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柳家的产业
柳家上下全力以赴，府外四周几条街都打扫了两遍，每块青砖都冲洗得干干净净。门窗都擦了，墙壁梁柱的灰掸了，桌腿凳脚也擦干净了。消息传开，百姓们先围观了一波柳家大扫除的景象。
县衙也很积极，安排人手清扫街道。整个元丰县城都清爽多了。
守城的士兵见到马车队就下意识地想要跪下去，弯了弯膝盖又努力站直了，弯着腰恭敬严肃地询问恭维几句，就将他们放行了。
马车队刚进城门，就有一只信鸽飞进了柳府，小厮也飞奔回府汇报，柳家主要人物都站到了门外等候。
城里的百姓都好奇地站在路旁看热闹。严守陆骑在马上，吸引了无数热烈的目光和尖叫。
文官们都在马车上，百姓看不见，但是那些目光似乎要掀开帘子，看到马车上的光景。
队伍停在了柳家门前，两头的百姓们围得更挤了。严守陆下了马，站在马车边上。章辞和陈帆带着孩子们先下了马车，在大门口等待着。
其他文官先下马车，百姓们再次发出阵阵惊呼，真好看啊，真有风度啊，好威严啊，各种各样的词都朝官员们飞了过来。
中书令最后下马车，一时间全场都安静了，大家都把惊呼紧紧地抿在嘴里，生怕惊扰了那位大人。
中书令站定，向周围人群点头微笑，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吸气声。
陈帆淡淡地笑着，还好这些百姓是特意来看热闹的，手中没拿什么碍事的东西，不至于这个将碗摔了，那个让水洒了。
早晨在王家墩的时候，花廊下那叫一个人仰马翻。行人都只顾着看那些官员，起步时把自己绊倒的有，撞到其他人的也有。路边摆摊的手脚也不协调了，打翻了碗的，掉下了勺的，撞翻了摊的都有。
虽说殿试都讲究个身言书判，能名列前茅的都是身材好颜值高的，但也不至于出趟差还派出八个好看的吧？偏偏这八个人就全都是好看的，再加上衣服好看帽子好看，往街上一站，没有谁不着迷的。
两个侍卫抬下了一个箱子，抓着里面的糖果分给围观的人群，场面一度非常热烈。
老太太等人弯腰行礼，说了两句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就陪同诸位大人一起进了大门，马车自有人牵到马厩。
进了前院，众官员纷纷坐下。陈帆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和女眷们孩子们去后院了，大家都聚在大太太的院子里。
柳怀瑾也跟着回了后院，大太太拉着儿子的手，心疼地从头到脚端详了两遍，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说：“不错，更精神了。”
谢姨娘抱着儿子：“昨天为什么不回来呢？还要等到今天才和他们一起来？”
柳定康说：“昨天要在王家墩一起招待各位大人啊。虽然我们不是陈家人，但我们一直是和陈家的孩子在一起的，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容氏没说话，只是把儿子静静地抱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就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陈帆和怀珊坐到柳怀珍边上。怀珊问道：“大姐姐这两天身体好些了吗？”柳怀珍笑了笑：“好些了，着实睡了两天呢，开始吃些调养的药。”
怀珍的气色看着好了些，心情不是很明媚。
大太太问孩子们：“你们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呢？”
柳忱峰说：“每天都要读书写字，有时候会和大人们下下棋，我们还跟士兵学了射箭。”
女人们的眼神都亮了。
“射得怎么样？”谢姨娘看着儿子。
“我们小孩子力气好，最轻的弓也射得很勉强。他们也不会特意带点玩玩的弓来给我们啊。十五哥哥和柱子哥哥练得非常好，百夫长还夸他们了呢。”柳定康说。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柳怀瑾和陈忠柱，他俩害羞地笑了笑。
“找空就去买些弓箭来吧，让孩子多练习练习。”大太太决定了，孩子们都开心地向她行了一礼。
柳忱峰看了眼陈忠檐和陈月，没说什么。谢姨娘却看向他俩：“你们射箭一定很厉害的吧？”
陈月淡笑：“还行，我们岁数比较大了，力气也大了点。”
陈忠檐没笑，轻描淡写说道：“我天生力气比较大，拉得开弓，箭就射得远了一点。”
陈忠柱也憨憨一笑：“我也是天生力气大，现在又能吃饱饭了，力气就更大了。”
谢姨娘又看向陈帆：“陈妹妹箭术是最好的吧？”
陈帆笑了笑：“我以前没学过，第一箭还没到靶子，第二箭又飞了，第三箭才射中。”
谢姨娘又问起了功课：“大人们可有指点你们功课？”
柳怀瑾笑了：“大人们是何等身份？我们现在这点学问哪里能配得上请大人指点的？怎么着也要等我们有了举子的身份，去京城参加考试，才有资格去拜访那些大人。”
前院正厅，两位柳老爷已经和诸位大人寒暄了一会儿家常，聊聊平时吃什么，玩什么，聊聊家中的孩子，厨子。
然后，大家聊起了正事。
“你们上次送来的酒真是不错，酒香浓郁，酒色清透，口感醇厚，回味悠长。我们都很喜欢。”唐超营说。
柳家三人笑得合不拢嘴，柳大老爷连声说道：“多谢大人夸奖，我们喜不自胜。你们在这里酒管够，等大们们回京的时候，再带些回去。”
唐超营笑道：“多谢老太太，多谢柳老爷。不知这酒你们在哪些地方有售？”
柳大老爷说：“庆州州城和各县都有店铺，熙州广运县的酒庄原是家中长女的嫁妆铺子，如今已在他人名下，我们与之合作。景州云州有些铺子。其它远的地方还没有店铺酒庄。”
唐超营笑着点头：“也不少了，稳步经营是正理。布庄和药铺也是柳家的产业？”
柳大老爷点头：“家中地多，麻布织得多，就开始卖布卖成衣，慢慢地做成了几家布庄。药铺的生意要多费些人工，毕竟元丰县的药材不多，大多要从别处运过来。”
唐超营笑了笑：“你们可有兴趣，将酒卖到京城去？”
第197章 白酒生意
柳家人的呼吸都似乎停住了。好半晌，柳大老爷才试探着问：“卖到京城？”
唐超营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卖到京城去。”
柳二老爷有点迟疑：“和大人们合作？”
“是的。”唐超营又点了点头。
柳家三人笑了，一齐点了点头，说：“好！”
严守陆嗤笑一声：“你们还真是爽快，啥也不问，就应下了。”
老太太笑着说：“各位大人喜欢我们的酒，就已经足够了。”
严守陆收住笑，看着老太太：“柳家定会前途无量。”
老太太脸上带笑：“承将军吉言，柳家定当恪守本分，保质保量。”
后院那边聊了一会儿，大太太就发话了：“宴席快开始了，你们赶紧去前院吧。”
女眷们都留在了后院，柳怀瑾带着柳定康和忱峰往前院走，中途去了趟怀瑾的书房，接上章辞他们。
诸位大人已经到餐厅入座了。两位柳老爷陪同几位大人坐一桌，章辞和柳家人一桌。
没过多久，陈帆就看到老太太也回了后院。众人便一起入了席。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今天诸位大人夸了我们柳家，感谢我们准备充分，照顾周到。”
两桌的人都喜笑颜开，几位姨娘纷纷夸赞老太太英明果断，两位太太安排妥当。
大太太笑了：“也是大家心齐，这些事情才能迅速安排好。这两天大家也都辛苦，各院都忙了很久的。”
容氏笑了：“这是我们柳家的荣幸，我们自然是要竭尽所能做好的。”
柳怀昌的妻子徐氏说：“几位大人在陈姑娘家住过了，在柳家吃过饭了，定是能让我们柳家声望大涨。”
姨娘们纷纷点头。
赵姨娘看向徐氏：“二少爷这次没能去照顾诸位大人，有点遗憾。”
徐氏笑了笑：“有大少爷代表柳家，就可以了。二少爷正好在外面忙，也是为柳家出力。”
“那十二少爷不也是去了吗？”赵姨娘撇了撇嘴。
容氏回道：“两人都是负责外围事务安排和安全防护的，近身照顾的事情都是由大人们自己的侍卫负责的。那位副将展平就是站在门口，挡住了原来的广运县令和升平县令。”
赵姨娘讪笑两下，没再说话。
老太太看了众人一眼，说：“我们柳家一向是齐心和睦的，只是最近，我听着有些人说话常常酸酸的，甚至夹枪带棒的。是日子太闲了，还是太舒坦了？”
众人的神色都严肃了。
“柳家算是有几项产业，店铺也开了许多家，发展到了许多州县，这些都是柳家众人齐心努力的局面。柳家所有下人也都在尽心尽力。但是现在局势又有了新变化。”
老太太停了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陈姑娘写得一手好字，引得崔刺史家公子的重视，也让瑾儿得了几次崔公子的提点。她那位夫君很有学问，对柳家的几个孩子都尽心尽力地指点，使他们的科举之路又多了些希望，但是有些人还是不满足，总觉得孩子要十二个时辰都在读书，生怕得了这边的益又吃了那边的亏。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大人们来指点几个孩子的功课。”
谢姨娘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柳大和柳十二去了趟七家渡，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赵姨娘也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柳家以前只是做做生意，远远地和官场有些联系，现在那些官员们突然近在眼前了，大家就昏头了？”
老太太难得这么说话，满屋子的人大气也不出。
“等将来怀瑾若是考了进士做了官，之后忱峰定康他们也做了官，你们天天这样？这让他们如何在官场上站稳脚跟？”
屋子里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柳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往后生意会越做越大，结识的官员会越来越多，地位会越来越高。大家要珍惜这些福气，可别一个个地把自己的福气都作没了。”
“怀荣是老大，老大出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该他出面的场合自然是要出面的，该他承担的责任也是要承担的。你们负责各项事务让你们吃亏了吗？得了多少酬劳多少分红？公中帮你们摊了多少开支？”
老太太停住了，屋子里更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又开了口：“传饭吧。”
大太太出门吩咐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丫环们过来上菜。
餐桌上极其安静，都默默地吃着饭，连喝汤都是悄无声息的。
前院那边吃着饭，也将白酒生意谈妥了。京城的事务由唐超营他们找人负责，货物运输和店铺经营的事都不用柳家操心，柳家只需负责供货就好，按柳家平时的售价作为进货价。
这事听起来不算合作，柳家充其量就是个供货商。但是对于柳家来说，这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选择什么分成的方式，柳家还真能跑到京城去参与店铺经营的事？还真能掌控帐本的事？
只管供货，出货价还不低，还不用负责运输和销售，用的还是柳家原本的品牌，多省事又有利的事情啊。
两位柳老爷都同意，柳大他们也不反对。
章辞提出了一个问题：“柳家送到七家渡的酒坛，好像都没有作标记？”
