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王家墩五张嘴
王里正赶来了：“都回家去！大清早在人家大门口吵，成什么体统！”
大嗓门脖子一梗：“我们给孩子找个读书的地方，有错吗？”
“要读书送到学堂去，跑人家来吵什么？村上那么多孩子在学堂读书，怎么就你家几个去不得？”
“他们不是在家里读书吗？”大嗓门用手指了指，嘟嚷着。
“他们家里有人教书，孩子们自然可以在家里读。”
“那我们也把孩子送过来，一个村上的，多几个人听课又不影响夫子讲课。”
“那你们得交束脩，在学堂上课都得交束脩。”
“交什么束脩？不都是一个村的吗？”大嗓门的嗓门更大了。
“如果你们再吵，我就叫全村人到你们家里去吃饭！不都是一个村的吗，去吃个饭怎么了？”王里正把话还了回去。
大嗓门炸毛了：“凭什么来我家吃饭！我家又没什么钱！”
“没钱还不赶紧回去干活挣钱！人家的钱也都是种田做事挣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再不回去我敲钟喊集合，都到你家里去。”
大嗓门的气焰矮了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回走。
那几人想想还是不甘心，又聚在大嗓门家里想主意。她们被称为王家墩的五张嘴，整天张家长李家短，啥事儿都冲在情报第一线。
大嗓门姓成，因为嗓门最大身材最胖，号称成大嘴。她撇着嘴，满脸不甘：“那个姓陈的还真是好福气，立了个女户，还能盖那么多大房子，还这么快就有了好看的夫君。”
“还不是靠柳家。”羊二嘴瘦瘦的，下巴尖尖的。
“说起来真是邪门儿，那盐碱地几十年都不长东西了，被柳家买下来居然改造好了，你们看看那些草，长得比我们田里的苗还壮。”乔三嘴一脸羡慕。
“还收养了这么多弟弟妹妹，也不怕吃穷了去。那几个小崽子也真是好福气，怎么就被柳家人给收养了。”姜四嘴嘲讽。大家还是习惯性地把陈帆说成柳家人。
“在家里就能读书，可真是好。我们怎么把自己家的孩子塞进去呢？”南五嘴提出了核心问题。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又不能把孩子送给人家。”乔三嘴嗫嚅着。
成大嘴一拍大腿：“我们可以定亲啊。她家不是还有四个丫头吗？做了他们家的女婿，总是要照顾一下读读书吧？”
几个人眼睛一亮。
“几个丫头分别多少岁来着？”羊二嘴立刻盘算开了。
“两个大一点，十一二岁；一个看着不到十岁；还有一个才六七岁的样子。”南五嘴观察比较细致。
“这么小能同意定亲吗？”姜四嘴疑惑。
“那个姓陈的不就是十二岁就领了婚书吗？是领了婚书，可不止是定亲那么简单，衙门里都报备了的。”成大嘴不以为然。
“我家有个九岁的，可以找那个六岁的小丫头。”姜四嘴马上响应。
“你倒是起劲。”羊二嘴瞟了她一眼，“我家有个十三岁的，就找那个九岁的丫头吧。”
乔三嘴不甘落后：“我家有个十六岁的。”
南五嘴紧跟其后：“我家有个十七岁的。”她明明年纪不是最小，却只排到第五嘴，只因她个子最小。
成大嘴眼一瞪：“合着你们都分好了，就撂下我是吧？我大儿子也十七岁。”
四大嘴齐齐缩了缩脖子。
“我今天就去找媒婆，明天去她家提亲。”成大嘴风风火火。
院子里的鸡撕心裂肺叫了起来，成大嘴蹭地站了起来，冲出了门。
院子里的鸡都在扑扑乱飞，几个人一个劲地喊着怎么啦怎么啦，却都是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一只公鸡直对着羊二嘴冲了过来，把羊二嘴吓得连声尖叫，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公鸡没饶过她，在她手背上啄了两个，羊二嘴的尖叫声立刻带上了哭腔。
侥幸躲过的乔三嘴瘫坐在地上，一只老母鸡从她的头顶擦过，乔三嘴的尖叫声直冲天灵盖。
她身后的姜四嘴很凑巧地迎接了母鸡的一坨鸡屎。
南五嘴老早就跑回了屋子，一只大公鸡也跟着她进了屋子，追在她屋子里转圈圈。
身为主人的成大嘴受到的攻击最多，怎么叫唤都没用，那些鸡照例无差别攻击。
这个时候成大嘴家里没有其他人，婆婆已经去世了，公公和丈夫去田里干活了，儿子和小叔子在城里做伙计，女儿已经嫁人了。她在家里算是比较闲的。
五个女人在院子里蹿东蹿西，也没谁顾得上拿根竹竿去打鸡。成大嘴是舍不得，那四个人是不敢打。
尖叫声引来了一些邻居，她们也只能干看着，不能去帮着打鸡。把鸡打坏了，成大嘴可是要找他们拼命的。
鸡终于消停了，五个女人都是狼狈不堪：头发乱了，糊着鸡屎了，衣裳皱了脏了。
这件事成了王家墩的笑谈，很是热闹地传了几日。
章辞回到学堂，发现孩子们已经把诗读熟了，理解了，有几个孩子已经会背了。
“你们倒是未受影响。”章辞笑了笑。
陈忠檐看了他一眼：“吵个架就分神，还谈什么专心学习？”
“说得好。”章辞夸了他一句，“你会背了吗？背得我听听，顺便把诗解释一下。”
陈忠檐没听他的：“谁年长谁先背。”
第107章 全面培养
十二岁的陈月和小柱很爽快地站了起来，将诗背了一遍：“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我来说意思吧。”六岁的陈雅站了起来，将诗中画面描述了一遍。清脆的童声将这意境渲染得格外温馨。
“大家都理解得很对。”章辞说，“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乡村，有美好的景致，有淳朴的乡民，希望这份美好能永远保持。大家努力读书，辛勤耕耘，将来有为官为将者，要守卫我们的领土，守护我们的百姓，让百姓一直都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园，安居乐业。”
孩子们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陈帆领着大家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笔画笔顺学习了一遍，就让他们互相书空检查。学得快的正好教一教学得慢的。
每人都有一块小黑板，陈帆让木匠做的，刷上了黑漆。
章辞含着笑，看着他们用毛笔蘸了水在小黑板上写字。陈月和陈忠檐写得最漂亮。柳怀珊和小忠梁的笔锋逊色了点。小花和小雅写得歪歪扭扭，粗一笔细一笔。
墙上也有一块黑板，章辞给大家示范写字，讲解书写要领。
半个时辰，孩子们都在认认真真地练习写字，没有谁说要喝水或者上茅房。陈帆对他们的学习劲头暗暗称奇。
大家进步神速，小花和小雅的笔画已经像模像样了，其他人的字也更漂亮了。
休息了一会儿，陈帆带领大家绕着大田跑步，惹得周围干活的一些人直呼稀奇。
自由活动时，调皮点的孩子就在那儿撵鸡追鸭，斯文点的边说话边看着牛羊吃草。章辞和陈忠檐离人群稍微远了点。
“你这样太明显了，大家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说话了。”陈忠檐很严肃地说。
“无妨，”章辞云淡风轻，“他们都看得出，你和我都长着一双丹凤眼。”
陈忠檐嗤笑：“你居然选择了入赘。”
“彼此彼此，”章辞仍是淡淡的，“你居然被人收养，还被人改了名字。”
陈忠檐：“……”
他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身下的草厚实，柔软。他拍了拍草，又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天高地阔。”小小的人儿，一副看破红尘的语气。
章辞也躺下了：“你娘已经收到消息了。”
陈忠檐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里的牧草长得真好。大姐居然没种粮。”陈忠檐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块地刚经过改造，还要再养肥一点。交税的粮可以去买。”章辞说。
“那升平县和广运县的地为什么要立刻种上晚稻？那边的地也不肥。”
“那边的百姓等不及。”章辞的声音很轻，“升平县刚经历过灾荒，广运县也好不到哪儿去。百姓急需粮食，也需要稻草，不然就没得烧了。总不能让他们再砍树吧？河边的淤泥地肥力不差，山上有经年累月的腐叶，又经过深翻填埋，底肥还是比较足的。”
陈忠檐轻笑：“你居然懂种田。”
“你慢慢也会懂的。”章辞说。
陈忠檐说不过他，就转移话题：“我喜欢大姐今天的那幅画，你去帮我讨过来呗？”
章辞转头看向他：“你自己去跟她说就可以了呀。”
陈忠檐小脸上有点别扭：“我跟她还不怎么熟。”
章辞轻笑：“无所谓熟不熟，你们现在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不过你得过一段时间再跟她讨要，她现在还要挂在那儿让大家学习呢。”
离午饭还有点时间，陈帆给了他们一堆小棒。不会算术的就练习数的分成，会算术的互相出题口算。
下午继续学字，把诗中的其它字写一写。到傍晚时，每人在纸上写一首完整的诗。
陈帆觉得，对于几个刚启蒙的小孩子来说，这一天的学习量还是挺大的。
