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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颗酸酸的糖     种田女城主txt下载     种田女城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被虐

    孩子们都被这一手惊艳到了,嗷了一声,弓也不拉了。士兵们也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好!”

    杨宏惊呆了,这两人真的是普通人吗?为何会被农家人收养?

    杨云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眼章辞,嘴角微微一扬。

    陈月走到杨云身边,教她拉弓。陈忠檐没去教杨宏,他去找了小忠梁。杨宏瞥了眼身边的陌生军士,心里有点不自在。

    教女孩子的都是年纪略大的,不至于涉及什么男女敏感话题。陈帆由章辞教习。

    她虽然学过武术,但是一直对射箭都不太理解,总觉得应该直接对着靶心。每次看射箭比赛,都觉得那道弧线特漂亮特神奇,怎么就正好落在那个点上呢?

    她力气大,拉弓还好,对于瞄准,章辞就不满意了。

    “箭头再高一点。”章辞说。陈帆抬高了一点点。

    “这要用多少力气?”她问道。

    “你愿意用多少力,就用多少力。”

    她就少用了一点力,箭落得早,擦着稻草人的腿,掉在了地上。孩子们都睁大了眼,大姐没射中?

    第二次,陈帆多用了些力气,箭矢掠过头顶,落在背后。孩子们再次睁大了眼,大姐是怎么做到正好差这么一点点的?

    第三次,陈帆把箭射在稻草人的脸部位置,孩子们又嗷嗷地叫了起来。

    陈帆咧开了嘴,她会射箭了?

    第四次,她把箭头抬得更高了,章辞欲言又止。

    “这应该用多少力气?”她问。

    “比你第一次少一点。”章辞说。

    她信了,箭飞了出去,落在稻草人跟前,全场哄然大笑。

    笑过之后,孩子们就开始练箭了。弓弦拉满一点的,箭就远一点,拉不开的就射近一点。大家根据落箭的位置,又向稻草人走了几步。

    每人十支箭,初次练习不至于太累。杨家兄妹都是缺少锻炼的,弓弦拉不开,勉强把箭射了出去,还好有几支落在了稻草人身上。

    陈忠柱一反憨憨本性,射箭状态特别稳,箭势凌厉,落点精准。百夫长看着他,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杨宏想不通,陈家的几个孩子是怎么做到跑完步,练完箭,又接着练字的。他们手臂不累吗?不酸吗?反正他是不想再去写字了。

    下棋的时候,杨宏又开始怀疑人生了。他玩走马棋输,玩跳棋输,下正经的围棋也输。

    “你刚开始玩,没什么经验,多玩几次就熟练了。”陈忠檐安慰道。

    男孩子们自己开始对战,杨宏在旁边看着发呆。

    “你们读书读到哪儿了?”他想找回一点场子。

    “还在学《论语》。”陈忠梁说。

    还好,他《论语》早就学完了。但是晚上他就发现,他辩《论语》辩不过他们。

    陈忠檐又安慰他:“你是很久以前就学过了,可能不太熟悉了。我们是正在学的,所以记得清楚。”

    杨宏觉得这不算安慰,考科举不就是要把所有的书都考到么,哪里会因为年代久远就不考呢?他这样去考科举,《论语》的内容肯定经不住考验。

    他发现其它话题辩论他也比不过那些人。那几个人一会儿这个论据,一会儿那个故事,而他只会一些书上的句子,和一些苍白的例子。

    “你在学堂里经常辩论吗?”陈忠楣问他。

    杨宏摇了摇头:“只是课堂上先生让解释的时候,解释一下,课后同窗之间讨论一下句子的意思,或者作几首诗,很少有观点截然不同需要辩论的时候。”

    “我们每天晚上都辩论的。”陈忠楣说。

    “为何?晚上不要温书吗?”

    “为了节省灯油啊,晚上光线暗,对眼睛也不好,我们就只能说说话了,说着说着就开始辩论了。”陈忠楣一本正经地说。

    杨宏觉得这话好像有理,又好像没理,他理不清了。

    “你们每天都那样跑步吗?科举并未要求跑步。”杨宏毫不掩示他的疑惑。

    “跑步可以强身健体啊,考试的时候精力体力很重要的。再说出色的读书人都是要学君子六艺的,哪里就真是弱不经风呢。”陈忠楣说。

    杨宏愣愣地听着。

    “你今天见过的那些大人,都是体力好的。那位严将军,也是四书五经都通的,他可不是只会打仗不懂文墨的。”陈忠檐补充。杨宏继续愣愣地听着。

    “你会骑马吗?”陈忠梁问杨宏。

    “有点会骑,不能跑起来。”那就是相当于不会骑。

    “县令家里有马,为何不教你骑马呢?”陈忠梁问。

    “家里人怕我摔跤,也说我不是必须要学骑马的。”杨宏的语气有点弱。

    “男孩子,坐马车哪有骑马潇洒啊。”陈忠梁说,“我们明天骑马吧,这儿有很多马。”

    杨宏点头答应了。

    待杨宏离开,陈忠檩瞅了眼陈忠檐:“今天这样对他,合适吗?”

    “非常合适。”陈忠檐淡淡地说,“他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得让他见识见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也拎不清自己的身份,总觉得高人一等,连自己亲娘都不懂得尊重,还瞧不上我们这农家的身份。他也识人不清,不清楚那帮族人的嘴脸。但是他毕竟年幼,还来得及。”

    陈忠檩给他泼了盆冷水:“等他得知那些大人抄了他的家,你看他会不会恨那些大人?还能不能想教化他?”

    陈忠檐还是淡淡的语气:“国有国法,他该知道他父亲都做过些什么,她祖母和族人做过些什么,他不可能越过律法去恨一个执法的。他也该知道,那些大人们对他家有多仁慈。突然叫别人来抄,那才叫灭顶之灾呢。”

    第二天早晨,杨宏起晚了,单独吃了早饭。

    他来到教室,陈忠檐已经在讲课了。

    “每天都是你在讲课吗?”他觉得很奇怪。

    “有时候是我讲,大姐有空的时候大姐讲,姐夫有空的时候也会给我们讲。”陈忠檐说。

    “所以你们一直都是在自己家里读书?”

    众人齐齐点头。

    昨天还有些优越感,经过晚上的辩论,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亲耳听他们说只是在家里读读书,他心情更不好了。他在学堂里算是优秀的,常常得到夫子表扬的,却还比不上一群在家里读读书的。

    他听着陈忠檐讲课,深深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陈忠檐又安慰他:“我是自小就读书的,后来落难了,就被大姐收养了。你加以时日也会有深刻见解的。”

    杨宏觉得有点遥远而渺茫。

第182章 不知道,也是渎职

    “你今年几岁?”杨宏问陈忠檐。

    “我今年九岁,现在排行第七。”陈忠檐说。其他孩子也挨个儿介绍了一遍年龄和排行。

    “他比我还小两岁呢。”杨宏这样想着,越发郁闷了。

    陈忠檐把自己手中的《论语》递给杨宏,就坐在那儿看大家背书。杨宏看了一会儿,也开始背诵起来。他确实有些句子已经记不清了。

    背了会儿书,大家就开始写字。杨宏写了一会儿字,就感受到教室里专注的气氛,和在学堂里夫子注视下的那种氛围明显不同。

    墙上有两根细麻绳,挂着些小夹子。每个孩子都把作品用夹子夹好,方便欣赏。杨宏又受打击了,很多人的字都写得比他好。

    陈英和陈秀是女孩子,他觉得写不好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陈雅才六岁,写的字也那么漂亮?

    “这丫头天赋异禀,比她哥哥强多了。”陈忠檐夸得毫不谦虚。陈忠柱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笑着。

    陈忠梁才七岁,柳定康才七岁,柳忱峰才八岁,超过他们,杨宏都觉得胜之不武。

    “你读了几年书?”杨宏把目光投向陈忠檩。

    “才读了三个月。以前家里穷,没得读书。”陈忠檩的回答戳心窝子。陈忠楣又补了一刀:“我家里也很穷,幸亏被大姐收养了,才有机会读书。”

    “才三个月就把字写这么好?”杨宏难以接受。

    “我们每天都练一两个时辰的,就想着一开始就要把字练好,以后才能每天写字都能写漂亮。”陈忠楣说。

    “我们读书晚,可不敢偷懒。”陈忠檩补了一句。

    大家对着字品评一番,又开始写第二遍。杨宏这次的字有进步了,他不由得笑了。

    接下来是数学课,陈忠檐讲的是小数加减法。杨宏看着那些陌生的符号,觉得很奇怪。

    “这是一种数字符号,大姐教的,说是计数和计算的时候方便一点。”还是由陈忠檐负责解释,把数位也讲了一遍。

    孩子们曾经把崔云朗虐过一遍,这次又温和地把杨宏虐了一遍。

    杨宏觉得,他过去十一年受的虐,都没他这一天半的时间受得多。他看着杨云,杨云脸上笑呵呵,丝毫没有受虐的表情。

    “妹妹觉得他们功课学得如何?”

    “都很好,我很佩服。”杨云毫不犹豫。

    柳怀瑾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插话。

    “我们去拿礼物吧。”陈忠檐说。

    男孩子们一起去了房间,陈忠檐送了一把匕首,陈忠柱送了一把弹弓,陈忠檩和陈忠楣的都是诗集,陈忠梁送了一根檀木簪子。柳家人送的是珠宝玉器之类的。

    杨宏端详着那把匕首,爱不释手。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匕首。

    “你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他脱口而出。

    陈忠檐神色不变,嘴角带笑:“做官的,我是被拐出来的。”

    “怪不得你的学问那么好。你的学堂和夫子一定很好吧?那你还回去吗?”

    “目前不想回去,在这里挺好的。”

    “为何不回去呢?回去了可以继续读书。”

    “我在这里也可以读书啊。”陈忠檐淡淡地笑着。

    “你读过的书他们都不会,你和谁讨论呢?你回去了可以进书院,有问题可请教夫子,还可以有书童小厮,这里什么都没有。”杨宏说。

    孩子们的神色都变了变。

    “姐夫的学问很好,我可以和姐夫讨论。”

    “姑父有功名在身吗?你回去了就是官家子弟身份,不比呆在农家好吗?”杨宏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陈忠檐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如果你身在农家,你会如何?”

    杨宏愣了愣:“我为何要这样想?我父亲已经是县令了,我家世要是再好一点,我也可以进更好的学堂,会有更好的夫子。”

    柳怀瑾无声地叹了口气,杨云低下了头。

    “你向堂请假了吗?你是在这里多住几天,还是早点回去呢?”陈忠檐问他。

    杨宏又愣住了,家里叫他们来走亲戚,他也不清楚是多住几天好,还是少住几天好。他在这里读书写字还是很愿意的。

    “我们今天就回去一趟吧,过后还可以再过来玩的。”杨云说。

    杨宏跟不上状态:“那下午还可以骑马射箭吗?”

    “可以啊,射箭用不了多少时间,马车回去也不用走多长时间。”陈忠檐说。

    “那我想骑马。”杨宏毕竟是男孩子。

    下午他们就安排了骑马,章辞负责教杨宏。他坐在马背上,又羞涩又得意。

    章辞跟他讲解要领,牵着缰绳带着马儿跑,杨宏兴奋地晃着身子。

    “你看到那些稻子了吗?今年的产量很高。”章辞说。

    “真的吗?”杨宏很开心,但也只是很开心,再没问其它的问题。

    “你猜猜这里的一亩地能收多少稻子?”章辞又问。

    “有五石吗?”杨宏不太清楚。

    “你知道以前产多少石吗?”

