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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密码全文阅读

作者:池墨砚清     禁地密码txt下载     禁地密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4章 幻境与妖湖

    看着眼前变得斑驳的画面,我心道不妙,想要退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破碎的画面很快变成了斑驳的光影,我只觉眼前一花,待画面再次清晰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入眼所见,全是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全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雾气,甚至连空气也凭添了些许温润与潮湿,深呼吸一口,能清晰的感觉到潮湿的水汽浸润满了整个胸腔,让人感觉一阵清新与舒爽。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土楼的广场了,并且我对这种缥缈的环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似乎我曾今经历过,然而不管我怎么去回忆,始终想不起这种感觉是在哪里经历过。

    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我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陷入了土楼广场的幻境,不由暗骂,他娘的这地方真是太邪门了,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说不定刚才我看到的医生也不是真正的医生,或许只是土楼为了引我进入广场而制造出的假象。

    既然知道这是幻境,那就好办多了,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同时挪动脚步开始摸索四周的情况。

    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发生空间转移,任何的幻境在你知道它是幻境时,幻境本身的威胁便没有那么大了。就如同人们去逛鬼屋,因为心里潜意识已经知道鬼屋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无论在鬼屋看到什么,潜意识都会把它归为假象,所以被惊吓时产生的恐惧就没有那么强了,至于有胆小者被吓尿裤子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身体反应快过了潜意识的反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只要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广场神秘力量制造出的幻觉,而我此时还身处广场,那我的思维意识便能主观的将眼前的一切归类于假象,那这种幻觉就无法骗到我。

    再说了,当初同样进入广场,并且陷入幻境的那几个人后来不也没什么事么?这就说明广场的幻境没有危险,顶多一直将人困在幻境里。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刚走出去几步,马上察觉到脚下的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张竹筏上,透过竹筏缝隙渗透上来的水已经将鞋底打湿。

    一瞬间,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蹲下身挪到竹筏边缘,一看之下,心顿时凉了半截,甚至都忘记了这只是幻境。

    我现在身处的,的确是一艘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筏,并且竹筏还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驶去,似乎在雾气笼罩的其他地方正有人在卖力的撑桨。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感了,狗日的,这好像,好像是梦里的那个鬼湖啊!

    我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一幕画面只存在于我的梦魇当中,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身经历着幕情形,虽然只是幻境,可这还是太不真实了。

    竹筏仍在飞快的朝一个方向驶去,如果眼前这一幕情形真和梦魇一样,那现在这艘竹筏行驶的方向应该正是妖湖的湖心,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在竹筏出事前呢,还是出事之后?

    想要知道这些也很简单,我只需要喊一声或者往竹筏的两端找找看,如果那几个人还在,那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出事前,如果人不在了,那此时应该就是出事之后。可要是在事发前,我这么一喊,岂不是就和梦魇里发生的情况不同了?因为我并不是那八个人里的成员,多了一个人,这会不会影响到后续发生的事情呢?

    想到这,我顿时有些踌躇,可转念一想,反正是幻境,就算多出一个人又能怎么地?

    于是我再没了顾忌,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刚喊出,我就被吓了一跳,梦魇中的妖湖本就处于巨山环绕之间,使得湖面上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留声容器,嘹亮的喊声在湖面一直循环了十几遍方才止息,在这片沉寂得几乎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我的回音听上去竟显得无比的阴森与诡异,我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敢继续喊了。

    方才我如此响的喊声,如果同在一条竹筏上不可能听不到,可是我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出现,按照梦魇里二爷以及大彪的脾气,他们应该早已经找过来了,这就说明竹筏上应该没有别人,那现在的时间点,应该是那八人出事之后。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朝着竹筏前进的方向走了过去,一直走到竹筏尽头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然后又退回去走到竹筏尾,还是空无一人,看来这艘竹筏上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探明了情况,我刚想回船头,脑子里闪电般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不对啊!如果竹筏上只有我一个人,那是谁在推动竹筏前进的?

    念头刚起,还没等我想明白,竹筏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东西在水下顶了一下竹筏,并且那东西的个头还不小,巨大的力道险些把我给掀了下去。我大吃一惊,终于明白竹筏为什么会自己前进了,原来是有东西在水下顶着竹筏前进啊!

    来不及震惊,竹筏下的庞然巨物又顶了一下竹筏,剧烈的颠簸使我站立不稳,我忙趴了下来,两只手死死的扣住竹筏之间的缝隙,这才没有被甩出去。还没容我喘口气,我惊骇的发现竹筏被顶了起来,已经离开水面一两尺,仍旧以极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而去。

    这时候已经不能用行驶来形容竹筏了,因为它完全是在水上面‘飞’。

    我浑身冷汗直冒,早已经忘记了这只是幻境,对竹筏下看不到真容的庞然巨物更是恐惧到了极点。我知道这时候要是松开手掉进水里,自己肯定就完蛋了,能背负着沉重的竹筏以三十码的时速飞驰在水里的怪物,体型怎么着也得有一栋屋子大小,我要是掉下去,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就算它是个素食主义者,他娘的要是在游动过程中一不小心随便磕碰到我一下,我肯定也是骨断筋折啊!

    情况不容乐观,好在竹筏下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直保持速度前行,看情形似乎在追逐什么。

    我心中诧异,努力探头往前看,想看看前方是不是有什么,可湖面的雾霭实在太过浓郁,我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就在我准备尝试看看竹筏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时,飞驰的竹筏骤然减速,并且猛地坠落下去,重重的砸在水面。剧烈的撞击震得我胸口一阵翻腾,差点就滚下了竹筏,好在竹筏砸回水面后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两下,随即便恢复了平稳。

    竹筏还在朝前行驶,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看来水下的庞然巨物还在托着竹筏前进。我刚缓了一口气,发现这里的雾气淡了许多,视野已经能延伸到五六米开外的地方,更为诡异的是,我竟然听到竹筏前方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说话呢?

    被那声音吸引,我心中涌起了好奇,想看看那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可由于不知道竹筏下的东西会不会突然像刚才那样背起竹筏,所以我还是不敢站起来,只得努力挪动身体,将头探出竹筏前头,奋力朝前看。

    一开始的时候,视野里一片模糊,可随着竹筏不断往前,雾霭迷蒙的水面上渐渐出现了几个黑点,看上去像是几个人头。

    果然有人!

    我心中大喜,此时那说话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还是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是那声音我却听出来了,非常熟悉,那好像是二爷的声音。

    我靠,二爷,难道前面的那几个人竟然是那八个人吗?

    刹那间,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当初竹筏出事后,所有人都跳进了水中,之后竹筏诡异的出现,并且上面还多出了两只怪物,最诡异的是当时竹筏也是自己往前行动,等等……自己移动……不好……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砰砰几声枪响。一发子弹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后脑勺淋上了一滩粘乎乎的液体,非常恶心,我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急忙扭头一看,那情形差点把我给吓死。

    只见两具浑身淋着粘液,好像是由无数碎尸块拼接而成的怪物正站在我的后面,张大着一双巨口,从当中溢出许多黑色的恶心液体,其中一只怪物伸长了脖子,正张着口想要去咬竹筏前端水里的一个彪形大汉。

    我认出了那彪形大汉,他就是八个人里面的那个大彪。多么熟悉的场景,我只觉脑子里面一片嗡鸣,他娘的这些画面好像都是我当初梦魇里经历过的事情啊!

    正要去咬大彪的那只怪物被远处的二爷用枪打烂了脑袋,我脑袋上淋上的黏液,正是那怪物流出的黑血。

    此时我也顾不得恶心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按照梦魇的经历,二爷的那一枪根本无法将这只怪物打死,接下来被枪打中的那只怪物将会伸长脖子去咬大彪。

    果不其然,二爷的那一枪只是将那只怪物打得往后仰了仰。他的嘴巴虽然被打烂了。但这似乎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下一刻,那怪物突然伸长了脖子,仿佛一只长颈鹿一般。张大着恶心的嘴,咬向了大彪的头。

    眼看大彪已经完蛋了,就在这时,嗖嗖两道风声从我头顶掠过,准确无误的射在了那只怪物咬向大彪的嘴巴里。

    又是两包腥臭的粘液滴落,淋了我一脑袋,恶心的要命,而那大彪趁此机会,拼命地往前游去,竟然甩脱了竹筏。

    我震撼莫名的看着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虽然这场景在我梦魇当中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可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切的发生在眼前,这还是第一次,我不由在心中暗叹这幻境的可怕,简直跟真实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感官和知觉也被蒙蔽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当初旅行团的那几个人陷入广场的幻境,不也是完全沉浸到了当中吗?如果不是幻境真实得可怕,他们是不可能表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的。

    我心中暗叹,虽然我知道这是幻境,可还是无法完全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做虚幻,也不知道此时外界的我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和我现在的反应一样吗?

    就在我脑中胡思乱想之际,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但却不是我认知当中的那种变化,在我熟知的梦魇里,大彪逃过了怪物的袭击后,妖湖四周的大山里将会传来一阵非常诡异刺耳,透入骨髓的可怕啸声。

    那声音直刺灵魂,仿佛来自地狱,之后这些人将会潜入水底,并且到达一个非常诡异的黑暗深渊,然而我现在目睹的变化却并非如此,那几个人只是快速的远离了竹筏,消失在了雾气里,竹筏上的两只怪物,则木然地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裂开恶心的大嘴诡异的一笑,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桀桀声。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医生慢慢的走进广场,心里非常紧张,可等了很久,直到医生在离我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住,我还是没看到他有什么异样,他的眼神依旧清明,一点变化也没有,慢慢的,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

    这情况是我没想到的,王晰不可能骗我,难道是这广场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医生耸了耸肩,朝我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心中郁闷,于是也走了进去。

    当我前脚刚踏进广场的青石地面上,一种怪异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不由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错觉?

    我有些狐疑,看了看医生,他还是没有变化,我松了口气,想走到他那里,可越往前走,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到了后来这种感觉马上变成了一种非常熟悉的眩晕。天玄地转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的画面如同镜子碎裂一般变成了无数的碎块,消散一空。

第275章 真相(上)

    我心中一凉,知道要遭,虽然明知这是幻境,可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之前王晰和我说过,他们推测土楼能够让人在环境中见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以及自己最恐惧的东西,难道潜意识里,我最恐惧的东西,竟然是这个妖湖么?

    来不及细想,因为那盯住我的怪物已经裂开了大嘴,脖子伸成了长颈鹿,一口朝着我的脑袋咬了下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朝竹筏一侧滚了出去,刚翻滚出去,我心中便是一惊,这可是在竹筏上而不是平地,空间有限,这下非得滚进水里不可。果不其然,在我念头升起的同时,我已经落进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真的置身于冰水当中。

    寒冷在这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刚一入水,我马上奋力远离竹筏,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可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我游出去还不到三米,周围的湖水已经被一股可怕的力道搅动起来,形成一道漩涡,把我吸了回去。

    惊骇之间,我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漩涡赫然是一张漆黑的巨口,正在将周围的一切吞没进去。就在我即将被漩涡卷入其中之际,不知从哪伸来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猛地一提,顿时四周的一切都变了,我头晕眼花,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啪啪啪!迷糊之间,我感觉自己狠狠的挨了几个嘴巴子,脸都给抽肿了,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两张神情凝重的脸,我看着这两张脸迷了一会,才认出这是医生和赶尸老头。我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盯着老头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向了医生,心里满是疑惑。

    我记得刚才自己在幻境中掉入了水里,差点被水中的庞然大物吞掉,关键时刻有一只手把我从水里的巨口中拉了出来,难道那拉我的人,竟然是赶尸老头么?

    医生看出了我的茫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低声说道:“放心,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前辈,若不是他,你可能已经迷失了。”

    闻言,我看向老头,想道谢,却见他正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打量我,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让我浑身不舒服。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在加上他之前差点害死我,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如此生硬的询问身份,这就等于告诉对方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你必须就这个问题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咱们就撕破脸皮了。

    我话刚问出声,医生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我身后,这是为了防止老头突然翻脸对我下手。不过医生显然多虑了,赶尸老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背着手坐到了我对面,端起桌上的一个白瓷茶杯喝起茶来。

    直到这时候,我才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里,屋子里的摆设非常整齐,一尘不染,显然这里就是赶尸老头的住所。

    见我盯着房间四处打量,赶尸老头押了一口茶后,淡淡的说道:“不用看了,这就是我的居所!”

    我一惊,这老家伙难道会读心术?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活得久了,会些察言观色的功夫。”说着,老头将茶杯放回桌上,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下我是真的无语了,再也不敢乱想,只是盯着老头,等着他的回答。

    见我这么快就收敛了心神,老头脸上露出了无趣的表情,说道:“我是什么人,这对你们而言无关紧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这就足够了。”

    老头不提这茬还好,他这一提,我顿时就火了:“不会害我?那昨晚上把我骗过去的难道是鬼么?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在那边了!”

    “哦?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从那边回来的?”

    见这老家伙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觉悟,反而一脸诧异的向我发问,我顿时就炸,心说你他妈的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少转移话题,你到底是什么人,昨晚那些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又押了一口茶,我简直都要气炸了,本以为他还要继续晃点我,可并没有,在喝了这一口茶后,老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说道:“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我一愣,等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刚想说话,老头抢先一步接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见着老头还想和我绕弯,我心里来气,心说好吧,等我说完了自己的身份,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可说。于是快速的报了自己的名字家门,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管是在阿且村遇到的林老太婆与迁尸匠,还是在凤阳遇到的林东阳,还有正乾派的陈伯,他们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年龄相仿,并且都认识我奶奶,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神秘迁尸匠看上去比陈伯还要小上一些,但也算是和奶奶同时代的人,他会不会也认识奶奶呢?

    想到这,我特地加上了一句:“我奶奶曾今是司秧苗寨的神婆,姓苗名凤仙,人称苗仙姑是也。”

    我本以为报上奶奶的名号也许能让赶尸老头大吃一惊,可没想到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苗仙姑?没听过,怎么,很有名吗?”

    这还是头一次报上奶奶的名号没将对方震住,我怀疑老头是假装的镇定,可看他的神态波澜不惊,不像是装的。这下我可真是郁闷死,就好比双拳蓄满了足够打死一头牛的力气,结果却只是打在了一团海绵上。

    “苗凤仙我没听过,不过苗巫中的司秧一脉我倒是略有所闻,你姓张,想必应该知道张天行吧?”

    他这话如同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水面,顿时激起了千层浪花,如果是在之前,张天行是谁我肯定不知道,可前不久奶奶刚和我说了太爷的事,张天行,就是我的太爷啊!

    我难掩心中的激动,急问:“那是我太爷,你知道他?”

    赶尸老头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回道:“二十三了!”

    “二十三,都已经二十三了,哎,时间过得真快啊!”老头嘴里嘀咕着,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竟有些走神,我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我的身份已经告诉了你,现在轮到你了。”

    老头这一次没有继续转移话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恢复了之前那种深不可测的表情,平静的说道:“鄙姓严,名无道,昨夜你们也见过了,我是一个道士,也是一个赶尸人。”

    看着老头一脸淡然的表情,我有些无语,心说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于是问他:“你昨晚,为什么要骗我去送死?”

    严无道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说道:“事因全由你起,若非你耽搁了我的时间,那批阴人早已被我送往轮回,又怎么会这么多乱子?”

    他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昨夜的情况貌似还真是这样。

    “就算这样,你也犯不着害我吧?”

    严老头一声冷笑,“害你?实话告诉你,昨晚你如果没把那批阴人引到那边,这个镇子,早已经不存在了。”说着,严老头指了指医生:“他、和你们一起的小女娃,还有你们那一群人,一个也活不了。”

    虽然我觉得老头危言耸听的可能性较大,可仔细一想,如果那上百具僵尸全部变成那种厉害的尸妖,要在一晚上杀光旅行团的人还真是一点压力也没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见我语塞,严老头接着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旦停留在这边的阴人超过一定数量,那东西就要出世了,到时候,不只是这里,整个神州都将面临浩劫!”

    严老头的话让我心头猛然一跳,这种说话方式怎么和我听到的先辈百年前的那些传说有些相似?

    我忙问:“您说的那东西,指的是什么?”

    “一个可怕的存在,可怕到足以影响正常的时空。”

    “影响到时空?没那么夸张吧,你说的应该是节点禁-地里的节点吧?”

    此话一出,严老头忽然看向了我,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释然了,“你既然到了这里,知道这些倒也不足为奇,想必你应该已经经历过不止一个节点禁地了?”

    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严老头淡淡一笑,解释道:“这很简单,你手臂上的厄源诅咒是你张家的宿命,厄源与节点禁-地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你现在已经二十三岁,厄源要么不发,要么必然加剧,唯有禁-地里的东西能够扼制。昨晚见你手上已经出现了诅咒之源,证明你身上的厄源已经发作,可那厄源却是被镇压住的,这就说明你已经去过别的禁-地,而且还寻到了镇压厄源的东西。”

    我看着严老头,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活了无数年的老妖怪,这种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我去过其他禁-地,那又如何?你还没说那东西到底是不是节点?”