柳二老爷点头：“卖酒的都是这样的，只在酒坛上贴上统一型号的红纸，写上一些商品信息。”
章辞看向柳怀瑾：“怀瑾兄的书本可有写上名字？”
怀瑾点头：“有的，学堂里的书本都很相似，大家都写上名字就容易区分，有遗失也容易寻找失主。”
柳大老爷领会了：“章公子的意思是酒坛上也要有名字？”
章辞笑了笑说：“酒坛在烧制的时候就可以印上字样，作为柳家的特有标志。品牌，类型，各种信息都是可以印上的。”
众人深以为然。
“酒坛的颜色和形状也可以做成不同的，这样装酒的时候更容易区分。”
众人听了，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平时的酒坛子都是大同小异，都是那种圆圆的大肚子的，顶多大小有些不同，现在若是烧制成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单是酒坛子，就会有一种吸引力。
柳大老爷笑了：“布匹和衣裳，也是可以缝上或绣上标志的？”
“是的。”章辞点了点头。
严守陆笑嘻嘻地看着章辞：“章公子不是生意人，又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
第198章 探街
章辞笑了笑：“读书人都习惯将自己的物品写上自己的名字，店铺都挂着招牌，很多商品都会贴上标签，我只是将几件事联系起来而已。”
严守陆笑了：“也是，把字印在酒坛上，可比贴张纸可靠多了。”
“陈帆画过很多瓶瓶罐罐的图样，等会儿我可以画一些给大家看看。”章辞笑着说道。
吃过饭，收拾一番，章辞就在纸上画了十几种图样。
大人们看着，都觉得很新奇。
“原来瓶瓶罐罐也能做得这么好看？”唐超营成天忙着钱粮税的事情，难得注意到那些容器的美。
华青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我就是不卖酒，也能做些坛子罐子卖的。”
“好主意！”众人齐人赞叹。
“这生意我们不跟你抢。”严守陆很大方。华青立开心地向他表示感谢，又看向章辞：“这些图样都是陈姑娘画的，我该如何表示呢？”
“送钱，别再送玉佩。”严守陆嘴快。众人都笑了起来。
华青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身份送玉佩也不起作用啊，可是送钱……”送多少呢？
章辞笑了：“这事我能作主，图样就送给你了，你随便送点什么就好。陈帆没把这图样当成生意来做。”
“那我还是送玉佩吧，她可以给弟弟妹妹玩玩。”华青立说。大家又笑了。
读书人，身上也就玉佩之类比较重要。
唐超营开始写合同，写好一份就给大家看。户部的官员写份合同是小意思，大家看了都没意见，唐超营又写了两份一样的，和柳大老爷分别签了名字，摁了手印，又交了一份给中书令。
严守陆看向中书令：“你们来都来了，要不要在元丰县投个产业？”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投什么产业呢？
章辞看向严守陆：“他们都不是一个阵营的，不怕他们相互拆台？”
严守陆笑嘻嘻地：“那就做八样呗，把能占的都占个遍？”
柳家人睁圆了眼，又赶紧垂下眼皮。
中书令微笑着：“我们去街上转转吧。”
大人们也不会在柳家睡午觉，听得这话便都站了起来。他们坐着马车停在某个路口，就下了车。
还是上次陈帆他们逛的那条街，街上熙熙攘攘。见到那些大人，街上立时就沸腾了，人群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要不我们分开逛？”严守陆看向中书令，中书令微微点了点头。
严守陆拽着章辞和柳怀瑾成了组，其他人笑了笑，迅速分好了组。
大家分别向四个方向出发，人群也跟着向四个方向分流。
严守陆这组是人气最旺的，上到八十九下到刚会走，黑压压地围了一大堆。
中书令还未走远，望着章辞他们的方向。唐超营笑了：“若是大人、严将军和公子一组，定是最受欢迎的。”
中书令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这组主要是逛粮油店和酒铺布庄，了解价钱和品质。武中肃他们坐上了马车，去了菜市场和牛马市场。张九炎他们去了酒楼和茶楼。
严守陆这组就是招蜂引蝶。走到一个卖头花的摊子前，他就问围观的人群：“哪个最好看？”
人群自然是有多少种头花就有多少种答案。然后，一群人都热烈地望着严守陆，期待这位将军大手一挥，包下那些头花分给他们。
谁知严守陆问了一句就没下文了，大家不免有些扫兴。
走了一段路，严守陆就兴致勃勃地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走到一家酒坊，选了两坛酒；走到一家糕点铺，他挑了几样糕点；见首饰买首饰，见胭脂买胭脂，见玩具买玩具，还买了几个拨浪鼓！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都没有空着手空着袋的。
人群跟着严守陆他们慢慢地移动着，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
最后，严守陆终于满足了人群的愿望，包下了一家店铺的某款发带，让围观的人自己去拿一根。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却没有立刻涌上前去，只是望着他们。
严守陆莫名其妙，看了看章辞和柳怀瑾。柳怀瑾笑了笑：“谁先谁后呢？”
“不是先到先得吗？”
柳怀瑾又笑了：“会摔倒会踩踏的。”
“他们经历过？”严守陆的神情有些严肃。
怀瑾摇头：“他们不想让将军看到他们被踩在脚下。”
怕出事就不凑热闹了？不可能的。眼下怕出丑是放在第一位的。
严守陆笑了：“我们逛完这家就回去了。这家的发带数量挺多的，差不多见者都有份。领到发带的就先回去？小孩子先来。”
一些小孩子挤出了人群，站到严守陆跟着。他还挺有兴致地，问着他们几岁了，给每一个孩子都发了一条发带。
“你是男孩子，为何要拿粉色的发带？”
“我送给我媳妇的。”那个四岁的小男孩回答他。人群哄堂大笑。
“你们还有谁有媳妇了？”
几个小男孩高高地举起了手臂，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严守陆向两边挥了挥手，人群向两旁散开了。他随手指了两个伙计，说：“挨个儿发过去，发完一排走一排。”
场上秩序井然，严守陆不知是赞叹还中嘲讽：“居然没看到一拥而上的情景。”
出了门，严守陆看向章辞：“你在城里有房子吗？”
“有，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没多久，柳家的马车就到了。人群散了，他们驾车过来就比较方便了。
章辞买的宅子是个小小的二进院，严守院有点嫌弃：“你怎么就没买个大一点的宅子？”
章辞笑了笑：“二进院已经不小了。这是在城里，没那么多地给你盖房子。”
管家冯安来给他们沏茶。
章辞看着那一堆五花八门的东西，问严守陆：“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严守陆不答反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看出你玩得非常开心。”
柳怀瑾看着那一堆东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些玩意儿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意思。
第199章 满街红薯飘香
严守陆笑着看向柳怀瑾：“这些东西没啥名堂，就是街上的人，有点意思。”
有什么意思？怀瑾没觉得，他看向章辞。
章辞笑了笑：“严将军觉得我们元丰县的百姓很热情，很守规矩，很有秩序。那么多人围观，居然没出点事情。”
你希望出点事情？这话柳怀瑾没敢说出来。
严守陆看向怀瑾：“你有没有察觉到某些行人是不太一样的？有没有察觉到某些店里的掌柜或者伙计是有点特别的？”
有吗？柳怀瑾很茫然。
章辞笑了，拍了记严守陆：“少吓唬他。”又看向怀瑾：“我书房里有些书，你可以过来看一看。”
柳怀瑾开心地站了起来。
陈帆和如慧到了柳怀珊的屋子里。
陈帆看了眼屋子，说：“这屋子我又好久没来了。”
怀珊笑了：“可不是嘛。我也没想到能在州城住这么多天。”
“你也就是在我乔迁的时候去那边住了几天，过后就城里乡下两头跑，忙着一堆事情。”
怀珊叹了口气：“我突然之间就变忙了，要守的规矩也多了。以前大家都心疼我长时间在乡下，难得见到长辈，对我也宽松，现在各种要求都砸过来了。”
陈帆笑着抱了她一下，说：“我们家乡也是这样的。孩子不开心或者身体不好的时候，就想着只要孩子开心就好，只要孩子健康就好。看着孩子活蹦乱跳的，就希望孩子读书好一点，上的学堂好一点，找的差事好一点。”
在七家渡的时候，怀珊说了些庆州城的小吃和衣服，陈帆说了那些天经历的事情，今天回到了柳家的房间，两人倒是开始总结生活了。
“五妹妹最近在忙什么呢？”陈帆笑着看向柳如慧。
“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家绣绣花，学着看看帐本，有时候会到店铺里去转转。”如慧的语气没什么波澜。
陈帆不熟悉她的朋友圈，也就不问她聚不聚会的话题。
她撩起裙摆，扯下一个荷包。怀珊一看就笑了：“你还真是习惯了腿上绑荷包。”
“越来越觉得荷包绑在腿上挺好的。”陈帆笑着拿出了两颗小玉石，“这两个给你们。”
两人开心地接了过去，端详着。
“这紫色真好看。我还没怎么见过呢。”如慧笑着说。
陈帆笑了笑：“做耳环做吊坠应该够的吧？”
“足够了，碎玉屑还可以用在簪子钗子上呢。”怀珊把玉石举起来看了看，“光泽真好，鲜嫩漂亮。”
如慧看着玉石：“陈姐姐的玉石颜色都那么好看。大伯父的那块玉特别绿，绿得像要流油了，快要滴出来似的。有时候看着还有点湖蓝色呢。”
陈帆给两位老爷和太太都送过玉石，毕竟他们是长辈，还出钱给她盖了那么多的房子。柳大老爷是最深的绿色，柳二老爷的浅一点。两位太太的是褐红色赭红色的。
“我们弹琴？”陈帆试着问了一句。柳如慧好像不太喜欢看书写字。
“可以可以。”怀珊开心地跑去拿琴。
这张琴音质还不错，怀珊和如慧先弹，曲子都是《吟春》，听着有阳光和煦春风拂面的感觉。到陈帆弹的时候，她已经把曲子记住了，却弹出了苍劲雄浑的感觉。
“陈姐姐弹的是边关的春风。”如慧说。
柳怀珊笑了。
“我们去店铺吧，看看烤红薯生意怎么样。”陈帆站了起来。
在他们去升平县的时候，陈帆就把烤红薯的生意教给了韩氏。如果他们能把烤红薯的生意做红火，等小吃店开业了，他们就能把小吃店经营好。
烤炉和红薯是用马车送过去的，韩氏王大柱一家可以住在铺子的后院里。店铺的正门不能开，毕竟还没有正式营业。但是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在大门前或是后门口小巷里摆摊。
陈帆想做小吃的那家铺子在兴乐巷，那里吃食店铺比较多。三人坐着马车到了巷口，就闻到了一阵红薯的甜香。
如慧笑着说：“这红薯生意很红火呢。”
“是吗？我们走去看吧。”柳怀珊说着就起身下了马车。
三人慢慢地走着。街上的人很多，但是不拥挤。越往前走，烤红薯的香味就越浓，热气和烟雾也飘过来了。
前方排着长长的队伍，如慧说是排队买烤红薯的，陈帆就排到了队伍后面，怀珊她们也跟着一起排队。
排在她们前面的是几个老太太，正在轻声聊红薯。陈帆竖起耳朵听了听，她们在说最近吃了红薯肠道通畅了，人也精神了。