    杨宏摇了摇头。

    章辞也摇了摇头,那杨县令就不是个善于教子的。

    “往常荒地刚开垦就种粮的,只能收一两石粮食;中等田能收两三石粮食;上等良田也不超过五石粮食。”章辞说着,杨宏无所谓地听着。

    “但是这边的田收了七八石粮食。”章辞说。

    “这么多?”杨宏很惊讶,“那能卖很多钱了吧?”

    “也没多少钱,因为谷价很便宜,两百万斤谷子,才五百贯钱。”

    “才五百贯钱?”杨宏觉得五百贯钱不起眼。

    “粮食收得多,很些人就眼馋,就过来抢粮食。”

    杨宏看了看两岸金灿灿的稻子铺了满地,问道:“你们保住粮食了吗?”

    “保住了,抢粮食的都被打跑了。”

    “哦。”

    章辞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发生抢粮食这样恶劣的行为,县衙却没有制止,没有前往调查,没有试图抓捕,是严重的渎职行为。”

    杨宏愣愣地:“不知者不罪,我父亲他不知道吧?”

    章辞轻笑:“不知道,也是渎职。”

    杨宏的神色变了:“那会怎样?”

第183章 调教杨宏

    章辞看着杨宏,说:“罢官。”

    杨宏登时提高了音量:“怎么可能!他只是不知道,并没有做什么!你们的粮食也没被抢啊,为什么还要罢他的官?”

    “是不知道,还是纵容?”章辞一字一字地问道。

    杨宏的脸涨得通红:“我父亲清正爱民,他怎么会纵容?他只是疏忽不察。”

    “当初纵容沈家作恶,也是疏忽不察?人都在大街上站着呢。”

    杨宏有点懵:“沈家人在街上打架的那次?那三人不是没事情么,也没被抓起来。按理两方打架都要抓起来的。”

    章辞轻笑:“你搞清楚,是沈家那么多人欺负三个人,那三个人是防卫反抗。”

    “那他们也是参与打架的。”

    “他们不能动手等着被打死?还是束手就擒被他们带走遭受侮辱?”

    杨宏不吭声了。半晌,他憋出一句:“县衙的人打不过沈家人。”

    章辞不再纠缠这件事,对杨宏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父亲做过什么,你祖母他们做过什么。”

    两人骑马回了院子,武中肃把杨县令的资料放到了杨宏面前。

    杨宏看第一张纸,就看到了几桩事情。

    杨县令的哥哥买地,或是没付钱记空帐,或是买良田只付荒地的钱。他还强占了一些农户的田地,只因那些农户不敢吭声,他的恶名也没传开。

    杨县令的姐夫也有类似情况。杨宏看着这些陈述,小脸板得铁板似的,小拳头抓得紧紧的。

    他祖母做的事情也很多。杨县令表面上可以不收贿赂,可以不贪污挪用,但是他老娘在收啊,收乡绅女眷的钱物,帮乡绅势力撑腰铺路子。对于那些势力庞大的乡绅,县令就基本处于胆小怕事状态了。

    “上次你祖母做寿,和以前的规模相比,你觉得如何?”武中肃问他。

    杨宏开始回想:饭菜更丰盛了,庭院布置更奢华了,送出去的回礼更高档了,当然收的礼也更多了。他一件一件地想着,却没法说出口。

    “你觉得这些够罢官吗?”武中肃看着他。

    杨宏的脸更红了:“请大人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我们对大人感激不尽。”

    武中肃呵呵一笑:“向我求情?凭你?”

    杨宏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娘是陈姑姑的大姐姐。”

    武中肃又是呵呵一笑:“本就是个不知远了几千里的远房侄女,跟你娘都没见过面吧?再说了,我们跟陈姑娘也不熟啊,只是办案暂住在这里而已。”

    杨宏挺顽强地:“我父亲如何,只是各位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广运县也是你父亲一句话的事情?你倒是很懂啊。”武中肃也不呵呵笑了。

    杨宏不再吭声,他怎么可能说得过武中肃?

    “你看着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怎么就没把你家的铺子保住呢?”武中肃突然问了一句。

    杨宏刚恢复正常的神色又变得通红了。

    “后面还有那么多材料你还没看呢。等看完了,就应该知道,杨县令抄家流放都是可以的。我们只是将他罢官,你不应该感谢我们吗?”武中肃看着杨宏。

    杨宏不吭声。

    “平州府衙,升平县衙,都会有官员要动的。你应该庆幸了。”武中肃顿了顿,又说,“你娘为你家付出这么多,你可曾记得?你家曾经想要毒死她。”

    杨宏大惊,失神地看着武中肃。

    “你爹已将你娘休了,你知道吗?”

    杨宏愣愣地:“我在外面听过一些说我娘的,但是没听说我娘被休。”

    “她被赶到偏院,你可曾请求家里让她搬回主院?去看过她几次?她可是你亲娘。”

    杨宏不吭声。

    “像你这种不孝的,是应该打板子的。”武中肃轻轻地说,杨宏却吓得浑身一抖。

    武中肃看了眼章辞,章辞便拉起杨宏的手,带着他回了客院。

    杨宏一路上都是魂不守舍的,到了房间也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之间,他头上的天就塌了。

    他坐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章辞:“真的没有办法吗?”

    章辞看着他:“继续做县令?”

    “父亲会改的。”

    “犯过的错不要受惩罚?”

    杨宏咽了口唾沫,说:“我要是有个当官的外祖就可好了。”

    章辞气笑了:“做更大的官做更多的错事?”

    杨宏弱弱地说:“就不用怕那些乡绅了。”

    “你有了当官的外祖,你祖母不还是乡下老太太么,你爹不还是泥腿子出身么。”

    杨宏当即嚷了起来:“我爹是读书人!”

    “他考上进士了吗?是科举出身派官的吗?”

    杨宏不吭声了。

    “做了几年官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就想歧视妻子出身了。你竟然也瞧不起你娘的身份?你这是要打板子的。”章辞又提了一次打板子,杨宏又是吓得浑身一抖。

    “你们不就是官大么,官大就可以罢我父亲的官?”

    “那些大人都是进士出身,中书令还是探花呢。你爹早点考进士也可以早点做县令做刺史做尚书啊,谁让他读书读不上呢?”

    杨宏攥紧了拳头:“我爹只是没考上,他也是读过书的。”

    “你觉得你娘不识字?你觉得你外祖父没读过书?”

    杨宏支支吾吾。

    “你也读了几年书了,你跟陈家读了几个月的孩子比,如何?”

    杨宏咬了咬牙,抿紧了唇。

    章辞不再说话,出了门,对着空中做了个手势,就走了。

    一个侍卫进了院子,站在了窗边。

    杨云看到了章辞他们进院子,然后杨宏就再没有出来。她看向陈忠檐:“我父亲会怎样?”

    陈忠檐淡淡地说:“会比较温和。就看他和他娘心态如何调整。”

    杨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你有什么打算吗?听说你定亲了?”陈忠檐问。

    “昨天齐家派人来说接我过去,但是父亲他们叫我和哥哥到这边来。现在我也不清楚齐家那边是怎么想的。”

    “去齐家并不好,还有三四年时间呢,说不定就提前厌了你。”

    杨云龇牙:“你这人……你……”说话怎么这么讨厌呢。

    “说不定现在就散了呢。”她挤出了一句话。

    “无所谓,好人家多的是。”陈忠檐不以为然。

    杨云问道:“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吗?”

第184章 先收拾些东西吧

    陈忠檐笑着摇了摇头:“大人们行事,如何会让我们得知呢。”

    “那我应该早点回去,还是晚点回去?”杨云接着问道。

    陈忠檐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看着吗?”

    杨云也沉默了,然后摇了摇头。

    杨宏在屋子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猛然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出门时,他看到了门外的侍卫。

    “你是要回家吗?”侍卫问他。见得杨宏点头,侍卫便吹了声口哨,他的小厮二喜跑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我们现在回家。”杨宏说着就往走,二喜连忙跟上去问:“小姐回家吗?”杨宏停住脚,又继续往前走:“我还没问她,你去把她叫过来吧。”

    不用二喜去叫,杨云已经到大门口了,是陈忠檐带她回来的。

    “你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回家。”杨宏说。

    杨云没多话,就走进房间收拾东西。待她出来时,车夫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口等着,丫环站在马车旁。

    “哥哥?”杨云试着喊了一声,杨宏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上来吧。”杨云对陈忠檐行了一礼:“请帮我跟大家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陈忠檐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家里我会说的。”

    杨云上了车,车夫甩了一记鞭子,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起来。孩子们远远地看着,没停下手里的射箭动作。

    “他们这么着急就走了?”陈雅有点疑惑。

    “嗯,”陈英回答,“我们也算是跟杨云道过别了,就当是两个人都送别了。”她松了弦,箭矢飞了出去,扎在了稻草人身上。

    官员们得知了兄妹俩已走的消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兄妹俩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各自想着心事。马车在县衙后院一停下,杨宏就去前院找杨县令,杨云跑去偏院找母亲。

    父子俩到了偏僻处,杨培正想问问情况,杨宏就先开口了:“父亲,大人们说要将你罢官。”

    杨培神色大变:“为何?”

    “他们查到了你很多事情。”杨宏说。他没有具体展开来讲。

    “我的事?我没杀过人,我那点事可大可小,不就是那些大人一句话的事情么。”杨培接受不了。

    杨宏沉默了。他脑海中响起了武中肃的那句话:“广运县也是你父亲一句话的事情?”

    “你没向各位求个情?没向姑姑姑父说句好听的让他们帮着求个情?”杨培阴沉着脸,神色有点可怕,“你什么好都没讨到?”

    杨宏脸涨得通红,想说句“我算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杨宏倒也没动手揍儿子,只是急匆匆地去找他老娘。杨田氏一听就急了:“怎么会这样?那个陈姑娘不是柳家大太太的远房侄女吗?就没帮着说句话求个情?都是亲戚怎么就不帮个忙?那些大人都住在她家里,她帮着说句话都不肯吗?”

    “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里还有很多士兵呢,会不会抄家啊?”

    “别吓自己,宏儿只说是要罢官,没听那些大人说抄家。我们又没犯什么大错,哪里就要抄家了?”

    “真要是罢了官,我们住哪儿呢?”杨培有点着急。

    “城里不是还有套房子么?乡下不是还有房有地么?”杨田氏不以为然。

    “你愿意住到乡下去吗?”杨培脱口而出。杨田氏不说话了。

    “先收拾些东西吧。那些大人们都不是手软的,四个村子呢,一夜间就全都封了。”

    “收拾什么?人还没来呢,来了再收拾也来得及。”杨田氏不甘心。

    “哎呀娘啊,谁知道他们来了会怎么样呢?还是先收拾收拾吧。”杨培说着就出了屋子。杨田氏喊来贴身嬷嬷:“先可着值钱的收吧。”

    嬷嬷欲言又止。杨田氏斜了一眼:“有话就说。”

    “柳氏那边该如何?休书是写了的,可是对外都没说。还有那几个姨娘又该如何安排?”

    “休书?那就把休书拿回来啊。只要她在,柳家的钱就在。长史那边这么久都没声音了,也没得指望了。就是不知道云儿的婚事会如何。”杨田氏这时候想得还挺多。

    “那天齐家是派了人过来说的,估计是看大人们都在陈姑娘那边,想着把小姐接过去,跟着柳家沾沾光。”嬷嬷揣摩着。

    “现在也烦不到那么远的事了,先收拾东西吧。”

    柳怀珍听了杨云说的事情,抚摸着女儿的脸,露出一丝苦笑:“我儿可怎么办呢?”

    杨去笑了笑:“没事的,只说是罢官,房子还是有得住的,乡下田地还是有的。只不过是他们实在守不住铺子,不然他们还能攥几个铺子在手里生生钱。”

    “你的婚事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齐家当初或许是以为杨家可以沾光得利的吧?”