    这一次严老头没有再卖关子,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你猜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如果只是单纯的节点,反倒不必担心了,因为此地留有一种非常厉害的封印,可以封住节点。可古镇所处位置十分特殊,它恰好位于一种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风水眼上。”

    “难道是阴阳交泰之眼?”医生插话问道,我也紧张的看向他,我们现在要找的,正是这个风水眼,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离开的机会。

    严老头对于我们知道这个风水眼并没有显得多吃惊,微微点头,说道:“没错,确实是阴阳交泰之眼。”

    “此种风水眼非常诡异,它可以错乱时空,颠倒阴阳,置身于风水眼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剥离成两面,你们可以将之理解为照镜子,镜子外有一个你,镜子里也有一个你,并且这两个你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谁真谁假,只是同一个人被分离成了对立的两个层面。”

    我瞬间想到了自己之前猜测的镜像世界,没想到猜测竟然是真的,这里真的有镜像世界。

    严老头将我脸上的震惊当成了正常反应,继续说道:“这种风水眼本是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即便有,它对立的一面也为大道所不容,所以最初的时候,此地的特殊风水影响并不能作用到现实存在的事物,直到一百多年前……”

    从严老头的口中,我得知了阴阳交泰之眼形成的原因,也知晓了古镇最大的秘密。

    一百多年前,相同的时间点,正是九莲神教与巫道联盟相持之际。那时的古镇还是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安居之地,因为地处偏远,交通闭塞,相对封闭,反倒免于战火波及。

    然而在当时的那种世道,无论躲到什么地方,始终无法做到与世隔绝,古镇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古镇的还不是一股势力,而是两个对立的地方军阀。

    这两个军阀实力相当,相斗了很久,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古镇被发现了,因为之前没有受战火殃及,古镇的居民生活富足,积累了很多的财富,谁先一步占据古镇,便能得到大量的金钱粮食支持,到时候打败对方便不是难事。

    于是这两支军阀围绕古镇开始了长期的争斗,古镇从此被拉入了不休的战火之中,民众怨声载道。后来镇长投靠到了其中一位军阀手下,这相当于让古镇表了态,另一位军阀马上发起激烈的报复,但在镇长投靠的那位军阀的帮助下,报复并没有成功。

    就在镇长以及镇民都以为今后不会再受战争折磨了,报复不成的那位军阀率领队伍趁夜袭击了古镇,将古镇席卷一空,临走之际一把大火将古镇烧了个精光。最令人发指的是,那军阀在撤离之际截断了离开古镇的唯一出路,娑冥镇三千多居民尽数被大火围困,随着古镇一起化作了灰烬。

    事情如果只到这,倒也没有后来的那些事,可偏偏古镇地势极其特殊,原本阴阳交泰之眼虽然存在,但受大道压制是无法影响到现实的,可怨魂则不同。古镇三千多镇民含冤而死,死后怨气冲天,三千多亡灵的怨气聚集在风水眼上,使得此地成为大道摈弃之地,风水眼不再受压制,成为了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地脉格局。

    无巧不成书,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可怕,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巧和风水眼重叠在一起,那就是节点禁-地的节点。

    三者齐聚,使得风水眼发生异变,自成一处空间,并在风水眼的加持下,时空受到影响,节点里更是衍生出了一个极其强大的恶灵。好在风水眼影响的范围有限,使得古镇成为一处封闭的空间,恶灵无法逃出,可外界的人一旦误入,便极难出去,尤其是在恶灵苏醒后,风水眼制衡力量将会更强,出去的机会更是渺茫,唯一的机会便是打破风水眼封闭的空间,可如此一来又会放出恶灵,涂炭人间,成为两难的局面。

第276章 真相(下)

    严老头说的这些让人很难相信,包括我和医生在内,风水眼和节点禁-地也许真的存在,可要说古镇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焚毁,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等他说完后,我马上问道:“你说古镇很久以前就被烧了,那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又是什么?难不成都是假象吗?”

    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问,他摇了摇头:“不是假象,却也和假象相差不多。我已经说过了,在风水眼波及的这片范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剥离成了两面,时空也非绝对的时空。”

    我无法理解,就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没等严老头出声解释,医生说话了,他的表情很震惊,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古镇,是被焚毁前的古镇?”

    严老头赞许的看了一眼医生,点头道:“没错,这确实是被焚毁前的古镇。”

    这下我是真的懵了,不敢相信的问道:“被焚毁前的古镇?那岂不是说我们穿越到了过去?无量你个阿弥佛,这也太扯了吧?”

    严老头诧异的看着我,似乎不能理解穿越这个词的意思,我和他解释了半天,他才理解,不过却摇了摇头:“不对,你说的不对,这不是穿越。”

    我和医生都不解的看向他,他继续说道:“这很难解释,外界的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只是这里面的时间停留在了镇子被毁之前。”

    见我和医生还是一头雾水,严老头只得继续解释:“简单来说,原先的古镇确实已经毁掉了,但因为死去镇民的强大怨气和节点的影响,古镇的风水眼被激发,使得此地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而风水眼本就有错乱时空的特殊性质,镇民的怨气成就了风水眼,风水眼反过来回馈镇民的执念,还原了被毁前的古镇。”

    “可真正的时间是不可逆转的,风水眼虽然影响了时空,但却并不是真的改变了时空,所以古镇还是毁掉的。你们可以将风水眼理解为一面镜子,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这面镜子照出的镜中世界,也就是风水眼还原的被毁前的古镇。”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好像已经完全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明白,脑子里完全成了一滩浆糊。

    医生却好像真的明白了过来,惊诧的问道:“您的意思是,被毁前的古镇和被毁后的古镇,其实是并列存在的两个面,我们现在看到的,其实是被风水眼影响而原模原样还原出来的?”

    见终于有个听明白的,严老头舒了口气,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医生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是真的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将震惊、难以置信、惊悚、好奇等等表情同时表现在一张脸上。

    他见我还是不明白,于是用最直白明了的方式说道:“复制,你可以将我们看到的一切当成是被复制出来的,被毁掉一百多年的古镇废墟是原件,风水眼是那个能复制古镇的复印机,而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就是一个被复制出来的地方,只是风水眼这台复印机比较牛逼,可以把被烧掉的古镇还原成被烧前的样子。”

    听完医生的解释,我脑袋里轰的一下,豁然开朗,终于知道了严老头要表述的意思。同时心里也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同时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后脊冒了起来。

    复制一个已经被毁掉的东西,并且还将其还原到了被毁前的状态,这种手段该有多么诡异?要知道古镇被焚毁的可不只是那些木楼建筑,还有三千多个人啊!三千多个被烧死的人,随着被毁掉的古镇一起被复制,那这三千个本应该已经死了的人,到底算什么样的一种状态,死了?活着?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想着想着,冷汗马上就下来了。

    我能想到这些,医生自然也想到了,刚才他表情中的惊悚也许正是因为想到了我想到的。

    我只感觉心中一阵发毛,忍不住问道:“那个,严老伯,古镇被风水眼还原,那之前被烧死的那些人……”

    没等我说完,严老头便看向了我,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些人,你们不是都已经见过了么?”

    闻言,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怪我总觉着镇民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原来他们都是些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人的东西,说不定严老头半夜赶尸的举动也和这些‘人’有关。

    医生问:“他们…还是人吗?”

    这个问题让严老头沉吟了良久,他足足想了十几秒,才叹道:“算,也不算!”

    我对他这种模棱杨可的回答很是不满,刚想说话,他接着又说:“阴阳交泰之眼这种风水眼虽然玄妙,但充其量只是一种风水地势,生老病死乃是大道规律,任何人也改不了,所以这世界上不存在起死回生的说法,区区一个风水地脉,自然不可能真让人复活。但这种风水眼确实厉害,它在这个封闭的时空里映照出了古镇被毁前的一些影子,然后在借助古镇亡灵的强大怨念开辟出了一个与被毁古镇对立的古镇,有形无神。”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着我和医生问道:“自从来到古镇后,你们是不是总觉着哪里不对?”

    我和医生同时点头,“没错,我总觉得那些镇民看我们的眼神非常怪异,可后来又变得正常了。”

    严老头点点头,继续问:“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摇头,心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哼,那是因为他们都是鬼附尸,而你们一群人都是活人,这就好比一个人混进了一群猴子里,他们看你的眼神自然怪异。”

    严老头的解释让我吃了一惊,我们都听过鬼附身,也就是鬼魂趁人虚弱之际占据人身体的一种说法,其实就是鬼魂借身,民间尤其是乡野山村关于鬼附身的传说非常之多,非常诡异,也很邪乎。而鬼附尸,是比鬼附身更加可怕的一种鬼魂借身。

    所谓鬼附尸,指的是鬼魂附身在失去了天魂和命魂的人身上,失去了天魂和命魂,人便只剩下地魂,而地魂主行动,成了没有思维意识以及记忆的活死人,相当于只剩下了一具空壳。鬼魂附身其上,如同新魂魄重驻,行为举止看上去和正常人相差不大,但因为天魂命魂不符,所以鬼附尸后产生的并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种天理不容的怪物。

    鬼附尸,附于尸身上的鬼魂会因为重获身躯而忘却自己已死的真相,将自己当成还活着的人,并依循生前最深刻的记忆以人的方式生活。如果只是这样,那鬼附尸对于某些意外惨死的可怜家伙倒也不算是件坏事,可一旦鬼附尸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马上就会变成最凶厉的恶尸,嗜血好杀,残忍无比,并且就算鬼附尸没有发现自己已死,一旦到了夜间阴气最盛时,鬼魂的阴气与尸身聚集的尸气结合,立即就会尸变,危害极大。

    我靠,难怪严无道每天晚上都要赶尸,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鬼附尸,还是因为在凤阳的时候亲眼见识了鬼魂的存在,回去后整天和道士厮混在一起,便问了一些相关方面的东西,可医生不知道啊,我便将什么是鬼附尸和他说了,听完后,他也吃了一惊。

    “你知道这些,倒也省了我许多解释!”严老头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这里的人,他们只是有着曾今的躯壳,真正的他们,早已在古镇大火的时候死去,你们看到的所有镇民,都是鬼附尸,或者说,他们都是古镇的怨魂。那日你们与面摊摊主起争执,是因为你们付账用的是活人的货币,而他们不是人。”

    听到这里,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寒从头凉到了脚,我忙问:“难道,您当时替我们付的,是……”

    我还没说出口,严老头已经点了点头,“没错,那是冥币!”

    嘭!我一下子坐倒在地,完全无法用言语描述内心的惊悚。

    “前辈,还有什么隐秘,您一并说了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心脏实在无法承受啊!”医生一边扶起我,一边苦笑着对严老头说道。

    我也点头表示同意,老头现在说的这些真相每一个都让我心中发寒,再这样慢吞吞的说下去,他娘的就算没心脏病也得给他吓死。

    严老头没有发对,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古镇所有相关的真相说了出来,为避免赘述,这过程中我和医生听到真相后的反应便不再多做叙述,总之,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的心脏承受了无数次的刺激,能安然无恙的挺到他说完真是一个奇迹。

    由于他叙述的真相过于散乱,很难将之串联在一起,所以我接下来便以时间为序揭开和古镇相关的真相。

    事情还得从古镇被毁前说起,其实当年烧毁古镇的军阀背景并不单纯,在他背后有着九莲神教的影子。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军阀只是九莲神教培植起来对付巫道联盟的棋子,当年九莲神教四处寻找节点禁-地,他们当中的一位高层不知用什么手段,当真寻到了娑冥镇,并且证实了此地确实有节点存在。然而不管九莲神教如何寻找,始终无法找到节点所在。

    当时九莲神教面对八奇人与巫道联盟的打击,已经露出了败相,九莲神教的高层急于找出节点扭转败局,多番探查之下,他们发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娑冥镇确实存在节点,但这节点却被此地同时存在的阴阳交泰之眼掩盖,也就是说,这处节点和风水眼一样只存在于理论当中,想要找到节点,只有让娑冥镇的风水眼现世,节点才有被找到的可能,于是丧心病狂的九莲神教策划了之后的灭镇惨案。

    如九莲神教所预料的那样,风水眼确实被激发了,但同时娑冥镇也成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奇异空间。为了开启节点,九莲神教的很多人先后进入古镇,但无一人能够走出,之后经过推演,才知道娑冥镇真的成了一个锁命镇,但凡生灵进入,绝无逃出的可能。

    之后九莲神教被巫道联盟铲除,化整为零隐入苗疆,对娑冥镇的计划就被搁置了,但他们费尽了如此多的心力,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于是在这一百多年间,九莲神教的余党一直在打娑冥镇的主意,并且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解开节点的办法。

    只要源源不断往古镇送进活人,死的人越多,被封印住的节点就会更快速的解封,到时候不用他们进入古镇,节点也会自行开启,到时候他们的机会也就成功了。

    计划虽好,但这些人的美梦终究还是被一个人终结了。负责娑冥镇计划的那批九莲神教余孽在执行计划十几年后,一个名叫张天行的家伙出现了,当时随他一同前去的还有另外两个神秘人,这批滞留在娑冥镇外四处掳劫活人扔进娑冥镇的家伙被张天行三人连根铲除,九莲神教的娑冥镇计划也因此断绝。

    至于张天行那批人,没人知道他们最后做了什么,但娑冥镇却从此消失在了所有的地质记载里,没有人听说,更没有人知道其确切的位置。

    百年后,一批来历不明的家伙寻找到了娑冥镇遗址,并且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并且死在了里面,这让原本已经达到极限的节点封印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再后来,又有五个人寻到了古镇遗址,并且也闯了进去,五人的下场和前一批人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人里有一个身份奇异的人,她打破了锁命镇的诅咒,成功逃了出去。

    又过了一年左右,一个旅行团也寻到了古镇,同样闯了进去,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故事了。

第277章 长生不老严无道

    在风水眼的影响下,娑冥镇成了一个可进不可出的禁地,像一只伪装好的血盆大口,等待着误闯进去的一切生灵。

    严老头告诉我们,娑冥镇存在于此成为一个特殊的封闭空间,它的真实面目并非不可见的,只不过在阴阳交泰之眼的干扰下,两个不同的古镇呈现的时间段不同。

    有的时候,外界看到的古镇是一片焦土废墟,而有的时候,它又是被风水眼还原出的完好无损的样子。我们的运气不好,到这里时正巧碰到了被还原的古镇,所以毫无知觉的步入了险境。

    古镇上的那些居民,不,应该说是鬼附尸,因为风水眼夺自然造化的神奇力量,他们生前的肉躯被复活了。鬼魂入主其中,使得这些怨魂‘复活了’。

    身躯是活的身躯,但灵魂却是已逝的灵魂,肉躯当中的生气对亡灵影响很大,让这些入主当中的亡魂忘却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真相,他们便都以为自己还活着,曾今发生的一切不幸都从复活后的记忆里被掩盖。

    自古镇被还原至今,这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娑冥镇的镇民一直按照记忆中的片段重复着古镇被焚毁前的生活,开店的开店,劳作的劳作,如此一直循环往复。

    如果这片空间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倒也不是件坏事,可自从九莲神教余孽以诱骗逼迫等各种手段将许多人骗进娑冥镇枉死后,这片空间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之前也曾提过,节点禁-地的节点是被封印住的,一旦封印被毁,将会酿成大祸。当年惨死镇民的怨气已经影响到了节点,九莲神教余孽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封印有了破碎的迹象,虽然张天行及时铲除了九莲神教余孽,但封印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从节点里涌出很多可怕的气息。

    鬼附尸白天为人,夜晚为尸,但因为娑冥镇本就是封闭的,所以它们并不会造成危害,可在节点泄露的那种可怕气息影响下,鬼附尸肉躯内产生了大量可怕的尸气,而镇民的怨魂在此种气息的影响下也变得凶厉暴躁。

    凶魂与厉尸,这两者合二为一,其可怕程度是无法想象的,并且从节点里散出的气息源源不绝,长此以往,不仅是那些鬼附尸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这片空间也将会酝生出一种可怕的阴物。到那时候,风水眼形成的这处封闭空间就再也无法困住里面的东西,那时为害人间的可就不只是这些鬼附尸和阴物了,风水眼被打破的同时,节点的封印也将被完全被破坏,当年的亡怨之灾必将再次席卷神州,生灵涂炭。

    张天行和同行的两人当时就看出了娑冥镇的隐患,在另一外年轻人的主持下,三人合力在娑冥镇外布下了一个道门奇阵,乾坤颠倒,阴阳分晓,将处于风水眼阴阳两面的两个古镇完全隔绝开来。

    在阵法隔绝下,节点泄露出的可怕气息被封锁在了现实当中的古镇,按严老头的说法,这叫作阳镇,即真实存在于现世,就算没有风水眼也同样存在于世上的古镇废墟。相对的,被风水眼的诡秘力量镜像出的古镇,则是阴镇。

    布下阵法将古镇隔绝为阴阳两镇的张天行三人的道行在当世已经算得上走在了修道一途的巅峰,尤其是住持布阵的那名年轻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阵法完成后,所有的鬼附尸被隔绝在阴镇,节点气息被隔绝在阳镇,但鬼附尸在之前已经受节点气息影响产生了异变,若没有节点气息维持,鬼附尸便会立马变成僵尸,而且随时间推移,其实力会越来越可怕,若是等这些鬼附尸中产生了尸王,隔绝阵法就会被打破,使得娑冥镇的局面变回之前的无解之局。

    为解决这一问题,三人又在阳镇和阴镇之间建立了一个轮回通道。每隔一段时间,鬼附尸通过轮回通道进入阳镇,吸收节点气息,同时他们也在每一具鬼附尸身上做了特殊手段,保证阴镇的鬼附尸在吸收了阳镇的节点气息后自动回返。

    这相当于在古镇这片封闭的空间里人为制造出了一个轮回机制,我不得不佩服这三人的魄力。

    所谓的轮回通道,也就是那座石桥,那上面有连接阴阳两镇的阵法,还有专门清除鬼附尸记忆的特殊手段,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鬼附尸在有了记忆后变成尸王,我们穿过石桥后看到的那些扭曲的画面片段,其实就是鬼附尸被清楚掉的记忆片段。

    事实上就算没有阵法,我们也还是没法离开古镇,挡走到石桥中心后就会被挡回,只是不会再有阵法搞出的那些诡异事情。

    至于为什么我们白天穿过石桥不但没能进入阳镇,反而诡异的绕了一圈便折返回来,那也是因为阵法制造出的幻觉影响,石桥上的轮回通道只有在子时之后才会开启。

    在太爷三人建立起的轮回机制里,一切都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进行。鬼附尸白天为人,夜半为尸,通过石桥进入阳镇吸收节点气息,清除之前产生的记忆,在通过特殊的办法返回阴镇。

    听到这,我对古镇背后的真相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不由咋舌。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古镇,背后竟有这么多的隐秘与阴谋,同时心里也暗暗叫苦,这真是倒霉催的,自己不过只是想陪美女旅游散心,放松一下,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地方?

