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古镇废墟
既然是镜像,那就需要有一个镜像面和一个平行点,这个面便是石桥石桥中心。
我一直没办法追上石桥,正是因为镜像平行,我往石桥靠近一步,石桥便往后退一步,始终与我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至于石桥,它其实一直是存在,但却只有一半,没有桥对岸的说法,因为镜像面和平行点的存在,过了石桥中心线后,到达的便是镜像面镜像出的镜像平行世界,也就是另一个古镇和那半座石桥。
因为石桥只有一半,所以当我跨过中心线走下石桥后,原本绑在我身上的绳子便反了过来,所以才会出现绳子不是来自石桥而是来自我身后的现象。
如果真是镜像平行的话,那就太可怕了,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镜像平行,我能从现实世界走上石桥跨过镜像面来到现实世界的镜像平行世界,一切就都反过来了,并且这还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既然一切都是相反且平行的,那就好比两条平行但方向相反的射线,两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产生交集,更不可能跨越到对方的领域,除非两者之间有一个不受平行规则束缚,比如现实世界往镜像面移动时镜像与平行尚未开始,而等现实世界里的人跨过镜像面后,镜像平行方才启动,这才有可能出现镜像平行的结果。
而如果真存在这种可能的话,那我刚才过桥之前的世界就是现实世界,而现在所处的永远无法接近石桥的世界,便是镜像平行世界,在我走过桥心的刹那,镜像平行就已经开始了,而身处这边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去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想着想着,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我开始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后者,哪怕是让我见到再多的僵尸,只要有希望回去,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深吸一口气,要论证这两个猜测非常简单,我只需要沿着绑在我身上的红线一直走,看看当走到直线尽头后有没有回到医生那边,就能知道结果。
无论是镜像平行世界还是幻觉,都不会善了,时间待得越久只会让我的情绪更加糟糕,一旦心态崩了,思维理智也会受到影响,我必须趁着思维理智尚且清晰想办法离开这。于是我不在犹豫,手里拉着红线边走边缠绕在手指上,慢慢朝废墟深处走去。
随着不断深入,我的心越发沉了下来,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一点点进入眼帘。废墟的最前端是一片残破的青石板地面,往里靠的地方则完全被火烧黑了,紧接着便是大量的木炭以及少数没有被烧化的木质建筑残骸。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整个镇子都被火灾吞没。
让我心中不安的并不是这些巨大火灾留下的残迹,而是这些残迹让我感觉非常眼熟,最外面的这片青石地板,很明显就是古镇外石桥边的那个青石广场,广场与古镇衔接的地方是一片三层高的木楼,眼下已经全部化成了焦炭。
另一个古镇,或者说这是古镇的镜像平行世界?
单凭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广场便下此结论未免有些为时尚早,我心里也不愿相信,于是硬着头皮继续深入。
焦炭、焦炭、还是焦炭,只有大量木质建筑群发生火灾后才会留下这种焦黑一片的景象,并且尚能辨清的青石主街道与街道旁的河道也能印证我的猜想,这确实是古镇,被一场大火吞没后的古镇。
沿着主街道继续往前走,沿途的景象似曾相识,而当我走到一处保存尚且能够称得上完好的木楼时,我怔住了。
客栈,这是客栈!虽然同样损毁得严重,外围的部分甚至已经全部炭化,但我还是认出了这就是我们这段时日居住的客栈。
看着已经被烧掉了一半的客栈大门,我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情况还算良好,只有大量烟熏的痕迹,梁柱以及周围主要的楼板都没有被波及。走进来的一刹那,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似乎这里面有着某种让我感觉熟悉的东西。
我在一楼找了一圈,当来到大厅里的柜台边时,鬼使神差的,我凑头往里面看了看,差点给吓得叫出声来。只见柜台后的竹椅上赫然躺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干尸,他额头上的头发非常稀疏,整张脸已经完全脱水干化,皱成了一团,眼珠已经完全烂掉了,两只眼窝空洞洞的盯着我,身上穿的衣服和古镇居民穿着的衣服是同一种风格。
我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知怎么地,我竟感觉这具赶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然而不管我怎么回忆,却始终也无法记起在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这也难怪,毕竟眼前这具尸体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坨干了很久的牛粪,就算我真的见过他,现在变成这样了,我他娘的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干尸的模样可憎,看上去非常不舒服,我马上离远了些,继续搜寻,结果在后院里又发现了两具形状相似的干尸。他们的死状一样,都是被脱干了浑身的水分,变得和风干的牛粪没什么两样,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也没有被灼烧的痕迹,想来他们的死因和古镇的大火没什么关联。
然而最让我吃惊的是这两人的身上穿的衣服,他们穿的竟然都是休闲装,看款式,还是最近几年非常潮的流行款。我脑子嗡的一声,心里顿时乱了套了,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我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忍住恶心与恐惧,在两人的衣服口袋里翻了翻,终于在其中一具尸体的上衣袋里发现了一只钱包,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好几千块钱的现金,还是最新版的。
除却现金外,我还翻到了一张身份证,几张银行卡,以及一张工作证,看看上面的名字:莫阳旅游集团。
第260章 遇难的考查队
看着工作牌上的公司名字,我感觉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脑子里不由嗡的一声,我想起这个名字了,我靠,这不就是杨姐所在的那家旅游公司么?
瞬间,我明白了这些干尸的身份,考查队,考查队啊!这两人都是公司派到娑冥镇后失踪的员工啊!
我想起了杨姐和我们说起的公司秘辛,第一支被派往娑冥镇考察的队伍,可不就是两人么?记得杨姐当时说,第一支考察队的两人是在两年前出发的,从他们身上衣服的款式以及尸体的干化程度来看,这二人应该就是第一批考察队的两个公司员工无疑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呢,这里可是古镇的镜像世界啊,莫非他们当时也察觉到了古镇的不同寻常,想要逃离,结果在穿越石桥的时候不小心闯到了这个镜像世界?
看着两具面容狰狞的尸体,我百思不得其解,尸体的死状如此诡异,这种被抽干了全身水分的死法,一定万分痛苦,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继续在干尸身上翻找,包括他们身上的背包,然而这一次却在没发现别的有用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心中越发沉重起来,直至此时,笼罩在我心头的谜团越来越多,先前我们所了解的古镇诡异之处现在看来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谜团,远不止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收好了从尸体身上找到的工作证,从后院退了出来。
回到大堂的楼梯口,我朝着黑黢黢的楼上看了看,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上去看看。大堂不比楼上,这片镜像世界虽然已经化作废墟焦土,但月色却非常好,视野很开阔,光线非常不错。因为客栈一楼的门被烧毁得厉害,所以外面的月光能够照进里面,而二楼却不然。三楼被烧毁得最严重,但火势并没有完全将三楼烧掉,所以夹在中间的二楼反而是保存最为良好的,楼板并没有被烧穿,光线自然透不进去,黑得一塌糊涂。
我的手电在刚才搬运尸体时已经扔在了一边,没有带过桥来,此时身上唯一能照明的东西就只有手机了。
因为古镇没有信号,加之也没有电,手机在这个地方完全派不上用场,所以这几天基本没怎么使用,电量消耗非常少,此时尚且剩下三分之二左右的电。
我掏出手机,打开了后置的手电筒,照着楼梯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楼梯并未被大火波及,看上去尚且完好,但因为木楼整体结构的损坏,加之这里荒废已久,有的楼板已经腐化,看上去一点事情也没有,可一踩上去马上就碎了,非常的危险,搞得我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试探半天,耗去了不少时间才上到楼上。
二楼顶上的楼板大部分都被烧黑了,但楼里的情况还算不错。我首先打开了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间,那是现实世界中李老板住的那一间。
房间里同样被熏得乌烟瘴气,虽然没有东西遭到损坏,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手机的光并不明亮,我在房内绕了一圈,一点发现也没有。
正当我准备离开之际,房间外忽然传来一声吱呀声,听声音,竟然是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响起的方向,好像就是在二楼,我和医生住的方向。
我头皮一炸,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来不及细想,我急忙出了房间,举起手机往楼道尽头的方向照去,奈何手机光线实在太弱,根本照不清楚,不过模糊间,我确实看到尽头房间的门在闪动,那样子,就好像有人刚从里面跑出来,开门的时候力道用得太大,导致门一直在闪动。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那门停止了摇动,我才忽然醒悟,下意识就想马上下楼离开,可就在我刚刚转身准备迈步之际,木门摇动的吱呀声又响了起来,而且频率比刚才快了几倍不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着木门不停的开合。
这下我不敢乱动了,木门的动静很明显是让我过去,天知道要是我硬着头皮直接跑掉会不会惹怒那边的东西。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因为搞出这些动静的东西如果真想害我,直接下手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相反如果我不过去,可能会真的把我限于危险之中。
叹了口气,我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所幸的是,一直走到门边,我依旧什么都没看到,而被火焰熏得发黑的木门也停止了摇晃,门口虚掩着,只留下一道很小的缝隙。
看着门缝,我心中发虚,生怕门刚一打开马上就有一张恐怖的鬼脸出现在我面前,一直犹豫着不敢打开。于是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虚掩着的门竟然自己开了,我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一道寒意顷刻间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我的心几乎都紧张得跳了出来。
我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点点打开的门,没有鬼脸,也没有僵尸,我看到的只是一片空洞深邃的黑暗。我松了口气,打着手机往里面照了照,发现里面的情形和刚才的那间相差不多,整个房间都被火焰熏得一片漆黑。
既然那东西一直暗示我过来,那这房间里必然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如果不进去,恐怕它也不会罢休,我只得走了进去。
一样的漆黑,因为木门的异样,我知道这里肯定还有别的我看不见的东西存在,心中紧张之下,也没心情每一个角落都细细检查,于是草草照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我便抱手朝着房间四周拜了拜,哆嗦着声音道:“不知道是哪位先灵指印,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过来了,也找了,可这里面着实没什么东西,如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有劳托梦,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在下就先撤了,还望先灵莫要阻拦……”
说着,我也顾不得脏不脏了,跪倒在地冲着房间里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起身就准备离开,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房门却自己嘭的一下关了起来。
我心中暗自叫苦不迭,知道对方在没达成目的之前是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只得又在房间找了一遍。
然而让我感到无比郁闷的是,这次我分明已经找得非常仔细了,可还是一无所获,整个房间里除了被熏黑的家具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猜错了,对方把我引到这并不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而是要将我留在这?
想着想着,感觉还真有这种可能,这时我忽然想起楼下后院里的两具尸体,还有大堂柜台后的那具让我感觉非常熟悉的干尸,心说莫不是他们的亡魂未散,看到好不容易有个闯进这的人,想要留下我和他们作伴?
我靠,真要是这样,事情可就大发了,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离开镜像世界的路,就算真的有离开的途径,被困在客栈里也只有等死的份。
此时我腰间绑着的红绳被门给夹住,我尝试着拉了拉,并没有任何作用,担心绳子崩得太紧会被门给夹断,我忙将缠在手指上的红绳放出去一些。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红绳刚一松开,马上朝着门外缩了出去,显然外面的一端有某种力量正在拽红绳。
我心中狂喜,红绳一端绑在我身上,另一端在医生手里,此时出现这种变化,莫不是医生见我长时间没有回去,开始尝试扯动红绳了?如果真是这样,透过红绳我能在这边感受到医生的力量,那岂不就代表只要走到红绳的尽头就能走出这个镜像世界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心中更加迫切离开客栈,然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究竟想干什么呢?
我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头脑冷静下来,才能正确分析眼前的情况,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越乱只会让我越失去方寸,然而身处这个地方我总感觉有一种能让我心绪烦躁的干扰,使得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怎么办?焦急间,我忽然想起了一段奶奶教给我的经文,那是我每次进行巫童祭拜仪式时才念的经文,非常神秘,有着凝神静气的功效。我盘膝而坐,开始在心中默念那段经文,果然,随着经文的声音在我心中回荡,那种莫名的干扰消失了,笼罩在我心头的烦躁一点点被祛除,十几分钟后,一遍经文诵毕,焦躁、不安、恐惧的情绪完全被祥和宁静所取代。
我非常满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吐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脑海里一片清明。也就在这时候,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在我心中升了起来,我无法捕捉那种感觉的来源,但我能肯定这种感觉之前肯定也是存在的,只是被心头焦躁情绪所掩盖了,眼下我头脑恢复了清明,这种怪异感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一种被偷窥的感觉,似乎在房间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
就是这种感觉!我感觉一阵悚然,忽然察觉到了那目光的来源,猛地一抬头,顿时发现在我身边的一根圆木柱子上,赫然趴着一具干尸,就像一只人形的蜘蛛,恰好那干尸空洞的眼窝正直勾勾的盯着我,嘴角诡异的上翘,露出一个极度诡异的表情。
四目对视良久,我一动不敢动,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衫。
然而等了良久,那干尸还是一动不动,我开始有了怀疑,慢慢尝试着挪动身体,柱子上的干尸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并且随着我角度的变换,我发现那干尸并不是自己趴在柱子上,而是被一柄木剑钉在柱子上的,只不过刚才因为角度的关系,我没有看到那柄插在干尸背上的木剑。
知道这东西并非活物,我顿时瘫软下来,缓了好久终于恢复过来,打着手机走到圆木下往上照,马上又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这间房间里的干尸不止一具,柱子上的干尸其实是被另一具尸体钉在上面的,房间里总共是有三具尸体。
柱子上的干尸虽然面目已经无法分辨,但是从他的穿戴能够看出此人应该也是在最近一两年内死去的,并且这人的身份还有些不一般。
之所以说他不一般,是因为他不是神州人,而是一个老外。此人的头发是金色的,身材高大,非常魁梧,并且他皮肤虽然已经失去了水分,但看上仍旧比我之前看到的三具干尸的皮肤要白。
老外,最近一两年死在这,这让我不禁想起了杨姐说的另外一支考察队,那是公司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队伍,只有五人,但全都不是一般人,当中便有一个国外的探险专家。
如果说仅凭这一点尚且无法肯定此人的身份,那另外的两具尸体便是最有力的佐证了。
刚才也说了,老外是被另外一个人用木剑钉在圆柱上的,而那个另外的人,就在圆柱对面,也就是房间靠走廊的墙板上。同样是一具干尸,但那人看上去远没有老外的尸体恐怖,相反倒给我一种安详的感觉。
我想这或许是因为那人也是一个道士的缘故吧!
没错,老外对面的尸骸,一身青衣道袍,被身后另一具尸体的双手贯穿了两胸,那或许正是他的死因。道士身后的尸体胸前同样插着一柄铜钱串成的短剑,似乎也钉入了身后的木板,道士的右手正保持着一个甩出东西的动作,左手则并成剑指反手点在身后尸体的眉心,在他的手指与身后尸体眉心之间,还隔着一张黄灿灿的符箓。
至于他身后的尸体与客栈里的所有尸体都不一样,那赫然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身形魁梧,板寸头,脸色青紫,嘴角的獠牙足有三寸多长,显然是一具僵尸,而且还是一具相当厉害的僵尸。
第261章 正乾同门
三寸长的毒牙,且牙齿颜色乌黑如墨,这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的成精僵尸了。
我下意识退出去几步,远离了三具尸体。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到梁柱上被木剑钉死的老外尸体时总感觉有些诡异,他嘴角微微翘起的表情,像是在冷笑,可现在仔细再一看,尸体干枯的唇角分明有一对毒牙,只不过毒牙尚未完全拱出来,使得他的嘴角就好像在诡笑。
原来这老外死前也已经变成了僵尸,整个房间里,除了老道外,另外两具尸体竟然都是僵尸。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房间内的情形让我联想到了很多。很显然,这里在很久前发生过一次非常剧烈的打斗,打斗双方分别是青袍道士和另外两具僵尸,当中的具体经过我不得而知,但打斗的主战场并不在此,这里只是最终决胜的地方。
这一点从房间内整齐的布置便能得出结论,若三者是在房间里争斗,屋内情形必然一片混乱。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楼板,发现三具尸体上方有一个非常大的破洞,想来他们应是从楼上打下来的,只不过还未落地,便已决出了胜负。
看着被身后僵尸贯穿了胸膛的枯尸,我叹了口气,从现场的情形不难推断出他们坠落进入房间的一刹那发生的事情。
那道士以一敌二显然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可能在坠落下来之前,他已经被僵尸贯穿了胸膛。坠落下来的刹那,那道士拼尽最后的手段,甩出木剑除去了尚未形成气候的老外僵尸,之后又以铜钱剑和符箓钉死了身后的凶尸,同归于尽。
我知道自己的推测可能有细节上的偏差,但大体的经过应该不会偏颇到哪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道士临死也要把僵尸除去的执念让我由衷地敬佩,这才是应该受人尊敬的道家高人。
心中感慨的同时,我亦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从这道士与老外尸体的干化程度来看,他们死的时间绝对要晚于公司第一批派出的两个员工,我记得杨姐说第三批被派出的五个人里,除了一个老外,还有两个精通风水堪舆的高人,一个退役的特种兵以及一个女摄影爱好者。
从杨姐的叙述里,我已经知道女摄影爱好者最后逃了出去,那剩下四个人中的三个,很可能全部在这了。
老外干尸应该就是那个国外的探险专家,那道士则是两名精通风水堪舆的高人中的一位,而他身后那具至今仍保持完好的活尸,应该就是那名退役特种兵了。
五个人,除了女摄影师逃了出去,剩下的人果真没有好结局,就是不知道另外一名精通风水之人是否还活着?两名风水先生本是一起的,既然眼前的这位是名道士,那剩下的那个估计也是道士,等等……
忽地,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心说不会吧,难道我们遇上的赶尸人,就是另外一名风水先生?他并没有死,活了下来?又或者,真如医生之前猜测的,剩下的那名风水先生,其实就是客栈掌柜?
