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废弃的棺材铺
言归正传,既然说到了幕后人的阴谋,我马上联系起了铃铛上的刻着的那些镇邪符文,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医生,洛依,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天巫教?”
医生眉头一跳,看向了我:“天巫教,就是你说起的在凤阳镇和你老家都曾出现的邪教?怎么,你怀疑这件事和他们有关?”
天巫教的事情,我和医生洛依都说过一些,百灵姐虽然嘱咐我耶岭里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但医生和我是生死之交,我和他的关系比起和道士还要好,而且我需要医生帮忙分析两件事情里被我遗漏的地方,所以这些事情我都告诉了医生。
至于洛依的话,凤阳发生的事情我也和她说过,在说巴干的时候,我顺带将三叔告诉我的天巫教的秘辛当成了故事也讲给了她听,所以她也是知道的。
然而眼下古镇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扯不到天巫教身上,所以他们都疑惑的看向了我。
我也没心情和他们卖关子,从洛依手里接过铃铛,指着上面的镇邪符文说道:“这种符文叫作镇邪咒文,听一个懂这些的朋友讲,这种咒文的历史比巫道的起源还要早,没有人能解读,但凡出现这种咒文的地方,无一不是镇压着可怕凶物的所在。”
“这种咒文我前不久刚刚见过,是在凤阳那件事之后。凤阳的事情我和你们都说过了,当时在那处地下遗迹里,我和道士九死一生,最后才将那个可怕的深渊封住。而在那件事情后不久,我又经历了一次非常可怕的遭遇,同样是一处可怕的地方。”
讲到这的时候,洛依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非常的激动,我一阵头疼,知道她想干嘛,就对她说:“这件事等以后我在和你说,现在先说正事。”
说着,我也不理会她哀怨的眼神,继续道:“在之后的那个地方,我再次发现了深渊,并且同样看到了三眼人的浮雕,也就是说,凤阳地下遗迹和我后来到的那个危险之地都有三眼人留下的痕迹,同样封印有深渊。并且在深渊之上,我看到了无数刻印着这种镇邪咒文的黑铁链,这些铁链正是用于封印深渊的。”
“三眼人、深渊,这两者之间一直有着说不清的联系,我怀疑后来出现的镇邪咒文和三眼人以及深渊同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有可能封印了凤阳地下深渊的那块神秘封石上也有这种镇邪咒文,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发现而已。”
“无论是凤阳,还是之后我经历的那个危险之地,都出现了天巫教的人,也就是说,深渊、地下遗迹以及镇邪咒文每一次出现,都必定和天巫教有瓜葛。而这枚铃铛上也出现了镇邪咒文,并且卖铃铛的人还说铃铛出自娑冥镇,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古镇可能存在深渊以及三眼人的痕迹,依照之前的经验,有深渊的地方,天巫教怎么可能不掺和进来,说不定,医生假设的幕后人就是天巫教的。”
如此推测其实是非常牵强的,然而自老家回来后,林巧儿家里发生的事同样出现了天巫教的影子,林巧儿死去已久的父亲竟然和天巫教也有瓜葛。也许是神经过敏,也许这当中本身就有蹊跷,听三叔说天巫教可是一直都很低调的,偏偏最近几起和我有关联的事件里,这个神秘的邪教组织一反常态,行事高调,完全不计后果,我有一种感觉,他们这几次的行动,应该都是冲着深渊和三眼人族来的。
听完我的分析,医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铃铛,而后说道:“我们现在除了铃铛外,也没有其他和幕后人有关的线索,姑且假设你的猜测是成立的,那我们就能由此反推出幕后者,也就是天巫教做这一切的意图。”
“天巫教将古镇信息连同另外一个对公司高层非常有吸引力的因素透露给公司,促使公司不断往古镇送人,而我们已知的进了古镇后活着逃出去的人只有一个,并且最后还死了,那我们可不可以假设天巫教早已经知道进入古镇后没人能活着出去?”
我不明白医生的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就问他:“既然他们知道进镇后没人能活着出去,那他们还一直在暗地里推动公司往里面送人,这当中有什么意义么?难道他们只是想多害死几个人?”
医生摇头:“自然不是!”
“你也说了,明知送进去的人会死,还要一直往里面送,而当初逃出来的女摄影师却警告进镇的人绝对不能让人死在古镇里。当阴谋者的目的与历经现实的人的主观判断相悖时,便不难猜测当中的秘密,天巫教往古镇送人的目的,也许正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死在镇上,这种行为,你觉得像什么?”
医生的话给了我提醒,我脑子里好像一下闪过了一丝东西,但却又始终抓不住,不由有些急躁。医生拍了拍我,又给了我一个提示:“罗刹是怎么出来的?”
我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惊呼道:“你是说,祭祀?活人祭祀?”
医生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说道:“我听过你的叙述,发现天巫教有一个非常血腥的特征,那就是用活人祭祀,不论是你自己的经历,还是在当年你太爷的经历,都目睹过这个邪教杀人祭祀来请所谓的神祗。他们明知道将人送进古镇只有死路一条,还是不断将人诱到古镇,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行径和活人祭司有什么区别?”
我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蹿到了天灵盖,整个身体都被没法控制了。
“这,这他娘的也太惊悚了吧!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难道也是为了放出某个邪神?”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举动,他们这图的是什么呢?
“教义!”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洛依,忽然露出了一个让人无法琢磨的笑容。
我呆了呆,“教义,什么教义?”
“你忘了你三叔说的,天巫教的前身,也就是九莲神教,他们的教义不是放出黑巫的最高神达到救世的目的么?”
“对啊!”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然而医生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不对!”
我不解,看向了他,只见他忽然仰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啊!”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他便不说话了,我还想继续追问,他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说道:“现在想那些事情没用,不管怎么想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所谓的阴阳交泰之眼,还有铜铃的来历也必须查清楚。如果幕后人真是冲着深渊来的,那古镇里必然存在那种可怕的深渊,铜铃上的咒文既是封印深渊的,那铜铃的出处必然就是深渊所在之地,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古镇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很有可能就是受深渊影响。”
这时候一直插不上话的洛依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嘟囔道:“查铃铛,你以为我不想查啊,现在镇民全变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查得到嘛?”
听到这,我忽然灵机一动,拍了拍手笑道:“这倒不见得!嘿嘿,娑冥镇不是还有两个正常人么?我们可以去找棺材铺老头啊!”
……
由于我们刚才跑路的路径就是当初老头带我们走的那条偏僻小路,所以我们离棺材铺并不远,十几分钟后,我们已经进入了那条胡同,来到了棺材铺面前。
然而,此时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让我们全都呆住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们就是跟着老头走到了这里停住的,棺材铺占的面积不算大,门面大约只有六七米左右,铺子也只是一层的。左右两边都是三层的木楼,非常高,棺材铺就夹在两栋高高的木楼中间,特征非常明显。然而此时此刻,我们眼前两栋三层木楼依旧,可中间的棺材铺,竟然没了……
没了,说的不是棺材铺凭空消失了,确切来说,棺材铺垮了,散了,变成废墟了。
如果说它只是单纯的倒了,我们尚且能接受,可眼下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片残破的废墟,木楼垮塌后的破败之态并不是刚刚倒塌的木屋该有的样子。废墟里的楼板瓦砾、梁柱椽木以及一些尚能辨清的家具,无一不是久经腐蚀之态,上面甚至长满了青苔,手稍微一碰马上就变成了黑色碎渣,这种样子,没有个十几年是不可能腐朽成这样的啊!
可是,可是我们前天才刚刚来过这里,而且还坐在椅子上和老头谈了话,这才过去了两天,好好的一间屋子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模样?
三个人都僵在了废墟前,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这他娘的实在太诡异了,难道,那棺材铺老头,不是人么?
第245章 第一次意外
废墟面前,我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不可思议,再到惊悚,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除了沉默,此时我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应对眼前看到的一切。从废墟的破败程度来看,棺材铺成为废墟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可前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至今仍历历在目。如果棺材铺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那在铺子里和我们说话的老头,又是什么?
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么真切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假的,可如果他不是人的话,又为什么要给我们那些忠告?
谜,越来越多的谜将原本已经很神秘的小镇包裹得更加诡异,我甚至开始怀疑怀疑现在双眼看到的一切,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三个人在废墟前沉默了良久,我想了很多,我相信医生和洛依同样想了很多,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这里待得越久,我们想得越多,越觉得头皮发麻,于是我们离开了那里。
因为废墟的事情,之后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了继续寻找的心情,也不敢再乱闯,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些追杀我们的镇民会不会突然从某个转角后蹿出来。如此一来,我们只能放弃街道,改走我们从未走过的小巷道。
说是巷道,其实就是两栋木楼之间狭窄的夹缝,仅能容一个人通过。这种木楼之间的夹缝非常偏僻,几年没人经过都是常事,再加上巷道里光线昏暗,青石的地板上非常潮湿,时间一久便长起了一层滑腻的青苔,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走在这种局促的空间里,感觉非常不好,不过好在这样的窄道并不是长长的一直通到底,每穿过一两栋木楼,窄道的前方就会有相对宽阔的巷子,只是这些巷子的方向不是通往客栈的,所以我们只能走窄道。感觉不好,但胜在隐蔽安全。
我天生方向感不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要地方稍微大一些,我就抓瞎了,哪怕是走过两三次的地方,我也能迷路。不过奇怪的是,这种情况到了乡下山村或者是深山老林里却又不存在了,然而不巧的是,现在正好是在人烟密集的城镇,而且这些木楼杂乱无章,似乎没有经过规划,很是纷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就更加搞不清方向了,所以往回走这一路都是医生在带路,洛依是女孩子,跟在医生后面,而我则负责殿后。
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阴暗湿滑的窄道,起初的时候我还有些心理不适,总是担心头顶会不会掉什么东西下来砸到我们,可到了后面,眼睛看到的全是长长的阴沟一样的狭缝和两侧历经风雨侵蚀的木墙,走着走着,视觉就开始疲乏了,脑子也麻木了,只知道跟着走,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之际,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炸了起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头升起,顿时把我从那种麻木中拉了回来。这种突然升起的危机感之前也有过几次,最近的一次便是在林巧儿家的楼顶,有人用毒针暗算我和道士,我的身体提前产生了预警,从而让我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劫,现在身体又出现了这种预感,难道……
我心中一惊,前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随即下意识往头顶一看,险些吓得尿了裤子。只见我们右手边木楼三楼处的一闪打开的窗户里,赫然有一个人凑出头朝下观望,可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的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就像一张平整的人皮蒙在了人的脸上一样。
我顿时给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张着嘴想说话,可却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脚也不听使唤的僵在了原地,明明没有五官的脸,可我却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张脸正盯着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洛依和医生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还是自顾自的往前走,我心中的恐惧顿时攀升到了顶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渐渐远去,而我却无法发出一点动静通知他们自己的处境,很快这种恐惧就演变成了绝望。我的心一点点变冷,绝望的看着那张诡异的怪脸,似乎只要等洛依和医生走远,它就会突然冲下来把我给吃掉。
就在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眼泪都流出来之际,洛依忽然停了下来。一瞬间,我几乎凉透的心马上又活络了起来,在心里不断呐喊:转过来啊,转过来啊,转过来看看啊,老子出事了,快看看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中的呐喊起了作用,又或是洛依没听到我的脚步声升起了疑惑,她竟然真的转过了头来。我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刹那的心情,激动、狂喜、庆幸?总之,这一刻我泪流满面,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好比获得了重生。如此奇怪的表情落在洛依眼中,自然引起了她的怀疑,她诧异的看着我问道:“记者,你这是怎么了?愣着干嘛,快走啊!”
这时候医生也回过了头,同样发现了我的异样。洛依见我愣在原地傻傻的又哭又笑,心里就更加奇怪了,竟然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此时我都快高兴疯了,心说终于有救了,然而当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楼顶的窗户时,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那无面人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黑色菜刀,悬在窗外,而洛依此时正在一步步往窗户下方走去。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狂呼:“别过来,别过来啊……”
然而不管我怎么喊,声音就是卡在喉咙里,一丝也发不出来,更要命的是此时我连做表情的能力都丧失了,眼睁睁的看着洛依往菜刀下面走去,方才的那种绝望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不过这一次更加悲哀,因为我即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在我面前被坠落的屠刀夺去生命。
不,不要啊……
我在心中狂吼,同时努力的瞪着眼睛,不断朝洛依使眼色,然而根本没用,洛依虽感觉不对,却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反而翻了翻白眼:“喂,你长针眼了?”
我差点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要是换成道士,肯定早已经会意我眼神表达的意思了,可洛依,我和她之间只是关系好而已,并没有那种高度的默契感。
完了!看着洛依已经走到了刀下,我心中咯噔一下,内心哀呼,与此同时,无面人握刀的手顿时松了开,眼看那闪着寒光的菜刀下一秒就要落到洛依头上,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锵!哎哟!
菜刀砍在青石地板的声音和洛依的惊呼声同时响起,我感觉情况不太对,菜刀要是砍中人的话应该不会发出这种金石交加的声音,而且洛依还惊叫了一声,莫非躲过了?
我顿时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医生压在洛依身上,两人都摔在了地上,而在医生脚边,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正好切进了两块青石地砖之间的缝隙里,问问的钉在了地上。只看了一眼,我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医生发现了情况不对,于千钧一发之际扑倒了洛依,躲过了菜刀的致命一击。
我松了口气,同时感觉身体恢复了知觉,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
“哎哟,疼死本姑娘了,医生,你干什么推我,啊啊啊,你看我的衣服,都……”
洛依的声音在看到地上插着的菜刀时堵在了喉咙里,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有气无力的对她说道:“你可真是没眼力,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还没看明白,幸亏医生提前发现了,不然这会你已经挂了,赶紧谢谢医生吧!”
“啊……”
直到这时候,洛依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小脸一片煞白。医生也站了起来,盯着自己裤脚上被青苔弄脏的地方,眉头皱得老高,然后有抬头朝上看了看,然后才问我:“怎么回事?”
“上面,窗户,怪物……”我指着头顶的窗户,恐惧未消,说话也还有些不利索,然而当我抬头去看时,却发现窗户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脸色一变,指着窗户说道:“那里刚才有一个没有五官的怪人,就是他用菜刀袭击我们的。”
我话音刚落,医生已经动了,只见他双手双脚分别撑着两侧的木墙,非常迅速的往上爬去,十几米的高度,他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就已经爬到了打开的窗户前,然后另一侧的脚用力一蹬,整个人顺势钻进了窗户里。
“我靠,小心啊!”