高密度的学习每天都在持续着。孩子们每天都学习一首诗，或者几句《千字文》，还要学习算术，进度快的就学习画画，带一带进度慢的。跑步、跳绳和练武是每天的必修项目。才艺方面，男孩子练篆刻，女孩子学绣花，弹琴或吹笛是每人选一样。休息时间栽花种树，打理菜地，照料鸡鸭牛羊鱼，妥妥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
村上的一些小孩子看着挺好玩，也跟着跑跑步跳跳绳。有村民质疑的，孩子们就激他们比赛跑步或跳绳，把他们虐得很惨，再不敢多嘴。农活不忙的时候，有些人也跟着一起锻炼。
章辞已出门很久，在中秋前夕，他回来了。
第108章 我也很想你
章辞他们是傍晚到的，村民们都吃过了晚饭，扎堆聊天，看到两辆马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就问里面是什么。
车夫回答：“都是麦种。”
“这么多麦种？这能种多少地啊？”这是村民的第一反应。
“她在升平县不是也有两块地吗？”有人记得很清楚。
“啧啧啧，真是背靠大概好乘凉啊，才十二岁的小丫头，就有两千亩地。”大家各种羡慕嫉妒。
五张嘴没接话题，周围的人齐刷刷地向她们看过去：“你们几个怎么闷不吭声了？”
五张嘴缩了缩脖子，还是不接话题。
大家都知道她们的糗事，纷纷笑出了声。
村民们或许不知，那五个人可不只是被鸡啄，还在出门找媒婆时摔了跟头，之后但凡对陈家起了点心思动了点嘴，都会有事情发生。几次三番，她们便自动将陈家列为禁忌话题。
村民不再纠结陈家的事，天南地北嗨聊起来。每家都收到过陈家的上梁礼和乔迁礼，从陈家挣到过工钱，没有谁公开对陈家表示不满。
章辞他们进了院子，孩子们都跑了出来，对着几人张大了嘴，瞪圆了眼。
章辞还好，面容没什么大变化。黑笺他们都是二十几岁了，胡子拉茬，有一人还是明显的乞丐扮相，车夫都比他们看起来清爽。秦筝和楚笙都是三十多岁妇女的打扮。
周婆婆带着绣娘和刻章师傅挑水烧水。
陈帆对章辞说：“你怎么没先派个人来说一声呢？”
“一路上都有事情要做，这副样子突然出现也不太好，就还是一起回来了。你安排个屋子，我让他们把麦种运进去。”章辞说。
陈帆进屋找了一串钥匙，和章辞一起领着车夫去了大田那边。
她打开一个院门：“这边房子是做仓库的，车子可以直接进来。隔壁那个院子的厨房有柴火，房间里有干净的衣服，你们找一找合适的尺码。床上睡四个人没问题的。水要辛苦一点出门挑一下。水渠就在屋子旁边。”
水渠里引的是淡水。
车夫把车子都拖进了仓库，进了旁边的小院，一脸激动地看着房间的陈设，和柜子上的几十套衣服。
“洗了澡就过来吃饭吧。”章辞说了声，就和陈帆往回走。
陈帆去牵他的手，他缩了缩手：“我还没洗漱。”陈帆再牵：“我也没洗手。”
章辞轻笑，任她牵着。
两个厨房的四口大锅都在轮番烧水。墨笺他们洗好了，就帮章辞拎水。周婆婆和绣娘开始烧饭。
终于，一群人又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清清爽爽地坐下来吃饭。
章辞和孩子们简单寒喧了一会儿，就进了陈帆的房间。
“后面应该再盖一座房子。现在人多，我们见面都没个合适的屋子。这边还有其他女孩子，我来这里其实不太合礼。”章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前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夫君。”
“现在有了，可以安排了。我出钱。”章辞说得理所当然。
“你出钱不合适。”陈帆否决了。
“你有钱吗？”章辞看着她。
陈帆：“……”她确实没铜钱。
她看向章辞，刚想开口，章辞先说话了：“不要想着用金银去换，金银有金银的用途。”
陈帆：“……”
她不服气，捶了他一拳，被他握住了，还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陈帆倏地抽出了手，瞪了他一眼。
章辞含笑看着她。她扭过头，别开视线。
眼前突然罩下一团阴影，他已走面前，俯身看着她。
心跳失去了控制，呯呯乱跳，耳朵越来越烫，身子像是没了力气。
他还在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等她反应过来时，发觉两人已经抱在一起。
他的呼吸也很烫，一声比一声急促，浓重。
“我很想你。”他说。
“我也很想你。”她回应。
手在她后背上揉着，像是要把她揉碎，揉进他的脏腑。她越发
觉得浑身发软，战栗，头皮发麻。她很想侧过头，去寻找他的唇，但是她不敢，怕激起他疯狂的热情，她也做不到，脖子僵着，脑子也不够清明。
怀抱渐渐放松，他的身子拉开了一点距离。陈帆睁眼，又没完全睁开，全然不知，这副没有神识的样子，在对方眼中是多么魅惑。
他的眼尾有点红，脸上有隐忍的神色。
他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房子现在不能盖，不然……可是要等三年，又……”
陈帆听懂了，装没听到。
他站了起来：“早点歇息吧，我回房了。”
他往门外走，陈帆坐着没动。
“你不送送我吗？”章辞看向她，她还是坐着没动。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你是不是腰发软，腿无力？”
陈帆脸红了，斜睨他一眼。他笑了，突然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快速掠向门口，打开门走了，还没忘记把门关上，独留她在那儿干瞪眼。
章辞去了男孩子的房间，他们都还没睡。他挨个儿把陈忠柱、陈忠檩和陈忠檐喊到他房间里聊了几句，最后是陈忠梁。
他告诉了小忠梁一件事：“元丰县第一霸，张家，倒了。”
第109章 元丰第一霸倒了
陈忠梁像是没听懂，看着章辞，眼圈却渐渐红了。
“元丰县第一霸，张家，倒了。”章辞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又说了一遍。
才七岁的孩子，不善于隐藏情绪，他扑到章辞怀里，哭了。
没哭一会儿，他就猛然抬起了头：“是真的吗？”
“是真的。”章辞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正在查抄。我看好了确认了，才赶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了。”
陈忠梁吸了吸鼻子，抽噎着：“我爹娘……我爹娘……”
“你爹娘可以安息了。”章辞抚摸着他的头。
“张家上面有人。”陈忠梁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面的人也倒了。”章辞看着他。
陈忠梁眨了眨眼：“你们出门这么久，就是忙这件事？”
章辞微笑：“忙很多事情，这件事只是其中一部分。”
陈忠梁退后两步，准备下跪磕头，章辞扶住了他：“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是只为你，也为我自己。你只要记得，无论遭受什么境遇，都要好好活着，善待自己，也善待家人。”
陈忠梁严肃地点点头。
哥哥们看他眼圈儿有点红，就问他怎么了，他回答了一句：“姐夫说我功课学得不太好。”
三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陈忠檐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村上就沸沸扬扬地传递着张家被查抄被下狱的事情。
孩子们在外面跑步的时候，就有人喊他们：“你们知道元丰一霸张家吗？被查抄了，张家人关进大牢了。”
孩子们早就不是绕着大田跑步了，他们是沿着村上的道路跑步，因为村上那几个孩子觉得这样跑步很神气。这样跑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他们总能接触到各种消息，像是边跑边收听广播。孩子们也喜欢上了这种方式。
“哪个张家？”陈雅天真地问。
“就是城东的一家大坏蛋，做了很多坏事。”村民觉得解释不清，就只能说得简单一点。
陈雅听了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跑步，其他孩子连哦都没哦一声。
村民们很稀奇：“这些娃居然都不好奇？”
娃们哪里是不好奇，他们只是不想在大路上讨论事情。等跑完步关上院门，他们也是叽叽喳喳的。他们在城里做事的时候多多少少听说过张家的恶行，此时义愤填膺，又大快人心。
陈忠梁是受害人，擦桌子擦地都格外卖力，饭都多吃了一碗。
章辞叫陈帆去花廊那边转转。那边很热闹，来往的人都说着这件事，不断刷新着信息。
田地那边的头领叫红枫，他带着几人在劝说几个摊贩：“你们今天都收摊吧，去县衙把你们受过的冤屈都说一说，县衙会你给们主持公道的。”
那些人还有点迟疑，一个卖汤饼的老汉压低声音问红枫：“他们上面有人，县衙能为我们作主吗？不会被报复吗？”
红枫说：“上面的人也倒了。赶紧去县衙吧，有冤伸冤，有苦诉苦，这机会错过了不会再有了。”
老汉看向陈帆他们：“谢谢姑娘，谢谢公子，谢谢你们保护了我们。”
陈帆听着有点疑惑，看向章辞。他笑了笑：“回去我慢慢跟你说吧。”
由于看风景的人多，又有水源和厕所，花廊那边慢慢就聚集了一批摆摊的，其中有几家就是受过张家欺负的。