    看来陈伯没有骗我,我身上这该死的厄源诅咒好像真的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禁-地有着某种联系,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巧,正道百年来都没有找到的节点-禁地我只不过随随便便外出旅游一趟就遇上了,这要是巧合,我他娘的这些年都不知道已经中了多少个五千万了。

    就在我心里正琢磨之际,严老头忽然叹了口气:“唉,过了这么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人是永远争不过宿命的。”说着,他脸上流露出了一种非常悲凉的沧桑之感,这种情绪甚至感染到了我,让我心里也莫名涌起了一股悲意。

    我忙安稳他:“老伯,您也别感伤了,我怀疑这两年来古镇突发的变化,可能和天巫教有关系。”

    “天巫教?”严老头诧异的看向了我,一脸的疑惑,看着表情,我就知道他一定没听说过天巫教,于是忙解释:“天巫教也是个邪教,它的前身就是九莲神教。”

    严老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两只沧桑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说这有必要骗你吗?于是将天巫教袭击定岩村的事情说了一遍,见严无道脸色越发凝重,我继续说道:“我怀疑他们袭击村子就是冲着耶岭去的,因为耶岭也是一处禁-地,而且我太爷当年第一次到那时,正巧九莲神教的残党也试图血祭,还把原先村子的人全都杀了。还有最近两年进入古镇的那些人也是被人暗中推动的,就连我们也是。”

    严老头眉头深锁,似在沉思,又似在听我叙说,等我将铃铛的事情说完后,他忽然抬起头盯住我,“你是说,和你们一起的女娃说那铃铛是她买下来的?”

    老头的表情有些奇怪,我点点头,“是啊!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不对,她在撒谎!”严无道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也不管我们惊诧的眼神,继续说道:“那枚铃是当年你太爷三人在封印娑冥镇时于阳镇节点发现的,非常神秘,并且只取下了一枚,当年便被他们带出去了,绝无可能被卖掉,她在撒谎。”

    闻言,我和医生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要说洛依骗我,这不太可能啊,我和她很早前就是好朋友,虽然那只是虚拟世界中的,可最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对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当时的那些话不像是说谎啊!况且她也没必要骗我吧?

    我就说:“可能是当年他们带出铃铛后,不小心遗失了,被人捡到,这才被当成古董给卖了,不见得是我朋友在撒谎吧?”

    “绝无可能!”严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盯着我看了看,继续说道:“你不了解你太爷,也不了解那铃铛对他代表着什么,就算是丢了命,他也不可能丢了铃铛。”

    老头的话让我感觉很是奇怪,听他这说法,怎么好像对我太爷非常了解似的,而且他对这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简直就好像这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看他的年纪,比我奶奶还要小上一些,绝无可能与我太爷有交集。

    我顿时对他升起了戒备,质问道:“老伯,不是我信不过你,你和我们说的这些,简直就好像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一样,照你所说,当初的知情人里,九莲神教余孽被太爷他们灭了,而太爷他们三人也已经不在世了,你是如何得知这当中的隐秘的?”

    “还有!”我看了看他,发现他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顿时有些不爽,脸也沉了下来,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会住在古镇里,而且还每晚赶尸到轮回通道,这种行为举止,未免有些太怪异了吧?还有之前把我骗到阳镇,差点害死我,现在又挑拨我和同伴之间的关系,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严老头没有急着解释,反而定定的看着我,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中发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半晌后,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嘴的白牙,竟然一颗也不缺,这种情况在他这种年纪着实罕见。我被吓了一跳,医生这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我身后,让我的心安了安,这才继续审视起老头的反应来。

    他笑过后,背负起双手,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不错,不愧是张天行的后代,虽然孬了一些,但反应还算不慢。你说的不错,这些事情的确是我亲身经历,我也认识你太爷,而且关系还算不错,或者说,你太爷也得称呼我一声前辈。”

    “什么?”

    我和医生都被惊住了,不敢置信,这些事情可是发生在百年前的,亲身经历过,那他岂非已经一百多岁了?而且他还自称是太爷的前辈,太爷如果活到现在,差不多得有一百三十多岁,比太爷辈分还高,那不是得有一百四五十岁了?

    我有些惊惧的看着眼前的严无道,脸色难看的说道:“老伯,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能不能别开玩笑,您到底是什么人?”

    “开玩笑?谁和你开玩笑了?”严老头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冷哼道:“老夫严无道,咸丰八年生人,算算时间,今年已经一百五十七岁了。”

    我呆了呆,随即大叫:“不好,这老头是具百年老尸,医生,快跑……”

    不等我说完,严老头便黑着脸给了我一脑瓜,呵斥出声:“出言不逊,目无尊长,成何体统?想你太爷当年对我何其尊敬,再看看你,唉,看来如今的外界世风日下啊!”

    医生拍拍我,同样惊疑的问道:“前辈,您真是记者太爷的前辈?可是您看起来……”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一百五十多岁的人是吧?”

    我和医生同时点了点头,根本无法理解。

    严老头神色不变,负手走到窗前眺望,我和医生也跟了过去,我这才发现窗户外竟然就是土楼里那个有着神秘力量的广场,老头竟然住在土楼里!

    “你们无法理解,这并不奇怪,一开始的时候就连我也没有想到。”

    “这到底怎么回事?”医生问道。

    严老头仰头长叹一声,“这就是阴阳交泰之眼的神奇之处,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这种风水眼有干扰时空的力量,别说是我,就算是你们,如果一直留在这片空间里,你们同样不会衰老。”

    “那您到底是……”

    不等严老头回答,已经已经满脸震惊的说了出来:“您…该不会就是布置阵法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吧?”

第278章 无法置信的黑手

    严老头看着医生,没有回答,不过他此时的表情已经明显默认了。

    我彻底呆滞了,如果老头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是比太爷还要早一个时代的骨灰级人物啊!这种传奇人物不仅活到了现在,如今还就站在我跟前,这让我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医生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就问他:“前辈,您说的这些实在太过震撼了,不是我们不相信,而是这当中确实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既然当年已经布置好了大阵,为什么您还会留在古镇?还有,您明知道外来人死在古镇会导致封印破坏,为什么不救他们,反而任由他们死在古镇?这岂不是和你们当初布阵阻止节点封印被破的初衷相悖么?”

    听了医生的这番分析,我心说对啊!远的不说,从两年前开始,公司陆续派出了三批考察队,这些人最后都没了音讯,生死不知,可我却在阳镇客栈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可以肯定,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严老头一直住在古镇,为什么不救这些人呢?要知道这些人死在古镇后可是会影响封印的。

    我们都盯住了严老头,想看看他会如何解释。

    老头的反应出乎我们的预料,他没有急于回答,反而冷笑出声:“救?怎么救?”

    我不解,忙追问:“您能在古镇安然无恙的生活了百年,难道还没有办法救下这些人吗?就算出不去,让他们和您一样留在古镇,这也好过看着他们去死啊!”

    闻言,严老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不住的摇头:“刚夸你反应快,怎么这会又跟个白痴一样。我在此守了封印近百年,如果真有救人的办法,还用得着你说?”

    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早在我们发现这里之前,镇民的鬼魂便受到了节点气息的侵蚀。这些鬼魂每一个都积聚了强大的怨气,再加上风水眼的加持,整个古镇都受到了可怕的诅咒,无论再硬的命格,但凡踏进古镇,便会慢慢的受诅咒而死。”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随着时间推移,你们遇到的意外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凶险,其实这些都是受镇民诅咒影响。”

    他的这番话让我头皮一麻,再回想起最近的经历,发现还真是这样。

    “古镇的诅咒非是具体的诅咒,它只会让你们不断遭受意外,或来自身边的人,或来自一块忽然坠落的木板,甚至可能来自于我……这些都是意外的因素。”

    “前辈,您等等!”医生打断了严老头的话,说道:“既然古镇的诅咒这么厉害,那您这近百年来为什么没事?”

    我也说道:“医生说的不错,还有您每晚上都往桥那头赶尸,这又是为什么?”

    “唉,这就是我没法出手救人的原因!”严无道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窗前,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

    “我能在古镇安然无恙,一者因为我身上有两件东西,能将我受到的影响降至最低;二者因为我本是修道之人,自身道行也可抵抗,加上当初你太爷二人离开之际,用特殊手段敛去了我身上的人气,所以在那些冤魂眼里,我和他们一样。”

    这下我和医生无话可说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能怪老头见死不救。

    “至于深夜赶尸……”严老头说到这时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被困在这孤镇近百年?当初布阵时出了点意外,导致必须人为引导鬼附尸过轮回桥,你太爷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之事,于是我们定下三年之期,三年内我留在古镇,三年后待他们处理完那件事后,会来接应我,并彻底解决古镇遗祸。”

    后面的不用他说我也猜到了,从我知道的太爷的活动轨迹,再结合他们来到古镇的大致时间线,可以推出太爷是在从鬼翻岭出来后前往中原找帮手那半年内到的湘南,之后他同找到的玄门高手回到苗疆,再次进入鬼翻岭,从此失踪。

    严老头口中说的那件事,应该就是太爷进入鬼翻岭打算做的事,只可惜从那以后,太爷便杳无音讯,想来和严老头定下的三年之约也成为了空话。

    想到这些,再看严老头时,之前对他的那种戒备和反感忽然淡了许多,反而有些同情。

    我准备将太爷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不想却被他拦住,他摆了摆手:“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要做的那事九死一生,三年后我没等到他们,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失败或者出问题了,而今你出现在了这里,证明他们确实出事了。”

    听到这我反而不解了,问他:“这么说,您早就知道会有一直被困古镇的可能?还有,我太爷去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老头淡然一笑,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愿和我说这些,于是转移了话题:“这些东西我不能说,而且你们现在该关心的,应该是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问题。刚才我救下你,一是你之前帮过我一次,二是看在你太爷的面上,但你不要以为你太爷与我相熟,我便会救你,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下一次再出现情况,是死是活全看你们的造化。”

    老头这话说得颇为不近人情,但从他脸上淡漠的表情,我知道他这不是开玩笑,心中不觉有些发冷。

    医生倒是没太在意,只是问道:“前辈,刚才您说洛依撒谎的时候,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成见,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事我本来都已经忘记了,现在听医生说起,我才想起来,自己怀疑严老头,就是因为他说洛依骗人,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严老头的身份,他不大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我,这么一来,洛依就有了嫌疑。

    提及洛依,严老头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说道:“那个女娃绝对有问题。”

    “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问题?”旅行团的这些人里,除了医生外,我最信任的就是洛依了,自然相信她有问题。

    严老头没理会我的反驳,自顾自的说道:“在我第一次看到她时,便察觉到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那气息似曾相识,有些像是苗巫的本命灵蛊。”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松了口气,忙插话道:“前辈,您如果只是因为蛊怀疑她,那您大可放心,那蛊其实是这么来的……”

    我快速的将洛依的身世说了一遍,本想着能化解老头对洛依的怀疑,可他听完后却一阵摇头:“不对,不对,本命灵蛊和别的蛊虫不同,本命蛊种下之后,人与蛊之间性命交关,如果没有特定的修炼与培养方式,蛊虫就会不断吸取宿主的生机,用不了几年,蛊与人都会生机断绝而亡。照你所说,那个女娃只是被家人种下了本命蛊,那她绝无可能活到现在。”

    “再者,那日你们吃的面不是人吃之物,而是鬼物的吃食,以阳人体质食阴物,阴气入体必会五脏如焚,痛苦难当,这一点想必你们已经有所体会。”

    我点了点头,之前我还以为是那面里有毒,现在听老头说起,我才知道那玩意原来根本不是人吃,难怪当时差点给折磨死。

    这时候医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记者,前辈说的,应该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难道你也相信洛依有问题?”我不解的看着医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改变了立场。

    医生紧蹙眉头,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我们三个人同样吃了面,唯独洛依没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这,这能说明什么?她不是已经解释过,那是因为蛊虫的关系。”

    医生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怀疑她有问题,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一个女孩子,就算从小练习喝酒,也不可能千杯不醉,而且她一个女孩子,面对我们两个大男人,一点也不担心,言行之中反而充斥着自信,她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们如果真的别有企图,最后死的人也会是我们。”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感觉,算不得证据,但那天在巷子里遭遇无面纸人的时候,她便暴露了自己身手不凡的事实。”

    “你等会!”我打断了医生,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问道:“无面纸人,那不是夏禾针对我做的么,这跟洛依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做的!”不等医生回答,严老头忽然出声说道。

    医生和我都诧异的看向了严无道,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严老头却摆手示意医生继续说。虽然诧异,医生还是点头看向了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况。

    我心说那么惊悚危急的情形,我怎么可能忘记,于是点头道:“记得,当时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限制了行动,楼上的屋面人朝着洛依头顶扔下了菜刀,千钧一发之际,你及时返回救下了她。”

    我刚说完,医生就摇了摇头,“不对,你只看到了表面,其实就算我不去救她,她也不会有事!”

    这下我是真的彻底懵了,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原来,在他扑倒洛依的前一秒,也就是菜刀即将命中洛依的刹那,她的身体迅速的往侧边挪了挪,由于速度很快,而且移动的幅度也不大,外人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很难察觉,就算是医生,要不是扑倒洛依的刹那发现她身位不对,恐怕也无法察觉到她挪动了位置。

    能在当时那种危险的境地下沉着的做出应对,并且距离把握如此精确,只能说明洛依不仅是个高手,而且心里素质也远非常人能比。

    虽然我打心眼里不愿相信洛依有问题,可严老头和医生的这些话,让我心里产生了动摇,想起这段时日和洛依相处的情形,顿时感觉一阵难受。

    医生拍了拍我,算是安慰,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说她有问题,可是这一路来她并没有对我们不利,反而在我和医生遭遇危险的时候出手帮忙,从这来看,她应该不算坏人吧?”

    严老头瞥了我一眼,突然冷哼一声:“哼,不算坏人,天巫教的人,难道还是好人不成?”

    我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问道:“天巫教?前辈,你说洛依是天巫教的人?这,这怎么可能?”

    老头的脸色很不好看,哼道:“那日袭击你们的无面之人,是我放的,目标也不是你,而是为了试探那个女娃。”

    这一点老头在刚才已经提过,此时再说出,倒也不是太让人震惊,我现在关心的,是老头试探出的结果。忙问:“前辈,就算洛依隐藏了身手和本命蛊,这也不能说明她是天巫教的啊?”

    “哼,你知道什么?”他哼了一声,随即转向医生,问道:“你当时应该爬上木楼看过,对吧?”

    医生点头,老头又问:“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医生愣了愣,不明白老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回道:“当时爬上楼后,我只在窗户边发现了一些灰烬,还有一个纸人。”

    “哼,你看到的是灰烬,可在你走后,我看到的却是一地的虫子。”

    医生脸色一变,严老头接着说道:“那纸人是我用小把戏弄出的,就算是小把戏,也不是你这种练了些外家功夫的小家伙能抓到的,在你上楼之前,纸人已经被蛊术破去,那种蛊虫我在百年前见过,那是黑巫蛊术的一种,正是百年前九莲神教一位核心人物的成名手段。若非亲眼看到那种蛊虫,我亦无法知道那女娃的身份,刚才听你们说起天巫教,还有铜铃之事,我便肯定了,她的确是九莲神教的传人,而且身份绝对不低。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这段时日来对洛依的记忆忽然变得无比陌生与模糊,想起她千方百计也要留在古镇不肯离去,还有我们对于铜铃与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黑手的推测,对严老头的话,我已经相信了七成。

第279章 人头

    得悉洛依很可能是天巫教的人后,我只想马上返回客栈,当面向她问个清楚。

    在之后的时间,虽然我们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但强烈的失落感冲淡了我对古镇背后秘密的渴求。我满脑子都是洛依,人完全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根本没心情再问,医生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澜,倒是和老头又说了不少,可我却一点没听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都黑了,医生拍了拍我,我才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两人的谈话早已结束,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兜头的白色麻布衣服,和他赶尸时的穿戴一样,医生手上也多出了一个麻布包,另一只手里握着严老头赶尸时用的那杆招魂幡,看这架势,两人似乎准备要做些什么。

    我感觉奇怪,问医生这是准备干嘛?医生告诉我,说昨晚的七具尸妖跑了四具,就躲在镇上,包围客栈的尸潮很可能就是尸妖引起的,严老头说这是我们中下的因,需要我们出力了结,所以现在我们要跟着老头一起去抓尸妖。

    我呆了呆,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老头疯了,让我去抓尸妖,这和拿着肉包子去打狗有什么区别?我当即表示不干,把医生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说哥们,你是不是疯了?老头活了一百五十多年,还是个修道的道士,人家对付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专业的,咱俩肉身凡胎跟着去抓僵尸,这不是找死呢么?”

    闻言,医生拍着我说道:“不会,别看老头说话冷漠,如果是跟他行动遇到危险,他不会不管的。再者,这事缺了你还真不成,老头说只有你能引出尸妖,否则那些家伙有心隐藏,还真没法找到。”

    “我靠,找不到就找不到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跟着他一起去冒险么?不去,打死也不去。”

    见我态度坚决,医生扶了扶眼镜,头疼的继续劝我:“记者啊,刚才老头也说了,从进入古镇开始,我们都已经受到了诅咒,如果我们没法离开,在这里久待是必须的,那些尸妖绝对是最大的危险因素,现在不除掉,今后绝对是个很大的麻烦,倒不如趁现在有老头出手,把那玩意给除了。”

    医生的话让我傻眼了,是啊,如果我们继续留在古镇,受诅咒的影响,意外将会接踵而至,而且越来越危险,现在放任尸妖不管,等以后我们单独面对尸妖,岂不是更加没辙?

