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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颗酸酸的糖     种田女城主txt下载     种田女城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你俩这样也热闹一点

    张九炎勉强笑了笑:“我是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

    武中肃微微叹气:“还是要先说声好,毕竟他还活着。”

    “那他就这样吗?”华青立有点不甘心。

    “不然还能如何?那场风声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武中肃斜了他一眼。华青立咬咬牙:“都是无稽之谈。”其他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华青立迅速抿紧了嘴。

    众人又枯坐了一会儿,起身回房。

    柳怀荣和柳剑南住一个屋,怀瑾过来陪着聊一会儿。柳大看着怀瑾,甚是欢喜:“今天那位张大人让你弹琴,也是喜欢你呢。”

    怀瑾腼腆地笑着:“今儿下午,中书令大人还指点我们写字的。说文章方面尽管去问章公子,他文章不错。”

    “真的吗?”柳大又惊又喜,“你们竟能得到中书令大人的指点,这是何等福气啊。那章公子在京城一定是颇有才名的,连中书令大人都说他文章好呢。”

    怀瑾重重地点了点头:“大人还说,等我去京城应考,就可以去府上拜访他。”

    柳大柳十二霎时坐得毕躬毕正。柳十二嘴都咧到耳根了:“还可以去府上拜访?”

    柳大郑重其事地说:“你定要好好读书,不可辜负大人的期望。”

    柳怀瑾也郑重其事地点头:“下次科考我一定要考上举子,去京城。”

    章辞还在中书令房中。“父亲派人打理的糕点铺子生意如何?”

    中书令淡淡一笑:“生意不错,很快就可以到你们元丰县了。”

    “人还没来吗?我铺子都放在那儿好久了。早知道就应该先开一段时间,再被你们收购或者强占。”

    中书令笑容深了:“你让为父做强占之事?”

    “山高路远,鞭长莫及,手下人难免有出格的。”章辞看着父亲。

    “陈姑娘开店了吗?要不去把她的店铺占了?”

    章辞急了,刚要开口,看到父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耷下了肩膀。中书令笑了,笑了好一会儿。

    章辞望着父亲,晃了晃神,像是梦呓一般:“我曾以为,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见到父亲。”

    中书令眼眶微红,向儿子伸出手臂,章辞偎在父亲怀中。

    “您说母亲安好,可是真的?”

    “半真。伤心是有,牵挂是有,但不至于悲观沮丧,毕竟你还是好好的,只是不在身边。以前总担忧你前路渺茫,如今也能定心一点了。”

    “母亲能接纳她吗?”

    中书令轻笑:“你母亲会感谢她,感谢她让你有了安身之处,安心之人。京城贵女,也不是人人都能说出‘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样旷达的话语,来宽慰我儿。”

    章辞笑了,在父亲怀中蹭了蹭:“我当时很是震憾呢。”

    “那时就动心了?”

    “不清楚,只是后来,我很早就醒了,连着几天都是如此。”

    中书令又笑了,拍了拍儿子的背:“我不去陪陪他吗?她今天可是累坏了。”章辞有点不自然,中书令察觉到了,又笑了。

    “她今天做得不错,各项事务都能安排妥当,厨艺更是了得。她能请柳家十二回去带人过来,非常好,人手和资源就是要敢用,善用。用了也是帮柳家。”

    “嗯,她用我用得一点也不客气,用孩子们也理直气壮。”头偎在怀里,声音就有点闷。

    “那你甘愿被她使唤吗?”中书令拍了拍儿子。章辞没回答,只是又把头蹭了蹭。

    父子俩静静地相拥而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西屋的严守陆跑去开了门,听着和谁说了什么话,然后,房门就被敲响了。

    “大人,陈姑娘叫人送来了消夜。”严守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中书令说。章辞站了起来,去开门。

    严守陆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一只小碗放在桌上,说:“山药百合银耳羹,说是益气安神,养肺润燥。”

    中书令笑了笑:“刚才门外是谁?”

    “是华书吏。小厮送了八碗到前面,华书吏端了两碗过来。我这碗就给你吧。”他看了眼章辞。

    “我那儿估计会有,这碗还是你用吧。”章辞笑了笑。

    “主人客人都有吗?那可是好多人呢。”严守陆有点好奇。

    “平时家里人都会一起喝,上午下午晚上都有可能。”章辞说。

    “那你们平时都喝过哪些?”

    “乔迁时正好立秋,到现在霜降,银耳、莲子、莲藕、梨子、萝卜、菊花、金银花、杏仁、百合等都会用来煮羹煲汤,现在鲜枣、板粟和芋头大量上市,也正适合养生。”章辞报了一大串名字。

    “养生?一群小娃娃讲养生?”严守陆像是听到了稀奇事。

    “小孩子秋天很容易咳嗽,当然要养肺润燥啊。小孩长身体也要补气养血啊。现在你们这么忙,正好可以滋养进补。你看,这里面还有两颗莲子,能健脾补肾,止泻固精。”

    严守陆撇撇嘴:“就两颗?”

    “这不还有山药嘛,滋精固肾,补中益气。”章辞说。

    “你一个还没长大还没成亲的,懂这么多补肾益精的食材?”严守陆的关注点走偏了。

    章辞噎了噎:“这是常识啊,常识。”

    “科举又不考这个,怎么会是常识?”

    “你们府上不吃这些吗?”

    “吃过啊,端到我面前我就吃,哪里会去管这个是益气的那个是壮骨的。你们府上会琢磨效果?果然文官啥事都喜欢琢磨琢磨。”

    “你打仗不琢磨?”

    严守陆无言以对,抬了抬手,又放下了,转头看向中书令想告状求助,却发现中书令正悠然地吃着那碗莲子羹。

    “你父亲和我在朝堂上吵,你俩偶尔见面,居然也能伴嘴。”中书令拭了拭嘴。

    严守陆叉着腰笑:“那几个尚书武将都吵不过你,我爹要是再不跟你吵,就……?”他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胜负对半。经常都是很热闹的。”中书令含笑着看两人,“你俩这样,也热闹一点,我儿也活泛一点。”

    章辞抿了抿唇,严守陆哈哈哈地笑:“我们两家可是死对头。”

    “你赶紧回房去吃,你也回屋去看看,有没有你的份?”

第167章 你更好看

    严守陆两三口就把莲子羹吃完了,说:“也就这么几口,我去把碗洗了,屋里有水还是挺方便的。你那几个侍女侍卫什么时候来,来了也好方便一点。”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中书令说。

    “您好歹也留一个啊,我也放心一点。”说完,他拖着章辞往外走,“你赶紧去看看,说不定陈姑娘在那儿等你呢。”

    章辞快步回了房,果然陈帆在他房间。

    “我去找冯大人和严将军说了些事情。”章辞说。

    陈帆点头:“他们把莲子羹吃了吗?”

    “吃完了,说味道很好,谢谢你用心了。”

    陈帆笑了笑:“你也赶快吃吧,趁着还没凉。”章辞吃了一口:“还有点温热。”

    他优雅地吃完莲子羹,拭了拭嘴。

    “今天你辛苦了。”章辞扶着她的肩,“我帮你揉一揉?”

    陈帆笑着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被看得忍不住了。

    “你今天特别好看。”声音很轻。章辞感觉心头像有根羽毛在挠,他哑着声问:“我以前不好看?”

    “没今天好看,明天会更好看。”

    “嗯,”他一本正经点点头,“将来我会越来越白,你真的会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的夫君。”

    “会发光的吧?”

    章辞笑了:“在你面前会的。”

    陈帆望着他:“你今天就是在发光的,很柔,很安祥的光泽。”是见到京城来客的内心安定与幸福吗?或许,严守陆还是他的好友?或许,中书令还是他熟悉的长辈?

    “严将军的父亲是太子太傅,位列三公。严将军年仅十七岁就立下了赫赫战功,十九岁班师回朝,被封为骠骑将军。现在北方那边的局势相对平稳,是他和大将军的余威。”

    “柳家有七人服兵役,现在相对安全的吧?”

    章辞点了点头。

    “那升平县为什么有这么多青壮年在家呢?杜里正两个儿子都在家,戚里正四个儿子都在家。”陈帆当时就觉得奇怪:柳家妻妾只要是两个儿子的,都有一个儿子去了战场,甚至大房二房都有嫡子去当兵的;野马山和七家渡却没听到有多少人在服役。

    “当初的征兵令并不是很严苛,没说每家必须几个,每县必须多少。升平县这样地多人少的,县衙也指望人留下种田的,百姓也舍不得送儿子去战场。南边反倒是庆州景州等几个富庶的州,很多人家都送了儿子去当兵。”章辞说。

    “他们怎么就舍得?”日子好过了不是更怕死吗?

    “当然舍不得,但是他们也想搏一搏啊。除了科举,立军功也是一条途径。”

    “那柳家去一两个就可以了啊,为何要去七个?”七个要是运气都差那么一点,柳家的损失就太惨痛了。

    “大房去了一个,二房能不去吗?这个姨娘的儿子出去了,那个姨娘的儿子能不出去吗?”章辞没有直接回答。

    服兵役也内卷?

    陈帆看着他:“中书令的儿子,可是今科探花呢。”

    章辞笑了:“探花都是选最好看的那个,中书令好看吗?他也是探花呢。”

    “风姿挺秀,岩岩若孤松立;宸宁之貌,轩轩如朝霞举。”陈帆拆并了几句诗,夸了一句。

    章辞含嗔而笑:“你在我面前,把其他男子夸得这么好?”

    陈帆揉了揉他的脸:“你更好看,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章辞失笑:“你倒是真敢夸。”

    “真的呢,公子当年定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章辞神色微窘:“没有,我没做过那样的事。”陈帆笑道:“这般风采,忍心辜负?”

    章辞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岂能随意招惹?”陈帆缩了缩,回了两记:“君子动口不动手。”

    “当真?”

    当真什么?陈帆没反应过来,却只见一张脸近了,唇已覆上一片柔软,心跳有一瞬失常。

    一触即离,陈帆捻了捻手指。

    “我希望我长快点。”章辞的语气有点无奈。

    陈帆忍不住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章辞手上用了点力,把她肩膀攫住。

    “某人还是个孩子呢。”她促狭地看着他。章辞微窘:“我已经算是大人了,但是个子还能继续长,身体还可以更强壮。”

    陈帆看向他的颈部,喉结还未像成年人那般。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章辞的身子绷得有点紧,脖子渐渐红了。再看向耳根和脸,都红了。

    “过几天可能要去剿匪。”章辞突然冒出一句很煞风景的话,把那几分旖旎冲得荡然无存。

    陈帆愣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说:“你是怎么突然拐到这个问题上的?”

    章辞的神色变得冷静:“穿过广运县,有座琅山,方圆百里,三县交界。琅山上盘踞着几拨势力,大小匪寨有十几个。”

    “三县富庶吗?那么多山匪呢,那块地够他们抢吗?”

    “广运县一般,琅山县和临崖县富一点。山边过路的商队很多。”

    “你会去吗?”

    “我不会去,在这儿招待各位大人。但是陈忠檐可能会去。”章辞轻声说道。

    “陈忠檐?他才九岁啊,他去剿匪?”陈帆难以置信。

    “严将军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十七岁就领兵打仗了。”章辞说。

    “九岁和十二岁还差了三年呢,严将军还有个太傅老爹呢,陈忠檐有武将爹爹教过他吗?”

