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宇宙更新中
宇宙,更新中...
更新时间,三百年...
提前进入:3人
嘭...
一声脆响,那笼罩在这方世界的红色气罩忽然消失了,放眼看去,外面的一切都变成了金黄色,那是和时停世界一般的颜色。
夏广只觉眼前忽的浮现出一行数据:
【夏广,
综合数值:1
天赋1(白色):坚守1:受到攻击时,有1%(+99%)几率减免此次伤害
天赋2(唯一):洞察:能够观察到他人属性】
唔...这就是那位大天道在缔造的新的世界?
这综合数值,是怎么回事?
既然来到了新的世界,夏广就开始了解,再瞥了一眼远处,皇姐倒是没有被静止住,换句话说,很可能他要与夏洁洁一起生活三百年?
无所谓了,他开始观察这个面板。
很快便是有了些明悟,大天道是在缔造一个诡异的“游戏”世界。
而那“+99%”则是自身附带属性,和个人身体素质有关系。
“这世界还行。”
夏广看着自己的天赋,觉得挺好,虽然只是个平庸的天赋,但是再平庸的天赋,只要靠着卓绝的努力,就可以将这天赋发挥到最高,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1%的几率减免伤害,那就是等同于没有啊。
但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竟然可以附加99%,不错。
再抬头看向远处,皇姐头上也浮现出了一行数据:
【夏洁洁,
综合数值:1(+2)
天赋1(唯一):绝对幸运:每一次攻击,都有0.1%几率造成对方生命100%的伤害
天赋2(唯一):妖刀姬:每配置一把妖刀,自身综合数值,额外增加100%,攻击速度降低5%】
这个天赋真的是很矛盾。
如果只配一把刀,若是练到瞬间出刀一千次,那么什么样的存在都可以被秒杀。
但夏洁洁能够练到这种地步吗?
答案是不能。
所以夏洁洁会配很多把刀,但是配了很多把刀之后...那攻击速度会低的可怜。
真的是很矛盾啊,如果只配一把刀,数值就不会上涨,如果配了许多把,又不能秒杀敌人。
然而,这位身怀两个攻击型唯一天赋的皇姐,正双手朝天,“啊啊啊”的发泄着:“我终于出来啦!”
“皇姐!”
夏广在远处喊着,人便是走了过去。
夏洁洁定神看清楚来人,这才发现是搞了乌龙,原本以为是鬼,却不想竟是自己小时候天天带着睡觉的亲弟弟。
她愣了愣,一行眼泪就刷刷的淌了下来:“咦,小广,是你呀,我失踪了这么久,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你不在了,我养老可怎么办?”
夏广看了看夏洁洁,相貌还是维持在自己离去时候的模样,他自然也不会说自己其实也失踪了,并且去了另一个世界,便是走上前,抱住了哭得稀里哗啦,像是受尽了委屈,在不时哽咽的皇姐。
夏洁洁泪眼汪汪,略一思索,“外面怎么了?自从上次我发高烧,你带我去龙脉,整个世界就变得莫名其妙了...”
“咦!”夏洁洁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的推开抱着自己的弟弟,好奇的看着眼前浮现出的面板,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周人,她对于面板这个东西充满了费解。
夏广与她以分析探讨的聊了好久,后者这才明悟,并且接受了这一切,“所以说,我们可以在这里继续住三百年,不会老死?”
皇姐试探着问,反正她是乐意的,夏广没出现之前,都是自己独自一人种田养活自己,现在既然弟弟来了,那么自己的辛苦算是到头了...
“唔,小广,我先说好了,姐姐从小带你不容易,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喏,看到木屋后面的田了没有,这今后的时间里可就辛苦了你了。”
皇姐绝美的鹅蛋脸对着自家弟弟,眨巴着眼睛,嘟囔着嘴,然后似是察觉了什么,哎哟哎哟地叉着腰,“姐姐老了...”
夏广看着这位丝毫没有老态的皇姐,并没有配合她说下去,而是问:“这木屋北的坟墓,木屋南的黄湖,是做什么的?”
皇姐摇摇头,“看着挺吓人的,我没敢多看。”
“所以...你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却还是对这片土地一无所知?”
夏广嘴角抽搐了下。
天呐,皇姐,当年你是怎么把我带大的?
既然那位重启宇宙的大天道,将三人提前进入这个“更新中”的世界,自己自然不可以停留在一处,而是需要不停探索。
但是相信那位大天道,应当是提前设置好了“更新程序”,自己再将这一部分记忆短暂封印,来与自己进行“公平竞争”。
按照那一位的脾气...
它最爱破坏自己“体验”的方式,就是杀掉所有自己在乎的亲人。
除非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打败她。
夏广深信她不会作弊,因为输赢对它们这样的存在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就如同自己在意的是亲情和凡人所拥有的一点点感情。
那一位在意的是摧毁自己的过程。
自己不会展露真容,将它打的去沉睡。
它也不会违规,使出超出规则之外的力量。
这就是这两位永恒遵循着规则。
便在这时,两人脑海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添加初级秘境入口...更新中...预计更新完成时间:七天。”
“种族更新中...人类游侠种族时停状态...添加元素法师种族,幽暗刺客种族,深渊战士种族...预计更新完成时间:两百年。”
“新物种构建中...”
“新地形构建中...”
“任务型NPC构建中...”
...
...
夏广一愣,大天道居然还知道“NPC”,去过的世界真不少啊...
皇姐显然也听着这一系列的冰冷话音,不禁听得有些入迷,摇了摇久未见面的弟弟,张嘴就问:“什么叫秘境?什么叫元素,幽暗,深渊...我们是人类吗?”
夏广说:“我们不是人,是什么?”
“也对哦。”
于是,两人就是站着不动,仔细听了一连串的所谓的“更新”,而那初级秘境入口,预计七天后更新完毕。
夏广便是决定以此为突破点,进行查探,皇姐一反常态,她对着新世界充满了兴趣,甚至两眼放光。
3.三百年后,我们一起回长安
“世界结构升级中...”
“通道创建中...”
“人类东方神龙创建中...”
并未多久,只听一声有些带着耻辱的声音响起“我的孩子们啊,我伟大的东方神龙,倾听到了你们的召唤,从遥远的神话时代而来,现在你只要付出250金的代价,伟大的我就会随机赐予你一样物品,如果连续十次,将有机会获得稀有祝福,十次,只需要2500金...”
夏洁洁:“弟弟,你听到没有,十次只要2500金,好划算...”
夏广:...
也就你相信吧,这里提前三百年进入新世界的,不过我,她,还有你。
我和她肯定都是不信的,甚至她是带着某种恶趣味在制作,就你这么认真...
一男一女坐在木屋前的屋檐下,远眺着前方,皆是化作了凝固金色的世界,天地空荡荡的一片,除了耳中传来的声音,一切都是静止的。
但这一次,夏广却没有感受到孤独。
因为有人陪伴,有着真正的亲人陪伴,三百年岁月真的很容易过去。
看到皇姐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兴趣的模样,夏广不禁想起之前曾路过的一个世界里,像皇姐这样的女孩总是喜欢氪金宅在家中玩游戏。
大天道似乎也喜欢这种模式,所以最近她越来越多的喜欢,将整个宇宙改造成这种模式的游戏场。
说来也简单。
这不过是规则的改变,对于一位能够轻易缔造宇宙的存在来说,这样的改变无非就是花些时间,花些心思罢了。
但这种偏爱,却是有些无法理解。
“幽暗面具隧道创建中...”
“元素七色门创建中...”
“深渊银灯柱创建中...”
