让车夫掉头,远远的跟着。”李凤津眼波流转,掀起车帘偷偷往外瞧。

    翠儿在一旁打趣道:“小姐,奴婢可是听说高府大少爷不光长得好,性子也柔和,又有高材,这样的夫婿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李凤津一听这话,喜笑颜开,摔了帘子,作势要去拧那翠儿的嘴。

    一时间车厢里闹作一团。

    车缓缓行过街市,忽然停了下来。

    翠儿正欲呵斥,却听外头车夫压低了声道:“小姐,前头马车分成两路了,咱们跟哪一路啊?”

    “什么?”

    李凤津忙打了帘子探头去瞧。

    果不其然,三辆马车,两辆往南,一辆往西,分道而驰。

    她气恼的一摔帘子:“好好的,作什么分开来走?”

    “算了,小姐,要不咱们回府吧,反正也没几天,总是能见着的!”翠儿见自家小姐沉了脸,忙哄劝道。

    李凤津心下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忿忿道:“回府!”

    ……

    当一身水红绫子衣裳的林西,扶着高二少下了马车时,正好吹来一阵春风。风拂过高二少丝绸质地的白衫,衣袂飘飘,美的几欲乘风而去。

    林西顿时觉得自己俗得,就像是个傻蛋。

    林西之所以称自己是傻蛋,是因为她的主子,为了不让她丢了相府的脸面,硬逼着她把一身旧衫换成成了水红色新衣。然后抢过通房手里的胭脂,不由分说的在林西脸蛋上,抹上两道高原红,又从通房的头上拔下一支翠玉簪子。替她插上。

    黄黄的皮肤,配着艳艳的衣裳,再顶着两坨红色,越发显得头上的簪子翠*滴。

    林西十分感叹高二少出人意料的审美品质,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可见品味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世家高门的出来人,都可具备的。

    林西低头看了看。心头一叹。

    自己这身打扮……委实有些……无脸……见江东父老!

    ……

    林北迎出来时。正好看到小师妹一脸鄙夷的盯着自己瞧,嘴角的不屑,就像小时候她看到有大姑娘。故意在师傅面前晃啊晃时一般二无。

    林北扫了眼她今日这身装扮时,肩膀不可自抑的抖了三抖。这副扮相……真真是难为她了。

    “高公子,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生意人固有的客套及笑容浮上林北的脸。

    高子眈主仆心头俱一颤。

    一个惊叹对面之人。只一身普通打扮,便有此等风采。真真是人间极品。

    一个苦恼自己原本就长得差,再配上这身打扮,越发追赶不上师弟迈向绝色的脚步。

    “唤我子眈。什么高公子高公子的,显得生份。北兄。别来无恙啊!”高子眈从腰间掏出把锦扇,故作潇洒的扇了两下。

    林北脸上含着笑,眼角余光却落在某人的身上。意味深长道:“一如继往。子眈今日怎么有空往醉仙居来?”

    高子眈上前两步,目光灼灼似贼般盯着林北的俊脸。笑道:“府里的厨娘做了些糕点,我尝着还不错,特意给北兄捎些过来。”

    手一挥,小厮拎了食盒走上来。

    林北面有惊色,接过食盒,谦让道:“这……如何好意思!”

    高子眈拍了拍林北的肩,很是大度的笑道:“不过是几块糕点,不足挂齿,咱们……”

    林北巧妙的一个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肩上的手悄然划落。

    高子眈不以为忧,反以为喜,呵呵的笑了两声,自解尴尬。

    “多谢子眈,里边请!这几个下人……”林北故意拖足了调子道。

    高子眈瞧了瞧身后三人,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往两个随从手里一扔:“你们找个地玩去,林西,你进来侍候本少爷!”

    ……

    未到中午时分,醉仙居内空荡荡,只三四名伙计在店里忙碌。

    柜台后,吕帐房戴着眼镜,眯缝着小眼睛,噼里啪啦的拨打着算盘。昨儿个生意不错,又进帐了不少银子。

    林南心下正奇怪,什么客人竟劳师弟亲自迎出去,等人进来,绝美的脸上笑意盈盈,扭着纤细的腰肢便上前道:“哟,这哪家的公子,容色这般出众?”

    林西灵动的眼睛噼里啪啦的与林南对上,眉毛跳得跟小白兔似的,故意装腔作势道:“连我家少爷都认不出了,掌柜这眼神……”

    “嗨,瞧我这眼神,原来是高府二少爷,稀客稀客,快里边请。今儿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啊?”

    醉仙居两位绝色掌柜一前一后迎上来,高子眈心头那个美啊,摇了摇扇子道:“掌柜不必客气,我来找北兄说会话,弄几个清淡点的菜,酒就不喝了。”

    “那哪成啊,上咱们醉仙居,怎能不喝酒?我给高少爷弄一壶……”林南一脸兴奋道。

    “掌柜,万万使不得啊。这回要再喝多,少爷又要挨骂,奴婢可又得罚跪了!”林西苦着脸,一语双关。

    “多嘴!”