    “真没事儿,我和齐家公子也不是什么离了对方就活不成的。他家若是退婚了,娘你再帮我找一家,也不用求什么官宦之家,普通农户商户就好,像外祖家那样和和美美的。”

    柳珍含泪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小妾也听到了风声,着急忙慌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柳怀荣带着人到了后院门口,门房紧张地结巴起来:“柳柳柳大少爷。”

    “我妹妹呢?我来接她回家。”

    门房急忙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带着人过去。小厮带着人到了二门处,就停下了,说:“柳大少爷,我只能将您带到二门,内院是不能让外男进的。”

    柳怀荣冷冷一笑,挥了挥手,身后几个健壮的仆妇越过小厮,进了二门,像是自带导航一般,直接就七拐八弯地走到了那处偏院。

    张婶站在院门口,高声喊到:“姑娘,我们来接您回家了!”身后仆妇齐声响亮地喊道:“姑娘,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柳怀珍和杨云一同走出了屋子,仆妇们齐齐行礼:“见过姑娘,见过小姐。”

    柳怀珍微微颔首,扬了扬手中的纸:“说,这是我的嫁妆单子,我们去收拾嫁妆吧。”

第185章 抄家

    柳怀珍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往库房走,沿途的丫环婆子们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库房的门上挂着锁,钥匙在杨田氏手里。怀珍直接一挥手:“砸了。”两个仆妇从包袱里摸出榔头斧头,嘭地一下砸了上去,远处的丫环婆子们都尖叫起来。

    没几下,锁就砸开了,门自然也是砸破了。张婶推开门,怀珍带头走了进去。

    库房里的金银铜板一个都不剩,首饰摆件少了许多,只剩下些不容易搬运的或是没被看中的,留在那儿。

    杨云看着库房的桌案上像是狗啃过似的,这里有个盒子,那里空了一段;地上的很多箱子盖是开着的,那些人连箱子盖都懒得盖吗?

    嫁妆单上的布匹自然是没有了,但是这些年不断地添置新的布料,库房里居然一匹都没剩,连下人裁衣服的粗布都没找不到。

    “他们连粗布也要吗?”有一个仆妇小声地说着。

    张婶冷笑一声:“那些粗布也能卖不少钱呢。这么多年了,还是跟饿狼似的,没见过铜板吗?”

    杨田氏带着人赶来了,气还没喘呢,就指着柳怀珍开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娼妇,都被杨家休了还来这里搬东西,砸坏的门和锁你都给我赔。”下一秒,她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杨嬷嬷慌得赶紧扶她。

    杨云悄悄打量着房梁上,没发现人影,又瞅了瞅门外,那里是不是藏着人呢?

    这两天在七家渡,她见识了一些侍卫的功夫,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一晃眼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奶奶说不定就被谁用小石子打到膝盖了。

    柳怀珍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被休的人也是可以带着嫁妆回娘家的,等会儿我去你们屋子里看看,是我的嫁妆我都要带走。”

    杨田氏张嘴又要骂,嘴里也不知进了什么东西,她直在那儿吐嘴。杨嬷嬷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这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杨家的,你别想带走!”杨田氏喘着粗气说道。

    “哦,这么说你承认把我的嫁妆都搬空了?这些新添置的都不算是我的?”柳怀珍冷冷地笑着。

    “你就是一个下堂妇,杨家多留你几天是给了你面子,免得你早回去早丢人。”杨田氏全然忘了孙女还在场,对怀珍极尽嘲讽之事。杨云垂着头,眼里含着泪,满脸沉痛。

    “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的,不是杨家的。”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一群士兵围了过来。杨田氏吓得腿得软了,身子直往地上坠,杨嬷嬷用了好多力气,才把她扶稳。

    领头的是一个百夫长,姓梁,三十多岁,又高又壮,一看就很有气势。他朝着杨田氏看一眼,杨田氏的腿更软了。

    柳怀珍她们比较镇定,向军士们行礼问候。梁百夫长挥了挥手:“各装各的,开始!”一行士兵鱼贯进入库房,杨田氏颤抖着手,指了指她院子的方向,便被人架着,离开了。

    她的院子里也是有人的,十个士兵在那儿搬东西,几个木箱子已经装满了。杨田氏急得跪在地上:“军爷,军爷啊,请你们高抬贵手啊!”

    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不敢跟士兵们对着干。

    “老爷那边怎么样了?”杨田氏想到了儿子,杨嬷嬷无从答起,只好摇摇头说不知道。

    杨县令自然是被扣下了,士兵们在他房中搬东西。比起女眷房中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和摆件,他房中那些都是实打实的金器玉器名贵物件。

    杨宏的院子里没人进来,但是他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他急匆匆地跑到父亲的院子,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为什么要搬东西?不是只说了罢官吗?”他着急地大声喊叫。

    一个士兵很客气地对他说:“请杨公子回房去吧,这里人多嘈杂,别磕着碰着了。”

    杨宏气呼呼地瞪着他,却不敢朝他发脾气,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不离去。士兵一把将在夹在腋下,杨宏吓得尖叫了一声,闭上眼,傻傻地任由士兵将他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还是留在自己房间比较好。”士兵客气地说了一句,就出去守在了房门口。

    杨宏走近门口:“大人们没说过要抄家。”

    士兵们转过身:“大人们跟公子说过什么话,我并不清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公子家的房子还是保留的,合法合规购置的田地还是保留的。顺便说一句,这些都是你娘打理添置的财产。”

    士兵重新回转身,杨宏在他身后攥紧了拳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们只比公子晚一步出发。这边也一直都有人在盯着的。”

    “那我伯父他们的田地呢?”

    “合法合规的保留,强占的偷占的自然是要收回的。”

    杨树村上杨培的老宅,此时也乱套了。一队士兵包围了老宅,户部主事唐超营带着人进了老宅的院门。

    “你是谁?凭什么进我家?”杨培的大哥杨垄挺嚣张的。

    “本官乃户部仓部主事,奉命没收尔等非法侵占的田产。”唐超营的官服还穿在身上,士兵的兵服还穿在身上,杨垄却视而不见。

    “才一个小小的主事,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吗?”杨垄又蠢又狂。唐超营不跟他废话,手一抬,士兵们就四处搜罗起来。

    村上的里正赶来了,急慌慌地问唐主事:“这位大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超营挺客气的:“里正大人,你去村上转转,顺便叫人通知一下附近的村子,有谁家田地被杨家人强占的,都请他们来申个冤。”

    里正愣愣地咽了口唾沫,回去了。

    杨垄居然还讨了两房小妾,唐超营看得真想啧啧两声。他家的面积也是违规的,夫妻两个,加两对儿子儿媳,五个孙子孙女,竟然占了八亩地,足足超出了一倍,大院子小院子一个连着一个。

    里正带着几户人家过来了,唐主事看了里正一眼:“这么大的宅基地,是怎么批下来的?”

    里正吓得直冒冷汗:“县县衙批的。”这话等于没说。

    “他交钱了吗?”

    “不不清楚,县衙能盖章,村里自然也是同意的。”

    唐超营淡淡一笑,站在庭院里看着杨家人鸡飞狗跳。

    杨垄吼得歇斯底里:“你们知道我弟弟是谁吗?”

第186章 你本来也是够抄家的

    唐超营像是看一怪物似的看着他:“一个小县令的哥哥,竟然如此嚣张?哥哥这么蠢,难怪弟弟考不上进士。”

    杨垄恼羞成怒,吼道:“我会让你们走不出广运县!”

    唐主事皱了皱眉,立即有士兵跑过来,将杨垄绑了起来,并朝他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杨垄的脸涨得通红,腮帮子剧烈地抖动着,终于将破布吐了出来,又朝着唐主事大吼。

    那士兵将布在地上蹭了蹭,重新塞进杨垄嘴中,塞得更深了,杨垄的脸都憋成了紫色。士兵将布扯了出来,他都顾不上骂人了,急促地喘着粗气。

    唐主事回头看着里正他们:“你们说说情况呢。”

    一位老汉扑通跪倒在地上,哭着说:“青天大人,草民家有十亩地被他占了,可是税收还是要草民家里交啊。”其他人也是跪在地上哭诉,说家里被占了多少地。

    里正吓得跪倒在地上:“大人明鉴哪,小的并不清楚啊。”

    唐主事呵呵一笑:“都在一个村上,你居然不清楚?”里正头都磕到地上了,浑身像筛糠一样。

    这种占田留税的方式很残酷,税是他们交的,活是他们干的,收益却是别人的,明面上还是不容易查出来的。

    杨垄自然是死不认帐的:“青天大老爷明鉴哪,草民本本分分,根本没占他们的田地啊!”他还带上了哭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唐主事不答理他,只等着院子里查抄的士兵出来。

    相继有士兵抬着东西出来了,一个士兵捧着个大盒子跑过来,说:“唐大人,里面有一些房契和地契。”

    唐超营问杨垄:“你家有多少亩地?”

    “回大人,草民家里分到一百亩地,买了两百亩地,只是略有薄产,比不得柳家沈家周家叶家那般财大气粗。”杨垄挺镇定的,这个时候还不忘拉一波其他家族。

    “你家这八亩宅基地怎么解释?”

    杨垄不吭声了。

    唐超营抬了抬手,让那几户苦主起来说话。杨老汉弯着腰,泣不成声:“青天大人,草民家里原有六十亩地,有十亩是让草民把粮送过去,有三十亩地被强行划到了杨家的名下,说是卖给他的,可是草民只收到三贯钱,那价连荒地都买不到啊,那……”他的话被杨垄打断了:“胡说八道,我给了你家三十贯钱。”

    “真是只有三贯钱哪!”杨老汉哭道。

    唐超营都气笑了,三贯钱买三十亩地,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威胁你家的?”唐主事问杨老汉。

    “他说要打断草民家里人的腿。”杨老汉哆哆嗦嗦地说。

    “你家一直都没往外说?”

    “没,没敢,他弟弟是县令,他家里也有好多家丁,草民不敢说。”

    “大家都夸杨县令清正爱民,你们也没说过不同看法?”

    “没,没有,不敢说。”

    唐超营看向里正:“里正大人当初知道交易多少钱吗?”

    里正头贴着地面,不敢吭声。

    第二家是个寡妇,田被占了,男人被逼死了,亏得婆婆泼辣,一点风吹草动就骂开了,她倒是没被占便宜,可是婆婆前阵子又然死亡了。也就是唐主事他们来得早,不然她也撑不了几天。

    第三家也是被霸了田地的,杨家大儿子的掌柜差事也被搅黄了。

    唐超营又问里正:“这就是你们清正好县令的哥哥做的事?”里正跪趴在地上直抖。

    “把他直接带到县衙关到大牢里去,关两天再审。”唐超营吩咐道。杨垄哈哈大笑:“县令是我弟弟,你把我带到县衙去,是接我去跟弟弟叙旧吗?”

    唐超营无语望天。他转身出了院门,骑上马就往县衙方向飞驰而去,留下士兵在那儿忙碌着。

    杨培一脸死灰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耳边还回响着武中肃的宣判。

    门开了,一位士兵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说:“杨大人,这些是放妾书,请您签个名,按个手印。”

    杨培抬眼看去,托盘上是笔墨、印泥和一叠纸,那士兵很客气,还叫他杨大人,可那声杨大人听在耳中是无比讽刺。

    他板着脸,在第一张纸上恨恨地签上名,又签第二张,第三张……然后把笔一扔。士兵提醒他:“还要摁手印。”他又不情愿地沾了沾印泥,恨恨地摁下一个个手印。

    士兵端着托盘出去,他也跟着出去。士兵也不拦他,可他走出院子,才发现,走出来是更让他痛苦的。

    武中肃朝他走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他。

    “为何?”为何要这样?