如同人类的东方神龙一般,很快两人脑海里又传来了其它三个种族的对应物,只不过和人类的作用似乎略有不同。
一系列的创建,更新,逐渐暗淡。
夏广起身说去墓地晃一圈。
探索要从身边做起。
于是,他直接迈入了那头顶满是幽蓝色大花的墓地,风忽起,蓝花从树枝上晃落,半空里变成一张张鬼脸,然后贴在了夏广周身。
相关信息到来【你受到了暴击伤害1000点,触发坚守天赋,该攻击被减免】
夏广从身上拈起一片,看着这蓝花,相关信息传来:
【蓝蜂鬼花;生于树上为花,落下则为蜂,可对入内者造成极高伤害,但是...味道不错】
再转念看了看这伤害的计算法则,然后夏广遗憾的发现自己的生命值竟然是和综合数值等同,换句话说,他只有1格血。
果然,人只要努力,就会有天赋,有了天赋,就可以创造奇迹,为什么这1000点伤害,无法消除自己的那1格血呢?
要知道这坚守1只有百分之1的触发几率。
夏广略一思索,就得出了答案:勤奋!
在没有天赋时勤奋,你就会拥有天赋,这叫天道酬勤!
想起前世,自己挥汗如雨的情形,也许天赋从那时候就已经根植在自己灵魂深处了吧?
此刻。
虚空缝隙之中。
某个巨大的皇位上,一副小医生打扮的女孩正坐着,面前排满了长队的各种可怖的混沌生物,正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像是等待着诊断的病人。
只是这些可怖的混沌生物却都是在颤抖着,从它们并不丰富的面部表情都可以看出,此时它们是绝望的。
但小医生停了下来,托腮嘀咕着“怎么都改不动他的天赋数值...果然如此...”
当她把坚守1的触发几率调整成0.01%时,后面的补充就会变成99.99%,总之无论如何调整,都是永久的伤害减免。
那女孩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天赋。
【天赋1(白色):闪避1:每当受到攻击时,有5%(+95%)的几率彻底躲过此次伤害。
天赋2(白色):自愈1:每当受到伤害时,有1%(+99%)的几率恢复40%(+60%)的血量。】
“哎,真是个弱小的天赋啊,只有5%和1%的几率...”
小女孩直接无视掉了后面附加的几率。
反正按照她的设定,所有“()”里的数据,都是无法被人看到的,就算自己公开信息,别人也只会看到5%和1%。
“没办法,作为我,也是要遵守游戏规则,不能作弊呢,毕竟游戏嘛,就是要平衡性好,才有趣。”白衣小女孩托腮想着,她觉得自己这两个天赋就挺平衡的。
皱了皱可爱的眉头,看向排着长队的混沌生物,吼道:“下一个!”
一个满身覆盖着诡异鳞甲的九头恶魔,站了过来。
白衣小女孩用晦涩的语言问:“你哪里不舒服?”
那九头恶魔很想说自己没毛病,身子特别好,就算吃下大半个星系都没问题,但是在这位神秘的存在面前,它吐出了令自己羞涩、令自己信徒听后都会觉得耻辱的话:“我失眠了。”
“唔...那你叫失眠者好了。”小女孩毫无起名天赋,一抬手,那九头恶魔就瞬间成了一尊银色雕像,然后被她随手一丢,就成入了深渊银灯柱上描绘的花纹,然后开始吐出令自己感到无比羞辱的话。
“向伟大的失眠者祈祷吧,我的小恶魔们...”
那恶魔忽然有些庆幸,如果自己说肚子疼,会不会此时就叫腹疼者?
如果说头疼,那么叫头疼者?
虚空里,皇位上的小女孩瞄了瞄还很长的队伍,嚷嚷道:“下一个!”
...
“皇姐,今天我换个食物吃。”
夏广捡来了不少寒枝点燃,将抹洗干净的铁锅放在了简单的支撑台上。
锅中白水漫溢过了幽蓝的花瓣,他脑海里想着“味道不错”四个字,通过他对这位大天道的理解,无论什么物种,只要通过她的手缔造的,一般煮熟了味道都不差。
夏洁洁盯着锅中,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很快这锅里的蓝花瓣漂起了甘甜的香味,虽然没有调味品,但是却有着诱人的味道。
两人很快将煮熟的这能够造成1000点伤害的“蓝花鬼蜂”吃光了。
幽暗的小屋里,夏洁洁舒展着大长腿,两把妖刀“屠龙”与“大蛇”就贴在她腿上。
点燃烛火后,夜色也明亮了一点。
在这再无星辰和明月的三百年里,整个世界的黑暗中,至少还有这小屋是亮着的,散发着柔和如同引路的烛光。
夏洁洁长睫毛扑闪着,盯着微微摇曳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火焰将两人身影投在木屋的墙壁上,刨去了皮的小圆木柱子构成了整个房屋,随时可见那波浪形的壁面。
夏广忽然问:“皇姐,你想长安了吗?”
夏洁洁不说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令她产生了不小的兴趣,但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白昼的兴奋一过,就只剩下夜色里的陌生和恐惧了。
“等三百年一过,我们就回长安,带着江南的小涅,小树,羞羞,一起回去。”
“妲己呢?你怎么不说妲己?”
皇姐终于问了个问题。
“妲己...”
夏广摇了摇头,他自然不说妲己早就不在了,当自己觉醒后过了几年,它就离去了。
它的想法自己也能理解,毕竟越是恐怖的存在,就越是不会照顾自己诞下的子嗣,在它看来,小涅,小树,羞羞虽然是它用人类的躯体生出来的,但也算是它的孩子。
它的孩子,怎么可能无法存活呢?
毕竟,怀孕期间,吃了那么多补品呢!
抱歉,本卷开头三章作废
正常回归,原世界无缝衔接。
1.抢亲
江南水乡,近乡情怯。
犹如外乡人的汉子,满脸胡渣,布衣裹身,从这座古都的南门步入,砖瓦缝隙,攀爬满青藤苔藓,混杂着一股如梦似幻的泥土味儿,钻入鼻中。
远处忽的传来嘈杂声。
“让开!让开!!”
只听一个少女尖叫着,同时远处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哒哒哒...
这刚从南门步入的男子自然是夏广,他只见面前的人群嘈嘈杂杂,若是潮水向着两边急速分去。
“慕容家的小姐又来啦,快躲!”
“快躲起来,不要被踏伤了!”
城中百姓慌乱无比,匆忙之中,摊位被压垮的有,瓷器罐子打落地面的有,乒铃乓啷的,一片混乱。
“快让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马了!快让开!”
远处少女的声音带着焦急,还有些刁蛮。
夏广侧了侧身子,让开城门的入口,只见着一匹火焰般的马,载着身穿蓝裙的美艳少女,踏着满城的烟尘,从远而近。
“这是什么人?”
夏广侧头随意问着身边的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道:“你是外来的吧,这慕容家的千金大小姐,慕容嫣然可是远近闻名,在江湖上有着‘小仙女’的称号,但是这个小仙女可是凶得很。”
夏广又问:“小仙女,慕容嫣然?那么皇莆世家,夏家呢?我可是听说了他两家的事迹很久了。”
那中年人还来不及说,便是拉了拉夏广,两人抬头,只见那匹红马骤然若是发了狂般,双蹄扬起,带着马上的少女人立而起。
小仙女脸上神色慌张了起来,只是她不是因为这马匹发狂而慌张,她是因为身后追逐的那哒哒的马蹄声而慌乱。
“见鬼,见鬼,马儿,你快跑呀!他追过来了,再不跑,我们就完了。”
但是那红马像是被威慑住了,就是不出城门,只是在南门之前左摇右摆,围聚着的人又都是一阵惊惶。
那红马似是疯了,又是扬起蹄子,向着稍远一处正在卖着蔬菜的摊位踢去,摊位正中的是一个白发老妪,眼睛眯着,头上满是皱纹,她似乎也未曾想到会遭逢这飞来横祸,此时满脸惊慌,发出“救...救命”的声音。
“快让开,快让开!!”小仙女连连喊着,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马。
眼见着胯下发了疯的红马,扬着蹄子就要落下。
但那马匹忽的如同静止了般,蹄子悬在半空,连带抱着它脖子的红衣少女都是半吊着。
慕容嫣然以为时间停止了。
纷乱闹市之中,满脸胡渣,裹着布衣的外乡人只是抬起了左手,就扯住了缰绳,脾气暴烈的红马便是完完全全的停下了。
踏踏...