我脑子乱到了极点,仅凭现有的线索是无法论证这些的,只有等回去亲口问赶尸老头才能知道事情是否是我猜测的那样。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两人都不是,剩下那名风水先生可能早已死在了别的地方。不管是哪种可能,眼下可以确认的是,公司的第三批人同样每一个有好下场,即便是侥幸逃出去的女摄影师,最后也没有逃过一死,这是否意味着,就算我们最后能逃出去,也还是难逃厄难?
当然了,这些不是我现在该关心的,眼下别说逃出去,只要能离开镜像世界与医生洛依汇合,我就阿弥陀佛了,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吧!
想着,我打起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三具尸体身上,现在我已经能肯定那看不见的东西要我到这的原因就是这三具尸体,它如此大费周折不让我离开,必然不可能只是想让我看一看这三具尸体,所以要想离开房间,还得从尸体上下功夫。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我走到梁柱下面,打起手机往上照,仔细找了找。由于干尸悬挂的高度太高,且手机的光并不怎么亮,从下往上看视野并不好,我一连绕着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在那道士的尸身上看到一个已经接近腐朽的灰色布袋。让我眉头一跳的是,那布袋上竟然绣着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朴的五行八卦图案,而且那图案的样子,跟陈伯的那个布袋一模一样。
我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陈伯又和风水先生扯上了关系?我靠,这真是越来越乱了,公司与古镇的关系尚未理清,现在又钻出个陈伯,我记得陈伯应该是出自一个叫‘正乾’的道门,难不成陈伯与风水先生都来自这个叫‘正乾’的门派么?
要知道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只需将干尸身上的布袋取下,看看里面是否有和陈伯一样的身份木牌,一切便可明了。
说是这样说,可那道士悬挂的地方比老外尸体还要高,我根本够不着,要想从他尸身上取下布袋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好在房间里的桌椅尚且完好,我把圆桌搬到墙根,有搬来好几把椅子摞起,这才勉强够到干尸腰间的位置,刚好布袋恰恰挂在干尸腰间。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不是因为干尸的样貌可怖,而是干尸身后的僵尸让我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僵尸的尸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皮肤发青发黑外,几乎与一个正常人无异,只是此人的身材魁梧,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想来这跟他生前的特种兵生涯有关。僵尸的面部被黄符以及无名道士的手挡住,看不清楚,在眼下这种环境里我也不想看清楚,只想赶快取了布袋离开。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僵尸是被一柄两尺来长的铜钱剑钉在墙板上的,而道士的尸身则是被僵尸贯穿其胸的两只手撑住,也就是说,两具尸体的实际重量全部承担在那一柄铜钱剑上。
我无法理解这柄由金丝线和铜钱组成的柔软小剑是如何承受住这么大的压力的,可我却知道,眼下铜钱剑与两具尸体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微弱的平衡,一旦遇到外力干扰,说不定铜钱剑马上就会散掉,两具尸体掉下去事小,万一僵尸复活,那可就完蛋了,这可是无限接近成精僵尸的凶尸,绝对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这让我有些为难了,因为布袋刚好夹在僵尸与道士尸身之间,不论我怎么弄,都会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两具尸体与金钱剑之间的平衡。
怎么办呢?正想着,我的眼睛忽然扫到僵尸的脚上竟然绑着一截皮革,看上去有些像刀鞘,我忙凑头过去看,不由大喜,那果真是一柄短刀。
压下心中的激动,我小心翼翼将之取下,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映照着手机的灯光,凛冽异常。短刀的材质非比寻常,锋利莫名,保存的也很好,一点锈蚀的痕迹都没有。我将手机放下,一手从干尸身后绕过托住布包,另一只手握住短刀在布包的背带上轻轻一划,布包随即落入了我的手中,而两具尸体只是非常轻微的晃了晃,并没有掉下来。
一直等下到地面,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抹掉头上的冷汗,迫不及待的打开布袋翻找。不出我所料,布袋里的东西和陈伯包里的东西差不多,除了一些符外,还有各种法器,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背包里竟还有一件看起来与其余物品格格不入的东西:一本非常女性化的浅红色笔记本。
我拿起那本笔记本看了看,发现根本没法打开,笔记本外面上了锁,需要密码才能打开。我感到有些疑惑,这笔记本应该不可能是老道士的,而且笔记本上还上了锁,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孩子才会使用的东西。
笔记本的密码是那种滚轮锁,一共有五位,没有密码很难打开,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继续翻找,果然在布袋中一个独立的小内袋里发现了一块檀木牌,和陈伯的那枚一模一样,木牌背后刻着三个字:林元章。
果然是一个门派的,我心头狂跳,将所有东西收好,看了一眼仍旧悬在墙板上的干尸,叹了口气,冲着他磕了个头以示尊敬。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我刚磕完头的刹那,无论怎样也打不开的房门竟然吱呀一下自己开了。
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惧,心中只有狂喜,抓起布包想也没想便下了楼。出了客栈,我头也不回的朝红线牵引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去没多远,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又出现了,然而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没有胆气再回头,硬着头皮快速远离了客栈。
第262章 千棺
有惊无险,总算离开了客栈,闷着头一直走出去很远,直到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我才停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的客栈,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后怕之感,知道自己应是逃过了一劫,不敢再驻足,继续沿着红线往古镇废墟深处走去。
虽然逃出了客栈,可我还是不清楚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古镇地处湘南,且临水而建,此间气候自然相当潮湿,在这样潮湿的地方死去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腐化才对,就算有尸骨遗存,留下的也该是一具骷髅才对,可我在客栈里发现的尸体,除却那具僵尸外,其他的全都成了干尸,这着实有些蹊跷。
还有刚才刻意引导我进那间房找到三人尸骸的东西,我可不认为那是林元章的鬼魂,道士和我说过,所谓的鬼魂其实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东西,并非轻易能够产生的,尤其是修道之人,死后更是不可能产生鬼魂,除非是修了旁门左道。
最让我无法理解的还是这个镜像世界,所谓镜像与平行不过都是我的猜测,是否是事实尚且无法下定论,而走到现在,一切的经历都如此真实,幻觉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果真是镜像世界,何以公司派出的考察队全部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我们所在的真实世界里却无法找到他们留下的丝毫踪迹?
这不禁让我升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如果真的存在镜像世界,那究竟哪一边才是镜像,哪一边才是真实?
抱着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疑问,我一路谨慎的跟随红绳穿过了大半个古镇废墟,期间再没遇到和客栈那样经历大火仍旧保存完好的建筑,直至走到红绳的尽头,一栋非常宏伟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我呆住了。
那是一栋占地面积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的环形土楼,足有四层二十来米高,虽然同样有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但因为土楼基墙所使用的是泥土和砂石混制的黏土,不怕火烧,而使用木质的地方又非常的高,所以损坏得并不是很严重,土楼整体看上去依旧非常宏伟。
让我呆住的并非土楼,而是凭空消失在土楼之外的红绳,那可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它,我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呆愣了片刻,我马上抓狂了,飞奔到土楼跟前红绳消失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去,红绳确实是消失了。
严格来说,红绳并不是完全消失,拴住我的那端仍旧在我手中,而另一端也还在,紧紧的绷着,但是绳子在土楼前的地方一下就不见了。
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我摸着红绳往它消失的地方挪去,在红绳消失的前一点还能触摸到红绳,可当我的手指越过了消失的点,红绳的触感随即也消失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此诡异的情况我根本无法应对,红绳的另一截当真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而空中也根本不存在什么隐藏的通道或是虫洞之类的东西。
失去了唯一的希望,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瘫软在土楼前的地上,在心里把赶尸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娘的这老王八犊子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坑我呢么?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距我不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吓了我一跳。然而当那人走进后,我忽然松了口气,那是一个动作僵硬,表情木讷的家伙,想来应该是被我从石桥那边引过来的尸群中的一员。
我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木讷人影的目标并不是我,它在距离我十几米的地方便转了方向,继续朝着土楼里走去,我这才发现土楼的大门就在我边上。
还没等我想明白,紧随木讷人影之后,土楼四面八方的废墟里接二连三的有人影出现,竟然全都是那些由尸转人的家伙。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呆滞的人影全部挤向土楼,心中越发纳闷起来,难道土楼里还有什么别的玄机不成?反正现在红绳已经没用了,与其原地坐以待毙,不如跟进去看看。打定了主意,我马上也装作呆滞的模样,跟随着从我身边经过的人一起挤向了土楼大门。
这栋土楼我之前听王晰说过,其实如果要追溯的话,我们在古镇开始遭遇变故正是从这里开始。这座土楼里有一个广场,而那广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让人陷入幻觉。在幻觉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也会看到你最为恐惧的东西。
一旦陷入这种幻觉,只要边上有人以言语稍加引导,处于幻觉中的人便会吐露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非常可怕。正是因为这个广场,小黎和胖子李老板打了起来,凌柔和夏禾这对亲密无间的闺蜜也产生了隔阂。因为这个,当天晚上李老板和夏禾独住,恰好这独住的两人全部遭袭,李老板也因此失踪。
现在想来,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不寻常,说不定和土楼也有关系。
一边想着,我一边跟随着人群缓步走进了土楼,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王晰说的那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广场。
一阵阴风迎面袭来,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也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我此刻看到的景象。
广场确如王晰描述的那样,非常宽阔,四周被环形的土楼围得水泄不通,月光从广场上方倾泻而下,将广场照得一片幽萤,非常清晰,而周围的土楼则显得相对黑暗,因为回廊的缘故,看不清土楼里有些什么。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此时让我浑身战栗的,是广场之上摆放着的密密麻麻的黑漆木棺,足有千具,整齐的排列在广场之上,棺盖皆是打开的,其内空空如也,而那些木讷的家伙此时正有条不紊的爬进这些棺材,而后面无表情的将棺盖合上,看得我头皮直发麻。
第263章 请君入棺
看着这些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镇民一个个躺进棺材里,我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并没有停留多久,便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下,我尚未从眼前的震撼景象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推我的是一个镇民,他表情呆滞,可我却感觉到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不满与狐疑的情绪。
他的眼神让我吃了一惊,心道难不成这些镇民只是看上去呆滞,事实上他们还是有思维意识的?想到这,我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挡住了他进入广场的路,忙往一边让了让。
我的本意是不想与这些状态不明的镇民发生冲突,但没想到我让路的行为反而让他眼中的狐疑更甚,他忽然动作僵硬的朝我走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紧张了起来,我马上想起昨天被一堆镇民追杀的情况,顿时就想开溜,可此时被同样被挡住了道路的一大群人也朝我围了上来,似乎也发现了我和他们的不同,将我围得水泄不通。
我心说糟糕,这些镇民显然很不对劲,这要是给他们发现不对,这么多人,我还不死定了?
想着,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就在那人马上就要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的目光扫到了不远处一个刚刚躺进棺材的家伙,心中一动,顿时有了计较。不等那人走到我跟前,我装作一脸呆滞的模样转过身去,快速走进了广场,寻了一口空棺,咬了咬牙,慢悠悠的抬起一只脚跨了进去。
在此过程中,我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那些发现异样的镇民,幸运的是,在我转身走进广场后,他们眼中的狐疑之色明显消失了,不过还是神色木然的盯着我。
看这情形,不亲眼看到我躺进棺材,这些家伙是不会罢休的。我叹了口气,另一只脚也迈进了棺材,直到我坐倒下去,那帮人才散去,晃悠着走进广场,各自寻觅棺材。
我虽然坐进了棺材,但却并没有打算真将自己封在棺材里。活人入棺,这不仅不吉利,而且这些镇民在不久前还是僵尸之身,即使现在看上去已经和人没什么两样,但毕竟不是正常人,谁知道这些装他们的棺材对我这个正常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林巧儿母亲活埋一事尚未过去多久,虽然棺材里被活埋的人不是林妈妈,但当时开棺后目睹的凄惨之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我可不想经历那种被活埋的绝望。
然而让我郁闷的是,我刚准备从棺材里溜出去,刚才最先对我起疑的那个家伙竟然好巧不巧的挑了我身边的一口棺材走了进去,见我还在坐着,他眼中顿时又露出了奇怪之色。
真他妈的倒了血霉啊!我心中暗叹,无奈的扶起搭在棺材边的棺盖,本想假装棺盖沉重,然后拖延一些时间等隔壁的家伙盖上棺盖后我再出去,谁成想那王八蛋热心得很,见我磨蹭了半天仍没盖上,他忽然一招手,棺盖顿时就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下后,重重的砸了下来。
我脸色当即一变,棺盖沉重,这要是被砸到脑袋,还不立刻去找阎王喝茶?我本能的睡倒下去,而棺盖也严丝合缝的盖了起来。
棺盖被盖上,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我本能的就去推棺盖,可用尽全力推了好几下,棺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如同被钉上了棺材钉一样,紧得要命。这下我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在心里将隔壁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然而这一点用也没有,我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
等了一会,我贴到棺壁上听外面的动静,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道是因为棺材的隔音效果好呢,还是外面的那些家伙已经全部躺进了棺材?
此时我人虽然被棺材封住,但心里却并不着急,因为我腿上还绑着从客栈僵尸身上取下的短刀。那刀我之前试过,切木质的桌椅如同切豆腐一样,非常锋利,区区一块棺板而已,大不了直接给它切出一个破洞,要出去的话很简单。我现在担心的是外面的那些仁兄是否已经全部躺进了棺材,只要还有一个家伙留在外面,我突然破开棺材钻出去,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我又等了好几分钟,估摸着就算是有人临时起意在棺材旁先上个厕所,这时间也该够了。于是我拔出短刀,毫不犹豫的朝棺板刺了下去。
原本在我预想中,这棺材板顶多也就三寸厚,短刀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刺穿,然后我只需要划出一个缺口钻出去便可。事实上短刀确实非常轻松的刺进去了一大截,可谁成想的,刀锋刺进去后,棺盖上被刺中的地方竟然开始往外渗出液体,滴滴答答的落在我身上,而我并没有察觉到短刀有刺穿的感觉。
我心中一奇,忙摸出手机打亮了往棺顶上照,一照之下,我全身的汗毛顿时全都炸了起来,他娘的在我上方的根本不是棺板,而是一个被嵌在了木板里的人啊!
我被吓得够呛,心脏几乎都快停止了跳动,身体本能的就想往后退,可是脚连蹬了好几下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棺材里,根本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退。我就这么直愣愣的和上方棺材板上凸出的人影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足足僵持了好几分钟,那人影却一点变化也没有,而我也渐渐发现了不对,那似乎不是真正的人,而只是一个雕刻在棺材盖上栩栩如生的人形木雕。
这一发现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然而我心里还是感觉毛骨悚然,因为那人形木雕实在太真实了,五官神态,表情,甚至是皮肤的纹理与衣服的样式都几乎跟一个真正的人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木雕的颜色非常深,不似肉色,否则这玩意拿出去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打量木雕良久,我彻底放下心来,刚才因为手机光线昏暗,而木雕又太过逼真,这才吓了我一跳,不过现在知道了人影只是棺材盖上的浮雕,我心中还是感觉到一阵怪异。
刚才进棺材前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镇民身上,所以也没注意棺材盖上是否有如此逼真的人形木雕,不过谁家下葬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在棺材盖上雕一个人啊?用来吓唬入棺的尸体么?他娘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想虽然这般想,可我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还是挥之不去,而此时我忽然感觉腹部的衣服被浸湿了,马上想起了刚才短刀刺进棺板时滴落下来的液体,便用手沾了一些伸到眼前,一看之下,头皮顿时一麻,忽然有了一种不祥感。
棺材渗血,不对,应该是棺板上的人形浮雕渗血,浮雕怎么可能渗血呢?无量你个阿弥陀佛,难道这玩意真是个人?
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此时又爆发了出来,我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在棺材板刚合起来时,我曾试图推开棺盖,可当时我的手碰触到的棺板一片平滑,并没有那种凹凸的感觉啊!这这也就是说,棺材盖上的人形浮雕是在我尝试推开棺盖未果之后才出现的。
我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棺材里的鬼吗?