医生的动作实在太迅速了,我刚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了楼里,我尝试着像他那样往上怕,可只爬了两米不到就打滑摔了下来,原来两侧的木板上同样长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藓类,用力不均匀的话很容易就会滑下来。
就在我心里万分焦急之际,却看见医生从窗户里钻了出来,然后用同样的姿势滑了下来。
第246章 失火
看到医生安然无恙,我稍微放下心来,上前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医生摇了摇头,表情很是无奈,“上面是封死的,到不了二楼和一楼,而三楼非常空旷,一览无余,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别的门窗,不过我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白纸剪出来的‘人’,这个人形剪纸非常怪异,身体其余各处的轮廓都有,甚至连身体的部分也用笔画了衣服,头上也画了头发,唯独面部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
看到这张无面的人形剪纸后,我脸色就是一白,狗日的,就是这种感觉,刚才被无面人盯住时就是这种感觉,我靠,我还当是什么怪物,没想到竟然是剪纸人。
见我表情有异,医生马上补充道:“这玩意正好在窗户边上,在它身边还有一堆烧化的灰烬。”
医生这话更加确信了我心中所想,若是换了别人,可能很难相信刚才那恐怖的无面怪物就是这么一张人形剪纸,可我就不一样了,在这之前,我已经不止一次目睹纸人的神奇之处。
我第一次见到能活动的纸人,是在阿且村先居之地,那片悬尸林外,当时我差点给吓死,后来见识了迁尸匠的神奇手段后,我才知道纸人是他放的。之后在老家,从道士口中我得知了三叔利用纸傀骗过天巫教徒,混进村里打探情况,虽未亲眼得见,但道士当时讲述得极为生动,也让我对此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再后来,我们九死一生从耶岭逃出,当时大雾锁村,道士也曾使用类似的手段扎出树叶牛探路,让我大开眼界。
所以现在告诉我刚才看到的无面人就是这张白纸,我是一点也不怀疑的,医生说的纸人身边烧过的灰烬,必然就是控制纸人的灵符烧完的痕迹。
我将自己的猜测和两人说了,他们虽然很震惊,却也还是相信了,毕竟古镇连僵尸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是谁在背后控制纸人袭击的我们?他袭击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古镇上除了那些不正常的镇民外,还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么?
医生盯着手里有些瘆人的纸人看了看,然后皱眉看着我问道:“你刚才是怎么了?”
说起这,我马上想起刚才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绝望,后怕的将刚才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完后,医生突然盯住了我的脖子,目光一凝,然后身手扯我的衣领。
我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反抗,他翻了一会,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时候洛依从医生后面凑过来看情况,只看了一眼,她便指着我的脖子惊叫起来:“啊!你,你的脖子,你的脖子……”
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一定有情况,忙问:“我脖子?我脖子怎么了?”
洛依还是一副吃惊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就是说不出话来,看得我心中一阵焦急。医生掏出了他的手机,拍了照递到我跟前,“自己看吧!”
这时候我心中早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当看到照片时我还是吃了一惊。只见照片里,我的脖颈上赫然有两道漆黑的手印,分别在我脖子的两侧,看那样子,就像是被一个人从后面掐住了一样。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肤还是和平常一样光滑,什么也摸不出来,可我心里却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无量你大爷的,难怪刚才我一直喊不出声音来,原来竟是被掐住了脖子,我靠,这他娘是什么东西干的?
医生快速扫了一遍我们前后以及头上的屋檐,低声催促我们快走,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尚未完全消退,此时自然不敢再停留,未免再出现刚才的情况,这一次洛依拉住了我的手,一旦我再出现什么情况,她就能马上察觉。
就这么的,三个人一路穿梭,在钻出一处岔口后停了下来。
医生的方向感非常好,而且他的大脑非常强大,这一路来走了多少步,每一步的距离以及行路途中的偏差他都在心里默默算好了,当我们停下的时候,他非常自信的告诉我们客栈就在附近,误差不会超过二十米。
洛依对医生不了解,自然不相信,撇着嘴说医生吹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厉害的人?
我和医生也懒得解释,开始在附近找了起来。没过多久,我们就听到了洛依的惊呼:“啊!找到了,我的天呐,还真的就在附近,你你你……天才啊!”
我回身一看,发现洛依正盯着医生一脸的崇拜,顿时翻了翻白眼,问她:“你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那边啊,冒烟的那就是。”
“什么,冒烟?”我感觉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就看到一栋木楼顶上的青瓦上正在冒着黑烟。
我和医生的脸色同时一变,心说糟糕,客栈一定是出事了。
想着,我急忙拉起还在发愣的洛依跟着医生朝冒烟的方向跑去,其实客栈就在我们边上,只不过这附近的建筑大都一个样,尤其是建筑顶端的样式,从地面上看过去相差都不多,加上我们对地形不熟,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在洛依发现客栈后不到两分钟,我们已经赶到了客栈外面,一看楼上的情况,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冒烟的地方靠近出镇的方向,也就是最客栈的最左边,而且从窗户散出的浓烟情况来看,着火的地方正是三楼,三楼最左边的房间,那不正是陈伯的房间么?
我和医生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虽然怀疑,但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伯的房间位于三楼靠后院的一侧,相对靠街的这一侧是专门摆放杂物的房间,不是客房,并没住人,眼下我们虽然无法看到楼内的情况,但从楼顶满出的烟雾来看,火势并不算大。
必须赶紧救火!
三个人马上冲进客栈,医生冲上楼去救人,而我和洛依则直奔后院打水灭火。
古镇并没有自来水,平时的生活用水多是直接打井水,所以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水井,必要的时候主街道旁流经的河水也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这样虽然也很方便,但对于全部采用木结构建筑的古镇而言,一旦出现失火的情况,其造成的破坏将是致命的。
火灾若是发现得早,尚且可以扑灭,可一旦烧起来,哪怕只要烧着了一间,其造成的损失都是无法估量的。因为这些木楼群之间相隔的距离非常近,一家起火,就算没有风,也会引燃相邻的一家,很快就会形成席卷全镇的巨大灾难。并且由于古镇没有消防措施,取水打水都需从井里或是河里,灭火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对此我心中非常清楚,只能期望上面烧得并不是很厉害,等我提着两只装满水的木桶冲到三楼时,正好看见医生扛着昏迷的小黎从陈伯房间里冲出来,而陈伯已经被他搬到了楼道里。
见到我后,医生二话没说,接过我手中的水桶就冲了进去,这时洛依也吃力的提着一只木桶爬了上来,我接过她手里的桶,让她帮忙把人拖过去,自己则提着水冲进了满是浓烟的房间里。
烟雾非常大,万幸的是房间里的火势并不怎么大,木质的地板和家具几乎都没怎么烧起来,只是床上的被褥等物烧得比较厉害。
我一眼看到了床头挂着的陈伯的布袋,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想也没想就冲进了火里,将快要被烧着的破布袋取了下来,护在怀中。
我的举动吓了医生一跳,正当我准备冲回来之际,已经被引燃的床架带着熊熊的火焰整个朝我这边倒了下来,我顿时吓得呆住了。千钧一发之际,医生突然冲进了火里,扯住我用力一甩,我只感觉手上一阵巨力袭来,整个人被甩得飞了出去,而那燃烧的床架在我飞出去的刹那倒了下来,将医生压在了下面。
此时我虽然飞在空中,但还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到医生被火焰包住的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似乎天都塌了下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在我心中爆发了。
“医生……”我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一声,随即身体也撞在了墙上,余下的声音也完全被撞了回去。
我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一把扔掉怀里导致医生出事的罪魁祸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过去。
“别去,危险……”
洛依拉住了我,此时我脑子里完全空白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去救医生。于是一把推开洛依,刚往前冲了没几步,淹没医生的火焰却突然动了。
第247章 问题所在
吞没了医生的那一大团火焰突然动了,我往前冲的动作顿时僵住,紧接着,那堆烈火突然朝周遭翻了出去,灰头土脸的医生顶着衣服站了起来,然后将已经着火了的外套一扔,飞速的跳出了火区。
“还愣着干嘛,水,赶紧去打水!”
医生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愤怒之色,冲到我跟前后,啪啪甩了我两个耳瓜子,他这两下打得极重,直扇得我两耳嗡鸣,眼冒金星。打完之后,他冲我怒喝:“你个沙雕,为了那么个破玩意,你他妈不要命了?”
骂完,他也不管我什么反应,拎起水桶冲向楼下打水。
这是我认识医生以来第一次被揍,而且是出了真火的揍,然而我却一点脾气也没有。说实话,医生要是真的为了救我而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现在老天保佑这家伙安然无恙,就算是把我揍个半死,我也甘愿,况且我心里明白,他揍我并不是因为我连累他,而是因为我为了那么个破布包差点把命给丢了。
火很快就灭了,所幸除了医生那件他特别喜欢的外套之外,没有人受伤,小黎虽然昏迷了,但危及不到生命,至于陈伯,他只是呛了几口浓烟,并无大碍。
客栈着火,冒起的浓烟在古镇大部分地方都能看得到,火被扑灭后,很快就有人赶了回来,而此时我们都已经累得躺在了陈伯房间的地板上。
回来的人问清楚情况后,帮忙收拾了残局,陈伯的房间虽然除了地板被烧黑了一些,床和被褥被完全烧掉外,没有太大的损伤。可不管怎么样,出了这种事,这个房间是不能住人了,众人将陈伯和小黎转移到了李老板那间房里安置。
一场火灾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化解了,医生替小黎做了救助措施,她在火灾扑灭一个小时后醒了过来。众人围着她询问情况,小黎说她刚才去给陈伯煎药,等回来的时候发现陈伯屋里在往外冒烟,她吓了一跳,急忙冲了进去,发现床柜被蜡烛烧着了,她一时慌了神,就想下楼打水灭火,可等赶回来的时候,床褥也已经烧着了,她打来的那点水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小黎从未经历过这种紧急情况,焦急之间,就去拖陈伯,因为床已经被烧着了,不将人挪开的话,陈伯马上就会被烧死。然而小黎实在是太娇小了,力气更是小得可怜,好不容易将陈伯拽下床铺,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浓烟给呛晕了。
听完她的解释,大家伙都松了口气,将这起火灾定性成了意外失火,然而医生在听了小黎的话后却紧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遍所有的人。
这一幕我看在眼中,知道事情应该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否则医生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过他既然不想在众人面前说破,必然有他的理由,我也就没有在此时询问。
等回到房间后,还没等我发问,医生已经急不可待的打来水放满了浴桶。我不由苦笑,医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可这次为了救火,他不仅外套烧了,浑身也被木炭和烟火搞得脏兮兮的,他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是个奇迹了。
洗过澡后,医生换了一身衣服,至于刚才的那一身,他在看了一眼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见他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椅子上,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哎,你刚才皱眉是怎么回事?”
医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我只得继续说道:“就是在小黎说了那是意外后,你当时的表情很不对,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要是没问题你不会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而且你当时还扫了一遍所有人。”
听我这么说,医生终于笑了,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你个王八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会救你,才故意以身犯险的?”
“我靠,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唉,老实和你说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那时候我脑子里空白一片,看到那个布袋后,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了进去。”
“哦!那布袋很重要么?”闻言,医生露出了疑惑之色,疑惑道。
我也不隐瞒,将陈伯是道士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说道:“我有一种感觉,陈伯很关键,他那些东西也很关键,万一真的遇见僵尸,说不定还得靠他。”
医生哦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沉默了一会后,他才无奈的说道:“这次就算了,但是你记住,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不要命的情况,别怪我翻脸!”
我连连称是,举手投降表示今后再也不会了,他这才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刚才说得不错,这场火确实有问题,我怀疑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是烧死陈伯。”
医生不是那种喜欢卖关子的人,我心里虽然好奇,但知道他会和我说清楚,于是也就没有插嘴。
他继续说道:“小黎刚才说她是被烟呛晕的,可是我发现她颈部有淤痕,那明显是被人袭击所致,也就是说,她其实是被人打晕的。而且那火烧哪不好,偏偏就烧了床,你不觉得奇怪么?”
“那你的意思是,小黎在撒谎?火是她放的?”
“这倒不一定。”医生摇头,解释道:“在当时的浓烟环境下,时间待久了很容易出现缺氧的情况,意识也会陷入混沌,如果出手偷袭的人速度够快,并且掌握好力度,那就能在缺氧的人感知到疼痛前将其击晕,如此一来,就算被袭击的人苏醒,也会以为自己是被烟雾呛晕的而不是被打晕的。”
“哦!可是,小黎说她亲眼看见是蜡烛点燃了床柜,从而引发了火灾,这总不可能也是她看花了吧?”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要制造一个自然起火的现场非常容易,蜡烛着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在大白天点蜡烛?而且你也看见了,大火烧了那么久,地板也只是烧黑了一些,说明建造客栈的木材经过特殊的防火处理,这种材质的床柜,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烧起来?而且偏偏在小黎离开的时候?”
第248章 谁是黑手
医生的话提醒了我,这些确实都是无法解释的疑问,可是,是谁想杀陈伯呢?
“你说,会不会是客栈掌柜?杨姐不是亲眼看见他变成僵尸么?除了他外,应该没人有这种动机了吧?”客栈掌柜是我最先想到的人,我们身边的人就属他最为神秘,而且医生也怀疑过他就是公司派出的第三波人里活下来的人。
可医生却摇头表示不可能,“应该不是他,他想杀陈伯的话,不给解毒的药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一听也是,从我们出事后掌柜对我们的态度看,他似乎很紧张我们的安危,否则也不会又帮忙找解药,又三番两次对我们发出警告。可除了他之外,古镇上也没别的正常人了啊?之前还有个神秘的棺材铺老头,可目睹了棺材铺废墟后,老头是人是鬼还难说,就算要下手,也应该是对我们下手才对,陈伯与他并无半点交集。
至于那些不正常的镇民,那就更不可能了,从面摊老板木讷呆滞的反应不难看出,只要不惹到他们,他们是不会管我们的。
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要杀陈伯,只得看向医生,却发现他的表情有异,心中不禁一动,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没有!”医生冲我笑了笑,说道:“只是确定了范围,至于是谁,暂时没有头绪!”
“哦?范围……莫非?”
我脑海里闪电般的出现一个念头,顿时吃了一惊,惊声问道:“你怀疑是旅行团里的这些人干的?”
因为激动,我的声音有些大了,医生忙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声点!”
他的声音有些不满,瞥了我一眼后,忽然笑了笑:“你的反应不算慢,看来毕业后这一年里你成长了不少,比以前聪明多了。”
听着他夸赞的话,我心里感觉一阵别扭,他娘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听着像是长辈表扬晚辈的语气。我翻了翻白眼,让他别废话,说正事。
医生收敛了笑意,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正色道:“这样吧,我先问你个问题,现在你能不能分析出纵火者想杀陈伯的动机?”
