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制盐
楚大夫给陈帆诊脉,露出了一抹笑容。许嬷嬷立即开心地问道:“是不是又怀上了?”
章辞的神色瞬间变得忐忑。楚大夫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章辞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大家都有赏”。
许嬷嬷乐不可支:“真好,又可以添一位小公子了,多子多福,夫人你赶紧躺下休息休息,我去给夫人做点吃的来补补身子。”
许嬷嬷脚不沾地出去了,楚大夫说:“年底衙门封印,正月里没什么迎来送往的事情,夫人正好可以静养。”
章辞关上门,将脑袋埋在陈帆怀里:“为夫又要苦熬了。”
陈帆好笑:“那怎么办呢?”她不能开纳妾的玩笑,怕章辞生气,也怕他当真。
章辞闷闷地说:“这胎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以后都不生了。夫人也不用辛苦怀孕喂奶,冒着风险生孩子。”
陈帆拍着他的背:“抱这个大孩子,正好。”
章辞趴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不能瞒着我们啊。”
“还好,有点累有点困,都不算什么。前两胎我都有福,没多少孕吐反应,腿肿了还可以找夫君。”陈帆柔柔地看着他,“夫君是我最大的福气。”
章辞哼了一声:“肉麻。你是不是要对为夫好一点?”
“当然,我现在给你头上揉一揉,估计你正头疼。”陈帆笑着往他头上按了两下。
章辞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陈帆羞得踩了他一脚。
过了年,墨笺和缃简就带人去了矿区。十天后,他们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火药制出来了,用纸包了几层,点燃后确实能炸开;二是在元朔县西北荒地发现了地下盐矿。
陈忠檐两眼放光:“矿盐多吗?”
缃简说:“目前发现勘探的范围都有井盐,还未提炼,不知品质如何。”他将采来的盐岩放在三人面前。
这是陈帆第一次看到原生态盐岩,很丑,褐色的灰色的黑色的,就是几乎看不到白色的。
陈忠檐看向章辞:“我们各自把提炼方法写下来,如何?”
章辞欣然同意,陈帆也加入了。
三人把方案摆在一起,陈忠檐皱了皱眉:“都有过滤和蒸煮的步骤,又都有所不同。切一些岩块过来,把这三种方法都试一试吧。”
“不用,把三种方法融合一下。”章辞说。
第一步是磨碎,用石磨用石臼的都有,统一为用石磨。
府里就有石磨,侍卫转动石磨,矿粉像豆渣一样从石磨边缘缓缓溢出。侍卫把矿粉收进木桶,加水后用木棍搅拌。
过滤这一步陈帆是粗犷派的,在木桶上蒙三层细麻布;章辞和陈忠檐是精致派的,用细麻布做成绣花绷子一样的过滤网,想叠几层就可以叠几层。陈帆抱拳致意:“佩服,不愧是世家公子。”
过滤网的尺寸也是精确的,正好扣住木桶边缘。侍卫把饱和的盐溶液慢慢地倒进木桶,麻布上渐渐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矿渣。
揭下三层过滤网,大家发现桶里的溶液不是黑黑的,是褐色的。忠檐兴奋地说:“看起来干净多了。”
章辞比较淡定:“杂质还是很多,还要过滤。”侍卫又在另一个木桶上叠了三层过滤网,再次过滤,溶液呈现出浅浅的褐色,还带着一点点红,比刚才更透明更纯净。
“这颜色好漂亮。”陈忠檐到底是小孩子,每做一步都在那儿欣赏一会儿。
陈帆其实也很激动,看得比他还起劲,只是端着架子装稳重。
第三步是脱毒。这个朝代木炭和草木灰的运用已经非常广泛。侍卫们把木炭砸得粉碎,用四层细麻布包好塞进漏斗,塞得严严实实,固定在一个窄口木桶上,让溶液缓缓倒进漏斗,流进木桶。
陈忠檐舀出一勺溶液,看起来是淡青色的。他舔了舔,立即皱眉:“好咸,但是好像没什么涩味了。”
第四步就是熬煮,由厨娘们负责。锅里的水渐渐烧干,锅底留下了厚厚一层盐锅巴。
“成了吗?成了吗?”陈忠檐激动地看着章辞。章辞用勺子挖了一点点给他馋,陈忠檐再次咸得皱起了眉,嘴里却在喊着:“成了!成了!”
随即他又喊了一句:“这些都是我的!”
这小子是不打算把盐矿的事情汇报给皇帝了?
章辞给他递了杯水:“虽说这块地赐给你了,大事情还是需要上报的。为臣为子,主动永远比被动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元朔县有井盐矿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朝廷知晓,也会被其他皇子知晓。早点上报给皇帝,也相当于寻求保护,不让其他皇子来争夺。
陈忠檐点头:“我马上写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可以先开采一批,毕竟范围不明,需要先勘探。”章辞说。
陈忠檐去找司兵,和他一起去兵营安排士兵采矿之事。
陈帆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章辞苦笑:“谁知道呢。朝廷肯定会派一批人过来,和陈忠檐分成。我们的去留就是个问题了。”
陈帆叹了口气:“这里已经是封地了,谁做县令都不重要了吧?我们留下不碍事吧?”
章辞摇头:“元朔县大治,你这个县令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是让你留这儿享受成果,还是去一个新地方发挥新作用,说不准。”
陈帆抚摸着腹部:“我现在就想好好养胎。”
她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作为县充,她要去州城向刺史汇报三年来的工作;作为封地官员,她可以归六皇子管。
章辞带人去了一趟矿区,运回来几车盐。
“这些是我们的。不论朝廷怎么管盐区,怎么对待我们,这些盐我们必须捏在手里。”
陈帆把盐都收进了空间,说:“这些盐不多啊,想要做点生意远远不够呢。”
章辞说:“我先运些过来,后面还会有人送过来的。那片盐矿很大,要开采就彻底开采一块,说是挖了很多地方才发现盐矿的。”
陈帆在心里笑了笑。章辞也被逼到这份儿上了。
第393章 任淳州刺史
朝廷效率很高,一个月后,就来了一支军队,接管盐矿开采工作,连陈忠檐这个六皇子,都只分到了一小块地。
同时,朝廷还下了一道调令,陈帆任淳州刺史。
陈帆不开心,她一辈子呆在元朔县也照样可以为国富民强作出贡献,没必要再去接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女人做官本就引起了很多大臣的不满,看在她懂种田的份上大家还勉强接受她做一个县令充实粮仓,可现在还让她做刺史,那些官员的敌视情绪会更加强烈,说不定刺史府的人也会向她扔木头,甚至扔砖头捅刀子。
陈帆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劝自己别生气。
陈忠檐气得攥紧了拳头:“这里建得差不多了就要走吗?你们那些开垦荒地,种草肥田,兴修水利的做法其他官员做不来吗?非得给你换个地方?”
章辞笑了笑:“我还真希望陈帆不做这个县令,我们靠着你这个六皇子混吃混喝,自由自在。”可他们作不了自己的主,他们就是朝廷的工具人。
曹德正也没什么愉快表情:“若是换作其他人,下官定会恭喜他高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可陈大人和章师爷一心为我大襄朝粮食高产辛劳,为百姓谋福祉,这刺史的位置未必好做事啊。”
昌平乡君到元朔县是受欢迎的,这里实在是太穷太看不到希望了,陈帆和章辞来了,粮食产量提高了,市场活跃了,读书人有出息了。可是淳州刺史府的人在乎这些吗?愿意配合吗?
衙役们哭得像个孩子。这三年他们已结下了深厚的哥们情谊,还学到了很多本事,现在青笈等人都要走了,他们舍不得。
青笈说:“你们可以再招十个衙役,和你们组队,你们每人都可以做队长。”
张二牛呜呜地说:“我就想跟着青大哥,带别人我也不会。”
青笈笑着捶了他一拳。
墨笺把一套工具送给了仵作:“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仵作喜欢那套工具,又遗憾墨笺他们的离去,双手接过工具,说:“我真希望永远都用不上。”
章辞把酒坊转给了曹德正负责。
许嬷嬷忧心忡忡:“怎么又是在怀孕期间出门啊?这时候颠簸很危险的。”
陈帆安慰她:“现在修了水泥路了,走起来还是比较平稳的。”
“那也还是颠簸的。”许嬷嬷仍然不痛快。
冯夫人接到消息,丝毫没有升官的喜悦,忿忿说了一句:“尽把她放在火上烤。”
陈雅看到书信气得挥起手臂高呼:“我要……算了。”
陈忠柱叹气:“元朔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陈忠檩说:“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姐和姐夫这些年太辛苦了。”
陈忠楣看着手中的刀具:“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不要让大姐和姐夫担心。几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我们必须越来越强大。”
陈帆召集了一批瓜农,给了他们一批西瓜籽,让他们育苗。
三天时间,陈帆他们就交接完工作,收拾好东西,陈忠檐陪着他们出发了。
此时已是春分,沿途都有百姓在田间忙碌。
淳州和祥州的政区安排都不太好,都是一长列的,不像其它州那样簇拥在一起。淳州的征和县和永淳县就在元朔县隔壁,祥州的其它县反倒是叠方块一样往北延伸。往东过了征和县,淳和县,就是淳州城。如果再往东,就是临崖县,那座曾经的匪窝琅山所在地。再往东经过淳宁县,就到了元丰县。
还有一个正淳县,就在临崖县和淳宁县的南面。
章辞带着逢山去永淳县传达指令,陈帆他们下午到达征和县衙。
县令柴靖西领着官吏们迎接。陈忠檐把他们的姓名、年龄和家人情况都抄在纸上。
陈帆说主要了解三个问题:一是各种农作物耕种面积和收成;二是该县能否推行各项补助;三是有哪些项目是想做却没做好的。
柴靖西是新来的,前任县令被贬到别处去任职。他说征和县穷,去年受灾又严重,今年没法实行补助,沿江地区经常发洪水。
“没筑好江堤?每年的劳役分别做了哪些事?”陈帆觉得奇怪。
柴靖西说:“每年都修筑,可是经常被江水冲毁。”
陈帆告诉他:“我去过很多地方,或沿江,或沿湖,或沿海,堤岸边往往就是道路,行人就在堤岸上看风景。”
柴靖西不以为然:“那些地方水势都比较缓。”
陈帆问他耕种面积,他看向县尉等人。县尉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陈帆又问渔民生活如何,这回是县丞比较了解。
江边大片范围地势很平坦,都是农田。墨笺说:“那边有条裕河,是从鸢湖流经元朔县,征和县,在淳和县注入长江。”
陈帆默默地听着。河流通,航运并不通。
陈帆问柴靖西:“江水泛滥时到哪个位置?”
柴靖西用手指了一下,那片范围内还有些农田。
陈忠檐看了一眼:“堤岸可以离江面远一点啊,多留点滩涂,让渔民和水鸟活动活动。”
柴靖西觉得奇怪:“你们不是一直鼓励百姓开荒吗?为何让正在种植的土地荒着呢?”
陈忠檐说:“江边少一些地,可以在别处多开垦一些地啊,把别处的地补给农民。”
柴靖西有点为难:“本县山多,土层多含砂砾,很多丘陵地带都是裸岩,土壤肥力差,换别处的地,百姓未必乐意。”
陈帆看着他:“多含砂砾可以种土豆,红薯,山药,芝麻,花生,甚至西瓜。而且征和县也不全是山地啊,耕地占三分四分还是有的吧?”