    高子眈脸一沉,扇子便要打上林西的脑袋。林北不动声色的轻巧一拨,那扇子不知何故,落了空。

    罚跪?

    林南秀眉一横,目中闪过寒光,呵呵干笑两声,咬牙切齿道:“高府……果然好规矩。”

    林西见师姐分分钟想要拿刀砍人的招架,忙陪笑道:“掌柜,给我家少爷弄壶好茶,再上几个咱们店里的招牌菜,就行!”

    林北淡淡一笑,低声道:“以茶会友,妙极,雅极!子眈意下如何?”

    高子眈已然被林北那一笑,晃了眼,岂能再说个不字,巴巴的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你跟我去厨房瞧瞧,你家少爷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受累拿个主意。”林南灵机一动道。

    高子眈巴不得林西不在跟前,挥手的姿势如同赶着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十分嫌弃。

    林西视而不见,转过身朝师姐敲了敲大拇指,笑得一脸贼嘻嘻。

    ……

    李凤津跟丢了高府的马车,心头不舒服,懒懒的倚在车厢里,不愿说话。

    翠儿无奈,变着法的引小姐开心。

    “小姐,你瞧,咱们许久未出府,这街市竟已这般热闹。”

    “小姐,前面就是鼎鼎大名的万花楼了。我呸,窑子里出来的娼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大少奶奶气成这样,*,狐狸精……”

    逍遥侯府大少爷李从德,近日迷上了一位绝色妓女,不仅花重金替人赎了身,还玩起了金窝藏娇,只把那明媒正娶的正房周氏气得卧病在床。

    “小姐,小姐……”

    翠儿兴奋的挑着帘子说了半天,见自家小姐没有反应,冷不丁一回头,却见自家小姐的脸近在咫尺,心头吓了一跳。

    “小姐,你瞧什么呢!”

    李凤津眼露寒光,手不由自主的挠上颈脖,嘴里恶恨恨的吐出三个定:“醉仙居!”

    那日李凤津跟着弟弟李从望从醉仙居出来,坐上马车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辰,便周身奇痒难耐,回到家,连眼睛都肿得只剩一条缝。

    着太医来看,只说是被毒虫咬了,亦或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李凤津思来想去,自己只在醉仙居喝过一盏茶,莫非是那茶里有问题,当下便要找人把那醉仙居给砸了。哪知,却被李从望给拦下来。

    那李从望心系醉仙居南掌柜,正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讨好人家姑娘,岂能容她坏了好事,一个花瓶狠狠的摔到在李凤津脚下,眼神直冒寒光。

    李凤津虽是长姐,又颇为受宠,耐何那李从望是侯府混世小魔王,无人敢惹,只得歇下心思。

    如今路经此地,想着那一个月遭的罪,又正好跟丢了高府的马车心里不痛快,李凤津呼啦掀了车帘,不等丫鬟来搀,拎了裙子便跳下马车,气鼓鼓的往醉仙居去。只把那随行的丫鬟婆子们吓了一跳。

    ……

    “啪!”

    柜台桌面抖了三抖,正打着算盘的吕帐房心头一紧。

    “我问你,你家掌柜在哪里?叫她出来!”

    李凤津一手插腰,一手拍在柜台上,威风凛凛道。

    吕帐房一瞧这架势,知道来了不好惹的主,再仔细一瞧,原是上回来过的李大小姐,忙朝强子等人打了个眼色。自己从柜台钻出来,亲自招呼。

    “这位姑娘,你找我家掌柜有事吗?”

    “自然是有事,你唤她出来。”

    “这……”

    吕帐房见来者不善,忙推脱道:“我家掌柜正忙着,姑娘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李凤津高声喝道。

    “小姐,小姐!”

    翠儿等人匆匆跟进来:“出了什么事!”

    李凤津推开翠儿伸过来的手,指着吕帐房的鼻子骂道:“跟你家掌柜说,识相的,赶紧出来,若不然,我砸了这醉仙居。”

    “谁要砸我的醉仙居啊!”一只葱玉般的手挑上了帘子。

    李凤津一见帘子后款款走出来的人,怒气升腾。

    林南恍若未见,碧绿色的衣衫,头上斜插一只白玉玲珑簪,衬得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如出水不芙蓉般清新可人。

    “我道是谁,原是大小姐,稀客稀客。”r655

第一百四十五回 我踩踩踩

    李凤津虽然年长林南几岁,又是侯府出身,奈何个头,长相都不如她,两个年轻的姑娘走近了,高低立现。

    李凤津杏月圆睁,冷笑道:“不过是做买卖的,好大的架势!”