一对马蹄落下。
“小姑娘,闹市里这么折腾,可是会伤到城里百姓的,要疯出了城再疯。”
微沉带着些嘶哑的磁性声音传来。
慕容嫣然愣了愣,看着马侧的这个陌生男子,但很快竖着柳眉,吐吐舌头:“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爹!就算我爹都管不住我!”
虽然这般说着,但是还是戚戚然地转身,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这小仙女又是面色惊恐起来,拉住缰绳,一夹马腹,便是要急忙出城,但那匹红马像是被什么气息锁定住了,硬是不敢出南门,只是在徘徊着。
小仙女再顾不得其他,从红马上一跃而下,小马靴蹬踏在青石板子的路面上,转身就往着城门外跑去。
而这时,身后追来的马蹄又近了。
大黑马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但是虎背熊腰的少年,瞧着脸模样,竟然和夏广又几分相似。
那少年哈哈大笑着:“慕容嫣然,你往哪里跑!乖乖跟我回去成亲吧!”
小仙女双眼翻白,迈开小腿,施展轻功,双手平展,三两步之间,就是往外而去。
忽的,她的那匹红马又如发了疯般,或者似被某种恐怖气息所带着,“嘭”的一下拱在了慕容嫣然的屁股上。
这位小仙女还没来得及跑多远,就是被自己的坐骑撞了个踉跄。
而那少年已经站在了奔跑的黑马上,整个人飞至半空,然后带着得胜的笑容,站在了南门前,一把揪住慕容嫣然的头发,倒拖着往回走:“娘们,跟老子回去成亲吧,老子就喜欢你这种脾气的。”
小仙女两眼翻白:“你...我今天不是和你结婚,我是和江湖名流的宋公子结婚,你...你不仅来破坏了我们的婚礼,你还要抢亲吗?”
少年揪着慕容嫣然长发的手顿了顿,笑道:“谁让你家家主请我去做客的?家里没人,就我来了。我来了,又看上了你,看着你要成为他人的妻子,我心里难受...”
小仙女吐槽:“你难受个屁!”
那少年哈哈一笑,不理她,继续道:“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拜天地,我就一直问自己,为什么看着这个女人结婚我就难受呢?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我是喜欢上你了,所以...今天不如改为我们结婚吧。”
小仙女双眼翻白,“你...你从小到大,天天打我,我才不跟你结婚!”
好不容易盼来了江湖名流,以为可以脱离这从私塾、武馆之中一起跟自己同期的魔鬼,但却没想到居然还是被这个魔鬼给抢亲了。
慕容嫣然现在的心情是崩溃的。
不过想到刚刚的架势,真是恐怖无比。
这少年,竟然在高手环伺的慕容家,击倒了一地的江湖高手,甚至自己的父亲都没在他手上过几招,自己乘着船,他就在后面追。
上了岸,自己牵了匹马狂奔,他又跟着追。
“夏涅,你饶了我吧...”
慕容嫣然哭了,惨兮兮。
那少年哈哈一笑,“我就喜欢看你哭,我就喜欢抢亲抢来的,俗话说‘强扭的瓜极甜’,现在我是明白这个道理了。我不喜欢少女,你现在也结婚了,算是少妇了,嘿嘿,我就好这一口!”
小仙女双眼再翻白,天呐。
神仙打架,常人自然远离,那差点遭殃的老太太也是急忙收拾摊位,向着这外乡人道了声谢,便是急忙走了。
但那外乡人却不走,面色古怪的站在两人旁边。
那虎背熊腰的少年似乎有所感,转过身,皱着眉,瞪着眼,怒道:“看什么看!不知道老子...”
蓦然,这少年脸上浮现出诡异之色,声音也如被卡住了般,戛然而止。
慕容嫣然感受到这种奇怪的沉寂,也是侧过头,顺着这少年的目光看去。
是那个逼停了自己烈马的男子。
她心里生出一种幸灾乐祸之感,惹了这江南一霸,管你功夫多高,肯定是少不了被修理一顿了。
但是揪着她长发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
对面那男子微笑着问:“强扭的挂极甜?你不喜欢少女,喜欢少妇,就好这一口?”
江南一霸身子颤了颤,蓦然吐出句话:“卧槽,是我爹!!”
拍了拍身侧小仙女的屁股,“快喊爹!”
慕容嫣然愣住了,刚刚她还这个男人说“你又不是我爹”,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看着江南一霸恶狠狠的模样,小仙女如是小媳妇见公公般,娇滴滴地嘟囔出一声:“爹。”
2.江南三霸
“爹?”
小仙女瞪着眼,脑袋似乎转不过来了,夏涅的爹?
那位只在小时候有过记忆的叔叔...
曾经大周的神武王?
便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太后,还有雄才大略的大周天子政曾经深深依仗的男人?
他裹着一身浓郁的神话色彩。
生来就似是要震慑天下,名扬四海。
只是,他不是在十年前失踪了吗?
慕容嫣然眨了眼,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她自然不会认为夏涅认错了人,若不是这江南一霸的亲爹,你敢让他喊一声,他怕是直接一巴掌呼你脸上。
曾经慕容嫣然见过武馆里有人试图挑逗夏涅,说他父亲抛弃了他,他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结果夏涅当场就把那孩子打的半死,老师来阻拦,老师也被打的半死,那孩子背后的家族出面,夏涅直接抓了块板砖,去了那家族,搞了个天翻地覆...
之后最神奇的是,此事居然不了了之,然后各大家族通过各自的关系网,才明白是大周太后亲自过问了此事。
据说太后原话的大意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江南道有没有被灭?呼...只是一个家族?那就把那家族除名了吧。”
至于原话,太过冗长,虚伪,慕容嫣然没记得住。
蓝衣少女站在小红马前,仔细打量着这男人。
布衣,头发散乱,唏嘘胡渣,薄唇,只是一双眼睛却很纯净,明亮,如同无法望穿的深海,似是见惯春夏秋冬,世事无常。
可依然很年轻。
这样年轻的眼神,绝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上,但偏偏出现了,所以很独特,很有魅力。
“夏涅,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学了什么?强扭的瓜极甜?你喜欢少妇?谁教你的?”
夏广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听到自家儿子吐露心声,所以他难以置信。
那虎背熊腰的少年也不知说什么好,抓了抓后脑勺,自家亲爹虽然许久不见,但他依然害怕的很,那是一种天生的畏惧。
深夜无人之时,他常常会觉得自己身体里藏着个魔鬼,自己天下第一,可是这个魔鬼在面对父亲时也闭上了眼,不敢动,悄悄把“老子天下第一”修改成了“天下第二”...
“爹...是她勾引我!”
夏涅眼睛一亮,指着身后的小仙女解释道,“爹,你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个好孩子。”
慕容嫣然瞪着眼:“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今天早上结婚结的好好的,和道门的宋公子正谈着笑着,然后准备换衣服拜天地,你...你就把我给抢了!然后追在我后面跑!叔叔,你要明察呀,你儿子现在可是江南一霸。”
“江南一霸?”