    武中肃淡淡一笑:“本来是想网开一面的,只将你罢官就好。后来一想,为何要把这些钱财留给你们让你们逍遥呢?本来你也是够抄家的。你那好母亲好兄长可是做了不少大事呢。”

    其实本来就是决定抄家的,只不过是让他们体验体验既慌张又侥幸再惊恐绝望的感觉。

    杨培不是异地做官,他是土生土长的广运县人,既能做强龙,也能做地头蛇,只不过是比那些几十年的地头蛇弱了些而已。

    杨培嗤笑一声,恨恨地说:“抄吧,反正大半是柳家挣的家产,让柳家人受点打击也好,省得他们以为天下就他们最好。”

    武中肃无语地摇了摇头,说:“柳家人怎么着你了?为你家挣这么多家产还挣出仇来了?”

    杨培还是恨恨地:“不就是有点钱么,商贾之家,一身铜臭。”

    “你家倒是清贵,你老娘别收那么多礼啊,别占那么多财啊,你兄长别强占那么多田啊。你们全家都掉钱眼里了,怎么好意思骂人家的?”

    杨培不吭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们还是挺有善心的,把那些小妾都放出去了,还让她们带走了一些衣物和钱财,混个温饱,当然买房买地是别想了。”武中肃淡淡说道。

    杨培冷笑:“你们和柳家人狼狈为奸,柳家人前脚到,你们后脚就到了。你们分得清谁拿多谁拿少吗?不怕坏了柳家人的好事吗?”

    武中肃呵呵都一笑:“柳家人没打算搬东西出去啊。赔嫁的床肯定是不会带走的,嫌恶心;其它摆件首饰之类的,不是被你们卖掉送掉了吗?柳家的全部嫁妆都被你们换成你们杨家的钱财了吧?柳怀珍就是带着柳家人找一圈,让柳家人看看,让她女儿看看。这会子他们都已经在街上诉苦了吧。”

    杨培气得冲上去就想打人,被武中肃一脚踹出老远。

    “真当出来办差的文官都是弱不禁风的?”武中肃冷冷地看着他。

    杨培不服:“升平县令罪孽深重,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就单欺负我?”

第187章 姐妹回家

    武中肃冷冷地看着杨培:“你觉得我们会纵容升平县令?”

    杨培望着对方,不知该如何回应。

    升平县衙也乱套了。胡县令已经被绑了,士兵们正在县衙后院查抄,众多官员战战兢兢地坐在座位上,师爷更是浑身瘫软,靠在椅背上。胡县令的罪可比杨培严重多了,涉及到人命官司了,负责办案的是刑部郎中张九炎。

    那些景象七家渡这边丝毫感受不到,孩子们在练习射箭,陈帆和章辞站在田边,看着士兵们将稻谷装进一个个麻袋,每袋装一百斤。

    “这几天老天爷都在帮忙,日日都是晴天,谷子都晒干扬净了,装袋子里也不用担心坏掉。”陈帆说。

    章辞笑了笑:“这边产量比野马山那边还高一点,每亩稻谷扬净晒干还有八石呢。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产量。”

    “希望这批稻种明年能长出更多的高产稻谷,但是土质变了耕种精细程度变了,产量肯定会受影响的。”陈帆想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是自然,土壤肥力,灌溉条件,除草除虫,都有影响的。他们汇报的时候也会说明的。”章辞说。

    “明天就可以把稻谷全部装好了。除去税收和佃户的稻谷,每亩也只能给他们三四石了,三千亩地十万石粮食。”

    “你希望一石收多少钱?”章辞问她。

    “当时不是说一斗三文钱吗?”陈帆的心在滴血,高产稻种啊,一斗才三文钱,收十文钱都不过分的。

    章辞笑了笑:“我们说的是刚脱粒下来的毛重,现在都晒干扬净了,哪还能照三文钱算呢?当时严将军也说了,高产稻种三文钱是很便宜的。”

    那就是还有可能卖价高一点?陈帆眼神亮亮的。章辞看到了,笑了。

    柳怀珊这天回到了柳家。她一进老太太的院子,就欢呼着朝祖母扑了过去:“奶奶,我好想你啊。”

    老太太慈爱地抱着孙女:“你这丫头,光嘴上喊着好听,这些天在州城住得不想回来了吧?”

    “哪有,我天天归心似箭想着奶奶呢。”她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

    老太太拍着她的背,笑得合不拢嘴:“还在骗我。”

    老嬷嬷端来了茶:“姑娘快喝口茶润润喉,坐马车累坏了吧?”

    “谢谢嬷嬷。”怀珊坐正身子,端过了茶杯。嬷嬷也慈爱地笑着:“这孩子真乖。”

    怀珊喝了茶,拿出几封信:“这是三叔三婶他们给祖母的信。”

    老太太接过信,说过会儿就看,把信递给了嬷嬷。嬷嬷把信拿进里屋去了。

    “这几天在州城过得怎么样啊?”老太太问道。

    “挺好的,我住了十几天呢,一次也没感觉到不舒服,我真的可以在城里住久一点了。”柳怀珊开心地说。

    “是吗?”老太太和嬷嬷都很惊喜。

    “看来那块沉香还真是宝啊。”老太太感叹,“陈丫头这礼太宝贵了。只是可惜了如慧那孩子,陈丫头送给她一块金丝楠木,我也没敢让她留着,换了些首饰给她。可是这样一来,陈丫头的心意就没能用在她身上。”

    “金丝楠木?唉哟,那可不是我们能用的。”嬷嬷跟了一句。

    “我让老四带去给怀珍,结果又遇上怀珍那丫头受欺负,真是气死我了。”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嬷嬷赶紧劝慰。

    “祖母,”怀珊正了正神色,称呼也正式了:“听说有很多官员很多士兵到了七家渡?升平县和广运县的事情或许都会查一查的吧?”

    老太太怔了一下,说:“哎哟,那可不得了。平州那些官员可没几个好的,广运县令虽然不至于明着坑百姓多少钱,可是暗地里的事情谁知道呢。可是调查这些事情要很久的吧?大人们还不知道留几天,或许来不及吧。”她的语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姑娘在庆州,还听说了这边的事?”嬷嬷问道。

    “大人们到了这么多天了,庆州那边早就传遍了。那些刺史若不是轻易不能离开,肯定是早就跑去拜访了。祖母肯定也听到了很多事情吧?”

    老太太点头:“是啊,听说还封了四个村子呢。太吓人了,怎么就藏得这么深呢?还有,怎么就恰好这个时候发现了呢?”

    怀珊笑着说:“要不怎么说官府的那些人都很厉害呢。”

    “要是那杨县令真的被查出了什么,姑娘可怎么办哪,孩子们可怎么办哪。”嬷嬷哀叹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那是他们的劫难。”

    女人孩子们纷纷跑进来了,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柳怀珊打开一个箱子,给大家分发礼物。

    “四姑娘这次州城住了几天,倒是看着白了些,也胖了一点。”谢姨娘说。

    “你在州城住着可还习惯?这还是你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呢。”容氏问道。

    怀珊笑着点头:“都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所以长胖了一点。”

    众人听了,纷纷着说好好好。

    “以后可以长住城里,除了管事情,不用再去乡下窝着呢。”容氏很开心。

    老太太也很开心:“你娘等会儿回来看到你,一定会乐开怀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正好都出去了。

    “三叔三婶都还好吗?”容氏问道。

    “身体都很好,还说过段时间来这里玩呢。”怀珊说。

    “四姑娘这次去州城能适应了,以后可以带如慧妹妹一起去玩了。”谢姨娘说。怀珊应下了。

    “也不知大少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谢姨娘又说道。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他们还能怎样?保护好那边宅子的安全,把大人们伺候好,就是天大的功德了。到现在也没听说谁被赶回来了,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情的吧。”众人听了,脸上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我明天和如慧妹妹去看看吧。”怀珊说。

    谢姨娘喜笑颜开:“我明天也想去。”

    “你去合适吗?”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谢姨娘愣了愣,弱弱地说:“做姨娘的去看看儿子,还是可以的吧?”

    “我明天也去吧,这样谢姨娘就可以和我一同过去了。要不要再带些蔬果粮食过去?”容氏说。

    “那边不是收了很多粮食吗?听说一亩能收八九百斤呢。”谢姨娘想也没想,开口就说。

    “那种高产稻谷肯定要做粮种啊,哪里能急着吃掉呢。”赵姨娘说。

    谢姨娘吸了口气:“陈姑娘怎么就没拿些秧苗给我们那块地种种呢,不然也能收个百来万斤粮食。”

    众人脸上都有点尴尬。老太太沉了脸:“我们那块地种了桑树种了麻你不知道吗?柳家布庄不要材料吗?”

    谢姨娘不吭声了。

    “今天也不早了,吃过饭就去歇着吧。收拾好东西,明天早些过去吧。”

    这时候,有婆子过来通报:“老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第188章 想女儿了

    老太太一惊:“哪个大姑娘?怀珍?”众人也都坐直了身子,齐齐向门外看去。

    柳怀珍从门外进来,跪倒在地上,哭着说:“祖母,不孝孙女回家了。”

    众人还在端详着来人是不是怀珍,老太太已经上前将人抱住,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可算是回家了。”

    有知情的便红了眼眶,不知情的茫茫然愣在那里。

    老太太松开了怀抱,将怀珍扶起来,众人看到怀珍那副样子,再次懵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光鲜漂亮的柳家大姑娘吗?眼前是一个瘦弱憔悴苍老的妇人。

    柳怀珊呆呆地看着她:“大姐姐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这话惹得众人纷纷抹起了眼泪。

    容氏哭泣着说:“大妹妹,你受苦了。”

    怀珍流着泪笑了笑:“事情都过去了,我又回到柳家了,柳家可还能收留我?”

    “这是什么话?你永远都是柳家的大姑娘,现在回家了,就安心在家里住着。姓杨的自有天收拾。”容氏前面还软言软语,后面就开始愤愤不平。

    “柳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回了家就安心住着。”众人也表明了态度。

    嬷嬷端来了水,给怀珍绞了把毛巾。怀珍轻轻地拭了拭眼睛,擦了擦脸,便重新坐了下来,和大家说起了话。

    赵姨娘试探着说:“广运县有一些传闻,我们听过一些。”说着还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察觉到视线,便说:“上次怀安回来后,就说起了你的事,你父亲和伯父说了,会看顾着你。家里人都不允许谈论你的事情,生怕打乱了计划。这段时间,家里人听到的消息也是有多有少。那个姓杨的怎么样了?”

    “被罢了官,财产也被抄没了。”怀珍说。

    众人听了都张大了嘴,深吸了口气。

    “那可是县令啊,说抄就抄了?”谢姨娘惊呼。

    容氏看了她一眼:“这次来了好多大官呢。”

    这时候,柳怀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了:“祖母,我回来啦!”话音未落,人就到了跟前,蹲在了老太太跟前。

    容氏看清楚是柳怀荣,嗔了他一眼:“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老太太挥了挥手:“可别这么说他,承欢膝下,可不就是蹲在膝盖下嘛,难为他这个岁数还跟我扮可爱。”

    柳怀荣站了起来,找了张椅子坐下,说:“大妹妹的马车赶得真快,我追都追不上你,你也不怕颠散架了。”

    柳怀珍牵了牵嘴角:“我归心似箭,只想赶快回家。”

    老太太点了点她额角:“你这孩子,赶车赶得这么快,身子骨可怎么吃得消啊。怀安说去你那里骑马要半天呢。”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都可以说是半天呢。今天驾的是军队里的好马,车夫是士兵,跑起来当然快了。”

    “那你就真的是一路狂颠过来的。”老太太心疼极了。

    “我真的没事,让大哥跟您说一说那边的事情吧。”怀珍转移了话题,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柳怀荣。

    柳大咽了口唾沫,说:“这次来了个中书令大人和骠骑将军,大家都记得的吧?”