我一愣,心说我他娘的又不是凶手,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动机?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医生不可能无端的问出这个问题,于是我开始在脑海里分析起近来发生的事情和杀害陈伯这件事之间的隐藏关系。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前晚上李老板失踪一事,现场除了窗沿上留下了一个诡异的血手印外,再无半分线索。当时我曾怀疑这是僵尸干的,因为在李老板失踪的前一晚上,我同样遭遇了袭击,只不过那次袭击完全是个意外,如果当时我没有好奇的将头伸出窗外查看情况,窗下贴了镇尸符的尸体便不会对我动手。
所以当晚看到了李老板房间大开的窗户,我第一个念头便是他遭遇了我前一晚遭遇的事情,只不过他运气没那么好,整个人都被僵尸拖出了窗外。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使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因为在李老板出事后,我已经仔细检查过街道,并没有任何发现,可三楼还是出事了,并且窗沿上同样出现了李老板房间的血手印。
如此一来事情便非常明显了,袭击夏禾的,跟袭击李老板的是同一个东西,或者说是同一个人。袭击者在将李老板带走后,趁着我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老板房间之时,准备再次偷袭夏禾,只不过因为陈伯的提前离去撞破了它的计划,而且陈伯并非普通人,救下夏禾后当即与袭击者动起手来,最后遭到偷袭中毒昏迷。
从陈伯中毒的伤口也能排除那是僵尸所为,因为那是毒针所致,僵尸要是想杀你,怎么可能用得着毒针?那明显是人为的。
想到这,我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惊讶的看向医生:“难道,袭击李老板和夏禾的人,和这次放火的是同一个?”
“哦,你这么快就想到了?”医生的表情有些意外,似乎想不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明白这个中关系。
得到医生的肯定,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将自己刚才想到的东西简要说了一遍。
“你让我分析纵火者杀陈伯的动机,又说放火的人就是旅行团的人,并且此人极力做出失火是意外的假象,显然是怕人怀疑。如果前夜袭击李老板和夏禾的人与纵火之人是同一个,那此人的杀陈伯的动机便显而易见了。”
“杀人灭口!”医生接过我的话,淡淡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自己的想法:“排除了镇民和掌柜放火的可能,放火者是旅行团成员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如果是队伍里的人并且又要杀陈伯,那就只能是灭口。因为李老板出事当晚陈伯恰好撞破了那人行凶的一幕,而且与之发生了激烈的缠斗,必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情急之下,对方放出毒针射中陈伯,原本不出意外的话陈伯当时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可惜那人算漏了你。”
说着,我看向了医生,医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让我继续说。
我也不客气,接着说道:“那人没想到你采取的急救措施缓解了陈伯的中毒情况,使得他只是陷入了垂危状态。至于当时同样在场的夏禾不知何故失去了记忆,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夏禾一直没事。之后的时间我们一直两个人一组守在陈伯身边,对方一直没有再次下手的机会,直到掌柜给的药让陈伯有了好转的迹象,他开始坐不住了,一旦陈伯苏醒,马上就会指认他的身份。”
“巧合的是,今天所有人都被派出去了,只剩下柔弱的小黎在客栈看护,于是那人趁机纵火灭口,并做出意外失火的假象。”
听完我的分析,医生笑了笑,说道:“你分析得非常准确,真是让人惊讶啊,没有我的提示,你竟然也能想到这些。”
我丝毫没有理清事情真相的喜悦,皱眉问他:“这不对啊!这样的分析虽然咋一听去非常合理,可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存在很多破绽。”
“第一,在陈伯遭袭的时候,夏禾并没有昏迷,偷袭的人如何能肯定夏禾惊吓失忆?要知道当时我们听到叫声后可是马上就冲上了三楼,那么短的时间里,那人也没机会确认啊?”
“其二,当时听到夏禾叫声后,我马上确定了在场的人员,除了夏禾与陈伯还有失踪的李老板外,所有人都在场,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而你却说黑手是旅行团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处,今天外出我们都是三人一组,如果有人中途离开太久,而客栈又失了火,其余的两个人肯定会起疑的吧?可是刚才根本没人提这事,不是很奇怪么?”
这三个问题都是相当关键的,而且根本没法解释,只要这三个问题存在,那纵火者就绝不可能是旅行团的人。
“你想得太绝对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确实,如果是今天之前,我尚且不敢肯定,可现在……你还记得那个纸人吗?”
“纸人?等等,你的意思是……”
我瞪大了眼睛,顿时明白过来,心说我靠,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纵火的人用的是纸人傀儡之类的异端手段,那他就算是当着我们的面动手,我们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因为谁也想不到纸人是他控制的。而陈伯本身是道士,这样的手段能骗到别人,但肯定无法骗到他,甚至有可能在和陈伯交手的过程中,陈伯就已经察觉到是谁做的了,这也是为什么陈伯必须死而夏禾却逃过一劫的根本原因。
无量你大爷的,这样一来那三个问题就全部能说通了,同时我也想到了白天差点弄死我和洛依的那个无面纸人,心中一惊,莫非那也是幕后黑手做的?
我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医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这一点他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时刻注意,因为他尚且无法判断黑手是这么多人当中的哪一个。
下午与医生的这番谈话让我心中更加不安起来,袭击李老板和夏禾的黑手就潜藏于旅行团之中,并且此人还懂得如此诡异的手段,在眼下的困境里,这个藏在黑处的人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今天我和洛依遭遇的一切以及客栈的失火便是例子。
只是,这个人会是这么多人中的哪一个呢?
李老板是第一遇害者,至今生死未卜,他可以排除。洛依一直和我们行动,并且今天她也差点遭了毒手,所以也不可能是她,然后再排陈伯和同样受到袭击的夏禾,剩下的就只有九个人了。
小黎今天虽然也差点遇害,但还是无法排除她的嫌疑,因为她是最有机会放火的人,在纵火之后发现我们赶了回来,下点狠手让傀儡将自己敲晕也不是不可能的。况且她也有作案的动机,李老板那天打了她,并且欺骗了她的感情,要说谁最恨李老板,估计就是她了。
再来是凌柔,她的嫌疑稍微小一些,因为夏禾与她是闺蜜,两人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升起杀人之心。
王寒军夫妇是这一行人里我最不了解的两个,陈雨在最近发生的事情里表现得特别脆弱,而王寒军却恰恰相反,遇事冷静,虽然不怎么发表意见,但还从未见他露出过惊慌之色,非常的神秘,所以这二人的嫌疑也不小。
至于长毛,这家伙看上去贼眉鼠眼,最像坏人,可我却觉得越是他这种表面恶人,内心胆小的家伙,越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因为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所以长毛的嫌疑也很小。
然后是司机和导游杨姐,这两人是公司的人,而公司做下的这些事情我们都有所了解,杨姐虽然和我们坦白了一些东西,可我和医生心里都明白,这个女人其实还隐瞒了很多事情。那天晚上她表现得滴水不漏,然而她最开始醒来的反应早已经出卖了她,虽然之后她也做了很多解释,但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却让我们更加怀疑,所以司机和杨姐的嫌疑也很大。
最后剩下的就是王晰和董倩这对情侣了,说实话,这九个人里面,我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他们两个。这两人给我们的印象非常好,善良热心肠,性格开朗不羁,他们这样的人无论和谁相处,都会是非常不错的朋友。然而两人一开始出现的时机却实在有些巧合。
我和他们结识是在老家村子里面,而当时正好是天巫教被扫清之后。在此之前,村子一直被封锁,外面的游客无法进入,直到天巫教残余的教众被两次巡山清除完毕,村子方才解禁,而王晰董倩就是在解禁后第一批进入村子的游客。
一开始与两人相识我并没有丝毫怀疑,可再次相见时,遇到两人的地方却是如此的敏感。要知道,老家耶岭有深渊,有三眼人,有镇邪咒纹,而娑冥镇同样出现了镇邪咒文,可能也存在深渊和三眼人留下的痕迹,两人连续在到达的两个地方都出现了如此特殊的东西,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这使我不得不怀疑两人,道士曾为两人算命,算出二人最近一个月内必有死劫,无解,如果他们真的别有居心,那因此而应了死劫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二人也有很大嫌疑。
如此一分析,我们现在需要重点戒备的就有七个人:小黎,王寒军夫妇,杨姐与司机,还有王晰和董倩。
医生对我说,陈伯的脉相和面色已经转为正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晚就能醒来。他刚才替陈伯检查时已经故意将这个消息当面告知了所有人,也就是说,那个隐藏在旅行团里的黑手也知道了这一情况,如果他不想暴露身份的话,今天夜里一定会对陈伯下手,我们提前埋伏在旁,到时候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第249章 守株待兔
医生的话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他竟然早已经提前布局了,要是对方会的法术很厉害,我们就算真的能守到他,也不见得是人家的对手啊!毕竟我可是亲眼见识过黑巫师巴干的恐怖手段,道士那么厉害的人在其手下和小鸡没啥两样,只是任意拿捏的货。
然而医生都已经把诱饵撒出去了,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对方再厉害,也得正面应对。况且像巴干那种级别的人物应该不可能满大街都是,否则这世界还不早就乱套了?
从三叔对道士的看重程度不难看出道士的实力水平,而三叔是在官面的特殊事件调查局工作,这种汇聚全国奇人异士的机构其实已经代表了一个国家在这一层面的大概实力,也就是说,道士的实力在全国都算排得上号的,可在我的感知力,医生和道士的实力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当然这得在道士不用奇术的基础上。
以医生的实力,就算干不过对方,至少也应该能自保,况且对方不愿意高调的暴露自己,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并非有着绝对把握通吃我们所有人,如此算来,我们还是有赢面的。
想到这,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和医生定下了计划,接下来就是做戏的时间了。
为了让对方彻底放心,傍晚时分我便推说身体不舒服,医生在替我检查后,对众人说我这是尸毒发作了,今晚不能再照看陈伯,然后让杨姐重新安排人守夜。
这时候洛依马上站起来,挽着杨姐的手主动请缨道:“杨姐姐,要不今晚我们两个守夜吧?反正我晚上也睡不着。”
杨姐看了我一眼,见我确实脸色发白,满头冷汗,他便点了点头:“嗯,记者你们两个昨晚已经熬了一夜,今晚上也该好好休息,就这样吧,我和洛依负责照顾陈伯。”
我向杨姐道了谢,然后医生搀扶着我转身离开,转头之际,洛依冲着我使了个眼色,得意的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是我和洛依提前商量好的,让她主动拖着杨姐守夜,如果黑手就是杨姐,她必然会找机会暗中下手,而洛依在房间里时刻关注杨姐,稍有动静便向我们打招呼。而如果黑手另有其人,两个女孩子守夜,他也能放下戒备,到时候我和医生从旁冲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见洛依这么名目张大的冲我笑,我生怕会露出破绽,忙和医生转身回房,刚回到房里,我便忍不住吸了口冷气,捂住屁股上被银针戳出的几个血洞瞪着医生骂道:“大爷的,你狗日的竟然公报私仇,卧槽,老子的屁股,都他妈被戳透了。”
医生脸上带着笑意,手里还扬着刚才暗中戳我的那根长长的银针,一脸无辜的否认:“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这还不是为了让别人相信你尸毒发作了嘛,呵呵,况且我扎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全身血气舒畅,体内有一股郁积之气即将得到发泄?”
他这话刚说完,空气中顿时响起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噗~~~”
医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然后发了疯一样去开窗户。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刚才是在瞎说,嘿嘿一笑,心说活该,也懒得说破,自顾自躺在床上等着时间。
掌柜准时送来了饭菜,我发现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难看了,之前并不明显的黑气此时已经清晰可辨,甚至已经烙印进他脸上的血肉里,变成了和刺青一样的可怕印痕。
掌柜如此可怖的变化自然吓了我一跳,然而医生却没什么反应,我心中奇怪,一问才知道他根本没有看到所谓的黑气,掌柜除了脸色更加苍白外,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的脸色在听了医生的话后立马变了,心说难道是我眼花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从一开始见到掌柜时便发现他脸上隐约有黑气,一开始并不明显,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黑气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郁,直到变成刚才我看到的那种黑气斑纹,这个过程是渐变的,眼花绝对不可能看出这种效果来。
如此说来,可如果不是眼花,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那些黑气?
掌柜身上越来越多的谜团让我感觉非常不妙,他身上的变化似乎是某种征兆,某种可怕的征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古镇的诡异可怕使得旅行团的人睡得非常早,几乎是天刚黑下,所有人便都回了屋子。
按照惯例,晚上的这个时候会有一个人挨个敲门,确定人都已经回到房间,之前这项工作是医生负责,现在杨姐醒了,巡夜的人选自然变成了杨姐。
我们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杨姐的声音:“记者,医生,你们在么?”
医生忙出声回应,我也适时的咳嗽了一声,杨姐接着问道:“记者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放心,已经不碍事了!”医生答道。
外面的杨姐似乎松了口气,又道:“这就好,医生,记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随时上来叫我。”说完,外面的脚步声便慢慢远去了。
医生贴着楼板细听,而此时外面隐约传来洛依和杨姐说话的声音,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医生马上朝我招手,我嗖的站起,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进了李老板的房间。
这是我们计划好了的,在查完房间后,洛依以不敢独自上厕所的名义将杨姐带到楼下后院,而我和医生趁机躲进李老板房里,准备守株待兔的计划。
果然,杨姐并不在李老板房里,床榻上只躺着陈伯一个人。
屋内可藏人的地方只有床下,我和医生快速钻进床下,垂落下来的幔帐刚好将床底遮住,只留下很窄的一片空间,从床底往外能看到人的膝盖处,而从外面看床下却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杨姐和洛依便赶了回来,我和意思屏息凝神,这一夜,注定很漫长。
第250章 现身
长夜漫漫,要熬到天明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没人和你说话的情况下,这种煎熬更是难以忍受,这一点我昨夜深有体会。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尤其是年龄相近的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在这种无聊的夜里,聊八卦自然而然的成了两人消遣时间的最好方式。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聊天的内容多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洛依按照我的嘱托,旁敲侧击的询问杨姐和古镇相关的事情,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然而杨姐的嘴巴非常紧,她和洛依说的内容与昨晚跟我和医生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用词都没怎么改变,就好像事先背过台词一样,这么一来,我和医生就更加怀疑了。
洛依很机灵,在问杨姐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的追问到底,而是从很多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聊起,然后自然而然的延伸到问题的中心,可惜杨姐的警惕性很高,丝毫不上当。见实在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洛依也放弃了,之后两人聊天的话题也从古镇转移到了日常的生活上。
女孩子间聊得最多的八卦,除了衣服化妆品外,应该就是情感方面的问题了。
也不知道洛依是不是脑抽,居然问起了杨姐的情感状态,杨姐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干的又是导游一职,一年到头接触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此广泛的交际圈子要么是早已经结婚了,要么就是之前受过伤害一直没有心思再谈,如果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这不是揭人家伤疤么?
果然,杨姐在听了洛依的话后,陷入了许久的沉默。我和医生躺在床下,只能看到两个女孩小腿的位置,再往上的地方便被幔帐遮了,虽然看不见杨姐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她此时的脸色应该不会太好。
“我呀,我喜欢的人,已经结婚了。”
杨姐的声音在久久的沉默后终于响了起来,我能听到她语气中满含的苦涩之意,心里不由嘀咕,看来这杨姐也是有故事的人。
“啊!怎么这样,姐姐你难道没有去争取么?”这次说话的是洛依,她的语气很惊讶。
“呵呵,争取……争取了又有什么用,始终还是争不过别人!”