柴靖西不作声。
陈忠檐说:“现在已春耕,让百姓继续种,抽空在腹地垦荒。”
马车在沿江地带行驶了一会儿,章辞说:“沿江堤可以修一条水泥路,渔民和农民都方便。”
柴靖西很为难:“去年主要官道修建水泥路已经花费巨大,暂时怕是没法完成。”
大家没再聊工作,就聊聊沿途看到的花草树木。
他们到达一处码头。柴靖西说:“这处码头靠近淳和县,两县船运的货物大多从这个码头流通。”
第394章 航运
陈帆点头:“船运便捷,商品流通,照理经济也应该发达。”
柴靖西苦笑:“你买我的布,我买你的油,商品流来流去就这么些人群,种田的除非卖粮,还是没钱啊。”
陈忠檐问:“山里的木材、果子和野味不能卖到外地?”
柴靖西说卖得不好。
陈帆也不深究,继续路过。
午饭是在路上吃的。柴靖西一路陪同他们到达淳和县衙。
在淳和县只是问了些情况,第二天,他们就到了刺史府。
州城的百姓都听说了,很多百姓聚在街上,想看看女刺史是什么样的,但是他们只看到了马车。章辞和陈忠檐也窝在马车上。
前任淳州刺史去了工部,司马暂代刺史一职。他看到陈帆,神情有点复杂。
淳州面积大,属于上州,府中官员一大堆。陈帆挨个儿把人认了一遍,说:“淳州情况我慢慢了解,眼下着力做一件事:航运!”
长史任佳扬说:“淳州虽临江,可是航运并不通畅。淳州到淮水需要绕道景州,路途遥远,部分江面有急流。”
陈帆说:“本官在昌平乡的时候,从清溪河等河流可以到邗沟,可以入淮水,这里周边几县的河流都不通吗?”
元朔县航运不畅她不急,这淳州临江却不能把货运往京城,资源有点浪费。
司马李维智说:“淳州和熙州虽然河道众多,但是很多河道不宽,不深,无法行驶大船。陈大人的昌平乡能通航运,是天大的福气。”
陈帆没说什么,下了班她就安排逢山等侍卫去顺着河流行船,一个月后再回来汇报。这三年忙着元朔县和山那边的事情,没派人去好好地勘探河道。派缃简去寻找土地作官田。
陈帆靠在椅背上,对章辞说:“淳州矿产很丰富,其中有铁矿、铜矿和煤矿,不像元朔县,大多是花岗岩。”
章辞没什么兴致:“已开采的老矿跟我们没关系,朝廷,官吏,乡绅,都已经盘根错节。”
陈帆捏了捏他的鼻子:“哪里的矿跟我们有关系?”
章辞答非所问:“陈忠檐很是郁闷呢。”新发现的盐矿是朝廷的,他只分到一小块玩玩。新发现铁矿什么的,各方面势力都会插足。
陈帆说:“琅山要去好好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章辞笑了:“占山为匪?”
“也不是不可以。”
陈忠檐住了两晚就回去了。缃简在州城外找了处山坡,大约两百亩,草长得比人还高。他雇了些百姓除草,翻地,施基肥;还雇了些人盖房子。
章辞仍然是陈帆的师爷,和陈帆一起盘点淳州的情况,派侍卫们去调查。他还带着分管教育的官吏定期到州城各个书院去讲课,了解教学情况。
到三月中旬,谷雨时分,州城和各县的人口调查表都送过来,逢山他们回来了,种田团队也过来了。
“我们今年在山坡上种西瓜。”陈帆对瓜农们说。
瓜农们没意见,陈帆说在哪儿种,他们就在哪儿种。
近两百亩地,可以种十几样蔬菜和农作物。
侍卫们把一张张河道图铺在桌面上,图上的符号和颜色清清楚楚,地势高低一目了然,旱涝严重的地方都有标注。逢山和逢水逐一介绍各条河流。
章辞说:“其实河流不是问题,几条主要大河都可以通航,问题是河与河之间的联接,以及河上的桥,有些简易桥影响通船。”
陈帆让官吏们说一说河道开凿和水利建设的看法。侍卫们跑了一个月,把各处山林和村庄也都摸清楚了,对于淳州的水利和道路建设提供了丰富详实的第一手资料。
官吏们都说做工程很难。陈帆笑了笑:“你们是不记得我的身份背景吧?我一个妹妹贵为太子良娣,一个妹妹嫁于骠骑将军作正妻,一个妹妹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媳;两个弟弟都是少年进士,分别入职翰林院和刑部。你们觉得自己的后台比我硬,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官吏们不吭声。
“或者,你们觉得盘踞多年,是强龙压不住的地头蛇?本官一上任元朔县,就打掉了一条地头蛇。”陈帆扫了他们一眼。
官吏们还是不作声。
要说官吏们不讨好她,是假的,他们都想着请吃饭,送礼物,可陈帆需要的不是这个,也懒得跟他们拉帮结派虚以委蛇。她这一个多月以了解情况为主,没去插手他们的具体事务。但是现在,她需要大家做事。
陈帆说:“把这些图挂在墙上,三天时间,你们找出重点需要筑坝的或者疏通的地方,今年的徭役需要做这些工作;找出可以沟通河道的地方。这三天只需要你们找,具体方案是下一步的事情。找得好,有赏。”
楚大夫给陈帆诊脉,说状态挺好,他可以出去找药材了。
许嬷嬷笑着骂了一句:“你转半个月也没见什么药材带回来,哪里去找药了,是去游山玩水了吧?”
楚大夫辩解:“见根草就拔,你一天也能拔一大堆,那有用吗?淳州那么大,考察药材分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知道分布又如何?没见你带多少山参沙参何首乌回来。”
楚大夫起身:“我说不过你,躲着你。夫人和老爷调养身体的药材家里都有,近期照药方调理就好。”
许嬷嬷乐呵呵地看着陈帆:“夫人吃得进东西,是个有福的,可是别太劳累了,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你要多休息,凡事有老爷顶着呢,让墨笺他们多做做。”
陈帆笑了:“墨笺他们天天都在忙呢,领了那么多月钱好像也没时间花钱。”
许嬷嬷道:“那还是夫人和老爷大方宽厚,方方面面都照应着,他们吃穿用度不愁,看病治伤不愁,哪有什么用钱的地方。”
官吏们琢磨了三天,还真的提出了很多有效建议。长史和司马没辜负他们的职位,陈述具体,见解不凡。
陈帆一人奖了块玉石,说:“今天李大人和任大人请本官吃饭,愿意吗?”
众官吏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第395章 送人
李维智和任佳扬愣了一瞬,马上点头:“荣幸之至!恭贺光临!”
散会后,两人过来找陈帆,李司马说今天晚上他请客,明天晚上任长史设宴,陈帆同意了。
章辞笑着看她:“这半天时间整个宴会,真是给人添麻烦。”
“可以了,人数又不多,也不用赏花游湖。”
下了班,陈帆和章辞回府抱了抱儿子,就换衣裳,收拾妆发。
李维智的母亲还健在,陈帆备的礼物中有暖玉和沉香。给其他人的礼物是从御赐之物中挑选出来的。给任家的礼物也是如此。
宾客中有淳州的老牌世家和新晋贵族。陈帆以养胎为由躲了一个多月,现在还是要出来面对这些夫人小姐。
司马夫人四十几岁,戴了满头的珠翠。她笑眯眯地看着陈帆:“妹妹真是天生丽质,又是这般年轻,真让我们羡慕呢。”
妹妹?你是做奶奶做姥姥的辈分了。
陈帆像背台词似的:“夫人雍容华贵,我还是太稚嫩了。”刺史或许一任两任,司马做十几年不挪窝的都有,妥妥的地头蛇。
旁边一位夫人捂嘴笑道:“你喊她妹妹,那你女儿如何称呼她呢?”
说话的是一位富商的妻子,家里有矿的那种。
一群夫人交谈,一个个都在攀比炫耀,却又没什么重要信息都泄露。这时代马车都是分等级的,再怎么限量版超豪华,地头蛇也越不过朝廷官员,她说镶了一车的珍珠玉石,你也很难判断那些珍珠是东海的还是南海的,是龙眼大的还是鸽蛋大的。
章辞那边是公事私事搀杂着聊,还有人给他送通房丫环,理由是陈帆怀孕不方便伺候他。
章辞抿了抿唇:“我这些年不沾其他女子,不是因为妻子善妒,完全是我这人身体有异于旁人,只能接受一个女人。把她们送给我,肯定是配给我家侍卫和小厮。”
众人面面相觑。若全是丫环也就罢了,这其中还有官宦之家的庶女啊,让庶女去配小厮?他们丢不起这个脸啊。
有人还是想送:“只要章师爷高兴就好,几个丫环而已,她们能在章师爷府上伺候,是她们的福气。”
更有甚者,把几个清秀少年推到了章辞面前,说让他们贴身伺候。
章辞问:“他们会琴棋书画吗?”
那些人纷纷点头,说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舞姿更是优美。
章辞点头,连人带身契都收下了,叫李维智另外备了两辆马车送到府上。
陈帆看了看院子里的六个丫环和两个少年,说:“你今天收了,明天的宴会还会再收几个的,两天的宾客肯定是不重合的。”
章辞面无表情:“无所谓,多养几个人而已。让墨笺和楚笙调教他们,给他们安排点事情做做。山那边和山坡那边需要人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别到时候破坏了几个家族。”陈帆有点担心。
“楚笙他们会安排好的,只是做些杂活而已。”
第二天长史家的宾客果然是完全不同的,同样也送了丫环和少年过来。
陈帆觉得好笑。若是章辞任刺史,为家主,他们用这招或许有效,陈帆顶多忙于宅斗;可现在是陈帆任刺史,他们塞人,明摆着是让刺史大人不痛快。
章辞说:“留几个在府上绣花,扫地,其他人都送走。”
洗漱后,陈帆指着屋内的空地说:“这地方,有两人跳跳舞,定是极好的。”
“你想都别想,想听曲子我给你吹笛弹琴。”章辞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我想看人跳舞啊。”
“你可以看我。”章辞衣裳半敞,站在她面前。时近立夏,居家穿着比较清凉,章辞这般还颇有某种意味。
陈帆抚着他的衣襟:“这房中为何有股酸酸的味道?”
“你有孕在身,吃点酸的胃口会好一点。”
陈帆失笑,偎在他胸前:“夫君跳支舞助助兴?”
章辞咬牙:“你还惦记着哪?”
“不是夫君把人带回来的么?身边是不是要留两个?”
“你这酸味好像更浓,还有点辣。”章辞含住她的唇。
司马和长史得了刺史大人的青睐,在一众官吏面前的地位更高了,对他们更加巴结。他们俩做事也积极了点。
陈帆给了他们两个任务:一是制定具体的水利工程方案,付工钱的那种;二是航运通商方案。淳州和景州相邻,景州是五大富裕州之一,淳州却给人又穷又乱的印象。淳州与谯国沿江而居,却没做到多少谯国的生意,更不要说江对岸南江国了。
李维智说:“水利工程完全可以无偿劳动,给百姓付工钱,府衙承担不起。”
陈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淳州这么穷?元淳县数万人修路,财政也能周转,还带动了元朔县的经济。”
确实有很多外地商户涌进元朔县,可是元朔县的产品也流向了外地啊。淳州商人也做到了很多生意呢。
李维智想了想:“要不也支付粮食?”