陈帆慢慢地挪动着步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人的手里都捧着红薯，有的用篮子拎着，有的站在街边上吃着。
她回头对怀珊说：“看来生意挺好的。”
怀珊兴奋地点头：“庆州城还没有，要不要到庆州去烤？”
“可以考虑。”陈帆笑着说。她回过头，听到了新的内容，就是另外一条街上也有一家烤红薯的，只卖两文半钱一斤。
陈帆插了一句：“才便宜半文钱，也没多少差别呀。”
“哎哟可别小看这半文钱，十斤就是五文钱哪，能买一斗谷子了。”一个老太太咂了咂嘴。
“烤红薯也就难得吃一次，哪里会十斤十斤地买。”陈帆抬杠。
“买十斤都不够吃的，一家人分一圈就没了。”老太太摇了摇头。
“你们为啥不到那条街上去买呢？”
“买过了，没这边好吃。”
“好吃不好吃无所谓吧，只要烤熟了就行。”陈帆说。
“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去那边了。我还是想在这边买。”
陈帆笑了笑，那位老太太也不在乎稻谷了。
轮到陈帆时，韩氏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她，惊喜地张嘴就喊：“姑娘？”陈帆笑着问道：“烤红薯怎么卖？”
第200章 店铺装修好了
韩氏笑着说：“三文钱一斤，你们先到里面坐一会儿，我给你们拿三个。”她利落地拿了三根红薯，用草垫子垫着递给陈帆。
陈帆接过红薯，走进巷子，从后门进了店铺。
有个妇人开口问道：“这三个姑娘是你们认识的？”
“啊，是的，最高个的那个姑娘和我是一个村上的。”韩氏回答。
“那怎么还排了这么久的队？直接找你们不是更好吗？”
“可能是她们不愿打乱队伍吧。”韩氏一边拿红薯一边说话。
“哟，她们还挺守规矩的。”有个老头夸了一句。韩氏笑了笑。
王大柱和王云正在院子里洗红薯，见得有人进来，先是愣了一下，发现是陈帆她们，便立即站了起来。
“陈姑娘，两位柳姑娘，赶紧进来坐。”王大柱忙不迭地说着。王云甜甜地喊了声“三位姐姐好”。
“你们先忙，我们随便看看。”陈帆笑着说。
柳如慧看了看院子：“这院子里现在挺简单的，就一口井，两个架子，还有桌子椅子。”
“简单一点好，现在还没正式营业呢。”怀珊说着，朝井口看了看，“井水很清啊。”
陈帆进了铺子，里面已经装修好了。柳家两姐妹一眼就看到了明亮亮的玻璃橱窗。
“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这么多玻璃窗。得花多少钱啊，就为了一个吃食铺子，要卖多少吃食才能回本啊。”柳如慧一口气发了好多感慨。
怀珊的神情也很震惊，但是她的关注点和如慧不一样：“你想让客人都看到厨房里的样子？做饭做菜也让他们看到？”
陈帆点了点头。
“不怕被人学了去？”如慧有点担忧。
“包饺子下饺子下面条很多人都会的呀，炒个菜很多人都会的呀，这些有什么好学的呢？”
两姐妹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大家都看着你们放盐放酱放醋，可是具体放多少谁清楚呢？”如慧一点也不担心了。
“配料还是可以在后厨做的。”怀珊想得更多。
“你这装修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呢？”如慧问道。
“卖玉石啊。”
“卖到哪个铺子的？”
“永平街上的铺子。”
如慧想了想：“永平街上有几家铺子还挺大的，有钱买你的玉石。”
怀珊笑了笑：“你在升平县盖的房子也是卖玉石的钱？”
“是啊。”
如慧盯了她几秒钟，又看向她的腿：“当初你这腿上绑了几个荷包？装了多少石头木头？”
怀珊拍了拍她的肩：“就算是一包小的，也值很多钱了。”
柳如慧转移了话题：“难怪你铺子要放这么长时间，这些桌椅，布置，不是几天能完成的。蘇园那边也做了三四个月的。”
陈帆笑了：“建一座园子三四个月，非常快了。我都没弄什么花纹图样，有些宅子园子雕花就得雕两三年。”还有更久的呢。
“可是你那些房子就是好看啊，柱子立在那儿就有一种气势，梁不用雕也觉得好看。”如慧说道。
陈帆作了一辑：“多谢五妹妹夸奖，以后多来住几天。”
怀珊动手剥红薯：“赶快吃吧，说了一会儿话，正好不烫了。”
“这红薯你要多吃一点，我们这段时间吃了很多了。”如慧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剥着皮。
“看这家人做事挺麻利的，人也热情活络，等这店开业了，生意定会兴隆。”怀珊说。
“借你吉言，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王大柱去外面烤红薯，韩氏过来和陈帆聊了一会儿。
中书令他们逛了几家铺子，被一阵麻油的香味吸引了。
“这家的麻油好像特别香。”华青立吸了吸鼻子。
柳怀荣笑了：“这是柳家刚开的麻油铺子。”
两位官员都很惊讶：“你家还开了油坊？”
“今年在东头山那边买了块沙壤地，陈妹妹说沙地种芝麻特别好，我们就种了些。前阵子收上来一看，那芝麻粒比我们以前种的都饱满，油亮亮的，炒了特别香。我们就学着榨了油，觉得油也特别香，油色也更好看。”
“陈姑娘对沙壤地也这么在行？”华青立惊讶。
中书令没说话，但是嘴角直往上扬。
柳怀荣满脸喜悦：“今年那片沙地可是大丰收呢。”
华青立呵呵一笑：“可不是嘛，沙地才多少钱一亩？翻一下就种芝麻，还种得这么好，瞧瞧这店里人来人往的。”
三人进了店，伙计立即迎了上来：“大少爷好，两位大人好。”柳怀荣介绍了一下，伙计再次行礼打招呼：“冯大人好，华大人好。”
店里的百姓也纷纷问好，中书令他们都微笑着点头回应：“乡亲们好。”
“这柳家的麻油特别好，闻着香，烧菜香。”有个胆大的开始热场子。
华青立看了眼价钱：“好像比别家贵一点。”
“要是跟别家一样的价钱，人家还怎么做生意呢？”那人确实挺胆大的。店里的人都笑了。
逗留了一会儿，几人就离开了。在街上站了一会儿，柳家的马车就跟上前来，三人乘车回到了柳家。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柳家。柳怀瑾兴奋地把书呈给柳大老爷看：“父亲，这是怀瑾兄借给我的书。”
柳靖汇浅浅行了一礼：“多谢章公子割爱。”
章辞笑着回了一礼：“书给爱书的人看，是幸事。”
柳靖汇笑着回道：“章公子说得是。”
日暮时分，一行人回到了王家墩，却发现门口站着一群陌生人。
第201章 有人上门寻亲
那群人都站在陈家门口，即使院门关着，他们也伸着脖子，像是能看到院内的景和人。
除了那群人，门前一个王家墩的村民都没有。但是远处其他人家的墙边上，都站着许多人，时不时地，就有人探一下脑袋，看看情况。有些围墙上还有人趴在那儿。
那群人一看到马车队，就齐刷刷地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严守陆和柳怀荣是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最先粘住了那群人的目光。严守陆调转马头，和大人们的马车转向蘇园去了。
待到陈帆他们下了马车，那群人才将依依不舍地将目光转移过来。
然后，就是审视，疑惑，惊讶，欢喜，继而热泪盈眶，有人喊出了声：“小柱，我是你娘啊。小丫，是你吗？”
陈忠柱和陈雅望着面前哭泣的妇人，略有不忍，却站着没动。
“都进来说话吧。”陈帆开口了。堵在门口算什么事儿呢？
院门开了，陈帆带着孩子们先走了进去。柳怀荣对着那群人喊了一句：“都跟我进来吧。”领着他们走到了中间的马车道上。
除了几个哭泣的妇人，其他人都被院中的房子和景致吸引了，目光四处扫视着。
小柱的娘走到兄妹跟前，哭着想抱他们，兄妹俩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那妇人哭得更厉害了。
一句骂声响了起来：“两个没良心的，进了好人家就不认你们娘了？”
陈帆看向那人，是一个男的，像是爷爷辈的。
一道鞭子甩了过去，将那男的卷住，拽起，飞出了人群。场上响起几声惊呼，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好好说话。”缃简冷冷地看着他。
那男的看向陈雅兄妹俩：“我是你们的爷爷啊，你们不认得我了吗？”
兄妹俩身子颤了颤，退后了一步。
“花花，我是你娘啊。”又有妇人的声音响起。陈英捏紧了拳头，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
缃简开口：“小柱和小雅的事情先说。”
那男的挤出了两滴眼泪：“小柱小丫啊，这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在想你们，一直都在找你们啊。听说这边有户人家收养了好几个孩子，我们就寻过来了，就想着能找到你们。”
“说重点，你们是怎么把两个孩子抛下的。”缃简不想听他废话。
“当时逃荒的人多，又有一群人冲过来抢东西，我们逃跑的时候走散了。”
“不是的！”小雅喊了起来，“是他们把我和哥哥扔掉的！我和哥哥饿得没力气了，跑不动了。”
小雅哭了，陈月将她抱住，陈忠柱捏紧了拳头。
“他是我在老家时的爷爷，一直都不喜欢我爹娘，不喜欢我和妹妹。”陈忠柱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说道。
“你们以前经常挨打？”陈忠檐看向他，他点了点头。
“谁打过你们？”
陈忠柱没说话，但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个男的，还有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老太婆。
“你们几个打过他？”陈忠檐的语气令他们胆战心惊，老太太颤巍巍地说：“乡下都，都是这样的。谁，谁家的小孩不挨打？”
“不是的，他们打我爹娘，打我和妹妹，但是对我大伯一家都很好。后来我爹也开始打娘，打我和妹妹，说是我们连累他的。”陈忠柱愤怒地说着。
“你大伯家有人在这里吗？”陈忠檐问。
“那个就是我二伯。”陈忠柱看向一个男的。
“你们今天来是想做什么？”陈忠檐问那个老头。
“我们想孙子孙女了，想找到他们，他们是钱家的孙子哪。”
“他们现在叫陈忠柱和陈雅，跟你们钱家没关系。钱小柱和钱小丫已经在逃荒路上死掉了。”
“他们改了名字也是钱小柱和钱小丫，他们不能不孝啊！”老头声嘶力竭地喊着。
“领回去继续打他们？”
“不会不会不会，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兄妹俩。逃荒失散后我们都在想他们啊。”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带两个孩子走。”陈帆说完，又看向陈忠柱和陈雅：“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不用收拾了。”
陈忠柱震惊，陈雅一下子从陈月怀里抬起头来，扑到陈帆身上：“大姐不要我们了吗？”
“你们是钱家的子孙，是应该回钱家的。”
“我要大姐，我要跟着大姐。”陈雅哭喊着。
“楚笙！”陈帆喊了一声，楚笙突然出现了，那群人吓了一跳。
“你帮忙抱着小雅，送他们回去吧。”
楚笙过来抱陈雅，陈雅不敢挣扎，只是抽抽答答地，趴在楚笙肩上。
“走吧。”楚笙说着就往外走，陈忠柱愣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那家人倒是没动，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陈帆。