洛依又问:“怎么会呢,姐姐你那么漂亮,又能干,那个男人一定是眼神不好使,唔,他该不会是个睁眼瞎吧?”
“呵呵,哪有你这么损人的?”杨姐被洛依的话逗乐了,笑了笑,讲起了自己的往事。
说来也是一桩狗血的感情故事,杨姐在上大学期间喜欢过一个学长,那个学长比杨姐大一级,两个人也在一起了两年。学长毕业的时候,杨姐刚好大四,离别之际,两人立下海誓山盟定下终身,非彼此不可携手白头。讽刺的是,学长刚走半年,便为了事业攀上了公司老总的侄女,毅然抛弃了她,杨姐是个痴情的人,即使遭到了背叛,她还是坚信当初的誓言,一直等着那个负心人,直到对方结婚的那一天,她的心死了,从此只相信自己,拼命的工作。八年来,她再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
洛依性子活泼,是个好抱打不平的人,听罢杨姐的经历自是很愤怒,大骂那个学长,骂到最后竟然直连带着把我和医生也骂上了,说着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姐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问洛依:“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你的小情郎呢?姐姐看你可是很喜欢他哟!”
听到这,医生忽然扶了扶眼镜,看着我直乐,戳了戳我,又指了指外面,那意思是说你呢!
我没想到杨姐竟然把我和洛依当成了情侣,一时有些窘迫,这时候医生又在一旁瞎起哄,心里顿时有些发乱,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啊!没有啊,杨姐姐你误会了,我和记者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洛依同样带着窘迫之意的解释让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我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在想什么呢?
杨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记者?姐姐可没说是记者啊,你这么激动干嘛,咦,难不成被姐姐说中心事了?”
“哎呀,我…我,反正我和记者不是那种关系,姐姐你别瞎猜了!”
“呵呵,好,好,不说了,不过姐姐有句话必须要劝你,姐姐做了这么久的导游,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这么多年下来看人的眼光还算很准的。记者人很不错,正直谦和,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而且姐姐看得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比姐姐幸运,遇上了这么个好男人,一定不要错过了,知道么。”
“啊……”
洛依知道我和医生躲在床下,杨姐这一番良言劝告顿时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在床底却是听得美滋滋的,听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夸自己可真他娘的舒服啊!不知不觉中,我对杨姐的感官已经好了很多。而房间里,两人的谈话并未结束。
见洛依不说话,杨姐咯咯一笑,也不再提这事,反而问起了医生的一些事情。
“对了,你知道和记者在一起的医生真名叫什么吗?”
杨姐这么问并不奇怪,我们虽然同在一个旅行团,但却是中途加进来的,当初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用的便是记者这个外号,知道我名字的只有洛依与医生以及王晰和董倩,而医生的介绍方式也和我一样,只说了自己的外号,所以大家都只知道他叫医生。
洛依还没从刚才的囧境中回过神来,忽然听杨姐这么问,也没多想,将医生的本名告诉了她。
杨姐接着又问:“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这下我终于察觉有些不对味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问名字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起了联系方式?
洛依显然也察觉到了一样,狐疑道:“杨姐你要这么干嘛呀?”
“那个……我们现在也算是患难的朋友呀,之前要团友联系方式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没有,我这不是想趁现在补齐,要是出去了,大家日后也能联系不是?”
“哦,是这样啊!可是姐姐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要呀?”
“啊……”这下杨姐语塞了,我虽无法看到杨姐此时的表情,但料想一定是满脸羞红了,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和凌柔偷偷问我要医生联系方式时一模一样。我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医生,心说不会吧,还真是部分年纪,全部通吃?连杨姐都被他迷倒了?
正当我屏息凝神,准备继续听听杨姐是不是真的对医生有意思,突然间,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惊叫,是杨姐的声音。
我和医生一直精神紧绷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叫声,急忙侧头往床外面看,顿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双惨白惨白的脚。
不等我反应,医生已经掀开幔帐冲了出去,我也跟着钻了出去,刚钻出床榻,一抬头,正好与那双脚的主人对上,吓得我险些也叫了出来。房间里的确多了一个人,不过却是一个浑身皮肤惨白得如同白纸一样的人,不……那就是白纸扎成的人。
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我曾看过道士用树叶做成树叶小牛施法驱使其移动,可那是道士做的,而且小牛本身的样子憨态可掬,一点也不让人害怕,只觉得非常新奇。可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白色纸人,面部表情全是用笔墨潦草画的,而且画得非常诡异难看,动作僵硬,就像一具死状恐怖且被冻成了冰块的死尸。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其上用来遮光的床布也被吹得不知去向,杨姐和洛依被这恐怖的纸人逼到了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我和医生突然从床底冲出,杨姐吃惊不小,但此时也顾不得询问,因为白色的纸人已经飞快反而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我真没想到医生的这招引蛇出洞加守株待兔竟然成功了,看着不断逼向两个女该的纸人,医生忙冲了上去,抬脚便踹,正中扎纸人的后背。
以医生的力道,这一脚要是踹在我身上,估计这木头墙上就要多出个人形的窟窿了,可那纸人却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转身看了医生一眼,然后诡异的一笑。
明明只是个纸人,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一幕看得我毛骨悚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就见医生飞快的绕过纸人,冲到陈姐和洛依面前拉起二人,大喝一声:“跑啊!”
完全被纸人吓呆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来,忙跟着医生从纸人的身边绕开,谁成想那纸人远比想象中的灵活,杨姐在经过它身边的时候,纸人的手臂忽然伸了出去,一把扯住了洛依的衣服。
“啊!”
洛依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我心中一紧,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扯纸人的胳膊,可就在我接触到纸人手臂的瞬间,一道刺骨的冰寒传了过来,瞬间,我的手上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手指瞬间麻木了。
我吓得连连后退,而此时医生也反应了过来,继续抬脚踹纸人抓住洛依衣服的那只手,然而不管他怎么踹,那看上去脆弱无比的纸手却纹丝不动。慢慢的,洛依的衣服上也开始结起一层冰霜,而且不但朝着她身上蔓延。
遭此变化,洛依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转过头惊恐的看着我。此时此刻我心里也乱成一团,纸人身上的冰寒实在太过诡异,我根本无法靠近它,眼看着洛依马上就要别冰霜冻住,我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怎么办?冰霜,纸人,什么东西能对付纸人?这玩意完全是奇术控制的,我又不会这些,根本没辙啊!哎…等等,纸人,纸最怕什么?
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马上冲到床柜前,拿起一根蜡烛点燃了,冲回到纸人边上,刚想用火去点,纸人却好似有所感应,突然暴走起来,抓住洛依的松了开,可却又表情狰狞的朝我冲了过来。
从纸人对火焰的反应来看,火绝对是它的克星,而此刻我手中有火,岂能怕它?于是将蜡烛端在身前,不退反进,迎着扑来的纸人撞了过去的。
果不其然,纸人对我手里的火相当忌惮,先前那副气势汹汹的姿态在遇到火后马上朝后急退。
看着纸人畏惧的模样,我心中大爽,难得有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我一下也晕了头了,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纸人正有意往打开的窗户退去。
“小心,不要过去!”
医生忽然焦急的朝我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手中的蜡烛已经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熄灭了,刹那间,纸人面上的畏惧表情变成了凶神恶煞之态,它脚不沾地,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我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刺骨的冰寒瞬间透过喉咙向我的脑袋和胸腔蔓延而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的念头,冰寒已经将我的意识冰封了,我无法思考,大脑里一片空白,可就在此时,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出现在了我眼前,不,应该是在我空白的大脑里,它狞笑着,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鬼脸在将我空白的意识填满后,消失了,而我的意识里也变得一片漆黑,等光亮再次回归眼前之际,我发现自己已经醒了,眼前是熊熊燃烧着的纸人,身后的杨姐等人则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这边。
我不清楚是谁把纸人烧了,想来应该是医生,除了这家伙,应该没人有本事做到。纸人虽然被点燃了,可却还没死透,仍在四处乱抓乱拽,还差点将火焰过到我身上,我吓得急忙跳开,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杨姐则惊恐的往后缩了缩,看向我的目光有些不对,那似乎是看怪物的目光。
我皱起眉头,这时候洛依张嘴想说话,却被医生打断了:“没事,你差点被掐死,我烧了纸人救了你。”
洛依看向医生,似乎想说话,但房门却在此时被踹开了,长毛手里举着把菜刀冲了进来。
第251章 夏禾遭袭
长毛在这时候出现,我们都以为他是听到了杨姐的惊叫声赶过来的,都没怎么在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冲进屋后二话不说,径直来到陈伯床前,举刀便砍。
我万万没想到隐藏在我们之中的黑手竟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人灭口,一点防备都没有,等回过味来察觉不对的时候,菜刀离陈伯的头已经不到一尺的距离了。
我靠,糟糕,这狗日的长毛才是幕后黑手?我心中大骂,直呼糟糕,眼看惨剧就要发生在眼前,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寒光嗖的一下闪过,打在了菜刀的刀刃上,顿时发出一声金铁交加的声音,伴随着四散的火星,菜刀脱了长毛的手,被那道寒光击落。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击落菜刀的寒光的真实面目,那竟然就是我之前买的那把匕首。
医生的速度奇快,几乎在匕首和菜刀落地的同时,他已经出现在了长毛身边,一只手抓住长毛的手腕,一只手扣住肩膀,反翦其手,瞬间将其按倒在地。
见长毛已经被医生制服,我们都松了口气,洛依扶着杨姐走上前来,杨姐惊魂未定,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房间里?
看着杨姐质疑的目光,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洛依及时替我解围,对杨姐说:“杨姐姐,这个待会我和你细说,这家伙有问题,我们还是先问问他为什么要杀陈伯。”
杨姐想想也对,点了点头,蹲下身想问话,医生的脸色却突然一变,“快闪开,这家伙不太对劲。”
这时候我也发现了长毛的异样,普通人要是被这样反翦住双手,稍有反抗肩胛骨便会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动作稍微大些甚至还会导致整个肩膀的骨头脱臼,这种擒拿术即便在部队也是十分有效的制敌手段。可现在,长毛不仅在剧烈的挣扎,甚至完全不顾手臂被拧断的危险,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医生虽然力气大,不至于让长毛挣脱出去,可长毛却无视疼痛,神色狰狞的转过身体,我马上听到他右肩的地方传来一阵骨头交错的咯咯声,而他的手臂以一种极度不自然的角度与形状耷拉着,一看就知道已经断了。
如此悍不畏死的举动让我们全都惊呆了,这就好比一个被铁链锁住了手臂的人,为了脱离铁链的控制,生生拧断了自己的手臂,这种凶狠劲已经不能用意志力坚强来形容了,恐怕也只有那些被洗脑控制了思想的死士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吧?
我们看呆了,可长毛凶狠的举动却没有停下,在我们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拧断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一脸凶狠的咬向了蹲在他身边的杨姐。
医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大喝一声,同时想拉着长毛往后退,可长毛此刻的力气大得吓人,而且他全然不顾手臂的情况,疯了一样往前拱,杨姐此时早已经被吓懵了,根本没什么反应。等我回过神来去拽她的时候,已经晚了,长毛已经咬住了她,不过幸运的是,我那一拽虽然没有将她拉出来,但是却让她的身体偏移了一些,使得她的喉咙脱离了长毛的攻击范围,最后长毛只是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长毛此时完全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狗,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他这一嘴下去一点也没留情,完全是下了死力气,要不是杨姐身上穿了件羽绒服,估计这一嘴已经将她肩膀上的肉给撕下来了。
剧烈的疼痛让杨姐从惊愕中清醒,她立即痛苦的叫出声来,我一看这还得了,急忙去扯长毛的头发,想将他拽起来,可是他咬得非常紧,一头的毛被我拽下了一大把,可他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仍旧咬死不松口。
杨姐此时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了,我一看扯头发没用,于是忙松了手,转去扣他的嘴,可是这仍旧没用,长毛嘴上的劲大得吓人,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也还是无法掰动,反而沾了一手的口水。
眼看情况越发危急,洛依忽然拿出了那只奇怪的铃铛,凑到长毛跟前一摇,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顿时传了出来,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打死不松口的长毛听到铃声后身体一怔,竟然松开了嘴巴,脸上那种凶恶的表情也消失了,变得呆滞,双目无神,如同失了魂一般。
出现如此惊人的变化,我和医生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洛依手里的铃铛,心说这铃铛果真有问题。
长毛陷入呆滞,危机总算解除了,杨姐也疼得晕了过去。洛依急得满头大汗,让医生赶紧给杨姐看看,我则找了根绳索将长毛绑了起来,这家伙虽然暂时被铃铛制住了,可谁晓得他会不会再次发狂?
捆好了长毛,我忙回身看杨姐的情况。杨姐身外穿的羽绒服已经被洛依脱下了,肩头的地方全是口水和血迹,在洛依的帮助下,杨姐肩头的衣服也被褪了下来,医生正用棉布给她擦拭伤口。
由于羽绒服和其他衣服的阻挡,真正出血的地方并不大,倒是那两排压印周围全是黑紫的淤痕,几乎将整个肩头都给覆盖了。医生说流血的地方没什么大碍,虽然伤口有感染的可能,但只要待会找些酒来擦拭便可无碍,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淤痕,那些淤痕里全是淤积的血液,这么大面积的淤伤,如果不将淤血放出,这只手臂可能有坏死的风险。
医生用刚才戳我的银针在杨姐淤伤的部位连刺了几下,马上有黑色的淤血流出来。医生一边替杨姐按摩肩膀,加快血瘀的排出,一边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听到这边动静的其余人终于赶了过来,当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询问情况。已经抓到了队伍里的幕后黑手,现在就算告诉他们情况也没什么影响,可就在我准备说话之际,医生却叫住了我:“记者,你过来!”同时还冲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我别说。
我心中纳闷,心说人这不都抓到了么,难道还有什么顾忌?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凑了过去,医生马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有问题,先别说穿!”