那家卖汤饼的也姓张，女儿被张家的家丁头头看上了，抓了过去，反抗不成，就上了吊。家丁头头还迁怒于老张家，砸了他们的摊位，逼得他们在县城里无处可呆，最后来到了陈帆的花廊下摆摊。
有家姓花的，小儿子被张家少爷看上了，折磨致死。老两口跑县衙去告状，被张家人截了下来，整死了。大儿子一家也在城里呆不下去了，跑到了王家墩。
张家人听到消息，派人追到王家墩来砸摊，被章辞的手下揍了一顿。再来一批，又被揍了。晚上他们还派人来放火，又被收拾了。自此，张家人消停了，跟陈帆和章辞的梁子也结下了。
这些事陈帆并不知情。那时候她还在升平县，章辞还没提出要借房子，他的人只是露宿，守护着她的田地和房子。他们也照应过那些小贩们，不可向陈姑娘提起这些事。
王家墩的村民都知道张家人挨揍的事情，有空房间的人家就放心地把房间租给那些无家可归的，适当赚点房租。村上人也没跟陈帆提起这些事情，他们认为是陈帆和柳家派了人守在那边，以为她知道这些事情。
今天陈帆才明白，原来章辞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看着章辞：“你那时候就派人守着了？我们那时……”
章辞微笑：“去刘家的匪徒都能被我灭掉，何况是张家的那些人？我既然出来游历，总得做点什么。”
“这何止是做点什么？你们吃了那么多苦，甚至遇到了很多危险，你……你……”
章辞还是微笑：“我没事。你昨天不是一直都在端详吗？可看出我是否受过伤？”
陈帆嗔了他一眼。
“你们从张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陈忠梁，迟早有暴露的一天，先下手为强。张家恶贯满盈，铲掉他们也是为民除害。县衙里有些小臭虫，也被揪出来了。他家那么多财产，县衙和上面可是高兴得很哪。当然了，”章辞说。
“那他们的保护伞呢？”
“伞自然被人收拾了，收拾的人也很开心。”
“不会越牵越多不可收拾吗？”
“不会，就挑了两把伞。”
陈帆看了看蓝天白云，这平静的天空下，如常的生活中，百姓几乎不会察觉到，有多少波诡云谲的争斗。
“柳怀珍那边如何了？”
“这个……一言难尽。你以后会知道的。”
第110章 谢姨娘是怎么了
中秋这天正好是白露。到了白露时节，就可以收红豆绿豆了。一些老得快的昨天已经收了上来，浸泡了一夜。
陈帆很早就起床练功，然后进了厨房，从碗柜里端出一个面盆。
面团是用老面发酵的，她在临睡前将面团揉好，到今天清晨面团就发酵得差不多了。
陈帆想做豆沙月饼。家乡一直很流行一种烂肚月饼，红豆沙的馅儿，十块饼包成一卷，又便宜又好吃。
周婆婆分别将红豆和绿豆煮进两口锅里，煮好了可以做豆沙。
她打了几个鸡蛋，在蛋黄液里加入猪油与面粉，醒好后擀一擀，就是油酥。一层面皮裹一层油酥，月饼的酥皮就比较好吃。
豆沙做好了，陈帆和周婆婆开始包月饼，将月饼放进烤炉。
大家都坐下来吃早饭，桌上放着红豆沙月饼和绿豆糕。
“嗯好吃。”陈雅说得最快。
“又酥又脆。”陈忠檩形容酥皮的口感。
“馅儿好吃，软软的，甜甜的。”陈秀很喜欢这种味道。
“绿豆糕很细腻。”陈忠檐的评价也挺高。
“今天的豆沙饼和绿豆糕都是家主做的。”周婆婆觉得喊姑娘娘子都不够庄重，说事情的时候常常称呼陈帆为家主，闲聊的时候才喊她姑娘。陈帆也不阻止，在户籍上她确实是户主。
“哇，大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大家都很捧场。
“谢谢大家的夸奖。”陈帆笑了笑，“有什么建议可以提，我们进一步改进。”
陈秀喜欢甜食：“要不要再甜一点？”
大家一致摇头：“可以了可以了，再甜可能会腻。”
陈忠柱说：“我们这一个月吃了许多好吃的。”
陈英笑着说：“我们也跟着学了好几道菜呢。”陈家的孩子，是要轮流帮着做饭的。
“嗯是的，现在嫁了人也能照顾好一家子了。”陈月打趣道。
陈英拍了她一下：“贫嘴，要嫁人也是你在我前面的。”
吃过早饭，大家各自收拾好，就分乘两辆马车去了柳家。
“陈姑娘来啦？”门房的曹伯看到马车，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喊着：“曹伯伯好！”曹伯忙不迭地回应着。
陈帆下了马车，递出两个纸包：“这是自家做的豆沙饼和绿豆糕。”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谢谢姑娘。”
寒喧了几句，陈帆就上了马车。
老太太那边很热闹，一群小娃娃都在闹腾着。
十个小孩鱼贯而入，齐齐向老太太行礼：“祖母好！”气势挺大，柳家的娃娃们登时睁大了眼。
怀珊、如慧先和陈帆他们打招呼。接下来就是重孙辈了，一起喊着叔叔姑姑。
陈帆将食盒放到老太太身边的方桌上：“早上做了些点心，请祖母和大家尝尝。”
老太太笑了笑：“辛苦了，等会儿大家有口福了。”
陈帆看着一群小孩子，说：“你们今天都去街上玩吗？我带你们去炸街。”
大家异口同声：“什么是炸街？”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排着队在街上走，一定会引得很多人看的。”陈帆想想那种场面就觉得很有趣，最好是每个人都整副墨镜。
孩子们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登登登地排起了队。
除了陈帆，十个女孩十四个男孩排成了长长的两列，登时那种气势就出来了。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好看，夸精神，还饶有兴致地从排头走到了排尾。
画风变了，四岁三岁两岁的缀在后面，像是大白兔后面的短尾巴。老太太更乐了：“哎哟喂，这截小尾巴真是太逗了。”
老太太的贴身老嬷嬷也乐呵呵地笑着。
“我来帮你们排排队吧。”老太太瞬间做起了体育委员。
“陈家的和柳家的先分开排吧。”她还挺起劲的。
看着两边的娃娃们，老太太问刘嬷嬷：“我怎么觉着陈家的看起来更壮实呢？”
刘嬷嬷不置可否：“自家人看习惯了吧？我觉得孩子们都养得挺好的。”
正好这时候女人们进了院子，都很稀奇地看着一群娃娃：“哟，这么多娃！”“平时还不察觉，这聚到一起就明显了。”
女人们也绕着队伍走了两圈，一致表态：陈家的孩子看起来更结实更精神。
“你们去了乡下才一个月吧？怎么养的？”柳大的妻子容氏问道。
“回大嫂，我们每天都跑步、跳绳和练武。”陈月行礼回答。
“你们还练武？男孩女孩都练吗？”容氏很稀奇。
“是的，男孩女孩子都要习武。女孩子跟着我练，男孩子跟着七弟陈忠檐。”陈月继续回答。
“女孩子为什么也要练武呢？”
“一是强身健体，二是保护自己。”
“确实，”老太太点点头，“陈丫头的功夫就很好，还可以救人。”
容氏也点点头：“我儿子习武，女儿没练，看起来是柔弱了点。”
凤姨娘开口了：“世人都喜欢女孩子温顺一点，柔弱一点没什么不好。”
陈家四个女孩立刻袅袅婷婷行了一礼，低眉浅笑，娇滴滴地说：“姨娘好。”
全屋的女人都睁圆了眼，包括陈帆。
这帮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
片刻之后，有些人笑出了声。老太太也咧嘴笑了。
凤姨娘欲言又上，也笑了笑。
女人们也起了玩心，给孩子们排起了队伍。十一二岁的排一起，六七八岁的排一起，小豆丁们排一起。陈帆没算在内，她个子太高了。
“这些孩子要是一起上街，肯定很有趣。”谢姨娘若有所思。
长孙柳忱峰酷酷地说：“我们一起去炸街。”惹得女人们纷纷笑了起来。
谢姨娘问陈帆：“孩子们住在乡下，上学不方便吧？”
陈帆有点疑惑，她是消息太不灵通，还是另有含义？
她笑了笑：“他们不去学堂，就在家里学。我认得几个字，先在家里教一教他们。过后再送他们去学堂。”
“小孩子还是早点启蒙比较好，我家家康才七岁就去学堂了，柳忱峰已经在学堂学了两年了。你们都是柳家的亲戚，学问好了，也是柳家的光彩。”
陈帆没说话，这谢姨娘今儿是怎么了？以前没见她这样啊。
容氏说话了：“以陈妹妹的学问，她一定会把弟弟妹妹教得挺好的。我家忱峰不一定比得上那几个孩子呢。”
陈家几个孩子齐齐行了一礼：“大嫂过奖了。”又把一屋子的人惊得睁圆了眼。
谢姨娘提议：“让孩子们一起写幅字吧？”
第111章 比试
老太太说：“今天大过节的，写什么字啊？就让孩子在一块儿玩玩。你们看也看过了，让怀珊带着他们去玩吧。”
“老太太，”谢姨娘坚持已见，“孩子们在一起就是要切磋的，切磋了才会长进啊。我想让定康跟着他们多学习学习。”
“切磋什么？他们才跟着陈丫头学了一个月，你家都学了半年了。”老太太说。
谢姨娘看向柳定康：“定康，和他们一起写写字吧，相互学习学习。”
柳定康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说：“你自己拿主意。”
柳定康点了点头。
“行吧，我们去小书房。”老太太发话了。
老太太的院子里设了个书房，孩子们有时候会在这边写写字，让老太太感受感受儿孙辈的读书氛围。
柳十六邀请柳忱峰：“我们都定一幅字吧。”
柳忱峰摇头：“我小了个辈分呢，就不参与了。”
柳定康站到了桌子边，陈忠梁走了过去，其他孩子都没动。
谢姨娘看看他们：“大家都一起来吧。”
陈家几个齐齐摇头：“七岁的和七岁的比。”
陈帆看了看陈忠檐，又看了看陈月，有这两人调教，她倒是可以省心省事了。
柳家康写了几句《论语》中的句子，陈忠梁写的也是《论语》。
容氏把两张纸挂了起来，方便大家欣赏。
众人来回看了两遍，没发表意见。