“怎么还不走？孩子给你们了呀。”陈帆说道。
“他们不用收拾东西吗？”老太太脱口而出。
“他们衣服都是我陈家的，没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就算客气了，还想着再给收拾几件衣服？养他们几个月了，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你们要不要补偿几贯钱给我们？”陈帆淡淡说道。
老太婆急了：“你有钱为啥还要我们的钱啊？”
“我帮你们养了几个月孩子，你们补偿不是就应该的吗？”
“我们哪有钱啊。”老太婆坚持着。
“行吧，我这人大方，这几个月是我自愿照顾他们的，就不用补偿了。你们走吧。”
那几人还不走。
陈帆看着他们。那个大伯说话了：“陈姑娘喜欢小柱和小丫吗？”
陈帆笑了：“你看他们养得这么好，你是怎么觉得我会不喜欢他们？”
“姑娘喜欢他们，不是应该多给他们准备点衣服吃食，再给他们一点钱吗？”
终于说出来了吗？
“他们以前是被亲人抛弃的可怜孩子，我收养了自然是会好好照顾他们。可现在他们家里人找上门来了，要领回去养了，就不需要我来心疼了。他们省下几口粮食，剩下的孩子正好可以多吃几天。”陈帆说着，还朝他们笑了笑。
“我们没钱养他们啊。”老头说话溜多了。
“没钱养为何要领回去？”
“你们送点钱啊。”老头不假思索。
“啪！”一声脆响，一道鞭子落在了老头的胳膊上，他嗷地吼了一声：“你们凭什么打人？”
第202章 脑袋被驴踢了
缃简又一鞭子抽了过去：“为长不慈，虐待子孙，该打！”
老头张嘴想骂，缃简又一鞭子抽了过去。他不敢吭声了。
这三鞭子没用多少力气，不会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但疼是肯定疼的。
缃简又朝小柱他爹抽了一鞭：“护不住妻儿，还反过来打妻儿，你白长了脑子和力气。”
小柱他爹不服：“他们是我爹娘，我能反抗我爹娘吗？”
又是一鞭子：“那你还欺负妻儿，他们本就可怜。”
“他们是灾星，连累我不讨爹娘欢喜。”他说得理直气壮。缃简又给了他一鞭子，他才闭上嘴，却还是气鼓鼓的。
“大伯欺负过你们吗？”陈帆问了一句。
陈忠柱点了点头。缃简给了那位大伯一鞭子。那人比较识相，一声也没吭。
前排人家的二层楼上，王桑落姐弟三人趴在窗台上，瞧着陈帆院子里的情景。
“哇，他们敢用鞭子抽啊。”王岁阳的语气很兴奋。
王柯月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点，那些侍卫的耳朵很灵的。”
王岁阳压低声音：“抽得好，当时打骂他们欺负他们，还抛弃他们，现在看他们进了户好人家，就想来沾点好处。”
“他们这样打人，要紧吗？”王柯月有点担忧。
王桑落笑了笑：“那些官员就在他们家，你觉得要紧吗？”
王柯月松了口气：“可那些孩子还是很难过啊，他们如何面对他们的娘呢？”
陈帆看向陈忠檩：“把你家的人指出来。”
陈忠檩指向一对夫妇：“三爷爷家的堂叔堂婶。”
“隔房的堂叔堂婶？滚一边儿去，孩子又不是你们名下的，既不继承你家香火，又无需对你们尽孝。他可是县衙安排到我家的，你们要认亲先去找县衙。”陈帆话落，墨笺突然出现，拎起两个人，将他们送出了大门。
王岁阳又在小声惊呼：“哇，又飞出来一个，拎他们跟拎小鸡似的。”
王柯月眨巴着眼：“这些人就是天天飞来飞去的？我这几个月错过了什么？”
王桑落弹了下她的额头：“我们天天这样趴窗台上看人家院子里？”她摸着头笑了。
“爷爷府上有这样的侍卫吗？”王岁阳问道。
王桑落张嘴就想说“别提他”，硬生生改了一句：“你猜？”
“可能会有，可能不会有。”这话题就此搁下了。
说话间，那边又拎出了几个人，抽了几个人。
远处的围墙边，村民们都在交头接耳。
“这些人是商量好了被驴踢一下脑袋吗？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的？”
“看孩子养得好好的，以为人家好说话吧。”
“陈姑娘家也是能被他们胡搅蛮缠的？没听说过家里有几个厉害的下人吗？”
“人家是当孤儿养的，会让他们来作威作福？她连岁数大的都没收，不就是不想被人管着吗？”
“就是，那些人还想借孩子要挟？陈姑娘的脾气是能被他们要挟的？”
“又有人出来了，看着像是被抽过的。”
“那陈英和陈秀原是被家人卖掉的，拼着命逃了出来。那些人送到衙门去都是挨板子的吧？”边上的人都说要的。
陈帆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妇人，问陈忠柱：“你们有什么打算？她是你们的亲娘。”
那个妇人也姓钱，并未苛待过儿女，但是也护不住孩子，她也是那个被打的人。逃荒路上她也差点被人抓去分食，一路强撑着跟随钱家人到了元丰县，做牛做马伺候着钱家人，才保住了一条命。
陈忠柱看着母亲，说：“娘，如果你愿意和离，我和妹妹会赡养您。”
钱氏泪流满面：“和离，被休，都会被人看不起。”
“您跟着钱家人会被打死的，我们也很难照顾您。”陈忠柱说。
钱氏抹了把眼泪：“他们以后不敢打我了。你们会派人去教训他们的。”
楚笙冷笑：“你觉得我们很闲？天天去看看你有没有被打？”
陈帆看着钱氏：“如果孩子去看你，给你送了吃的穿的用的，却被钱家人占了，你当如何？他们逼迫你来向孩子要钱，你又当如何？”
钱氏又开始哭。
王柯月看着那光景，猜测着：“那女人是不是还想着留在钱家被钱家人要挟？她脑袋被驴踢了吗？不心疼孩子吗？不想跟着孩子过日子吗？”
王桑落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帆站起身：“你坐这儿慢慢想，墨笺送外面的人回去。”
墨笺走出院门，外面那群赖着没走的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王桑落三姐弟不由得笑了，远处观望的人也都笑了。
“你们现在就走。”墨笺发话。
陈忠檩的堂叔梗着脖子叫嚣：“我愿意站哪儿就站哪儿，你管不着！”
下一秒，他被鞭子卷到了半空，吓得哇哇直叫。看热闹的全都缩了缩身子。
墨笺把他甩了两圈，摔到地上，骨头没断。
“你们走不走？”说着又朝空中甩了记鞭子。那群人连滚带爬地往东边跑去。
看到墙边有看热闹的村民，有几人便开始劝说：“那家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要离那家人远一点。”
村民们齐刷刷地退了几步，齐刷刷地吼了一句：“滚远点。”
那群人张大了嘴，愣在那儿。这村上的人怎么这样？
“赶紧滚！”村民吼得更凶了，那群人便跌跌撞撞地走了。
严守陆将最后一颗跳棋跳进小圆洞，拍了拍手：“又是我赢了。”
棋下完了，侍卫汇报的情况也听完了。武中肃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么一帮人？还凑着一起来。”
“这是他们自己商量好的，还是背后有人在教他们的？”张九炎在收拾棋盘棋子。
“很难说。”唐超营站起了身。
“为何这个时候找上门？孩子都收养几个月了。想图什么至少也得早一点，把感情铺垫铺垫，正好我们来了，顺便往前靠一靠。”武中肃端起了茶杯。
“怎么靠？让那几个孩子开口，再让陈姑娘和章公子来找我们？”严守陆嗤笑。
“就算有人教他们，那个教的人也是蠢的。”唐超营喝了口茶。
“晚饭看样子要在园子里吃了。”武中肃猜测着。
这时，青笈走了进来：“姑娘请各位大人到前面用晚餐。”
第203章 官员的礼物，偏执的钱氏
“把礼物都带上吧。”中书令站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大盒子小箱子堆了一桌子。
柳怀珊很没形象地笑了起来：“嚯嚯。”柳家人的目光都没能拦住她。
中书令领头：“这是一张琴，叫凤仪，送给姑娘。”
孩子们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官员们很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章辞介绍：“这是十大名琴之一。”小娃娃们顿时嗷地一声狼嚎。陈帆向中书令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是笛子，给你的。”中书令又拿起一个细长的盒子，递给章辞。章辞接过笛子，起身行礼。
接下来是砚台。中书令有两方砚台，分别送给了柳怀瑾和陈忠檩，两人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刑部郞中张九炎的砚台送给了陈忠楣，算是专业方向对口。其他男孩也都收到了一方砚台，个个欣喜若狂。
女孩子的礼物不是珠花首饰，而是每人一支箫，怀珊和如慧也有。六人喜出望外，齐齐行礼，充满深情地说了声谢谢。
另外还有一件礼物是全家共用的，一副玉石围棋。官员们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中书令。
严将军真的给每个孩子送了件武器，不是匕首，是飞镖。孩子们又激动又惶恐，双手捧着飞镖，生怕出一点点差池。
柳怀荣和柳剑南都是成年人，严将军的礼物是每人一把剑。两人直接跪了下去，倒是把严将军惊得肩膀一抖，众官员都咧嘴而笑。
最后出示的是俗物，一箱子铜钱。
“这些天你们辛苦了，接下来还要辛苦一阵子。每个做活的都赏一贯钱。”唐超营说。
楚笙竟然已经带着人在门外集合好了。她走了进来，行礼道过谢，就捧着箱子走了出去，向大家宣布。门外响起了一声声的“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秦绣娘和青棠拿着钱进了屋子，钱氏正坐在饭桌前。她已经洗过脸，收拾了一番。
“你们刚才都去院子里，是去领赏钱的？”
“最啊。”姑侄俩齐声回答。
钱氏眼热地看着她们手里的铜钱：“每人都有一贯钱？”
“是啊。”姑侄俩又是齐声回答。
“那些人都是京城当大官的吧？”
“是啊。”还是一声整齐的回答。
青棠把铜钱交到绣娘手里，转身出去干活了。
钱氏张嘴刚想说什么，绣娘的问题先来了：“你那个夫君，这几天对你挺好的吧？很温柔很体贴？”
钱氏露出一抹羞涩。
绣娘不由得冷笑：“你们怎么才想起来找儿子女儿？”
钱氏说：“一直忙着做活，很晚才听到一些消息，也抽不到时间过来。之后他爹来瞧过两次，看两个孩子都过得挺好的，也没敢相认。大家想一起来的时候，正好他们又出门了。这两天听说他们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
“他们差点死在升平县。”绣娘说。
“怎么会？”钱氏一下子抬起了头。
“怎么不会？你没听说有很多人去抢粮食吗？都带着镰刀带着大刀呢。一批又一批，晚上还有人去放火。”
“他们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钱氏不相信。
绣娘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呼了出去。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绣娘看着钱氏。
“自是要常来看看他们的。”钱氏脸上带着笑意。
“会给他们带笔墨纸砚吗？”
钱氏犹豫了一下，说：“那东西挺贵的，我们买不起。我给他们做身衣裳还是可以的。”
“等吃过饭，会有人送你回去的。”绣娘说。
“现在？我还没跟孩子说上话呢。”钱氏急了。
“那你是想住下？姑娘不招待无关人员。”