    林南柔柔笑道:“大小姐今儿想用些什么菜?”

    李凤津见她姿态优雅,半分怒色也无,心头火窜得旺盛,口不择言道:“我说南掌柜,打扮成这样,也难怪惹得我家从望心心念念。吃什么就不必了,今儿我过来,就是想对南掌柜说句话。”

    林南掩住眼中的锐芒,笑意不改:“大小姐请说!”

    李凤津睨了林南一眼,脸带不屑道:“我们家,是侯门望族,像你这样下九流的货色,别说到我们家来做妾,便是到我家当个婢女,也得瞧瞧你的人品正不正。南掌柜今后,离我家从望远一些,别像个苍蝇一样的围着他打转,没的让人恶心!”

    林南何等人也,原就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一听李凤津骂她下九流的货色,气得胸脯一挺,冷笑道:“大小姐请放心,像我这样的货色,自有自知之明,别说是做奴婢,便是许我个正房奶奶,我林南也不屑做。”

    “哟,还有几分气性!别装了,你这样的女子,我瞧得多了,嘴上说有自知之明,背地里见个有权势的,身子便靠上去,暗中的下作手段哟……我家从望就是受了你的魅惑。才铁了心的要把你纳回去。没脸面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李凤津心中鄙夷。话一句说得比一句难听。

    林南何时受过这等冤枉气。想骂回去,偏又得顾忌着对方的身份;想打回去,除非醉仙居不想在京城混了。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心中羞愤难当,顿时红了眼眶。

    隐在帘子后的林西见师姐受辱,眼中寒光一闪。面色凌厉无比,拳头握得死死的。

    李凤津。很好,敢说我师姐是下九流,我要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林字便倒过来写。

    那小翠听自家小姐说这话。当下便明白了,此人正是勾得小少爷神魂颠倒的市井女子,暗道不好。

    这刀子一样的话,若传到三爷耳朵里,以他的脾气,必是一场大闹,小姐无论如何都讨不得半分好

    她见醉仙居几个伙计怒气冲冲的围上来,忙扯了扯李凤津的袖子,轻道:“小姐是何等身份的人。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咱们回去吧!”

    李凤津趾高气昂道:“我自然不与她一般见识,不过是点醒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罢了。别指着有几分姿色,便想麻雀变成凤凰。这一步登天的事啊,可不是你一个酒楼抛头露面的女子能想的。翠儿,咱们走!”

    转一转身,李凤津似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

    “噢。对了,瞧我这记性。若没几分好处的事,这世上又有哪个傻子会做?翠儿,咱们还剩下多少银子?”

    “小姐,还剩下八百两。”小翠神思凝滞。

    李凤津拿着银票,得意的瞧着林南那张微微苍白的脸,眉毛高挑道:“八百两银子,够你们醉仙居忙活几年的了,拿着这银子,找个平头百姓嫁了,过安分守己的日子吧。别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挺尸挺到侯府来!”

    说罢,把银票往林南身上一砸。

    那银票荡荡悠悠,荡荡悠悠在林南的身前飘过,然后,似冬日的落叶,被寒风一吹后,颓然倒地。

    李凤津鼻子里呼出一股冷气,嘴角擒着一抹讥笑,扭过身,绣花鞋似不经意的踩上那片落叶,用力拧了几下。

    “你说你们醉仙居,开在哪里不好,非要开在万花楼的旁边,万花楼那些个妓女,哎啊啊,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北掌柜啊,你可得小心啊!”

    林南一张俏脸煞那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

    “她娘是个妓女,你离她远一些,省得给她带坏了!”

    “真是作孽啊,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她娘一天能挣很多银子的,长得又好,又惯会妩媚人,多少男人排队等着睡她娘呢!”

    耳边似有槽杂的声音响起,林南一阵眩晕,勉强支持着身子。

    ……

    敢戳我师姐心中的伤疤,我姥姥你个姥姥!

    林西眼中冒出熊熊怒火,粘了面皮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咬了咬牙,笑盈盈的走了出去。

    “南掌柜,你怎么去了半天也不来,我家少爷想吃……”

    许是走得急了些,又许是新换的裙子太长,林西脚底一绊,一个踉跄,人就冲了出去。

    众人见她冲过来,纷纷避让。唯独那李凤津背着身,反应慢半拍,待回过身欲避让时,人已到眼前。

    “啊!”

    “啊!”

    只听得两声惊呼,这两人撞到一处,滚作一团。

    “小姐!”

    “林西!”

    四周一片寂静。

    针落可闻!