    “记得呢,赶紧往下说。”容氏催促道。

    “陪同前来的还有六位大人,户部四位,吏部一位,刑部一位。那些大人好像掌握了升平县和广运县的很多事情。吏部员外郎武大人去查抄杨县令,刑部郎中张大人去查抄升平县的胡县令,据说那胡县令还背着人命呢。户部主事唐大人去杨县令老家查他哥哥了。”柳怀荣说了一大串,有些人听都听糊涂了。

    “六部的官员还有这么多名堂哪?又是主事又是郎中又是员外郎的,还有尚书和侍郎呢。”何姨娘小声说道。

    “衙门里可不就是一层一层的嘛,都分得清清楚楚呢。”赵姨娘说。

    “吏部的官就能查县令?”说话的是凤姨娘的儿子,五岁的柳保宁。

    柳怀荣笑了笑:“吏部就是管那些官员的,户部管粮食税收等事情,刑部负责杀人打人的事情。”柳保宁恍然大悟:“噢——我以后也……”他的嘴被凤姨娘捂住了。

    “那杨培不是一直号称清正爱民吗?怎么查出那么多问题?”凤姨娘问。

    柳怀荣就把杨培他们家人做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众人听了直咋舌。

    “大妹妹这么瘦,又是怎么回事?”容氏问道。

    柳怀珍淡淡一笑:“估计是哪里出了差错吧,杨家想毒死我,却没成。”

    众人齐声惊呼,然后一片寂静。

    然后,屋内爆发激烈的声讨,娃娃们望着那些疾言厉色的女人们,呆住了。

    老太太一挥手,众人又生生止住了。

    “孩子们都还在呢,看看你们,刚才都是什么样子。”老太太说了一句。

    “后来,他们就写了休书,把我赶偏院去了。”怀珍又说。

    “歁人太甚!”众人又是齐齐一句,孩子们也张了嘴,只是没骂出声。

    “写了休书怎么还把你关着呢?”赵姨娘想不通啊。

    “估计是还需要她的吧。”谢姨娘冷笑道。

    “他们可曾欺负你?”容氏问道。

    怀珍摇摇头:“说来也奇怪,他们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打骂的行为,以前说话还夹枪带棒呢,这阵子除了冷落,倒是没来找事。”

    柳怀荣和柳怀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何姨娘突然哭了起来:“我家婉娴也不知怎么样了,可别在那边受了欺负。”

    谢姨娘说:“重阳不是来过信吗?”

    “信上没说什么不好的,可我担心那孩子有苦也不说。大姑娘这些年不也是没诉苦吗?”

    屋子里沉默了。

    “还有二妹妹呢,她嫁得远,得个消息都不容易。”容氏叹了口气。

    大太太和二太太回来了,一看到柳怀珍那副样子,二太太就抱着女儿哭了起来。大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念叨起远嫁的女儿。

第189章 屋顶吹箫

    柳怀珊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说:“我挨个儿去看看各位姐姐吧。我现在也能长时间住在城里了。”

    大太太拭了拭眼角:“你有心了,等这段时间忙过了,就辛苦你跑一趟吧。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何姨娘哭着说:“我家婉娴也辛苦四姑娘去看看了,她哥哥也不在家,不然她还有个哥哥去看看她。”

    怀珊点了点:“请何姨娘放心,等这边好了,我就去看望二姐姐和三姐姐。”

    “都收拾收拾情绪,准备吃饭吧,天都黑了。老二家的,帮怀珍料理一下。”二太太应下了。

    晚饭时,三位办案的大人都没回来。陈帆问章辞:“他们住在哪里呢?”

    “县衙会有地方住的。”章辞说。

    “他们准备相应物品了吗?”

    章辞笑了笑:“他们经常在外办差,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还揉了揉她的脸:“你现在越来越操心了,越来越有家主风范了。”

    陈帆拍了下他的手:“操心这些琐事哪像是家主风范?像你这样的,安排人手,统筹事务,那才是家主风范呢。”

    章辞被夸了,笑得很开心:“琐事也是统筹啊。我做那些是家世使然,你身在那样的环境自然也会的。”

    “你先去陪各位大人吃饭吧,我们吃过饭再聊。”陈帆把他推出了屋子。

    晚饭后,章辞带着陈帆上了屋顶。陈帆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这天气上屋顶,是想让我吹冷风?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

    章辞搂住她的腰:“你当心摔下去。”

    陈帆改掐为挠:“摔下去就是你的错了。”

    章辞紧绷着身子:“嗯,两人一起摔下去。”

    “成为师门笑话?”陈帆突然想起,他还是一个大门派老大的徒弟呢。

    章辞笑了:“这你还记得哪?”

    “突然想起来的。我们跑这里来坐什么呢?月亮又不怎么圆不怎么亮。”

    “我觉得挺圆挺亮的,吹个曲子?”

    “跑这里来吹笛,不怕惊扰了大家?那些大人都还在呢。”

    “好听的笛声就是要吹给大家听啊。”章辞腾出一只手,从腰里拿出笛子,“在屋里听少了些意境。”

    陈帆抿着嘴笑了。

    章辞拿起笛子先吹了一曲,悠扬,深情。陈帆偎在他怀里,感受这份岁月静好。

    一曲终了,陈帆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给你鼓鼓掌。”

    章辞轻笑:“谢了。你也吹一曲?”

    她轻轻摇了摇头:“今天犯懒,只想欣赏,不想吹。”

    章辞低头看着她,被她这么一蹭,感觉胸前痒痒的,背上也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他拿起笛子,吹了曲欢快激昂的,陈帆听得都想跳起来了,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拍子摇,摇得曲子节奏更快了。

    大人们坐在桌前,搁下了手中的笔。齐巡官看了眼中书令:“这曲子再这么吹下去,我们的笔都要跳起来了。”

    严守陆嘻嘻一笑:“他这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开心是肯定的,着急也是肯定的。”齐巡官说了一句,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齐老头本事不错啊,敢在老虎嘴边拔胡子。”严守陆又是笑嘻嘻地说道。

    齐玉文瞅了他一眼:“别挑拨离间,冯大人的涵养多好啊。”

    中书令微笑着,不说话。严守陆啧啧两声:“你整天这么微笑着,跟个太阳似的,跟一缕春风似的,你是真笑还是假笑呢?”

    中书令看了他一眼:“你也可以像我这样假笑。”

    “就是,以后改改这嘻嘻哈哈的性子,还有这啧啧啧的习惯,别跟个长舌妇似的。”齐玉文换了只老虎拔胡子。

    这只老虎可是会炸毛的:“齐老头!”

    齐老头立刻举起双手:“得,我的错。”众官员都笑了。

    笛声停了,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了箫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帆吹的是《梅花三弄》,用她在元丰县城里买的竹箫。大人们屏息凝神,听得入了神。

    “开头部分好像是三次循环重复?”华书吏不太确定。

    “是有三次,泛音主题。”齐玉文肯定地说,“后面那部分旋律明显不同了,跌宕起伏,音调和节拍还不稳定。”

    何林主事点了点头:“一静一动,一柔一刚,刚柔并济,像是花儿在风雪中开放。”

    严守陆没像往常那般笑嘻嘻,很正经地说道:“梅花?”

    “对,梅花!”何林抚掌,“凌寒绽放,摇曳多姿。”

    齐玉文看向中书令:“这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中书令微笑道:“这应该是陈姑娘吹奏的。”

    “陈姑娘笛箫水平如此高超,冯大人可准备礼物了?”严守陆又开始笑嘻嘻了。

    “你准备了什么?”中书令不答反问。

    “我一个武将能送什么?自然是送刀剑匕首之类。我给他们每人送一把。”严守陆豪气万千。

    “我带来了一把琴,凤仪。”中书令说。众人立即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

    “风仪?”严守陆坐直了身子,“这么大手笔?”随即他又靠坐在椅背上:“陈姑娘其实最希望你们送铜板,你们信不信?”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和柳家这些天可是花费了不少呢。”何林笑了笑。

    严守陆偏要唱反调:“也没多少吧,就是吃一点喝一点,又没消耗什么名贵物件。”

    齐玉文笑了:“一个农家姑娘,这么多人吃吃喝喝,你说没多少?杀的猪宰的羊你没看见?柳家往军营那边送了多少你没看见?”

    被怼了一句,严守陆舒坦了,不吭声了。

    陈帆吹完曲子,就又偎在章辞怀里。他在陈帆背上拍了几下:“也给你鼓鼓掌。”

    “谢谢,好听吗?”

    “好听,就是箫的音质不算上乘,哪天送支箫给你。”章辞说。

    “真的?不会到猴年马月吧?”

    章辞轻笑:“今年已经羊年了,明年就是猴年啊,马月是五月,其实也不用太久的。”

    “那还要八个月呢。”陈帆蹭了蹭脑袋,章辞又绷紧了身子。她察觉到了,故意扭了两下。章辞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坐好。”

第190章 稻谷都进仓了

    陈帆很老实地坐着不动了,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明天后天,这边就可以结束了。”章辞说。

    “然后呢?粮食运往哪里?”北方几乎不种水稻,稻谷运到北面的京城再发到他们这周围几州,就是绕圈,折腾。

    “稻谷或许会直接分发到南面州县,由各州刺史签好责任文书,确保种多少地,收多少粮。”章辞说。

    “怎么发?”一州一州送上门,还是让那些刺史都派人到元丰县来领稻种?

    “或许会请各州刺史来这边领。”章辞说。

    “这样做没嫌疑?”结党营私的嫌疑。

    章辞笑了:“明面上的各州刺史相聚,反倒不容易有拉帮结派的嫌疑,任何京官到了地方,都会有不少人想巴结,更别说中书令和骠骑将军这种级别的。”

    “中书令和骠骑将军的关系……?”

    “表面上太傅大人和中书令的政见对立的。”

    “政见对立而已,又不是立场对立。”陈帆不以为然,好朋友还有意见不同的时候,敌人还有意见相同的时候。

    “你倒是咬文嚼字分得清楚。太傅肯定是扶持太子的,可中书令不涉及党争,他只管对圣上负责,对百姓负责。上朝时各部官员经常有辩论的。”

    陈帆对这话不满意,信息还是不明确嘛。中书令和太傅的关系到底好不好?他和严将军的关系如何?他和六部尚书的关系如何?

    “那些抓来的人怎么安排的?”

    “这几天把他们调教安分了,到时候让他们去做水利吧。有些州县的河道工程问题很严重的。”章辞说。

    “这么点人,远远不够呢。”

    “能管管一条河的事情就不错了,哪里会到处管。”

    这话又等于没说。明知道有些州县的水利问题很严重,为何总是不想办法解决呢?

    “先治理清溪河?”这条河是最近的,一路往上游去就好。

    章辞微微点头:“大概就是清溪河,一路往上游查,遇到有问题的河段,就整治一下。”

    “整治多长时间?一个月有一个月的做法,一年有一年的做法。”真要是做一年,那些被抓的人倒变成官府的雇佣工人了,就是不知道管他们的衙差是怎样的态度。

    “这问题问得好,有些河段问题是短期能解决的,有些河段肯定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以往有些刺史想着两三个月就做个大工程,到头来都没做好。”章辞的语气有点严肃。

    然后,他又笑了:“你还操心政事呢?”

    “能聊吗?不能聊的话我们就聊聊月亮,月亮里面有嫦娥仙子和玉兔。”陈帆笑道。

    “当然能聊,这些事情百姓都可以聊。”

    “那剿匪的事情呢?”她家的弟弟如果要参与,可是一家人最大的事情。

    “到时候看具体安排,会跟我们说的。”

    “嗯,我们聊聊嫦娥仙子吧。”她转了话题。

    “嫦娥就是一传说,没什么好聊的。”又是一个对神话没兴趣的。

    翌日上午,柳怀珊来到了七家渡。陈帆又惊又喜:“你从州城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那边还习惯吗?”