我心中顿时一凛,马上看向了被我绑在柱子上的长毛,正好司机和王寒军凑到了长毛跟前,看样子竟想去解绳子。我急忙大喊:“别动,那家伙疯了,杨姐就是给他咬的。”
突然间的暴喝声吓了两人一跳,他们忙缩回了手,惊诧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呆滞的长毛,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过多久,杨姐肩上的淤血便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残余的淤血虽然无法再放出,但也不会再对杨姐造成危害。在洛依的招呼下,旅行团里的女孩子帮忙照看杨姐,我和医生凑到陈伯面前检查一番,确认他没事后,才转身来到长毛跟前。
此时的长毛已经完全呆滞了,双目空洞无神,表情呆滞,跟植物人没什么两样。医生翻着他的眼皮检查了一番,皱起了眉头,但却没说话。长毛的右手已经完全被拧断了,只连着血肉,想了想后,我们还是给他做了急救措施,不然他这条手臂算是真的废了。
长毛诡异的举动让我感觉非常奇怪,如果幕后黑手真是他的话,那这家伙可真算得上是史上最差劲的阴谋家了。我还是无法相信刚才的纸人会是长毛搞出来的,毕竟这家伙看上去实在是太撮了。
就在我们心里各自想着事情,思绪有些飘忽之际,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在心头升起,我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叮铃之音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打开的窗外传了进来。
赶尸,又是赶尸……
我心中大惊,压着声音吼道:“熄灯,快熄灯,都别说话,快藏起来。”
医生和王晰也听过这种声音,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脸色顿时也变了。我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离灯火最近的王晰已经将灯吹灭,但窗户离我们太远,已经来不及关了。
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唯独窗外传进来的摇铃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离我们也越来越近。
经历过之前的怪事,旅行团这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比以前强了很多,也知道古镇的不寻常,所以在我喊出别说话后,他们果真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沉重急促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配上窗外一点点靠近我们的诡异声响,让本已紧张的气氛更添几分压抑与惊悚。
慢慢的,当我们的视觉习惯了黑暗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让房间内显得不是那么黑了,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但整体的轮廓还是能勉强辨认。
我和医生以及旅行团里的几个男人都在绑长毛的柱子脚,而女孩们则都聚在杨姐身边,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床边。
此时窗外低沉整齐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下,听着就好像在我们耳朵边响起的一样,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变得急促,我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下一点点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铃声渐渐远去,可脚步声仍旧在我们下方整齐的回荡,我心下骇然,这得是多少僵尸才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完全过去啊?
大概八分钟后,我们已经彻底听不到铃声了,而下方的脚步声也终于远去,这预示着尸群已经离开了客栈附近,不过我还是不敢发出动静。正当我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了松,身体瘫软下来之际,我隐约看见一道黑影跳出了窗户,不由一个哆嗦,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忽然就听凌柔焦急的喊了起来:“不好了,夏禾姐姐不见了……”
“什么?”我心中大惊,确定自己刚才绝对不是眼花,确实有人从窗户跳出去了。
我急忙打亮手电冲到了窗户边,一照之下,发现街道上笼罩着一层雾气,虽然看不真切,但的确有一个黑影往尸群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的蜡烛已经重新点亮,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就又听到一声尖叫,还是凌柔发出的。我忙回头一看,顿时发现凌柔身边有一串黑色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窗户跟前,甚至连窗沿上也有。
刚才凌柔身边站的,可不就是夏禾么,而夏禾此时确实不见了。
“不好,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医生,我们快追,他往那边……”
我话还没说话,医生已经翻身从窗口跳了下去,我心中大急,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男人们照顾好女孩子,我去追医生!”说着,我看了看楼下,颇有些高度,不由有些犹豫,可当看到医生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雾气里时,我一咬牙,豁出去了,翻上窗纵身也跳了下去。
落地的刹那,我身体本能一个翻滚,将全部的力道卸掉,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我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心说难道跟着道士和医生久了,我自己也变成高手了?
不及细想,正当我打着手电准备追上去时,洛依探出窗外冲我喊道:“记者,接住这个,可能对你有用。”
我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朝我飞来,我抬手接住,发现这竟然是那枚铃铛,也没拒绝,冲洛依打了声招呼后,立马追了上去。
医生已经消失在了雾气了,但整条街道一直延伸到通往镇外的石桥,没有岔路,我径直追了过去。
置身在空无一人的青石街道上,我本能的想到了许多恐怖电影和恐怖里的桥段,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追人的人都不可能追到要追的人,要么突然出现非常可怕的东西阻拦,要么要追的人已经遇害,越想越觉得惊慌,也更加担心起医生和夏禾的安危来。
第252章 神秘的赶屍人
街道上的雾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浓郁了,似乎不是自然产生的,倒有些像是为了遮掩赶尸而被人为故意制造出来的,因为随着我一路往前追,雾气又开始变浓,而当我再次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时,街道上的雾气已经变得犹如实质,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尸群就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
都已经追到了这,还是没有碰到医生,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十米,这是我心里认为最安全的距离,再往前,可能就会出现刚到古镇那晚上的情况,我可不想再体会一次被僵尸追杀的刺激,然而找不到医生,掳走夏禾的黑影也没踪迹,这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会,一点头绪也没有,雾气实在太浓了,再加上夜色,超出我周围两米范围的地方便完全看不清了,就算医生和我相隔只有五米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根本看不到他,又不敢出声,没办法,我只得保持距离紧紧的跟在尸群后面,一边到处搜索。
尸群依旧在前进,一直沿着主街道向前,看这方向,应该是要出镇。
我心中一动,从这几晚上的情形来看,赶尸人几乎每晚都会控制大批僵尸往镇口方向而去,而这个方向过去并没有特别大的停尸之所。数量如此庞大的尸群在古镇上一点踪迹也寻不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每晚上的尸群都已经被送出了古镇。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代表赶尸人有离开古镇的方法?
想到这,我心中顿时激动起来,甚至萌生出了上前与那神秘赶尸人对话的念头。然而理智还是让我冷静了下来,我很清楚,现在要是真这么干了,肯定会出大事,先不说赶尸人的成分是好是坏,单是前方的尸群,要是不小心让一两具尸体复苏也够我喝一壶的,恐怕到时候还没见到赶尸人,我的小命就提前不保了。
为今之计,只有紧随尸群之后,看看赶尸人想干嘛,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深更半夜跟踪一群僵尸,这真不是件愉快的事,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我很快察觉情况有些不对。从客栈出来一直到现在,足足已经过去快一个钟头了,我走过这条路,按说这时应该早已经到了石桥边才对,可我们两侧还是被古镇的木楼包围,说明我们现在还在镇上。
这不对啊!尸群虽然是以跳跃的方式行进,但速度一点不慢,怎么可能还在主街道上?难不成尸群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换了方向,现在已经不是往镇口去了?
我心中升起了强烈的疑惑,正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突然间,前方的雾气里飘过来一张什么东西,眼看着就要与我擦身而过,我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拿到眼前一看,发现这竟是一张黄纸符,上书:敕命白乙大将军到此。
我靠,镇尸符?
我被惊得不行,从凤阳回来之后,因为第一次接触尸物,让我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我曾系统的向他请教过这方面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他在凤阳时使用过的符箓。
起初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驱邪的符箓都是一样的,可经过道士的科普,我才知道符箓的种类其实是非常多的。别的不说,单是对付尸类的符便有两大类三十几种之多。
两类,说的是符箓的功能,分别是镇尸符和控尸符,镇尸符主镇压克制,正常情况是用来对付成了气候的尸类;而控尸符就相对复杂些,镇尸符只要绘制完成,任何人只要能将其贴在尸物的天灵,便能发挥其功效,而控尸符则需要使用者施以相应的咒语以及精神力激发,然后再用手诀或是别的手段控制,非专业的赶尸人不能使用。
这两类符中,镇尸符相对较少,听道士说只有九种,皆是上古传下的。而控尸符则种类繁多,因为控尸符最初也是脱胎于九道镇尸符,所以只要是传承时间比较久远,底蕴深厚的道门都有能力根据九道镇尸符推演绘制出自己门派的控尸符。
镇尸符,来历神秘,自上古传承至今,威力最强大的五道早已失传,现今流传于世的只有四道,并且这四道中的两道也被实力最强大的几个道门把持。真正为修道之人所熟知的是另外两道,因其绘制最为简单,对绘制者自身的道术修为要求很低,只要是个懂些门道的人都能绘制,所以在世上流传很广,以至于世人都以为镇尸符其实就是长那样,实则不然。
眼下我手中拿着的这张黄符就是流传于世的两道镇尸符中的一道,说到这可能有人就要问了,赶尸所用的不是控尸符么?怎么我手里的却是镇尸符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就得从我手中的这道‘敕命白乙大将军到此’镇尸符说起。流传于世的两道制作简单的镇尸符,一道就是我手中的‘敕命白乙大将军到此’符,还有一道则是:敕命大将军到此。两道符之间只相差了两个字,但作用却不可同日而语。
白乙大将军和大将军,都是司职收拾污秽邪秽的神,前者身份不明,但大将军指的便是钟馗。传言‘敕命大将军到此’符是钟馗得道时所画,持之能借钟馗之神力镇邪,钟馗司职除魔抓鬼,所以此符除了镇尸外,还有驱鬼之用。
正因其镇尸和驱鬼的特点,所以此种符在民间使用得最多,而‘敕命白乙大将军’除了镇尸的作用外,还同时兼有控制地魂的作用。人有三魂,地魂司职行动,赶尸一行利用的正是地魂的这一特性使尸体受赶尸人驱使,所以这种符也可以用在赶尸一途上。并且由于其省略了复杂的控尸手法,湘西很多民间赶尸人对此种符非常钟爱,清末因为战乱兴起的赶尸潮流中,这种符更是盛行一时。
我虽然早已知道这种符的存在,但真正亲眼见到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阵阵激动。然而转念一想,我心里马上咯噔一声,心说不好,镇尸符脱落了,这岂不是意味着……
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从心底里升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前方的雾气里忽然传来一阵呼啸之声,那是有东西破开空气极速移动的声音,并且还是冲着我来的。
冰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冒了起来,我想也没想,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朝边上扑了出去,也亏得我反应够快,就在我刚倒下去,连身体都还没等落地,就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闪电般的撞到了我刚才所站立的位置,那一蹦一跳的姿势,绝对是僵尸无疑啊!
黑影一击落空,顿时停了下来,平举双手背对着我,从服饰上看,这应该就是镇民变成的。它略微一顿后,再次一跳,却是转过了身来,正面朝着我。它离我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加上刚才的一耽搁,尸群已经远去,雾气也淡了些,所以我很清晰看清了僵尸的脸。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的脸,满脸褶皱,面色发青,双目无神,眼球暴突,再加上它嘴角的两颗青黑色尖牙,我对这家伙僵尸的身份再无半点怀疑,顿时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抛开凤阳碰到的魃尸以及馗尸不谈,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观察僵尸的真实面貌,此时我心中除了惊悚还是惊悚,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尸体,我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挣扎着想爬起来跑路,可不管怎么折腾,两只脚就是使不上力。
此时,那僵尸的身体微微一颤,看样子又要发起攻击了,我心中直呼糟糕,也顾不得其他了,两只手拼了命的往前爬,尽一切可能远离那僵尸。
然而,我刚爬出去五米不到,雾气中僵尸的身影又跳了出来,目标还是冲我而来,仿佛满街浓郁的雾气对它一点影响也没有。我惊叫了一声,眼看着僵尸跳起的脚步就要踩在我胸口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个翻滚直接滚出去四五米。与此同时,僵尸落地的沉闷声音也传了过来,听得我眉头直跳,那种动静,要是踩在我身上,不死也得残废啊!
想到这,心中的恐惧更加强烈了,而危机也才刚刚开始。
连续两次攻击失手,那僵尸一点感觉都没有,调整了方向,继续朝我跳来。
此时街上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我终于看清了僵尸的动作,心中不由骇然。只见这僵尸的动作跟电影里的完全不一样,电视里刻画的那些僵尸动作全都一板一眼,跳一步的距离跟正常人跳一步的距离没什么差别,然而我眼前这具真正的僵尸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从我上一个位置到现在的位置足有四五米远,那僵尸只是随意的一蹦,竟然直接跨越了这段距离,朝着我的脑袋就采了下来,丝毫没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心说完了,这次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等死。就在近乎绝望之际,我忽然感觉右脚的脚踝被人拽住了,随即一道巨力传来,将我拖离了原地,几乎同一时间,僵尸落了下来,它两脚踩中的地方顿时凹进去了好几寸。
这一幕看得我脸色发白,甚至都忘记去看是哪位好汉救了我。
“别愣着了,快跑……”
熟悉的声音传进我耳中,我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回头一看,救我的果真是医生。我刚想说话,医生的脸色却是一变,同一时间我也听到了身后传来嗖嗖的呼啸声,心道不妙,却见医生放开了我,蓄势凌空抬腿猛地朝我身后踢了出去,只听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在我后脑勺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紧接着便见医生踉跄的落地连退出去好几步。
另外一边,僵尸沉闷的落地声响也传了过来,我回头一看,发现僵尸举着双手站在离我三米左右的地方,仍旧面无表情,不过看那样子似乎又要准备攻击了。
“快站起来,这家伙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他,快……”
医生焦急大喊,而我因为医生的出现,心中的恐惧消散了很多,脚也恢复了知觉,急忙爬了起来,可还没等我迈出步子,身后的破空音又响了起来。
距离太近,这一次医生也来不及相救了,我顿时感觉身后一凉,紧接着脖子就被一双冰凉僵硬的手给掐住了,其中两道青黑锋利的指甲还刺进了我的皮肤。
顷刻间,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脖子被刺伤的地方蔓延向了全身,我惊恐的挣扎,伸手去掰僵尸掐住我脖子的手,可却感觉像是在掰两道焊死的钢筋,一点用都没有。
巨大的力道掐得我呼吸不畅,被刺伤的地方更是疼得厉害,医生这时忙冲了过来,劈打僵尸的手臂和身躯,可还是没用,他的拳头打在僵尸身上就好像砸在一颗大树上,除了传出沉闷的声响外,再没有半点反应。
很快,缺氧的窒息感让我几乎马上就要陷入昏迷,就在此时,我忽然想起了洛依给我的铃铛,也不管有没有用了,艰难的去摸口袋,正当我掏出了铃铛,准备摇响之际,一道喝声响了起来:“不要动那铃铛!”