冷汗顿时如瀑布般淌了下来,短刀此时还深深的刺在人形浮雕的腹部,猩红的鲜血正顺着短刀慢慢的往下滴落,打在我的腹部,刺鼻的血腥味在棺内蔓延,刺激着我的神经,而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我上方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现在我已经冒犯他了,虽然我还搞不清他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板上,可要是有人无缘无故拿刀子捅我一下,我要是没死或者还有力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娘的这仇算是结下了,就看对方是个什么态度了。
怀揣着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我焦急的等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和我脸对脸的人形浮雕,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腹部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以这种出血量,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经挂了,可他还是没有反应,好几次我甚至想帮他捂住伤口止血,可最后还是被恐惧制止。
四目相对,渐渐的,刚才的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强烈,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棺盖上的脸似乎在动,非常缓慢的动,他的表情从刚才的木然变得扭曲,似乎在愤怒我为什么要捅他一刀。
这种感觉非常瘆人,但真正让我不安的是,棺盖上的浮雕,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往棺材里挤,轮廓越来越立体,那张脸离我也越来越近。随着他脸部越来越清晰,此时我也终于知道了刚才心中升起的怪异感来自什么地方了,这张脸,竟然和我的脸非常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
哲学上说,人最不容易看清的,就是自己。这话果然没有骗人,我平时不喜欢自拍,也不喜欢照镜子,所以突然间看到自己的脸,我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只是本能的升起怪异之感。
我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人的眼睛要是长时间盯住一个东西,慢慢的就会感觉被盯住的东西发生了变化,有时感觉它变近了,有时觉得它动了,其实这些都是视觉麻木而产生的错觉,用哲学来解释的话,那不是被盯住的东西变了,而是你的心变了。
我尝试着闭了闭眼,想让眼睛放松一些,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骇然的发现木雕的人脸已经凑到了我的鼻尖,之前微微张开的嘴巴此时咧成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正朝我的脑袋咬来。
狗日的,不是错觉,这家伙果然在动,无量你个阿弥陀佛,老子和你拼了。
既然对方已经发难,我也没必要在畏畏缩缩,而且如此鬼鬼祟祟,他必然是一开始就打算偷袭我,所以才会在我没有看他时飞快下手,而在我盯着他看时,他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朝我靠近。狗日的,要不是老子误打误撞用短刀切棺材盖发现了异样,恐怕现在已经被他阴死了,妈的,管你是人是鬼,先吃我一刀。
在对方咬中我脑袋的前一秒,我侧头躲了过去,那张怪异的巨口顿时将我脑袋边的棺板咬掉了一大个豁口,一击落空,他偏头正想继续开咬,我的手已经抓住了短刀,猛地一拔后又是一捅。
这一次我瞄准了他心脏的位置,在我拔出短刀的刹那,人头的攻势一顿,发出一声无比尖锐的惨叫,这反而激发了他的狂性,巨口张得更大了,几乎可以一口将我整个脑袋吞下,然而不等他朝我咬下,我手里的短刀已经又刺了进去,这下巨口里发出的惨叫更甚,从他口中喷出许多黑乎乎的粘液,抹了我一脸。
我顾不得恶心,刚想曲腿去踢,没成想木雕人竟整个掉了下来,压在了我身上。我心道不妙,短刀此时还插在他胸口,还没来及拔出,此时被他一压,我根本无力抽身,顿时陷入了困境。
木雕人此时也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是人形,而是变成了一具长着黑毛獠牙的青面僵尸,巨口也变成了长着一对锋利毒牙夺命毒口,冲着我的脖子便咬将下来。
危急之际,我的手四处乱抓,竟然抓到了林元章道士的破布包,顿时大喜,忙从包里抓出一叠黄符,也不管是不是镇尸符,一窝蜂的贴在青面僵尸额前。
奇迹出现了,这些黄符果然有用,青面僵尸不动了,我也松了口气,身体瘫软下来,可就在我侧头想避开青面僵尸狰狞的脸时,我忽然看到棺材侧壁,竟然同时浮现出两具人形木雕。
我靠,又来!我被吓了一跳,忙从黄符中又抽出几张贴在那渐渐浮现出的人形木雕上,可却一点用都没有,而压在我身上的那具青面僵尸额上的黄符忽然烧了起来,竟然也活了过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第264章 密咒破境
火烧一般的剧痛顿时冲入脑海,我真切的感受到毒牙刺入了脖颈,紧接着体内血液被一点点抽离。
想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具被吸干血液的干尸,我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喝,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僵尸背后揪住了他的头发,猛地一扯,正在疯狂吸食血液的僵尸竟然被我单手甩了出去,砸在棺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僵尸被我扯开,毒牙自然也离开了我的脖子,但剧痛仍旧,并且我的大脑也开始麻痹,身体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这是中尸毒的征兆,如果我不能再段时间里将尸毒祛除,那我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并且在死后化作行尸。
此时我只感觉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而棺材侧壁上的两具僵尸也在此时完全分离了出来,掉进了棺内。三具僵尸加上我,饶是这棺材的空间再大,也终于到了极限。幸亏这两具尸体的加入,整个棺材几乎给填满,不仅是我动不了,三具尸体同样动不了,暂时威胁不到我的生命。
对于这种局面我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不过我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逃出眼下这种境地,并且与医生会和解除尸毒,那根本用不着棺材里的这三位仁兄动手,很快我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越想我越觉得希望渺茫,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开始有了知觉,能清晰的感觉到被三具僵尸ya在棺材底下的沉闷感,并且这三具僵尸并没有因为被卡住而安分下来的。
ya在我正上方的是僵尸正是咬了我那一具,之前我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将他扯得翻转了过来,所以此时他正背压着我,僵硬的身体一颤一颤的,似乎还当自己是在地面,想要跳动。
僵尸的身体已然僵硬,在这种有限的空间里,他是不可能转过头来咬我的,而另外两具后来的家伙一具ya在他身上,另一具因为空间不够被挤在了侧边,偏偏那两具尸体的面向都是朝下,所以就和咬伤我的那家伙面对面瞪着。
也许是咬伤我的家伙嘴里尚有血腥味,活人鲜血的气息刺激了他们,另外两具僵尸竟和咬伤我的僵尸互相撕咬起来,闹出的动静特别大,而被ya在他们三个底下的我就比较苦逼了。
我只感觉自己肺里的气全都被压了出来,有了窒息的感觉,可那三个家伙越斗越厉害,将整个棺材砸得哐哐直响。手脚恢复了知觉后,我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了,再让这三位大爷折腾下去,不用等尸毒发作,我的小命恐怕就要提前没了。
于是我两手四处摸索,想看看林元章的破包里还有没有别的能够镇尸的法器或者别的东西,可摸了半天,我也没能摸到破包,可能是在刚才与僵尸的缠斗中不小心踢到角落里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焦急,已经忘记了尸毒的事情,胸口传来的一阵阵重压让我感觉一阵窒息,此时我只想让棺材里的三位大爷冷静下来。
镇尸的东西,镇尸的东西,我脑子里快速回想着有什么能够镇住尸体的东西,忽然就想到了那枚奇异的铜铃,铜铃能够让赶尸老头的控尸手法失效,并且让所有尸体暴走,说不定能对付这些僵尸。
想着,我忙去掏口袋里的铜铃,然而此时我实在是被压得太惨了些,衣服口袋正好被僵尸压住,手很难伸进衣兜里去。好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终于摸出了铜铃,此时我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也不管了,拎着铜铃的柄用力的摇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在棺材里响起,棺材里正在互相撕咬的三具僵尸在听到铃音后齐齐一震,停止了争斗,僵直不动了。
如此变化让我心中大喜过望,铜铃对这些僵尸果然有用,只是不知道铜铃的具体功用是什么。僵尸虽然安静了下来,但我的处境并没有改变多少,依然被困在棺中,而且也不清楚这些从棺材板里渗透出的僵尸的来历。要说这棺材板有夹层也是不可能的,能够藏下一具尸体的棺板,那得有多厚,我敢肯定在自己进来前看到的棺材绝对和普通的棺材没什么两样。
搞不清楚这些,要离开就有些麻烦了,因为我不能肯定现在的棺材还是不是之前我看到的棺材,如果不是,那就算我再去切棺材板,也肯定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尝试着挪动身体,想从三具僵尸身下挤出来,想办法再去切棺材板,然而我身体刚一动,马上牵扯到了手里的铜铃,叮铃铃的声音再次响起,忽然,ya在我上面的三具僵尸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封死的棺材盖竟然被他们顶得飞了出去。
这突然间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棺材盖被顶开了,幽萤的月光倾泻下来,而三具僵尸齐刷刷的踩在我身上,简直都快把我骨头给踩折了。
我疼得龇牙,但这疼痛丝毫比不上重见天日的喜悦,看着三具僵尸呆滞的模样,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试探性的又摇响了手中的铜铃。果然,铃声刚一响起,三具踩在我身上的僵尸齐刷刷的跳了出去,落在了棺材边上,又不动了。
看着手中貌不惊人的铜铃,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因为这时候我貌似已经明白了铜铃的功效。之前这玩意响起的时候,被赶尸老土控制住的尸群马上失去了控制,而现在这些无人控制的僵尸在听了铃声后竟好像受到了控制。
这要是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因为这实在太惊人了。之前也曾提过控尸的步骤有四步,非常繁琐,而且这里的控尸之术控制的只是最为普通的死尸,只是因为招入了地魂,所以死尸变成了僵尸,但这种僵尸正常情况是无害的,除非发生意外变故。
除了人为制造出的僵尸外,还有自然酝生的僵尸,此种僵尸一般是死前有极为强大的怨气,并且埋葬的地方刚好是阴气十足的煞穴,还要下葬后的尸体保持长久不腐,才有自然变成僵尸的可能。
即便是变成了僵尸,如果一直深埋地下,没人将之挖出,那还是没用,因为自然尸变的僵尸接触不到月华是无法苏醒的。因为这些苛刻的条件,所以自然尸变的僵尸很难出现在世上。
两种僵尸里,自然尸变的僵尸强大异常,极难对付,而且根本无法控制,一旦遇上了,为避免其为害世间,玄门正道只能将之诛灭。
而人为制造的僵尸则不然,因为人为制造僵尸的原理正是赶尸的基础,所以人造僵尸都是受控制的。可一旦发生意外,尸体脱离控制,接触到阴煞之气或者带有生气的血液,那这具尸体便再也无法控制。
我不清楚棺材里多出的这三具僵尸究竟是人为制造出的还是自然生成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具尸体当中有一具吸过我的血,已经接触了生人血液,此种僵尸是不可能被控制的,可现在它同样受到了铜铃的操纵,由此足见铜铃的神秘与厉害。
控制僵尸,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可眼下,这枚铜铃让我做到了。
我心中惊喜,忙收拾好棺材里林元章道士的破布包,捡起手机短刀等物,翻身离开了棺材。
此时广场上森然的棺材群有大半已经闭合了,除了我和另外三具僵尸外,再看不到半个人影,所有的镇民都已经躺进了棺材。
我摆弄了一下铜铃,很快便掌握了个中奥秘,铃铛的确能控制僵尸,而且还能根据摇铃者的思维意识控干扰尸体行进的方向以及速度,只是这种控制非常困难,除非受过系统的思维训练,否则很难准确无误的指挥尸体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行动。
看着三具僵直不动的青面僵尸,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铃,越发觉得这东西非比寻常,但同时也升起了一个疑问:如果所有的棺材里都会忽然出现青面僵尸,那躺进去的这些镇民,岂不是全都会成为这些青面僵尸的血食?
想到这,我忽然起了一身的冷汗,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然而眼下我并不愿意去想这些,我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去和医生会和,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是真的承受不来。
铜铃被我收了起来,三具青面僵尸已经被铜铃控制,只要我不摇铃发出指令,它们是无法动弹的,我打算在土楼里寻觅一番,看看可否找到离开的线索。
就在我刚准备离开广场,进入四周环形的土楼之际,一阵非常刺耳的巨大响铃声忽然从广场四周的土楼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巨大无比,简直就像是拿了一个放大了一百倍的超大号铜铃在我耳边摇动,巨大的铃声震得我鼻血都流了出来,眼睛和耳膜也受到了重创,视觉和听觉在同一时间全部丧失了。
这种突然失明和失聪的感觉非常恐怖,因为四周的画面和声音是在刹那间消失的,我没有闭眼,也没有捂住耳朵,可眼前的画面在巨大的音波冲击下,完全变成了黑暗,下一秒连那巨大的铃声也不见了,但我的身体却还是能感受到那恐怖的音波冲击,它还在响,并没有停下来。
突然间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强烈的恐惧和不安让我根本无法去想这巨大的铃声是怎么回事,我疯狂的伸出手四处乱抓,拼命的大喊大叫,然而什么也没抓到,什么也听不到,包括我自己的声音。
疯狂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的身体再没有感知到音波的震荡,我知道那可怖的铃声终于停了。
我惶恐的等待着,期望铃声听后,我的视觉和听觉能够恢复正常。在焦虑与不安的等待中,我的听觉首先有了恢复的迹象,我慢慢的开始听到一些非常细微但却很奇怪的声音,声音非常小,听不真切,更无法辨别。
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声音小,而是因为我的听觉遭到了暂时性的破坏,还没有完全恢复,真实的声音应该比我听到的要大得多。
广场上怎么会有声音?我内心升起了疑惑,然而听觉恢复的喜悦却冲淡了这种怀疑,我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传入耳中的声音慢慢的清晰,心中狂喜的同时,我终于听清了那声音,那似乎是什么东西坠落在青石地板上的碰撞声,非常繁杂,落地东西的数量应该非常之多。
这时候我心中开始升起了不好的感觉,因为那似乎是棺材盖被掀翻落在地上的声音啊!
好在这时候我的视觉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虽然朦胧,但还是能依稀看到非常多的人影一蹦一跳的朝我这边涌来。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呼糟糕,这些他娘的好像全都是僵尸啊!
视线仍旧朦胧,但是我已经看到数之不尽的人影把我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路可逃,而离得近的人影甚至已经到了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整个广场上的棺材都被掀翻了,满地狼藉。
我想也没想,立刻掏出了铜铃,虽然我不清楚铜铃能不能同时控制这么多僵尸,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手段了,要是不能,我也只能认命了。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广场上响起,人群并没有停下,可我手里的铃铛却突然间四分五裂,我虽然无法看清,但手上的知觉还是非常清晰的,铜铃的确是碎裂了。
我心说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然而就在此时,我看到了一串璀璨的金色符文飞了起来,按说我的眼睛这时候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可这串符文我却看得无比清晰,同时非常熟悉,那竟是铃铛上刻画的镇邪咒文啊!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那串神秘的金色镇邪咒文冲天而起,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逼得我无法直视,只得暂时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我忽然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空间转换之感,惊愕之间,我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赫然看到在金光之下,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棺材碎裂了,尸群涣散了,连带着土楼乃至整个天空都虚幻了下去,一座沧桑古旧的石桥出现在了我跟前,是古镇外的那座桥,我心头狂跳,根本没有思考,一脚便踏了上去。
第265章 调虎离山
顿时,强烈的天旋地转感涌了上来,我的眼睛还没恢复,此时再遭遇这种眩晕感,顿时身体所有感知都紊乱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官混乱的感觉非常糟糕,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还站着。
我能肯定自己此时正身处石桥之上,甚至只要跨过石桥,就能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然而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那种混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感官混乱,有可能大脑向脚发出往前走的指令,而最后身体反应出来的动作却是猛扇自己耳光。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有心控制脚步走过去,也无法保证自己迈出去的是腿而不是手臂或者后脑勺等别的东西。
我僵在了桥上,心里急得要命,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了一会,我忽然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被线扯住,然而因为感官已经混乱,我无法判断被扯住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那种牵拉的感觉非常熟悉。
红绳!
我心头一跳,顿时明白了牵扯力来自什么地方,一时有些难以相信,他娘的红绳不是已经在土楼外被截断了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又升起了一种被抱住的感觉,这下我更加疑惑了,下意识以为土楼里的僵尸追了上来,于是拼命地挣扎。当然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大脑下达的挣扎指令传到身体上时有没有变成别的动作,刚挣扎了没几下,我便感觉身体某个地方受到了一记重击,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客栈房间里,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洛依憔悴的脸。
我睁开眼睛的同时,洛依也察觉到了我的动静,略微有些苍白的俏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惊喜之色,她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关切的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洛依的手细腻柔软,冷不丁被她抓住了手,那种温润的触感让我感觉十分享受,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旖旎的神色。我的表情被洛依看在眼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忙缩回了手,脸色红红的,看上去非常可爱。
我也有些尴尬,于是忙回了一句:“我没事,对了,我怎么回来了,医生呢?”