    “昨天下午到家的,今天就过来看你了,对你好吧?”怀珊笑着说,“我在那边居然没有不舒服呢,吃得下睡得香,你那块沉香对我真是有大用呢。”

    陈帆笑了:“住得惯就真是太好了,以后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了,也可以在家里多住点时间,陪陪你娘。我那沉香估计也是凑巧,可能你的运数到转变的时候了吧。快进来吧。”

    孩子们都过来了,柳定康开心地喊了声四姐姐,柳忱峰则是飞到她跟前,响亮地喊了声四姑姑。

    柳怀荣他们也很开心,端详着怀珊,说瘦了胖了的都有。

    怀珊把珠花手链等送给了女孩子,大家都开心地抱着怀珊说谢谢。

    男孩子的礼物是衣服。几个小娃娃的神色都很复杂,欢喜,羞涩,疑惑,抗拒。

    怀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们好像有点嫌弃?”

    “没有没有没有。”几个男娃娃异口同声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

    其实男孩子们也想穿漂亮衣服的呀,尤其是这些孩子都还小呢。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衣服作为礼物,怪难为情的。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就是要穿得好看一点。瞧瞧那些贵公子,不都是穿着漂亮衣服挂着漂亮玉佩吗?”怀珊很有理。

    孩子们眼神亮亮的,对噢,就是这样的。那些公子的衣服料子可都是很名贵的呢。

    怀珊继续说理:“我手里也没什么名贵的砚台笔墨之类的,总不能每次都送些普通文房四宝吧?”

    柳怀荣作势要打她的头:“越说越歪了,收笔墨纸砚的还能嫌弃?”

    怀珊往后缩了缩:“我错了我错了,送男孩子笔墨纸砚永远都是正确的。”毕竟读书人消耗的笔墨纸砚数量是惊人的,能常常有人送,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先吃午饭吧,然后睡个午觉补充一下体力,下午看他们装稻子。你要是明天来可就看不到那些稻子了。”陈帆说。

    到了田间,怀珊捧着稻谷连声惊呼:“谷粒这么大这么饱满?看着就想咬一口呢。”

    你这是把稻谷当瓜子嗑了?

    士兵们继续忙碌,把稻谷都装进了袋子。几间屋子里都堆得高高的。严守陆摇着头:“我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有士兵望着粮山激动地哭了:“这稻种要是能推广到大襄各地,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了。”

    “我想我娘了,她当年就是饿死的。”

    本来还是充满喜悦的,一下子就变得悲悲戚戚了。严守陆转身就离开了仓库。

    “这房子是不是太矮了点?要是房子再高一点,粮山就更壮观了。”陈帆的话与这氛围格格不入。

    “可以了,再高的话,爬上爬下不方便。”章辞说。

    陈帆看着屋顶,心想:“打仗的时候总会有烧粮草的事情发生,该如何更好地防火呢?”

    几位办案的大人到傍晚才回来,满脸满身都是疲倦的状态。

    他们先到粮仓这边来看了看,露出了惊喜震撼的神色。

    “这些粮种,是明年丰收的希望啊。”武中肃感叹道。

    “七十万亩稻田产量翻一番,大襄的粮食储备可是极大地充实了啊。”唐超营激动得带上了哭腔。

    “我们先去洗漱吧,等吃了晚饭,再具体谈一谈。”张九炎说。

第191章 姚主簿升任县令

    陈帆领着柳怀珊拜见了各位大人。

    严将军这回表现得挺稳重的:“柳姑娘如此年轻,却是这般沉着大方,比起京城的大家闺秀,也是不差的。”

    柳怀珊又行了一礼:“将军过奖了,民女见识尚浅,还需要多加学习,才能稍稍缩短一点和京城贵女们的差距。”

    各位大人的脸上都漾起一丝笑意。

    待到洗漱干净,吃过晚饭,大人们都坐在桌前喝茶。陈帆和章辞在一旁陪着。

    张九炎看向章辞:“那位姚主簿升职了,被任命为升平县令了。”

    章辞笑了笑:“姚守正是个有能力的,也是个心中有百姓的,上次的梯田工程做得很好。他定会感恩大人看重,为升平县的百姓多做实事。”

    张九炎淡笑:“他首先应该谢你和陈姑娘吧?”

    陈帆起身行了一礼:“做梯田对姚大人而言是机遇,对民女而言是得了他的帮助。若是没有姚大人,野马山梯田设想就只能搁置。他能有幸得以升迁,是缘于他自身的能力和爱民之心,更是各位大人爱才好士之故。”

    众官员齐齐看向中书令,眼含深意,中书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陈帆半垂着眼帘,将他们的表情收在眼底,心里有些纳闷。

    升平县城内,一座小小的院子里,姚主簿看着任命文书哭得像个孩子,妻子罗琴也激动地抹着眼泪,说:“官人接到文书这么久了,怎么回到家还哭得厉害了?”。

    姚守正抹了把泪,吸了吸鼻子:“我在县衙没顾得上哭,诚惶诚恐地向张大人表示感谢,表示决心,应付各位同僚,交接各项事务。现在回到家中了,我才可以安安稳稳地盯着文书看一会儿,看着看着就激动了。”

    五岁的儿子姚志诚看着纸上的字,像筛子似的,读几个字漏几个字,勉强读懂了意思。

    “爹要当县令了?”小志诚半惊喜半怀疑地看着父亲。

    “是的,爹要当县令了。”姚守正郑重地点了点头。

    “爹是升平县最大的官了?”

    “是的,爹想做什么事情可以去做了。”

    “那您想做什么呢?”

    “想治理河道,想改良土地,想让百姓都能吃饱饭。”姚守正激动地说着。

    “那些恶霸会给你找麻烦吗?”

    “会的,但是不会像以前那样疯狂了。今天有官兵找了几家豪绅,查了他们做过的事,对他们进行了训诫,令他们退还了一些土地,补偿了一些钱财给苦主,以后他们多少会收敛一点了。”

    “他们会报复吗?”妻子罗琴有点担忧。

    “报复心肯定是有的,但是短期内他们肯定是会隐忍的。张大人说了,不用惧怕他们,朝廷还在呢,律法还在呢。”

    “爹爹会收他们的钱吗?”

    “不会,也不能。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不能被他们左右。”姚守正严肃地对儿子说道。

    接着,他又感叹一句:“我这次能提升,还真是要感谢那位陈姑娘和章公子啊。”

    罗琴看向他:“那位需要做梯田的陈姑娘?”

    “是啊,如果不是她想要做梯田,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那章公子呢?”

    “章公子曾经对我说,这次若是把梯田造好了,绝对是为升平县开了一个荒山改造利用的好头,升平县的很多山都可以种出更多的粮食。只要能为百姓办实事,我一定可以做出更多的功绩。”姚守正眼中又泛起了泪花。

    “那位公子的语气,倒像是上司或前辈。”罗琴说。

    姚守正深有同感:“所以我当时就感谢他们的知遇之恩。所幸,野马山梯田做得很顺利,很成功,种植的稻子产量也高。野马山和七家渡一下子就出名了。”

    “说来也是奇怪,那野马山和七家渡是刚开垦的,插秧的时间也晚了,那两处的稻子居然长得那么好,产量那么高。”罗琴提出了疑问。

    姚守正找出了很多理由:“植物本就是会有变化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新品种培育出来。或许是那些地本就有些肥力,有些腐烂的枝叶,又经过深翻,又是第一次耕种,那批种子又好,产量一下子就提高了。”

    罗琴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现在为什么产量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这批稻种发给更多的百姓,种出更多的粮食,别再让升平县的百姓挨饿受穷了。”姚守正说。

    武中肃跟大家汇报了广运县和升平县的人员任职变动情况,这不是什么机密消息,是可以和陈帆章辞他们说的。

    陈帆对广运县的县尉还是有印象的。当初街头对峙的时候,他对沈家人的态度比杨培强硬多了。他现在升任县令,对那些豪绅或许不会太软弱。

    “明天我们会派人到各州县去送帖子,请官员们前来领稻谷。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到陈姑娘的蘇园去作客?”唐超营看向陈帆。

    陈帆反应很快:“荣幸之至,欢迎欢迎。”

    “我们明天就出发。严将军不过去吧?您还有士兵在这儿呢。”张九炎说。

    “士兵不是有百夫长千夫长吗?我留不留有啥关系?”严守陆不吃这一套。

    陈帆和章辞回了屋子。陈帆看着他:“大人们为何明天才派人出去送帖子?他们到了这里就可以送信出去了啊。”

    章辞笑了笑:“他们一到这里就打架,抓人,还去安排请客吃饭的事情?这几天又是伪装村,又是人员变动,事情一摊接着一摊。晚点送信好。”

    事情多也不耽误送信啊,等这边事情忙完了,那些官员也来了,领着稻谷各回各家,多好啊。

    “晚点送信就是在蘇园干住几天?大人们有那么闲吗?别又想着在元丰县搞点什么事情吧?”陈帆有理由怀疑。

    章辞轻笑:“说不定也在元丰县查出个伪装村呢?”

    陈帆没笑:“元丰县的大户你们不是都探查过了吗?”

    “那也不会注意到每个村子啊,伪装水平高一点的就跟普通村子一样。”

    “总归会有区别的吧?普通百姓做久了,突然间叫他们去打劫杀人放火,他们会去做吗?”

    一个人的脾气总归在那儿的吧?

    章辞收住笑:“你知道隐形军队吗?”

第192章 准备迎客

    陈帆看着章辞:“隐形军队?大量士兵以百姓的身份生活?”

    章辞轻轻点头:“差不多。”

    “那怎么查?眼下看起来是太平盛世,那些士兵也不会像劫匪一样出去搞大规模行动,如何能发现端倪?”

    “顺便排查而已,有匪剿匪,有贼抓贼,有奸细就除奸细。没这些情况就调查调查民生吏治,要不怎么户部吏部刑部都派了官员来呢?”

    “那起码十天半个月的吧?那些刺史和县令什么时候来呢?”

    “至少十天后,很可能半个月以后。”章辞笑着说。

    “出趟差这么久?”也不怕被人夺了饭碗。

    “饭碗是不用担心的。才一个月就被能抢了,那碗本来也端得不稳,呆在家也照样摔了。”章辞笑了笑。

    翌日,九月十五,陈帆和怀珊带着几个仆妇先行回到了王家墩,把宅子和蘇园拾掇拾掇。柳怀荣回柳家汇报事情。

    “中书令大人明天会来柳家?”柳大老爷又惊喜又慌张,“我们来得及准备吗?”

    “来得及的,陈姑娘那日才半天的时间,就把他们的午饭安排好了,还能想到叫我过来添置人手。”柳怀荣说。

    “那能一样吗?仓促间家常便饭也是情意,这提前说好的,就不能太随意了。”柳大老爷神色凝重。

    柳怀荣笑了:“父亲也是经历过多少次宴会了,经验相当丰富了。”

    柳大老爷还是神色凝重:“那能一样吗?那可是中书令大人。”他又压低声音说道,“他若是去了县令家,县令肯定浑身发抖。”

    “那是自然,官员比我们更在乎更紧张。”柳怀荣笑了笑。他这几天接触了那些官员,倒是不怎么惧怕他们了。

    “大人们还有哪些安排?”柳大老爷问道。

    “今天下午他们就会到王家墩,住在蘇园,十天半个月估计会有的。过些天会有刺史和县令过来参加宴会,领稻谷回去。”

    柳大老爷莫名松了口气:“蘇园啊?幸亏有个蘇园啊,大人们可以清清静静住段日子。陈丫头当初造个园子还真是造对了。”

    柳怀荣笑了:“那也是父亲英明大方啊,舍得让她盖那么多房子。”

    柳大老爷摇头:“我当初只是觉得,她连那盐碱地都敢买下,定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她要造园子肯定有用意。就是后面那个住宅村,相信以后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柳怀荣说:“是啊,首先我们一大家子就可以聚在一起吃吃饭赏赏景,乔迁那天在园子里吃饭,感觉就很惬意。以后结识的人多了也有个招待的地方。这蘇园可是一开门就迎接了贵客呢。”

    柳大老爷笑了:“我们去老太太屋子里坐一会儿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呢。”

    老太太听两人把事情一说,嘴唇直抖,就是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搓了搓脸,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开了口:“我们也要招待京城来的大官了?”