夏广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家儿子。
夏涅捏了捏拳头,不爽地歪过了头:“慕容嫣然,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什么江南一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江南一霸?说,左眼,还是右眼?指给老...指给我看看!”
便在这时。
江南道的青瓦屋群的小巷子里,跑出来几个扛着铁棍的华服少年,每一个都是人高马大,肌肉爆炸,敞着衣衫,露着胸口,黑发风骚地往后扬着。
这群华服少年只是走在街道上,就是一种居民避散,不可靠近的架势。
为首的一个穿着绣纹白虎长袍的少年摇了摇手,远远喊道:“大哥,十二连环坞的张老二又不给保护费了,今天怎么搞?听说他家女儿不...”
夏涅怒吼道:“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那穿着白虎长袍的少年愣住了,他低了低头,急忙道:“大哥,我是小虎啊,您的左膀右臂啊,这江南道的地下帮派,咱俩可是里里外外一起杀穿过啊!”
小仙女露出了微笑。
夏涅暴怒了,“管你小虎大虎,我...我不认识你!快走快走!”
那白虎长袍的少年也算有些眼力劲,瞄了瞄一旁穿着布衣的男子,眯了眯眼,难道大哥是在害怕他,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
再一看旁边,这不是江南慕容家的小公主嘛,还是大哥厉害,说了要娶个少妇,就等着人家结婚了再去抢亲。
佩服佩服。
这自称“小虎”的少年,心里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那大哥在怕什么?
正想着时,那穿着布衣的男人却向他招了招手,“小伙子,你也过来,我想和你聊两句。”
“哟,你算老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虎长袍的少年睥睨而视。
夏涅吼道:“滚过来,这是我...”
夏广轻轻咳嗽了两声,夏涅不敢说话了。
那少年瞧这模样,再蠢也知道这个男人身份不凡,不敢再嚣张,便是恻恻地走了过来,“这...这位大叔,有何指教?”
夏广露出一副仰慕之色道:“我早听说了江南道有你们这群英雄好汉,给我讲讲吧,这位夏涅夏公子的英雄事迹。”
那少年摸不准,瞅了瞅身边的大哥,大哥紧闭着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小仙女像是终于找到了对方家长,嘻嘻笑道:“叔叔,我没骗你吧!他呀,就是江南一霸!”
慕容嫣然掰着葱白的手指,道:“江南有三霸,第一乃是赤水湖里的邪龙作恶,第二乃是江南之外太行山脉的土匪横行,第三就是这位夏大哥横行乡里,仗势欺人!”
那穿着白虎长袍的少年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上前伸手就向着小仙女肩头扛去,“娘们,你胡说什么呢?”
但是他的手被男子抓住了,“好好说。”
这华服少年忍住了怒火,“要不是我们整合了江南的地下势力,现在这道儿上可是乱的很,收一点保护费还不行吗?话说回来,你是谁呀?
我大哥是太后下了懿旨罩着的,关系深得很。”
一旁,虎背熊腰的少年重重叹了一口气:“小虎,够了。”
“大哥,怎么回事?”
夏涅指了指这穿着布衣的男子道:“这是我爹。”
那自称小虎的少年愣了半晌,双腿一软,扑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兄弟们在吹牛皮时,没少把自己爹拉出来说,自己等人虽然也是武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可是比起大哥的爹来说,都是弱爆了。
大周神武王。
那个带着神话色彩的名字。
无数至今想来,依然在心底焚烧着的传说。
“大哥,你坑我...”小虎哭了。
“我不是让你滚吗?谁让你滚过来了,方向都滚错了,怪谁?”夏涅嘀咕着。
夏广心里大概是明白了,正色看向自家低着头的儿子,忽道:“这姑娘,你真的喜欢吗?”
自己十年不在,也怪不了儿子这样。
夏涅点了点头,却随后摇头,然后转头看向那少女道:“慕容嫣然,我爹回来了,我对你没兴趣了,你走吧!”
小仙女却是不着急了,她很少看到这江南一霸吃瘪,于是问:“喂,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夏涅道:“喜欢。”
小仙女道:“你不是喜欢少妇吗?”
夏涅道:“你已经是少妇了。”
慕容嫣然道:“叔叔,我不回去结婚了,我跟你一起去你家看看,可以吗?”
“那你结婚的那位宋公子呢?”
夏广好奇地问。
小仙女自然不会说,自己其实对神武王这位神话里的人物充满了好奇,想要跟在一边看看,她于是嘟囔道:“叔叔,你儿子都把我抢出来了...我这么回去不好。”
夏广一愣,也对,这事儿是夏家理亏,先回去看看小树羞羞还有妲己,了解下这十年发生的事。
等明日,再带着儿子和这闺女,去慕容家道歉,如此才算妥当。
3.十年弹指(第三更)
布衣男子在街道上带着归乡的情绪,看着两侧的繁华酒楼,街上的各色匆匆行人,一别十年,如今归来,确实有着不少感慨。
他身后跟着江南一霸,以及慕容家本该在拜天地的新娘子。
两人低着头,静静跟随着。
酒楼上的人,看着这街道上诡异的组合,纷纷猜测着那男人的身份。
便是走了,也还在说个不停。
待到了西子湖边,三人乘舟而去,竹竿靠岸,缆绳随意系好,对面迎来了个面色阴柔的仆人装扮男子。
夏广忍不住喊道:“老黄。”
那阴柔男子愣了愣,待到看清楚来人,立刻就跪了下来,神色激动道:“参见主上!!参见主上!!”
他一连说了两声,可见心里却是激动万分。
“是绝户啊。”
夏广看着这熟悉的面容,这风厂曾经的督主,如今的楚江王,不论在之前,还是现在,都对自己忠心耿耿,实在是难得至极。
“和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吧,我去往了秘境,待到出来,不觉已过了十年。”
夏广感慨着,“十年光阴,当真如箭呐。”
他沉吟着,挥挥手道:“涅儿,去招呼下人弄些酒菜,我和老凌有些话谈,然后你也过来坐。”
夏涅怔怔道:“爹...这岛上哪还有什么下人?就我们四个...”
“你娘呢?你两个妹妹呢?”
凌绝户接过话道:“主上,此事我来慢慢与您细说,这段时日,都是我在岛上照看小公子的。”
夏广想了想,终于明白这江南一霸是谁调教出来的了。
一个被凌绝户这般“一言不合,就杀人满门”的存在陪着的孩子,只是成长为一霸...是该赞扬这孩子心地善良吗?
“叔叔,我会做菜。”
在外面其实也是凶名远扬的小仙女举手说,“你们先去坐着,我去厨房。”
夏广点点头,然后瞪了一眼江南一霸道:“你也去!去打下手!”
“爹,男儿手握长剑征战四方,哪有拿锅铲的呀?”
夏涅不甘不愿。
“你看人家姑娘多好,千金大小姐,还会做菜,她能拿锅铲,你不能?快去!”
江南一霸默然了,只是垂头丧气的跟在小仙女屁股后面,往着远处而去。
夏广拍了拍凌绝户肩膀,“老凌,走,我们聊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妲己和我两个小女儿为何不在岛上?”
两人到了正门后的别致院落里,青石云纹圆桌,雕狮石墩上,两人相对而坐。
阴柔男子想了想,便是开口道:“当年您带着长公主去了龙脉,然后便是双双失踪,主母等了两年,便是出发前去寻你了,这一去也没回来。”
夏广揉了揉额头,妲己搞什么鬼?