谢姨娘的脸色不太好看，瞪了柳定康一眼。
老太太面色一沉：“你瞪孩子干什么？是你自己说的，让孩子学习学习。”她又看向柳定康，很慈祥：“你比很多同龄的孩子都出色，也有很多孩子比你出色。对于不如你的，你不能得意；对于比你优秀的，你要虚心向他们学习。”
柳定康红着脸，点了点头。
老太太又说：“崔刺史家的公子来指点过你十五哥哥，你陈姐姐的未婚夫君也来指点过他，他最近读书更勤奋了，一心想要追上他们。”
柳定康又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祖母，我会好好努力的。”
谢姨娘看向陈帆：“你夫君的学问比怀瑾还好？”
陈帆笑了笑：“是祖母过奖了，他们相互切磋的。”
老太太看了看谢姨娘：“孩子们都来写张字吧？大家多学习学习。”
柳忱峰和陈忠檐柱他们都写了字。柳忱峰毕竟学了一年半，字写得比较老练，但是整体的间架结构和布局排版还不如陈忠柱。陈忠檩和陈忠楣都是想考进士的人，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年龄又比柳忱峰大，字体明显沉稳大气许多。陈忠檐像是砸场子的，通篇透露着霸气两字。
柳家的女人们看看陈忠檐，看看他的字，再看看人，看看字，满脸的难以置信。
柳定康看着他的字，眼中闪着热烈的光芒。
“送给你了。”陈忠檐很大方地说。
柳定康欣喜地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是女孩子上场。陈月也是霸气侧露，笔锋凌厉，全然不是什么秀气风格。柳家的女人们又是看看人看看字，再看看人看看字，又是满脸的不相信。
陈帆低着头，但笑不语，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柳如慧欲言以止。陈月也很大方地对她说：“送给你了。”柳如慧很开心地说了声谢谢。
凤姨娘问陈雅：“你今年几岁了？”
陈雅脆声回答：“我叫陈雅，今年六岁了。”
“六岁就能写这么好，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凤姨娘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陈雅在学习上确实比她哥哥陈忠柱聪明，可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并没有进学堂读书的机会。
陈雅行了一礼：“谢谢姨娘。是我哥哥姐姐们教得好。”
众人都笑了。
“陈家的孩子都学得这么好，让定康也去跟着你们学习吧？”谢姨娘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全场寂静。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你舍得把他送到乡下去？”
“舍不得，”谢姨娘说，“可是跟着陈家的孩子学习，他的进步会更快的。”
老太太指着陈忠柱他们的字，问柳定康：“你学堂里写字最好的同学，相当于谁的水平？”
柳定康端详了一会儿，没说话。
老太太又问了柳忱峰同样的问题，柳忱峰也不说话。
“行了，都吃饭吧。吃过饭你们睡会儿午觉，然后去炸街。”老太太吩咐人摆饭。
老太太说今天柳家有宴会，老大老二他们在招待客人。陈帆看着容氏她们都在，她们不用帮忙照应吗？
容氏看向陈帆：“今天基本上是男客，只有几位女客，两位太太在招待。管事的能照应好。”
陈帆点了点头。
男女分桌吃饭。谢姨娘又提起了柳定康读书的事情。
陈帆不确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是本来想显摆结果被打脸了，还是本来就想试探陈帆的教学成果，然后借机把柳定康送过来？
容氏说：“七八岁的孩子，能写到那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对忱峰已经很满意了。”
谢姨娘不认同：“我原来也觉得自己儿子挺好的，可是今天一看陈姑娘家的几个孩子，就感觉差远了。那个六岁的小丫头写出来的字都那么好。再一想，定康班上的都是农户商户的庶子。”
陈帆说：“姨娘可以问一问十六弟弟，他想在哪里读书。”
谢姨娘很干脆：“他们两个刚才都没回答老太太的话，就是觉得他们同窗的字都不太好。那两个字写得特别好的，是怎么到你家的？他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老太太立刻将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谢姨娘一惊，抿紧了嘴。
容氏点了点头：“妹妹介意带一带忱峰吗？”
谢姨娘紧跟其后：“姑娘介意带一带定康吗？”
第112章 多了两个人
陈帆笑了笑：“我自然是乐意的。还是要问问他们父亲的。”
容氏笑了：“回头我就跟柳大说一声。”
那可是长房长孙，陈帆哪里能给他作主，表明下态度就可以了。
谢姨娘也说会问一问老爷。
老太太没干涉她们的事。在宴席上，她就把月饼和绿豆糕分了，说是赏月的时候可以吃。
睡过午觉，小娃娃们就上了街。
还真是炸街。那一溜儿的男孩女孩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他们又被陈忠檐调教了一会儿，个个摆出一副拽酷的模样，让人觉得甚是新鲜。陈帆要不是觉得有街头卖艺的嫌疑，还真想给他们配个背景音乐。
陈忠檐没察觉到行人的目光有多关注自己，不禁松了口气。大姐还真是说对了，大隐隐于市，即使他长得好看，在一群好看的人当中，他也就不显眼了。
小娃娃们溜了半条街，没买什么东西。柳家人是看多了习惯了，陈家几个苦出身的孩子是没舍得，就只拿眼睛瞅，保持着拽酷的人设。
大家进了一家茶楼，又引起了一波回头率。他们也不进包厢，就在大堂里分了两桌坐着。
来了这么长时间，陈帆还是刚逮到机会喝喝茶听听书呢。
两位柳老爷正看着陈忠檐和陈月的作品。
“这真是那两个孩子写的？”柳靖通问谢姨娘。
谢姨娘点头：“是的。我还以为那几个孩子就是临时凑起来的，学问一般般，没想到还有这么出色的。”
柳靖通看了眼谢姨娘：“他们若是写得不好，你当如何？”
谢姨娘赔着笑：“就是孩子们切磋切磋，让定康长长见识的。”
柳靖汇一直看着那两幅字，没说话。
“大哥，忱峰可是柳家长房长孙。”柳靖通说。
柳靖汇缓缓点头：“我知道。”
柳靖通看了眼谢姨娘，她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兄弟二人。
“这两个孩子，今天怎么就没藏一藏呢？”柳靖汇说。
柳靖通苦笑：“估计是那女人想掐尖儿出风头，被他们给打脸了。”
“就算没这两个孩子，陈丫头那几个弟弟妹妹也是完胜。才一个月，她就把几个娃娃教得这么好。”柳靖汇感慨。
“那女人也真是能见风转舵，一看那几个孩子长进大，就想把孩子送过去了。她还是真是舍得。”柳靖通又苦笑。
柳靖汇笑了笑：“女人嘛，想争个上风很正常，比试个读书写字也是个高雅行径。姨娘和庶子本就低人一头，她这性子倒是爽利，定康跟着陈姑娘比去学堂好。”
“那忱峰？”
柳靖汇叹了口气：“说起来，学堂终归是学堂，那里毕竟是家里自已学习学习的。”
“陈丫头字写得好，那几个娃娃写得好是正常的。若是做学问，她可能就远不如学堂的夫子。”柳靖通说。
柳靖汇摇头：“她敢自己在家里教孩子，这学问就不会差。她那个夫君，可是个学问高的，瑾儿可是对他很佩服的。他还能让崔刺史家的公子来提亲事。”
“对哦，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就这么定了吧，让两个孩子都过去。老太太不是也没反对吗？”柳靖汇决定了。
傍晚回去的时候，柳家人就把两个小孩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让他们一起跟着过去。
这么急？今天还是中秋呢。
“我们今天一起赏月吧？”柳忱峰看向大家。
“你不跟爹娘一起赏月吗？”陈帆问他。
“我们每年都一起赏月，今年就和姐姐赏月。”
陈帆也不多说什么了，就带着人一起回了王家墩。
章辞晚上也来了。他看到多出来的两个男孩子，有点意外。
“他俩过来和我们一起读书。”陈帆介绍：“柳十六柳定康，长房长孙柳忱峰。”
两个孩子分别喊了声姐夫和姑夫。
两个孩子的住宿没有问题，当初做双层床的时候，张小楼建议多做两张，有客人可以睡，没客人也可以放东西，陈帆就同意了。现在多了定康和忱峰，自然也是安排得过来的。
陈帆带着章辞去了苏园，进了其中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就先给你吧，可以过来歇一歇。”陈帆把钥匙交给他。
“我不是有房间的吗？你怎么又给我安排了房间？”章辞明知故问。
陈帆捶了他一拳。
第113章 玉米丰收
柳家叔侄二人望着田地的景象，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
“我好像都不认识啊。”柳定康说。
“我也没见过。”柳忱峰说。
“红豆绿豆也没见过？”陈帆看向他们俩。
柳定康摇摇头：“我见过红豆绿豆，没见过秸秆。”
“我也没见过那样一大片一大片的草。”柳忱峰补充。
他们看着高大茂盛的玉米地，更是一脸惊叹。