听我转移了话题,洛依脸色这才正常了些,说道:“是医生把你背回来的,你当时脸色发青,气息微弱,心跳也快停了,我们都被吓坏了,还以为你快死了,然后我就一直在这照顾你,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醒了,看样子,你好像也没什么事了,害人家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听着洛依不忿的语气,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说照你这意思,难不成我非得出点什么事,才对得起你的关心?
当然我也知道洛依不是这个意思,于是也没在意,反而是她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了自己被僵尸咬到这件事,心道糟糕,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只怕尸毒已经攻心了。于是急忙伸手去摸当时被咬到的脖子,一摸之下,我顿时愣住了,脖子上的皮肤光洁如新,一丝伤口也没有,毒牙孔,竟然消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忙将脖子伸了出来,让洛依帮忙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异样。
洛依狐疑的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心中一奇,这怎么可能,难道当时在棺材里被僵尸咬伤的经历只是幻觉?不可能,如果那是幻觉的话,医生把我背回来的时候我不可能脸色发青,生命垂危,洛依描述的那些症状完全是尸毒攻心,将死之际才会有的症状,可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死,并且被僵尸咬出的毒牙印也消失了?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可当仔细一想,我马上意识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自愈!难道是……
我马上掀起了右臂的衣袖,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在我身边的洛依也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叫,捂住了小嘴,神色骇然。
只见那些原本已经被冥胎镇压的诅咒黑线此时完全爆发了,密密麻麻犹如黑蛇一样的狰狞线条盘结于血肉当中,仿佛原本就长在我的手臂里,交缠在一起,不断蠕动,如同数十条黑色的毒蛇裹缠在了一团,而我的手臂正隐隐散发出黑色的雾气,笼罩着那些诅咒黑线,看上去相当瘆人。
我呆滞住了,医生似乎就在房间附近,在听到洛依的叫声后马上赶了进来,看到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我已经苏醒,他顿时放下心来,可当他目光扫到我手臂上的状况时,他同样吃了一惊,急忙来到床前,就想去抓我的手查看情况。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医生的手刚刚伸到我手上,还没等抓下去,蠕动在我手臂血肉里的黑色线条顿时以黑气的形式冲了出来,凶狠的咬向医生的手。
如此变化让我们都吃了一惊,医生反应极快,迅速缩回了手,身形连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黑线。而那几道冲出的雾气黑线在空中冲着医生龇牙咧嘴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缩回了我的手臂里,又变成了那些在血肉中蠕动的恐怖线条。
医生脸色震惊的看着我,呆了半晌,才不可思议的问道:“那是什么?”
我心中发苦,实在不愿意看到诅咒的狰狞之态,便把袖子放下来遮住,可面对医生的发问,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说道:“你还记得三年前阿苦女朋友过生日那晚发生的事吗?”
阿苦,是我和医生大学寝室的另一个室友,因为他整天苦着个脸,所以我们就给他取了‘阿苦’这个外号。给阿苦女朋友过生日那晚上,因为太过疯狂,导致回去的时间太晚,于是我在离开老家后第一次触犯了‘子时不见月,见月必撞邪’的禁忌,之后便招来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我之前也曾叙述过,就在前往凤阳迷失在阿且村先居之地那天晚上。
那一次是我记忆断裂之后黑线诅咒第一次出现,直到前不久回到老家后,断裂的记忆被找回,我才知道黑线诅咒早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并且这个诅咒传到我这已经整整经历了四代人,上百年的时间。
当然这些事情与现在要说的事情关联不大,在给阿苦女朋友过生日那晚上,我身上发生的诡异之事寝室里的人都知道,而医生与我走得最近,他知道的东西也是最详细的,所以现在我提起那件事,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问道:“你不是说,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叹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况且之前我什么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有多可怕,唉,这些你们知道了没有好处,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我需要找人求助,不然我很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之前我并不了解厄源诅咒的可怕,但现在不一样了,奶奶已经把诅咒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厄源气息是所有阴冥生物最喜欢的气息,它会源源不断的招来可怕的东西,而古镇如此诡异,存在的恐怖东西必然不会少了,就算只是招来一些僵尸,客栈里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医生知道我不会骗他,脸色顿时凝重下来,而洛依更是露出了无奈的苦笑:“现在想要离开,恐怕希望渺茫啊!”
我见洛依话中有话,忙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这一次没等洛依说话,另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接过洛依的话道:“因为我们已经落入了他人的圈套,进了这里,休想再出去。”
我循声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已经昏迷了好几天的陈伯。
“陈伯,您醒了?”
陈伯脸色发白,苍老的身躯在走进来时有些微微发颤,看来他虽然已经苏醒过来,可毕竟年事已高,再被毒药这么折腾,还是没有完全康复。
他看了我一眼,冲我点了点头,我有些意外,这孤僻的老头什么时候性子变得这么好了?这时候洛依悄悄的在我耳边低语:“老头子醒来后就开始发脾气,四处寻找他的破包,后来听说是你冒着被火烧的危险保住了那个布包,他就问你在什么地方,说是要感谢你。”
我顿时恍然,不等陈伯开口,翻身起床,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布包递给了他。陈伯接过背包后,竟然没急着打开,不紧不忙的将包背在身后,目光还是停留在我身上,只是时不时的还会往床柜上方扫上一两眼。
对此我感到不明所以,然而当我目光扫到床柜上摆着的另一个布包时,我马上明白了老头的意思。
床柜上的破布包正是我从镜像古镇里带出的,它属于一个名叫林元章的人所有,我本以为这布包已经失落在了石桥上,没想到竟然也被带了回来。
林元章出自一个名为‘正乾’的道门,而陈伯的布包里也有一枚相同的正乾派木牌,在看到这布包时我便怀疑陈伯与林元章出自同门,看他现在的反应,我的猜测应该不会错了。
陈伯本是想等我先开口的,可等了半天我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他顿时忍不住了,放下了架子,干咳一声:“咳咳,小友,这布包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镜像古镇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但如果和他们说石桥对面存在一个镜像古镇,这些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于是我便将镜像古镇改成了一个辨认不出的废墟,再将今晚上遭遇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医生皱眉,洛依惊得张大了嘴巴,而陈伯则突然扬天悲怆的大喊了一声:“呜呼,师兄啊,你失踪了一年多,不想竟然已经以身卫道,师弟终是来晚了,来晚了啊……”
喊罢,陈伯忽然身体一颤,竟往地上瘫倒了下去,医生急忙扶住他,此时我忽然看到他腹部的衣服破了,里面隐隐露出包扎的痕迹,顿时一惊,忙问:“怎么回事,老人家怎么受伤了?”
听我问起,洛依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之色,讲起了陈伯受伤的前因后果。
原来,在我和医生追出去后不久,客栈又发生了意外,早早已经被我们制服的长毛突然疯了一样玩命的挣扎,在被磨去了大片皮肉后,硬是从绳索里挣脱出来。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街道上,而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根本没人发现长毛挣脱了绳索,等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长毛捡起了被医生打落在地的菜刀,无声无息的砍在了司机大哥的背上,划出了一道十几公分长的血口,深可见骨。好在司机大哥身材魁梧,挨了一刀后竟然没死,但是却被砍翻在地。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好几个人直接给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也有人处变不惊,比如杨姐、洛依还有王寒军。杨姐和洛依在第一时间拉起被吓傻的女孩子们躲避,沉稳的王寒军和王晰则在第一时间扑向了长毛,王寒军展露了惊人的身手,在王晰的配合下几个照面便夺下了长毛手中的刀,并将之制服。
原本变故到此就该结束了,但就在王寒军刚刚制服长毛之际,门外忽然出现了一个森然的纸人,和之前刺杀陈伯的纸人一模一样。杨姐和洛依见识过纸人的可怕,急忙出声提醒众人,然而这一点用也没有,纸人阴森森的飘来,房间里顿时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在场的所有人惊骇的发现他们的身体都无法动弹了。
眼看纸人一点一点逼近,床铺上一直昏迷的陈伯却突然跳了起来,他两手掐诀,口喝道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纸人身上,顿时将纸人打翻在地。
本以为危机解除,可没想到纸人突然间破碎,夏禾出现在了破碎的纸人里,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迅速的挥向陈伯腹部。
纸人里面还藏着个人,陈伯猝不及防下,腹部被划伤,但他同时也一掌拍在夏禾的胸口,将其震退出去,夏禾目光阴毒的扫了众人一眼后,房间里无故升起了一阵白烟,待陈伯追出去时,已经没了夏禾的身影。
听完洛依的叙述,我整个人都懵了,夏禾,她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会……
“是调虎离山,我们中计了!”医生叹了口气,解释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追着黑影,等我追到它的时候,它却散成了一堆纸灰,当时我便怀疑中计了,想赶回去,可路上却遇到了你。”
第266章 歹毒的夏禾
医生的话让我再没了怀疑,但我还是无法理解,除去我们三人外,旅行团的人我基本都怀疑过,可就是没有怀疑过她。一来她在李老板失踪的那天夜里也是受害者,二来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竟会是一个歹毒的幕后黑手,而且操控那种邪门纸人的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女生能干出的事啊!
“怎么会是她呢?李老板出事那天晚上她不也是受害者吗?”
虽然我已经相信了他们说的,可这事情还是说不通啊!
陈伯这时已经从悲怆中回过神来,听了我的问题后,马上冷哼了一声:“她是受害者,你怎么知道她是受害者?”
我呆了呆,下意识回道:“那天晚上她也遭到袭击了啊,而且还受到惊吓导致失忆,当时还是医生给她检查的,不会有错啊!”
说着,我看向医生,却见医生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这倒不尽然,如果幕后黑手真是她的话,能够在我们之间隐藏这么久而不露一丝马脚,说明她的演技相当高明,而且失忆本就不是能确切诊断出的病症,有心假装,要想糊弄过去还是很简单的。”
这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听陈伯冷声说:“小娃娃说的不错,她的确是装的。”说着,他看向了我,这时我想起了当晚的状况,马上想到陈伯才是当时目睹了一切真相的人,他现在说夏禾是装的,那应该是不会有错了,可是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我,医生和道士都看向了他,都想知道那晚上的真相。陈伯刚刚痊愈,腹部又受了重伤,此时身体很是虚弱,我和医生忙搀扶他坐在床上,等着他说那晚上的事情。
陈伯看了看房间门,示意让我们把门关上,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看着我们三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经过老夫这几天的观察,你们三个都是信任的,也罢,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
陈伯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们都愣住了,观察,老头这几天不是都在昏迷么?似乎看出了我们心中的疑惑,陈伯淡然一笑:“老夫中毒是不假,可是在医生用拔罐之法帮我逼出了大部分毒素后,老夫便已无碍了,只是尚不清楚那女人的目的,所以便将计就计,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干什么。”
“啊?原来你一直没事?可是这不对啊,当时我们明明看到你脸色发黑,气息微弱,那难道也是假的?”洛依张大了小嘴吃惊的问道。
陈伯抚了抚胡须,淡淡的说道:“毒发不假,可那不过是一点残余的毒素,至于呼吸,老夫自有办法将之调慢。”
我马上想到了陈伯的那个门派,心说这些玄门果然神秘的,竟然有办法让呼吸改变得那么逼真,难道是传说中的龟息么?
此时已经是凌晨六点多了,然而夜色依旧深沉,按照前几天的经历,今天的夜色还会持续很久,说不定要等到中午天色才会放亮。
在得知陈伯并没有昏迷,这一切只是他的计划后,我们更加惊讶了,或许真如老头说的,在他这几天的观察里,我们的行为举止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他对我们也没有隐瞒,将李老板失踪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们。
事情还得从我们破开李老板的房门后开始说起,当晚我们破门而入后,李老板已经消失了,我们只在打开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血手印,除此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线索。
当然了,这只是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当时凶手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那道血手印里,包括她的身份,只是我们都是外行人,对此一窍不通,所以根本看不出门道而已。可陈伯不同,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玄门中人,在看到血手印的第一眼,他便已经从中发现了线索。
陈伯告诉我们,夏禾用来害人的纸人名叫血咒纸傀,是一种非常歹毒的邪术,施术者驱使纸人需以自身鲜血刻画血咒,并且耗去的自身血液越多,被驱使的纸人就越厉害,这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咒。然而这种邪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血咒控制的纸傀杀掉了施咒时锁定的目标,施术者就能汲取被杀目标的血肉精气,以补足自身施咒时耗去的血液,并且能借此增加自己的实力。
纸傀是从李胖子的窗户进出房间的,所以才会在窗前留下血手印,而夏禾房间的窗台上之所以也留下了血手印,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纸人是从她房间的窗户出去的。
正因为看出了端倪,所以陈伯当时急于离开,并不是真想回房,而是准备去会会那个和他同样隐藏身份混进旅行团,并且修炼邪术的人。
之后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陈伯来到夏禾房间,刚好目睹夏禾用血咒杀完人后纸人飞回的画面,陈伯乃是玄门正道之人,自然不可能坐视这些邪门歪道施邪术害人,于是二话没说便和操控血咒纸傀的夏禾打了起来。
具体的经过不做赘述,短暂的交手,陈伯占尽上风,眼见不是对手,夏禾附身到纸傀身上,准备从窗户逃离,陈伯自然不可能放过,急急追了上去,这一追马上就中了圈套了。原来夏禾不止一具纸傀,在陈伯只顾着追人的时候,另一具纸傀从背后偷袭了他,惊怒之际,陈伯回身对付偷袭他的纸傀,不想逃出窗户的夏禾再次折返,用毒针偷袭了他。
本来夏禾当时便准备杀掉陈伯灭口,但没想到医生动作太快,在她准备动手时已经冲上了三楼,没办法,夏禾只能装作惊吓过度,之后的事情便没有悬念了。
由于我们轮流守在陈伯身边,她根本没有继续下手的机会,虽然有一段时间是夏禾与凌柔负责看护,但或许是担心被怀疑,也有可能是她对毒药非常自信,所以也没有趁机动手,直到客栈掌柜送来了解毒的药,夏禾终于慌了。
失火一事确实如我和医生猜测的那样,那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下手的人也确实是夏禾,确切来说,是夏禾控制的血咒纸傀。是她操纵纸傀无声无息的打晕了小黎,火也是她放的,其实在小黎被打昏之后,陈伯便准备动手了,可没想到我们却在这时候赶了回来,于是陈伯继续装作昏迷,连同小黎一起被医生救了出来。
连续两次被我和医生破坏了好事,这一次夏禾使用了调虎离山的计策,将对她威胁最大的医生引开,然后再借纸傀杀陈伯灭口,但她没想到的是,陈伯一直清醒,就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于是便有了今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兀自瘫坐在椅子上,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要说夏禾杀陈伯是为了灭口,可她为什么要杀李老板?要知道她和李老板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她在放火杀陈伯灭口的同时,丝毫不顾小黎的死活,虽然她没有亲自动手,但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因为意外而提前回去,没有发现客栈起火,而陈伯也没有假装昏迷,小黎被活活烧死是肯定的,那可是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啊,她怎么能如此漠视人命呢?
想着想着,我突然回想起一个问题,感觉有些不对,在李老板出事当晚,住在李老板隔壁的王晰曾迷迷糊糊的听到李老板房间里传来争吵声,这又是怎么回事?当时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李老板遇害的时间,如果我要是夏禾,并且有控制纸傀杀人的手段和念头,我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和自己要杀的人争吵么?肯定不会啊,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有多快做多快啊!
虽然这当中还有疑点,但现在陈伯已经道出了事实,这是他亲眼看见的,不可能有错,而且他也没必要骗我们。况且我们也在镇上遇到过纸人的袭击,差点丧命,综合陈伯告诉我们的真相,那应该也是夏禾所做无疑了,原因也是因为我和医生碍了她的事。
我忽然感觉浑身发凉,算上我和医生以及洛依,就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夏禾竟不惜要杀掉五个人。除了陈伯外,其余四个还都是和这件事毫不相关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会驱使一个人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我实在无法想象,不过好在她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如今我们都有了提防,想来她也没有了继续杀人灭口的必要了吧?