    “是的,还是宰相呢。”柳怀荣一个劲地点头。

    “那其他大人呢?”老太太问道。

    “会有一两个来陪同。其他大人还是留在王家墩。”柳怀荣说。

    “那我们该怎么准备呢?”老太太没经验啊。

    “就照我们惯常的水平,再添几道精细的菜,就行了。”柳大老爷装起了淡定。

    老太太嗔了他一眼:“你少给我装,你刚才指不定怎么慌张呢。”

    大太太忍不住笑了,说:“母亲您就别拆他的台了。”

    老太太笑了:“陈丫头这几天怎么安排的?”

    “杀猪宰羊捕鱼,地里有新鲜的蔬菜,再做些糕点,每天还有一小碗养生汤,什么莲藕莲子梨子百合之类的,说是润肺去燥,益心安神。”柳怀荣答道。

    “这丫头真是个聪慧体贴的,之前没乔迁的时候也天天给我们炖些羹汤来喝。她不在这里了,我喝着别人煮的,就是感觉没那个味道。”老太太说道,大太太也跟着点头附和。

    柳怀荣笑了:“这些天厨娘也学了几道菜的,到时候给祖母做着吃。”

    老太太不以为然:“一样的材料一样的方法,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就是感觉不一样。我们无所谓,就是希望中书令大人能满意。”

    “中书令大人来柳家吃饭是给我们抬身份长脸的呢,我们心情宽松一点,大人也会开心一点的。”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赶紧准备起来吧,陈丫头那边多备点东西带过去,她那边的房间都还空着呢。”

    陈帆那边在积极准备着。卫生要打扫一遍,花木要修剪一下,锅碗瓢盆要数量充足,晚饭要准备妥当……

    四点多钟的样子,大队人马到了王家墩,村民和行人都好奇地远远围观着。

    花廊那边的花大部分都落了,但是有些月季仍然开得很灿烂。蘇园边上的花也在秋天热烈地开放着:木芙蓉花的三种颜色吸引了很多人的兴趣;白兰花洁白无瑕,散发着淡雅的香气,闻着神清气爽;大丽花的花朵硕大繁茂,看着心情也会好起来……

    花廊下的人仍然很多,有坐在月季花桥下的,也有东边看了花再回到到花廊下来休息吃喝的。严守陆看着这番景象,立即夸张地喊出了声:“哇,这么多人?这比有些集市还热闹嘛。”

    武中肃应和道:“是啊,有些小县城的街道上还真没这么热闹呢,那些乡村的集市就更不用说了。”

    户部的几位官员都睁大了眼:“乡下还能做成这样的?”

    张九炎这个搞刑狱的也浪漫起来:“这花廊若是在京城,那些太太小姐们定是趋之若鹜。”

    陈帆和怀珊过来迎接各位大人。他们并不急着进屋进院,站在路上看花。严守陆看着库房边上高高的白兰花,问陈帆:“这是什么花?竟然这么香?”

    “这是白兰花,树可高达五六丈。白兰花寓意着高雅和尊贵,可以将花送给你最好的朋友,还可以送给心爱的人。”

    “白色的花送人?”严守陆不太能接受。

    陈帆笑了笑:“我们先进院子吧,将车马安置好,再出来赏花也更轻便些。”

第193章 迎客

    队伍站着的位置,是在西边的车马道上。因为严将军比较调皮,看到蘇园和员工小区那长长的围墙,他就不想沿墙走了,非得沿着北边的路走到头,再沿着西边的路往村子的方向走。于是,陈帆她们迎客就迎了半块田,颇有一丝远迎的意味。

    寒暄后,陈帆领着队伍往主宅走,严守陆骑在马上朝花廊那边张望着。章辞笑了:“我们先安顿好了,再过来转转。”

    众人走到了大门口,严守陆对“归云居”三个字很感兴趣。他看向章辞:“云回家了?这是你的家?”

    章辞坦然点头:“这是我的家。”

    严守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没形象地摸了摸鼻子。

    进了大门,是一小片空地,可以走马车,还有一片小花园。众人下了马,将马牵到了马厩,就站在通道上,打量着宅子的景象。

    “这园子我挺喜欢的,特别是那两棵银杏树。”唐超营笑着说。

    那两棵银杏树很粗壮,有十几米高。时近初冬,银杏树叶已成金黄,闪耀着灿烂的光芒。树下的草地上铺满了落叶,金灿灿的一片。

    “银杏树很难养活,你这竟然有两棵,还长得如此粗壮繁茂。”唐超营轻声感叹着。

    华青立也点头赞叹:“一进大门就能看到这样两棵优美的树,心情定会非常愉悦。”

    七家渡也有棵银杏树,大人们却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是长势没这边好,还是位置不如这边好?

    张九炎捊着胡子笑了:“银杏树寓意多子多福,家族人丁兴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帆,又投向章辞。陈帆感觉脸上有点热,也不好意思去看章辞的神色。

    严守陆打趣道:“张老头这么有雅兴,为何去管刑狱呢?”

    张九炎吹胡子瞪眼:“什么张老头?我还很年轻!”严守陆哈哈大笑。

    然后,严守陆开始祸祸小朋友了。他看向陈忠柱:“你来说说,庭院里为何要种桂花树?”

    这是明目张胆地拿陈忠柱寻开心了,中书令当初说“桂花配芙蓉,寓意夫贵妻荣”的话时,他可是哈哈大笑呢。

    陈大憨憨行了一礼:“桂与‘贵’同音,寓意着富贵吉祥,还有贵人相助的意思,今天家中迎来贵人,定会人丁兴旺,学业进步。”

    大人们朗声大笑,严守陆叉起了腰:“我一直觉得你挺憨的,没想到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陈大憨憨又行了一礼:“我确实挺憨的,所以我是真心敬仰各位大人,感激大人们的关怀和指点。”

    大人们又是朗声大笑,严守陆也笑了,看了陈忠檐一眼。

    中书令似乎对那棵罗汉松情有独钟。严守陆又开始招惹中书令了:“冯大人喜欢这棵松树?”

    中书令毫不隐瞒:“古朴苍劲,枝叶蓬勃,是富贵吉祥的好兆头。”

    众人进了前厅,坐了下来。周婆婆带着青棠过来上茶,武中肃看了她一眼:“这位嬷嬷气度不凡。”

    之前在七家渡的时候,周婆婆并未到官员们跟前伺候。大家即使照面,她也未必引起那些大人的注意。今天端茶端到面前,容颜仪态自然就展现得清清楚楚了。

    周婆婆面带微笑行了一礼,说:“感谢大人夸赞,都是我家姑娘调教得好。”众位大人见状,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周婆婆带着青棠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小丫环怯生生的,但面上表现得还是不错的。”唐超营说。

    “都是姑娘调教得好。”严守陆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后面看看?”

    这思维转换真是令人猝不及防呢。

    “都这个时候了,那边快散场了吧?毕竟那些人还要赶回家的,进城的更是要抓紧时间了。”唐超营说。

    中书令看了严守陆一眼:“这才刚坐下,就不要急着起身了吧。明天上午多转一会儿,更妥。”

    严守陆居然没唱反调,喝了一口茶,默认不出去了。

    “这厅堂布置得很好。”中书令夸了一句。陈帆郑重地表示感谢,章辞只是淡淡一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多谢大人喜欢”。

    一杯茶喝完,中书令站了起来,看向陈帆:“我们到隔壁看看?”

    隔壁是教室。

    大人们首先走向那排窗户,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

    窗户对着马厩和厕所,但是教室外面种了一排玉兰树,适当地遮挡了视线,也不影响光线。

    “春天的时候一定很美。”华青立说。

    “窗户很漂亮,有图纸吗?”唐超营问道。

    陈帆点头:“有的,到时候我给大人多画几张图样。”唐超营开心地说了声谢谢。

    众人看了一会儿景色,就去看书架上的书和作品。

    “这些作品可以翻看吗?”中书令问。

    “非常荣幸!”孩子们齐声响亮地回答,接着就是参差不齐了:“大人看我的。”“看我的。”

    孩子们的作品都是分隔放置的,官员们一人捧了一堆,放到桌上。有人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大人捧在手上,脸上便是激动的神色;有人发现自己的作品还留在架子上,便有丝难过失落。

    官员们笑了笑,每人又去捧了一堆,每个孩子都开心了,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刚开始很稚嫩,后面进步非常神速。”齐玉文毫不吝啬地夸奖陈雅,陈雅脆生生地送上了一通彩虹话。

    “这些诗很有意思啊,通俗易懂,又形象生动。”武中肃手里拿着两张纸,一张写着《画》,一张写着《风》。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真有气势。”武中肃并未刻意朗诵,却读得抑扬顿挫,感情丰富,孩子们刷地向他投去了崇拜的眼神,看得武中肃竟然有点害羞了。

    “这首诗谁作的?”

    “是我以前跟一位老师学的,现在用来给孩子们认字的。”陈帆回答。

    武中肃的胡子抖了抖:“认字用这么好的诗?”

    “啊,”陈帆点头,“您看那首《画》,认识意思相反的字,多方便哪。”

    武中肃的胡子抖得更厉害了:“……”

    官员们来了兴致,开始寻找手中的诗词。

    然后,每个官员面前都堆了近百张纸,大家震惊地看着孩子们。

第194章 大受赞赏

    章辞有点惊讶:“有这么多诗词?”

    陈忠檐回复他:“几乎每天一首,有时还要多一点。”

    孩子们的作品基本上有顺序的,有的是按照日期一张一张往上叠,有的是诗词一个方向,其他作品一个方向,大致分成了两叠,更容易区别。华书吏一眼就看中了范成大的那首田园诗: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这就是秋收的景象啊,这么热闹。”华书吏把诗展示给大家看。

    唐超营笑了:“农民只要能遇上丰收,能吃饱饭,就还是很快乐的。希望能风调雨顺,税收平稳,让百姓多过几天安稳日子。”

    陈帆低头淡笑,每个部门的人说话都带着明显的职业习惯。

    “这首也好。”华书吏又拿起一张纸,念了起来,“秋来只怕雨垂垂,甲子无云万事宜。获稻毕工随晒谷,直须晴到入仓时。”

    齐玉文点头认同:“收获盼天晴。今年的秋收还是很顺利的,能有连续几天晴日,百姓和庄稼都可以少受些罪。”

    “我喜欢这首。”度支主事何林也翻到了一首田园诗:“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百姓勤劳,也应当让百姓安居乐业。”

    “景色也美。”何林的兴致更浓了,“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色彩鲜明,形态传神,妙啊。”

    陈帆又忍不住笑了,能广为流传的诗句,可不就是意境深远,又通俗易懂嘛。

    张九炎提出了疑问:“这都是和夏天秋天有关的,为何没有春天和冬天的?”

    陈雅回答:“春天的时候我们还没到元丰县呢,七月十四我们才住进来的,就学了关于夏天田园的。现在冬天还没到,也就没学冬天的。”

    大家都笑了。严将军又搞事情了:“要不你现在作一首?”