玉米的秸秆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高，秀直挺拔，叶片大且伸展，将大家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绿中带黄的玉米棒子胖嘟嘟的，分外可爱。一绺一绺的玉米缨在风中飘荡。
陈帆挑了一个掰下来，孩子们迫不及待地你一层我一层将皮剥了下来，露出珍珠一样的玉米粒，引发了孩子们的阵阵惊呼。
“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什么呀？”
“一粒一粒的，像米一样。”
“像玉一样。”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这些是其它地方的村民卖给我的，当时有村民说这是金豆，我就和红豆绿豆一起种了。你们也可以给它起名字。”
“像棒槌一样，叫棒槌。”
“叫棒子。”
“像玉一样，叫玉米。”
“包在里面的，叫包米。”
“包谷。”
孩子的想象力都很丰富，陈帆肯定了所有的名称。
“看起来他们都成熟了，我们就在白露时节把他们收上来，秋分的时候可以种小麦了。”
收豆子的活自然是不会全都让孩子们干的，也就每样留两分地，让他们体验一下。即便如此，孩子们也都累得够呛，尤其是掰玉米，直喊手酸。
万幸的是，孩子们用镰刀用得很安全。掰玉米的活虽然很累，但是他们都觉得很有趣，踩倒玉米秆子的事情做得特别起劲。腿功差的靠着底部踩，腿功的好就比谁翘得更高一点。很多时候他们直接就把秆子踢断了。
毫无疑问，掰玉米的场面又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庄稼。
掰下的玉米棒子都一排排地摆放在村后地空地上，胖乎乎的圆滚滚的，看着就惹人喜爱。有些人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被红枫他们的眼神吓了回去。
陈帆在空地上架起了一口大锅，当场煮玉米。
空气中传播着香甜的气味，大家都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陈帆表现得很不熟练，等水开了就搛了一块尝尝，一副不确定的样子，再煮一会儿，再搛一块请其他人尝尝。那人尝了一口就眼睛一亮，直呼好吃。
每根玉米都是切成一小截一小截的，捞起来后放在干净的篮子里，大家排着队试吃。碗筷是不可能提供的，带碗筷的就用碗筷，没带碗筷的直接上手。
有些村民觉得好吃，就想买。
陈帆指着看起来最大的批说：“一文钱三根。”又指着明显小一号的说：“一文钱五根。”
她是参考了谷子的价格。玉米本就是当粮食卖的。
三根才一文钱？很多人觉得非常便宜，手头宽裕的便十文钱二十文钱的起步，拮据一点的也能花个一文钱买三五根尝尝。
玉米很畅销，人手也充足，场上秩序井然。
很多人问：“我可以留着明年种吗？”
“可以啊，收完小麦种玉米，收完玉米再种小麦。等玉米再长几天，老一点摘下来比较好，挂在那里保存。明年夏至我还种，你可以过来看一看。”
两亩地的嫩玉米几天时间就卖完了，一亩地老玉米是留在最后卖的。
“你们对这次玉米的收益有什么感受吗？”陈帆问她的弟弟妹妹们。
“玉米产量高，可以填饱肚子。”陈秀的想法很直接。
“收益很大。三亩地的玉米，看起来也就收到四千文钱的样子。但这收益已经是良田种水稻的好几倍了。”柳忱峰是商人的思维。
陈忠檩点点头：“一亩上等良田才收三四石稻谷，谷价又贱，一亩地顶多两三百文的收益。土地薄一点的，产粮就更少了，交了税就没剩多少吃的。”
“影响很广，元丰县的人几乎都认识了玉米这种新事物，邻县的一些百姓也知道了。明年应该会有更多的人种玉米的。百姓的粮食又可以丰富一点了。”陈英想得比较深。
“用不了几年，玉米就会推广到更多的地方。”柳定康说。
陈帆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们。
陈忠檐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何县衙的人对此事毫无反应呢？”
第114章 你还学会顶嘴了
陈帆看向孩子们：“县衙注意到了吗？”
陈雅和陈秀也说没有，其他孩子都说县衙肯定注意到了。
陈忠梁追问了一个问题：“县衙的人如果注意到了，为什么没来抢呢？”
陈帆看向他：“你见过县衙的人抢粮食？”
刷刷刷，几个小孩子举起了手。
……
陈帆带着柳家的两个孩子回了城，先去见了老太太，把玉米带了过去。
老太太见到两个孩子很开心：“哎哟快让我来看看，看着有点黑了，但是气色更好了。”
她看向玉米：“听说这个有好多名字？”
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名字都告诉了老太太，说他们想出了好多名字。
“这些名字都很形象的，我还是喜欢苞米和玉米。”老太太笑着说。
陈帆跟着嬷嬷去煮玉米，两个孩子在老太太跟前说话。
谢姨娘和容氏过来了，分别打量着自己的孩子。
“怎么才半个月就晒这么黑了？你们整天都在外面的吗？”谢姨娘有点心疼。
柳定康摇摇头：“在外面的时间并不长，就是跑跑步练练武。我现在能跟上他们的训练了。”
“听说你们还下地干活？”谢姨娘又问。
“是的。”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
“我们先收了收红豆绿豆，然后收玉米。那些玉米长得可好了，秸秆比人还高，一亩地有四千多穗玉米棒子呢。”柳定康的语气很自豪。
谢姨娘更心疼了：“累坏了吧。瞧这手，都粗糙了。”
“没事的，”柳定康说，“我们只忙了两分地，其它活都是雇了做的。大姐也干活的，每个孩子都干活的。”
柳忱峰很兴奋：“娘，我看到红豆绿豆迸裂出来，中午的太阳下听得到噼噼啪啪的声音。玉米掰完后要把秸秆踩倒。体验收获的过程真的是很快乐的。”
容氏笑了：“听说玉米卖得很好？”
柳忱峰直点头：“三五天就卖完了，要买老玉米的后来又跑了一趟。”
谢姨娘说：“一文钱三根大玉米，这价钱也太便宜了。这种稀罕物完全可以卖贵一点。县城卖五文钱一根都算便宜的。”
容氏笑了笑：“陈妹妹这样做肯定是有缘由的。”
“姑姑说玉米是可以作粮食的，就参照粮食的价卖出去的。”柳忱峰说。
“做粮食也可以自己家先种啊，”谢姨娘还是不认同，“柳家那么多地呢，柳家多种一点再卖出去，不是更好吗？”
柳定康反驳：“粮食最大的意义就是普及和推广，让更多的百姓种植。这次三亩地的试种很成功，百姓都看到了玉米的产量，品尝到了玉米的味道，明年会有更多的百姓种植，后年的数量又会翻几倍。三五年的时间就可以推广到全国各地了。”
谢姨娘沉下了脸：“你还学会顶嘴了？”
柳定康毫不退让：“这叫辩论。姐夫给我们讲过百家争鸣和稷下学宫的故事。不同的观点就是要辩论，要引经据典，举例论证。姐夫说科举写策论就是在纸上写观点写论证，现在我们辩论就是用嘴说。越辩论思维就越清晰，学过的知识就越能融汇贯通。”
谢姨娘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呵呵呵地笑：“定康真不错，大有长进，以前没见他这么能说。人家当大官的不也是要在朝堂上辩论的嘛。要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又怎么谈治国呢？”
谢姨娘噎了噎：“价钱卖高一点不是也能推广？让柳家先种一批不是也能推广？”
“是能推广，但是意义不一样。现在低价卖出去，百姓更容易接受，更会把它当粮食而不是赚钱。”柳定康说。
老太太看了看柳忱峰：“你有什么要辩论的吗？”
柳忱峰点头：“玉米是新事物，如果卖高价，囤在手里自己种，就算明年又大赚了一笔，也会惹来很多麻烦。”
谢姨娘脱口而出：“会有什么麻烦？你觉得人家不会卖高价吗？”
“人家卖高价是人家的事，我们不被人注意，是最好的。”柳忱峰的话很短。
谢姨娘还想问，被老太太挥手阻止了。
两个孩子把写的作品都拿了出来给大家看。
容氏满意地笑了：“字比以前更好了。”
“字是好了，”谢姨娘有不同意见，“就是花那么多时间去跑步去干活，会不会耽误进度？毕竟还是要考试的。”
“在考场晕倒的考生有很多，所以强壮的身体是很有必要的。”柳定康说。
老太太点头：“陈家的孩子确实看起来比较结实，比较精神。”
“那也不用下田干活吧？”
老太太不认同了：“我们不还是一直在干活么？干活也是能强壮身体的，还能让他们吃苦耐劳。”
“我们和他们能一样？我们吃苦创下这些家业，他们哪里还用吃苦？再说他们这一代就是要努力读书考科举啊？十五要下地干活吗？”
柳忱峰说话了：“陈忠檐还下地干活呢。他明显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字好文章好，见识广，能吹笛能弹琴，武功又好。我们几个男孩子都是跟着他练武的。女孩子跟着陈月练武，她明显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大户人家不还是落到乡下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姨娘仍然强硬。
老太太不悦：“你能保证柳家一直安稳富有？要是哪天柳家遇难了没钱了流落在外了，你打算怎么过日子？现在学着种种地挺好的。”
谢姨娘不吭声了，脸上还是不服气的神色。