    想到这,就算我再不情愿,也只得答应。

    严老头似乎吃定了我会同意,一点也不客气,将准备好的一个麻布袋递给我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叹了口气,那布袋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此时我也没心情打开去看,背上我自己的背包,提起老头给的布袋尾随着医生走了出去。

    土楼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虽然大部分区域都被广场占据,但环绕在广场四周的木质楼群规模同样不小,每一层至少有四五十间屋子,相当宽敞。

    整栋土楼一共有六道上楼的梯子,四个拐角各一道,广场两道长边中央位置各有一道,老头住在三楼,位于土楼正门斜对角的梯子上方。这么大的一栋建筑,就只住了严老头一个人,相当于整栋土楼都是他的私有财产,这要是在外面,老头绝对是一个身价不菲的富翁。

    一边胡思乱想着,我们跟随老头走过三楼雕花的木质走廊,凭栏可以将下方整个广场的情景尽收眼底。走廊上方的梁柱上每隔三米左右便有一个灯笼,但此时灯笼没有点亮,整栋楼还是被深邃的黑暗笼罩,只有广场上空倾泻下的淡淡月光反射进来,依稀照亮走廊里的景象。

    如果是在四层楼走廊的灯笼全部点亮的情况下,整栋土楼定然灯火通明,璀璨光亮,那景象一定非常繁荣和壮观,可眼下,漆黑朦胧的土楼给我的只有一种诡异阴森之感。

    我们经过的所有房间的门都是锁住的,门锁上还用朱砂画的黄符镇封住,给人一种诡异神秘之感,也不知道里面锁着什么。

    没过多久,我们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的青石走廊,走廊之外便是青石铺成的广场,想起刚才在广场里的遭遇,我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到广场边,医生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让我小心些,千万别进广场,还说刚才要不是严老头出手相救,我可能已经成白痴了。

    我也知道广场不简单,但却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古怪,于是问严老头:“前辈,这个广场到底什么来历,怎么会如此邪门?”

    之所以这么问,一是我确实好奇广场的秘密,二是我和医生之前猜测所谓的阴阳交泰之眼就在土楼,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广场所在位置,可听严老头刚才说的,阴阳交泰之眼似乎并不在这里。

    也许是看在我太爷的情面上,又或者我们现在对他还有帮助,他也担心我们不知深浅再次闯进广场,于是解释道:“这个地方很神奇,它的位置非常特殊,无论是阴镇还是阳镇,都有这个地方,并且这个位置既是风水眼的位置,也是节点的位置,但是真正的节点在阳镇,这里只是风水眼独立出的一个有着相同性质的位置,我也不清楚它究竟算什么。”

    “近百年来,我进去尝试过很多次,发现广场的神奇不仅仅是让人看到所憎或所爱之物,在某种条件下,它甚至能让人进入超越二重梦魇的状态中,所知所感,已经不仅限于幻想,而是已经发生或者将会发生的事情。”

    医生对此没什么了解,听完后满脸疑惑,询问严老头什么是三重梦魇。

    在严老头和医生解释梦境层次之际,我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道士和我说过梦境的层次,在玄门巫道眼中,梦分五层,梦魇更是可怕,第二层梦境已经能威胁到人的生命,第二重梦魇就更是恐怖了。按道士的说法,超越第二重梦魇的状态,梦魇当中涉及到的已经超越了认知,不仅是科学层面的认知,就算是巫道,也无法理解这种梦境的状态。

    第三重梦魇,也可以看成是危险版的第三层梦境,第三层梦境已经涉及到了未来,第四层则是前世,如果这个广场真有这种能力,那也太可怕了。

    另一边,医生听完梦境的层次后,非常惊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种情况,我只在他发现了某种新奇的药物时才会看到。

    严老头没有多说,只是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再进去,他还特别警告了我,却没有说原因。我虽然纳闷,但看老头没有解释的意思,我也就没再问。

    三个人没有再耽搁,快速出了土楼。

    夜色笼罩下的古镇非常静谧,给人一种诡异之感,也许是昨夜目睹了尸潮包围客栈的可怕画面,此时再看古镇,总感觉周围阴暗的地方似乎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凉意。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严老头打算干什么,他只是在前面一个劲的走,也不说话,我一边警惕着四周的情况,一边焦急的低声问医生这是要上哪去?

    医生也摇头,表示不知道,看来老头只是和他说要去抓尸妖,并没有讲明具体的位置。

    就这么一直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了街道上一个非常宽阔的交叉路口,严老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说道:“就这了,把东西给我!”

    他话音刚落,医生马上打开手中的布袋,开始往外掏东西。我看到了八枚用朱砂画着符文的旗帜,一块八卦圆镜,一团朱红色的线团,还有许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一股脑的堆在地上。

    这时我也想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取出来,不料却被严老头拦住,“你不用,你这里的东西,待会才能用得上,一边看着就行。”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直接接过医生手里的符旗,口中一阵念念有词后,将八枚旗帜分被挂在了路口的建筑之上,然后又以红绳穿过八卦镜,分别拴在八枚符旗之上,正悬与路口中心,之后又是一番复杂的布置。

    在医生的帮助下,大概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一切布置完毕,医生掏出的东西也已经基本用尽。

    随着严老头医生轻喝,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柄漆黑发亮的木剑,一指头顶的八卦镜,令人称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被黑色木剑指住的八卦镜竟然慢慢消失了,连带着拴住它的红线,然后是符旗,所有的痕迹,刹那间全部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总感觉在老头杨剑指向八卦镜的刹那,似乎有一道非常淡的光滑没入了铜镜。

    我和医生之前已经目睹过陈伯的手段,此时再见严老头的这一手倒也不至于太过惊骇,可内心还是感觉无比神奇,毕竟这种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了。

    “前辈,这是……”医生看着符旗完全消失的方向,惊奇的问道。

    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道士说过一些,玄门很多道门除了有道术传承下来外,还有很多阵法秘术流传,有时候遇上非常棘手或者自己实力难以应对的凶煞之物时,便可利用阵法。眼下严老头的这番施为,应该就是在布置某种阵法。

    果然,我脑子里刚想到这种可能,就听严老头说道:“这是我正乾门的‘八门困尸阵’,没时间了,医生跟我走,记者你在我们藏好后,将布袋打开,等在阵中即可。”

    他说得很快,几乎话音刚落,医生已经被他拽着离开了路口,隐入了周围的木楼中。

    我瞪大了眼睛,脑子里还回荡着严老头那句话:这是我正乾门的‘八门困尸阵’……

    无量你大爷的,正乾门,严老头说他是正乾门的,我靠,难道陈伯要找的那位正乾门祖师,竟然就是严无道么?

    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严老头被困在古镇后便停止了衰老,而且他的辈分比我太爷还要高。听他的口气,当年同样参与了和九莲神教的那场大战,而陈伯要找的祖师,也是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失踪的。虽然他和太爷到此的时间与九莲神教之乱的时间有些对不上,可张灵瑾从古镇带出了正乾门那位祖师的东西,也就是说,陈伯要找的那位祖师就在娑冥镇,只是陈伯没想到那位祖师竟然还活着。

    卧槽,简直卧槽,此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我想要是陈伯知道他要找的祖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看上去年龄和他相差不多,估计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只是一闪即过,时间非常迅速,我很想立即问严老头他是不是陈伯要找的正乾门祖师,可抬头才发现他和医生已经消失了。

    我只得将这个念头暂且压下,按照他的吩咐打开了手中的布袋。

    说实话我也非常好奇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非常期待,然而当我解开封口后,里面露出的东西险些把我给吓死,那竟然是一个人头,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头。

    我条件反射般的将人头扔在了地上,脸都绿了,同时破口大骂,将严老头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骂了一阵,我才从惊吓和愤怒中缓过神来,此时那人头已经从布袋中滚了出来,我忽然感觉有些眼熟,于是鼓着胆子走上前了一些,仔细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狗日的,这人我认识,他就是最开始失踪了的珠宝老板,肥胖子李老板。

    我彻底呆住了,这家伙失踪多日,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我知道他可能已经死了,但却想不到他竟会死得如此之惨,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颗血淋淋的肥头。

第280章 伏妖降屍

    地上的人头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愣了好久,直到一阵阴冷刺骨的风吹过,让我打了个激灵,这才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来。

    此时地上满是血污的人头正好朝向我这边,眼睛瞪得滚圆,直愣愣的盯着我,仿佛在诉说他死前的不甘,我感觉一阵悚然,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到忽然刮起的这阵阴风有些不正常。

    我盯着人头,人头也盯着我,忽然间,我看到它的嘴角动了动,竟好像在笑。

    一股比阴风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我后背蹿了起来,我惊叫一声急往后退,也顾不得老头的话了,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才退了几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我心底升了起来,我头皮一麻,想也没想便一个翻身滚了出去,几乎就在我俯下身的同时,一道黑影擦着我的头发飞了过去,我甚至还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一撮头发一样的东西拂了一下。

    我浑身汗毛一炸,那种触感非常诡异,就好像就好像几十条毛毛虫迅速的从你皮肤上擦过,感觉一阵刺痛,并且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冰冷。

    翻滚起身后,我急忙去摸脖子上刺痛的地方,顿时就摸到几根非常坚韧的长毛,我抓住毛发想扯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可手刚一用力,脖子上立即传来了火烧般的剧痛,可偏偏那毛发却又冰冷刺骨。

    这一切都是瞬息间发生的事,等到我翻身躲过身后袭击我的东西后,发现刺入脖子里的毛发一时无法拔出,我忙转身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偷袭我。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头浑身披着尺许长绿毛的怪物正伏在地上大口啃咬李老板的人头,仿佛地狱里冲出的恶鬼,让人心头发颤。

    只看了一眼,我便认出了这玩意就是尸妖,绿毛裹身,一对獠牙足有两三寸长,指尖的指甲更是如同乌金狼爪,闪烁着幽绿色的寒光,就连我这种外行人看了也知道那上面绝对有剧毒。

    眼前的景象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浑身发起颤来,马上就想跑路,可两条腿早已抖得跟筛糠一样,一步也迈不动了。

    我心中焦急,要是等尸妖啃完了地上的人头,它马上就会将目标转到我身上来,到那时候可真就死定了。想着,我更加急了起来,真恨不得马上趴下去用两只手爬。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腿无法动弹,就算手再怎么拼命,速度也肯定比不上尸妖。

    就在我内心焦急到了极点之际,我忽然感觉脖子上又是一疼,似乎是刚才被尸妖毛发刺中的地方起了什么变故,下意识就伸手去拔,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我根本没用什么力气,那几根尸毛就被拔了出来,好像它们本就已经松脱了。

    我将拔出的尸毛拿到眼前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见这几根黑毛的根部都染着血,还带着一些血肉,看情形这几根毛已经在我脖子上扎根了。

    我感觉一阵不舒服,急忙将这些尸毛扔掉,同时感觉自己的麻木的脚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已经勉强能动了。我心中恍然,看来刚才两腿麻木的情况并不是被吓的,而是尸毛有毒的关系。

    两脚恢复了知觉,欣喜之下,我也顾不得去想这些黑毛为什么会自己脱落了,开始往人头相反的方向走。

    由于刚恢复知觉,此时我的行动还并不是那么自如,僵硬的走了一段后,我差点给吓得背过气去。只见我跑路方向的黑暗中,竟然又出现了两只长毛尸妖,那尖牙利爪的样子,看上去比先前过去的那一只还要恐怖三分。

    两只长毛尸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我身边经过,仿佛把我当成了空气,径直扑向了正在撕咬李老板人头的那具尸妖。看这架势,我本以为后来的两只尸妖会为了人头与先前一具尸妖打起来,可没想到它们非但没有打起来,反而非常和谐的一齐啃噬起李老板的人头来,那血腥的场面,让人看后几欲作呕。

    恶心归恶心,可现在已经没工夫让我考虑心情了,原本只有一只尸妖的话,李老板的肥头烧少说也能撑个几分钟,现在一下子多出了两只,恐怕半分钟都要不了,我就会成为三只尸妖的下一顿大餐。

    果不其然,我念头刚刚闪过,三只尸妖已经扬起了头来,转向了我这边,獠牙外露的嘴角糊满了黑血与碎肉,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贪婪与嗜血,而地上的人头此时早已经被啃得一片模糊,白骨毕露。

    我的目光与那三只怪物的眼神刚一对上,顿时一个激灵,如坠地狱,全身一阵冰凉,本能的就想大喊,我知道严老头和医生肯定就在附近观望,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出现,他娘的再耗下去,老子可就要歇菜了。

    正当我准备喊出声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别出声,在人头被完全吞噬前,它们不会对你出手,再撑一会,一会就好,就差一只,就差一只了。”

    这声音出现得非常突兀,而且我根本没分辨出是从哪传来的,要不是听出了那是严老头的声音,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三只尸妖贪婪的看了我一眼后,果然如声音说的那样,继续调头去啃噬地上那个已经快成白骨的人头。

    危机暂解,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那声音,忙四处打量,想看看严老头和医生究竟躲在哪里。

    我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不由感到疑惑,想出声询问,可又想起严老头说的话,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好奇。

    知道老头和医生就在身边后,我的恐惧稍微减轻了一些,我见识过陈伯的手段,那简直就跟神迹一样,严老头是陈伯的祖师,想来比起陈伯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他在边上照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到这,我长舒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正在争食的三只尸妖,感觉心中作呕,忙转移了视线,四处寻找那最后一只尸妖的踪迹。

    老头刚才那一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是准备引出所有的尸妖,然后一口气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明白了他的打算,纵使再危险,我也只能配合,然而四处寻找了好几遍后,我还是没发现第四只尸妖的踪迹,而地上的人头已经被啃得连骨头都快没了,心里不由又慌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这一次有了准备,我感觉得非常清楚,声音不是从耳朵传进来的,他娘的好像是从我心底里升起来的。

    “快,想办法割破厄源所在血肉,快,没时间了了!”

    声音非常急,受话中情绪感染,我也顾不得去想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从脚上拔出得自阳镇的短刀,犹豫了刹那,还是割了下去。

    短刀锋利无比,我只是用刀刃轻轻的划了一下皮肤,黑线虬结的皮肤上顿时多出一道血口,猩红的血液渗透而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这片空间里多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我手臂血液渗出的同时,啃噬人头的三具妖尸齐齐转头,尸毛覆盖的脸上不住的抽搐着,眼中的绿光也变成了骇人的猩红,几乎跟我手臂上渗出的血液颜色一样。

    看到这情形,我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要遭。果不其然,三只尸妖眼中刚一转红,马上便舍弃了人头,龇牙咧嘴的朝我扑了过来,眼中还泛着兴奋的神彩。

    我心中哀呼,这下完犊子了,尸妖没招出来,倒是把这三位祖宗吸引了过来,这下真的完蛋了,老头要是再不出来,我马上就要下去见我的太爷了,也不知道死在这地方魂魄会不会被困住,要是被困在这里,那可真是死了都不得超生。

    想归想,逃还是得逃的,我反应极快,在三只尸妖身体刚动的瞬间,我已经朝另一个地方蹿了出去。

    这只是我身体的本能反应,甚至快过我的大脑,然而连我也没想到,这一蹿之下我竟好像凌空飞了起来,一下子离开原地十几米远,比起道士的轻功也不遑多让。不过由于大脑没能反应过来,凌空飞出去后,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身体落地,于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感觉五脏都被震碎了。

    如此变故谁也不曾想到,相信就算是那三只妖尸也吃了一惊,不过它们本就不是活物,一个扑空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对血肉的渴望尤其是对厄源的渴望趋使它们继续疯狂的朝我扑来,而我因为刚才的意外摔成了重伤,此刻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更别提反抗了。

    就在我眼睁睁的看着三只长毛妖尸挥舞着几寸长的毒爪分别朝我的肚子脑袋以及胸腔撕去而无能为力之际,一道大喝声忽然在三只尸妖身后响起,我刚听出那是医生的喝声,就见一根朱红色的绳索从三只尸妖身后套了过来,绳索猛然收紧,在尸妖的指甲刚刚划破我衣服的刹那将他们往后扯了回去。

    红绳勒在妖尸满是绿毛的身上,顿时冒起了一阵黑烟,接触绳索的尸毛全被截断,就好像寒冰遇上了烧红的烙铁,瞬间消融。

    三只妖尸嘶吼着被往后拖出去,我这才看清后面拽着绳索的医生,就在我纳闷为什么没看到严老头时,捆住三只妖尸的红绳突然断了,医生用的劲极大,突然失去了着力点,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医生刚稳住身形,被红绳烧得直冒白烟的三只妖尸也冲出了束缚。这下情况有些糟糕了,被医生一激,此时妖尸的眼中除却兴奋与嗜血外,还多出了暴怒与疯狂。

    被激怒的疯子,而且还是一个专吃人的疯子,这让我如何应对?

    趁着妖尸发怒但却还未行动的空档,医生绕过妖尸将我扶起,我心中发苦,忙问他老头去哪了?

    此时医生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暴怒的妖尸身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问我还能不能跑。经过医生的拖延,此时我已经缓了过来,虽然胸腔里还跟火烧一般,但跑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忙说:“能跑,你想怎么做?难不成,要和它们玩老鹰捉小鸡?以它们的速度,我看撑过第一回合都够呛。”

    医生眉头一皱,低声问:“你刚才不是一下子就跳到了十几米外吗,就用那一招,它们速度再快,也肯定追不上,至于我,我自有办法。”

    闻言,我不由苦笑,“我靠,老大,你真当我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了?他娘的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摔成现在这样,你现在要我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啊!”

    见我不像说笑,医生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三只尸妖分三个方向围了上来,当中的一只忽然加速,我只觉它忽然消失了,医生却是脸色一凝,一把抓起我丢了出去,同时飞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拳头上,同时一拳砸出。

    被扔出去的我只看到医生拳头上的黄符燃烧了起来,好像泛起了一团神光,而他拳头前的地方隐约露出了那具消失的妖尸影子,医生倒退出去好几步,而那显现出影子的尸妖则被轰出了一大片没有尸毛的焦皮。

    还没等我感觉到震惊,我人已经摔落在地,就听医生大喊了医生小心背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背后的衣服被揪住,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下意识扭头一看,只见最后一只青面獠牙浑身尸毛的妖尸正在我身后,而我已经被他提在了手里。

    眼看着那对毒牙径直朝我的手臂咬来,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心中近乎绝望,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光嗖的一声从一边激射而来,同时我心中再次响起了严老头的声音:“偏头!”