    “他会武功,你知道的。”

    “他是要上阵杀匪,还是坐在营帐里出谋划策甚至排兵布阵?他有这个资历吗?”陈帆看着章辞。

第168章 出游

    “严将军会带着他。这次剿匪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陈忠檐还没跟我说起这件事。你们是什么时候说的?”陈帆有点不快。

    “还没跟他说呢,但只要说了剿匪的事,他一定会想去,我先跟你透个底。”章辞说。

    陈帆有点懵:“这么笃定?”

    章辞深深地看着她:“你总是让陈月和陈忠檐做带头的,其实你一直有感觉。”

    沉默,两人都沉默。

    半晌,陈帆说:“我五月廿二来到这里,廿三拿起了刀。所幸救下的都是仗义的,让我有了户籍,有了田产店铺。我立秋才搬进新居,霜降就要和一群抢粮的对抗。才四个多月的时间,我竟然见过县令,见过刺史,还招待了中书令和骠骑将军。现在,你又告诉我,后面还有剿匪这样的大事?”

    她吸了口气:“也就刚搬家的那两个月是最安稳的,陪着弟弟妹妹们读书画画弹琴吹笛,是寻常而又幸福的。”

    章辞把她抱紧了:“那两个月也很辛苦,整天都在耗费精力体力。”

    陈帆笑了:“他们都很懂事。可你那时候基本上都不在家,你若是在家,那段时光就完美了。”

    章辞怔了怔,笑了,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

    “陈忠檐若是去剿匪,会把陈忠柱带去吗?”陈帆问。

    “这都被你想到了?这像是陈忠檐会做的事。”章辞轻笑。

    “他才读了不到三个月的书,学了不到三个月的武,也就拿着棍子比划比划,个子也没有明显见长,只是结实了点,这就要面对真实的山匪了?”陈帆心里闷闷的。

    “心疼了?”章辞拍了拍她的背。

    “嗯。”

    “你有对我心疼过吗?”章辞问得很轻,陈帆却感觉到他身子稍稍绷紧了一点。她没回答,感受着他肩膀绷得更紧了,过会儿又松垮了,她才轻轻笑了笑,把他抱紧了。

    “你有心疼过我吗?”她问了同样的问题。章辞也没回答,只是笑。

    她轻轻挣脱了怀抱,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说:“早点歇息吧,我们明天去野马山。”

    章辞拽住她,却又松开了手,说:“我送你。”

    望着关上的门,章辞又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早饭是小米南瓜粥,鲜红的枣子点缀其间。严守陆端着碗问章辞:“今天这粥又有何功效?”

    “养胃。”章辞的回答很简单。

    “就这?”严守陆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补中益气,养胃健脾,养血壮神。”

    “好像说起来都差不多,养胃养肝,益气益肾,宁神安神。”严守陆还挺会举一反三。

    众官员连连点头,甚是捧场。

    严守陆的饭量是最大的,一碗粥喝完,还吃了三个肉包,两个水煮蛋。其他官员都是吃一个肉包。

    吃过早饭收拾一下,一行人就出发去野马山。陈帆看着一众官员纷纷上马,甚是惊讶:大襄朝的文官都这么飒?

    那他们呢?也都骑马?还有六七岁的小孩子呢。

    柳大抱着柳忱峰上了马,柳十二带柳定康,楚笙带陈雅,青笈带陈忠梁,几个年龄小的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年龄大一点的不用操心了,都学过骑马。马车只带了一辆,装了些物品。陈帆看着这列浩浩荡荡的马队,想起了那天在萧家马场的情景。

    也就是那场奔腾,她的骑术突飞猛进。

    马儿慢悠悠地走着,几个孩子都很兴奋。陈帆看了看柳怀瑾,他的神情也很激动。

    武中肃又提议:“孩子们唱首歌如何?出来游玩,就是要说说唱唱才热闹些。”

    小娃娃们抿了抿嘴,有点害羞。柳十二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陈帆一下子坐正了,这不是那天在马场唱的歌嘛。孩子们听得异常激动,柳剑南一唱完,他们就“哇——哇——”地尖叫着,然后一起唱了起来。稚嫩的童声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这歌已经传到军营了,京城也在唱。”武中肃说。

    这么流行?有点小兴奋呢。陈帆在马背上晃了晃。

    孩子们有点人来疯,一扫刚才的害羞,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来,引得路边劳作的都稀奇地看着他们。

    官员们都满面笑容地看着孩子们唱。陈帆低着头笑了笑,这些人平时都是严肃地上班,严肃地下班,家里人对他们都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难得看到这般景象吧?

    又一曲结束,陈月举起水壶晃了晃,孩子们明白了,全都拿起水壶喝水,还不忘小口小口优雅一点。

    喝了水,那股疯劲没再提起来,队伍一下子安静了。官员们好像不习惯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后面的行程加快了,遇到平坦处就策马飞弛,又激起四个小娃娃的尖叫声。

    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大家就到了野马山。将马牵进院子,大家坐下来烧水喝茶。

    “这边的房子少了点。”中书令坐在章辞边上,轻声说道。

    章辞点头:“就是盖几座住住,养养禽畜的。七家渡那边是后来又加盖的,那边地方大,可以多盖点房子。我那边又一村的房子也少。”

    中书令颔首:“那些村民靠着盖房子,也挣了些工钱,能缓过灾后那段时间。”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就走出院子。

    “这梯田是今年刚建造的?”说话者是户部的仓部主事唐超营。

    章辞接过话:“是今年做的,由县衙主簿姚守正负责设计,领着两千人一起做的。那次县衙给予了大力支持。”

    “这个姚主簿是什么资历?”武中肃问。

    “他是宣州宣和县人,同进士及第。”章辞说。

    武中肃微微颔首。

    “前阵子平州府的人事变动是怎样的?”中书令问。

    “暂时由平州司马施言林兼任,吏部还未派新的刺史下来。”武中肃说。

    “为何?”

    武中肃支支吾吾。

    “那就不用派了,就由施言林担任,再原地提一个司马上去。升平县广运县很快就会大调整,先抓紧时间都查一遍。”中书令说。武中肃点头应承。

    田野的稻子都收掉了,扬场工作也基本上结束了,村民们在忙着耕地。田间的蔬菜绿得可爱,山上树木葱笼。

    “他们忍得住不砍树?”户部巡官刘玉文很奇怪。

第169章 不愧是少年将军

    “那些树都签了契约的,陈姑娘支付每棵树二十文的工钱,由村民种植、看管,树死了或者被砍了,他们要赔偿的。”章辞说。

    “他们有柴火烧?”唐主事知道这边经历过旱灾。

    章辞解释:“村民家里有些稻草秸秆,平时砍了些柴。山上的树早就被砍光了,做梯田时挖出来的树桩也都被他们拿回家了。平时做饭不多,柴火能捱几个月。现在秋收了,就更用不着砍树了。”

    唐主事微微颔首,抬脚向山上走去。

    山上不适合做梯田的地方都种着树,山顶更是茂密,满山的红叶黄叶绿叶,色彩斑斓。

    “深秋还是看着红叶和黄叶感觉温暖一点。春夏看绿色比较舒服。”唐超营说。

    章辞笑了笑:“秋天萧瑟,有点色彩会感觉好一点。”

    山上的田都没还没翻,稻茬整整齐齐排列在田间。官员也不是光聊天的,他们在山上察看梯田的分布,土壤的质地,看树木的品种和生长情况,看水流灌溉设施……时不时还沿着山腰走一段路,如此来来回回,他们几乎把整座山走了两圈。陈帆暗自赞叹:这几位官员的体力是真好啊,特意挑了体力好的出来办差的吗?

    像是约好了似的,村民们都不往这边凑,只是远远地在村上在门前张望着,倒是方便了官员们心无旁骛地工作。

    孩子们一直跟在官员后面,不吵也不闹。唐超营不由得好笑:“你们一直这样跟着,不觉得闷吗?”

    大家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我们觉得很有意思。”陈忠檩还补充了一句:“我们想跟着各位大人多学习学习。”

    官员们都笑了。

    “这山上的水是真好,当初也不知他们怎么把山折腾成荒山的。”唐超营叨了一句。

    陈帆之前叫人在山上安置了些石桌石凳,这次正好派上大用场。

    “你倒是会享受的,山上还做了这些。”严守陆笑着对陈帆说。

    “村民们也都可以坐的。”陈帆笑着回答。

    官员们开始采茱萸,孩子们好奇地看着,眼中满是期待。然后,他们看着那些大人们把茱萸往头上插,眼睛睁得更大了。

    陈帆抿紧了嘴,才不让它张大,不让它笑出声来。这些大老爷们真的在头上插茱萸?

    身后有人贴近了,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往她头上插着什么。孩子们嗷嗷地叫了起来,严守陆夸张地打了声唿哨。

    陈帆伸手摸了摸,是茱萸,还有一朵花。她弯下腰,摘下一朵红菊花,转过身,看向章辞。

    她不清楚这里的男子是不是簪花,但是他们能大大方方戴茱萸,应该也能接受簪花的吧?

    她伸出手,章辞的神色有点怪异。孩子们的眼睛更圆了,连那些官员都一副吃瓜的神情。

    不簪花吗?偏要。

    她一手扶着章辞的头,轻轻地说:“红色菊花代表真爱。”章辞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陈帆把花插在他耳边头发上。严守陆的唿哨又尖利又响亮,孩子们却诡异地安静了。

    “红菊花可以送给哥哥吗?”陈雅一本正经地问。

    章辞抿了抿唇,低声却又清晰地说:“不能。”

    “嗷——”一群小狼崽子在叫。

    中书令转过身,眼圈儿有点红。官员们半低下头,眉眼交流。

    “下棋吗?”严守陆嚷嚷道。

    “下棋吧。”武中肃说。

    青笈和楚笙捧着几个盒子过来,打开放在桌上。围棋大家认识,黑白棋子装在圆圆的罐子里,可是另外几副是啥?

    方方的细麻布上画着一些格子,衬着些山川河流大道村庄的图案,圆圆的棋子上画着不同颜色的马,还有一个骰子。

    “这是走马棋。”陈雅主动介绍。那是陈帆根据飞行棋改创的,加上图案就更富有情境了。

    陈雅开始介绍规则:“这是马厩,骰子投到五或六,马儿就可以出来;骰子投到几个点数,马儿就走几步,投到六点可以再投一次;遇到颜色相同的格子可以跳一次;遇到峡谷边上颜色相同的格子,就可以跃过峡谷,落在对面的同色格子上还能再跳一次;走到终点马儿的任务就结束了,四匹马都走完就全部结束。”

    “如果两人的马走到同一格子上,该如何处理?”严守陆问。

    “那就把前者的马儿撞回去,让它从头再来。”

    严守陆的嘴都咧到耳根了:“这个有趣。那我自己的两匹马走到同一个格子呢?”

    “可以叠马,但是只能叠两匹,不能再多了。一匹马撞到对手的两匹马,一匹马就要回马厩重新开始。”

    严守陆又咧嘴笑了:“有意思。咱们谁先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来吧。”武中肃坐了下来。唐超营和张九炎也跟着坐了下来,吏部户部刑部的都有了。

    几个官员在那儿比划着石头剪刀布,陈帆怎么看都觉得滑稽。那些将士们看到将军这样子会怎么想?京城那些官员们看到这几人会怎么想?