凌柔和夏禾是闺蜜,这次也是一同出来的,既然夏禾有问题,那凌柔会不会也……
我不敢想象,但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医生让我放心,说凌柔根本不知道夏禾还会邪术,不过这次夏禾做出这些事情来,凌柔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接受不了,让我们对外只说夏禾也是受到了邪物影响,今后见她后需要多加提防。
我对医生的话表示怀疑,这家伙检查陈伯的时候没有发现老头是在装昏迷,检查夏禾也没有发现夏禾在装失忆,现在我对他的业务能力表示严重不信任。
陈伯这时候说道:“他说的没错,那个丫头没有问题,老夫刚才已经用一种秘术问过了,小丫头没有说谎,她确实不知道夏禾的秘密。”
我在之后听洛依说过,陈伯说的秘术是一种请神问灯的秘法,老头施过秘法后,只需在灯前提问,被施术者回答,如果在说谎,灯火便会急剧跳跃,而如果没有说谎,则灯火如常。
听陈伯说得肯定,我也打消了心头的顾虑。无论是在奶奶的叙述中,还是道士向我透露的信息里,神州玄门一直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那些只记载于传说中的仙人事迹对他们而言非常正常,有一些超越科学认知的手段也不足为奇,而且我打心底里不希望凌柔有问题,小姑娘单纯可爱,又喜欢医生,最重要的是医生似乎也对她有感觉,我真的很希望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
在我们和陈伯谈话的同时,旅行团的人一部分在休息,另一部分在照料伤者。听医生说,司机伤得非常严重,失血过多,而长毛在被制服后,没过多久便彻底断气了。
此时我忽然想到了杨姐从公司同事那里听来的那几条禁忌,当中有一条:绝对不能让人死在古镇。现在李老板死了,长毛也死了,严重失血的司机也生命垂危,这条禁忌已经犯了,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联系起那诡异的镜像古镇,以及死在古镇里的公司考察队,还有陈伯的师弟,我忽然心有所感,于是问陈伯:“陈伯,冒昧的问一句,您这次到娑冥古镇,所为何事?”
陈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诧异的看着我,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刚才就被陈伯抢到手中的林元章的破布包说道:“我听说,一年前有一家旅游公司花大价钱请了五个人到娑冥镇考察实地情况,之后这支五人的队伍里只有一个人走出了古镇,并且还在一个月后离奇死于家中。”
我的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注意陈伯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于是继续说道:“这五个人的队伍里,有两个名气颇高的风水先生,而我在那片废墟当中发现这个布袋时,他的主人死去也不会超过一年,并且他拼死制服的两具僵尸,全都是那支队伍的人,现在,就算我不说,这布袋主人的身份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说完,我看向了陈伯,他眯着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笑了:“年轻人,你猜得不错,我师兄确实是在一年前随同一家旅游公司的人去往古镇,不过有两点你说错了,第一,师兄并非被人花钱请去,而是他主动前往,第二,那个唯一逃出古镇的女人也没有死。”
第267章 玄门秘闻
这下轮到我们脸色变了,我忙问:“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陈伯点了点头,从破布袋里取出林元章那枚身份牌,拿在手中摩挲着,脸上满是悲切之色。转而对我说道:“昨日起火之时,你拼死替老夫保住了背囊,之后又带回了师兄的遗物,想来你已经知晓了我等的身份。”
闻言,我点了点头,说道:“前辈您和林前辈都有一个身份牌,上面除了刻有你们的名字外,还有‘正乾’二字,我虽然不清楚正乾的含义,但也知道这肯定是我神州玄门的一支,您和林元章前辈都是玄门修道之人。”
我刚说完,陈伯便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想不到你还知道玄门,你说得不错,我和师兄都是玄门中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道士,嗯…不对……”陈伯说到这的时候忽然停住了,随后脸色不善的盯住了我,喝道:“你既然知道玄门,怎会不知道正乾派?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陈伯飞快的探出手,一下扣在了我的脖子上,手上使的力气极大,几乎都能和前不见掐住我脖子的那具僵尸的力度媲美了。
老头的动作一点征兆也没有,下手又极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然而医生却不是吃素的,见老头突然发难,医生同时也抓住了陈伯的手。
“咦!好大的力道!”被医生抓住手的刹那,陈伯惊咦了一声,惊诧的看了医生一眼,随即扣住我脖子的手减轻了几分力道。
医生面沉如水,盯着陈伯平静的说道:“陈伯,敬你是前辈长者,我们对你已经很恭敬了,可你现在这是何意?记者家族也和你们有关,知道这些并不稀奇,还请你放开。”
说这番话时,医生脸上一点波澜也看不到,连说话的语气也非常轻缓,但偏偏听上去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畏惧,似乎不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下一秒就将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陈伯人老成精,但显然也被医生的气势震慑住了,我看到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竟然真的松开了手,我被掐得难受,此时也没心思去观察老头的表情了,捂着喉咙直咳嗽。
“谢了!”医生神色不变,但还是道了声谢,算是给了陈伯一个台阶。
“哼!”此时陈伯已经收敛了惊色,冷哼的一声,随后又看向了我,不咸不淡的问道:“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我知道陈伯问的是我家和玄门联系,虽然对这老头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想把关系闹僵,于是点头答道:“是的,我奶奶姓苗,叫苗凤仙,我三叔是特殊事件调查局副局长……”
我本想着报奶奶的名号陈伯不一定认得,但如果报上三叔的头衔,这老家伙总该知道吧?正乾派既属玄门,那便受到道教协会的管制,三叔的部门和他们非常紧密,他的名字这些人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才对。
然而我话还没说完,陈伯便露出了万分惊诧的表情,打断了我的话,惊疑道:“你说的苗凤仙,莫非是司秧巫蛊一脉的圣女,苗仙姑么?”
我没想到陈伯竟然也知道我奶奶,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最让他在意的不是三叔这个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副局长,而是我那个常年隐居在荒山野村的老太太。
“如果您说的苗仙姑也是来自司秧苗寨,那应该没错了,她就是我的奶奶。”
看着陈伯震惊的表情,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畅快之感,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陈伯愣愣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好久后才突然仰头长叹一声:“天意啊,这真是天意啊,师兄,你是对的,你是对的啊!”
这下我们都愣住了,不明白陈伯这是什么意思,刚想问话,陈伯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我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来古镇的目的吗?既然你是苗仙姑的孙子,那告诉你这些也无妨。”
陈伯此时看我的眼神让我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来古镇的目的似乎还和我奶奶有关系,不等我细想,陈伯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此事的前因后果非常复杂,要追溯的话,还要从一百多年前开始说起。”
我眉头一跳,一百多年前,又是一百多年前,我现在对这个时间段非常敏—感,因为我身上的诅咒,现在面临的所有麻烦都来源于那时候,难道陈伯想说的事情,和奶奶在老家时和我说的诅咒源头有关联?
陈伯继续说道:“那个时代,神州为战火所累,生灵涂炭,枉死之人太多太多,冤魂汇聚,形成规模之后,便是一场无法遏制的灾难。刀兵之殇演变到了一定的程度后,自会有终结灾难的奇人出现,以战止战,可战祸酝酿的灵媒之灾,却非常人之力可解。”
“乱世之下,玄门作为神州一部分,自然不可坐视灾乱不管,但玄门有着自己守护世道的方式,兵士征伐,而玄门弟子则除邪卫道,四处解决因为战火而产生的邪祟,虽然艰苦,但也尚能支撑,直到当时最大的邪教出世,一切都被改变了。”
陈伯接下来的叙述的内容,有一部分是我所熟知的,也就是我从奶奶和百灵姐那里听来。他所说的邪教,指的就是天巫教的前身:九莲神教。
九莲神教现世,打着灭世重生的教义,试图将神州所有生灵清洗干净,已达到其救世的教义。为此,他们试图放出黑巫六神,并因此而四处犯下令人发指的恶行。
乱世求存,玄门正道本就举步维艰,但身为道门众人,怎可坐视邪教祸乱神州,于是当时几个最大的玄门,诸如武当、王屋、茅山、正一、崂山等大派牵头,整个神州的道门组成联盟,开始了缠出九莲神教的斗争。
后续的经过与奶奶和我说的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奶奶当时叙述这件事是从太爷的角度,而陈伯则是从当时的正道联盟的角度,但经过大致相同。
正道因为战乱实力早已大损,加之九莲神教得到了当时侵略神州的外来教派势力的援助,实力如日中天,正道联盟溃败,之后便有了太爷寻求苗疆巫蛊一脉援助的事情。巫道联合,局势虽然被拉平,但邪教之人心狠手辣,加之他们的各种黑巫邪术威力强大,正道仍旧处于劣势。
就在局势不容乐观之际,巫道联盟得到了八个人的帮助,正因为这八个人的加入,平衡彻底被打破,九莲神教溃败,盛极一时的邪教终于被连根拔起。
无论是奶奶还是百灵姐,在说起太爷相关的经历时都没有详细提过这八个终结了九莲神教之祸的人,之前我就感觉非常好奇,但事后不管是问奶奶还是百灵姐,她们都推说不清楚,而此刻陈伯的叙述里,这八个人的身份虽然同样神秘,但却有了更为具体的叙述。
事实上这八个人的身份我早就有所接触,他们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号:八奇人。
在陈伯说出八奇人这个称谓时,我非常震惊,我第一次听说八奇人,是在凤阳遇险的时候,道士看到了我手臂上的厄源诅咒,转而联想到了另一个有着相似纹身的人,那个人,就是八奇人中的老大,实力最强大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一个年轻人。
道士第一次提及八奇人时,举了一个例子用以说明八奇人的神秘与厉害,他当时举例的人是八奇人中能力排在第四号称天算的神算子。此人在八十年前便算出赣南的某个村子将在五十年后酝生出一具不化骨,并提前布置下将其铲除的手段,更是在袁世凯称帝后准确的算出其在位天数,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在当时的八奇人中也不过只是排在第四。
关于八奇人的老大,道士详细提过一些,那人手臂上也有一种诡异的黑线,根据传言,那黑线和我的非常相似。传言那家伙在清灭亡前两年的时候独自一人铲除了湘西的一具尸王。
听陈伯所言,当时巫道联盟与九莲神教形成拉锯,但九莲神教始终占有优势,并且他们一直在暗中筹谋一件惊天的阴谋。终于,在一九零九年的时候,九莲神教谋划已久的阴谋终于显露了,苗疆爆发第二次亡怨之灾。
后院失火,与中原正道结为联盟的苗疆巫蛊一脉坐不住了,纷纷准备回返苗疆,并且那一次的亡怨之灾还牵扯出了两个非常可怕的存在,一具厄源邪眼伴生的千年尸王,还有黑巫六神中的六目黑天邪神。
九莲神教此番筹谋打了巫道联盟一个措手不及,即将陷入全面溃败之际,八奇人出现了,在其帮助下,六目黑天邪神被重新封印,而八奇人中的老大更是独自一人灭掉了肆虐湘西的千年尸王。
黑巫六神乃是九莲神教的信仰之源,而他们千辛万苦召唤出的六目黑天邪神竟然被封印了,这对他们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庞大的九莲神教作鸟兽散,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全线溃败,自此九莲神教之祸平息。
此时我想起了道士和我说起的相同的事情,道士说八奇人老大独自灭湘西尸王的时候是在清灭亡前两年,也就是一九一零年。而陈伯叙述中八奇人老大同样也铲除过一只为祸湘西的千年尸王,并且第二次亡怨之灾和尸王出现的时间是一九零九年,如果除去他们封印六目黑天邪神的时间,那八奇人老大铲除湘西尸王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九一零年。这么看来,道士和陈伯所说的内容刚好互为印证,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相当之高。
可我还是不理解这些东西和陈伯到古镇的目的之间能有何种关联?于是就问他:“陈伯,您说的这些我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可这些和您到古镇的目的有什么关联么?”
陈伯朝我摆了摆手,让我别急的,而他则继续说道:“根据玄门正道事后的调查,无论是亡怨之灾,还是当时突然出现的黑巫邪神,都是九莲神教的一个阴谋,他们有一个非常可怕的计划。据传这个世界存在有几个非常可怕的地方,那是沟通地狱的节点,并且非常薄弱,九莲神教正是掌握了这些点中的一个,才在巫道与之相持之际突然引发了亡怨之灾,并且召唤出了只存在于地狱中的黑巫邪神六目黑天。”
“等等!”陈伯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您说的是,沟通地狱的节点?”
或许是我的脸色表现得太过一样,陈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玄门正道自九莲之祸后一直追查推衍得出的结果,这些节点所在之地全都是生人无法踏及的禁地,一旦进去,有死无生,就算侥幸逃出,也会染上不祥,最后死状凄惨。”
我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陈伯说的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太重要了,现在我貌似知道了自己前两次经历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地下遗迹、耶岭,这两个地方的可怕和诡异自不必说,这两个险些让我丧命的地方,很可能陈伯说的沟通地狱的节点禁-地啊!
陈伯肯定想不到他说的这些生人不可踏及的禁-地,我已经经历了两个,并且还活了下来,估计他将我此时的反应当成了听到这些惊世秘闻后的正常反应了。
陈伯继续说道:“其实九莲神教当年并未被完全剿灭,它的核心教众最后基本都失踪了,我们猜测他们当年有可能躲到了苗疆以及东南亚,改头换面,变成了天巫教。最近几年,它们贼心不死,蠢蠢欲动,又打起了这些节点禁-地的主意,而我玄门正道也一直在与他们暗中博弈。”
说到这里,他举起我从镜像古镇带出的破布包,神色悲伤的说道:“这包是我同门师兄之物,一年前,一直在尘世游历的师兄忽然传来消息,说茅山一位相熟的道兄发现了一个疑似禁-地节点的所在,邀他前往探查,必要时将之封印,不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268章 陈伯的目的
听到这,我大概已经明白了陈伯来古镇的目的,从陈伯惊闻师兄卫道身死的反应来看,他与师兄之间必然情同手足,林元章定是在前往古镇前交代了自己的去向,陈伯到此,应该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林元章了。
一直在旁倾听的医生问道:“陈伯,恕我直言,您这次来古镇,应该不只是为了寻找师兄吧?”
此话一出,我顿时一愣,之前也说过,医生看问题的方式比较另类,他总是善于抓住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以此深入探查问题的本质,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恐怕也只有他这种心思细腻的人能够做到。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我忙看向陈伯,却见他正盯着医生,眼神中满是欣赏,显然,医生猜对了。
“年轻人很不错,不仅身手不凡,眼光也如此独到,该不会……你也是哪个大拿的后人吧?”陈伯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我,忽然这么问道。
医生还是一脸淡然,语气平淡的答道:“先生您说笑了,我可没有记者那种渊源深远的家世,您还是回归正题吧!”
陈伯没有再继续问这个问题,继续说道:“师兄自传回消息后,便再没了消息,如此一直等了半年,我们察觉到不对,开始联系当初邀约他的那位茅山道友,一问之下,我们才知道那位茅山的同道也失踪了。”
听他说到这里,我心头忽然一动,之前我还以为和林元章一起的另一名风水先生也是正乾派的,没想到不是,对方竟是茅山的。茅山,这可是个名气相当高的道门,即便是普通人,一说起茅山他们肯定会联想起茅山道士。
“师兄在门中的身份地位不低,在确认他失踪后,门内发动弟子甚至求助道教协会帮忙,查访了大半年的时间,也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等等!”我打断了陈伯的话,不解的问:“难道林前辈在出发前,没有告知你们他要去何处?”
陈伯摇了摇头,“没有,若是留下,哪还有这么多麻烦?师兄当时传回的消息里说那个地方非比寻常,如果真的是一处节点禁-地,而他此行又未能回来,那么让我们知晓地点会枉害更多的门人,而且那种地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要是让天巫教得到了消息,他们必然会不择手段打通节点,百多年前的亡怨之祸再现,将使神州生灵涂炭。”
陈伯的话让我们三人对林元章肃然起敬,这位我们素未谋面,不,应该说见了半面的前辈能有如此胸径,并且临死前还拼尽最后一口气带上了两具可怕的僵尸,此行此举,不愧是道门高人。
“既然如此,那陈伯您最后是怎么找到古镇的?”我问。
陈伯摇头苦笑:“不是找到,而是有人暗中指引。”
“暗中指引,这是怎么回事?”
“唉,此事说来惭愧,在动用了无数关系和力量搜寻无果后,迫于无奈,我正乾门连同茅山请来当今天算,也就是当年八奇人神算子的徒孙,为师兄卜算了一卦。然而就算是天算,也无法推算出师兄他们究竟去了何处,只说事情的转机不久后会自己找上门来。”
“当时我们两家都以为这是天算的敷衍之辞,可没想到半月后,的确有人将师兄的一件随身之物寄回了山门。事情有了转机,我们依照邮寄地址调查,结果找到了一个女人,就是她透露了古镇之事。”
听到是一个女人透露了这一切,再联系起陈伯刚才否定我的话,我顿时想到了一个人,惊声问道:“您说的那个女人,莫非就是林前辈一行五人里唯一逃出古镇的那个女人?”
陈伯点点头:“没错,就是她!”说着,陈伯看向了我,淡淡说道:“老夫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这些事情,但是那个女人的确没死。据她所言,她之所以能逃离古镇,完全是因为师兄等其余四人豁命相救之故。”
听了陈伯的话,我总算是知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同时心中也骂开了,原来这事和杨姐与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个活着离开了古镇的女人根本就没死,这就相当于我们之前猜测的古镇诅咒根本不存在。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告诉杨姐这件事的人刻意篡改了事情真相,还是杨姐本身有问题,要不是我先前早经历过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还真给吓住了。
“既然你们找到了当事人,那当时那群人在古镇上的经历,想必您都已经知道了吧?古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女人当时究竟是怎么逃离古镇的?”