    我想也没想便照做了,就见那黑光切过了妖尸的一对毒牙,竟然将之齐根切断,黑光一闪而过,钉在了青石地面上,竟是严老头的那柄黑色木剑。

第281章 秘密 (上)

    我来不及震惊,甚至都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面前一个人影闪过,眼睛一花,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扔了出去。

    “我草你大……”

    一句脏话没骂完,我已经摔趴在了地上。严老头先前布置的八卦镜和符旗显现了出来,八枚符旗从八个方向延伸出一道金光,顺着系在符旗上的红绳迅速汇聚到八卦镜内,同时由镜内反射而下,在八枚符旗的边缘结成了一道道金光璀璨的帘幕,并快速的合拢,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我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画面,甚至就连陈伯对付尸群时展现的手段也不及这阵法的万一,心中震惊的同时,甚至连二次摔伤的疼痛也给忽略了。

    在金色光幕完全合拢的之前,我瞥到阵法中心完全被八卦镜倾泻下的金光覆盖,位于阵中的四只尸妖在金光的照射下冒起了黑色的浓烟,覆盖在尸妖身上的绿色尸毛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融化焚毁,尸妖更是发出了无比惨烈的嘶叫。反观严老头,只见让一手执剑,一手捏符,在阵法当中的金光映衬下,如若一尊庄重威严的神明。

    我只是粗略的瞥了一眼,金光帘幕便完全合拢,医生也在帘幕合拢的刹那冲了出来,随即四只尸妖以及严老头便完全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当中。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医生虽然比我镇定一些,但还是被眼前的阵法震撼了心神。

    他盯着八面符旗以及阵法外的金色帘幕看了一会,感叹道:“泱泱华夏,神奇之多果真无法想象,可笑我之前还以为只有古医超越了时代,看来真是坐井观天了。”

    我没有医生那么多感触,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最直观的感受:那就是这些道士牛逼,太牛逼了。

    阵法合拢,我们无法看到内中情况,即使知道严老头很厉害,也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里面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四只可以媲美成精僵尸的存在,要知道一只成精僵尸便能让一片地域陷入可怕的噩梦当中,连专门以驱尸闻名的茅山也为之头疼。

    好在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大约只等了一刻钟不到,笼罩岔路的金光轰然而散,化作点点光星,消散不见。

    阵法之内,严老头面无表情的执剑而立,却是不见了三只尸妖的踪影,唯独地面上多出了四堆灰烬。不等我们询问,严老头忽地一跺脚,清瘦的身躯腾跃丈许多高,抬手摘下了八卦镜,八面发光的符旗也暗淡了下来。

    我和医生忙走了上去,严老头颇为满意的看了我一眼,当他的目光扫过我右臂上的伤口时,他脸色忽然一变。我感觉他神色不对,忙低头一看,惊骇的发现自己右臂上的血口上笼罩着大量的黑气,不对,应该是这些黑气被吸引而来,此时正在往伤口里钻。

    “铜铃,之前那枚铜铃呢?”严老头语气焦急的问道,看他的反应,竟好像比我还要担心。

    “昨晚在阳镇的时候已经碎了!”我如实的回道。

    老头当即呆住了,愣了足有四五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喝问出声:“你说什么?”

    我很是无奈,这事说起来还有些复杂,而现在的情形也不容许我解释。严老头脸色一连变了好几下,看了看我手上的诅咒,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色木剑,长叹一声,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将木剑递给了我。

    “拿着!”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头脸色忽然一沉,呵斥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老头的语气里带上了真火,我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按他说的接过了那柄黑色木剑。

    木剑入手,我一下子竟没有接住,整只右手随着木剑一齐坠落,直到剑尖插入青石三寸才停了下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刺入青石地砖里的黑剑,简直无法相信。从剑柄出传来的触感,我敢肯定这剑绝对是木质的,可他娘的一柄木剑怎么会这么沉?就算是等体积纯铜打造的铜剑,也不可能这么重啊,这到底是什么木头?

    我尝试着用力拔了几下,那刺入青砖里的木剑一动不动,也不知是被卡住了,还是以我的力气根本无法将它拿起?折腾了半天,头上已经全是虚汗了,可木剑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严老头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用力,黑木剑噌的一声离地而起。

    这次我有了准备,在严老头松开手后,我运足了力气到两臂上,勉强把住了黑剑。

    不等我仔细观察黑剑的模样,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从手掌源源不断的传入手臂,我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伤口的黑气已经消散不见了,就连血肉里蠕动的黑线也安分了许多。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变化,知道这一定和黑剑有关系,看样子老头的这柄黑木剑有着和冥胎以及铜铃相似的功效。我刚想问老头这剑的来历,却听到街道另一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脸色不由一变,只见通往客栈以及轮回桥方向的街道上出现了密集的人影。

    那些人影离我们还有些距离,在黑暗的掩映下,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不过我已经能够肯定它们就是围攻客栈的那些鬼附尸。

    “我的神啊,它们怎么会找过来的?”

    严老头脸色微沉,解释道:“一定是被你身上的厄源之血吸引来的,你也是,铜铃碎了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麻烦了,这些玩意虽然没有妖尸可怕,但数量太多,耗也能把我们耗死,你们快跟我来!”

    说着,他飞快的收起了符旗,领着我们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里。

    在这样的情形下去钻月光根本透不下来的小镇,我只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而且老头还不让打手电,这不是要命么?

    我扛着死沉死沉的黑木剑,累得够呛,眼睛又看不见,一连摔了好几次,简直苦不堪言,忍不住问道:“前辈,那些僵尸追来的方向和土楼的方向相反,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土楼躲避而要钻这黑巷子呢?这不是找罪受呢么?”

    严老头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土楼位置特殊,不能把这些东西引进去,而且那里也不安全,我现在带你们去古镇上最安全的地方。”

    老头的话顿时让我来了精神,忙问:“最安全的地方,是哪?”

    “阴府客栈!”

    黑暗中我完全看不到老头的表情,但却能从他说出这四个字时的语气听出它似乎在冷笑,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阴府客栈’,这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我好像在哪见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严老头不愧是在古镇生活了近百年,对古镇的地形简直了如指掌,摸黑行路,他竟然没有丝毫出错。大约半个小时后,黑暗的胡同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那是月光,还有……烛火的光芒。

    走出黑巷子,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赫然就是古镇的主街道,而发出烛火亮光的地方就在我们左前方二十米开完。

    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三层木楼,我不由一呆,险些忍不住骂出声来,老头说的整个古镇最安全的地方,赫然就是我们居住的客栈:茵福客栈。

    我靠,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老头说阴府客栈后会有熟悉的感觉,感情他说的不是‘阴府’,而是‘茵福’啊!他娘的这到底是老头口音有问题,还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这两个名字完全不是一回事嘛。

    可是,这地方……也能叫作全镇最安全的地方?

    “前辈,您没搞错吧?这里可就是我们住的客栈,最近一直出事,这怎么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严老头回头扫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哼,你还别不信,实话告诉你,整个阴镇,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见我和医生还是一头雾水,严老头解释道:“这间客栈是我们当年布阵隔绝阴阳时特地选的位置,它占据了阴阳两镇的大吉之位,是唯一还能与天地联系并产生阳气的地方,而且整个阵法的阵眼也在这里。客栈内外布有专门克制邪物的手段,为的就是借助这唯一的阳气之眼压制古镇的邪气与怨气,同时也是为误闯者提供的最后一处庇护之地。”

    我与医生都被陈伯的话惊呆了,客栈竟然是太爷他们留下来的庇护所,是古镇唯一的安全之地?这怎么可能,这里要真像严老头说的那样是安全之地,为什么我们住进来后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甚至还死了人?

    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老头立即冷笑了起来:“意外?你当真以为那是意外?”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客栈的安全程度毋庸置疑,实话告诉你,你们遇上的那些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暗中推动。你仔细想想,当你们遇到那些惊悚的意外后,你们的反应会是什么?”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想方设法离开古镇,就算不能离开古镇,也要远离客栈……”

    我话音刚落,医生的脸色就是一变:“前辈,你是说,有人知道客栈是安全之所,所以故意把我们逼出客栈?”

    “孺子可教也!”严老头点点头,满意的看了一眼医生。

    我马上问道:“等等,是谁要千方百计的让我们离开客栈去送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不等严老头说话,医生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我,叹气道:“记者,你还没想到么?离开客栈后,我们便随时随地处于危险之中,一旦有人因为古镇诅咒死掉,谁的目标能够达成?”

    经医生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心里马上一冷,对洛依的印象更加陌生了。

    医生说的不错,按严老头所说,节点的封印平衡已经达到了极限,再有人死在古镇,阴阳两镇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风水眼便会失控,和风水眼同一位置的节点的封印也会受到影响而破碎。打开节点,这不就是天巫教期望的么?

    “想开些吧!也许她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利用你……”

    “不,不是!”我打断了医生的话,想起了自己最初认识洛依的情形,那绝对不是可以安排能够办到的,而且当时洛依也给了我非常多的帮助,虽然那时候我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医生也知道劝不了我,只得叹了口气,这时候严老头走上前来,递给我一张沾着血的存储卡。

    我看着这张现代的存储卡,有些反应不过来,医生的反应和我差不多,都想不通一个从民国便一直与世隔绝的‘古人’手里为何会有一张现代的电子存储卡。

    老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解释道:“先前来的几批人里有人用过,这玩意很神奇,看上去很小,里面却装了很多东西,有些像道典里记载的芥子须弥。这是从那胖子的嘴里找到的,我发现他时,他已经被鬼附尸啃得只剩下一颗头颅,这东西他如此宝贝,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

    我和医生面面相觑,忽然有些想笑,可一想到这卡是从那颗头里取出的,不由一阵恶寒。

    老头说得不错,李胖子死也要保住这张卡,里面肯定有非同寻常的东西,只是摄像机我们并没有带在身上,还在客栈里,眼下正好,回到客栈后我一定当面质问洛依。

    想到这,我心中焦急,拉起医生就往客栈走去。

    等到了客栈附近,我发现情况不对,客栈的门大开着,里面虽然灯火通明,可却一个人也看不到,客栈外围的木墙上满是黄符,和陈伯昨夜斗尸群用的符阵一模一样,只是这些符大都成了灰烬。

    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冲了过去。客栈门前的地方一片狼藉,有不少的碎尸块,还有很多黑灰,看上去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严老头走上前,盯着客栈周围的符阵,看得直皱眉,嘀咕道:“多此一举,就是不用符阵,那些东西也过不来,还有这天罡符阵……这,这还能叫天罡符阵吗?唉,看来这百年里,正乾衰弱得厉害啊!”

第282章 秘密(中)

    严老头的感叹让我和医生一阵默然,总感觉这话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不过眼下的情形表明客栈一定出了变故,我们顾不得其他,立刻走了进去。

    大堂的灯全被点上了,厅内的亮度和一盏百瓦的白炽灯没什么区别,里面的情况也一目了然。

    灯火虽然通明,可却一个人也没有,桌椅散乱,一片狼藉,最让我不安的还是地上的血迹,一直从大门延伸到楼梯,看情形应该有人受伤了。

    我忙喊了一声,可却一点回音也没有,看样子他们也没在楼上。

    这时候严老头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低声嘀咕道:“但愿那些人没有蠢到在这时候离开客栈,否则可就真的糟糕了。”

    严老头的语气有些不寻常,不过现在我也没心情去细问了,快步上了楼梯,想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客栈。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快要上到拐角的地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传了下来。我心道不好,加快了脚步,两步直接跨上了五阶,转过拐角后,突然出现的东西险些把我吓得摔倒。

    只见拐角再往上两阶的地方,赫然倒翻着半截尸体。那是人的上半身,从腰部的地方被截断,肠子混合着血浆从楼梯上滑落,染得到处都是,我只看了一眼,顿时有了一种作呕的感觉,险些直接吐出来。

    医生这时候也追着我走了上来,看到这一幕后,他的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不过他大学四年一直都在和各种尸体打交道,此时虽然也恶心,却还能忍住。

    见我脸色难看,他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又帮我拍了拍背,那种作呕感才稍微减弱了一些。

    其实我在凤阳的时候看过很多比眼下恶心好几倍的画面,所以稍微缓了几秒后,便适应了过来。这时候再看那尸体,已经没有了呕吐的感觉,只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血腥了。

    这半截尸体背部朝上横在楼梯上面,看不到他的脸,但此时我已经从尸体身上的衣服以及发型认出了他是谁。

    司机,这是之前被发疯的长毛砍伤的司机。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脸色都很难看,我们离开客栈还不到十个小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司机竟然会死得如此凄惨,如果他们遭遇了袭击,那其他人……

    想到这,我再也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了,抬脚踩着尸体身旁染血的楼梯冲了上去。

    就在我刚踏上二楼楼道,连楼道里的情形都还没来得及去看,一道人影忽然从右边的楼道里跳了出来,把我吓个半死,刚上到楼梯口的脚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之下,脚下顿时一空,我这才想起后面是楼梯,心中一惊,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摔下楼去的时候,却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衣服,往后倒去的身体被那手一拉,顿时稳住了。

    我心中一松,刚想道谢,却看见那拉我的人满嘴都是血肉沫,抓住我衣服的手上更是长着寸许长的青黑指甲,再看那一头被血黏成一撮一撮的长发,马上便认出了这是什么人。

    长毛,这人竟是长毛。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用想我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长毛昨晚上已经死了,尸体还是医生亲自验过的,此时变成这样,肯定是尸变了,说不定死在楼梯上的司机就是被他杀的。

    想到这些,我心里顿时大骂,狗屁的安全之所,他妈的这都能算最安全的地方,那耶岭的天坑还有凤阳的地下遗迹简直都能算是游乐园了,狗日的严老头他不靠谱了。

    骂归骂,可出了气后还是得面对现实,自己现在被长毛抓住,医生因为洁癖不愿沾染楼梯上的肠子和血浆,根本没跟上来,而严老头更是连楼梯都没上来,指望他们救我是不可能的。

    看着长毛满是碎肉血沫的嘴生硬的朝我的脑袋撕咬了过来,而我却根本挣扎不拖,心中焦急之下,就着严老头给的黑色木剑砍了过去。

    哧……

    就好像烧红的烙铁遭遇了冰水,一阵哧哧的声响传了出来,我情急之下砍在长毛手上的黑剑竟然将长毛的两只尸手直接斩下,长毛嘶叫着往后退去,断臂之处隐隐有一道乌光回转,同时冒出一阵黑气。

    我甩掉了抓在衣服上的断手,震惊的看着手中的黑剑,虽然之前也见严老头拿着他,但却并没有真正看到他使用,没想到这黑剑这么牛掰。

    有了家伙,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刚想扛着黑剑灭了尸变的长毛,一道身影忽然从楼梯下蹿了上来,来人正是严老头。只见他身形一闪之下,人已经到了长毛跟前,飞快的将一道黄符贴在了长毛头上,一脸凶相的长毛顿时停止了动作。

    收拾了长毛,严老头回头瞪了我一眼,表情非常不满的说道:“杀鸡焉用牛刀,以后不要随便用它。”

    老头的话让我很是不爽,想也没想便反驳道:“前辈,刚才我可是差点被它干掉,不用他我早死了,您有本事,当然说话不嫌腰疼。”

    似乎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严老头脸色变换了几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罢了,以后不是生死关头,不要轻易使用,还有,我只是借给你,不是送给你,等事情完了,你还得还我。”

    老头的话让我心中一动,看来这柄黑木剑相当不简单啊,否则以老头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这样,不行,有机会一定得想办法把它弄到手,有这种神器在手,今后就算在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这事想归想,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只得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了被严老头摆平的长毛身上,心里有些疑惑。

    按说就算长毛尸变了,有陈伯在,不太可能放任它杀人啊,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客栈呢?

    这时候医生也黑着脸赶了上来,他原本极不情愿上来的,可见我发生意外,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跟了上来,只是没想到严老头快他一步。

    我们将二楼所有的房间搜索了一遍,发现他们全都不见了,不只是人消失了,连带着行李也全都不见了,看来他们不是暂时出去,而是已经决定彻底离开客栈。

    在得知了这一情况后,严老头的脸色黑得简直都能够拧出水了,他一巴掌拍在楼梯扶手上,顿时将楼梯打断了一截,看样子是动了真火。

    我感觉奇怪,心说这老头不是不愿意理会我们的死活吗?怎么现在其他人离开客栈后他的反应这么大?

    不等我们询问,老头神色阴沉的抬眼看了看被符箓定住的长毛,我发现他脸色有变,忙也看了过去,马上就看到定住长毛的符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然后消失。

    那不是比例上的缩小,而是真的变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由外而内的啃噬符箓。

    老头身形一动,下一秒便到了长毛跟前,恰在此时,那符箓完全消失,被定住的长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疯狂的扑向严老头。然而他的双手被我斩断,失去了利爪的行尸就算是我也能应付,更何况是严老头。

    长毛只是嘶吼了一声,便被严老头一脚踹飞在地。我们马上围了上去,只见老头一只脚踩住长毛膝盖处的关节,另一只脚踩在长毛胸口,如同一座山岳压在行尸身上,失去了双手的长毛纵有天大的力气,被制住了关节后照样无法动弹,只能一脸凶狠的龇牙。

    严老头皱着眉取出一张黄符再次贴在了长毛头上,仔细观察起符箓的变化。被符箓贴中,长毛顿时不动了,然而只过了几分钟,那黄符便又开始出现了变化,一点点缩小。

    这一次我们离得比较近,又有了准备,所以马上便看出了端倪。那黄符并非凭空缩小,而是从黄毛口鼻间钻出的无数跳蚤大小的虫子啃噬所致。

    眼见这一幕,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立即离远了一些,生怕那些虫子跳到我身上。

    这时候就听严老头发出一声轻哦:“哦,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见他似乎认出了这虫子,医生马上就问:“前辈,这是什么虫?”