    严将军的运气超好,他最先掷骰子,还掷出个六,顺利出了一匹马,紧接着又掷出了个四,跳了一次,乐得他哈哈大笑。

    唐主事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一连几次都出不了马,严守陆又在那儿幸灾乐祸地大笑,但是他很快就乐极生悲了,他的一匹马被唐超营撞了回去。

    官员们倒是没嘲笑他,都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

    四人混战的局面精彩纷呈,不断有马儿被撞回去,几个官场老狐狸逐渐放飞自我,表情包层出不穷:幸灾乐祸的,懊悔不已的,暗自窃喜的……捶胸顿足、抚掌大笑的动作也没少做。陈忠柱只顾盯着棋盘傻乐,陈忠檩和陈忠楣却时刻关注着众人表情。

    严守陆不愧是少年将军,敢打敢冲,一匹打头,二匹照应,第三第四在后方周旋。除了刚开始被唐主事撞过一次,之后他愣是再没失过手,率先将四匹马都赶进了终点站。

    陈帆全程都看着棋局,并没有发现能撞却故意不撞的情况,那三位官员的棋子怎么都走不到他的格子上。陈忠柱看严将军的眼神那叫一个狂热,恨不能当场给他跪下磕三个头。

第170章 要把棋卖到京城去

    其他三位的撞马频率都差不多,战况持续胶着。但是刑部张九炎属于主动攻击型的,撞了这家撞那家,被撞一次报复两次;户部唐超营属于不断补救型的,撞回一匹赶紧再出一匹,不主动撞对手;吏部武中肃属于瞻前顾后型的,盯着前面撞别人,也顾着后面不被人撞。陈忠檐稚嫩的脸上笑得意味深长。

    四人意犹未尽,又瞧上了另外一种棋。

    “这是跳棋,旁边有棋子就可以跳过去,有多少棋子就可以跳多少步,没棋子就只能落在旁边格子里。把自己的棋全部跳进对面的格子里就完成了任务。”

    这回只有三个人参加,户部唐主事表示退出:“我们户部就是个被欺负的命。”

    棋盘有六个角,三人各占了三个角。陈帆把棋子设计成圆锥体,既可以嵌在棋盘的圆洞中保持稳定,又方便拿取。她小时候玩那种玻璃球的就常常拿不起来,要去抠,动作大一点就滚到别处去,还容易把边上的玻璃球带出来。

    这回是张九炎先走,他走了个斜线,把底下最边上的一个棋子跳了出来。开局大家都差不多,尽量把底边的棋子跳远一点。

    中盘的差距就大了,严将军又是那个占尽先机的。他总能借着别人的棋子跳到更远的地方,而别人想跳的时候,却发现他的一颗棋子已经移走了,只好补进那个位置。玩跳棋他又是得了第一。

    刑部张九炎这回是最被动的,总是跳不到好位置,有两回还走偏了,不得不重新跳回来。吏部武中肃小心谨慎,却几次遇到周边再无一颗棋子的情况,只能一步一步挪过去。

    陈帆转过身,不让大家看到她龇牙咧嘴的怪异笑容。不同部门的官员玩棋,竟是这般耐人寻味。

    第二局的人多了,六位官员全部参加,一度出现无处落子的情况,有的人甚至将棋子跳了回来。孩子们看得兴奋不已。

    除了中书令,官员们轮流把两副棋玩了个遍。围棋被冷落在旁,一来下围棋耗时太长,不容易见胜负,也不如游戏棋这般新鲜有趣;二来参与面太小,又偏严肃,比不上跳棋走马棋多方混战这般热闹。

    “这两种棋甚是有趣,放在京城一定很受欢迎。”严将军的商业嗅觉居然也是敏锐的。

    六位官员纷纷附和,有说生意兴隆的,有说锻炼国人聪明才智的,有说丰富聚会乐趣的……

    严守陆看向陈帆:“这两种棋都是陈姑娘想出来的?”

    “是的。”陈帆点头。

    “我把棋带到京城去卖,你有什么条件吗?”严守陆还挺实诚,其实他闷不吭声拿去卖,陈帆也阻止不了。

    陈帆笑着说:“这棋没什么制作难度。”

    “可想出来是很不容易里的,这创意我是要尊重的。我们军营里出谋划策的都要尊重,不能随意侵占他人的智慧。”

    那是你有大将风范,有容人之量,别处抢功劳的不要太多噢。

    中书令解下腰间玉佩递向陈帆:“这副跳棋可以送给我吗?”

    “承蒙厚爱,乐意之至。”陈帆双手捧过玉佩,系在腰上。这可是中书令大人送的玉佩,等回了家她要好好收藏的。

    严守陆气呼呼地:“两副棋我们也要争吗?”

    “当然。”中书令笑了笑。六位官员抬头看天,又向四处看了看。

    严守陆也解下腰间的玉佩:“这副走马棋送给我吧。”

    陈帆再次双手捧过玉佩:“谢严将军。”腰间又系了块玉佩。

    算上之前崔云朗的那块,她已经收了三块玉佩。也不知这三块玉佩是在哪天派上用场,还是就此压在箱子底。

    景也看了,棋也下了,众人开始下山。陈帆去了厨房,官员们坐在堂屋就磨墨挥毫,写工作日志。

    孩子们洗了手进书房,严守陆好奇地跟了进去,看着他们写大字。

    “这几个小娃娃都还挺自觉的。”严守陆跑去跟章辞叨叨,“一回来不想着歇息,直接就进房写字。”

    “他们每天都是这样。”章辞习以为常。

    “他们字都写得挺有章法的,再练个两三年,就相当有风骨了。”严守陆真心夸赞道。

    章辞点头:“他们第一个月花了很多工夫练字的,功课内容并不是很多。启蒙晚,学多了也怕他们吃力。”

    “也是,基础要扎实一点。记忆力和理解力也是要练一段时间才增强的。”严守陆很认同:“他们学到哪儿了?”

    “他们七月十四才搬进新居共同生活,今年的计划就是认认字,读读诗,学完《论语》,另外就是算术。”

    “可以了,有些人学一年还读不懂背不下《论语》呢。我们来下盘走马棋?”严守陆前后跳跃不是一般大。

    章辞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下另外一种,五子棋。”他房间里就有围棋,拿了出来,对严守陆说:“随意横着竖着斜着,谁先把五颗子排成一条龙,谁就获胜。执黑者先走。”

    严守陆来了劲:“那就轮流执黑吧,你是主你先。”

    章辞先执黑子,占了先机,胜了。第二局严守陆执黑先走,胜了。

    “也不用第三局了。”严守陆很干脆地说。章辞笑了笑,动手收拾棋子。

    “你若是从军,也是位出色将领。”严守陆看着章辞。

    “你若是参加科举,也是状元之才。”章辞回应。

    “我们若是同届应考,谁会是探花?”严守陆默认了他们都能进前三甲。

    章辞定定地看着他:“我考个第四名就好。”

    严守陆哈哈大笑,然后扔下一句“小狐狸”,就走出了房间。

    午饭的时候,严守陆照例问章辞:“这道菜有何功效?”

    章辞看了看那道莲藕猪心汤,不答反问:“气候干燥少雨,情绪容易烦躁,你觉得莲藕有何功效?”

    “润燥?”严守陆下意识说道。

    “这是这样的。”

    “合着秋天饮食就是润肺去燥?”

第171章 这里有条暗道

    章辞点头:“这里面有很多食材:猪心养心安神,莲藕莲子养阴润肺,沙参麦冬清心除烦。其它几样也各有功效。”

    “还有沙参?”严守陆给每人盛了半碗,“都查一下?”

    官员用筷子扒了扒,有的出示沙参,有的举起红枣,有的夹着熟地黄,还真是种类丰富。

    “陈姑娘虽然住在乡下,做饭却是比很多京城的百姓还讲究,还敢用药材。”唐超营说。

    武中肃看了眼中书令:“陈姑娘甚是用心,不是只注重档次和色香味,还讲求调养身体。我们跟着享福了。”

    一群狐狸都看向中书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中书令动容,看了眼章辞。章辞摇了摇头。

    武中肃笑了:“那就是陈姑娘聪慧过人。”

    吃过午饭,小憩片刻,官员们就去走访百姓。四个村庄六十七户人家,遭受抢粮的场面也不大,进展比七家渡开运村那边快多了。

    严将军不知去哪里溜了一圈,俊脸晒得红扑扑的,马儿喘着粗气,一副要倒的架势。

    中书令没出门,窝在房间里。章辞也一直在他房中。陈帆送过两次茶水到门口。

    傍晚,他们回到了七家渡。陈帆看到了八张新面孔,孩子们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八人是随我出行的侍女侍卫。”中书令说。

    陈帆打量一眼,四男四女,都是精瘦精瘦的,容貌不出众,也不难看,乍一看都差不多。

    “晚上我们会做点事情,你们要跟着吗?”中书令看向孩子们。

    几个女孩子都摇头,陈忠梁也摇头。柳定康和柳忱峰点了头,却被柳大和柳十二抱走了,怀瑾也退出了屋子。陈家其他四个男孩子都点了点头。

    晚餐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严守陆仍旧笑嘻嘻地问章辞饭菜功效,章辞一一回答。

    晚饭后,众人的神情就严肃了。八百名士兵分成了四组,每组都有中书令的两名侍从。严守陆在第一组,四个孩子也被安排到第一组。

    章辞在第二组,陈帆看着他,也站到了他身后。楚笙他们都留下来了。

    出发时天色尚明,走到两刻钟,天就黑了。众人没点火把,却似脚上长了眼睛一般,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着。

    陈帆不习惯在山野间走夜路,章辞和她同乘一匹马。几处村庄都是黑漆漆的一团,像是一头头巨兽趴在那儿,随时要将人吞噬。陈帆有点担心孩子们,他们会害怕吗?

    他们还未开始害怕。陈忠柱豪气万丈地坐在侍卫的马背上;陈忠檩和严将军同一匹马,一路上都激动无比;陈忠楣和陈忠檐同乘,一脸严肃,生怕拖了兄弟的后腿。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队伍停下了。前面矗立着一团庞大的黑影,是一个村子。村子里不是很寂静,隐约有声音,还有各处零散的灯光。

    这个时点,还没到全体熟睡的程度。

    两百人嚓嚓嚓嚓迅速散开,将面前那个村子围住。几星火光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落进村子,腾起了一团团火。

    这是要做什么?像他们那天遇袭一样,放火烧村吗?

    “放心,落点都在屋子外面。”章辞轻轻地说。

    陈帆不作声,听着村子里越来越多惊慌嘈杂的叫喊声,脚步声,

    夹杂着猫狗的狂叫声。

    章辞策马向前,往村子里走。村中一块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但是章辞没有停。陈帆瞥了一眼,老的,小的,年轻的是女人,几乎没有青壮年男人。

    男人都去哪儿了?

    章辞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院墙前,示意陈帆下马。

    眼前的房子很高大,比陈帆盖的主屋高多了。侍卫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进了院子,进了一间屋子,移开一个柜子,墙上出现一个门洞!

    有密道吗?陈帆隐隐兴奋起来,影视剧中的情节要上演了吗?

    他们走进那个门洞,眼前是一段楼梯,通向地下。

    嚯嚯嚯嚯,陈帆无声地咧了咧嘴,小幅度地搓了搓手。这里有一条密道,这里有一个暗室。

    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一段路,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堆着高高的麻袋,还有刀和长枪!