“怎么就是无关人员了？我是小柱小丫的亲娘。”
“他们现在叫陈忠柱和陈雅，领户籍的时候是当孤儿算的。要么你们把两个孩子领回去抚养，要么你与那夫君和离，孩子们会孝敬你。”
钱氏的声音拔高了：“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来教我怎么做？我是小柱小丫的亲娘，他们不孝顺我会遭雷劈的。”
“下人都要服从主家的命令，为主家说话，为主家做事。那两个孩子在官府登记过，是被家人抛弃的，在律法上他们就是无父无母。就算你们来了，也是没用的，律法已经不承认你们的身份，他们也不用承担赡养的责任。”
“可我就是他们的亲娘。”钱氏的情绪很激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楚笙端着盘子进来了：“这是你的晚饭。如果你愿意和离，晚上就会有人去帮你拿和离书。如果你选择回到钱家，以后就不用见孩子了。”
“凭什么？我养了他们那么多年，从来不曾苛待他们。”钱氏喊了起来。
“可你也从未善待过他们。”楚笙冷冷地看着她：“你只会让孩子忍着，让孩子多做点活计好他们，让孩子对他们多说点好话。孩子挨打你只会躲在一旁，从来不曾为他们挡过一次！”
钱氏被震住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那些大官就是这样看着百姓骨肉分离的？他们不要名声了？”
楚笙呵呵笑了：“难怪你们今天那么多人一起来，你们都以为仗着长辈的身份就能让孩子乖乖听你们的，以为村子上的人都会为你们说话？你们以为那些大人都拿你们没办法？你们脑子是怎么长的？”
“孝道大于天。”钱氏憋出了一句话。
“呵！”楚笙气笑了，“为长不慈也是受律法惩处的，你们忘了吗？你们这些人，都是应该挨板子进大牢的。”
“我没有遗弃孩子，我没有抛下孩子！他们失散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活命的。”钱氏急促地说着。
“那你是想把两个孩子带回钱家？”
“钱家没法让他们读书，他们留在这里更好。我们认了亲，两边走动走动，不好吗？”
“好啊，当然很好。今天你先回去，过几天再来看孩子。墨笺会送你回去。你赶紧吃饭。”
楚就笙走了出去。没多久，墨笺就走了进来。钱氏吓得吃饭都快了，不小心噎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咽了下去，扒完了剩下的饭菜。
墨笺将她抓上马，一路狂奔，赶到了钱氏说的村子。
钱氏浑身瘫软，不停地呕吐着。
终于能说话了，她虚弱地质问着墨笺：“你就这样对待你们少爷小姐的亲娘？”
第204章 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
墨笺笑了：“你这是被骗了多久？少爷小姐这样的话也敢喊出来？官家女儿才能喊小姐，平常百姓都是称呼姑娘。陈忠柱也不算少爷，你们搞清楚。你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我是家主和公子的侍卫，我对你做什么，陈忠柱和陈雅都无权干涉。”
“一个上门女婿竟然被称为公子，你们也真是敢。”钱氏毫不客气。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墨笺的语气冷了几分，“敢对公子不敬？不论他在什么地方，不论他用的什么身份，他都是我们的公子，你好好记住！”
此时周边已经围了很多人，都被墨笺吓住了。
“里正在吗？”墨笺问了一句。里正马上跑了过来：“我在我在。”
“请问贵姓？”墨笺很客气。
里正却不敢不客气：“名贵姓周。”
“周大人，这一家在你们村上做活？”
“是是是，他们佃了村上一家大户的田地，住在他们的庄子里。”
“干活勤快吗？”
“还，还好的吧？毕竟要吃饭的。”里正看着墨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你们村上人与之相处，还算愉快吗？”
全场寂静。
墨笺心里有数了，转身上马离开，留钱氏坐在地上。
钱山扶起钱氏，温柔地说：“赶紧起来吧，我们先回家。”
钱氏感动得涕泪盈眶，乖乖地跟着钱家人回去了。
翌日上午，王家墩又来了两位贵客：元丰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
村民们很快将消息传开了，一个个拍着小心脏。京城的官员虽然了不得，可是离他们太遥远，村民们感觉不到京官对他们的影响；再加上中书令他们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他们更觉得大官都是雍容高贵的，对百姓笑眯眯的。
可是县令不一样啊，是他们的父母官，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是在县令县衙的人手里呢。他们听说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来了，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个个窝在家里，不敢出来瞎溜达。
史公子和史小姐下了马车，陈帆领着一群家人行礼：“见过史公子，见过史小姐。”两人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免礼。
众人进了厅堂，坐了下来。史公子笑着说：“你们厅堂里的椅子挺宽裕的。”
陈帆笑了笑：“我们家人多，加上客人，自是要多置些座椅。”
除了六张很正式的单人扶手椅，陈帆还做了两张长椅。加上扶手，像沙发一样，可以同时坐好几个人，男孩女孩可以各挤一张。没外人的时候，长椅上还可以临时躺一躺。但是那几个孩子从来没做出过半躺瘫躺的样子，陈帆也不好意思在正厅沙发椅上躺着。
单人椅也不是那种很宽大很笨重的，占地面积不多，厅堂里多坐些人也不至于显得太拥挤。
秦筝过来上茶，史小姐夸了一句：“这位丫环姿态优雅，举止从容，胜过我家丫环不知多少。”
秦筝福了福身子：“小姐过奖，奴婢秦筝，只是年岁大了些，看起来老练一点，自是比不得史小姐的丫环那般灵动。”
史小姐身后的丫环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秦筝退了出去。
史公子说道：“我先来介绍一下吧，我叫史清霄，字垂光，今年二十岁，刚行过冠礼。这是舍妹，清婉，今年十三岁。小厮平仲，丫环香雪。”
章辞笑着称呼了一声垂光兄，并介绍自己：“章辞，字远度。”
“章公子是有志于出远门游历？”史清霄像是不经意间问起。
章辞笑了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曾经立志四海为商，走遍这天下山河。无奈家境一般，勉强做点小事糊口，堪堪走过几个州县。如今置了些薄田，遇见了一位姑娘，倒是忘了曾经的狂妄，安生过起这小日子来了。”
史清婉也笑了：“章公子语出风雅，竟不像是寻常商户人家出身呢。”
“我这是附庸风雅。”章辞很自然地接过话头，笑了笑。
陈帆极力忍住，维持着优雅的仪态，作自我介绍：“我叫陈帆，今年十二岁。”
孩子们轮流作了介绍，史清婉笑着说：“兄弟姐妹多一些挺好的，热闹。”
孩子们齐齐露出一抹微笑。
史清霄笑了笑说：“仓促来访，也来不及精心准备礼物，就备了些料子，大家可以自行挑一挑颜色。”
陈帆和章辞向他们表示了感谢。
秦筝又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盒子。
“我们乡下人也不懂首饰款式，不敢送些丑的。这是两块原石，史公子和史小姐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式样打造，还望不要嫌弃。”陈帆笑着说。
史家的小厮和丫环嘴角抽了抽，分别接过了自家主子递过来的盒子。
众人开始聊院子里的树，院子里的猫和狗，聊大田那边的花廊和牧草，聊之前收过的玉米和红薯，聊最近丰收的稻谷，倒也气氛融洽，毫不冷场。
聊了小半个时辰，陈帆请史小姐到内院坐一坐，章辞领着史清霄去他的书房。
史清婉被内院的花吸引了，不由得赞叹道：“这花园真漂亮！那些菊花真是姿态万千！”
“我们平时空闲时都会种些花草，史小姐有喜欢的可以挑上两盆。”
“真的吗？谢谢！”史清婉也没客套，欢喜地应下了。
“我们弹会儿琴吧？正好几位大人送了琴和箫给我们。”陈帆看向史清婉。史清婉痛快地点了点头。
净手，焚香，陈帆拿出了那张凤仪琴。
史清婉的眼睛都看直了，强忍住激动的情绪，才尽量平静地说了一句：“十大名琴凤仪？”
陈帆笑了笑：“中书令大人昨天刚送的，我不懂琴，收这样的礼物真是牛爵牡丹，暴殄天物呢。”
史小姐的呼吸变得急促，伸出双手，想摸又不好意思摸。
陈帆大方地将琴放在史清婉面前的琴桌上，说：“这琴收下后还没弹呢，请史小姐先弹一曲。”
“我可以吗？”史清婉有点激动，陈帆重重地点了点头。
史清婉平复了一下情绪，弹了一首《沧浪》，是大襄人作曲的《沧浪》。
不愧是官家千金，自幼练习，耳濡目染，音乐造诣相当高。虽然她父亲说起来只是个小县令，但是能被人说是来享福的，身家背景自是不差的。
“史小姐弹得真好，像是把我们带到了仙境。我也想弹一首《沧浪》。”陈帆弹了关老师作曲的《沧浪》。
史小姐夸奖道：“陈妹妹琴艺不凡，我听着心都静下来了。”然后，她忍不住又弹了两首，让几个女孩子过足了耳瘾。
第205章 官员们的辣椒种植计划
章辞和史清霄在书房写了幅字，画了一小幅画，安静又融洽。
“远度兄才华卓越，史某佩服，今后可否向远度兄请教一二？”
章辞淡笑：“不敢当，我也想请史公子指点指点。”
“我们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就像刚才一样以字称呼。”
“好，垂光兄。你比我年长，唤我远度就好。”
史清霄从善如流，唤了声远度。
一辆牛车停在了大门口，一对兄妹模样的走了下来，敲了敲院门。
强师傅不仅仅教孩子们雕刻，平时还兼管着打扫院子和门房的工作，听得敲门声，他便过来开了门。
“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那位男孩说道：“我们是陈忠柱和陈雅的堂兄堂姐，来看望弟弟妹妹。”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强师傅说完，重新关上门，把那对兄妹挡在门外。
“乡下人家竟然还玩城里大户人家那种通报？真是臭显摆。”女孩嘀咕。
男孩看着两亩地的宅院：“我要是能住在这院子里，该有多好啊。”
“我们是来陪弟弟妹妹的，他们自然是要招待我们的。”
“招待几天有什么用，要长住才好呢。听说他们家下人有好几个呢，专门负责烧饭洗衣服打扫院子喂牛喂马，大田那边就有好多人在干活呢。”这小子观察到的情况还挺多的。
“那对丧门星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这么好的人家收养了。怎么就没把我们收养呢。”
“我们爹娘还在呢。”男孩急了。
“他家爹娘不也在吗？”
“他们当时走散了嘛，被那个姓陈的遇上了。”
门开了，墨笺走了出来：“你们回去吧，钱家任何人都不要再找过来，也不要在外面瞎说一句话。不然后果自负。”
“我们是来看弟弟妹妹的。”男孩子喊了起来。
墨笺不跟他废话，直接抓着胸口的衣服把他举了起来，他吓得直叫。
墨笺也不摔他，好好地把他放下了，冷冷说道：“昨天那些人挨了鞭子，没告诉你们吗？”
男孩支支吾吾。