    严老头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让我们离远了一些,然后就见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红色的粉末,在手里一阵揉搓,同时口中念诵起一阵我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就在我纳闷他这是打算干什么的时候,老头忽然停止了念咒,将手中的红色粉末洒向了地上的长毛。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长毛的尸体在触碰到红色粉末后,突兀的燃起了红色的烈焰,火焰蔓延很快,几个呼吸间便将长毛整个包裹了起来,而他的尸身随着火焰的灼烧一点点干瘪下去。

    我感觉这画面有些残忍,转过头不敢去看,没过多久,医生忽然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知道长毛的尸体已经被烧化了,这才转过头来,一看之下,我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火焰已经散尽,并且丝毫没有波及木质的地板,长毛的尸体完全被烧化,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倒是他躺的地方多出了一滩人形的白色印痕,但那并不是长毛的骨灰,而是由无数数之不尽的白色小虫聚集成的。

    我感觉头皮发麻,这么多虫子,这要是爬到身上……

    我不敢去想,好在这团人形虫群的边缘有一圈红色的粉末围着,虫子似乎非常惧怕那些粉末,根本不敢越界,只是在粉末圈定的范围里四处转圈。

    老头神色凝重,两指夹住一张黄符,我们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点燃黄符的,就见那燃烧的黄符已经飘落进虫堆里。这次的火焰是黄色的,那些跳蚤大小的虫子遇到火焰,顿时烧了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个呼吸后便消散一空,地板也烧了起来。

    我和医生忙上前将火扑灭,老头这才说道:“这些是尸蛔,苗巫有黑巫和白巫之分,自古巫道多间隙,尤其是黑巫。黑巫术血腥邪恶,尸蛔正是黑巫术里一种专门克制道术的邪蛊,这具行尸不是自然尸变,而是被人以黑巫术制成行尸,其体内的尸蛔能吞道家驱邪之物,难怪符箓会失效。”

    严老头的话无疑是一记晴空霹雳,将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击成飞灰。黑巫术,天巫教,洛依,又是在旅行团里,这还用猜吗?

    如果我想的不错,应该是洛依用尸蛔让长毛尸变攻击众人,陈伯不知道长毛是因尸蛔而变成行尸,以符将之镇住后,恰好客栈外尸潮来袭,便没有再管长毛,随后尸蛔吞噬灵符,长毛复苏,杀了重伤的司机,其后不知什么原因,众人离开了客栈。

    我脸色难看,严老头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我们又将客栈翻了一遍,确信他们全都离开了客栈。

    我马上起身准备去寻他们,却被严老头拦住,医生也劝我,说现在外面到处是尸潮,现在出去和找死没什么分别,就算要找也要等到天亮。

    不等他们说完,客栈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尸潮终于追了上来,将客栈团团围住。

    到了这时候,就算我想出去,也没了办法,只得作罢。客栈已经失去了符阵的保护,可尸群还是无法越过客栈门前的阴沟,事实证明严老头说的没错,客栈确实很安全,只是我们当中一直有人处心积虑制造恐慌与危机,试图将所有人引出客栈。

    尸潮无法进入客栈,我们也放下心来,心烦意乱之际,医生找来了我们遗留在房间的摄像机,将李老板的那张存储卡插了进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严老头对摄像机非常好奇,此时也凑了过来。

    卡里面有好几段视频,医生随便挑了一个按了播放,画面开始播放,可我和医生却都愣住了。

第283章 秘密(下)

    视频的内容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并不是什么拍摄了诡异画面的视频,而是一段非常香yan的黄色录像,并且主人公还是两个女孩子,百合啊!

    严老头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呸了一声,骂了句伤风败俗后,走开了。

    我和医生也没想到卡里装的竟会是这种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画面中两个女孩变换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的脸转了过来,我愕然的发现这女孩……竟然是凌柔。

    此时我心中的震惊正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没想到凌柔那么柔弱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是百合,当下也不好意思再去看那画面了,忙把头扭到了一边,同时心中也为医生悲叹起来。然而当我将目光转向医生时,却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我感觉奇怪,从之前他对凌柔的态度来看,这小子肯定是对人家动了心了,现在得知对方是百合,按说他应该会很难受才对,怎么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医生的目光还在播放的视频上,而且看得还非常投入,我心说哎呀,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医生,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现在看这种东西一点也不知道脸红,这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心中恶意的吐槽,就想嘲笑他几句,却见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嗯了一声。

    虽说我的确是不好意思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里总是好奇的,而且看医生的反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我也不再假正经,凑了过去。只是瞟了一眼,我马上就瞪大了眼睛,知道医生为什么皱眉了。

    他娘的,那个和凌柔缠绵在一起的女孩此时也露出了面容,那竟然是夏禾。

    我滴个姥姥,这俩闺蜜原来不只是闺蜜这么简单,她们之间,竟然还有这种关系,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这视频的拍摄角度也非常的奇怪,是从房间顶上往下俯拍,如果是自己拍着留念,那肯定不会是这种角度。

    视频只有二十分钟不到,我们很快就看完了,但除去那些言语不能描述的画面外,并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如果是有人偷拍的话,视频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只留下了最关键的部分,但文件信息显示的拍摄时间却是我们刚到古镇那天夜里一点左右,并且画面背景也正是客栈房间,再联系起李老板莫名遭袭的经历,我大概已经能猜出一些事情了。

    李胖子是做珠宝生意的,从他有了老婆还带小蜜出来厮混这一点就不难看出这家伙非常的好色。十有八九是李胖子垂涎凌柔夏禾的美色,但两个女孩本就是一对,李老板虽然有钱,但凌柔夏禾并不是小黎,不吃他那一套,这王八蛋求而不得,于是起了歪念,在我们到达客栈的当晚借机偷拍,至于他是怎样偷拍到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我当记者这段时日的经验来看,他应该是用了微型摄像机。

    想到这,我不由开始鄙视起李胖子的为人,养小蜜打女人也就算了,没想到他竟还有偷拍的癖好,真是让人恶心。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李胖子失踪是夏禾做的,再联系起这段偷拍的视频,我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想来李老板也没有想到,他别有用心的恶心之举,竟然拍到了凌柔夏禾之间的秘密。在看到了回收的视频后,李胖子一定也没想到凌柔夏禾之间竟然还有这种关系,这王八蛋一定是起了邪念,打算以这个秘密要挟两女就范,但没想到夏禾并不是普通人,反被夏禾利用邪术杀了。

    我心中感叹,如果事情的经过真如我想的那样,那孰是孰非还真的无法一概而论,倘若夏禾没有杀了李老板,为了不让秘密泄露,凌柔夏禾岂不是都要落入李胖子的魔爪?那两个女孩子这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明白了这个中缘由后,我也终于知道夏禾为什么一直对我和医生态度不好了,医生的出现已经让凌柔有了改变,这简直就相当于夺妻之恨啊,人家能有好脸色才怪了。说不定在土楼的时候两女发生矛盾,也是因为医生的原因,毕竟土楼的广场可是能让人吐露心声的,很可能凌柔当时说出了心里所想,两人感情破裂,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关键的事情我能想到,医生自然也能,他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我,神情复杂的问了一句:“记者,你真觉得我喜欢凌柔?”

    我呆了呆,没想到医生会突然这么问,刚想说话,却见医生又转回了头去,似乎他问这个问题就只是单纯的问问题,而并非是为了得到答案。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这时候医生退出了这段视频,非常果决的按下了删除键,他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叹了口气,心想删了也好,就因为这一段视频,已经或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两个人,这种东西留着,天理不容。

    删掉了凌柔夏禾的秘密,医生继续查看其余视频,一连打开了好几个,发现全都是类似的偷拍视频。这些视频有的是李胖子之前的杰作,而有的则是我们到达古镇当晚其余几个房间的视频,其中就包括洛依和杨姐的房间。

    我心说他妈的死胖子还真是死有余辜,就他这所作所为,死了还被僵尸啃噬身体,简直就是报应嘛!

    我心中大骂之际,医生却点开了洛依和杨姐的那段录像,我知道他想看的是和洛依相关的线索,于是也凑了过去。

    好在洛依和杨姐都很正常,当晚两人进入房间后一直长聊到了深夜,就算睡觉也是和衣而眠,倒也没有让我们尴尬的画面。

    只是到了后半夜,画面中的洛依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截类似火折子的东西,轻轻一吹后,一点火星亮起,随后隐约能看到烟雾飘起。

    只见她将那东西凑到杨姐鼻前晃了晃,前一刻还在蹙眉的杨姐顿时放松了表情,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沉睡当中,而洛依则起身穿上了外套,翻身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第284章 消逝的日光

    看到这,即便我不愿相信洛依就是那个背后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心中还是猛地一沉。

    医生将画面暂停在了洛依跳出窗户的瞬间,然后叫来了严老头,并将视频重新往前拉了一些,让严老头看。

    老头的思想观念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保守思想,刚才让他不小心看到了那种画面,老头自然接受不了,现在还是一脸的阴沉。不过看医生表情严肃,他还是走了过来,一看之下,他马上惊讶的嗯了一声:“嗯?这不是?岭苗寨的迷魂香吗?”

    听他这么说,我和医生都是一愣,忽然想起洛依对我们说起的身世,虽然她很多事情骗了我们,但是关于她身世的这一部分,相信她在大方面上没有说谎,因为当时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黯然,那种遗憾与悲伤不是能假装得出来的。

    现在老头竟然从洛依使用的一截迷香认出了其来源之地,就算这不是洛依的家乡,也必然和她有着极大的关联。我忙急切的问道:“前辈,您说的?岭苗寨,是什么地方?”

    老头盯着画面中的洛依怔怔出神,直到洛依跳下窗户消失在画面中后,他才说道:“?岭苗寨是苗巫一脉极为强大与神秘的一支,他们这一族是所有苗巫分支里唯一不禁止黑巫术的,做事情从来只凭本心,不看任何人的态度,有些亦正亦邪的意思。百年前的九莲神教之乱中,?岭苗寨在对抗九莲神教时出力很多,伤亡也是最苗巫中最惨烈的,九莲神教覆灭后,他们便迁往了祖寨,与外界断了联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祖寨位于何处,后来我随你太爷来到了此处,对之后的事情就更加不了解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这种迷香。”

    医生皱眉问道:“前辈,这迷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您是如何看出它是?岭苗寨独有之物?”

    受到医生质疑,严老头也不生气,让医生将画面又拉回去,然后指着画面中迷香散发出的青烟,说道:“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是不是烟雾?”

    闻言,我和医生都涌起了好奇,凝神贴近了摄像机,一眨不眨的盯着迷香飘散出的雾气,由于光线较暗,加上摄像机的屏幕实在太小,我们足足重放了六遍,才终于看出了端倪。

    原来那些烟雾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青烟,因为在当时房间的光线条件下,就算是我们亲自站在边上,也不可能看到飘起的烟雾,摄像头就更不可能拍到了。我们之所以能看到画面中的烟雾,不是因为李胖子的偷拍设施先进,而是因为那些烟雾其实是由很多类似我们刚才看到的尸蛔一样的虫子组成的,那些小虫子比尸蛔还要小一些,自身能够散发出极为微弱的光,很多虫子凑在一起,就形成了烟雾的形态。

    看清了烟雾的真实面目后,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变了。

    严老头接着说:“这些烟雾其实是由一种名叫‘睡魂蛊’的蛊虫制成的,是?岭苗寨独有的一种异蛊,平时多用来当作麻醉药使用,无论是外伤或是内患,这种蛊都能让人陷入没有任何知觉的沉睡状态,就算是把你剁开,你都不会有半点知觉。”

    老头的话让我松了口气,我就怕洛依真是那种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真不知道今后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她。

    录像继续往后,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用了倍速播放。

    洛依和杨姐的房间没有临街,出了窗户就是后院,我们不知道她出去准备做些什么,只能等待着。

    由于是倍速播放,我们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总之我们等了很久,窗户被打开了,洛依阴沉着脸色从窗户翻了进来。认识洛依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阴冷的表情,那种神情,我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洛依进房后立刻躺回了床上,而视频的进度条也已经快要到头了,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件事没了后续之际,刚被洛依关上的窗户忽然又被打开了,紧接着就出现了一幕让我毛骨悚然的画面,我看到另一个洛依推开了窗户,也翻进了房间……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视频放完了,可我却感觉到一阵刺入骨髓的冰冷从头凉到了脚,浑身的毛孔都缩进了肉里,压抑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严老头和医生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我们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气氛一下变得无比沉闷。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问严老头能不能看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也摇头,脸色凝重,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忙站起身去开窗户。

    木窗刚一打开,一阵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才压抑的心情顿时被阴寒驱散得干干净净。

    我刚想感叹这入秋的风怎么和严冬一样,就听严老头一声厉喝:“快,把窗户关起来……”

    老头的话吓了我一跳,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此时的脸色无比难看,就好像吃了十几只死耗子一样,刚想问他怎么了,老头已经闪身到了我跟前,哐当一下把窗户关得死死的。

    “糟糕了,那些人出事了,隔绝阵法已经开始松溃,阳镇里的节点气息已经散过来了。”

    我的脸色也是一变,难怪我总觉着刚才的阴风有些熟悉,原来那竟是从节点里吹出的阴风,那岂不就是地眼里的阴风么?

    老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长叹:“平衡被破,不会再有白天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得去阳镇走上一遭了。”

第285章 生死簿

    ‘不会再有白天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医生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老头的意思,可还不等我们询问,老头已经起身下楼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等老头走后,我纳闷的问医生,他也摇头,“我也搞不懂,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打算去你说的那个镜像古镇!”

    “啊!不会吧?老头要到桥那边去?他不是说那头去了就没法回来了么?”

    “不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吧!”医生皱着眉,看他的表情,竟好像有些担忧。

    老头也不知道下楼干嘛了,只是让我们收拾好东西等他,其实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白天出发去土楼时,我们已经将必要的东西都带上了,唯独剩下一部照相机和一部摄像机,现在也都拿到了。

    几乎在老头前脚走后,我们后脚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着床上鼓鼓囊囊的背包,不知怎么地,我总感觉这次的行动有些像逃难。

    我们等在房间里,顺带也算是休息,然而等了很久老头也没回来,我们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心说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想着,我和医生对视一眼,背起包便往楼下摸去。

    楼梯上,司机那半截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了,楼梯上只剩下些漆黑的灰烬,想来应该是严老头处理过了。下到大堂,我发现所有的门窗都被封上了,即便隔着门,还是能听到包围客栈的尸群发出的嘈杂嘶吼声,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嘶吼声里隐约多出了一种低沉的呜咽,听上去就好像有人在非常悲戚的低声哭泣。

    这诡异的声音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忙四处打量老头的踪迹。

    大堂里灯火通明,一目了然,老头并不在这。我朝医生使了个颜色,指了指楼梯后的院子,医生会意,忙转变方向朝后院摸了过去。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此时的客栈大堂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仿佛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正有一只眼睛在偷偷的注视着我。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看着医生慢慢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妥,忙轻声叫住了他。

    医生此时已经走到了楼梯角落,再往前几步便能离开大堂进入后院,我忽然叫他,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转过头看我,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的感觉,只得将得自镜像古镇的那把短刀抽出来丢给他,“带上这个,小心些!”

    医生接住刀后,奇怪的看了看我,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继续往后院走去。

    此时我心里的那种不好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可不管我怎么想,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将这种不安归咎于洛依的欺骗。然而这总是自欺欺人的,我感觉非常压抑,而且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我忽地的转身,将整个大堂扫了一圈,最后眼神一凝,目光停留在了大堂进门右侧的柜台上。

    看着柜台,忽然想到了之前的几起和柜台相关的事情,几乎马上肯定了被窥伺的感觉正是来自柜台之后。

    我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朝柜台走了过去。

    由于之前的经历,我生怕柜台后会突然跳出一具面容枯槁的僵尸,又或者突然蹿出一只尸猫,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黑剑的剑柄,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老子有神器在手,老子谁也不怕,老子天下无敌……

    还别说,这种自我暗示还真的有用,摸着黑剑,我心里的紧张也慢慢平复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柜台边,肩膀上扛着黑剑做好了随时格挡或者砍出去的准备,同时凑头往柜台里面看了过去。

    所幸的是,柜台后除了一把竹椅外,空空荡荡,只是柜台一边的抽屉被打开了,露出里面陈旧的线装书籍,厚厚的一大摞,看上去似乎刚被人翻过。

    我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同时好奇的打量起抽屉里的这些古旧的书籍,尤其是最顶上那本被翻开还未来得及合上的,我总感觉那玩意看山去有些眼熟,于是将之抽了出来,摊开在柜台上开始仔细打量。

    直到看清书页上的内容后,我才知道这原来是一本名册,也就是古时候住店的登记表。看着被翻看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我不由感觉好奇。

    我能肯定这名册在我们白天离开客栈的时候还没有被翻出,而留在客栈的那些人早已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折磨得精神紧绷,更不会随便乱翻。最为关键的是我还在书页的角落看到了一点潮印,那是用手沾了口水以便能更好的翻页时留下的印记,在我奶奶那一辈的很多人都有这种翻书的习惯,眼下潮痕未干,这就说明名册是刚被翻看过的,我和医生一直在楼上,那翻看名册的,只可能是严老头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这本名册感兴趣呢?