我迫不及待的将这三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问了出来,希望陈伯能给出答案,哪怕前两个问题他不说也成,只要能离开古镇,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可是陈伯却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老夫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顿时让我愣住了,心说你他丫的不是已经找到当事人了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苦笑道:“如果要是知道这些,老夫肯定早就带着门人一起来了,那个女人说古镇非常诡异,她离开古镇后,关于古镇的记忆就一直在减退,我们找到她时,她记得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们甚至连前往古镇的路线都没问出来。”
我啊了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陈伯倒是显得很淡然,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也觉得有问题,特地用了问灯秘术试探她,结果却没什么异样,那个女人并没有撒谎。唉,事实证明我们当时太过相信传承下来的秘术了,没过多久,当我们再次去找那个女人时,她已经失踪了,于是我们开始追查她的身份。一查之下,我们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简直就像一张白纸,根本连一丝踪迹也无法寻觅到,仿佛有人将她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所有痕迹全部都擦除了。”
“我们被那女人骗了,或者说是被传承千年的问灯秘术给骗了。那女人失踪后,我们将调查重心转移到了那个女人提到的旅游公司,本打算逼他们给出古镇的位置,可调查之下我们有了重大的发现,那家公司的来历非同寻常,在它背后有着很强的国际背景,真正控制公司的,是国外的教会势力。”
这下我彻底懵了,这怎么又涉及到国外的教会势力了呢?
陈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和平盛世,神州的玄门明面上都已经统合了起来,接受道教协会的管理,而涉及到国外的教会势力,这之中牵涉到的东西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并且这些年天巫教与教会势力勾结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如此一来,光明正大的逼问古镇地址就不可能了,恰在此时,老夫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信中言明了公司会有一支前往古镇的旅行团,并且那封信里还附带了一枚铜铃的描摹图,于是老夫便混进了旅行团。”
陈伯话音刚落,我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您等会,铜铃?难道是一枚刻有镇邪咒文的铜铃?”
“你知道镇邪咒文?”陈伯更加惊讶了。
我没理会他的震惊,将铜铃的样貌描述了一遍,甚至找来一张白纸和笔将我记住的铜铃上那一串镇邪咒文画了下来。由于画的时候太过专注,我根本没注意到此时陈伯脸上变得骇然的表情,等我将那十二个镇邪咒文全部描摹完毕,抬起头刚想问他那铜铃上的咒文是不是这几个时,却看到陈伯的下巴都惊得快要掉到床上了,不由纳闷,心说这是什么表情?该吃惊的应该是我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透露古镇信息给公司,将铜铃卖给洛依,寄信给陈伯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那个古镇阴谋最大的幕后者。
陈伯脸上的震惊之色一点也没见减少,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哆嗦着手指着我:“你…你…镇邪咒文,你…你竟然记住了,还能把它画出来?”
因为激动,陈伯的脸都憋红了,可我却不明所以,这十二个镇邪咒文虽然纹路有些复杂,不容易记忆,可要是有心去记,要记住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我点了点头,反问他:“陈伯您这是怎么了,莫非这些咒文很难记?”
陈伯此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但神情间还是难掩震惊,他忽然笑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的说道:“哈哈,天意啊,天意啊,师兄你无心之下却促成了正果,这下你可以瞑目了,可以瞑目了,好啊,好啊!”
我和洛依还有医生,三个人相视一眼,都觉得疑惑,然而陈伯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转移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他看向了我,脸上带着和善的笑:“他们两个都叫你记者,我老头子也不矫情,从今以后,咱们平辈论交,我以后也叫你记者,哈哈,对了,你刚才问铜铃上的镇邪咒文,没错,就是你画的这几个。”
老头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我感觉非常不好,不过也没办法,只得将我对于铜铃以及古镇背后阴谋者的猜测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和分析,陈伯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说道:“事情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就要严重多了,你说的那个最大的阴谋者,很可能就是天巫教,如果是天巫教,那它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打通节点禁-地,连通地狱,召唤黑巫神?”一直没有插话的医生眉头微蹙,接过陈伯的话说道。
陈伯点了点头,“天巫教的前身九莲神教行事歹毒,百多年前他们为了开启节点禁-地,竟然将当时的两个军阀引入禁-地决战,导致两方同归于尽,并以此血祭,方才打通了节点禁-地。现在它们将人源源不断的引入古镇送死,这种手法与当时的九莲神教如出一辙。”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么说来,古镇真的存在节点禁-地?”
这一次不只是我,医生和洛依全都看向了陈伯,等着他给出答案。
陈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的布包,叹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尚无法肯定,可现在,我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古镇,就是一处节点禁-地。”
医生就问:“为什么这么说,莫非记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也是我想问的,就听陈伯解释道:“方才医生说的不错,我来此确实不只是为了寻找师兄,我此来其实有三个目的:其一,是为了寻找师兄的下落,就算无法找到,也须确定他的生死;其二,也是为了探明此地是否存在节点禁-地,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至于第三点嘛,属于山门的私事,原本不当和你们说,不过现在我们平辈论交,既然是朋友,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当初寄回师兄随身之物的人,就是那个女人,除了师兄的那件随身之物外,她还从古镇带出了一件和我正乾门干系重大的东西,那件东西在百年前与九莲神教的大战中随山门的一位祖师失落。我们推测那位祖师可能坐化在了古镇,而当年祖师除了带走传承之物外,还有另外两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我此来的第三个目的,就是为了寻回那两件遗失之物。”
我点了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在宗门传承这种大事面前,正乾门还能将确定节点禁-地作为首要目的,这已经非常难得了,足见这正乾门确实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磊落宗门,心里对陈伯的不满也少了很多。然而这还是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不由得看向了陈伯。
“别急,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我叹了口气,心说罢了,反正离天亮还早得很,也不急于一时。
洛依给陈伯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师兄说他可能找到了节点禁-地,我们都不相信,因为自从知道节点禁-地的存在后,百多年来整个神州玄门倾力寻找,也没有丝毫发现,师兄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呢?可是现在你出现在了这里,这就证明此地确实是一处节点禁-地。”
我正想发问,陈伯却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掀开衣袖,手臂上的厄源诅咒顿时露了出来。
“果然,果然啊,这就是原因……”
第269章 夜幕下的屍镇
陈伯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上的厄源诅咒,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问:“苗仙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太爷的事情?或者说,这东西的起源?”
我点头,关于太爷以及诅咒起源的事情,我也是不久前才听奶奶说起。厄源诅咒来自耶岭,而耶岭又是一处节点禁-地,难道,我身上的诅咒除了和耶岭联系外,还和别的节点禁-地有关联?
陈伯放开了我的手,和我们说起了另外一件往事,那是一件涉及到太爷并在整个神州玄门掀起惊涛的大事件。
一百多年前,在巫道与九莲神教的战争告一段落后,九莲神教覆灭前引发的第二次亡怨之灾尚未结束。虽然这次祸乱最可怕的两个恶首已经被铲除,但数量庞大,几乎蔓延了大半个神州的亡灵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第二次亡怨之灾持续了五年,在巫道双方各自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后,这场灾难终于被平息。
灾厄之后,人祸不止,乱世之下战火四起,军阀割据,实难求存。元气大伤的玄门蛰伏了起来,封山的封山,闭门的闭门,就此休养生息了六年多。新一代的力量渐渐成长了起来,原以为玄门复兴有望,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声名鹊起的人出现了,此人的出现,成为巫道走向衰落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就是我的太爷:张天行。
在陈伯的叙述中,太爷原本在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便失踪了,当时一起失踪的还有几位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同样闯出了赫赫声名的大拿。综合我之前掌握的太爷的经历,我发现陈伯说的这些与奶奶告诉我的太爷当年的经历基本一致,第二次亡怨之灾后,太爷进了鬼翻岭,也就是现在的耶岭,等他出来之时,正好是六年之后,这与陈伯讲述的不谋而合。
太爷的出现本是喜事,因为他本就是道门阵营,他的出现也给道门复兴增加了希望。然而让人费解的是,太爷回到中原后,非常低调的拜访了当时已经封山的几家传承悠久的道门。每去一家,等他出来时便多出一大批人跟随他一起离去,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该门派的高手,如此半年过后,他组织起了一批丝毫不逊于当年九莲神教之乱时的高手阵营。
这批人最后跟着太爷一同回到了苗疆,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
这对于神州道门而言无疑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各门各派的高手几乎全部都失踪了,好多曾经盛极一时的宗门因此一蹶不振,再加上之后神州发生的千年来最大的一场灾难,这些宗门就此灭亡。
出了这种事情,这些失去了门内支柱的宗门自然不可能不闻不问,他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太奶奶,群起发难,但却被一个神秘的年轻人拦住了。
据记载,那名年轻人带走了当时为难太奶奶的所有宗门领导人,并与之进行了一次秘密会谈。会谈结束后,这些发难的宗门纷纷撤离,从此再未提及过此事,而那一次会谈也被道藏记录其中,称之为‘禁渊密谈’。
那次会谈成为神州玄门衰弱的转折点,据说密谈涉及到了一个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终极秘密,所以其内容也只有当时参与进去的各大宗负责人知晓,即便是当时与会的宗门负责人羽化,密谈的内容也只能传与接任之人。
正乾门是大宗,当时也参与了禁渊密谈,所以将密谈的内容流传了下来,但陈伯不是掌门,无权知晓这个秘密,不过他却是知道一些禁渊密谈的隐秘。据说在密谈之前,为了解决各大宗对太爷的仇恨,年轻人首先带他们去了一个叫鬼翻岭的地方,知道一些隐秘的人当即便知晓了那就是一处节点禁-地。
当时太奶已经怀了爷爷,年轻人透露了尚未出世的爷爷身上带有厄源的消息,于是仇恨被大义冲散,这些宗派平息了怨怒。没有人知道爷爷身上的厄源代表着什么,直到第三次亡怨之灾的爆发,当年禁渊密谈的内容才流传出了一些:除了厄源指引外,没人能找到禁-地节点。
这就是为什么陈伯在知晓了我的身份后马上肯定了古镇就是一处节点禁-地的原因。
听完陈伯的叙述,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陈杂,而一旁一直在静静听着的洛依小嘴已经张得能吞下一个鸭蛋了,就连医生,脸上也露出了怀疑之色,显然他也无法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可我却是有些相信了,因为陈伯说的这些隐秘和奶奶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有很多相契合的地方,这不可能是巧合,唯一的可能就是陈伯说的都是真的。
我看了一眼陈伯,发现对方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我,那样子,就好像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看到了一只变异的小白鼠。我不由苦笑,问道:“那依您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找到节点所在,然后把消息带出去,这种地方必须封印,不然要是被天巫教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陈伯想也没想的说道。
看着他一脸的正气的样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老头还真是不懂得看局势啊!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所谓的节点,就算真的找到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呢?现在整个古镇都已经被神秘的力量封锁了起来,要出去,谈何容易。再者说,那个隐藏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的家伙既然把我们引到了这里,不太可能在让我们活着离开,无论怎么看,眼下的局面都不容乐观,他倒好,竟然还想着去找节点。
“陈伯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让我意外的是,医生竟然赞成了陈伯的话,我向他投去了不解的眼神,他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听他说完。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就听他反问道:“你还记得杨姐的同时给她的五条警告吗?”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问他怎么了?医生接着说道:“那五条警告里,那五条警告里不是已经给出了离开古镇的办法了吗?”
我翻了翻白眼,说这有什么用,阴阳交泰之眼,谁知道会是什么地方?医生却忽然笑了,说如果在听陈伯叙述这些之前,或许没有头绪,可现在,他已经有了线索。我不由一愣,连忙追问。
医生也没有卖关子,再一次提起了陈伯说要寻找的节点。我顿时恍然,心说对啊,阴阳交泰之眼,这名字一听上就知道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如果古镇真是一处节点禁-地,那整个最特殊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禁-地的节点位置啊!而说起古镇特殊的位置,想必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土楼!”
我和医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相视一笑。一边的陈伯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我这才想起当时杨姐苏醒后和我们说起公司的事以及那五条警告时,未免打扰陈伯休息,我们是在远离床铺的地方交谈的,所以陈伯当时虽然在装睡,却没有听到这些内容。
我将杨姐说的那些事简单的跟陈伯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感觉奇怪,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陈伯却摇了摇头,说阴阳交泰之眼这个词他曾今在一本风水异志上见过。
听他这么说,我和医生都激动了起来,刚想问他能不能找到那个位置,不料他却摇了摇头,叹气说那本异志上只是记载了阴阳交泰之眼的神奇之处,并未写明如何寻找,并且这种风水眼非常逆天,只是一种理论上的穴眼,大葬之地,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存在才对。
见我和医生脸上都是无法理解的表情,陈伯也不矫情,大致给我们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阴阳交泰之眼。
所谓阴阳交泰,指的是阴阳交融,形成一种平衡的状态,好比世间的万事万物,有正的一面,就有反的一面,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总是相互对立但又保持平衡。然而这种平衡也是建立在对立的基础上,就好像白昼与黑夜,是无法真正做到交融在一起的。
而阴阳交泰之眼则是一种被推衍出的特殊风水眼,这种风水眼改变了一切的自然规则,生老病死,白天黑夜,甚至是过去未来。与其说改变了规则,不如说是搅乱了规则,简而言之,就是在这种风水眼里,你活着不一定真的活着,你死了也不一定真的死了,就连过去现在和将来也是混乱的。
陈伯的解释让我感到愕然,心说这也太扯了吧,世界上要真的存在这种地方,那人生活在里面岂不是永远不会死了,不对,活着也是死了,死了也是活着,那到底是死还是活……我靠,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越想越觉得头晕,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最有可能的目标,等天亮后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想着,却听到客栈楼下传来敲门声,我们都是一愣,此时虽然已经是早上七点,但窗外的天色依旧黑沉如墨,谁会在这时候敲门?
难道是掌柜回来了?
医生刚想透过窗户去看,可还没等他走到窗边,边上李老板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那竟然是凌柔。
这下医生也顾不得去看窗外了,打开了房门飞快的冲了出去,我们也跟着来到了李老板的房间。
我和医生正是在这间屋子埋伏的夏禾,出事后,因为司机背上的伤势严重,不宜移动,于是王晰他们直接将司机抬到了之前陈伯躺的床上。
刚到门口,我马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心中一沉,走进房间后,我才发现凌柔正缩在医生的怀里,瑟瑟发抖,脸色更是苍白如纸。除她之外,屋子里还有杨姐、王晰、董倩以及昏迷在床铺上的司机。他们脸色全都苍白无比,目光一致的盯着被打开的窗户,眼神中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惊恐。
地上有很大的一滩已经半干的血迹,看起来非常狰狞,我闻到的血腥味正是发自于此。除却司机外,房间里并没有人受伤,我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这血迹是之前司机留下的,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看着被打开的窗户,我眉头一跳,心说不会吧?难道夏禾又回来了?
陈伯看了看窗,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走到了窗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此时楼下的敲门声忽然变得十分密集,这动静不像是掌柜一个人能搞出来的。
此时王晰也从惊恐中反映了过来,指着窗户结巴道:“僵…僵…僵尸,下,下面……有,有僵尸……”
闻言,我和医生的脸色同时变了,急忙也凑到了窗户边,伸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客栈下方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他们脸色青黑,嘴角都青黑色的长牙,行动僵硬,一蹦一跳,指甲更是又黑又长,分明全都是僵尸啊!
这一幕看得我直吸冷气,街道上拥攘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尸潮,这数量绝对远超之前赶尸老头所赶的僵尸数量,他娘的看这规模,恐怕整个古镇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僵尸啊!
此时这些僵尸全部围在了楼下,一蹦一蹦的想跳进客栈,却被客栈的门板挡住,这就是我们之前听到的敲门声的来源。
看着下方如潮水般的尸群,陈伯的脸色也很难看,此刻我心中万分焦急,客栈是木质的,以僵尸的力气,要想拆掉木门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僵尸的数量如此之多,就算是把整间客栈踏平都不是什么难事啊!我靠,这可如何是好?
我看向陈伯,问他现在怎么办?陈伯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搞不清楚从哪来的这么僵尸,可他毕竟是道门中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司机留下的那滩血迹,脸色一变,大喝道:“快,快把地上的血迹擦掉。”
第270章 陈伯的手段
经陈伯这么一喊,我也反应了过来,他娘的这滩血迹连我闻着都觉刺鼻,更何况是僵尸?我靠,这些家伙可真没脑子,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人收拾收拾给它擦一下呢?
这时候抱怨已经没有用了,反应过来后,我和医生连忙扯下一块毛巾,也不管是谁的了,快速的将地上的血迹擦掉。医生有洁癖,我就让他去打水,因为毛巾是干的,只能擦掉那些尚未干涸的血液。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忙过来帮忙,清除了血迹后,陈伯让我将毛巾烧掉,否则擦了也没用,我照做了,可楼下的尸群一点散的意思都没有。
这下我们都慌神了,我问陈伯这是怎么回事,血迹不是都清除了么?