    侍卫对着一个麻袋戳了一下,大米从破洞处漏了出来。

    “这里还有其它出口吗?”陈帆总觉得这样不太方便。

    “肯定有啊。”章辞说。侍卫在墙上到处敲了敲,就敲开了一扇门。陈帆微微摇了摇头,不太高级噢。

    侍卫带着他们进了门,又是一条暗道,挺宽的。沿着阶梯往上,又看到一扇门。侍卫用刀劈了几下,门裂成几片,他们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院子,很普通,有棵树,有个大水缸。

    走这一趟是何用意?他们可没带马车板车过来。

    外面还有房子。几人穿过一间耳房,再走过一个院子,就看到了空旷的原野,远处是山峦的黑影。

    陈帆叹气,这么边缘外围?看起来不太安全啊。

    “我们为何不从这里进来?”陈帆问章辞。

    那个侍卫回答:“我没看到这里有异常进出,那个柜子倒是发现了。”

    你还钻到人家家里去看了?

    “进的时候屋子里没人。”侍卫主动解释。

    “可你看到人移柜子的时候屋子里肯定是有人的呀?那时候方便吗?”陈帆问道。

    “会有人在不方便的时候去移柜子搬运东西吗?”侍卫反问。

    陈帆愣了愣,也是噢。

    章辞轻笑:“她不了解这些。”

    侍卫瞅了她一眼:“以后带她多了解了解。”

    这语气,听着像是章辞的上级一样。

    “发现这里有什么用吗?”陈帆不想问含蓄的。

    “都搬走。”

    “半夜?”为何不在凌晨过来?

第172章 亲历这种场面

    “现在还早呢,亥时都没到。”侍卫说。

    九点还没到?

    侍卫打了声唿哨,远远地有唿哨声回应,更远处又有回应,似乎在向远方传递。不一会儿,就有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也不多话,跟着侍卫就进了院子。

    “这些粮食怎么运回去?”陈帆轻声问道。

    “扛回去啊。”章辞说。

    陈帆轻捶了他一拳:“我还以为你们用内力扔回去呢。”

    章辞笑了:“过会儿你就知道了。那些人也怕搬运啊,肯定会找个方便运出去的地方,想些方便运出去的办法。”

    陈帆眨了眨眼:“水运?”

    章辞捏了捏她的脸:“你就不能多猜一会儿?”

    “这里属于哪个县?靠着哪条河?”陈帆问他。

    “这里是熙州的永昌县,和升平县不升平一样,永昌县一点也不昌隆。山脚下有条昌河。”

    “昌河通往哪里?”

    “哪天我们坐船顺流而下,你就知道了。”

    “全家出行?”

    章辞神色变了变:“就不能我们两人出行?”

    陈帆看着他,笑容越来越深,又在他胸口轻捶了一拳。

    “你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地方,条几河几条沟都摸清楚了吧?”

    “几条沟不清楚,几条河还是知道的,河边大致有哪些村庄附近有哪些山也是知道的。”章辞毫不隐瞒。

    又一队人马过来了,推着一辆辆板车。陈帆有点疑惑,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板车?

    院子里的人接二连三出来了,或是一人扛着,或是两人抬着,将一个个麻袋放在板车上。一辆车上装得差不多了,就拉着往山那边走。待到后面的板车装满,前面的板车也回来了。

    “河那边有船?哪些人去安排的?”陈帆看向章辞。

    章辞轻笑:“走马棋有四匹马,跳棋有十颗棋子。”听起来答非所问,意思却很明显,多路人马,多方准备。

    道理陈帆懂,学校举行一项活动也包括各个小组分工各方人员分配。可是当她真的面对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觉得周围像是有张巨大的网在笼罩着,很多人,很多事,都在网中。

    在那些热闹的街头,在那些宁静的乡村,其实都有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陈帆深吸了口气。

    村上并不安静,远处的说话声一直都很嘈杂,还不断有人在奔跑走动。待到那些麻袋都搬上了车,章辞带着她往山那边走去。

    有火把照着,景物不再是一团黑影,路边的树能看见,眼前的大船也能看清。真的是一艘很大的船,有两层,比她见过的一些游船还大。

    她想起严守陆出去了整个下午,章辞在中书令房中窝了整个下午,他们究竟谋划了多少事?

    货都搬到船上去了,有人打了声唿哨,村中回应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就有一大群人往这边走来。

    陈帆他们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些人相继上了船。她后知后觉地问章辞:“我们为何不坐船过来?”他们是骑马的,可很多士兵是步行的。

    “船是从别处过来的。”章辞说。

    陈帆叹了口气。严守陆跑出去联系的?那种小事或许不用他这个将军出面,但也可能是大事啊,职位小了调不动。算了,不想了。

    章辞带着陈帆往回走:“我们还是骑马回去。”

    船不去七家渡?

    那些士兵又要走一个时辰?

    陈帆上了马,章辞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士兵走这些路,搬这些货,在战场上算是比较轻松的。”

    “他们上过战场吗?”

    “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京城寻常的守城军队,没资格来执行这趟任务。”语气很轻,很严肃。

    她想到了剿匪。若是只有这一千人,顶多暗处再有几千人,那就必须都是精兵强将。几万人马出行太扎眼了。

    “如果我当时掉在琅山那边,会怎样呢?”陈帆呢喃。章辞的身子紧了紧,呼吸有点粗重:“那没发生,不能这样想。”

    陈帆轻笑:“那时你也不认识我啊。”

    “现在认识了,就不愿瞎想了。”章辞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轻拽着缰绳。

    “你们如何发现这里的?”陈帆问道。这半夜在马上颠啊颠地,不说说话很容易睡着的。

    “你先说那些男的去哪里了?”

    “去七家渡了?”

    章辞笑了:“中书令那几个侍女侍卫,四处跑一趟,就看出端倪了。”

    “一村的男人都这么齐心?”陈帆觉得很奇怪。

    “这个回去再说,那是件很残酷的事。”

    后半程她没再说话,却也没睡着。“那是件很残酷的事”一直让她后背上麻麻的。

    他们是最先回到七家渡的,另外三组还没有回来。

    严守陆那组不太顺利,那村子上留下的男人很多。陈忠柱眼看着一个男人把他妻子往士兵的刀口下推,急得叫了起来。士兵翻转手腕,将刀面拍在女人身上,那个男人趁机拿刀向士兵砍了过来,被另一个士兵拦腰一刀,人倒下了,刀也把地上的女人砸伤了。

    孩子们第一次亲历这种血斗场面,都发出了尖叫。尖叫过后,陈忠柱操起手中的棍子就往对手身上抡过去;陈忠楣很快冷静下来,跟在一个士兵身旁伺机而动;陈忠檩没那么镇定,他两腿发软,坐在了地上。一个士兵将他拽了起来,拽到墙边,陪他站在那儿看着。

    看了一会儿,陈忠檩也拿起棍子冲了出去,那士兵在他身旁照应着。

    这村子的老人女人也不如陈帆那边安顺,好多人都冲上来和士兵对打。虽然最终都没打得过,但是让士兵多费了很多手脚。

    这里毕竟不是战场,士兵们不会像在战场上那样大开杀戒,面对妇孺有点缩手缩脚。等他们把人全部制服,时间也过去好一会儿了。

    陈帆一直没睡,在堂屋坐着。她把堂屋和房间都点了一盏灯,想让他们回家时看到灯光,知道有人在等他们。

    章辞倒了一杯水,说:“现在,我来给你讲一件残酷的事情。”

第173章 伪装村

    “我们要不要先去烧点热水,把宵夜准备好?”陈帆问他。

    “那就一边蒸馒头一边说话吧。”章辞说着就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并排摆着几个大盆,里面是揉好的面团。往大锅里加了水,章辞就点火烧水。陈帆先拿了一个面团,揉了揉,扯成一块一块的,再搓一搓,拿刀切开。

    “这馒头不是圆的?”章辞觉得奇怪。

    “这样方便一点。”陈帆切好馒头,将一个蒸笼铺好了布,把馒头挨个儿放进去,放满一笼再切好放下一笼。

    锅上蒸着馒头,两人就坐在灶膛口,看着火聊天。

    “你知道那个村上的男丁都是些什么人吗?”章辞问。

    “某个帮派的?”都出来抢粮了嘛。

    “差不多。”他压低声音,“南安王的外围势力。”

    陈帆看了看梁上:“有人在梁上偷看偷听?”

    “习惯了,”他又把头凑近了一点,“随时都要谨记,不可大意。”

    “你离远了我也能听见。”她顶了顶肩膀,可是章辞纹丝不动。

    陈帆看着他,他的神色丝毫不见初遇时的那丝落寞,眼神带笑,安详柔和,有种幸福感。

    “南安王是何人?”王爷称号单字为尊,南安王听起来是第二梯队的。

    “先帝的小儿子。当今圣上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偏偏几个哥哥对他也很好。”

    “这是什么本事?”还能让天家这般父慈子孝?

    章辞笑了笑,自顾自往下说:“九年前,先帝驾崩,几位兄长年纪都有点大了,势力也相当,就扶持他们喜欢的弟弟登基。但是他们手中都有一部分权利,也分担一些事务,比如赈灾。”

    “还有这样的好事情?”陈帆觉得匪夷所思,“皇位保他坐,苦差事帮他做,这是什么福气噢。”今年是载熙九年,他安安稳稳地执政了九年。

    章辞微微摇头:“势力分散也是事实。他们可以保他,他也不能惹恼了他们。”

    “封号都是谁封的?”先帝的时候,还是当今登基之后?

    “除了那个小儿子,那些王爷都是先帝时期就封了。南安王是当今封的。”

    “他人在哪儿?那些外围势力又是什么情况?”陈帆想问很多问题,却只能先少问一点。

    “他人在安州,自己逃过去的。从这里往西南走,就可以到安州。九年前,他争斗过,没成事。”

    “这边乱过吗?”

    “肯定乱过呀。那个村子上的人,就被控制了。”章辞看了眼陈帆,见她没反应,就继续解释:“愿意投靠的,就留下;不愿意投靠的,就杀。”

    “如果杀了,女方娘家人怎么办?亲戚也会发现啊。”

    “听话的留着,不听话的继续杀。”

    陈帆打了个冷战:“以前为何不动手?”

    “以前不知道,县令是他们的人。把人杀掉后,顶着村民的身份继续过日子,领头的还成为一方豪绅。”田地多了,粮食钱财多了,储备就充足了。

    陈帆想了想:“这是伪装村?”伪装成寻常的村子普通的村民,实际上却是土匪逆党。

    章辞点头,陈帆又打了个冷战。章辞将她抱住,拍了拍她的背。

    一锅馒头蒸好了,两人洗了手,将几个蒸笼里的馒头都夹起来放在干净的箩筐里,再准备下一锅。

    “后来怎么发现了?”

    “他们活动太多了。你进城的时候不是有群山匪闹事吗?前阵子被我们灭掉的那批,就是行动的时候被发现了。当时只是往琅山那边想,结果却发现,他们可能离得更近。这还是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

    “你种的水稻与众不同,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上面看中这批粮种,也要保护这批粮种,顺便过来剿个匪。”

    顺便过来剿个匪?统筹学玩得真好。

    “中书令大人的八个侍卫当时就没过来,他们那时就知道了?”她把侍女侍卫统称为侍卫。

    章辞轻笑:“还真不知道,就是到处察看一番,结果发现几个村子几乎没有青壮年男子。”

    陈帆不相信。一个县多少个村子?八个人总不至于毫无目标就到处飞一遍吧?