陈帆点头。
任佳扬说:“淳州的船只过江太危险,景州是有大船的。下官去问问去过谯国的商人,写份报告给大人。”
两人像挤牙膏似的,隔一天送点消息过来,过两天写点文字过来。陈帆收到一点就聊几点,反正具体内容还有墨笺他们去查。
淳州有矿,按理应该有大船,可他们都选择了马车和小船运输。
白策开着大船过来了,停在江边,柳二老爷和柳怀安也来了。
李维智两眼放光:“这船好,大肚能容,楼层又不高,一般的拱桥都能通过。”
章辞笑道:“这船是当初朝廷送人运货的船,能不好吗?”
章辞带着官吏们上了船,缃简带着两个侍卫把蔬菜和肉运到船上,送给船工。李维智说:“这些船工都是跟随几年了吧?”
章辞点头:“他们和船一起来的,在昌平乡买房落户。”
大家在船上转了转,章辞说:“柳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这次就让他们跑一趟谯国。”
任佳扬点头:“元丰柳家,久仰大名。”
“任大人过奖,只是一介商户,赚些薄钱。”柳二老爷谦虚。
第396章 是拉拢,也是内耗
大船在江上行驶,李维智问白策:“景州那段有点危险,你们从那边过来的?”
白策点头:“船工们经验丰富,他们知道怎么过。这船开着也比较稳。”
李维智和任佳扬放心了,在甲板上吹着初夏的风,心情越来越爽。
柳二老爷说:“元朔县可惜了,沿江都是乱石,做不了码头。”
章辞笑了:“是的,这三年净忙着地上的事情了。”
船没有走太远,这趟只是带他们感受一下。从江边到州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任李两人兴致勃勃地和柳家聊生意。
晚饭是男人们一起吃的,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聊生意。
柳家人带着护院去了谯国,逢山和逢水跟过去保护。
李维智说:“若是淳州有昌平乡那样的酥梨和水蜜桃就好了,这边的葡萄长得也不好,葡萄和葡萄酒的生意都做不起来。”
章辞笑了笑:“丝绸,布帛,绣花,首饰,只要有不同的,总归能做生意。”淳州因为矿产比较赚钱,就忽略了生产。可是矿产的钱都集中在官吏和乡绅手中,从刺史府和县衙,到平民百姓,都穷。
傍晚回到家,三个儿子站在门口接他们。陈帆一看到他们,全身的疲劳都感觉消失了。
她抱起小儿子亲了几下,章辞抱着双胞胎逗他们玩。
许嬷嬷在边上唠叨:“夫人抱一下就好,不用抱起来,当心身子。”
“没事的,我这点力气还是有的。”陈帆笑着又亲了下儿子,坐了下来。
双胞胎叽叽喳喳地跟章辞聊天,小儿子比较安静,揪揪发饰,拍拍衣服,再捏捏脸。许嬷嬷乐呵呵地看着:“小公子,娘亲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啊?”
“胖了。”小儿子冒出一句话。
陈帆被她逗笑了:“哪儿胖了?”
小儿子摸了摸她的脸:“胖了。”
“娘亲肚子里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许嬷嬷这问题已经问过几遍了。
“弟弟。”小娃娃的答案还是和以前一样。
章辞现在已不跟他纠正,装作没听见。
“弟弟要是和骁儿长得像一点,也可以当双胞胎一样。”陈帆觉得这胎是儿子也好,可以经常和骁儿作伴。双胞胎成天形影不离,又比他大了两岁,他就显得有点不一样。
“那还得生个女儿,四个哥哥宠妹妹,把宠上天。”章辞颠覆了自己只生三胎的话。
“士兵们应该已经到瓜地了吧?”陈帆问了一句。
“差不多。”西瓜地隔三差五就有人去溜达,问东问西的,顺手牵羊的,逢河等侍卫天天忙着打架。长史今天就派了一队士兵去保护。
刺史府的开河筑坝方案几经讨论,勘察,终于确定了。在油菜和小麦收割之后,司马和长史总负责,召集了上万劳力,先在临崖县境内进行施工,沟通河流。
柳家人回来了,他们带去的货物都卖得很好。
官吏们觉得稀奇:夏天卖棉衣棉被?
柳二老爷说:“冬天的时候贵,很多人没舍得,现在价钱便宜点,他们就买了。”
功曹从事皱了皱眉:“淳州种植棉花不多,自己都不够供应,每年都有很多人从外来商人手中购买。”
陈帆没问为什么不多种一点,无非就是种不好,收益小不想种。
柳二老爷说:“明年多种一点就可以把这个生意做起来,昌平乡和元丰县每年都种数万亩棉花,不种小麦也要种棉花。”
“所以这两地富裕啊,这几年的棉花生意很赚钱的。”兵曹从事被刺激到了。
景州的棉花种得也不多,他们油菜和芝麻种得多,油的生意让他们富得流油。
柳二老爷对陈帆说:“棉布很受欢迎,他们那里还不会用棉花纺纱织布。”
淳州官吏们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又被刺激到了,淳州的纺织业不太发达。
章辞说:“我给你们画几张图,你们找木匠做出来,到时候让柳家卖到别处去。”
官吏们精神一振。
端午前夕,陈帆带着官吏们到了瓜地。山坡呈现的景象比平地更壮观,大家看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瓜田,表情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不过都是官场的老狐狸,没在那儿嚷嚷。
沈庄头过来迎接大家。行过礼问过好,沈庄头说:“各位官爷可以亲手摘一个瓜,看看熟不熟。”
老狐狸们跃跃欲试。
沈庄头拨开稻草,跟大家讲解看花纹板看瓜蒂,拍瓜听声音的要领。然后摘下一个瓜,用刀切开,鲜红多汁的瓜瓤呈现在大家面前,有些瓜子颜色已经很深了。官吏们不由得喔了一声。
一群大老爷们弯腰撅臀,拨开稻草,这个拍几下,那个拍几下。
选好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刀切开,挑到熟瓜的哈哈大笑,挑到生瓜的表情就丰富了。沈庄头又跟他们讲了一遍,有些人就再去挑。
官吏们吃着西瓜,询问卖瓜的利益分成。
陈帆说:“这里有三十亩西瓜,瓜农们占两成,六亩;十五亩归州府财政;九亩是你们的。”
有人不满足:“瓜农分两成太多了吧?那么贵的西瓜,他们能得很多钱。”
陈帆说:“西瓜难种,他们得两成是应该的。没有他们来种,淳州的西瓜还长不到这么好呢。”
官吏们不吭声,似乎在盘算着九亩地西瓜怎么分,怎么卖。
陈帆说:“马上就是端午了,在职在编的,每人十个西瓜,从州府瓜田摘。杂役们每人两个。这是福利,福利是统一发放的。”
午饭后,官吏们就去了田间,琢磨那九亩瓜田。
陈帆暗自叹了口气,以往种西瓜哪里要这么麻烦?现在还得划出九亩归他们自己折腾,是拉拢,也是让他们内耗。
陈帆对司马说:“辛苦李大人,把各自的面积和位置都登记一下。”
李维智笑着应下了:“等范围划分好了,我们就抓阄。”
瓜农们摘了一批瓜,章辞带着侍卫去给士兵们发福利。
瓜都是排列整齐的,就算亩数不能平均分,他们也能数一数,每人分几排。这群大老爷们做事还挺较真的,小棒,彩带,标记得明明白白。
这么一分,估计各家都要派侍卫来看守瓜田了。
第397章 冲突迟早是要爆发的
马车队浩浩荡荡地回到府衙。家里的粽子和咸鸭蛋煮好了,绿豆糕也做好了。墨笺带人送了过来,给府衙每人发了一份。
初六早晨上班时,官吏们来一个说一个:陈大人家的粽子真好吃,里面的赤豆比家里的赤豆好吃,咸蛋黄特别好吃;绿豆糕好吃;咸鸭蛋好吃。陈帆笑着一一回应。
李维智说:“这粽子里的咸蛋黄,和蛋黄酥里的咸蛋黄,是一样的做法吗?”
陈帆点头:“差不多。”
“京城的蛋黄酥和咸鸭蛋卖得特别火,可是这么多年了,淳州的这两样生意始终都成不了气候,养鸭的也不多。幸好那年蝗灾擦着边儿过去了,没侵袭淳州,不然淳州就惨了。”
陈帆含笑不语,那是淳的运气,蝗虫沿着广运县、昌平乡和元丰县一路过去,却正好避开了南面的临崖县和淳宁县。
“那年鸭子立了大功,你们也没想着多养点鸭?”陈帆想不通,北方从蝗灾过后就开始大量养鸭,淳州和祥州依然如故。
李维智不以为然:“淳州还没养鸭,反正蝗灾几年才一次,发生过了就没事了。”
陈帆气笑了:“转眼又几年过去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蝗灾,多养些鸭子可以吃鸭肉,吃鸭蛋,不是什么坏事情。”
李维智不在意。
瓜田那边人满为患。各家都派了人去看守,看守就得搭棚子,山坡上增加了好多棚子。守瓜的人相互之间要聊天,串门,一言不合就吵架,脾气爆的还打架。
瓜农们退避三舍,被使唤的时候就去指导一下;负责看守的士兵也都隔岸观火,别动府衙的瓜就好。
各路豪绅也来抢瓜。他们不去动官吏们的九亩地,一来就摘瓜农的,摘府衙的,士兵们上前劝阻,那些人嘴上说着看错了,走错了,手上的动作仍然不停,丝毫没把士兵放在眼里。
官吏们派来守田的都跑进了屋。他们老爷官不如刺史大,势不如乡绅强,赶紧躲。
士兵们不敢太强硬,那些人都是有后台的。逢河他们的鞭子上场了,卷一个扔一个,扔一次不服的,第二次甩重一点。对方若是动刀,逢河他们也动刀。
瓜田人数突然暴增,乡绅家的打手来了一批又一批。墨笺吩咐沈庄头和百夫长向明生:“士兵们保护好瓜农,都进屋,不要出门。”
有人嚣张地喊道:“小子欸,知道爷爷在这里混了多少年吗?你们刚来,就想在这块地上作主?”
墨笺说:“做人要讲规矩,这块是官府安排人种的。你们想要西瓜可以自己种。”
打手们哈哈大笑。
嚣张的人继续嚣张:“识相点站在那儿,别弄破爷爷们的西瓜。”
打手们伸手去摘西瓜,侍卫们的长鞭扫过,一排人倒在地上。
几个打头头头火了:“臭小子,竟然敢动手!”“抄家伙!”说着就拔出腰间的刀。
打手们不顾脚下的西瓜,冲了上来,墨笺他们迅速退后,掠出数丈远,随即山林中射出无数箭矢,打手们倒下一片。
他们够狠,能爬起来的很快就爬起来了,能往前冲的继续往前冲,又一轮箭射了过来,将他们射翻在地。
胆小的瓜农们吓得浑身发抖,胆大一点透过门缝看着外面。士兵们都很惊讶:侍卫们居然直接动手弓弩,技术还比他们军队里的厉害。
有打手不服:“有本事就上来打啊,放暗箭的都是孙子!”
嗖地一声,一支箭飞了过来,扎进他的大腿,他嚎叫着跌坐在地上。还有继续往前冲的,又被箭射倒在地。
几轮下来,打手们害怕了,慢慢地往后退。
向明生若有所思:“看那些人退后的速度,他们都是有轻功的。”
“轻功?”很多士兵眼神一亮,“怎么练出来的?”