陈伯看着窗外,脸色凝重,“看这情形,恐怕这镇上的人除了我们这些外,都已经成了僵尸,客栈里的生人气息最浓郁,恰好那滩血迹把所有的僵尸都引了过来,现在血迹虽然没了,可生人气息还在。这就好比一块悬在竹竿上的肉,四周全是饿了多时的豺狼,在没吃到竹竿上的肉之前,它们是不会离开的。”
听他这说,房间里的这些人脸色顿时绿了,我也慌了起来,要知道外面的僵尸可不是只有一两具,等它们打进客栈,我真不敢想象到时候我们会是怎样的一种死法。
我立即问:“陈伯,这方面您比较在行,您看,我们现该怎么办?”
其实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旅行团的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陈伯是个高人,所以我这话刚一问出,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陈伯皱着眉,翻开他刚刚从我那拿回的布包,从中取出一叠黄符,说道:“将这些符贴在客栈周围,可暂时趋避尸群,但眼下尸群已经将客栈团团围住,老夫亦受了重伤,谁去贴符?”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除去已死的长毛外,旅行团里剩下的能动弹的男人也就只有王晰、王寒军、我以及医生,让女孩子去做这事肯定不现实,说不定人还没出去,就已经被僵尸吓晕了。如此一来,只能是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楼下的撞击声越来越响,我们的心也随着撞击声一颤一颤的,终于王晰说话了:“我去吧,记者刚刚受了伤,王先生刚刚给司机输了血,身体肯定受到了影响,至于医生,你必须留下来,你是唯一的医生,若是有人受伤,缺了你是一定不行的。”
说着,就要去接符,却被医生给拦住了:“还是我去吧!”
“可是……”王晰刚想反驳,王寒军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王晰的肩膀,“小伙子胆气可嘉,可是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区区一点血而已,想当年我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流的血可比这多多,不是我小看你,你虽然有勇气,但是身手实在不怎么样,还是我去吧!”
这是王寒军首次透露自己的身份,之前我便觉得这人不一般,言谈举止都有一股特殊的气质,而且在我和医生被夏禾引走后,他制服发狂的长毛也说明了他的身手非常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军人。
看着这争辩的二人,医生说道:“要不这样吧!王先生和我一同下去,医生你和王晰在上面接应,这样速度快些,我和王先生在下面也能相互照应。”
“不行,你都下去了,我怎么能在上面看着,况且我根本没事啊,不影响行动。”眼见他们都抢着下去,医生也决定下去了,我虽然怕死也不可能干看着,忙抢着说道。
然而我话音刚落,陈伯便将黄符递到了医生手里,显然默认了医生的方案。我刚想说话,陈伯却抢先一步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谁都能去,唯独你不能去,忘了你手上的东西了么?”
我一惊,马上想到了厄源诅咒的特性,不由打了个寒颤,顿时打消了念头。
确定了人选,陈伯又和医生交代了必须注意的事情,说他待会会用特殊的符箓暂时驱散围在客栈下的僵尸,到时候会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医生和王寒军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将一楼暴露在外的所有门窗以及墙板贴上黄符,期间他会在楼上施法
阻挡尸群前进,时间有限,速度必须要快。
交代完后,我们将床单撕成条结成绳索,分别捆在医生与王寒军身上,另一端系在房间的梁柱之上。做好了准备,陈伯再次掏出一叠看上去非常特殊的符,与镇尸符等黄纸符不同,那符呈现紫色,且非常宽大,和一张信签纸差不多大小,隐约还能看到符纸之上流转着紫莹莹的光晕。
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确实是紫光,陈伯来到窗前,口诵道家真言,急叱一声:“雷君诛邪,急急如律令,敕。”
声音刚止,那紫符已经被他打了出去,十余张符箓轻飘飘的落下,散成一条弧线,落入尸群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弧升腾而起,每一条都足有拇指粗细,将这片夜空映照得无比亮堂。
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陈伯甩出去的那些符箓每一张炸开后都会涌出数十道雷弧,十几张符箓同时炸开,那就是数百到雷弧啊!客栈门前这片地方顷刻间成为了闪电的海洋,并且这些电弧持续不断的从紫色符箓中喷涌出来,所有的雷弧交织成雷网,将周围的尸群全部劈成了灰烬。
其余离得稍远些的僵尸纷纷后退,惊惧的盯着客栈外的那一圈雷网,丝毫不敢上前,客栈外顿时被隔离出一圈真空地带。身处二楼的我们即便离着雷网很远,也能察觉到身上的汗毛不自觉的受到雷网的吸引而全部立了起来。
“就是现在!”在我们都被陈伯的手段震撼住的时候,陈伯忽然一声大喝,早已准备好的医生与王寒军翻身跳出窗户,落到了下凡,符箓交织成的雷网距离他们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可还是时不时的有电弧跳跃出来,劈打在医生和王寒军身上。
这一幕让我感觉心惊肉跳,险些叫出声了,好在那电弧劈到两人身上,他们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陈伯没有多做解释,手里此时已经多出了一柄深红色的木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神色严肃的盯着那些被雷网隔离开的尸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看楼下的两人,他们刚一落地便分头行事,迅速粘贴符箓。看着两人迅疾的速度,我心中稍安,按这情况,一分钟贴完应该完全没有问题。然而我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医生和王寒军跳下去后,察觉到生人气息就在眼前,被雷网吓住的尸群顿时狂躁起来,悍不畏死的冲击雷网,如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
接触雷网的僵尸很多被直接劈成飞灰,也有一些顶住了雷击,只是被逼退,雷网虽然威力强大,可被尸群如此消磨,雷弧的数量急剧减少,雷网也变得黯淡下来。
陈伯脸色一变,焦急的看向贴符的医生两人,按照他的要求,每张符的间隔最大是半米,而客栈临街的长度大约是二十五米,算上门窗,医生他们至少需要贴完五十多张符箓,而此时距离他们下去还不到半分钟,他们也只是贴完了三十多张。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炸响传来,我们都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发现炸响来自那十几道符箓中的一道,显然那符箓已经耗尽了能量,再也支撑不住了。
符箓一爆开,顿时多出了一个缺口,被生人气息吸引的僵尸自缺口涌了进来,陈伯大叫不好,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东西洒了出去,我看到那竟然是糯米。涌进雷网的几具尸体顿时被陈伯洒出的糯米打得后退了几步,但凶厉的气息一点也没减弱多少,陈伯不敢怠慢,掏出一张黄符扔了出去,同时手中深红木剑凌空刺中了纸符,一道口诀念出,木剑直指扑向医生的几具尸体。
如果刚才的的雷网已经让我们目瞪口呆,那此时从陈伯木剑顶端符箓喷涌出的烈火已经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认知,汹涌的橙黄火焰往下灼烧,最先冲进雷网的几具僵尸瞬间被焚成灰烬。
经陈伯这么一拖延,贴符长度稍短的王寒军已经将符箓张贴完毕,回头看到涌进缺口并且又朝着医生跳去的三具僵尸,他立马冲了过去,飞腿踹飞了一具,然后又和另外两具缠斗在了一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此时,接二连三的符爆声响了起来,原来一分钟已经过去了,阻挡尸潮的雷网彻底消散。原本只有一小个缺口,陈伯和王寒军尚有余力周旋,可雷网消散后,暴动的尸潮已经不是人力能阻的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贴没贴完了,陈伯大喊一声快上来,同时让我们拉绳子。就在这一瞬间,医生贴完了最后一道符,拉着绳子微微一蹬地,整个身体轻盈的跳了起来,借着客栈正门上的门檐着力,刚想继续往上跳跃,我边上的陈雨却尖叫了起来。原来王寒军刚才为了替医生争取时间,与两具僵尸缠斗在了一起,没有空隙逃离,此时已经被尸潮围了起来。
看到这,我心说糟糕,就见陈伯抓出一把黄符洒了下去,正好散落在王寒军周围,将涌上前的尸潮逼退了一些,但是王寒军的右脚已经负伤,此时我们若拉他,只会把他往客栈根脚的僵尸嘴上送。
千钧一发之际,已经跳上客栈门檐的医生再次跳了下去,一手扶住王寒军,一手拉着绳索蹲地猛地一跳,我与医生极为默契,在他跃起的瞬间猛地拉紧绳子,在他跃至最高刚要往下坠落时,绷紧的绳索牵引着他贴着僵尸挥舞的手撞到了客栈木墙上,两人都发出了一声闷哼,但幸运的是他们终于脱离了危险。
上面的人急忙一起用力,把他二人拉了上来。
与此同时,下方的尸潮急涌而至,陈伯无暇顾及两人,一手执剑,一手掐诀,口中急诵道家真言,剑锋忽然一指,贴满客栈外围的黄符齐齐发光,涌到客栈根脚的尸潮被那金光一照,浑身冒起黑烟,惊惧着后退,徘徊在客栈外五六米的地方不敢上前。
眼见此幕,我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第271章 计划
王寒军的腿被僵尸抓伤了,尸毒渗入血液,他的整条腿都变得一片青紫。
看着满头冷汗,脸色发青的王寒军,陈雨哇的一下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这王寒军不愧是部队出身,他整条右腿上超过三寸的抓痕足有三道,一直从小腿蔓延到脚踝。除去这三道伤痕外,还有不少血洞,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这么重的伤,他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反而极为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安慰哭泣的陈雨,这让我打心眼里升起了敬佩之意。
医生原本在给王寒军处理伤口,可陈雨这么一搅和,医生顿时被挤到了一边,只得无奈的看着。
陈伯对这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极为反感,见她非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在这里添乱,脸顿时沉了下来。
“混账,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要是想让他死,就继续折腾吧!医生,我们走。”说罢,他看都不看抱在一起的两人,转身就要走。
我虽然知道陈伯的用意,可人家毕竟才刚刚救了我们所有人,而且他这伤也是因为大家才受的,怎么着也得做点什么才是。不等我说话,杨姐和洛依已经去劝陈雨了,我只得去拦住陈伯。
陈雨这女人虽然性格让人讨厌,但她对王寒军的感情确实实打实的,原本老头的呵斥已经让她知道自己错了,杨姐和洛依再去拉她,她正好顺着台阶下了,并且还给医生和陈伯道了歉,恳求他们一定要救回王寒军。
陈伯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这女人,招呼医生给王寒军清理伤口,而他则从布袋里掏出了糯米敷在了发黑的伤口上。
我注意到陈伯拿出的这些糯米似乎和我之前使用的那些糯米有些不同,陈伯布袋里的糯米是他自带的,米粒洁白如雪,似乎有一种自然的灵气,看上去浑然天成,并且看不到一粒破碎的。我心中好奇,就问他这糯米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陈伯一边给王寒军拔尸毒,一边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撒在了被糯米拔过尸毒的伤口上。糯米拔毒的疼痛我是知道的,然而王寒军在糯米拔毒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当灰色粉末接触伤口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痛苦,冷汗像下雨一样滴了下来,显然,灰色粉末对伤口的刺激远超过了糯米。
见我满脸好奇,陈伯解释说糯米也是分种类的,早先用来克制尸类的糯米其实都是用特殊手法栽种的,蕴含灵气,对尸气以及尸毒的克制性极强。普通的糯米虽然也有克制尸毒的作用,但是效果却远远不如,甚至还会有副作用,使用过多会让身体产生抗性,之后便再没效果。
至于他洒在伤口上这些粉末则是由蛇胆和莲子以及一种秘传金疮药混合制成的,是正乾派独有的解尸毒秘方,蛇胆能将残余的尸毒引到伤口,莲子则可以解掉这些尸毒,至于金疮药,则可以让被僵尸抓伤的地方快速痊愈。
听完陈伯解释,我眼中一亮,顿时打起了这药的主意。陈伯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我的想法,在给王寒军上完药后,将瓷瓶中剩余的药粉全给了我。
这让我大喜过望,急忙打开瓶塞看了看,发现还剩下一半左右,主要是王寒军的伤口太大了,用得比较多。不过能得到这半瓶宝药,我已经很知足了,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虽然我可能用不上了,可万一医生和洛依中了尸毒,这可就是救急的解药啊!
我刚从陈伯手里接过药,顿时感觉后背一寒,不由打了个哆嗦,转头一看,发现医生正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盯着我,不对,应该是我手里的瓷瓶……
宝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医生的魔爪,被他要去研究了,处理完王寒军的伤口,我们这些人也没了睡意,毕竟客栈外还围着数之不尽的尸群,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睡着,那可就真的能称之为神了。
我们所有人围在一起商量今后的事宜,在目睹了陈伯惊世骇俗的手段后,整个旅行团俨然已经默认了他为主心骨,全都征询他的意见。
陈伯的表情并不轻松,思索片刻后,他告诉我们客栈外的符阵只能暂时挡住尸潮,想要离开古镇,必须找到阴阳交泰之眼。这话说与不说基本没什么两样,因为阴阳交泰之眼我们早已经开始寻找,只是找遍了古镇也没有眉目,而今古镇为僵尸占据,就更加不可能去找了。
一番讨论后,陈伯说僵尸的事情不用担心,僵尸惧怕阳光,只要等天亮行动便没有问题。我和医生也在此时提出了土楼即是阴阳交泰之眼的可能,虽然把握不大,但这不失为一个可探寻的目标。
有了目标,有了时间,我们当即开始拟定计划。
而今我们有三个伤员,陈伯、王寒军以及司机,伤员需要照顾,而古镇为僵尸占据,纵使白天不敢出来,也必定会躲在阴暗处,人去多了目标反而会变大。况且陈伯需要重新制作符阵,需要人手帮忙,否则入夜之后我们很难熬过尸群的进攻。一番商量后,决定由我和医生出去探寻,女孩子全部留在客栈照顾伤员,王晰也留作为保护。
第272章 张灵瑾的笔记
拍板商定好计划后,我们开始准备东西,因为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说是准备,可其实根本没什么可准备的,要真遇上僵尸,就算是给我一把ak47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我和医生只是随便吃了些压缩饼干补充体力,毕竟昨夜的一番折腾实在是太伤人了。
吃完了东西,时间也不过才十点不到,天色仍旧一片黑沉,剩下能动的人都在协助陈伯准备制符的材料,我和医生便回到房间继续休息。
其实从醒过来到现在,我心里一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由于陈伯一直在边上,医生又冲我使眼色,我才一直忍着,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马上问医生之后到底是什么回事,赶尸人又去了哪里?
医生似乎早预料到我会问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露出一脸的疲态,这家伙昨晚帮着赶尸人扛了不下百具尸体,后来又被妖月折腾得够呛,回到客栈后又忙着处理司机的伤口,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不像我,好歹还睡了一会。
看他这样子,我有些不忍再问,然而他却揉着眼睛回道:“昨晚你把尸群引过桥后,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回来,后来我尝试着拉动红绳,却发现那头已经松了。这时我知道你一定出事了,想去找老头,可他早就和尸妖斗远了,根本找不到。”
“我不确定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敢冒然过桥,只能暂时等着。没过多久,老头回来了,我让他想办法救你,可这家伙说话支支吾吾,很不对劲,追问之下我才知道你去那地方活物是过不去的,就算过去了,也没有办法再回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听到这,我有些糊涂,忙打断了医生,问:“你等会,他真是这么说的?他不是说红绳能把我带回来吗?”
医生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前一个问题,说道:“给你红绳是为了让你安心,要是不那么说,你还会那么听话的去当诱饵吗?我们都被利用了。”
我知道医生是不可能骗我的,心里顿时就有些火了,他娘的,感情那老头早就知道过了桥就不可能回来了,妈的竟然坑我。
我口中咒骂,将赶尸老头的祖上挨个问候了一边,仍觉不解气。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说那老头还算有良心,他给我的红绳也不全是唬人的,他后来能救回我,靠的就是那条红绳。
经医生这么一提醒,我也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最后在桥上遇到的情况,难道当时打晕我的就是医生么?还有我是怎么回到这边的?
我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医生便接着说:“老头说你已经不可能回来了,说不定都已经死在那边了。当时三具尸妖加上之后那批被你引走的尸群里又出现了四具,一共七具尸妖逃进了古镇,老头急着去对付尸妖,劝我和他一起离开,我不相信你死了,于是继续在原地等待,可还是不见你过来,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就在我准备过桥找你之际,绑在我手上的红绳突然紧绷了起来,烫得厉害。我察觉到不对,急忙顺着红绳走过了桥心,看到你就在桥上,只是状态有些不对……”
医生说到这的时候,表情很怪异,我知道医生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处于感官混乱的状态中,当时的样子一定非常的不堪,没大小便失禁已经很不错了。我感觉有些尴尬,忙问他后来怎么样?