“老老实实回去，不要耍什么鬼心眼。”墨笺说完就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老老实实是不可能的，兄妹俩站门口开骂了。
不挨揍也是不可能的，两人骂到半句就被小石子砸在了脸上，再骂，膝盖一疼，跪在了地上。
村民们又看了一出戏。
史清霄看向章辞：“那些孩子的家人找上门来了？”
章辞笑了笑：“想来闹点好处。”
“闹一回还能一笑了之，闹两回就够烦了。有三个小孩子还是我们安排过来的呢。”
章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史清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抱歉抱歉，当时方式欠妥。”
“先过来说一声，总还是可以的吧？”
“哎呀哎呀，当时就想着赶紧解决问题嘛，以后尽量注意。那群人我们会帮着处理。”史清霄表了态。
章辞笑了笑，说：“我们去蘇园拜访各位大人吧。”
史清霄大喜，对章辞行了一礼。
见到诸位大人，史家兄妹俩又激动又惶恐，但也没失了分寸，仪态依然端正优雅。
送给大人们的礼物也是布料，当然了，材质肯定是高档的，因为官员们可以穿绸着锦。
中书令送给史清霄一方砚台，送给史清婉一支玉笛。两人又激动又惶恐地表示了一番感谢。
陈帆前天又忍痛宰了一只羊。这回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也来了，上羊肉是正好的。
中午摆上了一盘羊糕，一道羊蝎子火锅。
史清婉很喜欢那盘羊糕，晶莹剔透。对着那道羊蝎子，兄妹俩都是疑惑的神情，这好吃吗？
看看官员们都是满脸喜悦，兄妹俩更疑惑了，这么好吃的吗？
官员们无需人帮着布菜，各自搛了一块带肉的骨头放到口中，一脸满足陶醉的神情。
兄妹俩半捧场半犹豫地各自搛了一块放入口中，顿时一股奇异的味道迸发出来，直冲脑门，两人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
很鲜，还有点麻麻的，还有点辣辣的。舌尖转动，那味道更是浓烈地蔓延扩散。肉已炖得软烂，几乎入口即化，两人没作什么咀嚼动作，肉就咽了下去，舌尖还在那骨头上吮了吮，想把那味道再多吸一点，多感受一点。
“这是用了哪些调料？味道很新奇。”史清婉问道。
“有花椒，茱萸，还有一种红红的植物，和茱萸一起发现的。当时我们尝了尝，跟喝了酒的感觉很像，辣辣的，就把它叫做辣椒。”陈帆回答。
众官员都点了点头。唐超营笑着说：“当时我们都看见了，还争论能不能吃呢。”回想起当时的场面，简直就像是一群孩子在吵嘴。
“后来想办法试了试，又大胆吃了点，没事，做了菜味道还特别好，就决定给它起名字。”华书吏开始解释：“我们联想到了花椒胡椒，就起名叫辣椒。椒这个字本就是指某些果实或种子有刺激性味道的植物。”
两兄妹恍然大悟：“这名字好，别致。”
“这能种植吗？”史清霄很有推广意识。
“收了些籽，已经种下去了，准备每个节气都种一些试试看，记录生长情况。”唐超营介绍了一项完美种植计划。
史清霄立即真诚又夸张地恭维一番。
一只羊的脊椎骨总共也没多少，这么多人，也就每人尝个一两块。大家开始吃锅中的配菜。
正是莲藕上市的时节，片藕肯定是少不了的。烫一烫，又酥又松，鲜美无比。
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甚是繁荣，已经有了涮菜的方式，陈帆自然是光明正大地整火锅了。开火锅店什么的她是不会去做的，配制调料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她没那本事折腾，平时在家里悠闲地弄个一小锅就好。
宽宽的面条富有嚼劲，浸着汤料的味道，咬一口，满嘴满喉都是那麻辣鲜香的滋味，让人忍不住想吸溜一口。
迫于形象，官员们和兄妹俩都没做出那吸溜面条的动作，咬面条的速度却是明显快了不少。
吃了重口味的，再吃些凉拌菜，便觉得分外鲜嫩清爽。
鱼汤也是鲜美无比。两兄妹最后还是没忍住，浇了些鱼汤拌着饭吃了。
饭后，陈帆给每人冲了碗蛋花汤，消食降火。
兄妹俩还惦记着辣椒。史清婉看向陈帆：“我可以带些籽回家试着种一种吗？”
第206章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内情啊
陈帆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啊。想让元丰百姓都能吃上辣椒这种美味的食物，还得靠县衙的大力推广呢。”
辣椒的推广种植就让那些衙门的人去做吧，事情就是要大家都做做，才能做得更好一点，也更安全一点。
史清婉欢欢喜喜地说了声谢谢。
一行人逛了会蘇园，官员们把元丰县方方面面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史清霄和史清婉居然对答如流，一点也不像纨绔子弟和深闺小姐。
唐超营笑着调侃：“都说元丰县令不怎么管事，是来享福的，这风是怎么刮起来的？”
两兄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史清霄勉力一笑：“或许家父不怎么折腾吧？”
武中肃笑了：“不折腾这个词可不简单哪，有多少地方父母官能做到不折腾的？”
两兄妹感激地笑了笑。
“山匪入城那天，那队士兵是怎么回事？”张九炎问道。
史清霄惊了一下，赶紧收住笑容：“元丰县有很多从战场下来的伤残老兵，十多年前县衙就雇佣县城附近的做些巡街维持治安的活，乡下的发过一些补贴，让他们自己组织起来，负责一下乡间的安全巡逻。周边其他县也这种情况。”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有些老兵快不行了，就把这活交给家里的儿子去做，再后来就全都变成年轻人了。县衙想着开支也不太大，就继续让他们做事。再后来，庆州府衙就把各县巡逻的人统一登记，发了统一的服装，不入军队的编制。但是百姓们都把他们当成了士兵。”
陈帆震惊，这就是古代的编制内编制外？不愧是富庶地区，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父母官，居然想着开支也不算太大。他们知不知道，克扣伤残补助的地区不要太多哦。
官员们不吭声，定定地看着史清霄。他深吸了口气，说：“城门口没施粥，是因为有柳家罗家这样的大善之家在布施，灾民进城后县衙就马上安排了灾民的住处，和百姓共同负责施粥和做工的活动，安置灾民去向。”嗯，县衙只是不跟大户抢风头，实际上也做事的也善待灾民的。
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到重点了：“那天带头冲进柳家柜坊的是擅自作主的，想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有的士兵把事情如实反映了，县衙也了解情况了，把那个领头的教育了一番，没让他继续做事。”
武中肃微微点了点头。
史清霄又深吸了口气：“英勇捉贼的士兵都给予了内部嘉奖，没有大肆宣扬。那些暴民酌情处罚之后都放了，那些山匪审了几天，都处决了，不然越狱反杀的风险太大了。这些事情都有具体上报，诸位大人可以查到的。”
陈帆抿嘴偷笑，暗暗同情史清霄，前脚还是吃饭逛园子其乐融融，后脚就在这里捏着冷汗汇报工作陈述案情，而他还不是正式的管理人员，只是管理人员的儿子。
“陈帆那三个弟弟是什么情况？”张九炎又扔了个炸雷，陈帆几乎要笑出声来。
史清霄有点难以启齿：“当时比较紧急，就就是那个张家，已经看上了几个，几次叫人过来。那天王里正过来办户籍，陈姑娘要收养六个弟弟妹妹，几个小吏激动坏了，对着王里正又是诉苦又是求帮忙，把那三个最惹人的送了出去。”
陈帆惊呆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内情啊。
华青立开口了：“那些小吏怕张家？”
史清霄又是勉力一笑：“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县衙那些小吏都还不是什么强龙呢。就是家父，也不能直接明晃晃地跟张家开杠。即便是把那三人送到陈姑娘家了，张家的人也去找了几次麻烦的，他们都只好说是柳家要收养的。”说着，他很不好意思地向陈帆笑了笑。
“柳家遇到麻烦了吗？”张九炎问陈帆。
陈帆茫然，她不知道啊。
“那段时间，几个孩子都是在柳家各个店铺做事的。”她只能说出这一段事实。
“他们找过柳家的麻烦，去过很多家店铺挑衅，但是柳家比较强硬，张家的人没能得逞。”章辞回答了。
官员们意味深长地看了章辞一眼：只是这样吗？
严守陆呵呵呵地笑了：“章公子那时候还没跟陈姑娘定亲吧？就这么尽心尽力？”
章辞正色道：“为朋友尽心尽力，有何不可？”
严守陆眼带戏谑，朝着章辞呵呵笑了两声。
史家两兄妹不懂他们打什么机锋，疑惑地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
“后来张家就倒了，上面有两个官员也倒了。”武中肃笑得有点诡异。中书令看了他一眼，他还挑了挑眉。
陈帆暗叹：没一个简单的。
官员们没再盘问，史家两兄妹就夸起了园子，活跃气氛。
到了花廊那边，陈帆问史清婉：“史小姐来过花廊吗？”
“当然来过啊，你那时候还在升平县挖河渠造梯田呢。那些花开得可真娇艳，我后来着人去寻找，也找到了两棵好看的，就种在院子里，爬墙爬得很好看。就是总觉得没你这里的花娇艳多姿。”
陈帆笑了笑：“这边花多人多，就增添了许多生气。”
史清婉也笑了笑。
回到主屋，陈帆给了史清婉几样鲜花种子，又让她挑了两盆花。
“我这些花盆很普通，史小姐可以换个好看一点的花盆。”
送走了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村民们又活跃起来了。一些孩子也跑到了陈帆家里。
“县令家的小姐好看吗？”提问的是里正的孙子黑娃。
“肤白貌美。”陈帆回答。
一群小娃娃开始想象。陈帆好笑地看着他们。
王桑落直奔重点，悄声问陈帆：“那个钱氏怎么打算的？”
陈帆笑着看她：“你觉得呢？”
王桑落笑着，语气却很冷：“有些被欺负惯了的人，是很难翻身作主的吧？”
陈帆挑了挑眉：“深刻。”
王桑落又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陈帆笑了笑：“钱家人这几天哄着她呢。”
王又落摇头：“这泥潭更加拔不出来了。”
陈帆收住笑：“静观其变吧。”不作还能远远地维持一点亲情，若是把两个孩子的心都作冷了，就不能怪自己没好下场了。
第207章 一大包笔
史清婉坐在马车上，轻叹了口气：“我今天有点儿失态了，我看到那张凤仪琴，差点儿就语无伦次。我极力忍住，才表现得镇定一点。”
丫环香雪笑了笑：“激动是很正常的啊，十大名琴之一呢。读书人向往一方好砚台，千金们渴望一张好琴。陈姑娘淡定是因为她还不懂那张琴的可贵啊。”
史清婉也笑了：“你倒是会安慰人。她对琴不在意，可我对琴是在意的。有些事在意了，就难免会受制约了。”
“那些大人没给公子送一方砚台？”
史清婉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初次拜访，那些大人也就是对我们客气一点而已，哪里就能十分看重赠以礼物呢？就是陈家人，也是昨天才正式收到大人们的礼物。在七家渡那么多天，他们也都只是负责接待之人。”