    章辞捏了捏她的脸,没解释。

    严将军他们走近了七家渡,远远望见了院中的灯火。

    “大姐他们先到家了吗?”陈帆柱欣喜地说。

    “应该是的。”陈忠檐给予肯定。

    “有灯亮着真好。”陈忠柱说。孩子们都咧开了嘴,屁股在马背上蹦了两下。

    进了院子,却不见大姐迎出来,孩子们愣住了。再走进堂屋,却发现堂屋里没人,小脸都有点垮了。

    “他们会找到厨房这边来吗?”陈帆问章辞。最后一锅馒头已经在揭盖了。

    “会的吧。”章辞在忙着夹馒头。

    有脚步声传来了,一个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大姐?姐夫?你们真的在这儿啊?”“你们是在等我们回来吗?”陈忠柱和陈忠梁先跑了进来,其他人后面跟上,严守陆也进来了。

    “馒头已经蒸好了,洗手来吃吧。”陈帆说。

    孩子们欢呼着去洗手。严守陆看着几筐白胖胖的馒头,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章辞的肩膀,就跑了出去。

    没多久,他就带着几个士兵进来,把那几筐馒头抬出去了。

    “酱菜别忘了。”章辞在后面提醒。严守陆又带着人跑进来,把两大盆酱菜端了出去。

    “姐夫你们回来很久了吗?馒头都蒸好这么多了?”陈忠檩咬了一口馒头。

    章辞点头:“我们很早就回来了。”

    “我们不太顺利,那些人好狠毒,把女人往前面推。”陈忠柱还是很生气。

    “我们被纠缠了很久。”陈忠楣苦着一张脸。

    “怎么可能?你们两百人对付不了几个小土匪?”陈帆质疑。

    “负责动手的人不多啊。其他人都去忙别的事情了。”陈忠楣说。陈帆听后笑了笑:“你们今天害怕吗?”

第174章 居然离他们这么近

    “害怕。”孩子们一致反映,还拍了拍胸口。章辞一看就笑了。

    “但是后来不怕了。”陈忠梁说。陈帆摸了摸他的头,其他几人见了,也都把脑袋凑过来,陈忠檐不屑地撇了撇嘴。待他们都被陈帆和章辞摸了摸头,他又别扭地蹭了过来,挨着章辞。章辞笑着把他的头发揪了揪,陈帆没去耗他的头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忠梁今天能蹿上房顶了。”陈忠柱羡慕地说。陈帆笑了笑,当初这小子可是从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手中逃出来的,章辞在轻功方面是特意教过他的。

    “我今天腿软了。”陈忠檩有点不好意思。

    “很正常的,你们最大的还没过十二岁呢。”陈帆在胸前交叉双臂,“等会睡觉前这样闭上眼睛轻轻地拍一拍,跟自己说会儿话。”孩子们好奇地学了学。

    “都去洗漱睡觉吧,自己拎热水。明天不用早起。”陈帆说。

    孩子们都跑到厨房旁边的小隔间,拎着小桶过来接热水。

    等他们都走了,章辞一边加水一边笑她:“你真够狠心的,他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还让他们自己拎水去洗。”

    陈帆看着他:“不担心是假的,这么小的孩子,难免会恐惧,会有心理阴影,可那是他们的成长经历啊。中书令大人问他们要不要跟着去,不就是为了锤炼他们吗?让他们自已拎水洗漱,也是让他们学着自我调整。我要是如临大敌惊慌失措,他们反而会紧张后怕。五个男孩子呢,总归能相互宽慰的。”

    章辞挼了挼她的头发:“你又是烧汤又是蒸馒头的,也是缓解心里的煎熬?”

    “有那么一点点,更多的还是想把事情做完。大家都忙了半夜,有点食物会感觉好一点。”陈帆说着话,手里还不忘和面。

    “这是另外两百人的早餐?”章辞坐到灶膛边,添了一把柴。

    “嗯,不能厚此薄彼。”

    等和好了面,章辞帮着把热水拎到洗手间。陈帆洗漱好了,把水倒掉。

    “等会儿我帮你拎水?”陈帆看着他。

    “不用,你早点睡吧。”

    话是这么说,陈帆还是等他洗漱好了,帮着把事情都收拾妥当了,才道了声晚安,回到了自己房间。

    忙了这么多事,她反而不困了。她想进空间呆一会儿,却发现空间里也暗了。算了,还是睡觉吧。躺着躺着,居然也睡着了。

    第二天,陈帆睡到九点多才起床,章辞的时间和她差不多,两人一起吃早饭。章辞说中书令他们一早就出去了,去那几个村上贴封条。

    陈帆这才知道,广运县被封的两个村子,居然离他们这么近:一个就在开运村往西过去二十几里路,另外一个往北过去二十几里路。

    难怪噢,他们一批批地来得这么勤,板车还不用马。

    永昌县那两个村子算是最远的了。

    “这么近的村子,那两批人为何晚回来那么久?”陈帆想不明白。

    “他们凶啊,不像我们去的那个村子。那两个村子上的女人,可是连啃带抓的。那两个村子上的东西也多。”

    “有伤亡吗?”

    “有些士兵被抓伤咬伤了,但是没有其它严重的伤口。负隅顽抗的就不用太顾虑了。”

    陈帆背上一阵发凉:“居然有这样两个村子,离我们这么近?”往常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啊,没听说周围有什么人闹事啊。

    “我们那时还赶着二十头牛招摇过村呢,也没见他们来抢牛啊。”二十头牛呢,他们不心动吗?陈帆自言自语,章辞笑了笑,没说话。

    “你是不是想诱惑谁来抢牛的?”陈帆突然想到了什么,章辞还是笑了笑,没回答。陈帆捶了他一拳。

    孩子们的时间比她晚一点。

    周婆婆笑眯眯地端来了早饭,问他们:“你们昨晚出去忙什么了?”

    “去一个村上转了转。”陈忠檐说。

    周婆婆瞅了瞅每个人的脸蛋:“脸上都是好的,身上可有伤口?”

    孩子们纷纷摇头,说没有。

    周婆婆笑着啧了啧嘴:“真是不容易,这黑灯瞎火的,你们还能当心着没让自己磕着碰着,本事不错。”

    “那是,”陈忠柱神气地昂了昂头。

    “严将军他们在保护着我们的。”陈忠檩说。

    “那还是要你们肯配合懂规矩啊,瞎冲瞎撞的,神仙也保护不了。”周婆婆说。

    女孩子们都进来了,静静地坐着看他们吃饭。等他们吃完了,才问他们昨天去做了什么,他们又回答了一轮,比回答周婆婆的具体。

    陈雅扑到陈忠柱跟前:“哥哥你要不要紧?”说着还在他手臂上捏了捏。

    陈忠檐抿了抿嘴:“我手臂有点疼。”

    陈雅立刻走到他跟前:“你手臂受伤了吗?包扎了吗?”

    “没破,就是撞到了,可能会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雅整着脸都皱起来了:“那一定很疼的吧?有没有用热毛巾捂一捂?我以前挨打的时候,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道要用毛巾捂。”

    这下轮到陈忠柱皱脸了:“你以前经常挨打?”

    陈雅不想提:“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有新家了,一切都很好的。”

    陈忠檐看了看陈忠柱,他脸上很生气。

    “你们还有力气读书吗?”陈英问他们。

    “人都已经起床了,当然有力气。”陈忠檩说。

    “没力气也要读书啊,不教一日闲过。”陈忠楣对自己够狠。

    “真不错,这句话记得很清楚。”陈英夸了一句。

    陈忠梁苦着一张小脸:“我今天想休息。”

    “不可以!”八个人齐刷刷摁掉了他的念头。

    照例是陈忠檐讲课,陈帆带着人在厨房里忙活,章辞在两边庄子上跑。

    中午,四个随行官员回来了,中书令、张九炎和武中肃没回来。

    “他们有人保护吗?”陈帆问章辞。

    “放心,八个侍卫都跟着呢。”章辞一点也不担心。

    “他们去哪儿了?我可以问吗?”她看着章辞。

    “他们去广运县城转转。”

    “也不知柳怀珍怎么样了。”陈帆一直也没捞到空去查探查探。

    几位官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第175章 见到柳怀珍

    陈帆有点纳闷,他们为何用这副表情看着她?

    “那位柳怀珍是柳家二房嫡女?”唐超营问陈帆,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惜了。”唐超营叹了一句。

    啥意思?陈帆看了眼章辞。他没说话,只是帮各位大人倒了一巡茶。

    午饭后,章辞来到她房中:“你要去看看柳怀珍吗?”

    “以什么样的方式?”

    章辞对着她的额头轻弹一记:“你喜欢那样的方式?”

    陈帆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还没正式地上门拜访过她呢。现在那边情况也不清楚,公然上门,不一定合适。”

    那个县令,默认那帮恶绅把她和章辞带走,又纵容人员抢粮,治下还查出伪装村的事,下场不会好哪儿去。她现在上门等于是沾晦气。只是她担心柳怀珍和两个孩子。

    “我带你进府。”章辞说。

    “白天也可以?不会被发现吗?”陈帆来了劲。

    章辞笑了笑:“尽量不让人发现。”又伸手将陈帆脑袋拨正,“怎么不看着我呢?”

    陈帆目光躲了躲:“你太好看,有点不敢看。”

    章辞愣了,呆呆地说:“你以前不这样啊,那时候没觉得我好看?”

    “以前没这么好看。”陈帆说得很直接。章辞好像没明白,有点出神。

    然后,他笑了:“好看你就应该多看看啊,为何不敢看?”

    陈帆看着他,嘴角逐渐上扬:“确实,我应该多看看。不过,你在外面不能有这般笑容。”

    初见时的他,带着落寞与疏离,身上的气息有点冷冽;后来,他就越来越柔和,眼神也越来越让人沦陷;而现在,他满身满脸满眼地都是喜悦,那双眼真真就是顾盼生姿。再一笑,更令人心神荡漾。

    “还要再睡一会儿吗?”章辞问她。

    “不用了,早去早回吧。”

    章辞叫了青笈驾车,秦筝也随他们同去。

    这次走得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进了城,停稳了车。

    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子,中午时分都关着大门。章辞的手伸到她腋下,她赶紧闭上了眼。几个起落,她都只听到轻微的声响。

    “到了。”他的气息很轻。

    陈帆睁开眼,他们站在一座房子后面,离院墙不到两米院。这和她家里有点像啊,她家的主屋就是离院墙一米五的距离,她不想听着路人在她家主屋的窗外走来走去。

    又在墙外听?白天没晚上那么安静,可能听不到什么吧。

    章辞把耳朵贴在墙上,过了一会儿,他招了下手。秦筝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盒子。

    陈帆看了看周围单薄的树枝,她又是藏身在哪里的?

    章辞把盒子给她:“这是人参,你直接进去找她。房间里没其他人。”

    陈帆犹豫了一下,就拿着盒子转过墙角,向房门走去。她不怕有谁突然闯进来,章辞和秦筝一定会安排好的。

    这座房子有点小,院子也很小,有点破败,压根不像是当家正妻的院子。陈帆轻轻推了推门,门开了一点,里面没什么声音。她再推开一半,里面还是没什么声音。

    她侧身进门,赫然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容颜憔悴,身形瘦削。

    她静静地看着陈帆,对突然走进一个陌生人丝毫不惊讶。陈帆却是愣愣地看着她,她是柳怀珍?