    我心中纳闷,忍不住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直到我看到书页右下角的新墨迹时,我陡然看到了几个非常熟悉的名字:王寒军、陈雨、杨于琳、王晰、董倩、洛依……

    看到这些名字,我忽然想起刚到客栈时,客栈掌柜曾让我们登记过名字,当时用的好像就是这本名册。

    看着名册上的这些名字,我再次感受到了刚才那种被暗中窥伺的感觉,不由一惊,忽然发现名册上的这些名字有些不对劲。

    我们这批人是刚刚登记在册的,所以名字的墨迹非常新,在我们名字的上面,有五个看上去非常诡异的名字,他们分别是:王寒柱、林元章、斯科特、袁道浼、张玲瑾。

    对于这几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其中的张灵瑾、林元章我算是都已经认识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灵瑾的名字被写错了一个字,但从严老头和陈伯的叙述里,我能肯定这个张玲瑾就是我知道的那个张灵瑾。

    而另外三个人的名字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就是那支五人队伍里的成员。斯科特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外国名字,应该就是被林元章用桃木剑钉死的老外,剩下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和林元章一起到古镇追查节点禁-地的茅山派道士。

    王寒柱,这名字和王寒军只相差了一个字,我几乎能肯定这两人一定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就算不是亲兄弟,也肯定是有着很近关系的亲戚,而且两人都在部队待过。如此一来,王寒军和陈雨来娑冥镇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他们必然是得到了王寒柱在古镇失踪的消息,这才加入旅行团打算查探王寒柱的下落。

    然而这并不是让我感到震惊的地方,真正让我感觉到诡异的是这些名字本身。这五个人的名字里,只有‘张玲瑾’三个字墨迹仍旧是黑色的,剩余的四个名字里,斯科特和林元章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呈现出灰白色,就好像墨迹被水珠冲淡过。而袁道浼的名字则介于黑色与灰白色之间,至于王寒柱,这三个字非常的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名字看上去竟好像在缓缓扩散,一点点的变大,而且那颜色竟是血红色的,整体看上去仿佛是刚用大量的鲜血写出的,血迹未干,仍在四处蔓延流淌。只是看了一眼,我马上生出了一种整个人都要被这名字吞进去的粗错觉,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急忙退后了一些。

    就在我心中骇然之际,我的目光随扩散的血红色名字延伸到了下排旅行团的名字上,赫然发现旅行团这些人的名字里,司机与长毛的名字同样变成了灰白色,剩下的名字里,除了我和医生还有洛依外,包括陈伯在内所有人的名字外都被一层猩红的血光裹住,那血光无比刺眼,而上排王寒柱的血色名字正在朝这些泛着血光的名字缓缓延展而来。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我浑身毛骨悚然,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忌惮,忙翻过名册的封皮,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蓝色的书皮上赫然写着三个繁体字:生死簿!

    一种天旋地转之感袭上大脑,我感觉站立不稳,踉跄了几下后好不容易扶住了柜台,这才没有摔倒,缓了好几秒,我才从那种眩晕之中缓过神来,可心里的惊骇却如同惊涛海浪席卷不止。

    生死簿,这本名册竟然叫作生死簿!我想到了老头提过的轮回桥,以及轮回桥后由尸转人的逆天变化,这和传说中的地府有什么区别?生死簿上灰白色名字代表已经死亡,黑色的名字代表尚且苟活于世,那红色以及被红色包裹的黑色,又代表着什么?

    还有,为什么旅行团所有人的名字都笼罩着血光,唯独只有我和医生还有洛依的名字是单纯的黑色?

    就在我心中震惊,连思维也有些迟钝之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以为是医生回来了,忙转身打算将生死簿的事情告诉他,然而我背后的人并不是医生,而是严老头。他表情漠然的看着我,眼神无比的冷漠,我感觉不对劲,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竟发现自己有些害怕眼前的严老头。

    “前…前辈,您上哪去了,让我们好找?”心中虽然恐惧,但我还是强逼自己镇定,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黑剑。

    严老头没有在意我的小动作,眼神犀利,直接盯住了被我摊在柜台上的生死簿,眉头一挑:“你,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仓促之间,我也忘了生死簿就被我摊在柜台上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多假,等话说出口,我才注意到生死簿还在柜台上,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知道完蛋了,对方一定知道我再害怕他了。

    果然,我声音刚落,严老头脸色阴了下来,变得非常可怕,阴沉着声音问:“怎么,你好像很怕我?”

    我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同时两只手费力的将黑剑抬到了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刚想说些威胁的话,不料老头一脸不屑的抢先开口:“哼!就凭你?纵使玉皇大帝的宝剑在手,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块废铁,你能做什么?”

    说完,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负手闲庭信步般走到柜台前,伸手翻开了生死簿,露出了满脸凝重。

    虽然被他这般无视让我感觉很是丢脸,但老头说的不错,就算神器在手,以我的能力,连挥动它都费劲,更别提发挥其威力了,老头若真想针对我,我绝对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我叹了口气,垂下了手中的黑剑,看着老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

    此时完全放开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于是冷笑出声:“你说的那些,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你自己知道。生死簿,轮回桥,由尸转人,由死转生,这分明就是地府,你却说这是我太爷与你布置的阵法,哼,你一个一百多岁的人了,骗我这个小辈,不嫌丢人吗?”

    老头扫了我一眼,神色不变,手却从生死簿上移了回来,语气淡然的说道:“先前所言,确是事实,我并未骗你,我等当初所布阵法,其名便是‘阴阳转尸阵’。”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不解了,忙问:“既然是这样,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还有你刚才去哪了?”

    严老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指了指生死簿,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这名册代表的含义吗?”

    我点头,又摇头,说道:“我只是猜测灰白色的名字是死了的人,黑色的名字是活着的人,至于其他的,我看不明白。”

    严老头点点头:“嗯,你猜得不错,生死簿、轮回桥还有客栈,都是配合阵法使用之物,其中轮回桥是散鬼附尸尸气之物,客栈是阳气之眼,也是阵法的核心,而生死簿,则是记录守阵人的名册。”

第286章 试探

    “既然是守阵人的名册,为什么要叫生死簿?还有,你当初留在古镇不就是为了守阵法吗?为什么还要别的守阵人?”我满脑袋都是疑问,此时也不管了,一股脑儿全问了出来。

    老头忽然叹了口气,“唉!人力再强,也有尽时。受这片空间的影响,我虽活着,但寿元早在很久以前便枯竭了。换句话说,我其实是一个本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人,所以很多普通人能够办到的事情,我穷极力量也无法办到,生死簿,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制作出的。”

    “那所谓的守阵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继续追问。

    “那是因为客栈是阵法核心,更容易受到侵袭,必须要阳气充足的人待在里面以作镇压,方能维持这片空间的平衡!”

    听到这,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严老头的意思,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忙问他:“你等等,照你的意思,但凡进入古镇的人,不管有意无意,最后都会被生死簿记录,然后成为守阵人,而一旦这个人死去,生死簿上的名字就会变色,而失去了守阵人后,你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必然会想办法应对……难道……”

    我一把抄起柜台上的生死簿,指着上面的名字惊骇的问道:“你之前在骗我,这些人,包括我们在内,他们并不是天巫教阴谋招来的,而是你为了寻找守阵人骗来的对不对?”

    严老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神色中露出了一丝赞许,我心中一凉,看他这反应,显然我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无法理解,于是继续追问他这是为什么?

    到了这份上,严老头也不准备继续瞒我,将这个中的缘由都告诉了我。

    原来,在这片空间里,无论阴镇还是阳镇,都充斥着浓郁的阴气以及镇民的怨气,再加上之前说过的诅咒,留在古镇的人即便一直躲在客栈不出来,也很难坚持很久。基本上每隔半年,守阵之人或受阴气侵袭,或遭诅咒意外而死,当守阵之人死后,客栈的阳气就会大大衰弱,即便客栈外布置有强大的阵法手段,也挡不住阴气的侵蚀。

    客栈一旦被毁,阵法就会受影响,到时候阳镇积聚已久的节点气息和古镇阴气强盛的鬼附尸结合,将会诞生恐怖的尸王。而在尸王面前,隔绝阵法形同虚设,一旦阴镇阳镇重合,阴阳交泰之眼将在现实中被完全打开,隔绝的空间被打破,位于风水眼内的节点也将完全破封,到那时候,第四次亡怨之灾将会以雷霆之势席卷整个神州,生灵涂炭,不知将会死多少人。

    所以在严老头寿元将近之际,他利用特殊办法将娑冥镇的信息传递了出去,并捏造了娑冥镇里藏有惊世宝藏的消息。从那以后陆续有人到娑冥镇探宝,无一例外,这些来到娑冥镇的人全都成为了生死簿上的守阵人,而这件事距今也已经三十多年了。

    严老头告诉我,说我们当中最先死掉的那个胖子就是为寻宝藏而来,他在胖子的尸体上找到了一张破碎的所谓藏宝图,而那张图,其实就是老头胡乱画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前往古镇。至于最近两年包括我们在内来到古镇的四拨人,确实和他没关系,如果非得说有,那也只是为寻宝藏而来的李老板是被他诓来的。

    看着老头叙述这一切时淡然的面孔,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仿佛那些被他骗来守阵的人都是死得理所当然的,他对此并没有半分愧疚,这样的一个人,他会放过我们么?即使他与我的太爷有些渊源。

    老头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神情淡漠的问:“你认为我冷血无情?”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生死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老头呵呵一笑,也不辩驳,接过生死簿看了看,“确实死了不少人,这几十年来,少说也有好几百人了吧?”

    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我心中越发反感,刚想出言讽刺,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你知道第一次亡怨之灾死了多少人吗?实话告诉你,仅我道门参与平息灾祸的弟子就死去了三千多人,而这不包括亡怨的发源地苗疆死去的人,如果再加上无辜的平民,受第一次亡怨之灾荼毒的人数至少在十数万以上。你又知道第二次亡怨之灾波及了多少人吗?那是一个你绝对不敢想象的数字,现在你还觉得用这几百条命去换整个神州的安宁是一件冷血残忍的事吗?”

    严老头这番话当真说得我无法辩驳,我虽然知道两次亡怨之灾危害甚广,但却不知道仅第一次亡怨之灾就有十数万人受害。而据我所知,第一次亡怨之灾只是波及到了南疆一带,且持续时间只有一年。一年的时间便有十数万人遭难,那第二次亡怨之灾足足持续了五年,而且受影响的范围几乎蔓延了整个苗疆以及中原的一些地方,受害的人数岂不是要更多?

    如果亡怨之灾真如此可怕,那严老头牺牲数百人以换取第四次亡怨之灾的永远封印,换取整个神州的平安,还真的无法评判其对错。

    见我不说话,严老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和你的朋友都很聪明,珍惜机会吧,也许你尚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老头指的是生死簿上我和医生留下的名字,那就是‘医生’和‘记者’而并非我们的本名。

    其实在看到张灵瑾的名字被写错了一个字时,我便有些怀疑这当中另有门道。张灵瑾的名字写错了,所以她成了五个人里唯一活着逃出古镇的人,我和医生直接写上了外号,所以我们的名字外并没有血光包围,现在听老头的意思,似乎生死簿上的留名还和生路有关系。

    这么说来,难道洛依留在生死簿上的名字,也是假的?她早就猜到了名册有问题?

    “别发呆了,现在阴阳两镇的隔绝阵法松动,阳镇的节点气息已经泄露过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尸王诞生,我们必须抢在尸王出现之前修复阵法,重启轮回,否则尸王降生,节点出世,神州危矣!”

    说着,老头一手掐诀,另一只手自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朝着楼梯角一照,原本空无一物的楼板上顿时多出了一道开在地上的门。老头朝我一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而他自己则当先走上前去,俯身拉开了那道门。

    我诧异的走上前一看,发现那门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大厅里明亮的烛光一点也照不下去。

    “这是?”

    “一道门!”

    “……”

    “客栈被尸潮包围,这道门连接到石桥上的阵门,赶紧下去,我们已经快没时间了!”

    老头话音刚落,便催促我下去,我探头往下看了看,只见下方黑得一塌糊涂,阴气森森的,心里不由有些打鼓,这时我忽然想到医生还没有回来,忙对老头说:“等一下,等一下,医生到院子里找你,现在还没回来,我去叫他。”

    说完,我刚想往后院走,不料却被老头给拦住了。

    “你干嘛?”我感觉老头的反应有些不对,忙警惕的退后了一些。

    老头神色不变,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说道:“看来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已经说了,客栈必须有守阵人。”

    我脸色一变,急忙反对:“你想让医生做守阵人?不行,绝对不行。”

    闻言,老头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娃娃,休要得寸进尺,原本到这的所有人都必须成为守阵人,我念在你太爷的份上,加之你的名字并未真正留在生死簿上,打算放你一马,你别不识好歹,速速随我前往轮回桥,待风波平定,我可以指点你离开这里。”

    不知为何,老头此时的声音如同魔音,有一种无形的诱惑力,再加上他言语中打算帮我离开古镇的意思,更是让人怦然心动。然而我还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行,我走,医生也必须走!”

    这下老头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的表情甚至变得有些狰狞,“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说完,老头大手一挥,我顿时感觉一阵飓风袭来,将我卷飞出去,人一下子砸到了后院的门上,将整道门都给砸倒下来。

    老头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我措手不及,撞倒院门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不管怎样都没办法爬起来。正痛苦之际,医生手里握着短刀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过来扶我。

    我感觉胸肺之间一阵火辣辣的疼,似乎刚才那一摔伤到了内脏。

    “小心,这老棺材要把我们永远关在这……”

    不等我说完,严老头便打断了我的话,朝着医生和颜悦色的说道:“年轻人,刚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见了,这里必须留一个,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我前往阳镇修补阵法,到时候我会指点你离开,你可以安然无恙,节点也能保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顾后果强行带他走,但那样做的话,古镇之外整个神州都将面临一场浩劫,到时因为你的无知而死去的人将填满整个地狱,而没有我的指点,你们两人也不可能离开此地,多不过半年,同样得死。”

    老头话音刚落,我心中就是一凉,这老王八蛋明摆着是在蛊惑医生嘛,这两相一对比,该选择哪一种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年轻人,好好考虑,你的身手不错,来历也不凡,千万不要被情绪蒙蔽了理智……”

    我心中已经骂开了,这老王八蛋到现在还在诱惑医生,我靠,太爷诶,你当年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啊,可把你的曾孙害苦了。

    医生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和平常一样平静无波,像是一江柔和的春水,看着老头淡淡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和严老头同时一愣,老头就问:“什么问题?”

    “刚才是不是你用邪术把我困在里面的?”

    闻言,老土哈哈一笑,“是的,不过那不是邪术,而是正乾道术,是……”

    “这就够了!”老头还想自夸,却被医生的话打断,我惊骇的发现医生阳光的脸上此时爬上了无比凶煞的表情,仿若一尊杀神,那种强烈的杀气即便不是冲着我来的,可还是让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好可怕的杀气!”老头的脸色也是一变,被医生散发出的杀气所震撼,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医生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反应,脚步一动,下一秒人已经到了老头身边,手里的短刀更是快若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刀芒一闪之下,竟将老头劈成了两半。

    我震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医生很厉害这我是知道的,可是严老头之前表现出的强大,就算是十个医生也不是对手,可没想到医生竟然一直没有露出真实的实力,更没想到神秘的严老头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医生杀了,这也太不真实了。

    我刚想叫医生,却看到医生快速退了回来,搀扶住我,神色凝重的说道:“快走,那是假的!”

    “啊!”

    我惊讶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忽然眼前的画面开始一阵波动,我感觉眼前一花,所有的画面在下一秒全变了。我们还在大堂里,但后院的门并没有被撞碎,我胸口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严老头负手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正不住的点头,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

    看到这情形,我如何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中了幻象了,脱口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已经收敛了杀意,短刀也被收了起来,但盯着严老头的眼神却异常冰冷。

    老头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不错,不愧是张天行的后人,虽然本事差了点,但心性尚可,足够承担大任了。”

    我皱起了眉头,正要让老头给个解释,别打哈哈,不料整间客栈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老头的脸色一变,急忙招呼我和医生进门,而他则当先一步跳了进去。这时候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只得也跟着跳了进去。

第287章 过阴阳,走轮回

    出乎意料,门下面的空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黑,但是颇有些高度,我感觉自己坠落了很久,等落地的时候却好像踩在了一块棉花上。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头顶漆黑一片,四周灰蒙蒙的,隐约能看清这好像是一条巷道,两边都是陈旧的楼墙,非常的破旧。

    这让我感觉很是诧异,我们刚才是从客栈往楼板底下跳,从坠落的时间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少说也是客栈下十几米的地方,这个位置怎么会有木楼呢?

    老头没有丝毫的停留,着地之后马上招手让我们跟上,看他急切的样子,我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可能比他说的要糟糕,也不敢再耽搁,忙紧跟其后。

    巷道也不知道有多长,一眼看不到尽头,趁着赶路的功夫,我问老头客栈怎么办,不是说客栈里必须有人留在里面吗?老头步伐急切,头也不回的说让我们别操心这个,他自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时间上面有限制,我们只要在子时前赶回客栈,就不会有事。

    我知道老头有很多我无法想象的本事,他都这么说了,必然是真的解决了,于是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的事,我总感觉有些害怕老头,医生和我一样,也对老头起了戒备,所以此刻我们刻意与老头保持了一段距离。

    好在这巷道虽长,但这一路下来并没有再出别的问题,等老头停下脚步时,我惊讶的发现巷道已经到了尽头,再老头面前,赫然是一堵被白色雾气笼罩的墙。

    老头没有半点停顿,抬脚一步跨了进去,顿时消失在了巷道之中,显然那团雾气之后别有乾坤。我走在医生前面,也跟着老头走进了雾气。

    雾气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在我走进去后开始变淡,反而越发浓郁起来,层层翻涌,简直都快凝成了实质,眼睛在这雾气里根本无法视物,我心里开始慌张起来。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我心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什么都别管,往前走!”

    这是严老头的声音!我呆了呆,往前,这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啊,怎么往前?

    我念头刚起,严老头的声音马上又传了进来:“不要在意能不能看见,往前就行!”

    闻言,我不再犹豫,脚步试探性的往前迈了几步,发现并没有撞到或者踩到什么东西后,这才放下心来,放开步子大步往前。几分钟后,那种浑身都被雾气包围的压抑感觉消失了,整个人一松,竟然直接走出了雾气,不过脚下却是一空,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石桥的侧上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半空跌了出去,嘭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石桥上,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

    我揉着胸口刚从桥上站起,发现老头正背着手看着我直摇头,刚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客栈下的地道竟会通到石桥上方,忽然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紧接着便是医生仓皇的叫声:“记者,快让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坠落而下的医生砸翻在地。

    “我,我靠,出…出人命了,你他娘的……快起来……”

    医生一脸尴尬的从我身上爬起,连说抱歉,然而把我扶了起来。我一边拍着胸口舒缓气息,一边瞪着一旁正在幸灾乐祸的严老头,有气无力的问道:“老,老头,你,你怎么不提醒我?”