声音刚落,一个浑身披着麻布的影子出现在我视野中,只见他探手而出,一把扣住僵尸的手腕的关节,猛地一捏,刚才不管我们如何使劲都无法掰开的手忽然自己松了开,那人影顺势一脚将我踢飞出去,一旁的医生及时接住我,而那人影则和僵尸陷入了缠斗。
失去了攻击目标,僵尸随即陷入暴怒状态,攻击方式不再限于刚才的掐脖子,它依仗着锋利的指甲和坚硬的身躯不断劈抓,然而那人影却好像完全洞悉了僵尸的动作,每一次都能提前预测僵尸的攻击路径,并且提前做出克制措施。并且他和僵尸缠斗所用手段也非常奇怪,动作没有丝毫花哨,但却好像是专门克制僵尸的,饶是僵尸有千斤巨力,在他面前一点也使不出来。
我和医生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同时我也认出了这浑身披着麻布的人,他就是古镇夜间赶尸的神秘赶尸人。
第253章 控屍
赶尸人的出现暂时化解了我们的危机,但我却没时间去惊讶,僵尸指甲上带有尸毒,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僵尸毒,中毒后处理不及时可是会尸变的。
趁着赶尸人对付僵尸的空档,医生拉下我脖领的衣服,检查过后,他面上的表情微松,说道:“你小子命大,那僵尸的指甲足有三寸多长,就是头猪被掐中颈部动脉也肯定死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刚才掐你的时候只用了指肚,你脖子上的血口估计是掐得太用力不小心被划到的。”
医生的话刚让我松了口气,另一边赶尸人和僵尸的缠斗也进入了尾声,僵尸的几处关节几乎都给赶尸人制住,纵使有千斤的力气也使不出来,毕竟身体已经僵硬了,行动不可能和活人一样灵活。忽地,只听赶尸人一声低喝,随即见他抬手捏出个奇怪的手印,一下子点在了僵尸的天灵盖上。
一直没有知觉的僵尸突然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紧接着我便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只见被赶尸人拍中天灵盖的僵尸七窍之内皆喷出了凝如实质的黑气,其中一些逸散到了我们这边,身体被黑气碰触的地方顿时如坠冰窟,冷得几乎失去知觉。
这种阴冷的感觉我不止一次感受过,无论是在阿且村还是凤阳,又或是老家耶岭,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让人毛骨发寒的凉气,不同于正常的寒冷,这种凉意完全是发自灵魂的。我虽然体会过这种感觉,但却不知道这种冷意源于何处,现在看来,之前我感受到阴冷的时候身边肯定也有类似黑气的东西存在。
我和医生下意识离远了一些,僵尸体内的黑气足足喷了一分多钟才渐渐枯竭,赶尸人在最后一丝黑气散尽的刹那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飞快的贴在了僵尸头上,我抬眼一看,那黄符正是镇尸符。
被贴上了镇尸符,僵尸终于彻底不动了。直到此时,我还是没能看清赶尸人的真面目,因为他头上的麻布帽子非常宽大,几乎将他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再加上他一直没有正脸对着我们,所以我们也直没有机会。
制服了僵尸,赶尸人还是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抱起僵尸往前走去。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都感觉这人古怪得紧,不过既然都被人家救了,总不好意思什么表示都没有吧?况且我也想搞清楚眼前这个神秘的赶尸人的真面目,说不定还得靠他离开古镇呢。
于是也顾不上害怕和尴尬,和医生追了上去,和老头并排走在一起,“那个,刚刚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您赶到,我可能就没命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故意矮了矮身子,假意摆出个谢礼的样子,眼睛却不住的往上斜瞟,想看清麻布之下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对方在我矮身的同时将手里抱着的尸体换了个方向,恰好挡在了我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无奈,我和医生只得厚着脸皮跟着。一直往前走了二十来米,雾气又开始浓郁了,我担心赶尸人会趁机甩脱我们,于是加快了脚步,几乎贴着他的脚后跟走进了浓雾里。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并没有甩开我的意思,又或者他现在背着一具尸体没有机会甩脱我。就这么又往前走了十几米,他终于停了,我也跟着停住,马上就看到前面一整排背对着我们的尸体。
刚才只顾着盯赶尸人了,我没怎么注意前面的情况,冷不丁的看见这么多尸体,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也打起鼓来,不过想到赶尸人就在边上,恐惧顿时减轻了不少。
雾气浓郁,我看到的这两排最末端的尸体不过是冰山一角,可即便如此,这两排尸体的数量也超过了二十具,从方才尸群通过客栈边上的时间推算,尸群至少也有二三十排,也就是说,整个尸群里尸体的数量最少也超过了两百。
我心中发凉,这么多的死人,到底是从哪来的?而且要同时驱使这么多数量的僵尸,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听道士说,当代赶尸最厉害的当属茅山一脉,而茅山一脉中赶尸技艺最强的则是茅山当代掌门,全国道教协会副会长,就算是他,一次最多也只能驱使五十具尸体,眼前的神秘赶尸人竟然能一次性操纵两三百具尸体,岂不是代表这人比茅山掌门还要厉害?
医生不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我却已经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赶尸人放下了刚刚制服的僵尸,从腰间的布袋里再次掏出一株清香,点燃后在僵尸的两肩分别晃了晃,同时听他口里在念叨着什么,同时另一只手结出奇怪的手印,点在了尸体额前的黄符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在赶尸人手印点中黄符的刹那,我竟好像看到符纸亮了一下,那是一瞬间的变化,速度非常快,而且并不明显,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
手印点过后,我惊诧的发现赶尸人手里的清香竟然已经烧完了,对方从腰间布袋里再次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铃,那铜铃的造型和洛依的那枚铃铛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大小,两个铃铛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的符文。我知道这应该就是道士口中所言的控尸铃,心中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信赶尸人的铜铃上刻画的符文确实不是镇邪咒文。
赶尸人手执控尸铃,在尸体的双肩以及头顶各自摇晃了一下,叮铃铃的清脆响声传出,原本已经不动的尸体突然间颤动了几下。我和医生都被这种奇诡的手段给惊住了,赶尸赶尸,人们从来都只知道赶尸神秘诡异,可现在我们亲眼目睹了控制尸体的过程,这对于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我们而言实在是太震撼了。
第254章 驱屍四步
神秘诡谲的湘西赶尸,步骤竟然如此简单,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是我,若非亲眼所见,我也肯定不会相信的。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赶尸,在眼前神秘的赶尸人手里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完成了对尸体的控制,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其实无怪乎我会这么想,实在是赶尸人的动作太过云淡风清了,加上我又是个门外汉,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如果要是道士在场,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曾在某个网站看过一篇关于赶尸起源的神话传说,其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传言赶尸之说源自神话时代,传说距今四千六百多年前,苗族的祖先阿普(也就是公公的意思)与魔神蚩尤率兵与皇帝大战于黄河之畔,战况惨烈,双方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等仗打完了,军队需往后方撤退,当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后,蚩尤对身边军师说:“这些战死的弟兄都是英雄,我们不能让他们死后连家也回不去,你他娘的不是法术高强么,想办法使两个法术把这些兄弟带回家如何?”阿普军师一想也是,这死去的大部分都是自己部落的人,于是就说:“好吧,咱俩改变一想装扮,你拿‘符节’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督促。”
于是阿普军师装扮成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呼喊:“为了部族亡去的兄弟们,此处非尔等安身立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敌人的追兵来了,阿普蚩尤和阿普军师连手作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迷魂阵里。因是阿普军师所‘司’(实施、操作意)之法术让大家脱的险,大家自此又把他叫‘老司’。
又由于阿普老司最后所用的御敌之实乃‘雾术’,而‘雾’笔画太多难写,于是改写成一个‘巫’字取而代之。其实,这巫字也是个象形文字:上面一横代表天或者雾,下边一横则代表地,而中间的那一竖就表示‘符节’了;竖的两边各有一个人字,右边那个代表阿普蚩尤,左边那个代表阿普老司,意思是要两个人联合起来才能作巫术,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的赶尸人赶尸都要带上一个徒弟或者是与别的同道结伴的原因。
渊源如此之广,传承如此之久的赶尸在历经了四千多年的衍变与完善,当中的神奇与复杂早已远超人们的想象,又岂会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而我也是在这件事过去后才从一些奇人身上知晓这个中的奥秘,只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其实,赶尸的流程极其复杂,由于尸体在死后几天内便会腐化,而需要赶尸的雇主一般都是距离落叶归根之地相当远,多的可能需要好几个月,少的也需要一两个星期,所以赶尸最开始的步骤便是防腐。
一般的赶尸人都有自己世传的秘密防腐配方,能使尸体保存好几个月不腐,防腐工序完成之后,便是召回地魂。防腐是赶尸的第一步,而召回地魂则是第二步。
人之三魂,地魂主管行动,赶尸的奥秘正在于此。地魂回归肉身,尸体便有了行动的能力,但由于其没有思维,地魂召回后尸身只会无知觉的乱动,因此必须要辅以必要的手段加以引导控制,这便是第三步:控尸。控尸的手法各派系的赶尸人都不一样,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控尸的步骤是最简单但却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步,因为在接下来的赶尸过程中,控尸一直在进行。
而当到达目的地后,便是最后一步:归魂!散去地魂,招抚死者亡灵,同时去掉尸体身上的防腐措施,以免尸体常年不腐而积聚尸气。
赶尸四步,最困难的便是第三步召回地魂,因为人死之后三魂尽散,想要在这浩荡乾坤里召回一个人散去的三魂之一,无疑是大海里捞针,成功的概率极小。而当无法召回死者的地魂,那就需要将游离在天地之间的孤立地魂打入尸身,如此还是可以让尸体拥有行动能力,可是这过程就变得无比的繁琐。
我们遇到的赶尸人之所以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控制一具尸体,其实是因为之前已经完成了防腐和召回地魂的步骤,他现在只需要用特定的控尸手法控制尸体便可。虽然如此,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些都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此时的我还根本不了解赶尸的真实面目。况且这种悬乎其悬的东西,就算是眼前的赶尸人解释了赶尸的原理,信或不信,也只是仁者见仁而已。
医生对此相当感兴趣,他显然无法理解尸体为什么可以活动,这对于他这种医学高材生而言简直就是神迹。
赶尸人还是没有和我们说话的意思,在完成了对尸体的重新控制后,他转身走进尸群,可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从他腰间的百宝袋里抓出一个小袋子,甩手扔给了我,然后又自顾自的往尸群前方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不想死,就赶紧把伤口处理掉。”
我一愣,怎么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呢?打开布袋一看,发现里面竟是白花花的糯米。
我眉头一跳,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被僵尸指甲弄出的伤口,虽然医生说伤口并不严重,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僵尸毒啊,我可不想变成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于是忙抓了一把按在了伤口处。
疼还是和上次一样疼,好在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承受能力强了许多,见赶尸人马上就要消失在尸群当中,我也顾不得疼了,忙招呼医生跟上。
第255章 恶咒再发
穿行在尸群中,我们几乎是贴着死尸钻过去的,能够非常真切的看清尸体的样子。
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么多的尸体,我还是头一次,不由咋舌,心说这些个赶尸人果真不一般,这要是换作个普通人,别说领着尸群往前走了,恐怕看一眼就得给吓死,更何况赶尸一般都是在深更半夜进行的,大半夜的和这么多死人待在一起,要是换做我,就算给再多钱我也不干。
如果不是有赶尸人在我们前面,恐怕就算让我们碰到了尸群,也没跟上去的胆量,好在赶尸人似乎也没有赶我们走的意思,任由我们跟着,直到走出尸群后,他才看向了我们。
这是我们遇上他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们,然而雾气加上夜色,使得我第一眼还是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正当我准备仔细再看时,他却刻意的往下拉了拉帽檐,虽然还是面对着我们,可半张脸已经被帽子遮住,无论我怎么换角度,最后都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
这让我非常郁闷,然而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我看到了他嘴上灰白的胡须,由此能够判断此人年纪颇长。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这才对嘛,此人能够同时控制两三百具尸体,如果麻布帽子下是张年轻的脸,反而有些不合常理,可要是个道行高深的长者,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毕竟高手在人间嘛!
尸群整齐的一字排开,额前的黄符将他们发紫发青的狰狞脸孔遮住,在尸群的正前方插着一根一人高的白色旗幡,幡顶挂着一盏正在散发着幽光的黑铜灯。这杆白色的旗幡就是道士和我说过的招魂幡,是赶尸途中用来维持死尸体内地魂不散的东西,至于招魂幡上挂着的黑铜灯则是引路灯,专为亡灵死尸指路,灯火往何处,尸群便会跟着往何处。
赶尸老头还是没和我们说话,自顾自走到招魂幡前,拔起了魂帆,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引燃,将燃烧的符纸沿着前排的死尸转了一遍,顿时所有尸体齐齐一动,就好像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般。
这神奇的一幕让我看得呆了,而就在此时,赶尸老头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另一只手里的控尸铃摇响了起来,所有的尸体整齐划一的往前一跳,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时被身后的一具尸体踢倒在地,疼得我哎呀直叫。
然而赶尸老头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仍自顾自的往前赶路,身后的尸群亦不曾停下。我原本还想假装被踢伤,等老头来扶我的时候趁机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可老头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眼看尸群就要踩过来了,我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前蹿出去很远,方才有时间站起,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这下我是真有些火了,老头的反应实在太气人了,我一边紧跟着他,一边在心里寻思怎么样才能改变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想着想着,老头手里控尸铃的声音给了我提示,我摸了摸下巴,不着痕迹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洛依给的铃铛,心说让你摆谱,等待会铃铛响起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还能这么镇定。
想着,我就准备摇铃,然而赶尸老头却好像察觉了一般,忽然转过身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老头枯瘦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就是比起医生也不遑多让,猝不及防间被他狠捏手腕,剧痛使得我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铃铛马上就坠了下去。
叮铃铃……
铃铛接触青石地面后,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我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老头已经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抓向了招魂幡顶上的黑铜灯。
几乎在铃响的同时,老头已经将铜灯摘下,紧接着我便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边的医生忽然脸色大变,冲我喊道:“小心后面,快蹲下!”
我早已有所察觉,所以在医生喊出声音的同时一猫腰蹲了下去,屁股上顿时被踢了一脚。
巨大的力道直将我踹飞出去一两米,等我捂着屁股回头看时,骇然发现整齐的尸群竟然全乱了,贴在它们额前的黄符全部脱落了下来,它们正漫无目标的四处乱跳,彼此相撞践踏,乱成了一锅粥。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知道自己这下算是闯祸了,刚想问赶尸老头怎么办,却发现他正在掐手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魂兮安在,魂兮安在,急急如律令,敕。”
一声大喝之下,老头自黑铜灯里拈下一截灯芯,飞快的在暴乱的尸群额前晃了晃,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被老头手中灯芯照过的尸体竟然全都停止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我和医生皆被老头露的这一手震撼了心神,傻傻的看着,直到老头完全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尸群当中,我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好神奇,好厉害,我神州奇门异术果然神妙。”
医生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捡起引发这一切的铃铛,交到我手里,说道:“咱们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了解,你最好还是别乱搞,唉,这铃铛果真不简单,竟然能干扰尸群。”
我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再乱摇了,唉,这下老头回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医生拍了拍我,让我别担心,然后如有所思的看向迷雾深处,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似乎知道这铃铛。”
“嗯!没错,原本一开始我被僵尸掐住脖子时就打算摇响铃铛的,当时还是他的喝声打断了我,刚才我想偷偷摇铃试他的反应,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这说明他一定知道铃铛的作用。”
闻言,医生想了想,压低声音对我说:“铃铛在这整件事里极为关键,待会你主动将铃铛给他,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我刚想回他,就见迷雾中有一点火光闪现,忙闭了嘴,下一刻,老头手拈灯芯从雾气中走了出来,显然所有暴乱的尸体都已经被他制服了。我松了口气,看着老头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正在燃烧的灯芯,心中非常诧异,心说他难道不嫌烫么?还有这灯芯也太经烧了吧,离开了灯油烧了这么久还没熄灭。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老头却径直走到了我跟前,二话不说甩了我一耳光,他这一巴掌力气大得出奇,顿时就把我给打蒙了。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刚想骂娘,医生急忙走上前拦住了我,对老头说道:“老先生,刚才是我们不对,您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我们也是不知道这铃铛的厉害,才捅出这么大篓子,未免再生事端,这铃铛还是交给您老人家保管比较好。”
医生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咋一听去,好像是在承认错误,可只要稍微一想,马上就能听明白这番话的言外之意:祸的确是我们闯的,你打也打了,总不至于还为难我们吧?还有我们也是不知道铃铛的来历,这才是闯祸的原因,你既然知道这铃铛的厉害,为了我们不再因无知而闯祸,你干脆和我们说说铃铛的来历吧!