    如果她不是柳怀珍,章辞不会带自己来这里;可如果这是柳怀珍,她怎会是这副样子,这种地步?

    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吧?

    陈帆试探着喊了一声:“大姐姐?我是陈帆。”

    柳怀珍微笑着站起来:“陈妹妹,过来坐吧。”陈帆走了过去,将盒子放在桌上;“这是人参,给你的。”

    怀珍笑了笑:“多谢妹妹,你田里的稻子都收上来了吗?可有损失?”

    陈帆笑着回答:“都收上来了,还在脱粒呢,这几天就能全部忙好了。现在有一种新的脱粒机器,效果非常好。我们从庆州运来两台,又在元丰县城定做了两台,再加上村民和佃户一起忙,很快的。”

    “真好,”怀珍笑着说,“陈妹妹真是个有本事的,稻子的产量竟然这么高,以后这稻种若是普及了,百姓就能少饿些肚子了。妹妹可是大功臣呢。”

    陈帆笑了:“这次中书令大人也只说是来买稻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她发现柳怀珍虽然窝在这破落院里,对外面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她也就不隐瞒不绕圈了。

    怀珍眼里盈满泪水:“那位章公子对你好吗?”

    陈帆点头:“他真的很好。”

    怀珍笑了:“再过些日子,我就能回家了。到时候你带着章公子回柳家来住几天。”

    “好啊,怀珊过几天也会从庆州回来了。”

    她很想问候一下,身体怎么样,又不好意思问,怕勾起什么伤心事;不问又显得不关心。这简简单单的场面,陈帆还是会觉得为难。

    怀珍低头笑了笑,抬眼看着陈帆:“妹妹是真性情,才会觉得欲言又止,左右为难。若你真是不管不顾地就问我怎么住到这里来了,怎么这么瘦,身体怎么样,我倒是会为难了。”

    陈帆有点难为情:“我这样会不会显得不会做人?”

    怀珍微笑道:“有些人喜欢嘴甜的,听一番话,再诉一番苦,那你就要嘴甜一点,多问候问候。问候得不对了,再换个事情问候。有些人是看懂脸色眼神就好,并不希望对方多问什么多说什么。你进门时的担忧,我都看到了,你就是问我,我也不愿说的。”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不问处境,就问身体。

    “没事的,只是看着瘦,瘦点好,苦点好。”怀珍淡淡地笑了笑。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噢。

    她窝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外面的产业方便打理吗?老妖婆和那个小妾想夺权夺财产呢。这问题去问章辞,他或许会知道的吧?

    陈帆看向怀珍:“孩子们都还好吗?”

第176章 杨家曾经想丧妻

    柳怀珍神色僵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笑了笑:“身体康健。”

    陈帆笑了笑,稍微再坐一会儿,便告辞了。

    她转到屋后,章辞不知从哪儿发现了她,从墙外飞掠而来。她抬起双臂,章辞便又带着她离开了。

    到了马车上,陈帆才开口说:“柳怀珍为何住在一个偏僻破败的院子里?她若是回柳家,是和离,还是休妻?”

    章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杨家曾经想丧妻。”

    陈帆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欺人太甚!”

    “你放心,我在杨家留了两个人的,杨家没得逞。”章辞淡淡地说。

    “留两个人?为了个杨家居然留了两个人?”陈帆不明白。

    “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可是也过去很久了。”

    “只是多查一段时间,也是想保下柳怀珍和她女儿。”

    陈帆瞅了他一眼:“她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不说保他?

    “那儿子和他爹他奶奶一样,对亲娘不敬不亲。”章辞说。

    “和离还是休妻?”陈帆还是那个问题。

    “休妻,虐妻,宠妾灭妻,怎么难听怎么来。”

    “何时休妻?”可别来不及啊。

    “早就休了,只不过对外拖着罢了,他家还是想借柳家这棵树乘凉。”章辞对她说了一些事。

    章辞和陈帆买牛的那天,秦筝就没和他们一同回去,而是去安排人手。

    他们赶着二十头牛招摇过市,柳怀珍自然也知道了。待她知道买牛的人到了七家渡,她就愣住了。

    奶娘将信将疑:“七家渡那块地,是柳家买了送给陈姑娘的?那昨天街头……”

    怀珍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那是自家人啊,他竟纵着豪绅欺负柳家的恩人。”

    奶娘唏嘘不已,好半晌才说:“能惊动王爷,怕是这城里不知有多少派人马盯着呢。”

    “那位小公子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只是老爷未必愿意这么想。”

    杨县令确实不愿意这么想,他信了那玉面官员的说法:“他们只是普通路人,正好被沈家欺负,我们也正好寻个契机把那沈家给抄了,就不难为几个年轻人了。”

    等到买牛的事传到他耳朵里,他就更不把章辞当回事了。他并不知道陈家和柳家的渊源,只当是和那远方侄女认识的。

    他还卖了波惨:“那沈家豪横,通常对我们县衙的人也是颐指气使。”完全撇开了自己的欺软怕硬。

    玉面官员笑了笑:“沈家倒了,以后不会豪横了。”

    杨县令丝毫未受指责,不由得松了口气。待到那批人带着礼物笑眯眯地走了,便有点飘飘然了。

    中秋节,他去熙州赴宴,竟被熙州的一位长史看中了,说要把一位庶女嫁给他。他当即就找不着北了,喝了两斤高粱酒似的,浑身都晕乎乎的。

    长史的脸色还有点为难:“你毕竟是有妻室的,我也不太愿意让女儿做妾,还是不知第几房小妾。”

    杨县令一口承诺:“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处理好家中之事。”

    不论是和离还是休妻,名声都不太好。唯一有效又令人同情的,就是丧妻了。

    陈帆捏紧了拳头,捏得手指都疼了。章辞看了,轻轻地抚摸她的手,她渐渐放松了。

    “一个长史许一个庶女给他,他就找不着北了?”陈帆不屑。

    气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章辞,说:“长史为何早不看中他,晚不看中他,偏偏那个时候看中他?又不是刚见面刚相识的。”

    章辞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上扬:“我安排的。”

    “缺德。”陈帆轻捶了他一拳,嘴角却也是上扬的。

    “那灭妻之事被你的人破坏了?”

    “当然。”章辞轻笑,“不过也下了些药,让那柳怀珍无力,消瘦,肤色渐黑。”

    陈帆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师门学了些什么?”

    “不是什么怪异的,就是一些寻常药物,到时候养养就能养回来了。”章辞解释道。

    “可千万别做什么坏事。”她可不想听什么下毒下药下咒之类的事。

    “不会。就好比道士炼丹画符,可很多道士都是懂医的。”

    这点陈帆相信,葛洪就是医药学家,还倡导炙法,主张道士兼修医术。

    “然后呢?怎么肯消停的?柳怀珍活到现在呢。”

    “然后就传出了一些风声,杨县令的正妻病重了。”

    陈帆撅起了嘴,对这答案不满意。章辞捏了下她的脸:“他们把柳怀珍迁到了那座偏院,不让她出门,然后欺压柳家店铺的掌柜,强占了一些产业。”

    “柳家没人盯着吗?”柳四公子那天魂不守舍地,就是去看了柳怀珍,还把暖玉和金丝楠木送过去了。他把情况告诉了柳家,柳家会坐视不理?

    章辞又伸手,陈帆抓住他的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没过瘾,又捏了一下,再揉一揉。

    “你当心把我给揉丑了。”章辞嗔笑。

    “那你就可以把我给揉丑了?”陈帆回瞪了一眼。

    “你是户主,丑一点比较好。”章辞一本正经地说。

    陈帆转了转眼珠,问道:“男子可一妻多妾,那女子呢?女子那个男妾叫什么?”

    “什么男妾?”章辞脸色变了,“女子只可有一个夫君,女户也是。话题扯远了。”

    陈帆正了正神色:“你可知柳家做了些什么?”

    章辞轻笑:“你觉得柳家是好欺负的?墨家思想除了兼爱,还有非攻呢。也就那几个姓杨的不明白。”

    “你这样说话太委婉。”陈帆觉得这样说话不爽,说又蠢又坏多直白啊。

    “产业被他们抢了一部分,但他们不善经营,心术又不正,相继被其他商家吞并了。”

    “柳家授意的?”

    “有些是柳家以别人名义收购的,有些是柳家愿意让别家买下并与之合作的,总之,那些产业不是杨家能占的。”

    如此这般,确实是要运作一段时间。

    “欺负掌柜强抢产业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就算柳家放过他们,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章辞的神色有点冷。

第177章 你带了多少人出来

    杨县令怂了那帮人,默认那帮人把章辞带走,这点就不可能放过他。

    “你留的人,和柳怀珍打过交道吗?”柳怀珍对外面的情况都清楚,不像是个被软禁的人。

    章辞摇头:“不方便,不合适。”

    陈帆了然。

    她凑近了,神秘地问:“你们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出来?”

    章辞挑了挑眉:“你猜?”

    陈帆抿了抿嘴,说:“升平县那时候还闹旱灾呢,你就说买了些地。之前插秧的时候,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好像不远噢。你在王家墩留的那些人,从哪里来的?”

    章辞轻啄了下她的脸:“你对我的事情记这么清楚?早就上心留意了?”

    这突如其来的。陈帆“瞪眼”:“不规矩。”

    章辞立刻摆出一张委屈脸:“只是这样,也不被允许?我们可是有婚书的,虽然没拜堂,却也是正式夫妻。”

    陈帆愣住了,她该怎么回答?

    “我原以为,只是定亲。”她嗫嚅道。

    “我本来也只说是定亲,后来想,定亲不如领婚书,就先把婚书领了。”章辞微笑着。

    “噢,那还要迎亲送亲拜堂吗?”

    “要的,等你及笄。”章辞的脸又近了,陈帆往后稍微退了退。

    她很想坏坏地说一句“难道不是在等你长大?”却拼命忍住了。

    少年人轻易不可撩,容易走火。

    章辞却坏坏地笑了:“不拜堂也没什么,很多人十六岁就成亲生子,我十六岁也可以的。”

    陈帆晃了晃神。这笑容,太勾人。

    章辞察觉她的出神,笑容更深了。

    陈帆甩了甩头:“说正事,你带了多少人出来?白策是怎么和你们联系的?又是从哪里派了这么多人过来的?”

    章辞在他耳边吐气:“现在才问会不会太晚了?你都上了我贼船了。”

    耳朵痒痒的,浑身都痒痒的,陈帆巴了巴脚趾头。

    她不想问了,无非就是出京时就带了一帮人,沿路结冬瓜一样,过一段路便买上若干亩地留下几个人。楚笙曾经消失了那么长时间,大概也是去其它地方买地盖房了。不然那么多麦种往哪儿撒?

    章辞这一趟离京,倒是把沿途地方上的势力都布置了。那位迁怒他家的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跳脚,甚至更加愤怒?