向明生摇头:“我们是练不出来了。那些人从小经受训练,都是高门大户才养得起的。”
士兵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们是陈大人家的,还是章师爷家的?”
有脑子转得快的,当即就说:“肯定是章师爷家的,陈大人当初就是在乡下种田的。”
“对对对,”有人应和,“章师爷教出那么多举人和进士,一定是高门大户出身,或许是遭受什么变故才入赘隐藏身份。”
向明生啪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别说出来啊。你们知道吗?”
士兵们齐齐摇头。
有士兵头硬:“他肯定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或者是侯门公府的。”
向明生朝他拍了一下:“别说出来。”
还有人倔强:“那么好的功夫,居然后退了。”
向明生手都拍疼了:“多少钱养出来的,破块皮都是损失。除了保护主子,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他们受伤。”
这下没人吭声了,全场安静。
打手们退到了马车上,往城里驶去。
墨笺吩咐:“就地吃饭休息,派放哨。”箭不用去捡,几乎都被人随身带走了。
巡街的衙役李老四跑回府衙报信:“不好啦,瓜田那边打起来啦。”
陈帆问道:“什么情况?”
“有人去摘瓜,结果都中箭回来了。现在很多大户都派了人往瓜田那边去了。”
陈帆倒了杯茶放在面前:“喝口茶缓缓神,谁去摘瓜?”
李老四激动地一饮而尽,平了平呼吸,报了几家姓氏,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陈帆点头:“你去休息吧,我们会安排的。”
李维智和任佳扬着急地赶了过来,又在一旁听到了几句。李维智说:“他们都是淳州的地主,乡绅,盘踞多年,势力很大。他们手下的人受了伤,定会恼羞成怒,反复陈大人的。”
陈帆嘴角一弯:“冲突迟早是会爆发的,他们动手,我正好动手。此事与府衙无关,就是江湖纷争。”
地方势力总归是要动一动的,陈帆和章辞就等着这一天呢。
任李两人还想说什么,陈帆笑了笑:“你们放心,士兵会保护好瓜农。”
任李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真的没事吗?
第398章 工程承包,陈雅婚事
士兵和瓜农们出门收拾残局。望着那些破裂的,砸烂的西瓜,瓜农们捶胸顿足:
“造孽啊!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瓜,烂成这副样子。”
“都是钱啊,几十贯几十贯的钱啊!”
“这么多心血都白费了啊!”
心疼,愤恨,忙碌,他们心中的恐惧倒是渐渐淡了,消失了。
有几个瓜农往山上瞅了瞅:“我怎么不知道山上有那么多人?”
旁边有人接话:“我也不知道。我昨天还在山坡上走了两趟呢。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藏在哪里的?”
“估计是藏在树上的吧?”
“不怕虫子?树上还有毒蛇呢。”
“他们晚上睡哪里?不会还是在山上吧?”
“谁知道呢。那些人都是有本事的。”
沈庄头安排人烧了几桶开水,又蒸了些馒头和肉,装在盆子里。墨笺安排人手,把食物和水都带走了。
晚上居然挺安稳,没有人过来动刀放火。
第二天上午,州城驶出辆辆马车,其它地方也有马车队伍向着官田行进。
乡绅们是明的,侍卫们也是明的,屋顶上坐满了人,箭弩和箭囊一应俱全。
乡绅的手下也有弓箭,瞄准屋顶。
“这距离会不会太远?”有打手担心。
“放心,我们有神箭手,力气大得很。”一个络腮胡子说道。
距离是有点远,力道弱的中途落下了,少数力道大的直逼屋顶,却被挥舞的长刀砍落。
“他们也射不到,轻功好的,射箭就弱了。”络腮胡子很有信心。
一排弩箭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向他们袭来,越过前排打手,射倒了中间位置的。
“这么远?”打手们惊呆了。
络腮胡子脸上阴沉得可怕:“先撤,等他们摘了瓜,再动手。”
“可他们要是派兵保护,我们该怎么办?”有打手提出疑问。
袭击士兵,是可以当造反谋逆论处的。
络腮胡子冷笑:“淳州折了多少刺史,他们没听说过吗?”
“可陈帆是有后台的。”有打手提醒。
“后台?后台离他们千里之外呢。”络腮胡子冷笑。
乡绅们的手下不乏武艺高强,轻功卓越的。当晚,刺史府就来了一批夜袭的。
毫无意外,全被捉了。
缃简甩了甩手:“这么多年了,我都几乎忘了刺杀是什么情况了。”
红枫撇了撇嘴:“弄脏了地方。”
刺史府再次签发货运文书,柳家人摘了一批瓜装上马车,运往江边。一队士兵随行保护。
打手们跟了一路,始终没敢动手。
陈帆发话:想做生意可以,付钱买瓜。
乡绅们气鼓鼓地同意从瓜农手中买瓜,一个西瓜六贯钱。州府卖出的瓜也跟着定价为六贯,这笔钱专门用于水利和道路建设。
乡绅们还想承包一些开河造桥工程,陈帆同意了。刺史府官员制定合同,让乡绅按路段承包,不得苛扣工钱,不得虐待劳工,合理安排做工时间。做得好的,以后继续合作。
此时已到夏至,待农民们把秧插好,就会有更多的劳力投入。
谯国实行郡县制,与祥州接壤的是清宁郡。大船往返三趟,十五亩地西瓜全都售给清宁郡,再由清宁郡的商人销往谯国各地。青笈等人每次都随行,办了很多事情。
淳州各县动起来了,投入开河的人数一度超过十万。州府和县衙的官吏们定期巡视,青笈领着侍卫们各处抽查。
章辞收到了京城的消息,陈雅正在议亲,对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十九岁,去年中的进士,在京城应文书院教书。
陈帆很欢喜:“十八岁的年轻进士,非常有才华,去教书,是不打算走仕途了吗?”
章辞点头:“大儒之家,有为官的也只是编撰,所以没什么权势,这没什么要紧。孟家人容貌出众,有才华,品性也好,对陈雅来说是一门好亲事。”
这几年他们不在京城,陈雅的亲事都是冯夫人和陈月她们在帮着张罗。太有权势不合适,明显属于哪一派的更不合适,还要考虑男方的家世、人品和才华等因素。
陈月在信中说,陈雅同意这门亲事,征求大姐和姐夫的意见。
陈帆同意:“先传简信过去,我们再写一封正式的帖子派人送过去。请娘带着陈月和陈忠柱张罗,把信物和庚贴交换一下。贵重物品家里有,让他们酌情挑选。”
章辞笑了:“陈忠柱也十九岁了,他也该议亲了。”
“不急,才十九。他若是有意中人,娘肯定会告诉我们的。现在娘和陈月都没说,他就是没什么意向。陈家男儿不求高娶,首要看家风和人品,狂妄的自卑的都不合适。”
信送过去了,三天后来了回信。章辞先看,脸色一沉。
“夫人看到这消息,会不会气坏身子?”缃简有点担忧。
“不能给夫人看,很危险的。”楚笙说。
缃简有点为难:“后面肯定还会有消息过来,一直不给她看?事情瞒不住的。”
章辞叹了口气:“还是要跟她讲一下的。”
晚饭后,章辞把一张纸条给了陈帆:“老祭酒生病,孟家暂时没上门提亲,或许要耽搁几天。”
“没事,孩子还小呢,后面就是走走程序的事儿。”陈帆看了看纸条,“大雕飞一趟就送这么一张小纸条,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章辞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有必要传一趟。不然十天半个月一晃,想到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啊,也不清楚情况啊。现在说了一句,我们慢慢等着就是。”
陈帆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章辞命人将楚大夫叫了过来,给陈帆诊脉。楚大夫和陈帆都觉得奇怪,早晨刚诊过,怎么吃个晚饭突然就要诊脉了?
许嬷嬷看了眼章辞:“老爷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大夫和我们都在,可以照应着。”说着把茶壶放远了,没倒茶。
陈帆也看了眼章辞:“有什么不对劲吗?”
章辞清了清嗓子,把事情说了一遍。
第399章 有苦说不出
淳州开河的事情传到了京城。何中胜弹劾陈帆劳民伤财,可御史台站在陈帆那边。
南方虽然水网纵横,可是堤坝年久失修,河道淤泥堵塞,河流发生变化等情况都是存在的,旱灾和洪灾经常有。陈大人重视水利是好事情,她任上修建的水利工程都让所辖之地不受旱涝之苦。御史台都不弹劾,何中胜这么起劲干啥?
何中胜说:“她那是为防旱涝吗?她是要把几处河段连接起来,让船走个新航道。现成的河流可以走船,为何还要人工开凿?她就是喜欢奴役百姓,挥霍钱财。”
工部尚书唐超营问道:“那邗沟和灵渠也是奴役百姓,挥霍钱财?”
何中胜嗤笑:“淳州的区区几段河流,好意思和邗沟、灵渠相比?唐大人可真看得起她。”
皇帝没说何中胜弹劾得好,也没说陈帆开河开得好,只是听着。但是下了朝,他就让人拟旨,将陈雅赐给何中胜的某个儿子。
拟旨官员提醒了一句:“陈家姑娘好像在和祭酒家的嫡孙议亲。”
“定亲了吗?”皇帝问道。
“微臣不太清楚。”
皇帝派了个太监去孟家询问。老祭酒说已经口头定亲了,媒人都上过门了;因为姑娘的大姐和姐夫都不在京城,他让长子去淳州一趟,以示尊重,聘礼还未正式送到陈府。
陈帆震怒:“欺人太甚!”她很想飙粗话。
朝云暮雨已经把一些小木块放在她手边:“想砸就砸,砸了痛快一点。”
陈帆没砸,就她和章辞两人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是要控制情绪。她看了看屋顶,章辞立即说:“没有外人,尽管骂。”
陈帆的飙出来的话一点也不豪放:“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何中胜从始至终都在针对昌平乡,打压陈家,她在元朔县的事他都在朝堂上贬低过,现在淳州的事也是如此。皇帝给她三个妹妹赐了婚,现在还要把仅剩的一个妹妹赐给对头的儿子恶心他们。他这么喜欢赐婚搞事情的吗?
老祭酒确实生病了,被赐婚消息气的。
陈帆看向章辞:“孟家人在路上,怕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
章辞摇头。
许嬷嬷说:“口头定亲也是定亲,应该不好强制取消吧?”说起来是这样的,可是圣旨大过天,谁知道呢。
楚大夫诊过脉,说没事,散散步消消气。
“我想去浇花,拔草,铲土。”陈帆不想散步。
她拔一棵草就往地上摔一下,嘴里还骂一句,渲泻情绪。章辞找来了小铲子和喷壶,她铲了几下土,又给花儿全都浇了遍水。
陈帆问他:“你先看了信是什么反应?”
“练武。”章辞回答,“可你不能练武,铲土挺好。”
陈帆洗了手,在院子里绕圈。
“他是什么意思?”陈帆问章辞。
不论何中胜儿子的人品如何,单凭何家对陈家的态度,何家人就不可能善待陈雅。
章辞笑了笑:“你懂的。”
是的,她懂。利用她和章辞是真的,给他们找不痛快也是真的。她和章辞作出的所有贡献,都是体现帝王胸怀宽广,知人善任的明君作为。赐婚这种小事,史书提不都提,百姓转身就忘。
陈帆看着天空:“我突然觉得,只想着一座城,太小了。”
章辞在身后抱住她:“不急。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至少,百姓都知道昌平乡的高产粮,元朔县的水泥路。”
“故乡的时间,或许只经过几天吧。”陈帆看着渐渐浓重的夜色,轻轻地说。
章辞抱着她:“或许只过了几个时辰,可我又希望已经过了很多年。”
官吏们找工匠做好了一批儿童座椅,儿童车,以及各种玩具,装了满满一船。
李维智说:“这儿童三轮车真是神奇,小娃娃蹬几下,居然可以前进。我这还没开始出售了,自己家先做了两辆。”
任佳扬说:“我家也做了几个儿童座椅,一个有,个个都要有。京城那边有这些吗?”