“七家渡是临时住所，王家墩这里才是户籍所在，是宅基地上的正屋。到了这里才送礼物，也是在理的。毕竟，凤仪可是名琴，哪能随随便便送出去？或许是中书令大人了解陈姑娘通音律，对他们种出高产粮食比较欣赏，对他们的招待比较满意，才给他们比较贵重的礼物。若是一到七家渡就直接送礼，顶多就是些京城的糕点和布匹走走场而已。”
“今天拜访各位大人还算顺利。陈家人若是不让我们去拜访，我们也不能强求。把那盒子打开看看吧，我还没看到那块玉石呢。”
香雪找出盒子，递给了史清婉。史清婉打开盒子，愣住了。
“怎么了？”香雪把脑袋凑了过来，也愣住了。
“高品级翡翠。果然柳家不可小觑。”史清婉深吸了口气。
“这颜色真漂亮，又亮又艳，水头也好。”香雪赞叹道。
“前段时间，柳家两位老爷的新玉佩都是深绿色的，两位柳太太添的首饰都是红色系的。”史清婉说。
“据说颜色最重的绿色是帝王绿和祖母绿？”
“他们的颜色都比帝王绿淡了些，不算出格。也不知哥哥那块是什么样的。”
下了马车，史清婉就问起了玉石的颜色。史清霄痛快地把盒子给她看。
是比她深一点的颜色，很适合二十岁的年经小伙。
史清霄也看到了她的玉石：“这颜色很亮，一定会把妹妹衬得更漂亮。”
史清婉笑了笑：“我们得了两份贵重礼物呢。”
柳家的孩子都回了城，第二天就要立冬了，他们要回来见见长辈，柳怀瑾也要回书院读书。
谢姨娘捧着儿子的砚台爱不释手：“这真是大人送给你的？”
柳定康兴奋地直点头。
“这可不得了，这是京城官员的礼物呢，可得让你那些同窗好好看看。”
“别别别，不可张扬不可张扬。大人们要是不高兴了，我们就麻烦了。”
谢姨娘被吓住了。
“你十五哥哥的也是砚台？”
“男孩子的都是砚台，他和陈忠檩的砚台是中书令送的。”
“为什么？”谢姨娘不痛快了。
“他们读书最好。”柳定康很平静。
谢姨娘看着手里的砚台，好像没那么喜欢了。柳定康看在眼里，不露声色。
“我们女孩子的都是一支箫。”柳如慧箫递给谢姨娘看。
谢姨娘兴致缺缺地夸了两句。
“这是史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送去的布料。陈姐姐让我和四姐姐各带了一匹回来。”
谢姨娘欢欢喜喜地看向料子：“这颜色染得真好，料子也好。柳家还是要改进改进的。”
如慧立刻夸赞道：“姨娘真好，时刻惦记着柳家能够更进一步。”
谢姨娘自己也没意识到那层，不由得笑了。
女人孩子都聚到了老太太屋子里。怀珊把三匹料子给了老太太，说：“这是陈姐姐让我带给祖母，伯母和母亲的。”几个姨娘都眼热地看着。
“这是县令家的公子和千金送的料子呢。”赵姨娘的语气有点酸。
“那给你一匹？”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赵姨娘不吭声了。
“明天立冬，定康和忱峰也要去拜访一下学堂里的夫子，你们可准备好礼物了？”大太太问两个孩子。
“都准备好了。唐大人给了我们一大包笔。”柳忱峰说。
一屋子的人没了声音。这是搞批发哪？这礼该说是贵重还是不贵重？
老太太朗声笑道：“这可是贵重礼物，那是户部唐大人送的笔，寻常人家可是不容易得。唐大人能拿出一大包，可是给我们整个柳家长脸呢。”
众人呵呵呵地笑了。
严守陆也在打趣唐超营：“你那一大包笔是啥意思呢？知道这笔多贵吗？跟不要钱似的。”
武中肃笑道：“这笔还真跟不要钱似的，京城里送来送去就那么些人，那么几家字号，陌生学子又不能随便送，放这元丰县可就不一样了。”
张九炎也笑：“他家的笔快要堆成小山了吧？”
唐超营不乐意了：“我不也是送出了一座笔山吗？”
众人都笑了。
“元丰县的人知道这笔贵吗？”严守陆笑嘻嘻地问道。
“夫子多少是有点见识的，元丰县又不是穷县。”何林接过了他的话。
严守陆突然跳了起来：“那些娃娃好像在跑步了，居然不来喊我。”
他说着就要往外冲，被张九炎拽住了。
“张老头你敢拽我？”严守眼翻脸了。众官员看热闹。
张老头继续拽：“让孩子们开心一会儿吧，别把他们吓坏了。”
“什么意思？”“坐下吧。”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说坐下的是中书令，严守陆坐下了。
“崔家的人说不定就快到了，你到时候和他一起去跑两圈。”中书令说。
“崔家的？庆州刺史崔永宁？他儿子叫什么来着？”他看向武中肃。武中肃告诉他：“小儿子叫崔云朗。”
“他来了可是要找点事情给他做做的。”严守陆一脸坏笑。
两刻钟后，崔云朗真的到了。寒暄了几句，严守陆就拉着他去跑步。
“给他们指个村子，让他们去跑。”中书令发话了。唐超营立刻把元丰县的地图打开了。
打发了两人，官员们继续写报告。
何林突然问了一句：“那十万斤粮食走到哪儿了？”
今天只能两更了，还在赶工作的。
第208章 稻谷进京，皇帝查问
众人都看向中书令，中书令看了眼唐超营。
唐超营伸出左手，掰起了手指头：“托老天爷的福，那几天都是大太阳，初四开始收割，前几批脱粒的稻子都好好地暴晒了三四天。十一凌晨就把稻咱运出去了，到今天已有六天。走邗沟入淮水，再走颍水、济水，差不多应该走到京城了。”
“没风险？”武中肃脱口而出，又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
众人刷地看向严守陆。
“看我干嘛？你们去问戚将军啊。”严守陆笑嘻嘻地摊了摊手。
张九炎有点严肃：“只要没走漏消息，戚将军应该能平安护送。”
“这边的外围人好像不知道军营里还有个戚将军，外面的人就不确定了。”
“晚上应该会有消息了。”中书令说。
陈帆他们跑了两圈，就去田地那边看山羊。
“这两只母羊的肚子很大了，怀胎几个月了？”王桑落问道。
“我不太清楚啊，我不会看肚子判断月份”。她养猪养羊的记忆都还停留在很多年前呢。这些年农村都不允许养猪养羊了，她那些印象都淡忘了。
八岁的王柯月轻轻摸着羊儿的肚子，过了一会儿，她说：“这只怀了四个月，这只怀了三个月。”
一群孩子都用赞赏又怀疑的眼光看着她。王柯月一扬头：“我每天都给羊摸肚子的，摸了几年了。”
“你才八岁，能摸几年啊？”
“就算是从五岁开始，也摸了四年了好吧？”王柯月不服气。
“我也经常摸羊儿的肚子，我怎么不知道？”黑娃也不服气。
“你只摸它们有没有吃饱，摸着好玩，哪会有我这么留心呢？”
黑娃辩不过她，就提问题：“这只羊怀小羊了吗？它肚子一点都不大。”
王柯月摸了一会儿，说：“才两个月。”
孩子们“噫——”了一声，继续看着羊儿吃草。
陈帆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孩子。他们也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喜欢看山羊吃草，喜欢看鸡吃食。一群孩子这般围着，她很想把这情景画下来。
京城，济水码头。二十几艘船一字儿排开，押运的士兵已经换上了统一的服饰，巡城营的士兵也列队站在码头上。闻讯而来的百姓都好奇地观望着。
龙威将军戚镇群走下船，巡城营校尉徐章云行了一礼：“戚将军辛苦了。”
戚镇群还了一礼：“多谢徐校尉前来接应，我们这就进城。”
一个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往车上搬，一千袋，足足装了五十辆车。百姓们的眼睛都睁得滴溜圆，目送着长长的车队绵延而去。
“这里面装的什么呀？”
“稻子吧？这个时节也只有稻子才会收这么多。”
有些人消息比较灵通：“听说庆州那边有人种出了高产稻谷，一亩地有五六石呢。”
“这么多？要是全都能收这么多，粮食就够吃了呀。”
百姓们兴奋地议论着，却没注意到，人群中有几双恶毒的眼睛，憎恨地盯着远去的车队。
皇城西部的粮仓。户部尚书和侍郎都恭恭敬敬地等候着，站在他们前面的，是二皇子魏朝康。
一队御林军严阵以待。每搬下一个麻袋，他们都会打开，重新倒入御林军准备的麻袋中，再上秤，记录，运入库中。
人多，搬得也快。户部尚书余文善搁下手中的笔，长长地舒了口气。
“殿下，每袋稻谷都是略有盈余，重新翻袋，重量也都足够。”余尚书郑重汇报。
二皇子点头：“诸位辛苦了。本宫会向父皇陈述诸位的辛劳。”
众官员齐声道谢。
二皇子带着人马和一千斤粮食离开了。余尚书再次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了笑容，看向一旁的苏侍郎：“真是苍天庇佑，皇恩浩荡啊，这趟粮食全都平平安安颗粒无损地运送回来了。”
苏侍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也就是这趟来得突然，即使有人想破坏，也是来不及准备周全。若是再有第二趟，就没这么顺利了。”
余尚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还会有第二趟，那边收了再多的粮食，也都是就地发放到南方各州县。”
“这些稻子是真有趣啊，颗颗饱满，有光泽，看着就心生欢喜。”苏侍郎感叹道。
“我还真想抓一把回去呢，就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余尚书悄声说道。
“明年就会有更多的高产稻种了。”苏侍郎展了幅美好远景，余尚书笑了笑。
进宫时天已经漆黑。二皇子一行人见到了皇帝。
呈给皇帝看的稻子，是装在精致的小袋子里的。皇帝抓了一把，目光便再也没能移开。
半晌，他捏碎了几颗稻子的谷壳，看到了里面莹润的米粒。他的眼神越来越激动。
“果然是良种！哈哈！”他朗声大笑。殿中众人纷纷下跪，恭贺大襄朝风调雨顺，喜得良种。
二皇子将稻种的记录单呈上，戚将军也呈上奏折。皇帝笑了笑：“戚爱卿辛苦了，也委屈你了，不是四处奔波，就是隐藏身份窝在那营帐之中。”
戚将军俯身行礼：“为圣上办差，末将毫不委屈，幸不辱命。”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奏折：“这些都是关于升平县的记录。中书令他们也每天都作汇报。升平县和元丰县可曾有其它地方发现红薯？”
戚将军果断点头：“有。很多地方的百姓见上那红薯之后，就发现村边地头原来就有这样的作物，挖出来看看，正是那样的。有些偏僻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只不过野生的红薯除了极少数个头大的，几乎都是小个儿的，有些甚至只有手指头那么大，远不如种植出来的红薯那般均匀硕大。”
“那玉米呢？”
“很多地方都有，只是不多，百姓们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有些人不在意，有些人不敢吃，有些就剥开来给鸡吃。”
“舍得把鸡毒死？”
“给别人家的鸡吃。”
二皇子鼓了鼓腮帮子，但还是忍住了，没笑起来。
“怎么以前就没人发现？”
“那玉米叶很扎人的，衣服不穿厚一点的话，手臂上都会被划伤的。没等那玉米穗子长大，百姓就失了兴趣。”
皇帝看向二皇子：“你怎么看？”
第209章 会不会起什么心思
二皇子行了一礼，说：“启禀父皇，若是儿臣与太医一同去山中寻草药，儿臣自是比不得太医。田间地头那些草药，很多百姓都是熟视无睹。百姓对于不熟悉的事物，或许也不会上心。”
皇帝没作声，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那陈姑娘为何会去种？”他问戚将军。
戚将军回答：“当时那姑娘买下盐碱地之后，曾收了两天种子。去卖种子的百姓很多，连人参雪莲灵芝的种子都有。”
这回二皇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赶紧跪下求皇帝恕罪。
皇帝看他这么一笑，倒是没刚才严肃了。