    张九炎瞟了他一眼:“他们才学了三个月。”

    陈雅清脆的声音响起:“青菜碧绿萝卜肥,菜花金黄韭花白。蜜蜂蝴蝶时时舞,画眉黄莺恰恰啼。”

    几位官员愣住了,嘴唇微张,既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连中书令都笑出了声。

    “不错不错,才六岁就能作出这样的诗,可喜可贺也。”唐超营大声夸赞,陈雅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

    “就是韵律还要再改进一下。”严守陆提出了建议。

    “谢谢大人夸赞,谢谢将军指点。”陈雅行了一礼,说,“那我就改成菜花金黄韭花齐。”

    大家又朗声大笑起来。

    “这丫头聪慧,若是生在高门大户,定是名动一方的才女。”唐超营说。

    陈雅又行了一礼:“承蒙大人厚赞,我们家人现在能生活在一起,都是很幸运的,身在福门,也都能成为才子才女的。”

    这回官员们没有笑出声,他们都抿唇微笑,用赞赏的目光看着陈雅,不住地点头。

    女孩子们都抱住了陈雅;陈忠柱看着妹妹,笑得像个傻子;陈忠檐望着陈雅,眼神热烈。

    楚笙走了进来行礼,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陈帆和章辞便起身领着大家去餐厅落座。

    刚吃过饭,柳怀荣就带着柳家仆人过来了。趁着天色正亮,陈帆领着官员们去蘇园安置。

    大田那边的人已经散了,静悄悄的。蘇园在夕阳在余晖下显露出优美的轮廓。众人自西向东,从花廊走过。

    “这感觉真好。”严将军又开始调皮了,一边走一边拂过那些垂下的枝叶,还时不时跳起来,去摸那最高处的叶子。

    陈忠柱睁圆了眼,好奇地看着他,好像在想:“将军说我是憨憨,怎么他看着比我还憨?”

    陈忠檐看到了,拍了拍他的手臂,陈忠柱便收回了惊讶的表情,继续用热烈的神情欣赏将军矫健的身姿。

    “这些牧草长得真好,明天我要去跑两趟。”严守陆说。孩子们齐声应和:“我们一起跑。”

    大田东边是水渠,水面有两三米宽,渠边宽阔的坡地上种着几排树。离水面最近的是柳树,枝条还是青绿色的,柔柔软软的,在晚风中轻拂着水面。稍远一点的是桃树,再远一点的是海棠树,坡上开着各种各样的花。

    牛羊鸡鸭还没回家,或在坡地上悠闲地吃着草,或在水里潇洒地戏着水。官员们停住脚步,看了好几分钟,感受着悠闲的时光。

    “难怪坡面要做得这么宽,原来是方便禽畜活动的。”齐玉文若有所思。

    “也是方便大家散步的。”何林补充了一句。

    众人继续往东走,停在水渠东边的大池塘边上。这池塘有五亩,水面宽广,波光闪烁。池岸蜿蜒曲折,池塘边有几条小路向水中延伸,或高或低或宽或窄,将近岸的水面分成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几部分。池中有一座小岛,用一座半圆的小桥和小路相连,取名二十四桥。

    “二十四桥这名字很美。”中书令很喜欢。

    “难怪这里的人那么多,这风景真是越看越觉得美。”唐超营说。

    “买了地却造园子盖房子,你不怕收成太低付不起地税吗?”严守陆总是能问出深刻的问题。

    陈帆笑着说:“这原是一片重盐碱地,寸草不生,本就是要灌水排盐的,挖这些沟渠池塘都是为了排水,很多花木植被也是为了改良土壤。北面那些房子是为了方便人员安置,这座蘇园是为了招待客人的,今天还是蘇园首次迎接贵客呢。”

    池塘东边是一片绿地,有两条小径通往园子的大门。小径两旁摆着各色菊花,绿地上枫叶正红。

    一路逛过来的工夫,柳家的仆从们已经将房间都布置好了,又是全新的洗漱用具和床上用品。天色渐暗,官员也不再细赏评论园中的景致,只是随意地步入小院,回屋洗漱休息。中书令的八个侍女侍卫负责园子里的安全保卫工作。

    严将军纵身跃上了屋顶。

第195章 对园林着了迷

    章辞和严守陆不熟,没上来陪他;侍卫们级别不够,也不敢上来打扰,以至于严守陆一个人靠坐在屋顶上,没有谁来和他把酒言欢,吹风赏月。

    严守陆也没带酒,他就是想在屋顶上静静地呆一会儿而已。

    翌日,天刚蒙蒙亮,严守陆就走出了卧室,发现官员们也都相继走了出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天又没什么公务要忙了。”严守陆说。

    “严将军都起来了,我们自然是要起身的。”齐玉文打趣道。

    “也是,老人家觉睡得少了。”严守陆又贫嘴了。但是齐玉文这回没跟他吹胡子瞪眼,只是呵呵一笑。

    “这屋子还真是新奇,朝南一排房间,北面还有茅房和走廊,中间正厅这么大。”唐超营在次座上坐了下来。

    “陈姑娘的房子都是把茅房盖在房间里的。”张九炎跟了一句。

    “这房子方便很多人一起住,一起议事。”武中肃说。

    中间的房子是大堂,高大宽敞,分了客厅和餐厅。一道墙将客厅和过道隔开,也挡住了后面的小门。两边餐厅分别做了两道拱门,和过道做了个隔断。

    东西两边的房子稍矮一点,各设三个房间,单人间双人间都有。每间屋子都是朝南的卧室,连带朝北的内卫和玄关。走廊是封闭的,不用担心风吹雨淋,各房之间串门也方便。

    侍卫们送来了热水热茶和洗漱用具,大人们开始洗漱,然后坐下喝早茶。中书令和严将军坐在主位上。

    武中肃看了眼正厅的墙,说:“这墙上做了八个方框,是要挂字画的吗?”

    唐超营笑了:“你们说章公子会不会叫我们每人写幅字或者画幅画?”

    “写字画画我是愿意的,只是我和你们的字画挂在一起,我觉得汗颜。”华书吏说。

    严守陆嘻笑着:“这边墙上挂一个人的就好,不是还有很多院子吗?各人作品分开挂。”

    武中肃认同:“后面住进来的人也可以继续将作品挂上去。”

    喝了一会儿茶,侍卫们就送来了早餐:红豆芡实莲子粥,冰花煎饺,红薯玉米,煎鸡蛋配时蔬,还有一盘切开的梨。

    唐超营笑了笑:“我已经分不清是在京城还是乡下了,每天的饭菜都很精致可口,品种丰富又注重养生。”

    武中肃摇了摇头:“京城很多府上还没这样的伙食呢,有些人家大厨房吃来吃去就那几道菜,有些还是热了又热的,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质的,哪有这里的新鲜?”

    “也是,禽畜都是现宰的,鱼都是现捕的,蔬菜都是地里刚摘来的,果子也是树头刚摘下的,这些比京城强多了。”华青立附和道。

    “这陈姑娘家的蔬菜好像还特别水灵特别好吃。”严守陆咽下一口蔬菜,感叹了一句。

    “或许这边的水土比较好吧,北方比较干燥。”中书令每次都是难得说上一两句。

    众人点头认同,继续吃早餐。

    何林最先吃完,进屋拿出一根量绳,量了量墙上方框的尺寸。

    大家一起从正厅的后门走了出去。

    后面是一个小院子,一排厢房掩映在绿树丛中,有仆从们住的房间,还有小厨房和库房,院子里有口水井。

    大家走了一圈,就沿着墙转到了前面的院子。

    前面是一个大院子,树木花草错落有致,假山怪石点缀其间。院子的南墙上有三个不同花纹的漏窗。大家沿着曲折的小径穿过花丛,走到墙边,透过漏窗看院外的景致。

    院外是一个池塘,池塘边围着假山和亭台,南面是一座大房子。每个漏窗前,大家都去看了,换一个位置,换一个角度,景致就不一样了。

    “这样的设计真是精巧啊。本身这漏窗的花样就很美,窗外的景致更美。”武中肃甚是喜欢。

    “还有更精巧的呢,这墙外就是走廊,站走廊上能看到我们院子里的景象。”齐玉文说。

    众人浑身一凛,一齐回头看向他们住的房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走出院门,走上那条走廊,从漏窗里打量着他们的院子。

    “这角度很好,能看到假山和花草,但是看不到我们房间的窗户。”齐玉文说。

    “我这边看到的是树,和一角屋檐。”唐超营站在另外一个漏窗前。

    大家把每个窗户都看了一遍,都发现只能看到景致,并不能看到门窗,没有被偷窥的风险。

    “真是精妙啊!”武中肃连声感叹。

    “这是谁设计的?”华青立随口问道。众人刷地看向中书令,想听中书令的答案。中书令但笑不语。

    沿着池塘边转了一圈,众人又被假山小径吸引。严守陆又起了玩心,把通往假山顶端的五条小径都走了两遍,才在假山顶上的小亭子里坐了下来。

    “坐在高处看,又是一番风景呢。”武中肃更喜欢了。

    待到逛完整个蘇园,武中肃已经着迷了,对那条复廊更是痴迷不已,直念叨着要将园子的布景画下来。

    蘇园并不大,也就半个沧浪亭的面积,五千多平方米。大家细细地走一圈,也才半个时辰。

    武中肃站在园外的复廊上,望着面前的一泓碧水,说:“陈姑娘竟舍得将这么迷人的景致开放给大家行走欣赏,难怪这里如此热闹,”

    这条复廊的外面,就是那片五亩的大池塘,沿着池塘一圈,大家都是可以游玩观赏的。复廊边上的假山石,也深受很多人的喜欢。以往这么美的景致都是藏在深宅大院里的,现在大家都能欣赏这假山池塘小河花木,谁不想来逛逛这迷人的小公园呢?

    站在复廊上朝园子里看,也是每个游客都曾经做过的。但是他们只看到小山和高处露出的屋檐。

    章辞和陈帆老远就看到他们站在复廊上。两人近前,笑着向诸位大人行礼,问他们睡得可好。

    大人们自然是赞不绝口的。

    章辞对中书令说:“清晨史县令就来拜访,我请他在主屋坐了一会儿,按您的吩咐给了他回复。”

    中书令点了点头,其他官员也不过问史县令的事。

    武中肃迫不及待地问道:“这蘇园是姑娘设计的?”

    陈帆笑了笑:“只是胡乱画了一些图,还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让这园子的景致更优美更宜人。”她没说以前逛过一些园子,看到过一些图纸,她怕被人问到哪里逛的园子,哪里看的图纸。

    “我想将这园子的景致画一画,姑娘可愿意?”武中肃问。

    “这是园子的荣幸啊,等大人画好了,我们可有幸拜临览大人的画作?”陈帆笑着说。

    “非常乐意,还请姑娘多教我些漏窗的画法。”武中肃笑着点头说道。陈帆应下了。

    大家到花廊那边走了走,像是逛了一趟集市。

    “这边摆摊的有人来收税吗?”唐超营的职业习惯又发作了。

    “县衙有人来过了,给他们作过登记,明确过税收事项。”章辞回答。

    唐超营笑了笑:“元丰县衙办事还挺利索的。”

    众人又到主屋坐了一会儿,便收拾一番,和孩子们一道坐上马车往城里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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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女城主介绍:
她飞机失事,穿过时空裂缝,跌入另一方时空。她想挣个户籍,盖一座房,种一块田,有一个家。他惹怒天颜被迫远行,依然心怀天下。两人相遇相知,相爱相守,一路携手升级强大。盖房种田,挖塘养鱼,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让更多百姓吃饱穿暖,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想平平静静种田,却深陷各种势力漩涡,那就过关斩将,一路发展,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种田女城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种田女城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种田女城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