章辞说:“有儿童座椅和摇篮,款式不太一样。儿童车是四四方方的,底下四个轮子,需要大人推着才能走。”
那就不影响他们产品的新奇感,官吏们放心了。
大船驶往清宁郡。老祭酒的长子孟学致来到了刺史府,比预想中的提前了。
章辞说的一点没错,孟学致容貌俊秀,风度儒雅。大家行礼相互介绍了一遍,就坐下来喝茶叙话。
孟学致把书信递给陈帆,将事情说了一遍。章辞也把京城的事情告诉了他。
孟学致说:“我在路上的时候,家丁快马加鞭赶上来,找到了我,告知此事。可我赶到这里也已经很多天过去了,京城那边如何了?”
章辞说:“圣旨未下。”
“那我们这边?”孟学致看向陈帆。
陈帆说:“如果您愿意结这门亲,我们就把三书六礼走一走。京城孟陈两家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暂时应该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在舆论上,冯家和陈家都是不愿落下风的。
孟学致说:“陈雅姑娘我们都是在宴会上见过的,对她都很满意的,我儿也中意。信物和庚贴我都带过来了。”
孟学致说话并不那么深奥,通俗又爽快。陈帆笑道:“如此一来,我们可就得罪了圣上。”
孟学致义正辞严:“君子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陈大人和章师爷一心为民,为我朝普及高产粮种和作物,我孟家岂是贪生怕死,趋炎赴势之徒?只要你们看得上孟家,这亲孟家就结定了。”
陈帆点头表示同意,大家又聊了些别的事情。
章辞当晚就把信送了出去,孟家收到消息可以上门提亲了。
孟学致归心似箭,只住了一晚就说要回京。章辞与他交换了庚贴和信物,把送给孟家的礼物装了一马车,让逢山和逢水送他回京。
陈忠柱收到消息,清早就派人去孟府送消息。
孟家动作也很快,老祭酒的次子带人上门送聘礼。但是,当天圣旨就上了门,将何中胜的女儿指婚给陈忠柱。
之前的赐婚消息只是一小部分人知道,这次的圣旨却是明晃晃的。街巷的主导言论是陈家深受圣恩,当事人却有苦说不出。
第400章 平了一座山寨
陈帆看到消息,砸了两个小木块,抓起铲子就去院子里铲土。
“太过分了,欺人太甚了。”陈帆还是没法飙脏话,只好说着恶心可恶之类的词。
章辞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我要去山里,我要踏平两座山!”陈帆挥了挥手臂。
“冷静冷静,”章辞急忙劝他,“别做大幅度动作,这个月份温和一点。”
陈帆叉着腰深呼吸。
“那个何中胜你不用当回事,有他泼冷水泼脏水,我们不至于功高震主。”章辞劝他。
“官场上可以这么想,但是过日子不行,两方家长这种对立局面,孩子们怎么办?”她不能直接把对方女孩认定为不好的,可是想到她是何中胜的女儿,她就不爽,就生出一种恶婆婆的心思,要整一整对方。
“我们是男方,是她嫁进来,你担心什么呢?她心在陈忠柱身上,愿意和陈忠柱好好过日子,我们自然可善待她;她若是怀有什么目的,养着她就是。”章辞在劝她,也是劝自己。
陈帆叹了口气:“叫我们做这种冷落女孩的事情,我怎么感觉有点造孽呢。”
章辞抱住她:“所以还是心软的受煎熬啊,生怕委屈了别人。”
“我心软吗?”陈帆嘴硬,“我也是下过手的。”
“你不心软就不会这么生气了,直接就想着怎么磋磨那个女孩了。”章辞笑呵呵地说道。
“还笑?”陈帆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气消了一大半。
章辞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陈帆又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在院子里呢,让人看见多不好。”
章辞继续蹭:“夫妻恩爱有啥不好?都是自己人,看见又怎样?再说了,她们会转移视线不看的。”
“陈忠檐这小子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没信传过来。”陈帆问道。
章辞笑了笑:“估计是想几天的事情凑一起说吧。冰块的生意是和齐王合作的。齐王问我们的人,从哪儿得来这么多冰,我们当然是让他想啊,他想不出,我们就告诉他硝石。他还是不知道硝石和冰有什么联系,我们就把方法告诉了他。”
陈帆点头:“他也知道想出这办法不容易?”
“齐王豪爽,给了我们一笔钱,买我们的硝石。白策安排人在一些小县城打制刀剑和箭矢。”
“其他王爷呢?有钱大家赚啊。”
“那肯定是要寻求一些合作与平衡的。怎么处理钱的分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陈帆想到了崔玄风,问他现在如何了。
章辞告诉他:“他还是跟着齐王,升到副将了。”
陈忠檐的信虽迟但到,说他带人占了一座山寨。陈帆惊愕:“他受什么刺激了吗?突然就带人去平山寨,还不跟我们讲。”
章辞沉思:“他受的刺激肯定是来自于圣上。圣上做什么了?我们只知道他赐婚。”
“他为陈雅和陈忠檐的事情生气就去平山寨?不至于吧?”陈帆觉得不太像。
章辞在她头上揉了揉:“你不是也喊着要踏平两座山么?”
“我就喊两声。”陈帆辩解。
“挺着个大肚子还想踏平两座山。你这几年要不是怀孕,哺乳,你不跑到山那边去?”
陈帆不服气:“那几个地盘都是你们打下来的,我还没出力呢。”
“你出钱了呀,钱可是非常重要的。”
“钱也是大家一起挣的。”
“寻常种田,远远挣不到那么多钱。你还拿出那么多金银珠宝呢。”章辞又在她头上揉了揉。
陈帆只能说好好写封信给他,再让章辞送些东西过去。
陈忠檐站在山顶,拿着望远镜眺望湖面。侍卫银灿站在他身边:“前面还有两座山呢。”
陈忠檐把望远镜递给他,他拿过来一看,震惊:“目标就在眼前?”话音刚落,望远镜就被陈忠檐拿回去了。
银灿说:“即使得了湖边寸地,北面还有庐国呢,航运也无法直通啊。”
陈忠檐嘴角微扬:“一个州而已,那些帮派能行船,我们也能行船。”
银灿提议:“我们把盐卖给他们?”
陈忠檐摇头:“就那么一小块盐田,总共才出多少盐?还是在军队的眼皮底下。先找人运些种子过来,帮助山民种田,做生意。”
章辞到了皇子府。
“姐夫还有空出远门?”陈忠檐给他斟茶。
章辞把信给他:“大姐很担心你。你突然冒出这么一件事。”
陈忠檐看过信,沉默了一会儿,将信折起来,说:“我一切都好。元淳县和山那边有货物往来了,士兵们盘查严一点就好。”
章辞点头:“挺好的。淳州和谯国的生意也越来越频繁了。”之前基本上是矿产,现在商品内容丰富多了。
陈忠檐说:“中秋的时候我会过去。”
“真好,中秋佳节就是应该团圆。”章辞的笑容很灿烂。
“离湖边还有两座山。”陈忠檐看着他。
“先把这块地种好,把生意做起来,那边就是顺带的事情了。”章辞并不着急,“骨头多炖一会儿,不用你啃,肉就自己掉下来了。”
陈忠檐哼了一声:“你是想留给大姐玩玩的吧?不是还有那么大一片湖么。”
“你觉得她是去跟人打架,还是跟人谈判?”章辞看着他。
陈忠檐笑了笑,没作声。
章辞来去匆匆,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往回赶。
中秋前一天,陈忠檐来到淳州。
陈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长高了?长好看了?”又把肩膀、后背和手臂捏了捏,“真的没受伤?”
“没伤也被你捏出伤来了,等会儿给你看一下,手臂上肯定有淤青。”陈忠檐一脸严肃。
章辞啪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么大块淤清够不够?来抱一下双胞胎,看看你实力如何。”
四岁的双胞胎长得很结实,但是陈忠檐抱得稳稳的。
“舅舅大力气。”两人在他脸上一边亲了一下。陈忠檐神色怪异。
陈骁抱着陈忠檐的大腿,想往上爬。
章辞把他抱到陈忠檐背上:“经得起吗?”
陈忠檐笑了:“经不起又如何?到时候摔跤的又不是我。”
第401章 可以直通京城啦
陈骁抱着陈忠檐的脖子,双腿紧紧勾在陈忠檐腰上,开心地喊着:“舅舅好棒!”
陈忠檐稳稳地走进屋,把双胞胎交到章辞手上,把背上的小娃娃抱在手上。
“要是还在王家墩就好了,也不用昌平乡,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陈忠檐坐在椅子上感叹。
章辞笑了:“那肯定很热闹。五个舅舅和三个外甥,能把屋顶的瓦都一片片掀了。”
陈忠檐一昂头:“那可不止,还有姨和姨夫呢。”就算女子出嫁了,也有带着夫婿回来的时候。
陈帆捂着嘴直笑。是啊,不用做什么乡君,他们在王家墩的日子就可以过得很富足很热闹。她以为会在那里住几十年呢。
刺史府的人都领到了月饼和绿豆糕,大家都很开心。
陈忠檐说:“我住到大姐生了孩子再回去。”
章辞挑眉“那还要好多天呢,那边没人找你?”
“无所谓,元朔县那些人你们清清楚楚,没有谁需要我留在那里应酬。”陈忠檐满不在乎。
陈忠檐是以弟弟的身份住下的,住得很自在,天天带着三个小外甥玩。
八月底,陈帆生下一个儿子,许嬷嬷是最开心的那个人。章辞给陈帆擦着额上的汗:“娘子辛苦了。”
陈帆虚弱地哼了一声:“也就这么一句好听话。”
“那我多照顾照顾娘子。”他抱过儿子给陈帆看:“又是一个胖小子,比三个哥哥都好看。”
陈帆忍痛笑了笑:“不怕三个哥哥生气?”
“他们也说很好看,说以后小妹妹是最好看的。”章辞满脸笑意。
“你出去。”陈帆佯装生气。
章辞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先睡一会儿,我把儿子带出去喝点水。”
陈忠檐给了四个大红包,三个外甥很惊喜:“我们也有?”
“当然有,每次都有。”陈忠檐说。
陈骐问:“三弟出生的时候,我们有红包吗?”
陈骥想了想:“好像有?不记得了。”
章辞在他们头上揉了揉,也出了四个大红包:“当然有。你们那时候还小,时间长了不记得了。你们出生的时候,这个舅舅来看过你们呢。这三个红包是你们的,还有一个是弟弟的。”
陈骁有疑问了:“我出生的时候,舅舅来看我了吗?”