他可不相信以妲己的实力,会出什么事。
凌绝户继续道:“两位小姐倒没什么,雨雪大人来抱走了羞羞,说是孩子不能没人教育,既然主上和主母都不在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要尽到责任。
没几天,太后也带着千军下江南,直接带走了小树,说她要对叔叔的孩子负责,要给树小姐最好的贵族教育。
至于涅公子,奴才便是来照顾了,在这家里,说不定哪一天主上,主母就回来了呢?
可是这一晃就是十年呐...”
夏广温和道:“绝户,以后不要自称奴才了,你是我的好部下,也是我兄弟,你如果能接受,我让夏涅这臭小子叫你一声义父,也无妨。”
凌绝户闻言,愣了愣,身子激动的颤抖了起来,紧抿住嘴唇:“承蒙主上看重!!奴...属下实在感激不尽!但我实在不敢做小公子的义父。”
夏广奇道:“为何?”
凌绝户道:“我收的那些义子,都是为我卖命的,都是工具,所以...这个名字会玷污了公子。”
夏广又劝了两句,凌绝户断然拒绝,认为自己配不上。
见他如此,夏广也不勉强,自家几位亲人的下落,他大概是明白了。
妲己他完全不用担心,就算宇宙毁灭了,她还能活蹦乱跳的。
皇姐...显然不是一般人,虽然失踪了,但应当不是遭遇了劫难,如果要探查线索,免不了去往梦中世界,寻找模型会的“猫”。
至于三个子女。
由地府楚江王凌绝户调教出来的夏涅,成了江南一霸。
不知道由已经成了大怪异的夏雨雪...以及那位狡猾如狐的太后,这两位调教出来的女儿会如何。
总感觉,有些不太妙啊。
再结合夏羞羞,夏树两个人自身的性格,夏广一时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这江湖还算安稳吧?”
见着时间还长,夏广又问道。
凌绝户道:“主上离去之时,地府二十八森罗的力量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天庭那帮人灭的灭,投降的投降...如今这江湖早被我们操纵在手,而感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不少兄弟都破开虚空,前往上界了。
留在这一世的,除了属下,也就只剩下四五位,还在等着主公,护佑着大周的森罗了。”
这位阴柔的男子似是回想着一一道:“牛头马面,转轮王,赏善罚恶两个判官,加上我,一共六人,这是去年我知道的,今年就不清楚了。”
去往上界之道,无可逆转,除非达到了像境,才能回归,所以这一去,其实便算是永诀了。
凌绝户继续道:“大周皇帝夏政也算是明君,为人爽快的很,我挺喜欢。他重用武将,四方征伐,北出长城,西出雁门,甚至造船,近日里准备着挥军东去,将那扶桑给征服了,收入版图。
数千大船已经到了末了的工序,想来待到明年开春试航之后,就能出发了。”
夏广点点头,能够被凌绝户喜欢,看来这位曾生活在自己阴影之下的皇帝,本质却是残暴的很啊,这些年没少杀人,估计杀了几千都不足以被凌绝户盛赞,起码数万。
“怪异还有吗?”
凌绝户摇摇头:“主上离去之时,整个世界好像就发生了奇妙的改变,那些怪异也在渐渐消失,剩余的也都被雨雪大人给消除了,如今这世上,是真的太平。”
夏广笑笑,面前的老仆自然不知道,夏雨雪自己就是最大的怪异,她哪里是消除,肯定是吞噬了,并且融合了些怪异。
两人就这般聊着聊着,而一阵香味儿从远处飘来,小仙女与江南一霸,各端着盘子,从庭院半月拱门外踏来。
夏广笑道:“先吃饭,等明日,随我带着涅儿去慕容家道歉去。”
凌绝户恭敬地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天下,有谁值得主上去道歉?
莫不是要先问过他楚江王腰间的杀人长剑。
4.儿子,你连三流高手都不是
一觉醒来,已是暮春的清晨,无人打理的岛上桃花,樱花等各色花儿,贴着地面,落下了不少的缤纷红艳。
装饰着小宝石的马靴踩踏过凋零的花,碾压成花汁,又复往前而去。
小仙女有些不安:“叔叔...你还要去我家道歉?”
江南一霸道:“是啊,爹,我们道歉做什么?”
夏涅扛着一把长型铜兵器,蜥蜴形状,长约八分丈,顶头的蜥蜴头上却是有着一缕缕蜥蜴的金属倒刺长毛,握手处,却是蜥蜴的两只后腿,至于护手,则是那蜷缩着、半卷着的长尾。
可谓“铜蜥蜴”。
这些年,凌绝户曾经给这位公子挑选过不少兵器,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皆非凡品,但夏涅总是不满意,唯独着近乎于蜥蜴的怪兵,一眼相中。
江南一霸坚持称这兵器为蜥蜴剑。
为何叫剑?
江湖上用剑的少侠风度翩翩,夏涅觉得自己也很有风度,有风度的侠客就该用剑,所以他手上的铜蜥蜴就变成了剑,至于谁敢说不是剑,他就打的那人承认这是剑。
并且在江湖上还混了个名头,叫剑公子,虽然这名头是他自己吼出来的,传播范围相当小,认可度...也值得商榷。
此时,江南一霸扛着铜蜥蜴,不爽地扭着头,“道歉?爹,我这辈子就没道过歉?不如算了吧?你看,这娘们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脾气又凶暴的很,我抢了亲,说不定是救了那新郎官儿一命。”
小仙女眉头一皱,一脚就踢了出去,揣在夏涅屁股上。
后者转身,怒道:“慕容嫣然,你找死是不是!”
小仙女似乎寻到了主心骨,嘻嘻一笑躲到了夏广身后,“叔叔,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江南一霸道:“搞清楚,这是我爹,不是你爹!!”
小仙女嘻嘻笑着:“我昨天叫过爹...”
夏广摇摇头:“涅儿,看看你!我们习武之人讲究勤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是每天挥汗如雨,勤加练习,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你呢?做着江南一霸,不务正业,为父今天带你去道歉,不仅是向这慕容家,也是你自己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明白了吗?”
一番话,说的小仙女和江南一霸肃然起敬,夏涅低头道:“知道了,爹。”
这一行人里,除了凌绝户嘴角抽了抽。
主上啊,您这一身实力是不是努力来的,您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武,也做不到六岁就只手握戟,干翻了白莲教,少年下江南,你一杀两万,这是勤奋能做得到的吗?
老奴可是努力了一辈子,得了许多奇遇,在您面前,却是觉得连背影都没看到呢。
四人一边走。
夏广一边教育着后代:“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为父天赋不高,你母亲不会武功,如此算来,你应当天赋也不行,这如果再不勤奋努力,将来,你怕是要落在别人之后啊!”
夏涅:“可是爹,现在没人打得过我,我扛着铜蜥蜴,从江南城南杀到城北,再从城北杀到城南,也无人能挡,就算挡住了,也无法把我怎么样。”
“荒唐!!涅儿,习武之人,不可坐井观天,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许...别的人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呢?”
夏广恨铁不成钢。
夏涅还欲再说。
夏广停下脚步,招招手:“儿子,你来,爹十年在秘境待了这么久,武学早就生疏了,怕是在这江湖都排不上号了,勉强能算个一流高手,你如果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不妨对我动手试试。你就可以知道这江湖的水有多深了。”
江南一霸眼睛亮了亮,“真的,爹?”
这些年,他与人厮杀,就算开头被压制,但总会翻盘,因为他有一个秘密,他是不死的,怎么都死不了。
如今爹既然要指教,夏涅倒是有些期待。
夏广招了招手,凌绝户和小仙女两人急忙向着两边让开。
让出的空地,在这湖心岛屿出口的小沙滩上。
父与子,分别站在一侧。
湖风吹来,凝滞的空气复又流动,如是真气的流动,如是西子湖上的波光缱绻。
“爹,我真来了啊。”
夏涅右手握住了铜蜥蜴,运力之间,肌肉爆炸,发出骇人的“扑扑”声,他身形几乎是扩大了一倍,如是充气般,只不过皮肤之上泛着暗淡金属般光泽,黑发扬起,双目有神,唇边带着邪笑。
“用全力。”
夏广摇摇头,“这样你才会知道这江湖的真正力量。”
嘭嘭嘭!!