安静下来没多久，陈帆端着玉米进了屋。
第115章 母子争论
老太太很喜欢玉米的口感：“香甜软糯，年纪大的人也能吃。”
“祖母可以每天都吃一点，玉米对身体有益。”陈帆说。
容氏也夸赞道：“这玉米真好看，像珍珠一样，味道又好。”
陈帆笑了笑：“我带了些老玉米过来，可以挂在那儿保存。明年可以种两亩试试，能收几千斤的。”
“产量这么高？”老太太很惊讶。
“是的呢。”陈帆点点头。
“那百姓种一两亩挺好的，能填饱肚子。”老太太还挺能为他人着想的。
“祖母若是男儿身，肯定是为民造福的好官。”陈帆真心佩服老太太。柳家乐善好施，若有人从政，定是会将百姓放在心上的。
陈帆去书店转了一会儿，买了本《论语》。
准备回乡下的时候，谢姨娘说：“陈姑娘，我佩服你的学问，可是读书人下地干活，会不会浪费时间耽误学习进度？”
陈帆微笑：“读书如果方法得当，举一反三，会事半功倍。如果方法不当，只一味耗费时间，结果是事倍功半。干活不会耽误他们的学习，反而会让他们更多地体验生活滋味，将来为官也能关怀百姓疾苦。”
谢姨娘不认同：“跑步练武我赞同，可以强身健体，可是干活我还是不认同。读了圣贤书自然可以懂得治国。那么多读书人都不干农活，不是照样考进士当大官吗？”
陈帆点头：“确实有很多读书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我家的孩子都是必须干活的。他们干的活也不多啊，绝大多数活都是雇人做的。”
“我怕过一段时间，这两个孩子比学堂里其他学生的进度慢。”
陈帆不说话，看向柳定康。
柳定康说：“我觉得不会慢。姨娘当初让我跟着大姐他们读书，不就是希望我学到更多知识吗？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很优秀，也很有见解，我受益匪浅。”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要下地干活。陈姑娘也没说要干活啊。”
“柳忱峰还是长房长孙呢，他不是也要干活么？大嫂也没说不让他干活啊。
想了想，柳定康又补充了一句：“身为庶子，做牛做马都是应当的，干点活又算什么？”
这话有点严重了，柳家并没有看低庶子庶女，没让他们做牛做马，但是用来堵谢姨娘的嘴，正合适。
谢姨娘不说话了。
“十五哥哥还在接受姐夫的提点呢，我能跟着姐姐姐夫读书，是非常幸运的。我服侍姐姐姐夫都是应当的，干点活又算什么？”
“我不是说你不能干活，我只是担心干活会影响学习进度啊。”谢姨娘又绕回了原点。
“我要是不用心，一整天坐在书桌前也读不了几个字。读书不是光看花费多少时间的。我们现在每天都有学习任务的，我不会耽误进度的。过半个月我再回来陪你过中秋。”柳定康说完，很干脆地上了马车。
今年是闰八月，可以过两个中秋。
晚饭有一道菜是排骨汤，炖了鲜嫩的玉米，还有胡萝卜和莲耦。香气扑鼻，鲜亮的橙色和黄色非常诱人，孩子们呼噜呼噜地吃着非常开心。玉米和胡萝卜吃起来都有点甜味，莲藕粉粉的，肉炖得很烂，连汤带料，大家都吃光了。
陈帆看了看柳家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正是刚启蒙却想玩的年纪。叫他们整天坐在学堂里，哪有这里开心？虽然干活有点累，可贵的是这两个孩子不怕苦不怕累。这里一群小孩子抢着吃，饭也会更香的。
第116章 想开一间书店
几个男娃的刻章技术越发熟练了。陈帆定做了很多的泥坯，让他们按照她书写的字体，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再用火烧硬。
“大姐，我们刻这么多印章是作什么用的呀？”陈忠梁好奇地问。
“印字啊。”陈帆说。孩子们每人都给自己刻过印章。
“为什么要印这么多字啊？”他继续问。
陈帆看向几个男娃，等他们回答。
“大姐是想印书吗？把这些章一个个盖一下，就可以印一面书。”陈忠檩说。
陈帆点点头：“有这个打算。当年秦始皇统一度量衡的时候，在陶量器上用木戳印了四十字的诏书。读书人都有印章，我就想试试，印章能不能印书。具体怎么操作，效果如何，还是要你们多试验试验的。”
陈帆跟他们说这些，就是给他们渗透一下，她这想法是受了启发的。
“一个一个盖章，字会不会盖不正，对不直啊？”陈忠柱提出疑问，大家一致认同。
怎么样才能盖得端正又整齐呢？
“把它们先排好，用一个框子把它们框住。”他们讨论出了一个办法。
“这主意不错！做豆腐做糕点都还有模子呢，我们给字也定制一个模子。”
过了几天，带框的铁板就拿到了，孩子们也刻了许多小印章。把它们都用火烧硬，就成了一个个的泥活字。
她把印刷的活扔给几个孩子去摸索。
他们都很起劲，把泥活字放进模板，就往上涂墨，然后覆上一层纸，拿块压一下。
等纸揭下来，上面的墨迹深的深，浅的浅，很不均匀。
孩子们皱了皱眉头。
小孩子没那么容易放弃，他们一有空就琢磨如何把字印得更清楚。有什么想法，需要什么材料，陈帆都给予支持，也会提点一下。
日子照常一天天过去，田地的很多牧草都运出去了，大部分玉米秸秆也运到七家渡和野马滩那边做青贮饲料，这边没地方挖地窖。
田地已经翻整过，秸秆连根晒干焚烧，成了草木灰，撒进了田里。九亩地全都种上了麦子。仓库里的麦子也都被章辞运到其它地方播种。
忙活了近半个月，孩子们把活字印刷整得差不多了。药剂是陈帆调制的，也不能完全让孩子们自己研究，他们才懂多少呢？
章辞对这项技术很感兴趣，他看着孩子们把一张一张的纸快速地印出整齐清晰的字体，甚是惊讶。
“这比雕版印刷方便多了。雕版要是刻错了一个字，整块版就毁了，现在就无需担心这个问题了。而且想印什么都可以排版。”
孩子们都很兴奋，把这小半个月的经历叽叽喳喳地向章辞述说了一遍。
章辞这次带来了很多零食，女孩子有头花和布料，男孩子有匕首。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
“田家送了我两间店铺，我准备拿一间开个书店。”陈帆望着天上的圆月，对章辞说。
今天已经八月十四，月亮很圆，也很亮。
“开书店蛮好的，县城的学子多，买书的人多。现在你们琢磨出的这个印刷方法也很方便，可以自己印书卖。”章辞说。
“全都自己印书的话，工程量很大的。需要很多熟练的刻章工人。”
“工人可以找，最后印刷那道环节自己完成。书印得越多，这种印刷方法的优势就越能体现。书也可以卖到州城去。”章辞说。
“我还有一个想法，卖一些指导类的书。有些人闷头读书，突然问他一个书中的句子，他都不一定想得起来。有些人对内容的理解也不深刻不全面，如果书上也有指导意见，就相当于书院的夫子在指点他们。”其实就是卖教辅资料，但是谁来编写很关键。
章辞轻笑：“这也可以考虑考虑。”
“你的铺子什么时候开业？”陈帆问他。
“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家中派过的来的要先在其它地方开店，一路往这边延伸过来。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准备开个糕点铺子。”
第二天就是闰八月中秋，柳家两个孩子回城过中秋，陈帆他们没进城，就在家里过节。
第117章 有人说亲
陈帆做了很多豆沙饼和绿豆糕，给里正和相熟的几家送了一些。几个孩子也给他们的伙伴去送糕点。
陈雅是和韩氏母女一同过来的，王云就是陈帆当初救起来的那个小女孩，才六岁，长得很可爱。
“陈姐姐。”小云甜甜地喊了一声。陈帆把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就被说成扫把星的？
韩氏把一个篮子放在桌上：“这是我做的饼子，你们尝尝。”
“谢谢婶子，我们都喜欢吃你做的饼子。”陈帆笑着说。
陈雅已经拿出了积木，和王云一起玩。有些玩具是放在厅堂柜子里的，村上的小孩子来了就可以在厅堂里玩。
“这些积木真有意思，我家小云特别喜欢。一个人能玩好长时间呢。”韩氏说。
陈帆给王云送过一套小型积木。
“小孩子喜欢堆东西玩。盖房子的时候就让木匠用那些边角料做了几副。王叔的手艺挺好的，他应该也会做出一些新的花样。”陈帆说得很随意。
韩氏若有所思。
王大柱的退受过伤，又浸了水，被玄风救上来之后还发了几天高烧，差点没能救过来。养了两个多月，能拄着拐杖走走了。
绣娘秦氏拿着绣活过来，和韩氏一起做绣活。
小家伙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伙伴，一起在院子里玩。
有两个妇人过来了，一个是村上王二牛的媳妇罗氏，另外一个陈帆不认识。
陈帆喊了声嫂子，就看向那个陌生女人。
“陈姑娘，这是我娘家大嫂，也姓王。”罗氏作了介绍。
陈帆也喊了声嫂子，没多说什么。
那王氏手里带着绣活，对绣娘说：“我听说秦姐姐的绣花手艺特别好，你帮我看看，这个应该怎么绣？”
绣娘看了看，很爽快地跟她讲了讲，拿块布头绣了几针给她看看。
“秦姐姐这针脚，就是比我的好看。”王氏夸了一句，却没有动手绣。
“你绣两针我看看。”绣娘说。
王氏笑了笑：“我怕丢丑，回家了我好好练练，绣好了再带过来给你看看。”
绣娘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做活。
王氏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打量着院子，打量着那群玩耍的孩子。