陈忠檐说:“那时候舅舅在很远的地方,没能赶过来。”
大雕带着喜讯飞走了。章辞得意地说:“我哥哥姐姐都得嫉妒我,我这么快就有了四个儿子。”
陈忠檐满脸嫌弃:“他们会嘲笑你,还没儿女双全。”
章辞呵呵一笑:“你外甥们说了,小妹妹是最好看的,他们很快就会有小妹妹的。”
“你还是先把大姐照顾好吧,她要自己哺乳,过后还要上班。”陈忠檐说得郑重其事。
陈帆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她看着儿子,觉得有点恍惚。
她才二十五岁,名义上十九岁,就已经生了三胎了,若是在故乡,她还是工作单位的新人呢。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一趟京城,看看亲人呢?”陈帆很想念他们。
几处河道已经连接,刺史府的官吏们激动地坐在船上,看着船儿驶离州城,一路驶进清溪河,驶进邗沟,如果不是时间限制,他们还想一路驶往淮水。是个人都渴望建功立业,他们当初对这工程有多抵触,现在就有多欢喜。
“以后淳州的商船就可以直通京城啦,哈哈!”李维智朗声大笑。
“工程还未完工呢,还有部分县的河道未连接呢。以后州城到江边也方便了。”章辞比较平淡。
“快了快了,年底就可以完工了,到时候元朔县的船只也方便了。”李维智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任佳扬说:“如果能从淮州那边走,不是更便捷吗?”
李维智瞅了他一眼:“你还真敢想啊,你觉得那些州就在北方,可是走起来很麻烦的。当年昌平乡的大船也没从那边走啊。”
任佳扬揉了揉鼻子。
一直到冬月底,规划中的水利工程全部完工。刺史府把锣啊鼓啊都抬出来了,官吏们都亲手敲了一通,再交由那些仪仗人员去热闹。
陈帆这个刺史没在场,她怕吵着孩子,让司马和长史做老大去主持庆典也很好。
李维智觉得豪情万丈:“想不到一年时间就把这项工程完成了。”
章辞淡笑:“全靠诸位大人通力合作,领导有方。”
“章师爷过奖了,是陈大人有魄力,坚持要做这件事。”李维智谦虚地说,“还有那些提供技术支持的,大家都是功臣。”
“到时候会有庆功宴,有功的都会受到嘉奖。”章辞说。
整个州县的水利工程量很庞大的,涌现出了大量能干的官吏,和出色的技术人才。各县的主要官员和立功人员都来了,陈帆出席了庆功宴,发奖状,发奖金,发物资,很大方。人才是很重要的。
很多乡绅的表现也很好。他们的的办事能力是很强的,想赚钱无可厚非,陈帆就是多花些钱而已。一些想捣乱的,想干昧良心事的,自有墨笺他们揪出来,供刺史府杀鸡儆猴。
报告不用陈帆操心,也看过之后盖章就好。
到年底,她给官吏们发了丰厚的年礼,安排相关事宜,就去元朔县和陈忠檐一起过年了。
陈忠檐很惊喜:“我怀疑,你们是惦记这边的房子。”
“当然,你给我们留了院子,不来住多浪费啊。”陈帆笑着说。
孩子们喜欢府里那片大草场,嚷嚷着要骑马。陈忠檐还真给他们牵来了几匹小马。
陈帆跟着章辞他们上了山顶,拿着望远镜看到了远方那片大湖。
“嚯嚯嚯嚯!”陈帆开心地大笑。陈忠檐看向章辞:“大姐还正常吗?”
章辞含笑不语。
陈帆把视线移近,看着那些山,和山间的房子。
“百姓过得好吗?”她问道。
“比以前好。粮食产量高了,种的东西丰富了,商品流通了,还实行了各项补助。”章辞笑着回答,尽管这些事情已经说过了。
“明年筑道墙,把这些地方都围起来吧。”陈帆的视线在各处转了一圈。
第402章 内卷,羊毛衫
陈忠檐和章辞相视一眼,齐声说道:“好主意!”
“你们早就想这么做了吧?”陈帆说道。
“是的。”两人齐齐点头。
陈帆笑了:“那么多山,围哪儿呢?”全围起来是不可能的。
陈忠檐说:“我们可以去转转啊,现在道路相通了。”
陈帆摇头:“大雪还没化呢,你们带我上山已经是大本事了。”
就算山脚下的雪没那么多,那边也通了水泥路,行走还是不方便。孩子还在吃奶呢。
“我还真想放烟花呢,可是那样动静太大了。”章辞的语气有点遗憾。军队就在盐田那边,他们不能这么冒险。
陈帆踩着雪:“如果不是怕湖边那帮人琢磨出来,我还想把烟花卖给他们呢。”
正月初四就立春了,陈帆看着府中的树木,好像在数嫩芽。
章辞也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看:“虽然这是弟弟的府邸,但是也能算我们的一个家,一晃很多年了,没在家中看这些风景。以后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陈帆笑道:“说不定就让我们回家了。”
他们能做事,可也招人妒。
“父亲什么时候寄些苹果来给我们吃吃呢?”陈帆问他。
“说不定今年就有了。”章辞笑道:“那边已经很繁华了,我还挺想去看看的。”
陈帆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你可别乌鸦嘴。去北方要么浪迹江湖,要么就是一道调令。”
南方挺好的,现在几个穷州慢慢也富裕了。
年后上班,陈帆就把各项补助推行了,县衙出七成,州府补贴三成;明年全部由县衙财政负责。经济跟不上的,今年想办法提高财政收入。
陈忠檐看着陈帆:“你又让他们内卷?”
“是的,我从小卷到大。”陈帆点头,“官员每年都要汇报政绩,每三年都要来一次大的考核,他们也想要成绩啊。只是以前卷得没那么厉害而已。”
陈忠檐呵呵:“熙州和平州这几年富起来了,刺史都是被昌平乡卷的;祥州跟着元淳县卷;淳州是被你带着卷。你是龙卷风吧?”
陈帆一本正经:“是个男人都渴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内卷是激发他们的斗志啊,于国于民都有好处。你看看这些年的读书人,也一批一批出类拔萃。”
“庆州景州云州宣州崇州要恨死你了,本来他们的读书人是非常出色的,这些年那几州考中进士的少了很多,名额都是被你们挤占的。”
陈帆两手一摊:“他们也可以卷啊,凭着那几州的底蕴,很快就能碾压这边的。”
毕竟这边才刚起步,他们只是措手不及而已。论长远,这边的教育真的能跟老牌强州县抗衡吗?
章辞在一旁笑:“淳州人现在看根草都在想着能不能卖钱,能开花结果卖钱的都当宝贝似的养护着,各地的卫生状况也越来越好了。”
陈忠檐撇嘴:“卫生也搞评比,估计有些大臣会说妇人之见,把内宅家务那套搬到政事中来。”
陈帆再次两手一摊:“无所谓,我乐意看着街巷道路干干净净,明年我还要多建一些公共厕所。”
昌平乡和元朔县都是在她直接管辖之下,可是淳州不一样啊,得推行到各个县衙去做。
陈帆真的提出了公共厕所计划。州府和县衙都很乐意,毕竟做工程就有收入嘛,修路,造桥,建厕所都可以。那些乡绅也很开心,工程基本上都是由他们承包的。
柳家人送来了一批毛线。章辞拿着手里捏了捏,很软。
“这都是羊毛做的?真有意思。”章辞玩线团玩得不亦乐乎。
“你小心一点哦,别弄断了。”陈帆心疼,纯羊毛线有点难伺候。
陈帆定制的织针送到了府上。她去了柳家的织坊,教她们织毛衣。
女工们很稀奇,但是不多嘴,跟着陈帆学。一个月过去,她们熟练地织出了几款羊毛衫,然后开始传授给徒弟。
陈帆给章辞织了一件,他欢喜地穿上了。
“这衣服真有意思,两根竹针就织好了?”章辞觉得很新奇,“为什么到现在才纺出羊毛线?”
陈帆笑道:“纺线太不容易了。百姓会用棉花纺线,我才让那些工人去用羊毛试着纺线。”她自己不想尝试纺线,就让羊毛搁在那儿这么多年。
“或许可以早点让别人试试啊。不过,那时候羊太少了。我们还没形成气候,别人说不定就抢占市场了。”章辞想得很多。
淳州连着元朔县卷了一年,各种作物都丰收了。种西瓜的人多了,油菜、花生和芝麻也都种了很多,百姓卖得了很多钱。菜籽油、花生油和芝麻油在谯国很受欢迎,开榨油坊的都赚钱了。
以前传到谯国的高产种子基本上是大户在种,普通百姓的日子比较苦。淳州人把种子卖过去很多,种田团队也去清宁郡帮着种地。清宁郡的农民也富足了,商人生意好了也很高兴。
普通棉花销售不限,但是长绒棉都卖给了柳家以及和柳家交好的,由他们织成棉布出售。养殖业发展得很快,淳州、祥州和谯国羽绒服的生意很火爆,鸭肉馆开了很多家。
陈家在京城的铺子推出了羊毛衫,京城再次轰动了。
“羊毛衫的颜色真好看,还有各种图案呢。”
“我穿了两天,真的很暖和。”
羊毛衫很贵,可是京城有钱人多啊,又轻软又保暖的羊毛衫,富人们都喜欢。
群臣面面相觑,陈家这是攒了多少年的羊毛,才在今年推出来?为何要在棉衣和羽绒服之后推广?
皇帝和太子都没吭声,他们之前也没见陈家人穿过啊。
陈芳英对太子说:“我们没穿过羊毛衫啊,我们穿着棉衣和羽绒服就很暖和了,还有动物皮毛呢。”
“那你们以前杀了羊,会把羊毛收集起来吗?”太子问道。
“那肯定啊,一根麦秆大姐也能做成吸管呢。就算是一时想不出有什么用,过后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陈芳英说,“就是羊儿实在是太少了,舍不得经常杀,所以存的羊毛少。”当然买还是可以的。
陈帆看着京城的消息,很欢喜,对章辞说:“明年让那些女工去北方,去父亲和你那些学生的管辖地教人织衣服。”
第403章 铁矿,说有人要盖房
章辞笑着摇头:“不论是她们去北方,还是北方派人来这里,女子出远门都很危险。而且这些羊毛衫花费了大半年时间,让北方直接卖羊毛就好。”
陈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章辞哼了一声:“我若是不这么想,会不会被你嫌弃想得不周到?”
“怎么会?我抛砖引玉。”
当年土豆在京城火了几天,那些商人就迫不及待地去北方购买土豆。现在羊毛衫举起,北方的羊和羊毛也会大卖。
一些人到铺子里打听,这些羊毛衫是怎么做出来的。掌柜的统一回复:目前忙于销售,且羊毛供应不足,等开春人手空一点了,就教大家。春天和秋天也都可以穿的。
这届秋闺的名额又缩减了,整个淳州只有十五个名额。辖下六个县,居然都是每县两名举人,州城中了三人。章辞笑了:“陈大人看看,你让这些县卷成什么样了?”
“均衡发展,可喜可贺呀。”陈帆仿佛嗅到了内卷州的味道。
李维智说:“今年的举子都请求早日开始集训,他们回家报个喜,收拾一下就过来。”
陈帆愣住了,要不要这么拼命?集训会让他夫君更忙的。
她看着李维智:“举人们都跑州城,学堂里的教学怎么办?”
“各县会有办法的。”李维智不以为然。
他的一个儿子今年中了举人,他当然希望早点开始集训,争取明年考中进士。
陈忠柱今年二十岁了,但是他没去参加考试。他自己想等一等,陈帆和章辞也不急。
何中胜竟然跑去问他为何不参考,陈忠檐柱两手一摊:“我资质愚钝,考了也是落榜。万一我考上了,陈家风头太盛,何大人岂不是又要弹劾我陈家?”