“当时看到你奇怪的样子后,我一直叫你,可并没有用,你好像根本听不到,而且你当时的反应……咳咳……没办法,我只能把你打晕后扛了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医生的反应更加奇怪了,一连扶了好几次眼镜。这这让我更加纳闷了,只是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我也是在这件事过去很久后才知道,自己当时感官混乱下干出的事情有多丢脸,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医生也过了桥,可他并没有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把我打晕后,他很轻松的将我背了回来,而赶尸人在离开之前有话留下,让医生在想通后过去找他,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找他、逃过一劫,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医生。
医生摇头说不清楚,不过他觉得老头和整件事都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我们有必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我对医生的话表示赞同,这老头确实不简单,他和医生说我过桥之后就回不来了,显然他知道桥对面有什么,那个诡异的镜像古镇废墟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必须要搞清楚。然而一想到那老王八蛋竟然骗我,差点把我害死,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再见到他时不会立即把他给掐死。
时间在交谈之中快速流逝,医生状态不好,需要休息,我便没有再继续问他,很快这家伙便睡着了。
我昨晚睡的时间不短,此刻根本没有睡意,便在脑海里放电影般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我们遗漏,可由于这几天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杂乱无章,越想,脑子里越像一团浆糊,道最后把自己都给搞懵了,索性便不再去想。
天亮之后便要前往土楼,而且只有我和医生两个人,我心里隐隐有些焦虑和不安。按照以往的经验,节点禁-地充满了危机,但只要小心一些,保住小命还是没有问题的,真正可怕的是禁-地里的节点所在,比如凤阳的鬼校和鬼校地下的遗迹,还有耶岭里的天坑,搞不好所谓的‘节点’,指的其实就是那种能吹拂出阴风的黑暗深渊。
如果土楼真是节点,那很可能也会有深渊存在。一想到那些透入灵魂深处的可怕阴风,还有深渊之下的可怕生灵,我便感觉一阵不寒而栗,前两次进入节点能保住小命,那是有贵人相助。这一次道士不在,巫童经过上次的事情,想来也不可能继续保佑我,如此一来,他娘的这次挂掉的机会很大啊!
想到这些,我顿时发起愁来。穷极无聊之际,我的目光扫到了床柜上摆着的林元章的破布包,不由一愣,没想到陈伯竟然没有把这破布包带走。
我将布包拿了过来,在镜像古镇取到布包时我没来得及仔细查看里面的东西,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注意力全被林元章那块身份木牌吸引了,之后更是一直没有机会,此时正好看一下包里有没有能用得着的东西,毕竟是个高手留下的,说不定还能从里面找到两瓶陈伯祛尸毒的那种粉末。
想着,我打开了布包,包里原本有很多黄符,但在土楼广场的棺材里时被我全部浪费掉了,此时包里略显空旷。我翻找了一圈,奈何自己不是此道中人,总觉着布包里的东西都是能驱邪的好东西,可又不敢肯定,更不知其用法,看来得找陈伯好好问一下。
翻找了一会,我的目光被压在布包底下的一本粉红色带锁笔记本吸引住了。在最初寻到布包时我便发现布包里有这么一本笔记本,当时还纳闷一个道士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女性化的东西,现在看来,这本笔记本很有可能就是唯一逃离古镇最后销声匿迹的那个女人的,只是不知因何原因笔记本落在了林元章的包里。
笔记本上带着一种特殊的数字滚轮锁,密码一共有五位,五位一到九排列的纯数字密码,总共能有十万种组合,想一种一种去尝试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这难不倒我。我翻出被医生藏在抽屉柜里的短刀,这是我在杀死林元章的那具僵尸身上取下的,锋利异常,用来割锁住笔记本的牛皮套壳简直是轻松加愉快,我只是轻轻在侧边一划,包住书脊的皮壳顿时被割开,里面的笔记本纸页也被我取了出来。
我将刀收回鞘里,刚准备翻开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纸页最外端扉页上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我的目光。看到这名字的刹那,我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三个字竟然是:
张灵瑾!
张灵瑾,张灵瑾,无量你个阿弥陀佛,这本笔记本的主人,竟然是张灵瑾!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笔记本上的那个名字,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灵瑾,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它便把我拉进了凤阳诡谲的泥沼,险些让我丧命,我至今还没查到究竟是谁将这封信寄到报社,致使我踏上前往第一个节点禁-地的道路。
第二次再见张灵瑾这个名字,是在凤阳鬼校外的石柱封印上,提及这个名字的人,也是和当初那封信息息相关的人:张举明。
如果说凤阳一行实属巧合,那当我回到老家,进入耶岭天坑后再次发现张灵瑾的留言,这一切便再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张灵瑾此人是个被迷雾笼罩的人,我曾怀疑过她与张举明都是我的亲戚,因为当初那封信里提及了老家耶岭,并且两人都姓张。然而当我询问奶奶时,她老人家却否定了,说并不认识这两人,这就使得事情更加迷雾重重,而今这人的名字再次出现,并且出现的地点如此敏-感,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张灵瑾此人是否也知晓节点禁-地,甚至一直在追寻这些禁-地。
盯着这个名字愣神良久,我还是翻开了纸页,我的手在颤抖,心情更是忐忑到了极点。综合陈伯所述,张灵瑾不仅来过古镇,并且活着出去了,甚至还带出了正乾派的传承之物,这就说明她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离开古镇的办法,而这又是她的笔记,并且还上了锁,显然这当中记载了很重要的东西,会不会是离开古镇的方法呢?
我脑子乱成一团,但当我翻开第一页后,却愣住了。
崭新的笔记本纸页上一个文字都没有,那上面是一副用黑色碳素笔画的图,一副线条蜿蜒俊秀但却复杂无比的地形图,上面标注有河道水纹,山川道路,乃至森林村庄,整体看上去像是个隐藏在深山野林的聚落,但图的着重点却并不是村庄,而是从村庄向深山里延伸的水道。沿途的地方多刻画有非常明显的标志物,并且注释有三角、蛇形、圆形三种符号,还有方位标识,看上去和藏宝图很像。
也许是纸张大小有限的缘故,这副图并不完整,我忙翻开了第二页,果然,第二页的图接续了上一页的水纹走向,也许是担心受到污染,所以图都是单张成页。
要画出这么精细并且接续如此完美的地形图,绘图之人必须要有相当高的绘图水平,而且还要对地理勘探非常在行才行。这让我感觉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个叫张灵瑾的女人竟然还精通这些。
这些图的含义我根本无法看懂,索性不去详看,一直往后翻,一直翻了十几页后,这副地形图终于算是完了。
就在我以为这后面总该是文字了吧,继续往后翻页之际,另一幅图又出现了。新出现的这副图看上去比较特殊,因为上面画的都是些光秃秃的大山,看上去像是藏区那边的地形。
我看不懂这些,于是继续往后翻,然而之后陆续出现的也都是图案,虽然由地形图变成了一幅幅诡异的符号或者是图腾,但我还是无法看懂这代表着什么。
整本书翻完,除了三幅地形图外,还有三十几个奇特的图案,剩下的便是尚未来得及记载的白纸。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那三十几个图案中,有一副描绘的是一株参天巨树,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腊肠一般的茧子,像极了耶岭天坑下的地狱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让我感觉眼熟的场景,那是一个由无数密密麻麻的方形盒子组成的一个类似阵法的地方,在方形盒子的正中心,矗立着一根看不到顶的柱子,从柱子上挂下无数布条一样的东西,上面挂满了铃铛,而那铃铛,与洛依买到的那个铃铛简直一模一样。
第273章 前往土楼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我认出了那些方形盒子,无量你大爷的,那…那好像是棺材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盯着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形盒子的确是棺材,只是因为数量太多,在纸页上的比例缩得很小,乍一看去有些像火柴盒。
铜铃、棺阵,这两者联系起来,马上让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土楼。
整幅图的色调呈现暗灰色,似乎是为了衬托出压抑阴冷的氛围,画这些的人还特地用铅笔将白纸涂成了淡灰色,越是边缘的地方,灰色的程度就越浓,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东西。
结合昨晚我看到的土楼内部景象,我将白纸上画的棺阵与脑海中回忆起的土楼情形慢慢重合在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慢慢从心底里升了起来,土楼的情形与白纸上所绘几乎分毫不差的重合在一起,包括棺阵的排列,还有广场的比例,还有广场四周被模糊处理的四层土楼。
看到这,我已经确定这画的就是土楼。地狱树、土楼,这些无比诡异奇特的图案里,我熟悉的就只有这两幅,可是这两幅图之间的联系却又如此惹人遐想。大爷的,看来陈伯说的果然没错,古镇的确是一处节点禁-地,不然张灵瑾不可能将这两者画在同一本画册里。
两处地方,两个禁-地,画的分别是地狱树和棺阵而不是天坑和土楼。天坑我已经闯过了一遍,最后的核心深渊是在地狱树树芯当中,也就是说,相对于土楼,古镇的这处节点很有可能就在棺阵里。
然而棺阵我已经见过,当时并没有看到那种可怕的深渊啊!
我无法理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土楼绝对有问题,我们定下的计划没有问题,土楼绝对值得一探。
这本画册牵涉到的东西太多,我所知线索有限,继续看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将画册小心的收了起来。此时我也没有心情继续去翻破包了,将东西收拾好后,靠在椅子上等待着黎明的降临,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天在临近下午四点的时候终于亮了,医生叫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睡了这么久。
我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围住客栈的尸群已经散去,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空无一物,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还被群尸包围的迹象,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客栈四周的木楼以及光线无法照射到的阴暗处,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僵尸正躲在里面,窥伺着外界的一切。
在我们休息的时候,陈伯以及客栈里的其余人都在拼命的赶制符箓,我不清楚陈伯画的这种是什么符,因为我从未听道士说过,但从这种符能够隔离尸群的强大功效来看,这符绝对不简单。
一夜的时间,陈伯也不过才画出了二十余张符箓,剩下的还有需要赶在天黑之前完成。我们背着准备好的东西刚走下楼,就看到陈伯正聚精会神的用一只小巧的符笔在一张黄纸上勾勒线条,他握笔的手非常稳,但是笔毫移动的速度却异常艰难缓慢,豆大的汗珠不时的从它额头上滴落,很显然,这制符的工作并不想电视里演的那样简单。
我和医生在边上看了看,最后还是没有打扰陈伯,放轻脚步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医生他们昨夜贴的那些黄符已经基本成了黑灰,王晰和董倩正在重新粘贴陈伯绘制好的新符。见我和医生准备出发,王晰忽然出声拦住了我们。
“记者,你等一下!”
我停住了脚步,不知道王晰有什么事,便问:“怎么了?”
王晰手里攥着陈伯画的符箓,和董倩一同来到我们跟前,盯着我稍作犹豫后,他忽然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黄符递给了我,说道:“你和医生这一去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这枚黄符你带上,希望能帮到你。”
我呆了呆,认出了他手中这枚黄符的来历,这是当初道士在给两人算命后送给他们的,说是能帮他们躲过劫难。后来道士和我说了真相,他送给王晰董倩的符箓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驱邪符,而道士算出两人将要面临的是死劫,根本无解,他当初送符的原因也只是顺手为之,只是想让两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过得舒心一些。
我知道这些,可王晰和董倩不知道啊,道士送给他们的这两张符箓在他们眼里堪称能保平安的珍宝,在目前这种诡异的境地下,这种承载着救命希望的东西更是比什么都要珍贵。可现在,他们竟然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了一份给我,这……
看着王晰递出的符箓,我心中忽然涌起了强烈的惭愧、悲伤以及不忿。
“这是你们化劫的东西,我不能要,还是你们留着吧!”我强忍着心中的悲伤,拒绝了两人的好意,可王晰和董倩不同意,非得将符给我,无奈,我只得借口陈伯已经给了我们更厉害的保命之物,带上这符也是浪费,两人这才作罢,可还是反复叮咛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心中羞愧,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拉起医生转头就走,才走出去几步,内心强烈的不安让我不由自主的回过了头:
“王晰……”
“啊!怎么了?”听到我的叫声,王晰回过头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想不明白我走都已经走了,怎么又回头叫他。
看着两人的脸,我踌躇了几秒,终是没能将那些东西说出口。
“没事,你俩…保重!”
这句话说出后,连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些话,错过了,可能就永远也无法再说出口。
没理会满脸疑惑僵在原地的两人,我们再次转头出发,这一次,我们没有再回头。
离开客栈很远后,心思细腻的医生边走边好奇的问我:“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的心情很糟,正缺倾诉的对象,于是便将这当中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完后,医生也是一阵沉默,很久后才说道:“他们,是真的好人!”
也许是受沉闷的宿命论干扰,我们两个的心情也很郁结,都不说话。医生满腹心事闷头直走,而我的内心更是挣扎,我实在是想不通,像王晰和董倩这样心底善良的好人为什么上天偏偏要给他们安排下死劫?我更无法接受自己必须眼睁睁看着好友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明知悲剧将要发生在自己眼前,而不管自己如何去努力也无法阻止悲剧发生的无力感,真的可以把人折磨死。
事情发生之前,你会因为知道未来而自己却无法将之改变,甚至不能将实情告知于他人而自责、不甘以及悲愤,就如同我现在的状态。当事情发生之后,你又会因为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在你眼前而感到悲哀,内疚,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最是痛苦,而眼下,这种悲剧即将发生在我的眼前,我同样无法改变,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而今,我只能祈祷一定是道士当时算错了,其实王晰董倩并没有死劫,最后我们都能一起平安的逃离古镇,今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两个也会一直幸福平安的生活下去。虽然,这种可能性近乎于零,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古镇。
……
我昨晚刚去过土楼,虽然镜像古镇已经成为焦土废墟,但古镇的主干道是不会变的。我依照记忆寻路往前,让我庆幸的是,这一路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古镇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同了。
天虽然亮了,可天气并不好,无风无雨,没有太阳,更没有雾气,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好像被阴郁的气息浸染过一样,显得非常压抑。街道上空无一人,当经过面摊时,我和医生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朝面摊打量。
面摊老板已经不见了,但炉灶汤锅桌椅板凳等家伙事一点也没变,还是摆在那里,仿佛面摊主人只是暂时上厕所去了。
我看了看医生,朝那汤锅努了努嘴,意思是要不要上去看看?医生一看到那汤锅,脸色顿时绿了,显然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其实我也不愿意再靠近那汤锅,更不想看里面有什么,我敢肯定,要是再让我看到那锅子里还煮着人尸,我绝对还会大吐一场。
意见一致,我们便打消了过去看看的念头,继续往土楼的方向赶去。大约半个钟头后,我们已经远离了街道,来到了镇郊,远远的看见一座规模不小的土楼矗立在人家稀疏的郊外地平线尽头。
由于时间有限,我们没有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土楼外围。因为昨晚的经历,我对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发憷的,不过现在有医生在一旁,又是白天,我的胆气也足了很多,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进了大门。
我本以为进入土楼后第一眼看到的将会是那满广场的棺材,可没想到的是,当我们走进土楼,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广场,广场之上空无一物,除了整洁的青石地砖,别的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卧槽,见鬼了,棺材呢,棺材上哪去了?”眼见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广场,我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下意识喊出声来。
医生听过我昨夜的经历,可眼前的广场上确实什么都没有,他也露出了诧异之色,不过还是安慰我道:“你也说了,那可能是个镜像世界,而这里的却是现实,有出入也很正常,况且你在那边看到的古镇已经被烧成了废墟,但这里的古镇却是完好无损的,古镇的差别都如此之大,更何况土楼只是古镇的一部分。”
我点了点头,医生的话不无道理,或许在这世界,古镇并没有经历火灾,土楼也没有被焚烧,所以也不存在那些葬人用的棺材。
镜像土楼和眼前的土楼存在如此大的差异,这让我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要知道在张灵瑾的画册里描绘的土楼更趋近于镜像世界里的土楼,这当中意味着什么,我不敢细想,只得继续查看,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此时我想起了旅行团成员在土楼的经历,心中一动,按照王晰的描述,这青石广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能让人陷入幻境。在幻境里,迷失的人往往会得到自己最期待的东西,但也有可能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物,极易迷失。
如果说最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就是土楼的话,那土楼里最有问题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块青石广场了。
想着,我决定进去试一试,让医生在外面看着,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叫醒我。可医生不同意,说他自小就经历了非人的锻炼,意志力比我强,要想查到线索,他进去是最合适的。
我争不过他,只得同意,于是医生率先走进了广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医生慢慢的走进广场,心里非常紧张,可等了很久,直到医生在离我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住,我还是没看到他有什么异样,他的眼神依旧清明,一点变化也没有,慢慢的,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
这情况是我没想到的,王晰不可能骗我,难道是这广场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医生耸了耸肩,朝我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心中郁闷,于是也走了进去。
当我前脚刚踏进广场的青石地面上,一种怪异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不由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错觉?
我有些狐疑,看了看医生,他还是没有变化,我松了口气,想走到他那里,可越往前走,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到了后来这种感觉马上变成了一种非常熟悉的眩晕。天玄地转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的画面如同镜子碎裂一般变成了无数的碎块,消散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