话说之间,夏涅又是扩大了些微,身高从原本的一米七八,直接升至了两米有余,体型充满了压迫感,“那儿子就不客气了!爹,你准备好了吗?”
“来吧。”
夏广闭上了眼。
即便是老爹,如此做势,也让夏涅感到了愤怒,身形轰的一声,如同炮弹般射出,抬手就运了三分力砸下。
小仙女眼睛瞪着,一动不动,凌绝户却是毫无紧张感。
下一刻,一切的狂暴归于平静,那如同流星般砸落的铜蜥蜴被只手托着,连带夏涅都浮在了空中,面色震惊。
“没吃饱饭吗?你这般实力,连江湖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夏广远远一投,淡淡道:“用全力。”
江南一霸:“那我真的不客气了,爹!!”
说罢,他周身气势如焚,一道道真气如同绯红蔓藤,缠绕扭结上了蜥蜴身体。
短暂的停顿后。
他一足踏地,地面轰然一响,泥石飞溅,数米坑面顿时显出。
蜥蜴如同恶鬼天将,汹涌呼啸狂暴,天崩地裂般,降临。
夏广右拳捏紧,往前踏出一步,一拳正对那铜蜥蜴轰出。
拳头对着铜蜥蜴。
湖心岛屿上,狂风以两人中心而起,声浪阵阵令人耳膜欲炸,凌绝户急忙蒙住了小仙女的耳朵,生怕这对击的声音,会给这位少女带来伤害。
他自己则也是运起了内力,护佑周身,薄薄的冰霜气息流转,隐约可见气息之上,被这对击的波纹影响,而产生了一道又一道的凹陷。
待到光影静下。
两人却见,夏涅巨大的身形反向飞出,江南一霸“啊啊”惨叫着,整个人在半空连续翻着跟头,很快,远处的桃花树林里,传来一声重重落地声。
而沙地上。
夏广左手负背,右拳缓缓收回,长袍,一尘不染。
5.道歉
长空,湖影,船头坐着青袍的男子。
船尾则是老仆模样的阴柔男人,腰间挂着剑,手中撑着长竿,一荡又一荡的划破湖面的静。
孤舟,若是一把长刀,从远而斩开了这水中长天。
竹篾茅草的棚子里,小仙女与江南一霸面面相觑。
一个被抢了亲却没及时回去的新娘子,一个在江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两人第一次有了被家长带着去认错的感觉。
换做别人,即便辈分比他们高,但是实力不济,却根本无法让他们这般安静坐着。
“你爹说你只是三流高手。”
小仙女轻声嘀咕着,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娘的,三流就三流!我要让这世界所有人,全部不入流!”
夏涅发着狠心。
“其实我觉得叔叔说的挺对的,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学之道,譬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可见叔叔年少时确实勤奋的很。”
小仙女遥想着大周神武王从前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禁有些神往。
从前这人物只是活在故事里,今日只是与夏涅一战,如此气概,便是刁蛮少女也为之心折。
“你不觉得,咱俩去道歉,特没面子吗?”
夏涅忽道。
他天不怕地不怕,本能地就想着把这小舟给凿穿了,自己沉入水底,就能从湖床上跑了。
但一想,父亲坐在船头,凌叔在船尾,他不禁长叹一声。
小仙女细着眼笑起来:“你呀,就等着向我道歉吧!哼!“
夏涅低声道:“我会说你明明可以回去了,却不回去成亲...”
慕容嫣然神色大变,眼珠子转了转,“那咱俩谁都别说谁,就低着头,什么话都别说,我也不要你道歉。”
“成交!”
船头男子听着舱里的对话,虽然那声音极低,又隔着厚帘子,但是怎可能瞒过他的耳朵。
夏广笑着摇摇头。
这就是人间,是年少懵懂的岁月。
仰望着蓝天,浮云掠着,湖心也是千云尽过,碧水之间,孤舟宛若行在穹苍之上。
“真好。”
曾经的神武王露出了微笑。
水鸟展翅滑翔,在风声里传来悠闲的鸣叫,船头远眺,四面皆是绿荫红花。
砰!
船头触及了岸边,船身略微震动,平缓停了下来。
夏广睁开眼,拍了拍手:“孩子们,出来了,我们到慕容家了。”
远处,是带着古风的建筑群,有着大宅,有着入门处两排未曾开放的山茶树,茶树外,则是一格一格划分整齐的花圃,其中种植着应季的花草,此时还有仆人装扮的男男女女,正低头弯腰,在花圃里劳作着。
“来者何人,可有请帖?”
慕容家守卫自然不认得夏广,加上昨日新娘子才跑丢了,道门的人可蛮横的很,昨日和家里吵了一大架,今日正准备出发,去往那夏家的岛屿上,讨个说法。
所以,看到陌生人,语气自然不好。
但夏广不以为意,若是凡人们的语气就能引动他的心境,那可真是落了下乘。
青袍的男子站定,运气扬声道:“慕容家主,夏广带着犬子道歉来了。”
声如滚滚惊雷,覆盖在整个慕容府邸上空。
那门前守卫大惊失色,然后才看到这青袍男子身后走出来的两人,一个是自家小姐,还有一位真是昨日抢亲的霸王。
未曾有多久,便是有数人走出,相迎,只是面色却是带着诧异。
夏广?
哪个夏广?
曾经的大周神武王吗?
江湖十年一个更替,十年就已经是上一代人物了,这神武王固然独领风骚,带着一身近乎神话的色彩,但是他不是自始至终都没能破碎虚空吗?
而如今,江湖人才辈出,更有不少人御风乘云而去。
这一个个陆地仙人,显然淡化了神武王的神话色彩。
走在前列的领头之人,正是慕容家副家主慕容远峰,这位副家主拱拱手,客气道:“请问是大周神武王吗?”
夏广点点头,“涅儿多有得罪,破坏了嫣然小姐的婚礼,做父亲的,带着他来赔礼了。”
那副家主笑笑,比了个请的手势:“神武王里面请,家主正在招待道门的尊贵客人,不便外出远迎,还请见谅。
至于您公子,我们可不敢接受他的道歉呐。”
话虽如此说着,礼貌有余,却是失了尊重。
几人便是鱼贯入了慕容府中,慕容远峰招招手:“嫣然,过来。”
小仙女低着头,便是走到另一边去了。
而夏广身后则是跟着夏涅,以及凌绝户。
一路上,侍女仆人们看向此处,指指点点。
过了曲折回廊,绕过一面插画玉石架子的大屏风,踏过圆月门,经过了演武广场,便是一处迎客的大厅,门扉正敞开着,六根雕柱显得屋舍颇有气势。
主座上端坐正和身边之人陪着笑脸的长须男子,正是慕容家家主,慕容重,而那旁边坐着的道人一身道袍,着黄冠,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自十年前上界再开后,这片土地灵气充裕,故而有不少高人趁这机会而再入此处,佛道昌隆。
这道人便是上界有着凌霄子之称的一位高人,下界自有徒子徒孙不少。
如今,这大喜之日,便是请了他来主持。
只是待他赶到之时,这婚礼却已经被人劫了,宋姓的道门天骄低头不语,很是丧气。
慕容重只能不时向着这位凌霄子小心的赔不是。
两人坐下,分别是世家弟子,以及道门的精英,约各坐了一排,在喝着茶。
此时,两人是正谈论到这个江南一霸。
那凌霄子神色冷了下来:“想不到当今太后竟然护短至此。”
慕容重赔笑道:“可不是嘛,那夏家虽然神武王不在了,但是那小子天生神力,又有太后下了懿旨保他,平日里横行乡里,倒是没人敢和他计较。”
凌霄子道:“真下了懿旨?这也太胡闹了!平日里做其他事也就罢了,但竟然惹到我道门头上来,便是不能忍了。”
忍不忍,这事都不是慕容家能惹的。
一边是皇权,一边是仙人,慕容重并不想好好的喜事变成了坏事,正急着的时候,外面有小厮喊道:“夏广,夏涅到。”
道门仙人,与慕容家主一起抬头,看向迎面阔步走来的男子。
伴随着的便是真诚的声音滚滚而至:“犬子调皮,多有得罪了,今日夏广便是带着他来向慕容家赔礼道歉。”
江南一霸此时就是个儿子,他低着头瓮声道:“对不起,慕容叔叔,我不该抢亲。”
慕容重惊疑不定,神武王消失了十年,如今回来了?