    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七家渡,陈帆随着章辞去了客院。

    中书令他们已经回来了,陈帆便行礼问候了几句。仆从拎了热水过来,陈帆又给他们泡了茶。

    陈帆走后,武中肃朝中书令笑了笑:“这姑娘像是个孝顺的。”

    中书令微微笑了笑:“她未必知道,或许只是诚心待客。”

    武中肃失笑:“可是章公子这几天甚是开心呢。”

    “我们来了八个人,都有可能让他开心的。”中书令说。

    武中肃愣了愣,说:“好像也能这么说。”

    晚餐有葱爆羊肉和羊蝎子汤。唐超营很惊讶:“这羊蝎子也能做得这么好吃?以前都是觉得骨头太多,没人爱吃的。”

    武中肃笑道:“章公子是个有口福的。”

    章辞也笑道:“我们不曾吃过羊肉。这只羊是各位大人来了,才宰的。”

    几神官员的神色都变了变。严守陆却是哈哈大笑:“我们可真是贵客呢。”

    他收住笑:“只是这一只羊,能吃几餐?我们可是要住好多天的。”

    章辞瞥了他一眼:“贵客初来,自是盛情款待。时日久了,就客随主便了。”

    严守陆瞪了他一眼:“你是有爹在一旁就胆子肥了是吧?”随行官员们憋着笑,脸都有点红红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章辞给他盛了一碗汤:“这汤凉了不好喝。”严守陆还在瞪他:“哪天要是把你和陈姑娘分开,看你还滋润不。”

    一桌的人都沉了脸。

    武中肃啧了一声:“你这是何苦?他总共才舒坦几天,又惹他不痛快。”

    严守陆嘻道:“我的身份不就是让他家不痛快的么。”

    众官员又变了神色,暗暗地瞟了眼中书令。中书令神色自若。

    章辞淡笑:“我既有她,不在身边又有何妨。”

    严守陆噎了噎:“你倒是豁达。之前你可没这般开心,现在心定了,随便哪儿都行了?”

    “都行,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武中肃脱口赞叹。众官员也神色各异地看了章辞一眼。

    柳怀珍和女儿杨云一起吃晚饭。

    怀珍看着女儿:“你总往娘这儿跑,他们会不高兴的。”

    杨云淡淡一笑:“无所谓,他们不高兴很多年了,祸到临头还不自知。”

    “你不怕受牵连?”

    “我姓杨,这是该我受的。”杨云很坦然。

    怀珍叹了口气:“你俩同胞兄妹,为何如此不同?”

    “母亲不用难过,我们做了您的儿女,便是缘份;不做儿女了,也是缘份。”

    怀珍红了眼圈:“真是难为你了,这么懂事的孩子。”

    杨云看着母亲,笑了:“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怀珍疑惑地看向她。杨云仍在笑:“中书令大人来了,母亲知道的吧?”

    怀珍迟疑:“是的,可这有什么关联吗?”

    杨云笑道:“抢粮的事情那么严重,伪装村的事情那么严重,他们是怎么当作没事的?可您是被休的,杨家再怎么着,和您没关系。”

    “你还是没说,跟你有何关联。”

    “当初那位长史说要把庶女许给爹,他和奶奶可是高兴得很哪。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母亲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反悔了吧,当时就是一时脑热。”

    杨云笑出了声:“齐家托人带消息来了,说提前将我接过去养着,母亲不觉得奇怪吗?”

    怀珍愣了愣:“这什么时候的消息?”

    “就是下午的消息,我来陪母亲吃饭,顺便告诉母亲。母亲觉得齐家为何这样做?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是大善,居然还提前过来接我,是让我避祸吗?”

    怀珍的神色有点凝重:“不论是他们人品端正,还是被谁吩咐了,都是你的幸运。只是可怜宏儿。你们还未满十二岁,即使有什么,柳家都会尽量求得宽佑你们。只是你这一走,就只剩宏儿了。他会恨我的。”

    杨云哼了一声:“他为何不恨杨家?是杨家做的错事。”

第178章 让那些人去干活

    柳怀珍苦笑道:“他会说杨家不好吗?”

    杨云不吭声了。

    “齐家的事也悬,这个当口突然这么做,倒叫外人注意。你奶奶和你爹也未必同意。”怀珍皱着眉说。

    “无所谓,该我受的就受着,该我逃的总会让我逃的。”杨云一脸淡然,看得怀珍又抹了把泪,“熬过这一劫,会好起来的。”

    “齐家会是外祖他们去照应的吗?”杨云问。

    怀珍摇摇头:“未必,柳家只是商贾之家,连杨家都不把柳家放眼里,何况是州城的人?”

    杨云轻叹一口气:“希望十五舅舅早日高中,那柳家也是有功名了。”

    怀珍抚摸着杨云的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让人心疼。”

    “家里的钱财败得差不多了吧?”杨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怀珍的手顿了一下,继而笑道:“他们以为得势,却不是能守财的。散尽也好,将来还会有的,你不用担心。”

    杨云笑了:“我哪里会担心,外祖家还会少了我的嫁妆不成。母亲放宽心,到时候把身体养养好。齐家待我好,我自会孝亲敬长。齐家若是无情,也无所谓,早点退亲,也好过进了门再受欺负。”

    官员们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桌上摊着一叠一叠的材料。

    严守陆无所事事,翘着二郎腿在那儿笑:“为何这四个村都是熙州的?”

    武中肃头也没抬:“您是武将,您琢磨琢磨呗?”

    严守陆啧了一声,道:“最终不还是要归结到文官身上么。”

    武中肃不理他了,自顾自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广运县这两个村占了不少田地呢。”华书吏看地契看得咋舌。

    “就是太懒太蠢了,不然这河边的两千亩地也是他们的了。”严守陆笑嘻嘻地说。

    唐超营接过话:“这陈姑娘就两处地,还开河渠造梯田,前期严重超支了。”

    “是个有魄力的,一般人舍不得这般投入。”张九炎感叹。

    严守陆又啧了一声:“她倒是有钱。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柳家紧邻安平县那块地,为何没种晚稻呢?”

    “不是种了很多桑树麻草和芦苇吗?柳家的布坊可是要大量材料的。”唐超营说。

    “柳家倒是把升平县的河道整治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请个功啊,中书令大人?”

    中书令看了他一眼,又在他腿上停了一瞬。严守陆下意识地放下腿,坐正。想了想,他又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了腿,笑嘻嘻道:“我这道行还是浅了点,公开场合怕是不能好好和你作对。”

    “行了,别演着演着就当真了。还有一点,你在这儿玩世不恭给谁看哪。”中书令又看了眼他的腿。

    “说得也是。”严守陆坐正了,瞟了眼武中肃,“你家尚书这个时候会不会在家里吐血啊,选了你这么个人过来,他白跟中书令作对了。”

    武中肃笑了笑:“这您就天真了吧,我肯定会给中书令大人添些堵,安排些尚书大人想安排的人上去。”

    严守陆收住笑容:“你倒真是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塞,大人也会提醒我塞几个的。”武中肃笑道,其他官员也纷纷点头。

    严守陆啧了一声:“才几个小职位。你们户部来了四个人,不会收到四家指示吧?”

    “您倒是真敢问啊,心里有数不就好了?那么多天都没说,怎么今天就说出来了?”唐超营嘲了一句。

    “我就是不想放在心里,要养成抖漏的习惯。”严守陆抖了抖腿,“这动作像吗?”

    没人回答他。他撇了撇嘴,换上严肃的表情:“查到了什么?”

    “这问题太笼统。”唐超营笑了笑,严守陆便不说话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只有华书吏拨算盘的声音。

    忙了一个时辰,大家开始归整资料。

    “明天就让那些人去干活,正好他们有粮食。”中书令说。

    “各州刺史管得住他们吗?别又让他们发了脾气惹出点事出来。”唐超营有点担忧。

    “镣铐忘了?”张九炎睨了他一眼。

    “哎呀,我这不是习惯了百姓劳役没镣铐嘛,哪有你们刑部的思路呢。”唐超营不忘揶揄。

    张九炎也不恼:“这镣铐好像不够啊,还得你们户部出钱打镣铐呢。”

    唐超营气笑了:“这钱还没进户部呢,你就惦记上了?就算钱给你们了,那么多镣铐呢,铁够吗?”

    张九炎被问住了。

    “那些江湖门派不是有药吗?吃了让人不得不听话。”度支主事何林试探着说。

    几位官员都颤了颤身子,摇了摇头。严守陆更是瞪了他一眼,何林垂下了头。

    中书令扫了一眼,拍了拍何林的肩膀,淡淡地说:“也不用这么谈药色变,寻常药材,也是能让人不舒服的。”

    众人眼神都亮了亮,又凝重了。何林暗暗松了口气。

    广运县令杨培也在忙着叫人收拾东西,他老娘就在一旁帮衬着,一双儿女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宏儿云儿,你们看看,带这些东西可够?”老人看着孙子说道。

    杨云没说话,杨宏不太情愿地说:“为何要带这么多东西给她?不过是柳家大太太的一个远房侄女,说不定还是认亲的,也配让我这个县令的儿子带东西给她?”

    “这不是很多大人都在那儿吗?你过去和她打打交道,也能让你父亲见见那些大人。”老人说。

    “那也是要准备些送给大人们的。”杨宏说,“而且现在才叫我们过去,会不会太晚了?”他们都来了三天了。

    “不晚不晚,只要人去了,都不晚。”老人忙迭说道。

    杨培露出一副慈祥的模样:“亲戚间走动走动是应该的,她收了那么多弟弟妹妹,又招待了那么多人,对你们也会热情相待的。柳家有五个人住在那儿呢,你们放宽心去住两天吧。”

    记忆力好像不太行啊,写杨县令的时候想着他没起过名字,就想了个杨培。过后翻表格发现有个杨适摆在那儿?我啥时候起了名字了?后来再看到前面写的内容。还真有个杨适出场。只得又把前面的杨适改掉了。

第179章 杨家人来了

    柳怀珍还没睡,见杨云到了偏院,有点惊讶。

    “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云坐到母亲跟前,说:“他们叫我和哥哥去七家渡拜访陈姨,作客几天,说是亲戚间来往来往是正常的。”

    怀珍有点纳闷:“为何?我们与陈姑娘并不熟,且那七家渡也不是正式的居所。”

    “那些大人都住在那里呢。”杨云说。

    怀珍嗤笑:“想靠两个小娃娃去大人们跟前讨好?他们怎么敢想的?云儿你去走亲戚就好,其它事情莫要插手。”

    杨云应下了。

    第二天清早,杨家就安排兄妹俩吃过早餐出发了。到七家渡时,才辰时四刻(八点)。陈帆和章辞正在营帐那边,和管事的说事情,远远地就看到马车过了桥,向院门处驶来。

    “这看着是官府家眷的马车。”余管事说。

    章辞笑了笑:“或许是杨县令家来人了吧。”说着,继续和余管事谈事情。陈帆也不急,家里总归有人接待的。

    杨宏和杨云兄妹俩下了车,看着院门处有人走动,庄子边上扎着一个个的帐篷。

    临时门房秦峡迎了上来,行礼说道:“见过公子和姑娘,请问你们是来寻谁的?”

    杨宏的小厮说:“这是广运县令的公子和姑娘,来拜望陈姑娘和章公子的。”

    秦峡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他把人带进了前厅,有丫环去了厨房那边,不一会儿就端着茶和糕点过来了。

    “请公子和姑娘先用茶,稍等一会儿,我家姑娘和公子正在营帐那边,忙完之后会回来的。柳家几位公子很快就过来了。”

    “有劳了。”杨云很客气,丫环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杨宏有点不开心:“家里也没个人招待。”

    杨云看了他一眼:“不是说了陈姑姑他们在忙吗?农忙时节哪会整天坐在屋子里呢,我们又未提前递拜帖。再说柳家人很快就会过来了。”

    杨宏撇撇嘴:“农户之家还用递拜帖?”