老头的年纪不小,自然不可能听不出医生的言外之意,冷哼了一声,医生朝我使眼色,我急忙将手里的铃铛递了上去。
直到这时,我终于看清了老头的面容,顿时吃了一惊,惊骇的指着老头:“你…你…竟然,竟然是你……”
因为震惊,我的手哆嗦了起来,手里的铃铛险些再次被摇响,老头眉头一跳,飞快探出手抢过我手中的铜铃,而当他看清铜铃的真实面目后,目光骤然一凝,反而看向了我。
此时此刻我已经震惊到了极点,根本反应不过来,指着老头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夜夜赶尸经过客栈门前的神秘赶尸人竟然会是他——棺材铺老头。
没错,就是那个替我们付了面钱的棺材铺老头,那个给了我们三个忠告的老头,那个在我们第二次前去拜访时失踪了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老头,我靠,怎么会是他呢?他娘的棺材铺不是早已经变成废墟都快好几十年了吗?他怎么摇身一变,突然变成赶尸人了?
无数的疑问和不解让我此时的震惊攀升到了极点,要是我能打得过他,我肯定会马上一脚将他踹翻,然后逼问出这一切的真相,我们看到的,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医生的疑惑不比我少,但他此时还算冷静,只是平静的看着老头不说话,但估计心情和我差不到哪去。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夫过后会与你们解释,在此之前,得先把你们惹出的祸事解决。”老头淡淡的扫了我们两个一眼,他的眼神仿佛有看穿人心思的魔力,淡淡的说完这番话后,从布包里取出了厚厚一叠黄符递到了我们手里,“快,把符贴上,将尸体排列整齐,快要没时间了。”
说着,也不管我们的反应,自顾自的去贴符去了。
我和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医生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黄符分了一些给我,“走吧,祸是你闯的,总该把屁股擦干净,其他事待会再说,反正他也跑不了。”
说完,医生也走进了尸群,开始贴符。事情都这样了,我纵使再怎么急迫,也得等事情办完了,于是压下了强烈的疑惑,也上前帮忙。
说实话,贴符的工作其实很简单,按理说黄符纸是干的,尸体经过特殊仿佛处理,体表也是干燥的,黄符不可能凭空贴上去才对,可神奇的是,每当我将手里符凑近尸体的额头,到了一定的距离后,尸体额头就好像有吸力一般,将黄符吸附上去,而且黏得非常牢固,如果不是用力去扯的话,很难将之弄下来。
这种现象非常的不可思议,医生很是惊疑,我从道士那里听说过这当中的门道,于是边贴边跟他解释:“没什么奇怪的,尸体里含有大量阴气,而这些阴气大多聚集在天灵,符纸上的朱砂对阴气非常敏感,感受到尸体里的阴气后便会产生反应,你可以理解为朱砂受到了吸引,自动吸附在了尸体阴气最多的位置。”
听了我的解释,医生恍然,另一边的赶尸老头颇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你还知道这些?”
见老头一脸的惊讶之色,我终于找回了一些面子,假装不屑道:“切,这有什么,我可是见识过魃尸和馗尸的人,你赶的这些尸体也就是最普通的僵尸罢了。”
这下老头的脸色终于完全变了,脸上那一丝惊讶也转变成了震惊,“你见过馗尸,居然活到了现在??”
老头的反应让我心里大爽,我有心卖弄,刚想说话,老头的脸色却突然一变,看向了头顶的夜空,然后大呼糟糕:“快,别愣着,没时间了,赶紧把符贴完,快!”
我感觉非常奇怪,怎么刚才还一脸震惊,转眼就又变了副表情,下意识也抬头望天上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也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笼罩在古镇上方的阴云已经散了,一轮巨大的弯月高悬夜空,然而诡异的是,那月亮竟然是瘆人的绿色。
绿色,妖月?
我马上想起了阿且村车子抛锚那一晚,那晚上我看到的月亮,同样是妖异的绿色。当初我诅咒尚未被镇压之际,子时不见月的禁忌再一次浮上心头,我下意识的掀起了袖子一看,顿时浑身冰凉,只见手臂上已经变成了纹身一般的黑色线条此时竟然又有了复苏的迹象,而且不断有细小的黑气细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点点没入黑线之中。
我顿时僵住了,手里的黄符也散落了一地,这时候医生和赶尸老头已经将所有尸体都贴上了符,见我还在傻站着,两人马上走了过来。当老头看到我手臂上异样情形的刹那,他脸色顿时变得骇然,甚至比发现绿色妖月时还要震惊,
第256章 夜镇轮回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手臂上的诅咒,神色不善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这一下抓得极为用力,我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急忙用力往回抽。好在老头并没有真把我手捏断的意思,我只是稍微一用力,他便松开了手。此时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他娘的,被他食指与拇指扣住的地方已经发青了,这老家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我心中暗骂,而老头则目光逼人的再度靠了上来,看那样子,好像还要动手,我吓得连连后退,这时医生忙闪身到我跟前,将老头挡住,沉声道:“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停了下来,目光还是落在我身上,语气不善的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心说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叫‘我是什么人?’我就是我啊,这他娘的要我怎么回答?就在我心中嘀咕,正想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之际,已经重新被镇尸符定住的尸群又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尸体开始左右摇晃,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剧烈的风吹的,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风,倒是看到有不少的黑气细丝从四周汇聚而来,一点点没入死尸的体表,这情形简直就跟我手臂上发生的状况一模一样。
老头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身上转移开了,尸群的变化让他脸上浮现出了焦虑之态,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忽然一把推开医生,啪的一下将刚才的铃铛交到我手中:“把这个拿好,跟紧我!”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转身走出了尸群。医生神色凝重的看着老头的背影,低声对我说:“老头不简单,真要动起手,我不是他对手,跟上他,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我点了点头,明白医生这话的意思,刚才老头推他的时候他明显做出了对抗,可是老头还是轻描淡写的把他推开了,由此可见老头的身手绝对比医生要强上很多,再加上诡异莫测的法术,要是真的和老头闹翻,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要是道士在就好了,他和医生两人加起来,说不定能对老头造成一些威胁,我也不用这么被动了。想起道士,我不由在心里对老头做了个评估,从他目前展露出的身手和手段,这家伙的实力恐怕比黑巫师巴干还要强,要是奶奶和他对上,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他。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和医生跟着老头走出尸群,这时候尸群的反应更加大了,已经不仅仅是摇摆这么简单了,好几具死尸的身体甚至开始抽搐,浑身哆嗦。我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同时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月亮,一切都和天空中那轮绿色的妖月有关。
我手臂上诅咒是在妖月出现后开始起的变化,尸群也是,那些黑气细丝,咋一看去,好像是从四周汇聚来的,可要是看得仔细一些,就会发现黑气细丝正是来源于妖月。
走出尸群后,老头急急的拔起招魂幡,再度施展控魂之术,领着濒临混乱的尸群快速朝前赶去。
这一次,老头的速度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板一眼慢吞吞的走,他大步流星,速度极快,身后的尸群也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飞快的跳着,那速度比起我极速奔跑时也不遑多让。就这样急行军了十几分钟,老头终于停了下来。我抬头往前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青石街道的尽头竟然不是古镇边缘,我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因为那实在是太古怪了。
绿色的妖月高悬在没有一丝星光的漆黑天际,一座历经风雨沧桑的石桥横亘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巨大黑幕前,此时我们站立的地方原本应是一个面积不小的青石小广场,广场的一面是石桥与浅河,另一面则是古镇边缘的建筑,青石街道延伸至此正好与石桥接轨。
石桥的确是我们来时经过的石桥,可石桥之下,没有河流,就连广场也消失了,包括小镇边缘的建筑,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此时我能看到的,只有那让人一眼看去感觉非常模糊的深邃黑暗以及脚底下通向石桥的青石小道,对了,还有天空中将眼前这一切映照得无比惨然的绿色妖月。
这是什么情况?
我转头去看赶尸老头,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然而回头一看,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被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跟在我们身后的尸群此时已经全部乱了,半数以上尸体额头上的镇尸符已经不见了,就算是剩下那些镇尸符还在的尸体,此时他们额前的符纸也在一点点的变成灰烬,镇尸符竟好像自己烧了起来,只是看不到明火而已。
失去了镇尸符震慑的尸体全部露出了无比狰狞的表情,他们怒目圆睁,獠牙毕露,因为已经死去而发青发黑的脸此时全部扭曲了起来,使得它们看上去更加可怖,简直就像一只只凶厉的恶鬼。所幸的是,此时挣脱了镇尸符束缚的尸体全都在仰头望月,大量的黑气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尸群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老头,可当我看清老头的脸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因为他此时的脸色比我好不到哪去,简直都已经绿了。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非常不祥的念头,忙冲,老头问道:“我说,你的这些伙计好像失控了,你有没有办法对付?要是没有的话,我们还是快撤吧,这么多僵尸,就是再牛逼也对付不完啊!”
老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喝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非你半路搞出那些乱子,它们早已经全部轮回了。”
“轮回?”我诧异的问道:“什么轮回?你到底要干嘛,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失控的尸体全部在拜月,快,趁现在,帮我把没有失控的尸体送到桥上!”老头冲我们大喊,同时他自己毫不犹豫的冲进尸群一手一个,一口气抱起两具尸体冲到了黑色天幕下的青石古桥上,将尸体送上了石桥。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两具尸体在落地之后,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竟然自己走向了石桥的另一端,而当它们越过石桥中心时,我们之前碰到的那种空间涟漪荡漾而出,将两具尸体完全吞了进去,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搬完了一趟,老头见我们还愣着,不由大喝:“还愣着作甚,快搬,等那些失控的家伙吸足了月精苏醒过来,我们就全完了。”
我们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忙冲上去帮忙,医生力气大,一手一个,扛起两具还未失控的尸体便往桥上冲。我也尝试着扛了一具尸体,发现这玩意虽然已经死了,可重量却是一点没有减轻,死沉死沉的,要我像他们那样一次扛两具我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只能一具一具搬。
天空中的妖月越发明亮了,我感觉四周越来越亮,但这种亮却不是那种正常的明亮,幽幽的绿光倾洒而下,而四周天地的那种黑暗却越发深邃,将这片空间映衬得犹如鬼域,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不安之感。
起初的几趟,我还能和医生他们保持相同的速度,可越到后面,我感觉后劲越发不足,终于在搬完第十一具尸体时,我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不由瘫坐在了地上。
其实我的体力本没有这么差劲,甚至在凤阳和耶岭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不仅恢复能力惊人,而且体力和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强大,在刚回到老家的那几天,我甚至能和道士扳手腕打成平手。这种变化一直持续到我进入天坑,寻到冥胎镇压了诅咒,之后,这种变化便停了下来,甚至进入了逆向变化,先前无故获得的自愈能力与体力开始一天天减弱,到现在,我已经变得和最初的样子没什么分别了。
我瘫坐在地休息,老头也没空管我。绿色的月晕几乎凝成了实质,照在我身上,我回头看了看那些正在拜月的尸体,赫然发现在它们头顶凝聚出了一大团绿色的雾气。按说僵尸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不可能有呼吸,可此刻我却看到那些被绿色雾气覆盖的僵尸正在有规律的呼吸,一呼一吸间,大量的绿色雾气被吸入,转而呼出凝如实质的黑气。
我脸色骤然一变,就算我再没见识,也认出了僵尸呼出的那些黑气全是尸气,如此凝聚的尸气,呼出这些气体的僵尸该有多厉害啊!道士和我说过,僵尸的厉害程度,可以从它们的牙齿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尸气来判断。一般毒牙越长,牙齿颜色越深,僵尸越厉害,尸毒越猛烈。
正常毒牙超过三寸长,且颜色完全化作黑色,此种僵尸便算得上成精僵尸,以道士目前的水平,就算是来十个也对付不了。除了毒牙外,还可以根据僵尸散发出的尸气判断,尸气散而不聚,清如薄烟,此种僵尸是最垃圾的一种,道士一个人就能对付十个,可如果尸气凝如实质,且黑如浓墨,那道士一个人对付一个都有些够呛。
眼下这些僵尸呼出的尸气全部凝如实质,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老头就算再牛逼,这一百多具僵尸同时发难,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啊!况且这些失控僵尸的数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而最先失控的那批拜月僵尸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我心中发毛,此时也坐不住了,正准备站起来继续搬时,眼睛无意间扫到了自己身上竟然多出了一圈非常淡的金色光晕,尤其是我右臂诅咒的地方,金色更为明显。那光晕很是奇特,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光,而是有无数奇怪的发光符号组成的,非常神秘。
只看了一眼,我心头便是一跳,马上认出了符号的来历,这分明就是铃铛上刻画的镇邪咒文啊!
当初在分析古镇阴谋时,我们曾推断出铜铃在整件事情中非常的关键,之后我特地将铜铃上刻的镇邪咒文给记了下来,所以在看到这些发光符号后马上认了出来。
我急忙掏出了铃铛,忽然感觉铃铛非常烫手,并且隐隐有些发红,就好像被烧红了一般,上面的镇邪咒文尤为明显。
在符文组成的微弱金光下,天空中悬挂的妖月散发出的邪异绿光全数被挡住,而我右臂诅咒也同样被隔绝,刚才那些钻进诅咒里的黑气也完全被阻断了。这下我终于知道老头当时为什么要将铜铃还给我了,原来这东西竟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效。
我心中啧啧称奇,却忽听一边的医生传来了痛苦的闷哼声,我忙抬头一看,顿时发现大量的绿色月晕将他笼罩,而他的脸色也变得一片青黑,似乎中毒了一般,而他正捂着头神情痛苦的呻吟。
我顿时吃了一惊,这妖月果真有问题,不仅能影响尸体,对活人竟然也有危害。我心中大急,医生没有铃铛,他肯定挡不住月光的侵蚀啊!这可怎么办?
正当我焦急的冲过去,准备将铜铃递给医生时,老头忽然出现拦住了我:“你给他也没用,这东西只对你有用,把东西收好,你这里要是起变化,我们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什么?”