    因为气愤,我连前辈都懒得喊了,老头摊了摊手,倒也没有在意,只是不住的摇头:“你的反应太慢了,唉,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想的,这种身手还能平安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我能听出老头这话的意思,心里同样郁闷,同时也打定了主意,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得让道士教我功夫,虽然那小子一直嚷嚷着师门秘术概不外传,但以他贪财的个性,只要肯花重金,什么师门不师门的,都是狗屁。

    老头扫了我一眼,问我还能不能动,要是能动的话就别装死,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其实刚才摔那一下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后来医生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了我背上,剧烈的撞击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缓了一会后,已经没有大碍了,于是示意自己没事。

    严无道点了点头,脸色蓦然一肃,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一样,目露精芒,对我和医生说道:“此桥之上遍布阵法,若是在白天阵法未启时走上去,就会被引导向不同的幻境,最后徘徊而回。这本是为了防止鬼附尸在白天误闯轮回桥,但现在阴阳两镇的隔绝阵法松动,为防止鬼附尸过桥,除幻阵外,桥上其余危险法阵已经全部启动,危险无比,你们踏出的每一步都需紧跟我,否则会有大祸。”

    老头的语气非常严肃,我和医生已经领略过道家法阵的厉害,此时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点头。

    嘱咐过后,严老头朝我招了招手,我识相的把扛在手上黑剑递给了他,此时我们已经决定离开阴镇,厄源气息泄不泄露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黑剑在严老头手中和在我手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老头横剑在前,黑如墨汁的木剑通体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灵韵。只听老头说了声跟上后,随即迈步越过了桥心,漆黑的空间上顿时多出了一圈涟漪,随即他人也消失了。

    我急忙跟了进去,好在老头就在我前面,正踏着非常奇怪的步伐缓慢朝前。我也有样学样,踏着老头走过的脚印跟在他身后,边走就边听老头说:“踏阴线,走桥沿,逢火转右,遇水直前!记好这句话,万一待会走散了,就按这话走。”

    他话音刚落,我心里就是一紧,心说不会吧,这屁大点的半截桥,有你在前面带路,还能走丢了?

    我刚想问他为什么,就见老头脚步一拐,忽然变换方位走向了石桥右侧的桥沿,刹那间消失在了我眼前。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老头真的不见了。

    空空荡荡的石桥,再往前五六米就能完全走下石桥,可老头却在这时候不见了。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跟在我身后的医生见我驻足不前,忙问我怎么停下了?我侧了侧身,让他能够看清前面的状况,医生何其细心,马上就发现了不妥,惊声问道:“老头人呢?”

    我将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了医生,听完之后,他马上拍了我一把,“快跟上,那里说不定有古怪!”

    闻言,我不再犹豫,沿着老头刚才走过的痕迹也拐了过去,当走到老头消失的位置时,我忽然察觉到一股身体被撕扯的感觉,紧接着不由自主的往前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等我好不容易扶住桥沿稳住了身形,抬头一看,却惊骇的发现周围的情形全都变了。石桥还是石桥,可石桥却不一样了,它变得没有了尽头,一直朝前延伸出去,连带着天色也变了。一轮血阳斜挂天际,石桥两畔有山有水,有石有草,然而所有的一切在天际斜阳的映照下变得一片昏红,如同一个被血染红的世界,无比诡异。

    我骇然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想不到石桥上竟还有这样一个世界,不过我随即便想到了老头说的,轮回桥轮回桥,既是轮回,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座普通的桥?

    老头消失的方式和我相同,然而过来之后我却没有看到他,只得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诡异但看上去又有些壮阔的世界,一边等待着医生,可等了足足几分钟,还是不见医生出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娘的严无道的话也太准了些,他说走散,眼下还真就走散了。

    我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严老头提前透露了过桥的办法,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马上开始回忆老头留下的那句话。

    ‘踏阴线,走桥沿’意思是让踩着阴线过桥,而且必须走石桥边缘。走桥沿我能理解,可是阴线是什么意思?还有后两句,‘逢火转右,遇水直前’,从字面意思来看,说的是遇到火后要往右转,遇到水后就要往前直走,可这青石桥面上哪来的水与火呢?

    我想了一会,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由叹了口气,心里暗骂老头不靠谱,你他妈的说就说吧,还非得弄这种根本不知所云的话来难为我,这下好了,要是永远想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我就得永远被困在这里,这真是一件苦逼的事情。

    想着,我也不管了,先到桥沿边再说,可是,左右两边,到底是哪边呢?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然后往石桥的左边走去,可就在这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石桥的长度一眼望不到尽头,可它的宽度却并没有多少,左右不超过三米,可就是这三米的距离,不管我怎么走,都无法拉近与桥沿的距离,好像那桥沿长腿了一般,又好像是我一直在原地踏步不前,总之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这情形和我之前在阳镇遇到的经历非常相似,石桥明明就在眼前,可不管怎样就是无法靠近,唯一的区别是,上次我在桥的旁边,这次我就在桥上。

    走了一会,情况仍旧一点改变也没有,我只得又换了个方向,还是如此,心态顿时崩了,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一屁股瘫坐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我忽然瞥见青石砖条铺成的地面上有一道并不起眼的缝隙,这应该是石桥铺设的时候青石转没有接合紧凑导致的。然而这缝隙并不是只有一个地方有,相邻的方条青砖结合处也有,并且每一块青石必定只有一条边有这种缝隙,而这缝隙一根接一根,弯弯曲曲,连接起来赫然形成了一条绵延出去的线条。

    我心中狂跳,阴线,难道这就是阴线?我不在停留,起身沿着自己刚发现的这道线条往前,竟然真的走到了左边的桥沿下。

    我顿时恍然,心说我靠,原来严老头说的踏阴线,指的竟然是这个!心中惊喜的同时也不在犹豫,一手扶着石桥边缘,沿着阴线大步朝前走去。

    当我以为只要沿着阴线便能离开石桥时,另一个发现却让我心中一沉。

    沿着阴线,我走的也是桥沿边,可足足走了十几分钟,这条石桥还是看不见尽头,或者说它根本没有尽头,直到我开始察觉到眼前的这些阴线看上去有些眼熟时,我才惊醒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重复走之前走过的路了。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从衬衫上撕下一块布片塞进了阴线缝隙中,然后沿着阴线继续往前走,大约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布片出现在了我的前头……

    我马上停了下来,知道自己已经在原地重复走了五六遍了,不免有些抓狂。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按照阴线来走,而且走的也是桥沿,可还是无法离开?

    难道这不是阴线,是我想错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这不是阴线,我可能连桥沿都无法靠近,应该不是阴线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应该就是出在了后面两句话上。

    ‘逢火转右,遇水直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刚才重复走了那么多遍,我并没有看到半点火星,也没看到一滴水啊!

    我还是无法理解,咬牙决定再走一遍。这一次我走得非常缓慢,精神高度集中,石桥上包括阴线在内的一切东西都分毫不差的落入我的眼中,一一而过。

    在如此仔细的观察下,我果然发现了一丝端倪,原来在阴线附近的这些青石,上面赫然有着淡淡的刻字印痕,只不过由于印痕非常的浅,加上青石的颜色也不深,所以不是特别仔细的去看根本无法看清。

    至于那些刻字印痕的内容也很奇怪,因为那竟然是未简化前的天干地支的名字。

    石桥上遍布道家奇门法阵,按严老头的说法,这座桥能让

第288章 阳镇

    石桥上遍布道家奇门法阵,按严老头的说法,轮回桥之所以能让鬼附尸由尸化人,正是因为石桥上的天时循环法阵将尸体内积攒的尸气消磨殆尽,从而让鬼附尸提前转变状态清醒过来。

    具体是什么样的法阵,严老头没有细说,而且就算他和我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听得懂,不过现在自己亲身陷入其中,也就不得不开始注意严老头说过的东西,因为这可能与我现在的处境有关系。

    既然是天时,那必然与干支有着联系,我知道古时候历法是以干支为计,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在历法、医学、占卜、天文、地理以及道法命理层面都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十天干,即: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

    十二地支,即: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

    如果说这些名字大家看上去感觉陌生,那它们简化之后的名称大家对其一定耳熟能详,它们分别是,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我对干支的了解还是受三叔的影响,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这玩意应用的领域非常之广,而且非常玄妙复杂,我也只是对其计时方面的功能比较熟悉。在清亡以前,干支计时在神州还是非常通用的,但凡是传世的书画作品,作者大多会在作品完成后题上化作完成的干支日期落款,比如今年我画了幅画,想在上面留个落款以作纪念,那干支年就应该是乙末年某某日。

    把干支顺序相配正好六十为一周,周而复始,循环记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甲子。眼下轮回桥上出现了刻有干支名字的石板,这就说明石桥上确实有老头说的那种天时阵法,而我之所以一直走不出去,应该就是受到了法阵的影响,干支循环交替,无始无终,所以我也一直在石桥上兜圈子,无法离开。

    这可让我有些头疼了,不过好在当初一直看三叔推算这些,我也听得了一些门道,知道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其实各自对应有自己的属性,并且和五行息息相关。

    比方说天干之首‘阏逢’,其属性为阳,对应的五行为栋梁之木,即甲木;地支里的‘单阏’,其属为阴木,即卯木。

    阴线接触的每一块青石地砖上都刻有未简化的干支名字,而这些干支分别又与阴阳五行对应,等等……‘逢火转右,遇水直前’,老头这句话里的水火,指的莫非就是青石地砖上干支对应的五行水火?

    我靠,一定是这样,否则根本没法解释。

    想通了这一点,我马上激动起来,开始回忆自己当初观看三叔摆弄卦象时和我解释的干支属性。

    甲乙为东方木,丙丁为南方火,戊己为中央土,庚辛西方金,壬癸为北方水。加上地支里的子为阳水,亥为阴shui,巳属阴火,午属阳火。如此一来,我需要注意的青石地砖就应该是刻有代表五行之火的:柔兆、强圉、大荒落、敦牂;以及刻有代表五行之水的:玄黓、昭阳、困顿、大渊献。

    ‘踏阴线,走桥沿,逢火转右,遇水直前’,完整的联系起来,意思就是按照石桥上的阴线去走,而且要尽量贴着桥沿,同时遇到刻有柔兆、强圉、大荒落、敦牂这几个名字的青石地砖就往右走,而当遇到刻有玄黓、昭阳、困顿、大渊献这几个名字的地砖时就往前直行。

    好不容易理清了头绪,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座看不见尽头的石桥以及这片血色的空间,开始按照这一思路去走,果然发现了不同。另一条之前根本没有看到的更淡的阴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没错,欣喜的同时也在心里把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也是我凑巧听三叔说起过干支,否则要是换个人来,铁定不知道这些青石转头上的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他娘的也太坑爹了。

    一边在心里暗骂,我一边按照提示小心翼翼的迈步,经过一番艰辛曲折的历程后,我眼前忽然一花,血色的空间一下子模糊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袭上眼前,出来了,我终于从那片诡异的空间里出来了,而且也已经离开了石桥。

    当我看到眼前熟悉的古镇废墟时,我险些激动的哭出来,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轮回桥,进入了阳镇,也就是被我称作镜像古镇的地方。然而惊喜过后,我马上发现了不妥,老头以及医生都不在附近,而且比起以前,这边的环境不知恶劣了多少倍,到处都是呼啸的阴风,远处的废墟里不时传来阵阵古怪的声音,和我在凤阳鬼校听过的鬼哭声非常像。

    阴风刺骨,仿佛直接穿透了肉体刺入灵魂深处,让我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而这还不是最让我担心的,我想到了石桥里那乱七八糟的天时阵法,要是医生和我一样也走进了那个地方,他铁定没办法走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知晓干支代表的属性与含义。

    可是医生没出来,怎么连老头也没出来,这阵法就是他和太爷布置的,不可能连他也没办法走过来吧?

    正焦急间,我的目光瞥见石桥的桥栏上写着一行字,那是医生的笔迹,我忙凑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我与前辈先行,待修补法阵后来救你,若你能走出,切勿独自跟来——医生留。

    这行字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医生是怎么走出石桥的,但知道他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我看了看被黑气弥漫的古镇废墟,略一沉吟,还是决定跟过去,虽然我知道这决定可能很蠢,但要我一个人留在原地,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打定了主意,我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气,按照之前走过的路线朝古镇废墟走去。

    饶是我已经有了准备,当进入废墟之后还是被吓得不轻,就在我刚刚走过青石广场,一道浑身散发这黑气的半透明影子嗖的一下从我跟前闪过,带起的阴风几乎把我冻僵,而我却连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清。

    我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看着刚才那道影子又飞了回来,我脸色骤然一变,因为这一下我看清了那东西竟好像是个人,只是它几乎处于透明状态,要不是它身外散发这浓郁的黑气,我甚至连它的轮廓都没办法看清。

    我之前在道士的帮助下看见过鬼魂长什么样,马上知道了眼前这道散发着黑气的影子应该就是古镇的怨魂,不由心头一凉,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钻进我的身体。

    严老头说过,古镇冤死的亡灵由于风水眼与节点气息的影响,早已经和普通的鬼魂完全不一样了。寻常人只有在阳气衰弱的时候才有可能被鬼附身,而古镇的这些怨魂则能无视这一限制,直接占据人的身体,并且被附身后也和寻常的鬼附身不一样,古镇的怨魂在占据人的身体后,被夺去身体的人的灵魂就会被赶出来,而他的身体则会与怨魂形成新的鬼附尸,然而由于肉身与魂魄不相容,怨魂很快就会被逼出来,而失去了魂魄主导的躯体就会因为强大的阴气尸变,成为僵尸。

    我知道这当中的厉害,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在那透明影子朝我扑来的刹那,我同时掏出一把符箓撒了出去,这是老头在出发前给我的镇邪符,除了镇邪符外,我带的背包里还有雷符、火符、镇尸符等等符箓,这些都是老头事先准备好的符箓,由于我被困在了石桥上,所以这些东西也留在了我身上。

    镇邪符道士之前用过,其作用于镇尸符类似,不过针对的对象却是鬼魂之类的灵体。相较于雷符与火符,用镇邪符对付灵体已经算是相当温和的手断了,因为鬼魂之类的灵体最怕的就是雷火之物,当初陈伯曾使用了十几张雷符挡住了尸潮的攻击,之后又用火符烧死了数十具僵尸,便知这两种符的可怕威力,可惜我身上虽然有雷符与火符,但却根本不知其用法。

    镇邪符抛出去后,刚一接触那半透明的怨魂,对方立即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叫,镇邪符上的符文开始发出金光,死死的贴在了怨魂身上,在金光的照射下,怨魂身上开始冒出青烟,笼罩在它身上的黑气也开始像水汽蒸发一样离开它的身体而去,那怨魂吃痛,终是忍受不料,厉啸一声后,带着发光的镇邪符逃回了废墟深处。

    我震撼的看着逃走的怨魂一点点消失在废墟深处,根本不敢相信这符篆竟有如此威力,他娘的当初道士也用过镇邪符,可是这威力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自然也不知道这当中的端倪,其实符箓之道,除了符箓本身刻画的咒文外,画符之人的修为也是影响符箓的一大因素。

    如果是一个刚刚进入道门修炼没几年的小道士画的镇邪符,虽然也有些用处,但那多是符箓自身符文的力量,威力不会太大,顶多能吓到一些弱小的孤魂野鬼。可如果换作一个修行了四五十年的得道高人来画镇邪符,其画出的符篆除了符文自身的力量外,还承载了相当一部分画符人的修为与功力,这样的符就算是对上凶厉的恶鬼也同样有着强大的威力。

    老头在百年前便有着一教之主的实力,之后在古镇更是百年不老。一百五十岁的高龄,如果老头从小便在道门修行,那基本上就是一百五十多年的道行,这种实力,如果他要是回到外界,绝对是这一时代实力通天的人物,说不定都已经到了羽化飞升的地步,这样的修为画出的符,有如此威力也实属正常。

    想通了这一点,我忙小心翼翼的捡起散落在地上没有激发的镇邪符,他娘的这可是好东西啊!这种符,随便拿一张出去,在懂行的人手里绝对能卖到天价,这些根本不是黄纸符,而是大把大把的钱啊!

    这想法虽然有些无耻,但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将黄符收起来了一些,留了大约五六张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之后便再无顾忌,大步朝废墟深处走去。

    在古镇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对这里的地形也有了一定的熟悉,虽然阴镇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但主干道还是勉强能够辨认出的。借着符箓之威,我很快进入了古镇,沿途用符箓打跑了四五个袭击我的怨魂,最后来到了阳镇的客栈。

    让我吃惊的是,眼前的客栈比起上次我看到的更加残破了,整个楼顶几乎都塌了,木楼也朝一边倾斜着,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去。站在门口,我稍微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里面还有某种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

    客栈摇摇欲坠,我走得特别小心,根本不敢碰里面的任何东西,然而刚走进大堂,我马上闻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血腥味,心里顿时戒备了起来。在大堂靠近楼梯脚的地方,我发现了一大滩血迹,尚未干涸,血腥味正是这摊血迹发出的。

    如此多的血量,如果是一个人留下的,那这个人必然已经垂危,我顿时担心起来,生怕这血迹是医生或者老头留下的。

    楼梯已经完全被砸断了,好几处断裂的木茬上都沾染着血迹,楼板上留下了很多道漆黑狰狞的爪印,还有剑锋划过的痕迹,显然不久前这个地方曾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那漆黑的爪印让我想起了上次在客栈看到的僵尸,上面的楼板已经完全被打穿了,从下面可以完全看到上面房间里的情形,我看到了林元章死去的那间房间,看到了木剑钉在柱子上的老外,可另一边的林元章和僵尸都已经不见了。

    就在我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之际,一道非常虚弱的声音从客栈的柜台后传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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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偏僻的苗疆诡校,大山深处的葬树骨窟,神秘莫测的湘南老镇,阴森诡秘的密函妖湖,传说中连接冥界的葬山,鬼影重重的先苗秘寨……百年前先人留下的传说,背负着百年诅咒的我,该如何一步步踏足那生灵不可触及的禁地,又该怎样去解开那尘封百年的诡异往事?--情节虚构,请勿模仿禁地密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禁地密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禁地密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