戚将军继续回答：“百姓管那些玉米种子叫金豆，陈姑娘把金豆和红豆绿豆一起种下去了，各三亩。收获时间也是差不多的，都是在白露收上来的。百姓给他们起了很多名字。”这些肯定是有人汇报过了，他再说一遍而已。
陈帆如果在这里，被皇帝这么一盘问，她说不定就会想到：她人都被卷到这儿来了，那些植物啊珠宝啊种子啊，大概已经不知卷进来多少了。时空裂缝稍微偏差一点，或许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光阴呢。
皇帝没再问种地的事。戚镇群说的这些情况，他手边的奏折上都已经被人汇报过几遍了，各方说辞都差不多。
“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他换了个主题。
“很聪慧。”戚镇群毫不犹豫。
“为何觉得她聪明？”
“她懂得盐碱地的改造方法；敢于尝试，把玉米和红豆绿豆一起试种；她知道治河道不能只顾着加固河堤，开了河渠引流；也知道升平县的百姓缺乏粮食，先种了水稻和能填饱肚子的红薯，自己那块盐碱先种草养地。”戚镇群滔滔不绝。
皇帝似笑非笑：“戚将军对她很是赞赏啊？”
戚镇群赶紧磕头：“圣上恕罪，末将只是陈述事实。”
“平身吧。”
“谢圣上。”戚镇群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皇帝缓缓说了一句：“为何她的地都能高产？梯田如此，河边滩涂也如此。”
“定是苍天庇佑，皇恩浩荡，那三处地一经开垦，就大有收获。”
“她品性如何？”
戚镇群迟疑了一下，说：“不是个温柔女子。”
“哦？怎么说？”
“她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身姿袅娜，声音婉转，她说话都是直截了当，对她夫君也全无温柔之态。每天跟着她那群弟弟妹妹跑步跳绳，下田干活，晒得很黑。”
二皇子差点儿又没忍住。
“有多黑？”
“末将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京城中有谁比她更黑的。”
二皇子没忍住，笑了。
旁边的太监总管于成临笑着接了一句：“倒也不一定是很黑很黑的。只是乡下人每天在田里劳作，比不得城里人那么白，和京城里的就更是比不得了。”
皇帝冒出了一句：“黑也无妨。朕倒是想瞧瞧，这么黑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跑步跳绳是什么样子的。”
于成临笑了：“要不叫宫女们先跑上一圈？”
“明天再说吧，你们退下吧。”皇帝发话了。众人行礼谢恩退下了。
皇帝看向于成临：“三十万斤红薯，百万斤高产粮种，开河渠造梯田，改造盐碱地，这才几个月，她就做了这么多大事？朝中有几人连续主持过这么多大事情？”
于成临笑道：“那个野马山是座小山，梯田是当时的主簿姚守正负责建造的，县衙也给予了大力支持；灌水排盐之法是古就有之；玉米红薯和稻种是皇恩庇佑，陈姑娘也就种了这么一季，正好高产。”
皇帝笑了：“被你这么一说，她一点功劳都没有了？”
于成临赔笑道：“功劳是有的，买了盐碱地安排妥当是真的；开河渠也是她主持做的；造梯田是她提出来的；种红薯是她提供红薯藤又指导百姓的，稻谷也是她带着人种出来的。”
“行了，你也别一会儿有功一会儿无功。这姑娘聪慧是真的。”皇帝说。
“是的。”开成临立即应和。
“她若是个男子，倒是可以为官一方，造福百姓。”皇帝沉吟。
“女子也可以造福一方，她既已种田，就让她多种点，然后将良种都献给朝廷。朝廷推广了良种，百姓定当受益。”
“赏田的收益都是归受赏之人的。朝廷是要向她买种的。”皇帝瞥了他一眼。
“是是是，奴婢考虑不周，还是圣上英明，思虑周全。”
皇帝朗声大笑。
深夜，一只鹰飞进了又一渡，停在了中书令侍卫苍云的肩上。
苍云取下鹰爪上的信筒，系到另一只鹰的脚上，放飞出去。
那只鹰飞进了蘇园，被侍卫苍海接收了。
苍海在窗边轻轻唤了一声，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苍林将信筒接了进去。
中书令很快就醒了，打开信筒，抽出信纸看了，面色不悦。
苍林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中书令，中书令把信纸递给他。他看了内容，也怔住了。
“当今不会起什么心思吧？”苍林有点担忧。
“很有可能，但是也不用太担心，念头总会有冲淡的时候。睡吧。”
第二天早晨，众官员就看到了京城来的消息。大家也不去聊稻谷的事情，都已经进京进仓了，有什么好聊的呢？大家关心的是，当今会有什么心思。
“中书令大人怎么看？”严守陆笑嘻嘻地问。
“杂事烦多，转瞬即忘。”中书令回了一句。
没劲，众官员撇了撇嘴。
“你倒是冷静。可别小看风的速度，说不定就刮到门口了。”严守陆还是笑嘻嘻地。
中书令也笑了：“不是还有太傅大人那堵墙么？”
严守陆不知道怎么回怼了，蔫靠在椅背上。
“你是不是该出门了？晃得差不多了吧？”中书令主动找严将军说话了。
严将军瘫着没动：“不着急，栈道修得还不够长。”
“修到什么时候？粮食都已经进京了，陈仓还没准备好吗？”
严守陆嘻嘻一笑：“你觉得那些人有没有给陈姑娘他们画像？”
第210章 她家的发带都很好看
众官员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严守陆摸了摸鼻子，笑嘻嘻说道：“我其实想问，需要作什么应对？”
张九炎笑了：“来这么多天了，今天才故意问一句？你把你的大事应对好，就不错了。那事可不能马虎。”
严守陆还是笑嘻嘻地：“今天立冬，大日子，先让我把这一天混过去，也让那两个小崽子安生过个立冬。”
朝堂上，官员们都在研究着手中的稻谷，听户部尚书余文善汇报升平县的相关事项，包括各处发现红薯和玉米的情况。
接下来，工部尚书祈良宇汇报了梯田开凿和整治河道的内容：野马山的土质，梯田开凿的方法，清溪河道的灾情，以及引流渠的益处。
“众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吗？”皇帝开口了。
朝堂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质疑？详细报告都在那儿呢。夸赞？那他们以前做了什么？
兵部尚书发言了：“淮州的水患是不是也能这样治理？”外行提问，总可以的吧？不然没法打破冷场啊。
皇帝看向工部尚书。祈尚书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硬着头皮回答：“淮州是清溪河的源头，情况比较复杂。”
“哦？复杂到什么程度？”皇帝轻飘飘一句，又把祈尚书吓出了一身冷汗。
“淮州之前是不是斩过一个刺史？”皇帝像是在询问，却是在质问，好几位官员的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兵部尚书打圆场：“秦国都江堰举世瞩目，那位陈姑娘大概也是受此启发。大禹治水，谓宜疏不宜堵。懂治水的能人其实有很多，只是负责治理的须一心为公，德才兼备，各地官衙各个部门官员需要紧密配合，才能高质量地完成治理工程。行军打仗亦是如此。”
礼部尚书跟了一句：“这次造梯田，让一个小小的姚主簿有机会一展才华。治水之事，可像科举一样，让有志者都来应考，择优录用。”
皇帝看了眼太傅。太傅开始发言：“治淮水可广招贤能，治清溪河估计已经开始了，那些抓过来的的刁民可以充作劳役，只是地方官署还需精诚合作，以应周全。”
皇帝点头：“此事着工部主办，户部吏部协办。”
几位尚书领旨谢恩。
“陈姑娘做了这么多事，又敬献朝廷十万斤良种稻谷，该如何嘉奖？”皇帝又提了一个问题。
众官员又开始纠结了，几项建议都是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陈帆家里一大早就涌来了许多小孩子，带着蔬菜、鸡蛋或糕点。陈帆端出各种零食招待他们。
绣娘拎来了两个包袱，孩子们都兴奋地看着。包袱里是各种头巾和发带。
各家平时做衣服都会剩下一些碎布头，手巧节省一点的便会尽量
利用。陈帆家里孩子多，碎布头剩得也多。细长的做了发带，方正一点的做成小号头巾，粗糙一点的大块碎布做抹布，材质好一点的做成衣服上的装饰，再零碎一点的，就做成填充物，缝制靠枕靠垫。
陈帆家的发带和头巾，村上的孩子们都很羡慕：料子好，颜色好，做工也好。今天他们也能选上一样，都有点激动。
包袱平摊在桌子上，孩子们欢快地挑选着。男孩在正厅里，女孩子在餐厅那边。
羊二嘴的儿子十三岁了，选了一方头巾就问道：“这些都是妹妹们做的吗？”
黑娃嗤笑：“怎么可能？女孩子的绣活哪能轻易落到男孩子手里？这些都是绣娘做的。即便是那边女孩子们选的，也都是绣娘做的。若是有些人拿了发带送给什么哥哥弟弟，陈家的女孩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几个男孩子听了，讪讪地笑了。
女孩子那边的发带明显精致许多，有绣花，还有缀饰。
王柯月超喜欢那条绯色带蝴蝶结的发带，当即就让王桑落帮她扎上。王桑落解下她原来的发带，把双丫髻散开，梳成一个单髻，用发带缠绕固定，将蝴蝶结露在外面，看起来像是一只蝴蝶停在了发髻上。
女孩子全都哇了一声，眼睛看向各个发带，想再寻一个同款的，却都没找到第二条。
陈月笑着说：“款式都是独一无二的。”
“哇——”这声惊叹更热烈了。独一无二的式样啊，多么令人欢喜啊。
一个叫王欣欣的女孩看着陈英她们的衣服，说：“你们衣服的颜色配得真好看。我上次也想做个拼接的款式，可是那两种颜色拼在一起感觉一点都不好看。”
陈英笑了笑：“拼接款的颜色和大小都是要巧妙搭配的。”她讲了一些配色的知识，女孩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王欣欣看向王桑落：“王桑落也很聪明，她做的拼接和点缀都很漂亮。”
王桑落礼尚往来：“你绣工比我好多了，我还要多练练了。”
王欣欣笑了。
陈月说：“双丫髻的发带可以带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但是要搭配好。”
女孩子们有点怀疑，又有点期待，两人一组，相互把发带缠在头上，有的人确实挺好看，有的人就有点怪异。大家也不恼，开心地打趣着。
陈忠檐他们到了正厅外面，男孩子们起身打了招呼，就拿着头巾离开了。女孩子们也从餐厅离开了。
陈家的孩子开始上课。
王桑落姐弟三人回到家，开始烧水扫地，喂鸡喂猪。忙了一阵，三人坐了下来。
“我昨天听他们背了一首诗。我背给你们听吧？”王岁阳说着就背了起来：“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
“真好听！”王柯月鼓掌。
“背得很正确！”王桑落鼓掌。
“大姐也会背吗？”王岁初又惊又喜。王桑落把诗背了一遍，王岁阳也鼓起了掌。
“他们每天都在家读书，真好。”王岁阳有点羡慕。
“明年你就七岁了，可以去学堂读书了。”王柯月说。
“学堂太远了，他们就在家里读书，不用走来走去，多好啊。我平时在旁边跟着他们听一听，也听到了很多。可是去了学堂就没功夫听他们背文章了。”王岁阳觉得很遗憾。
“散学了可以去找他们的呀。”王柯月说。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今年先跟着他们多学一点。来，我们开始写字。”王桑落说。
姐弟三人用手指蘸了水开始写字。
严守陆来到正屋，找陈帆和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