何中胜向来都是踩着陈家提意见,这次却被准女婿怼了,非常气恼,上了道奏折,说陈家的羊毛衫脱的时候有火花,身上有刺痛感。
唐超营给大家做了几个摩擦起电的小实验,把天上的雷电和世间的电说了一遍。
何中胜冷笑:“唐大人懂得真多,还能和天上的雷电扯到一块儿。”
唐超营说:“你不懂避雷针,就否认电的存在?扇扇子有凉风,是空气流动,形成了风。药材和药村一起熬,就能治疗疾病。世间很多事,都是有联系的。”
何中胜听得云里雾里,冷笑:“真是东拉西扯。”
群臣都不吭声,那么多工具一样一样研制出来,不都是利用某些原理么?有人懂得多,有人懂得少而已。
户部尚书很感兴趣:“那这电能不能一直有一直有?这样晚上就比点蜡烛点油灯亮多了。”
唐超营摇头:“我也只是想到一些皮毛。”
皇帝说:“众爱卿有兴趣可以试一试,成功了有奖。”
大臣们没当回事。那得试到什么时候?手头工作不要做了?
章辞和陈忠檐也说了羊毛衫起火花的事情,陈帆说那是静电。
章辞很会联想:“你们那边,对电的运用到什么程度了?”
陈帆笑了笑:“我没那个本事。”蒸汽革命还在电力革命之前呢。
衙门放假了,学子们也都回家了。陈忠檐来淳州和他们一起过年。
山那边的几个寨向元朔县购买了大量花岗岩,说要盖房子。军队头领就把这件事一并汇报给了皇帝。
陈忠檐说:“我回答圣上,只要有钱赚,我当然乐意。我和县衙还卖了很多石头给祥州和淳州呢,还卖到清宁郡那边去了。我还说,和山那边搞好关系,也能减少匪患啊。”
陈帆看着眼前这个匪患,笑了笑:“其它三国什么动静?”
元朔县南北距离很长,折合七十公里。山那边谯国清宁郡的清阳县,南北只有二十几公里。中间三十几公里就是丘陵地带,章辞和陈忠檐占了一部分,最靠近谯国的那片山,和最靠近庐国的那片山,都还不是他们的范围。再往北十公里平原区,就是庐国岩州临南县的领地。
中间山区那么大的变化,真的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章辞和陈忠檐一直也没详细说。
陈忠檐笑了:“不论那两片山是被占据的,都是外人地盘。”
陈帆看了他一眼:“往西还有两座山呢,我们相当于三面都被人包围。”
陈忠檐神色不变:“相对平衡就好。我们中间那带平地很多,利于种植,周边那些山,无所谓。”
“正好做屏障。”陈帆在心里帮他补充了。
青笈过来汇报,说琅山那边发现了一座铁矿,在临崖县境内。
陈忠檐呵呵笑了两声:“到现在才发现?”
青笈挠了挠头:“外围都是岩石矿,往里才是铁矿。”
“开采难度大吗?山里那些人手够吗?如何隐藏?”陈忠檐问了一连问题。
陈帆笑了笑:“明年我打算在淳宁县办一场商品展销会,邀请东边五个富庶州的商人来做生意;再办个美食节,吸引一些人过来品尝美食。”
陈忠檐看了她一眼:“不带平州和熙州?”
“带啊,那边过来也很近的。”陈帆点头。
“场地?”陈忠檐问她。
陈帆说:“淳宁县城内有大片空地,搭些棚子,就可以了。听说有几家两层楼三层楼的酒楼生意不太好,把他们地方租来用一用是可以的。”
陈忠檐轻笑:“淳宁县靠近元丰县和昌平乡,那些人是怎么把酒楼生意弄得做不下去的?”
章辞说:“因为有些人的生意做得更好,他们就慢慢败下阵来。”
陈忠檐来了兴致:“怎么做?”
“就是摆摊啊,请很多人来摆摊。”陈帆把一些铜板挨个儿摆好,“平时零零散散来一些商户,商品的流通还不够,多请一些商人过来,各州的蔬菜水果,糕点美食,衣裳布料,珠宝首饰,都可以放在一起展示。”
陈忠檐搓搓手:“大开眼界啊。”
章辞笑了:“光想着开眼界?感兴趣的可以买一点,再卖到别处去。”
陈忠檐点头:“可以分一下区域,比如这座楼是美食瓜果蔬菜,那座楼是衣裳首饰。”
“聪明。”章辞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陈忠檐炸毛:“头发乱了!”
第404章 展销会很成功
除夕守岁,陈帆三人打牌。陈忠檐吐槽:“这牌玩了几年了,也没见大姐把它做成一门生意。”
“你可以做啊,我不反对。”陈帆出牌。
“我不想做,自己玩玩可以,万一有人拿着开赌场呢?”
陈帆伸手在他头顶悬空转了一圈:“我们开个赌场?”
陈忠檐直摇头。
章辞年初二就要去集训,陈忠檐也去指导了几天,跟学子们讲京城和其它州县的事情,引导大家理解律法和政策。
双胞胎已经六岁了,陈帆上午教他们读书,下午教柳家作坊的人织毛衣。孩子们在一起玩。
许嬷嬷心疼地唠叨:“大过年的你还操劳,这些花样晚点教也不迟啊。”
陈帆笑道:“衣服的款式有很多呢,春天要有新衣裳推出来,她们要早点学会啊。”
除了羊毛,麻线也可以,春天的毛衣款式更是要追求好看。
陈帆给了青笈一箱铜钱,让他安排采矿的事情。粮食和蔬菜可以让农庄送过去。缃简去淳宁县送通知。
正月十六上班,淳宁县令和主簿也来了,还带过来一份详细的材料。陈帆就在新年计划中把设想跟大家讲了一遍。官吏们觉得可行,就一起讨论方案。
第二天,州府请了一些商户过来,继续讨论方案。
然后,长史任佳扬组了一个代表团,去淳宁县实地考察。
州城先举行了一场小型美食节,让各个商家在城东一处广场上摆摊,不收摊位费。
摊位上有些复杂的菜就做不来,百姓也不会在路边摊上吃精致昂贵的菜肴,因些糕点小吃和饮料占了上风。
板粟、玉米、土豆、红薯、花生……单是这些东西做法就很多,国人骨子里的美食天赋被充分激发,广场上的吃食五花八门。
有人用薄薄的石板烤肉烤菜,有人已经用上了炭炉,和现代烧烤很接近,用一根根细竹签串着。
各种糕点很多,茶果茶花种类繁多,还有类似于关东煮和麻辣烫的。陈帆看着暗自惊叹。
她也吃了些东西,朝云在身后帮着付钱。
美食节连着办了三天。第四天,商户们过来汇报总结。官吏们也重点认识了几家生意好的。
第四天第五天是小商品,玩具炊具厨具家具应有尽有。大家照例对商品种类和生意进行总结反思。
连续五天的热闹,大家都对商品展销会有了信心。陈帆让辖治下的几个县也办几场,活跃经济,积累经验,重点准备一些项目参加展销会。
陈家商铺开始教人织毛衣,基础手艺两百文钱,每种织法一百文钱,复杂的一百五文钱。百姓又在议论:光是教人织毛衣,也能收很多培训费的。
京城的一些商户从北方买来了很多羊毛,都是洗净晒过的。但是怎么把羊毛纺成线?有人自己琢磨,有人就直接到陈家来付钱学习。
十天后,考察团回来了,带回来一份详细报告,刺史府继续讨论,制定方案。衙役和商户代表出去送邀请信,联系各地县衙和商户。
陈帆给淳宁县拨了一笔钱,让他们开始准备。其它县也开始整治环境,做好迎接游客的准备。
应考的学子出发前往京城,他们把展销会暨美食节的消息带到了京城。
四月下旬传来了喜讯,淳州、庆州和宣州的考中人数是最多的,都是七人,祥州也有五个。
章辞名师大儒的美誉已经传开了,展销会的消息再次随着各位回乡学子四处传播。
司马李维智大宴宾客,他儿子考中了进士。其他六家也很热闹。
此时已是农忙时节,农民们正忙着夏收夏种。陈帆抱着章辞,说庄稼丰收,人才也丰收。
“孩子也丰收。”章辞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陈帆打趣:“四个孩子只能算小有成果吧?妻妾成群儿女成群才算呢。”
“瘪谷再多也没什么用,孩子少一点,好好教才是正理。”章辞在她身上捏了两下,“我家可是一门四进士,父子双探花。”
陈帆还手:“不知章大儒祖籍何地?师从何人?”
“反正没个明确说法,随他们怎么猜。就算有人猜到了,也没什么。”章辞并不在意,“还能多一层神秘色彩。”
商品展销会定在六月廿八,立秋第六天。淳宁县的街道都和场所都已修整,打扫得干干净净。
从立秋开始,外地的商户和游客们就陆陆续续来到淳宁县。他们发现,淳宁县城的街道很雅致,家家户户门前都有鲜花,客栈的环境也别有一番风味。展销会还没开始,他们就开始四处消费。
开幕这一天,陈帆和章辞都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位是种田传奇,首位女县令,女刺史;一位是指点出众多举人进士的年轻大儒。他们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引燃一波热情。
几乎全国各地都有人来,甚至谯国、滁国和庐国也有人来。这么多商机同时展现,商户们都觉得眼前好像有铜钱在哗哗哗掉落。
陈帆专门训练了两批人:一批是引导员,在展销会上负责引路,介绍摊位;一批是导游,带着人游山玩水,逛吃逛喝,顺便介绍淳州。想去江边也很方便,新筑的江边大堤吸引了很多人。水泥路和花岗岩广场让那些还只有黄土路的外地游客非常羡慕。
这时节的新鲜瓜果很多,随便哪条路都能看到一箩筐一箩筐的瓜果,还有一些农户让游客自己采摘,然后付钱,有些思维,古今都是相通的。
展销会持续了十天。准备很充分,老天爷很赏脸,阳光不烈,还常有凉风。即使下了两场雨,也不耽误室内和棚内的生意,路上的人也能及时躲雨,或者买到雨具。
冰块这时候发挥了巨大作用。陈帆让丫环们和柳家人一起卖冷饮,生意相当火爆。
十几万人涌进了淳宁县,大量土特产和商品被运往各地,供销合作谈成了很多。游客们的吃穿住行购都给百姓增加了很多收入。
营业税是打折优惠的,但是数额也相当惊人。还有些人想在淳州买房买铺开作坊,淳州经济形势一片大好。
第405章 何去何从
刺史府每天都在接待各地官员,他们想来看看展销会的情况,看自己州县的产品卖出去多少。
北方来的官员都是先夸一顿,南方山好水好读书好,再感谢展销会帮助他们卖出了很多农产品,接着寻求一波指导与合作,刺史府的小官小吏们成就感爆棚。
崇州和景州的官员就是有点酸溜溜的,说淳州和祥州考试考得好,让他们压力很大。
司马和长史应付他们还是很有办法的。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在昌平乡见过的官员们几乎都已经不在南方了。可陈帆也没在北方来访的官员中见到他们。
她和章辞只遇到一个老熟人姚守正。他在升平县做了六年县令,然后是余州司马,再到余州刺史。年纪不老,可是头发已经白了很多。
章辞陪他喝了点酒。
“恭喜姚大人,升平县和余州都繁荣兴盛,百姓安居乐业。”陈帆以水代酒,向他表示祝贺。
姚守正很欢喜,又有点害羞:“多谢陈大人和章大人提携和教导,这些年姚某一直追随大人的脚步,不敢懈怠。”
陈帆说:“姚大人一心为民,也当注意身体,莫要操劳过度。大人还要为朝廷,为百姓多奉献几十年呢。”
姚守正朗声笑道:“多谢大人关心,姚某定当注意。有些事情,确实要注意一下方法和节奏。”
姚守正是个实干派,但是他没有章辞那么强大的侍卫队伍,受乡绅的制约比较多。陈帆也是暗示他,别一根弦绷太紧。
三人久别重逢,从地理环境到农林产品,再到基建办学,交流了两州的很多信息。
姚守正说:“这次的商品展销会帮了余州大忙。我们余州向来被人认为是穷州,一些商品也不如庆州云州那边精致。但是这次展销会让外地客商看到了余州的特色,让余州多了些生意。真的很感谢陈大人和章师爷。”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章辞也陪着他一饮而尽。
展销会圆满落幕,陈帆给州县所有官吏杂役普发了一笔奖励。
李维智问道:“这次的展销会很成功,以后是否可以每年举办一次?其它州县也会跟着做,我们怎么办?”