老头的话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然而当我追问时,他又不说话了,只是从布包里掏出了一串铜钱做成的手链,套进了医生手里,然后又取出一只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竹筒,给医生灌了几口。顿时,医生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张口吐出一大团绿色的雾气,脸色也缓和了过来。
我看着老头好像变戏法一样不断从腰间的破布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不由咋舌,心说这他娘的都快赶上哆啦A梦的百宝袋了。
第257章 转屍为人
医生脸上的青黑渐渐消退下去,我心中稍安,但还是问道:“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感觉好多了!”医生长吐出一口浊气,从地上站起,此时我看到他身外也浮现出一层微弱的红光,将妖月散发出的月晕阻隔在外。
我心中好奇,就问老头:“老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我们身后剩下的尸群已经全部失控,镇尸符燃烧殆尽,少说也还有百十来具没有送走,上百具僵尸齐刷刷的仰头望着天空中散发着诡异绿光的妖月,呼吸之间黑气弥漫,看上去无比诡异。
老头看着拜月的尸群,叹了口气,“罢了,能送走的都已经送走了,剩下的,只能拼命了。”说完,他眼神复杂的看向我,摇了摇头,说道:“此乃惑月,月华凝聚阴气之精,沟通冥界,活人吸其月精则阳气受损,死人吸其月精则即刻尸变,若是尸物吸收月精,则会尸气暴增,实力大涨,并且残存在尸体里的怨戾之气也会被无限放大,左右其行为,使之成为尸妖。”
“眼下失控的尸体正在拜月吸纳月精,凝聚在它们头顶的绿色雾气便是月华汇聚而成,尸物吸入月精转化成尸气,实力将会暴涨,等它们完全转化为尸妖,其凶厉程度无法言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老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忙问:“那,那该怎么办啊?有办法能阻止它们么?”
“有,在它们变成尸妖前将之送过石桥,事情便有转机!”此时老头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看他如此淡定,我也受到了感染,焦急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我问他:“老伯,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头竟然摇了摇头,非常淡然的吐出两个字:“等着!”
“等着?可你不是说等它们吸收了足够多的月精变成尸妖后就没救了吗,怎么还等,你看最先失控的那几具尸体已经快要醒过来了,没时间了啊!”我焦急的说道,然而老头却充耳不闻的,干脆背起了双手,不过眼睛却死死的盯住那几具快要苏醒的尸体。
医生拍了我一下,冲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别问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问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得作罢,一想到待会要面对这么多的尸体,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
又等了几分钟,天空中的妖月越发明亮了,笼罩在尸群头顶的绿色雾气越发凝实,而尸群里却慢慢的被黑色雾气弥漫,这些黑气全是尸体口中喷出的尸气,一眼看去非常的阴森恐怖。
就在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一直背手盯着尸体的老头忽然出声:“来了,你二人做好准备,待会老夫会牵制住那几具妖尸,你们趁机将余下的尸体送过石桥,速度一定要快。”
我一愣,要我和医生将尸体送过去?我靠,这些可都是失控了的僵尸,将它们送过去,这该怎么个送法?
就在我一脸为难之际,那四具有了苏醒迹象的尸体忽然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绿色的毛发,越长越长,越长越长,很快那尸体就变成了一个长毛怪物,獠牙暴涨到了两三寸长,一双眼睛冒着绿色的幽光,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和嗜血的凶光,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我顿时就懵了,心说这难道就是尸妖,我靠,这分明就是毛发加长版的大猩猩嘛!
四具尸体终于吸收了足够的月精,从拜月状态中苏醒了过来,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扫过我们三人,我不由浑身一个激灵,他娘的这尸妖的眼神里竟好像是有智慧的。
不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四具尸妖已经发难,让我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是,它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竟然全部瞄向了我。身形一闪之下,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朝我跑了过来,没错,就是跑,它们竟然是跑过来的。
刹那间我就傻眼了,我只听道士说过有一类尸叫作妖尸,但却没听他说起过尸妖,也不知道这尸妖是不是妖尸的一种,不过它们确实和普通的僵尸不一样。
所谓僵尸,其实就是死后僵硬的尸,只不过因为各种巧合或者神秘外力重新得到了另类的生命,虽然可以行动,但死尸始终是死尸,就算再次复活,他们的身体也是无比僵硬的,唯有关节的地方尚可活动,而行尸则不同。行尸是中了真正僵尸毒后死去的人变的,因为刚死不久,所以身体尚未僵化,这也是为什么僵尸行动大多生硬呆板,只能用跳跃的方式行进,而行尸却能行动自如的缘故。
听道士说,僵尸成精之后,僵硬的身体便会发生改变,也可以像行尸那样走动,但成精的僵尸极为罕见,单纯靠吸收阴气的话,就算进化上百年也难以成型。所以从古至今出现于世的成精僵尸基本上都是在吸收了无数生人精气后形成的,有成精僵尸出现的地方,大多血流成河,整村被灭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造下的杀孽太多,玄门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真正记载于世的成精僵尸非常稀少。
眼下这四具尸妖,它们行动自如,箭步如飞,哪里有半点僵硬之态。我怔住的同时,四具尸妖已经离我不足一丈的距离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要躲避,或者说它们的速度已经快到我根本无法躲避的程度。
就在我心中发凉,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忽听老头一声爆喝,在医生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空档,他挥手朝我洒出一大把三角形的黄色东西,那玩意刚飞射到我跟前,四具尸妖正好迎面冲了上来,恰好撞在了那些三角形东西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小三角形在接触到尸妖身体的刹那爆发出了璀璨的火光,一团一团的,瞬间引燃了尸妖体表的绿色毛发。
尸妖惨嚎着往后退出去几步,而老头在这时冲了上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卷东西。我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卷红绳,绳子的头尾各系着一枚方孔铜钱,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有些发懵,就听他急促的说道:“割破你手上的黑线,用血把剩下的尸群引到桥那边去,红绳一头交给那你朋友,它会指引你回来,四具尸妖我最多能牵制一刻钟,再来几具我们就全完了。”
说着,他一把将我推离出去,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漆黑发亮的木剑,正面迎上了四具尸妖。
一连串的意外让我感觉头脑有些发涨,老头的话更是让我感到骇然,我身上的厄源诅咒本就是招引一切邪祟的根源,只不过老家一行后,诅咒暂时被冥胎镇压,然而这一切只有道士以及奶奶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乱如麻,然而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尸妖身上的火焰此时已经被扑灭,如此可怕的火焰,竟然只是烧掉了一些毛发,并且这些毛发在惑月月精的滋养下,很快又长了出来。尸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我身上,眼神中满是贪婪,似乎恨不得马上将我一口吞下。
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后,尸妖还想对我出手,不过却被老头手中的黑色木剑砍得连连后退。那木剑并非凡物,每砍中尸妖一次,尸妖体表的毛发便会断去一大截,冒出黑烟,并且被砍中的地方还会留下一道冒着黑气的伤口,任凭月精如何修补也无法愈合。
尸妖对此非常忌惮,被老头逼向了一边。
看着双方慢慢远去,我知道这是老头为我们拼出来的机会,别看他现在占了上风,可尸妖根本打不死,而老头已经年迈,总有力竭的时候,而且要是再有新的尸妖出现,凭我和医生根本没法抵挡,所以必须抓住眼前的机会。
想着,我急忙将老头给的红线的一端交给医生,另一端绑在了自己身上,嘱咐他一定不能松开绳子。之后我掀开了袖子,看着手臂上被镇邪符文组成的金色光幕隔开的黑色线条,左右找了找,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锋利的东西,想问医生要匕首,可又想到匕首刚刚在客栈的时候已经被他当飞刀给甩出去了,不由无奈。
看着尸群中又有十几具尸体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我头皮一炸,看着自己的手,狠了狠心,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毕竟还是自己的手啊,始终还是无法下死力气,我咬了好几下,才终于咬开了一道口子,早已经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口子正好开在一道狰狞的黑线上,鲜血溢出的刹那,我发现保护在我手臂上的镇邪咒文组成的光幕骤然溃散了,同时所有正在拜月的僵尸齐刷刷的看向了我这边,随后尸群便开始动了。
它们疯狂的朝我跳来,看到它们还是用跳的而不是跑的,我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它们当中没有变化成尸妖的存在。对于尸群的反应我早已有了准备,在它们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我已经冲到了桥边,所以即便僵尸跳跃的速度惊人,一时间也还是没有追上我。
我走上石桥,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尸群,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又看了看身后漆黑一片的天幕,总觉着石桥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两头都有巨大的危险。然而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寄希望于红绳到时候真能把我带回来。
尸群很快便涌上了石桥,我一步步往后退,看着至少有十几具僵尸冲上了石桥,我这才一咬牙,迈步跨过了石桥中心。
我经历我石桥上的空间循环,知道进去后会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扭曲画面,但这种循环不会对人造成危害,只要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定时间后,便能重新走回来。
然而这次跨过桥心后,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眼前的画面也没有半点扭曲,跨过桥心后还是石桥,然而石桥对面却是一片被烈火焚烧过的焦土,从残余的建筑残骸来看,这似乎是一座不小的镇子。
我没想到跨过石桥中心后竟然会很自然的到了石桥的另一边,更没想到我们来时经过的地方竟然会变成一片废墟焦土,不由感觉纳闷,莫非封锁石桥的空间循环已经消失了,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可是这里怎么会多出这么一片废墟呢?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于是我回头看医生,想让他也过来看看,可看到的,还是一幕巨大的黑色天穹,石桥依旧,对面却只有另一半石桥和空无一人的黑暗。一具具僵尸跟随我穿过了石桥桥心,到达了这边,看着尸群朝我涌来,我惊骇着往后退,不知不觉间竟退出了石桥,踩在了焦土之上。
连退了好几步后,我忽然发觉有些不对,那些过了桥心的僵尸竟然完全变了模样,嘴角的獠牙消失了,手上的指甲也不见了,就连行进的方式也变成了正常的行走。
我惊诧的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僵尸,竟好像又变成了人啊!
过了桥心的僵尸确实完全褪去了僵尸所有的特征,可我还是感觉非常奇怪,甚至升起了一种熟悉感,这些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念头一起,我马上给吓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想起了这种熟悉感来自什么地方了,镇民,镇民啊!他娘的这种熟悉感并不是我认识这些人里的某一个,而是这些人此时表现出来的呆板与木讷,跟我们白天在镇上遇到的镇民简直一模一样啊!
他们脸色发青发暗,但并不是特别明显,眼神呆滞,瞳孔似乎没有聚焦,无神的自动往前走着,甚至对身边的我浑然不觉,就这样慢慢的往废墟中走去。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走下石桥的人群当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我刹那间呆住了,那……那不是面摊老板吗?
第258章 镜像平行
我去你大爷的香蕉皮,他怎么会在这呢?我他娘的昨天才刚见过他,还差点给他掐死啊,怎么一晚上的功夫,他就变成僵尸了?
难道……
我脑中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面摊老板本就是个死人,我们进镇后遇到的镇民也全都不是人?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心说这怎么可能呢,他们要都不是人,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下活动而一点都不受影响?可如果他们是人,眼下我看到的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面摊老板是跟着尸群一起过桥的,而跟着我过桥的可都是僵尸,在桥那头的时候还是青面獠牙的,他绝对不可能是混在尸群中的人。这么一来,面摊老板在过桥前确实已经变成了僵尸,可是昨天白天我们刚刚见过他,虽然样子有些奇怪,可那时候的他确实是人无疑,也就是说,他变成僵尸,应该是在我们离开面摊之后。
如此短暂的时间,面摊老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冰冷的僵尸,并且还被赶尸老头弄进了尸群,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把面摊老板变成了僵尸?是赶尸老头么?
我到现在还是无法忘却面摊汤锅里熬煮的人尸,面摊老板以人尸熬汤做面,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自是死有应得,对此我不会有半分的同情。可现在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在我们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赶尸老头究竟是好是坏,还有这座桥,这片废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石桥让僵尸变成了人,这种诡异的力量让我感到好奇,同时又有些恐惧,这些眼神孔洞,面容呆板的人,还能算‘人’么?
从石桥走下的‘人’动作呆板的朝废墟走去,望着他们呆板的身躯一点点消失在烧焦的残垣断壁间,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跟上去看看的念头。
当然了,这只是个念头,我虽然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但同时也是个胆小的人,这些由尸化人的家伙全都进入了废墟,跟上去说不定就能查出这当中的秘密,然而这片被烧焦的废墟看上去无比阴森,想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谁知道跟上去会遇到什么?眼下我孤身一人,绝对不能冒这种风险,相较于小命而言,废墟里隐藏的秘密根本就是垃圾,命都没了,知道了秘密又能有什么用?
打消了跟上去的念头,我又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尸体再跟过来后,刚准备返回桥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朝石桥迈出了一步,石桥竟好像往后退了一些,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再跨出一步,石桥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下我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心下不由骇然,顿时失去了方寸,迈开步子朝石桥跑去。我朝石桥跑,而石桥则往相反的方向退,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无论我怎样试图接近,石桥一直与我保持着一开始的距离,直到我累得停了下来,石桥也不动了。
我捂着胸口猛喘气,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在过桥之前我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永远追不上的石桥,这岂不是代表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石桥,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慌,冷静,一定要冷静。默念了几遍后,心中的惊慌和恐惧稍微减轻了一些,思维也从混乱中恢复了过来,我马上想到了老头给我的红绳,低头一看,幸好,红绳还在,并没有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而被扯断,只是绳子的方向有些不对,绳子居然是从废墟里延伸出来的。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近在咫尺但却一直追不上的石桥在我的前面,在我身后则是被烧得一片漆黑的残垣断壁,我分明是从石桥上下来的,红绳也是我从石桥的另一头带到这边的,按说绳子牵扯我的方向应该是石桥的方向才对,怎么会恰恰与此相反了呢?
我不明白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刻我脑子里首先闪过的念头,就是眼下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眼前一直追不上的石桥是某种东西制造出来使我迷失的假象,所以我才会一直追不上。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可我还是不理解,我自从走下石桥后就一直没有动过,眼睛也是一直盯着石桥,幻觉是在什么时候蒙蔽了我的双眼?
虽然疑惑,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和医生会和。
想着,我刚准备转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我们所有人第一次试图逃离古镇时,我和医生在桥的另一边做过实验,用摄像机拍下桥对面的画面。当时摄像机拍到的画面正是我们一行人在这一边的情况,包括摄像机本身,也就是说,摄像机拍到的桥对面的画面其实就是我们这边的画面。
有人怀疑桥心后放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也有人说桥对面有一个这边一模一样的世界,包括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后来我们走过了桥心,推翻了这两种可能,可从我现在的经历来看,第二种推测并不是完全不存在,如果是镜像再加上平行,这就是有可能的?
所谓镜像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和现实世界基本一致的世界,可以简单将之理解为被镜子里的世界,也就是本世界的倒影。因为是镜像,所以这个世界里的一切虽然外表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但本质却都是相反的。
就好像人照镜子,镜子里呈现出的人像左右都是相反的。而镜像平行,就是镜像里的东西与现实世界里存在的东西始终保持平行,就好比一个镜像出的不只是停留在平面的人,你朝他走一步,他为了与你保持镜像平行,就得退一步,双方永远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但无论你做出何种努力,两者永远都老死不相往来,始终保持着这段特定的距离。
如果真是镜像平行,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