“陈姑娘这宅子真好，有一个花园呢。这桂花可真香啊，这些花可真好看啊。”王氏冒出了一句，陈帆说了声谢谢夸奖。
“你这几个弟弟妹妹可真俊哪。”王氏又冒出一句，陈帆还是说了声谢谢夸奖。
“听说陈姑娘定亲了？”王氏脑子大拐弯，扯到了婚姻问题。
“是的。”陈帆点点头。
“你有两个妹妹也十一二岁了吧？”终于接近主题了。陈帆仍然答了句是的。
王氏不说话了。罗氏接着开口：“我嫂子家的小儿子今年十五岁，长得挺结实的，家境又好，我嫂子挺中意你家妹妹的，想和你结个亲。你若是有意向，我们就聊聊？”
陈帆看了眼绣娘和韩，她们闷头干活，面无表情。
“我哪个妹妹？”
“就是那个子最高的，长得最好看的。”王氏脱口而出。
陈帆点点头：“眼光不错，挑了我最好看的妹妹。”
王氏得意地笑了：“那是，和我儿子很相配。”
陈帆又看了绣娘和韩氏，还是面无表情。
罗氏开口了：“听说那丫头绣活也是做得最好的，以后成家了做做绣活也能挣家用，两口子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陈帆点点头：“我二妹心灵手巧，谁见了她都喜欢。”
姑嫂俩都笑了。罗氏说：“嫂子真有福气，媳妇又漂亮又能干。”
王氏看向陈帆：“找空我请个媒婆来说亲？”
陈帆眼也没抬：“你知道帮我和夫君牵红线的是谁吗？庆州刺史的嫡公子。你打算请哪位刺史家的公子来帮我二妹说亲？”
两人呆住了。
“刺刺刺史家的嫡嫡公子？说媒不都是媒婆吗？”王氏语无伦次。
“崔公子先到柳家去拜访，然后才请了媒婆说亲走流程的。”陈帆看向罗氏：“亲事也可由相熟之人牵线，你不就是来帮你嫂子牵红线的么？”
罗氏木然地点了下头。
王氏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陈姑娘好大的威风，一个住在乡下的孤女，招个上门的夫婿，竟然还要刺史家的公子说的亲。你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吗？你那夫君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但凡家里有几亩薄田有间屋子，何至于落到入赘的地步。说不定就是个光好看不中用的。”
“扑通”一声，王氏摔倒在地上。
罗氏惊得立刻看向陈帆，却见陈帆端着茶杯，丝毫不像动过手的样子。她立刻看向四周。
第118章 好拿捏
王氏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坐到凳子上，就破口大骂：“哪个混蛋打的老娘？”
没有人回答她。陈帆手里还捧着茶杯，绣娘和韩氏还在绣花，孩子们还在那里玩耍。
王氏一口气把跟前的那杯茶喝完，又倒了一杯，喝完。
“明天我就请个媒婆来说亲。”王氏说。
“不用。我不同意。”陈帆直截了当。
王氏瞪大了眼：“你不同意？我小姑子就在你们村上，大家知根知底。我是看你家二妹漂亮能干才来找你商量的，别家姑娘我还看不上呢。”
王氏嚷完了，就吃糕点。
“你打算出多少彩礼？”陈帆问她。
“你这个妹妹刚到你家，也就养个两三年就要出嫁，人家从小养到大的丫头也只要三五贯钱。我家阔气，给五贯彩礼。我儿子可是有好多媒婆上门说亲呢。”王氏吃完了糕点，又抓了一块。
陈帆又看了眼绣娘和韩氏，她俩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绣活。
罗氏没喝茶，也没吃糕点，坐在那儿绞手指头。
“你家有几亩地？”陈帆没兴趣问她儿子多大多高多胖，反正是不可能结亲的。她现在不忙，心情也不差，就随意找点问题跟她聊聊呗。
“问地干什么？你家那么多地还在乎我家多少地吗？我家能出五贯钱彩礼会短了你二妹的吃喝？”
算了，不聊了。
“楚笙！”她喊了一声。
楚笙不知从哪儿飞过来的，突然就出现在了王氏面前，把王氏吓得尖叫。罗氏文静一点，吓得呼吸声都轻了。
楚笙把王氏提了起来，走到门口，扔了出去。
陈帆看看罗氏：“王家墩五张嘴都没进我家来瞎说话，你们倒是很有勇气。”
罗氏打了个寒颤。
“我就不送你到门口了，你路上走好。可千万不要摔跤哦。”
罗氏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远了。
绣娘和韩氏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儿，才揉了揉肚子，坐正了。
“她们要是再不走，我怕我牙根咬断了都憋不住笑出声来。”绣娘说。
“我把绣活放下了，怕绣歪了。”韩氏说。
楚笙回来了，站在陈帆面前，说：“姑娘不问问她们什么情况？”
“本来想问问的，后来不想听了。”陈帆说。
周婆婆过来收拾那个装糕点的盘子：“我去重新换一盘过来。”刚走两步，又回过身：“我们搬进来两个月，清静了两个月，孩子们也没机会见识人心哪。”
“他们在村上玩的时候，多少能听到一些事情的吧？”陈帆说。
“那些都是别人的事情。孩子就得知道，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是什么样的。”周婆婆说完就端着盘子走了。
陈帆托着下巴：让他们也来听听奇葩言论？听听罗氏王氏家的情况和打算？
院子里的风吹着很凉爽，韩氏和绣娘又绣了一会儿，才散了。
孩子们已经回教室里写字了，陈帆坐了一会儿，就去厨房和周婆婆一起准备晚饭。
天色还没有全黑，月色并不明亮。大家坐在院子里，吃着瓜果聊天。
陈帆讲述了今天下午的事情，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大姐，她们没说男方的情况，你也没问？”陈忠檐先开口，陈帆点了点头。
“你若是说书先生，你觉得你能说几分钟？总共才几段情节？陈忠檐连问了两个问题。
陈帆：“……”
陈雅已经开始模仿：“话说那位王氏的儿子，年方十五，长着一双……”她想了想，“大姐，没词儿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王氏怎么突然来说亲了？她儿子才十五岁呢，这么急？”陈英很奇怪。
“看上我家有钱。”陈忠梁说。
“元丰县的人都知道我家有点小钱。别人怎么没来？”陈忠檐看向他。
陈忠梁回答不上来。
“我去查过了，”楚笙说，“那个王氏的夫君是家中的老二，老大家里生了三个女儿，老三家里生了两个女儿，她生了两个儿子，神气着呢，惯会作威作福。平时那对夫妻啥活儿也不干，就靠老大老三家做活。大儿子已经娶妻，也是对懒货。”
“那王氏还有个姐姐，嫁了个当掌柜的，儿媳妇家里是开饭馆的。她姐总是在她面前显摆，她就想给小儿子找个有钱的。”
“她也可以去找酒楼家的女儿啊，为什么要来我们家呢？”陈秀想不明白。
“大姐是柳家大太太的侄女啊。刚买了地盖了房子，还养了牛羊。”陈英说。
“这么简单？”陈忠楣看向楚笙。
“当然没这么简单。那家出了点事。”她停住不说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她。
楚笙犹豫了一下，说：“她那个小儿子，得了一种怪病，越来越没有力气。请了个算命的，说要早点接儿媳妇过门照顾她，病就会好。”
陈忠柱拍了一下桌子，蹭地站了起来：“她怎么敢打上我二姐的主意？”
其他人没拍桌子，但是也很气愤：“她凭什么？”
陈忠檩皱了皱眉头：“那个算命先生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聪明。”楚笙点了点头，“那算命先生指了个方位，说要找个大富大善的人家。那王氏就想着，柳家就是大富大善的啊，姑娘家就在这个方向啊。姑娘年轻，刚立户，弟弟妹妹们又是刚收养的，她觉得好拿捏。”
刚坐下去的陈忠柱又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第119章 赏月，取字
陈月拽了拽陈忠柱的胳膊：“陈大将军消消气，坐下吧。”大家听了又都笑了。
陈帆看着他：“大将军有脾气是好的，只是不能随意，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忠檐老神在在：“正好，我们都还只有姓名，没有字，今天就顺便帮大哥取个字？”
陈忠柱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见不得有人欺负我们。”
陈帆正色道：“我们不会让人欺负的。”
陈忠檐神情严肃：“疆场需要血性，更需要冷静审视，深思熟虑。大哥有想到什么字吗？”
陈忠柱郑重其事：“七弟说得对。我是应该学会冷静一点，在外人面前不能轻易表露情绪。要不，就叫三思？”
“三思的含义很好，最重要还是要约束自己的言行。武将的一项决策一个举动，往往涉及到千万人的性命，影响战斗的成败。就叫慎行吧。”陈忠檐说。
几个娃娃纷纷点头，说这个名字好，丝毫没有觉察到，陈忠檐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怎样的气势。
陈月和大家一样点头，一脸淡定。陈忠楣也在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要不我就叫谨言吧？我想查案，可不能轻易下结论。”陈忠楣说。
小娃娃们又是点头附和。
“查案最首要的是明察秋毫，还需大胆推论，仔细求证，最后才是断案。”陈忠檐说。