    杨云瞅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柳怀瑾他们来了。

    “宏儿,云儿,你们来啦?”柳怀瑾很开心。

    杨云立刻行礼:“见过十五叔叔,十六叔叔。”杨宏没行礼,只是站起来喊了一声。

    柳忱峰作了个辑:“宏哥哥,云姐姐。”杨云笑着欸了一声,杨宏只是勉强扯了丝笑,嗯了一声。

    柳忱峰满怀喜悦,想跟杨宏说话,却见他没什么兴致,嘴就张在那儿,不知该说话,还是该合上。

    怀瑾看向杨云:“大姐姐身体怎么样了?前阵子听说她病得很重。”

    杨云淡笑:“没什么大碍的,养一段时间就能养回来了。外头是在瞎传呢。”

    “那就好,你们先住几天,到时候我和你们一同回去,看看大姐姐。”怀瑾笑了笑。其实家里都照应过,大姐姐那边任何消息都只能观望,不能介入,即便是有柳怀珍病重的消息,他们家也没去看望。

    怀瑾想接着往下说,却发现不知说什么了,一时有点尴尬。

    陈雅这时跑了进来,行了礼,就说:“云姐姐,我们去屋里说话吧。”杨云笑了笑,跟柳家人说了一声,就跟着陈雅走了。

    怀瑾说:“我们也去书房那边吧,男孩子们都在那边呢。”

    杨宏不太想去,柳家三人就只好留在前厅。

    官员们都埋头在一堆材料中,听得侍卫来报,便都笑了笑。

    “他这个时候把孩子送来,可不只是为了串门走亲戚吧?”武中肃说。

    “自然不是。要走亲戚早就走了。”唐超营摇了摇头。

    “想通过孩子来见我们?”武中肃看向唐超营。

    “明知故问。”唐超营不捧场。

    “他还真敢想啊,一个娃娃能起多大作用。”张九炎轻笑着摇了摇头。

    “说不定那孩子就得了某人的青睐呢?这里可是有六七位大人的。”何主事笑了笑。

    众人都是哼了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陈雅把杨云带进了教室,说:“这是我们上课的地方。”

    这里上课的地方,是正厅后面单独的一座房子,中间是教室,两旁分别是男孩女孩的书房,耳房可用来休息待客。毕竟划出了十亩地呢,盖些房子还是很宽裕的。

    杨云看着很喜欢:“你们还有这么大读书的地方呢,真好。”

    陈忠檐已经讲完了《论语》中的内容。见到杨云进来,大家便都围了上来,话匣子很容易就打开了。

    单是名字,一群人就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会儿。杨云看着这几人,心里暗叹着,怎么会九个人都这么好看呢?

    杨云看着他们写的字,也拿起笔写了几个,和大家放在一起比较着;又读了读他们学的诗,看了他们的画……屋子里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杨宏那边却是有点冷场,偶尔聊几句也是干巴巴的。

    “要不我们下棋吧?”柳忱峰提议。柳定康眼睛一亮,立即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杨宏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问道:“这是什么棋?”

    “这是走马棋。”柳忱峰兴奋地解释了一遍规则。

    他听着有点好玩,便加入了棋局,却发现自己的运气不太好,不是被人撞回去了,就是投出的数字不理想,一不小心又走到人家前面去了,很惊险。

    杨宏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逐渐有了情绪。柳家两个叔叔辈便放水,让柳忱峰得了第一,杨宏得了第二。

    “再来一盘。”杨宏不服气,四人又开始消磨时光。

    陈帆他们快九点半了才进院,四人的第二盘棋差不多快结束了。

    杨宏见到了人,就起身行礼:“陈姑姑,姑父。”

    陈帆笑着应了一声,说:“我们去后面坐一会儿吧。”说着就往教室那边走,杨宏只得跟了出来,给院子里的小厮做了个手势,那小厮便捧着几个礼盒往后面走。

    “陈姑姑,这是给你们的一点小礼物,请笑纳。”杨宏说道。

    小厮把礼盒端上前,杨宏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又是几个小盒子。

    “这是几支钗,送给姑姑们。”那声姑姑们说得很不情愿。

    男孩子的就是每人一套质量较好的笔墨纸砚。众人都向他和杨云表示感谢。

    陈帆和章辞另外还有一份,陈帆的是镯子,章辞的是玉佩。还有一个盒子,说是给各位大人的。

    又是镯子,陈帆头大,但还是笑着表示感谢。

    她看着杨宏:“大姐姐身体还好吗?”

第180章 两套文房四宝

    杨宏回答:“母亲身子有点弱,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你晚上是和他们住一起,还是住在客院?”陈帆指了指家里的几个男孩子。

    杨宏看着规模庞大的一群人,有点惊讶:“他们都住在一间屋?”

    陈忠柱点了点头:“是的。”

    “住得下?”

    “住得下。”

    “我想住客院。”杨宏决定了。

    陈帆看向杨云,杨云说:“我和姑姑们住一间屋。”

    “我想去拜访各位大人,可以吗?”杨宏问道。

    章辞笑了笑:“可以,我带你过去。云儿是女孩子,就留在这边吧。”说着就捧起那个盒子,带着杨宏过去了。陈帆稍后也离开了。

    院子里有侍卫守着,杨宏看着那两人,比家里的那些家丁护院精神多了,又紧张又羡慕。

    侍卫们进去禀报了一声,章辞带着他进了屋,里面坐着两位大人:度支主事何林和和户部巡官齐玉文,笑眯眯的,一脸慈祥。

    章辞作了介绍,杨宏就行礼问候。两位官员笑了笑,就叫他坐下,问问他几岁了,读过什么书,家中还有哪些人。

    然后,又走出来四位,神情庄重,杨宏有点紧张了。

    最后,是严守陆。严守陆全然不是诸位大人面前的那个顽皮少年郎,而是气场全开的骠骑将军。杨宏一看到他,就觉得两腿没什么力。他哆哆嗦嗦地行了礼,又用蚊子般的声音问了好。

    严守陆也不笑,只是略微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张九炎笑了:“孩子你别怕,他平时就是这副凶神样,不是不喜欢你。他们做武将的都这样。”

    杨宏颤微微地向张九炎表示了感谢。

    “我今天来拜访姑姑和姑父,家父让我带了些小礼物给各位大人,请大人们不要嫌弃。”杨宏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张九炎笑着说:“你还是个孩子,来姑姑家住几天,玩开心就好。我们也是客居在此,就不用收客人的礼物了。不过我们都是做长辈的年纪,给你这个晚辈一点礼物,还是可以的。”

    华书吏进了里屋,捧出两个大盒子,说:“这是两套文房四宝,送给你们兄妹俩,我帮你拿过去吧。”说完就往外走,杨宏只好行了一礼,跟着走出了屋。

    华书吏将盒子放在桌上就回去了,一群孩子好奇地看着。杨宏硬着头皮解释:“这是大人们给我和妹妹的见面礼。”

    “应该的,”陈忠檐点点头:“他们都是当父亲甚至当爷爷的年纪了,给两位小客人一点见面礼是应该的。”

    杨宏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他又说不上哪里怪。陈忠檐的气质也让他隐隐地有点紧张。

    “我们可以看看吗?”陈忠檩问。

    杨宏点了下头,打开了盒子,先拿出一方砚台,男孩子们哇了一声,陈忠柱立即夸出了口:“这砚台真好!”

    杨宏看着那方古朴庄重的砚台,不由自主地笑了,又赶紧忍住。

    杨宏又拿出一盒笔,厚重,精致,孩子们又哇了一声。杨宏奇怪地看着他们,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待他拿出墨锭,孩子们不吭声了,杨宏又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怎么没声音了?

    最后他拿出了纸,摸了摸,忍不住笑了。

    “这纸确实好。”孩子们不哇了,陈忠檐就说了一句,避免冷场。

    “大人给你们的是什么?”杨宏忍不住问了一句,见众人齐齐摇头,他又疑惑了。

    陈忠檐笑了:“大人们并未给我们礼物。他们是来办案的,只是借居在此,要送也是回程的时候给我们送一点,我们家再送些东西给大人们带回去。现在只是负责招待。”

    杨宏顺着接了下去:“你们真荣幸,能接待各位大人,我父亲和升平县令想接他们到县衙住,他们也未肯赏光。”

    陈忠檐淡笑:“既是来办案的,住在官家就不合适。他们的差事和粮食有关,住我们家也是合情合理的。还有那么多士兵呢,他们不能进城的。”

    杨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杨云见了那套文房四宝也很开心,拿了出来,对四个女孩子说:“正好四样,你们一人选一样吧。”

    陈月笑着说:“这是大人给你们兄妹俩的,我们怎好夺了大人们的心意呢。再说我们四人分完了,你就啥也没有了。”

    “那我们把纸分一下?纸有很多张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一人拿一张吧,到时候写幅字送给你,你可不要嫌我们字丑啊。”陈月笑吟吟地说道。

    杨云开心地给每个女孩分了两张纸。

    午饭的时候,杨宏没见到章辞和官员们,就开口询问。陈忠檐说:“他们在客院里用餐,姑父在那边陪同。”

    他见到了柳大和柳十二。柳大明显是长辈见到晚辈的开心与慈爱,问了些家常。

    陈忠檐问杨宏:“下午你要和我们一起学射箭吗?正好今天有士兵教我们射箭。”

    “真的吗?”杨宏眼神一亮,县令的儿子也是不容易有机会学射箭的。

    午睡后,章辞带着一群孩子做了些热身运动,就开始跑步。杨云跑了一会儿就跟不上了,陈月就陪着她慢慢地跑,再走一走。杨宏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大家只稍微放慢速度,等他跟上了又加快速度,掉队了再等,跟上了又加快速度。还不到四百米呢,他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跑完半条边,就怎么也不肯跑了,站在那儿大口喘气。小厮二喜站在身边端着水,他也顾不上喝。

    孩子们绕圈跑到了营地那边,二喜看得直咋舌。

    营地上已经扎了几个稻草人,十几个士兵手里拿着弓箭,背着箭囊。待到杨宏走过来了,就由一个百夫长讲解射箭的要领。

    孩子们一接过弓,手臂就坠了下去,太沉了。即使女孩子们拿的是轻便一点的,也很沉。

    杨宏才平缓了气息,现在又拿了这么重的弓,呼吸又急促起来。

    “现在,把弓拉开。”百夫长下令。

    弓弦声参差不齐地响了起来,孩子们拉弓的弧度也各不相同。陈忠檐和陈月直接拈弓搭箭,弓弦一松,两支箭飞了出去,射中稻草人的上部,相当于额头的位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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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女城主介绍:
她飞机失事,穿过时空裂缝,跌入另一方时空。她想挣个户籍,盖一座房,种一块田,有一个家。他惹怒天颜被迫远行,依然心怀天下。两人相遇相知,相爱相守,一路携手升级强大。盖房种田,挖塘养鱼,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让更多百姓吃饱穿暖,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想平平静静种田,却深陷各种势力漩涡,那就过关斩将,一路发展,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种田女城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种田女城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种田女城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