陈帆笑道:“可以和各县商量一下,每年轮流举办,选准特色,打出名气来。其它州县办并不影响淳州,我们也可以去参加的的,让其它地方的人看到我们淳州的产品。”
李维智表示懂了。
任佳扬说:“淳宁县的位置比较好,现在航运又畅通。其它县可能比较偏僻。”
陈帆摇头:“偏是相对的。征和县与永淳县是在最边上的,但是与祥州和熙州交往很方便,可以和他们加强合作。找准每个地方的特色,宣传出去,全夏国的人都可以吸引过来。”
李老太太对陈帆普发奖金意见很大,对着李维智吐槽:“你鞍前马后做了多少事,功劳最大,为何所有人都发钱?那些什么事也没做的得便宜?女人做官就是不知轻重。”
“娘你小声一点,非议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李淳维智好声安抚。
李老太太偏要提高声音:“你才是淳州最大的,没有她来搅局,你就是淳州刺史了。”
李维智慌了:“这是圣上的旨意,圣上的,别再说了。”
李老太太闭了嘴,李夫人嗤笑一声:“这陈帆一点不如刚来的时候懂事,那时候还知道孝敬老太太,过后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成天叫老爷忙东忙西,到头来发个普奖。”
李维智脸一沉:“这种混帐话你也说得出口?道理早就跟你们说过,你们都忘到脚后跟去了吧?”
李夫人吓了一跳:“老爷是最大功臣,就应该老爷奖励得最多,其他人只是跟着沾光。”
“这么大展销会是我一个人做的吗?州府县衙所有人都在做事,你瞧不上的那些赶车的扫地的都在做事,一个环节出点纰漏都会酿成大祸。她普发奖励,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用,都死心塌地做事。你要是想说她有手段拉拢人心,你有这手段吗?”
李夫人仍然嘴硬:“总归有做得多,做得少,重要的不重要的。”
“我要是没事情做了,就是靠边站了。你们多想想清楚吧。”李维智懒得再解释,起身拂袖而去。
许嬷嬷惆怅地给陈帆端来燕窝,陈帆不由得笑了:“嬷嬷还在盼着京城那边来人?”
“盼了半年了,以为这么多人过来,他们也可以来。”
陈帆淡笑:“我和夫君也一直盼着呢,可越是这么多人过来,他们就越不方便过来。”
李嬷嬷惆怅:“想是这么想,他们来不来我也知道,可就是每天眼巴巴地盼着。”
章辞说:“冯家明着来不方便,孩子们要读书要上值。这次来的各路眼线也不少呢。”
许嬷嬷叹了口气:“转眼又三年了。”她端着碗走了。
陈帆和章辞相视一眼,他们懂许嬷嬷这半话的意思。这三年一满,他们继续留在淳州,还是去别处?
章辞的语气有点沉重:“你做官,百姓有福。可是福兮祸所依……”她不适合再留在官场了。
陈帆偎在他怀里:“王家墩也回不去了,归云居,云难归。”
章辞抚着她的背:“我们可以去元朔县。”
他们已经把户籍落在了元朔县。有陈忠檐这个六皇子在,他们总归能过点安稳日子。
可是圣意难测,他们何去何从?
秋收进行得很顺利,新垦的官田收仓一万石粮食和十万斤红薯。这是州府额外的收成。
李维智很兴奋:“想不到新垦的田这么快就有出息了。十万斤红薯该怎么保存呢?挖地窖也不现实啊。”
陈帆很平淡:“先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多弄些箩筐。”
“我懂,让他们多做些架子,一层一层放置,这筐坏了也不影响其它筐里的。”
任佳扬说:“一千多亩官田,得七成,才一万石粮食;每亩地两斗粮,需要十万亩地,才得两万石粮。当初一个小小的昌平乡,是怎么做到交一季稻谷三百万斤,交一季小麦三百万斤的?”
陈帆含笑不语。
任佳扬说:“开了田要有人种,可昌平乡总共才多少人口?以前听着只觉得是传奇,现在自己收一遍才知道多么不容易。”
李维智已经平静下来了:“除了留些口粮,几乎全都交上去了,就为早日普及高产粮种。大义啊!这些年……”话没说完,被陈帆示意不能往下说了。
第406章 苹果,炒瓜子
司马和长史收到了调令,去北方任刺史。两人神情有点复杂,不知是忧是喜。
李夫人眉飞色舞:“夫君早就可以做刺史了。”
李维智瞅了她一眼:“北方你很熟?你住得惯?”
李夫人愣了愣:“有什么住不惯的?淳州那么多东西卖到北方去了,有钱还有什么买不到吗?”
李维智皱眉:“李家在淳州经营这么多年,可到了北方就是人生地不熟。”
“哪个刺史不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陈帆一个女人还跑了那么多地方呢。到了北方依然可以经营我们的势力啊。”
李老太太问他:“我可以留在淳州吗?我年纪大了,冬天出门怕不适应。李家宗族都在这边呢,我这把老骨头留在这里,也能给你爹烧点纸,上柱香。”
李维智面露哀痛之色:“娘这么多年辛苦了,儿子去了外地,就不能在膝下尽孝了。”
“你还有几个弟弟在呢,都是娘的儿子,哪能不孝敬娘?”
李维智点了点头:“儿子离开之后,娘一定要约束好宗族中人,不可做出违法犯罪之事。”
李夫人变了脸色:“我一想到那件事我就恨得牙痒痒,那陈帆真不是东西。”
李维智瞪她一眼:“又提那件事?不过是你娘家不知道隔了几千里的一个远房亲戚,竟敢仗势欺人,做出那等作奸犯科之事。”
“那又怎样?抓了他就是不给我家面子,不给老爷面子。”李夫人吼道。
“我的面子?”李维智气笑了,“一个勉强算得上的远房亲戚,拿面子来威胁我?”
他一直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陈帆画了个图摊在他面前,对他说:“你看看这人和你的关系,绕得比琅山里的路还复杂。这种勉强算得上的远房亲戚,还敢拿面子威胁你?你堂堂一州司马被这种人绊手绊脚,还怎么作出大成就?”
李维智跑去和任佳扬喝酒。任佳扬看了眼街上的人群,说:“或许是我老了,我竟然毫无升迁的喜悦。那可是一州刺史啊,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李维智喝了口酒:“我也是,我看着那婆娘喜滋滋迫不及待出发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累。她今天又把那件事翻出来了,对陈大人咬牙切齿。我就想着,我去了那地方,遇到那种事,甚至瓜田那种场面,我该怎么办?”
“是啊,三年前叫我们任刺史,我们肯定是豪情万丈,祖宗面前多敬几柱香。可现在觉得,政绩肯定远不如陈大人,对付地方势力也不如陈大人,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任佳扬叹了口气。
两人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喝到微醺,李维智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跟着陈大人混的,怎么能说丧气话呢?来,干一杯,我们超过隔壁州还是没问题的。”
“干!”
陈帆提了两名官员分别代任司马和长,让各个县令来述职,给他们都打了优等,把报告一起送到吏部。
他们还写了两份报告,陈帆请求辞去官职,去元朔县种田。章辞说想去元朔县办个书院教书。
缃简来汇报矿区的事情,说人员都安全,有受伤的也不严重,都及时医治了。
“有残的吗?”陈帆问得很直接。
“没有。柳家那些人都像当过兵似的,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该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夫人吩咐做的安全帽也很好地保护着他们。”
陈帆点头:“他们在山里过年?”
“是的。”
陈帆叫冯管家准备了一箱铜钱,一批布料和一些金豆子,让缃简送到矿区。
陈帆看着章辞:“确定都安全?”
章辞安慰她:“我们又不做那虐待矿工的事,也会做好医治和补助工作。”
苍云带人来到了淳州。
章辞很意外:“云叔还亲自跑一趟?”
苍云说:“大人让我来看看你们,顺便带点苹果和葵花子来。”
陈帆又惊又喜:“苹果可以吃了?”
朝云暮雨洗了几个苹果送过来,陈帆拿起一个苹果削皮。
苍云很稀奇:“还能这样削皮。”
陈帆把削皮的分给四个儿子,没削皮的切成块由他们几个大人吃。
“小孩子不能吃皮吗?”苍云问道。
陈帆说:“怕小孩子不适应,大人也有可能不适应。果皮和果肉的营养都很好。”
苍云吃了苹果,说:“苹果在北方已经有很多人在吃,今年选了些好的,运到京城。可是瓜子吃起来有点麻烦。”
陈帆笑了笑:“我炒些瓜子给你们尝尝。”
府中有铁砂,和瓜子混在一起炒。陈帆炒了锅原味的,一种五香味的,还炒了花生和粟子。
苍云笑道:“还是夫人做的糖炒粟子更香一点。”
花生和瓜子冷却一下,就可以吃了。陈帆嗑了几颗瓜子,问大家:“你们看出来了吗?”
大家试了一下,各种状态都有,互相嘲笑。
陈帆又细细演示了一遍。大家嗑得越来越熟练。
“这瓜子好像能上瘾,我嗑了一把还想再嗑一把。”许嬷嬷说。
陈帆笑着说:“是这样的,嗑几个时辰的都有。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很热闹。”
苍云:“京城有很多瓜子,带人去炒一下,正好可以赶上过年。这生意放在谁家呢?”
章辞不假思索:“就由冯家来做,无需藏着揶着。陈家暂时先避一避,我们炒坚果的生意已经火了很多年了。”
苍云带来的人练了几天,练得非常熟练,就随着苍云前往京城。
练手的瓜子留下了很多。陈帆办了个宴会,带着女眷们嗑瓜子,再每家送了一些。
京城的苹果生意有很多人在做,价钱有高有低。冯家和陈家的苹果都准备自己吃,再送一些给亲戚朋友。
炒瓜子的大铁锅架起来了,炒得热火朝天,整天都有人围着看。把过年的气氛都炒热了。
二十文钱一斤,很多人都买得起。伙计们当街示范嗑瓜子,行人就在街上嗑瓜子,会嗑的又带着别人嗑,场面甚是热闹。
嗑了一会儿,伙计们就会提醒一句:“好吃不可贪心哦,多嗑了会上火哦。”
大家一时没在意,只顾着嗑得欢。几天时间,就有些人嘴唇上破了,或是长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