    半晌,林西痛苦的“哎哟”一声,艰难的从李凤津身上爬起来,缩在裙中的脚,狠狠的踩上了李凤津高耸的胸部。

    叫你侮辱我师姐,叫你趾高气昂,叫你拿银票砸人,叫你惹师姐伤心,把你的大包子踩成平地。

    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林南神色一凛,一把拎起林西,眼睛狠狠的剜过她沾了灰尘的裙子,又是心疼又是气。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林南却知道,那一跤是师妹故意摔的,为的是替她这个师姐出气。倘若她没有料错。此时那丫头的身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林西半分都未觉得疼。这世上,若有人敢出言侮辱师姐。别说摔一跤,就是杀敌百八,自损一千这种缺心眼的活,她都愿意干。

    林西咧着嘴朝师姐挤挤眼睛,笑得没心没肺。

    林南心头涌上暖意,盈盈泪光含在眼中,轻声的骂了句:“死丫头!”

    ……

    翠儿见自家小姐被绊倒在地。发出阵阵惨叫,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把小姐扶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摔到哪里了?小姐……”

    几个丫鬟一拥而上,手忙脚乱的把李凤津搀扶起来。

    李凤津摇摇晃晃站起来。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直哼哼。

    翠儿眉眼一横,怒骂道:“作死的小蹄子,瞎了你的狗眼,走个路都不会,撞坏了我家小姐,我看你有几条命陪!”

    林西心下得意,脸上却浮现惊恐之色,惴惴不安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李凤津气急败坏的扶了扶散乱的发髻,吼道:“贱婢,敢撞我?给我打。给我狠狠打!”

    “慢着!”

    醉仙居二楼栏杆处,站着两个年青公子。一个面若冠玉,风度翩翩;一个白衣束冠,风流倜傥。

    “北兄,这谁家的狗,放出来乱咬人?”高子眈损起人来。从来不知嘴下留情。

    “子眈,来人是逍遥侯府的大小姐。”林北俊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北兄,你可别乱说,逍遥侯府的大小姐,言容德功定是好的,下面那个女子,又老又丑,又凶又狠,哪里会是逍遥侯府出来的?别弄错了吧。”高子眈故意捏着嗓子道。

    “子眈,谨言慎行,万一……小心祸从口出。”林北瞥了一眼楼下挤眉弄眼的两人,亮若星辰的眸子浮上一层黯色。

    他终究没把两位师姐护好,让她们受了辱。

    高子瞻见林北脸上有些不悦,冷笑着道:“北兄说得对,疯狗咬起人来,是不讲道理的。”

    “什么人,胆敢出言侮辱我家小姐?”翠儿忙呵斥道。

    高子眈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婢女如此说话?正欲动怒,感觉肩上一重。转脸去瞧时,林北已缓缓走了下去。

    “在下,正是醉仙居大掌柜。真是对不住,刚刚伙计打扫铺子时,地上留了水渍,这位姑娘踩了水渍,脚底打滑,撞到了贵府小姐,归根到底,是在下的错。”

    林北深深一揖,声音轻柔。

    李凤津素来高高在上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被人绊倒了不说,胸口还被狠踩几下,怒不可遏道:“滚开,我管是谁的错,敢撞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给我打!”

    高子眈见林北朝那丑女人伏低做小,已觉胸口发闷,又一听那丑女人不依不饶,顿时沉了脸道:“打狗也得看主人,我高府的丫鬟,哪个敢打?”

    高府?

    李凤津在盛怒中,不曾察觉,那翠儿却听得分明,忙附在小姐耳边低语几句。

    李凤津忽觉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理了理衣裳,强忍着胸口阵阵痛意,柔声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高子眈冷笑的看着下头骤然变了脸色的女子,心道若是这位进了高府,那高府再无宁日,回头必要跟大哥好好说一说今日这事。

    念及此,他痞痞一笑道:“在下高子眈,排行老二,那位正是我的贴身婢女!敢问姑娘是?”

    “我家小姐是逍遥侯府的大小姐。”

    “噢,原来是李大小姐!”

    高子眈俊眉一挑,轻声自言自语道:“奇怪,不是听媒人说是个知书达礼,温柔贤慧的吗?怎的……”

    高子眈声音虽小,然一铺子人听得清清楚楚。

    李府众仆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ps:感谢倾国倾城的打赏。么么哒

    推荐好友佛前青莲的书《穿清》,讲四爷后院的事,有兴趣的书友可去一看!r640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228/ 第一时间欣赏极品丫鬟最新章节! 作者:包子才有馅所写的《极品丫鬟》为转载作品,极品丫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极品丫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极品丫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极品丫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极品丫鬟介绍:
相府是个可怕的地方。
相爷与丫鬟滚床单;
正室气得命欲绝;
小妾虎视又眈眈;
打住……我只是个小丫鬟,与我有何相干。
林西表示,她很慌乱!
仰天长啸:
老天爷——你个鸟蛋!
*********
包子书友群:96520257
极品丫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丫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丫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