陈忠楣恍然大悟。
“可以叫谨察。”六岁的陈雅只抓住了前面的信息。
陈帆忍俊不禁。
陈忠楣笑了：“小妹说得好有道理，我就字谨察。”
“那我应该叫什么呢？”陈忠檩问。他的理想是进翰林院。
“你喜欢读书，也应该博览群书。可以朝这方面想。”陈英说。
“那就叫博阅吧。有博览群书的意思，也有经历阅历的意思。”陈忠檩说。
小娃娃们照例又是说了几声好。
大家都看向陈忠檐：“你想取个什么样的字？”
陈忠檐眼神闪了闪：“我就叫闻德吧。”大家听了纷纷说好。
最后还剩下最年幼的陈忠梁。他忽闪着大眼睛：“我不知道啊。大姐帮我想一个吧？”
陈帆说：“柱要直，梁要正，你就字永正。”
陈忠梁很开心地说记住了。
此时，月光皎皎，流水般倾泻在每个人的身上。众人都抬起头，安静地望着月亮。
陈雅讲起了《嫦娥奔月》的故事，清亮的童音和着月色的清辉，小院充满了温柔与恬静。
上个月的中秋，是年长的陈月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这一次，最年幼的陈雅生动流畅地讲述这个故事。她记得很清楚，还带入了自己的情感。语言表达比上个月明显进步了。
大家自发地轮流讲神话故事，气氛比上个月更融洽。
柳家也在赏月。柳定康和柳忱峰在给大家讲故事，轮流讲了好几个。柳家老老少少都听得津津有味。
老太太乐得眉开眼笑：“这两个孩子讲得真好，这声音还有高有低，有快有慢呢。我听着听着啊，就像这些人在我面前表演一样。”
柳忱峰扑到老太太怀里：“曾祖母真厉害，听故事能听出画面感。”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容氏满面笑容：“这两个孩子落落大方，仪态非常好。”
柳定康说：“我们每天都要练习仪态的，男孩子是陈忠檐带着，女孩子是陈月带着。每天晚上都要练一会儿站姿，坐姿，走路，行礼，喝茶，好多好多呢。陈忠檐不论做什么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大姐和二姐的背影真好看。”
“两位姐姐的正脸不好看吗？”有人打趣道。
“正面哪能盯着人看呢。”柳定康说。
两们柳老爷已经看过他们这一个月的作品，此时当众夸奖他们：“这们这个月学了很多知识，书法水平也提升很快。人也更活泼更大方了。”
凤姨娘好奇地问：“你们晚上看书吗？”
柳忱峰摇摇头：“晚上不看书，油灯蜡烛的光线太暗了，大姐说对眼睛不好。应该在白天完成的事，就不允许拖到晚上。晚上我们回到房间就练习仪态，然后轮流背书，说一说自己的体会和理解，互相出题目考算术，还讲故事，辩论。晚上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柳忱峰补充：“我们每天学习的内容都要检查的。上午蘸水写字，把字写对了才能在纸上写，算术要弄懂；天黑之前把书背熟，把字练好；晚上再把书背一遍，再交流一番。”
两位柳老爷捊着胡子点头。
谢姨娘还惦记着进度：“哪天带几个学堂里的同窗来家里玩玩吧？了解一下他们的进度，看看他们的学习情况。”
两个孩子爽快地答应了。
“奶奶，我现在会包饺子了，还会擀饺子皮呢。”柳定康自豪地说。柳忱峰跟着附和：“我也会我也会。”
“包饺子？柳家的嫡孙怎么能进厨房包饺子呢？”谢姨娘的声音尖利地响了起来。
第120章 豆浆豆花豆腐皮
柳忱峰行了一礼，说：“《论语》有云：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一个人若是能自立都做不到，又如何帮助他人？若是自己都不通达，又如何让他人通达？周婆婆帮忙做饭洗衣是让我们有宽裕的时间去学习，田里雇人干活是追求更高的效率，不耽误农时。我等寸功未立，分厘未赚，又怎能躺在祖辈父辈的功劳簿上安心享乐呢？”
全场寂静。
谢姨娘脸涨得通红，她听不懂，也不知如何应对。
柳大老爷哈哈大笑：“说得好！勤俭自古就是美德，你们肯勤劳做事，非常可贵。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笑过之后，他问柳定康：“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定康说：“我们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
柳大老爷再次哈哈大笑：“对对对，你们或许一辈子都不需要自己去做饭，但是学会了确实不吃亏。万一哪天需要自己照顾自己，就不会挨饿了。”
老太太笑着说：“听到宝贝孙子重孙要干活，我还是有点心疼的。可是家族要想几代兴旺，可不就得代代勤劳吗。”
柳忱峰扑到老太太怀里：“太奶奶是有大格局大气魄的，舍得让孩子吃苦，不溺爱孩子。”
这马屁拍得极其熨贴，老太太乐得直夸：“真懂事，有见识。”又把柳定康招到身前，搂在怀里，“这孩子也是个有主见能坚持的。”
柳怀瑾也夸奖他们：“《论语》记得很清楚，阐述也清晰明确，要继续努力哦。”
两个孩子向他行了一礼，说一定会努力，又把老太太逗乐了。
第二天回村的时候，马车上又堆了好多东西：有大米和白面，有糖油酱醋盐，有几匹竹布，还有两贯铜钱！
孩子们都在教室里看书练字，陈帆等他俩到家了，才开始教新的内容。
下午，陈帆带着一群孩子磨豆浆。
家里刚买了一个小石磨，洗了几遍，晒干晾干。
陈雅看着浸泡得胖胖的黄豆：“我们要做什么呀？”
“我们要做豆腐。”陈忠柱比较了解。
“豆腐是黄豆做的吗？一点也不像啊。”陈雅很奇怪。
把豆子放进古磨，孩子们轮番上阵，把黄豆磨成豆浆。
“这叫豆浆。”陈帆告诉他们。
她叫陈月和陈英把豆浆用麻布袋子过滤了一下，豆渣装在盘子里，豆浆倒进了锅里。
豆浆煮熟，香气浓郁，孩子们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豆浆好香啊！”陈雅是专业气氛组。
陈帆盛了十几碗豆浆，把糖罐放在桌上：“豆浆可以直接喝，也可以加点糖。”
大家都是先两口尝尝味道，再加点糖尝尝味道。有些人说喜欢加糖的，有些人说就这样喝也挺好。
豆浆稍微凉一凉，就开始用石膏点卤。这活陈帆做过。不管是夏令营农家乐体验活动，还是各种课程培训，都可以学习磨豆浆做豆腐做糖做肥皂造纸染布……她还特别喜欢那种籼米粉做的籼米豆腐，嫩滑，细腻。
她一边加卤，一边用勺子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搅动，待到豆浆里面呈现出絮状物，盖上锅盖静置二十分钟，就成了豆花。
她又给每个碗里盛了些豆花，叫周婆婆切了些葱花和香菜叶，指着那些调料说：“你们可以自己加点调料，调成自己喜欢的口味，甜的，咸的，都可以。”
陈英和陈忠柱是豪放派的，三下五除二，几样调料搁碗里，退到旁边去拌。陈雅陈秀和陈忠梁和小心翼翼派的，只加了一点点，好像不够，又加一点，好像还不确定，又加了一点点。陈月陈忠檐他们是精细派，动作优雅，看着像是算好了量才下手的。
一尝味道，有的直呼好吃，有的皱起了眉头，太咸了。
“原来黄豆还可以做成这么多好吃的呀。”陈雅回答了她自己最初提出的问题。
“以后我们早晨可以喝豆浆，吃豆花，有营养，对身体好。”陈帆说。
周婆婆点了点头：“我可以做，这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接下来陈帆做豆腐皮。之前定制了一个木质的模具，已经和麻布一起浸湿了。她将麻布一端固定在一根细长棍上，另外一端铺在模具底部，然后用勺子将豆花放进模具，铺满一层，把麻布折叠过来，再铺满新的一层，如此这般，直到把模具铺满。
最后将麻布都折叠进去，把模具的盖子盖好，陈忠柱搬了一块平整洗净的石头压在了上面。
“过半个时辰就可以了。你们先去看会儿书。”陈帆说。
半个时辰是多久呢？陈雅和陈秀两个小女娃等不及，一会儿跑去看一趟，一会儿又跑去看一趟，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就看到一块大石头压在那儿。
最沉得住气的是陈月、陈忠檐和陈忠楣，他们始终没有抬过头，在那儿专心致志地写字。其他几个多少有点坐不住，只是没有跑出去。
终于，半个时辰到了。大家洗了手，都围在桌子边上。陈帆把模具拆解开来，把麻布打开，大家就看到上面有一张一张的豆腐皮。
“把豆腐皮撕下来是个精细活儿，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陈忠檐自告奋勇，动作轻缓，又有力道，顺利地把豆腐皮撕了下来。
接下来是陈月和陈忠楣，都是冷静型的，很成功。
每个人都上去撕了几张，有顺利的，也有撕破了，再成功的。
孩子们都把撕破的豆腐皮扯下一小块，尝了尝。
“没啥味道，但是不难吃，挺有嚼劲儿的。”陈忠檐说。
晚饭有炒豆腐皮，豆沙馅儿的豆皮春卷，还有豆腐皮切成丝烧的豆腐丝蛋花汤，豆渣放点香葱煎成了香喷喷的豆渣饼。
最漂亮的是那道“花开富贵”：用豆腐皮卷成卷，中间是胡萝卜丝和黄瓜丝，烫熟摆在盘子里，淋上酱汁。每个孩子做两朵花，刀工参差不齐。
周婆婆很开心：“这菜的寓意真好，花开富贵，吉祥喜庆，我们家也一定会平安富贵。”
孩子们迷上了豆制品，几样食品轮流吃，每天吃一样。
几天后，楚笙带来了王氏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