他还没说话。
那道门仙人倒是先开了口:“一句对不起就够了?黄口小儿,你可知昨日你伤了慕容家的脸面,伤了我道门的脸面,这面子,就一句对不起吗?”
江南一霸还未开口,夏广便是淡淡说:“道门意求逍遥,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凌霄子冷笑道:“你便是凡间曾经的神武王吧?”
“虚名而已。”
“你知道是虚名就好,这一界曾经被封锁,你们下界之人皆是闭门造车,未曾明悟仙家力量。今日老道我也不求太多,只是一句对不起,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要如何?”
“跪在这里一日一夜。”
凌绝户眼睛眯了眯。
江南一霸脑子一热,一句“牛鼻子,雾草尼玛”就脱口而出。
6.我们只想弄清楚真相
慕容重两边都不想得罪,急忙开口劝着:“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
但是这位江南慕容家的家主话还未说话,夏广直接抬起了手,示意不用多说。
然后温和笑道:“仙家力量是什么力量?”
凌霄子傲然道:“井底之蛙,从未从这下界的弹丸之地跳跃出去过,怎么会知道外面的天空广阔。”
江南一霸怒火如焚,扛着铜蜥蜴就准备上。
夏广拍了拍自家儿子肩膀,然后道:“儿子,我们是来道歉的,不能失了礼仪,只不过这位自称仙家的道长,为父看着像是骗子,来到这江南慕容世家骗吃骗喝...
为父也不出手,你去帮为父揭穿他,如此也算是让慕容家看清了真相,这就算我们道歉的礼物吧。”
江南一霸咧开嘴,狞笑了起来:“娘皮的,爹,看我不弄死他。”
夏广摇摇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让他承认自己是个骗子,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弄清楚真相而已。”
凌霄子听着这一对父子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愚昧,愚昧!”
然后便继续说:“真元子,你去,教训教训这没有口德的小畜生!”
他身后,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道人挺身而出,“遵命,师祖!”
夏广看了出列的道人一样,也不压低声音,只是道:“这也是个假道士,骗子,吾儿,你就去会会他...”
慕容家家主见这架势,知道已经停不下来了,只能令人散开,空出了中央的台子。
夏涅扛着铜蜥蜴,那道人真元子则是冷笑着负剑。
江南世家,深处的大殿,红绒地毯上绘制着群山起伏,中间一弯流水曲折环绕。
红毯两边则是江南一霸,与那道门精英,遥遥而望,
两人之间约莫七八米距离。
“教训下这口无遮拦的小畜生。”
凌霄子冷声道。
“儿子,记着,我们只想弄清楚真相,我们不想打架,明白吗?”
夏广声音温和。
江南一霸点点头:“明白了,爹!”
随后,大殿之中,空气便安静了下来,逐渐凝滞。
夏涅嘿嘿笑着,全身肌肉爆炸,将原本还算宽松的衣服完全撑着鼓起,蒲团大的手掌一握铜蜥蜴。
足尖踏地,便是嘭的一声,如同炮弹般弹射出去。
打人先打脸。
铜蜥蜴横扫过一道弧光,直接向着那真元子的脸上拍去。
对面那道人云淡风轻,一副高人的架势,后发制人,一点儿都不慌,伸手就握向了长剑的剑柄。
但是...
剑拔不出来了...
一股奇怪的恐惧感忽的从心底生出,好像灵魂深处,有一双眸子正在黑暗里静静俯瞰着自己。
真元子身子蓦然颤抖了起来。
这一瞬间的停顿,他整个人便被“啪”地一声重重打在脸上,整个人如被重装铁骑撞击,轰的一声飞了出去。
但是并没飞远,夏涅嘿嘿笑着,铜蜥蜴随即一刺,一挑,就将那道人拉了回来。
真元子只觉牙齿全部崩裂了,脑子嗡嗡一片作响,随后他就觉得被人揪着领口,重重摔倒在地。
众人眼里。
那江南一霸直接一屁股坐在这了这道人身上,死死掐着他脖子:“说,你是不是骗子!”
见到不回答。
夏涅“啪”的一声又甩出了一巴掌,“怎么不说话,我就是问你,你是不是假道士?这么不堪一击,看到老子都吓得发抖了,连拔剑都拔不出来,你是不是假道士。”
世家弟子,道门精英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愣住了。
啪啪啪!
打脸的声音,还有质问声,在这空堂之上来回传着。
“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问你是不是骗子?我们都是文明人,你承认了,我就不打了嘛。”
“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
“快说话!”
“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出来?说话啊!”
深深领悟了父亲意思的夏涅,死死掐着道人脖子,拇指和食指卡住了他的气管,另一只手来回狠狠甩着,那道人脸上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五官了。
凌霄子这才怒喝一声,“够了!!”
“你下来。”
远远站着的夏广,直接招了招手,“看来不过是一帮骗吃骗喝又骗色的假道士,仙家功法?真是...人心不古啊。”
转了转身,又看向呆若木鸡的慕容重,轻轻叹息道:“慕容家主,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就看不清楚呢?也罢,我们也算是邻居了,当年我来江南道,你还来我府上坐过,今天,也算是帮邻居个忙。”
慕容重:......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真元子连剑都没能拔出,反倒是双腿颤抖,直接被那铜蜥蜴甩在脸。
但此时,这架势,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讪讪笑着。
一旁,小仙女刚换好衣服,梳理了头发,淡蓝色绉纱长衫罩着婀娜身段,她掀开水墨幕帘,刚进来,就看到江南一霸将个道人摁在地上狠狠揍着。
“好啊!”慕容嫣然甩了甩拳头,唔...真是熟悉而亲切的一幕啊,自己以前上学时,也被江南一霸这么在身上骑过,只不过没这么打脸就是了。
话音吐出,小仙女忽的觉得气氛不对,一抬头,就看到父亲满脸的尴尬,还有不远处,自己的夫君宋公子正满脸怒色。
吐了吐舌头,她低声问:“爹,怎么回事?”
慕容重给自家千金使了个眼色,示意别说话。
夏涅见那真元子已经不知死活,没有了任何反应,他觉得没有反抗的“强暴”实在无趣的很,就起了身,铜蜥蜴一挑,便将满身是血的道人远远丢开。
向着凌霄子的方向勾勾手指:“牛鼻子,该你了。”
凌霄子怒极反笑,他作为上界下凡的仙人,在道门乃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平日里便是点拨徒子徒孙们一两句,都能令他们如是醍醐灌顶,受用终身。
这几年行走江湖之间,也算是极受尊重,无论去往正邪皇庭哪个势力,都会被礼遇,哪里曾遇到过如此情形。
只不过刚刚真元子没有拔剑,这却令他心里提防了些。
于是缓缓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葫芦藤很有仙气,紫气盎然,在阳光里流转着一种玄妙的光泽。
这是仙家法器,用在此处虽然是小题大做,杀鸡用牛刀,而且可谓残忍。
但是凌霄子顾不了这么多了,今日,他只想着将这一对父子吸入葫芦中,以秘法熬成血汁,滋养葫芦。
“假道士,牛鼻子,快下来,小爷等不及了。”
夏涅狞笑着。
凌霄子摇摇头:“冥顽不灵,也罢,今日就让你们这些无知凡人,见识见识仙家手段!”
7.这恩怨地府接下了
慕容重一见这紫金葫芦,便是呆住了,因为他听过这葫芦的名头,当真是仙家法器,非凡人能敌,恐怖至极。
于是便急忙开口道:“凌霄真人,神武王好歹是大周王爷,在皇上太后眼里,都是极重要的,您...高抬贵手吧。”
凌霄子冷笑道:“凡间的皇权,在我们仙家眼里不值一提,我本也不想欺负人,只不过是在这红尘里走上一遭,看看徒子徒孙罢了。
但却没想到遇上这种恶...”
“牛鼻子,别说了,滚下来!”
江南一霸左手擂着胸口肌肉,若鼓声震响里,他右手扛着流转火光的铜蜥蜴,一张脸庞,恍若恶魔。
远处,那裹着青袍的曾经的神武王忽的开口了。
“你说凡间在仙人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是凡俗的势力。
但仙人在我眼中也是如此,人间自有人间的喜怒哀乐,有着哭泣,笑容,生命短暂又如何,于无穷时空,长短都不过是一瞬。
我们至少活出了温暖,活出了眷恋,这样的感情,是冷冰冰追逐着所谓天道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我们活过。
而你,不过是个假道士。”
被称为凡人的夏广,并不生气,反倒是有着淡淡的欣喜。
“人的浪漫,是不会终结的!”
大堂之上,世家道门的眼里,那疏狂而沉淀着时间味道的男子,微笑着侃侃而谈。
“无知,实在是无知!不知天道难测,信口雌黄!”
凌霄子拿着紫金葫芦,冷声道:“夏涅,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夏涅重重“嗯”了声。
上界下凡的仙人露出了笑,他托着紫金葫芦静静等着。
但是托的手都酸了,却还是没有动静。
夏涅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牛鼻子,你在干什么?”
凌霄子愣了愣,摇了摇葫芦,怎么回事...这可是仙家法器,只要对方应了一声,就会被吸入这葫芦之中,然后化作血水。
百试百灵,即便在上界之中,也从未失手过,可谓是极厉害的宝物,也是他最强的依仗,今日拿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显露一下自己的手段,震慑这些凡人。
只是...
“夏涅!”
凌霄子再次出声。
“大爷在。”
江南一霸看着那牛鼻子老道。
葫芦依然没有反应。
凌霄子摇了摇,又拍了拍葫芦的紫金外壳。
“夏涅!”
“你大爷还在。”
“夏涅!”
“你脑子有病吗?”
“夏涅!”
“假道士,装不下去了吧?骗吃骗喝骗色,心里还没有一点数,拿着个破葫芦就说是仙家法器,你要不要点儿脸?”
凌霄子愣着,死命摇着紫金葫芦。
远处看着的小仙女听着这番对话,看着凌霄子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安静的大殿里特别刺耳。
道门宋公子面色如霜,远远喊着:“嫣然,过来!”
慕容嫣然眨了眨眼,看着大堂中央,正扛着铜蜥蜴的霸道身影,咬了咬唇,远远回道:“过一会儿啊。”
宋公子捏了捏拳,面容微微扭曲。
另一边,凌霄子只觉无比尴尬,这紫金葫芦怎么这时候偏偏出了问题,但是他也未曾多想,毕竟这仙器厉害无比,岂会是能被轻易破坏或是干扰的?
“假道士,你有完没完?是不是还要再骗我夏涅大爷,说着仙器突然失灵了...哈哈!”
凌霄子摇摇头,腰间一口剑拔出,碧水波纹掠过,整个屋舍里顿时都寒了几分。
他已经不想再说话了,只想着尽快将这眼前的小子拿下。
然后再说。
成王败寇,强者为尊,这一点在上界同样适用。
夏涅狞笑着,手中铜蜥蜴也拍了出去。
火红的铜蜥蜴对上那一口仙剑。
“凡人,是时候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了。”
凌霄子觉得自己体内罡气汹涌,剑锋之上浮出看似平静,但却是藏着深入大海般的狂风,这一剑借天地之力。
融汇着自己对天道的理解。
这一剑,他出了六分力。
因为六分力就足够碾碎这些蝼蚁般凡人的挣扎了。
但下一刻...
他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古怪之感,似乎有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在虚空里盯着他,而灵气溃散,溃不成军。
凌霄子心中一愣,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
那铜蜥蜴已经摧枯拉朽地砸断了仙剑,又狠狠拍在他这张老脸之上。
护体罡气竟顿时被破...
夏涅大笑着倒提铜蜥蜴,凌空而起,蜥蜴的金属毛发将这个道门老祖,直接压迫在了地面上。
“牛鼻子,你果然是假的!”
江南一霸哈哈笑着。
随后也不再拿兵器,随手一丢,左手卡住道门老祖脖子,右手捏成拳头就狠狠砸落:“快说,你是不是假的?”
凌霄子刚想说法,却发现脖子被卡着无法出声,而且周身罡气极其之乱,根本无法调集来进行防御。
嘭!!
一拳砸落,他左眼青了。
“怎么不说话?”
嘭!!
又是一拳砸落,老祖右眼也青了。
“是不是理亏,说不出话来了?”
嘭嘭嘭!!
一声声打脸的声音,响彻在此时极静的慕容家大殿上。
“仙家法器?逗你大爷玩呢?”
“让你大爷跪一天一夜?开玩笑呢?”
“你个假道士,功夫都不入流,还来冒充仙人,骗财骗色,我江南夏英雄,打的就是你这种无耻之徒。”
江南一霸,悄悄的给自己新的外号“夏英雄”打了个广告,然后又是一拳轰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发生出来,众人都懵了。
道门精英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拔出腰间闪烁寒光的长剑,纷纷围上来,厉声喊着:“放开老祖!!”
夏广声静如海,眼睛静静撇了撇远处,淡然问:“谁敢过红毯的边线?”
有个冷笑着的道士怒道:“我敢!我不信你敢动我!
你敢动我,就是道门为敌,与天下正道为敌!”
说着,那道士就一步踏上了大殿中央的红地毯。
夏广露出了温和的笑,但是他还没有出手,因为身后阴柔的老仆早已化成了一道鬼魅,寒冰地狱以他为中心,狂暴散出,覆盖全场,一剑斩出一道死亡的寒光。
老仆再现时,剑已经入鞘,手上拎着那冷笑道士的人头。
一瞬间,他完成了拔剑,斩头,收剑,拎头的动作。
“此等小事,何劳主上?”
阴柔的男子站在红毯一侧,而他身后是正摁着道门老祖边笑边打的江南一霸,无人敢再越界。
“你们莫不是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师兄师弟们,我们一起上!”
有个瘦脸的白衣道士怒喊着,但是他才踏出一步,便发现自己过了界,师兄师弟们没有人和他一起冲,于是他急忙往后缩了回去。
“你们完了!你们完了!我们道门与你们没完!”
这瘦脸白衣道士撂着狠话。
下一刻,老仆忽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面具,然后按在了脸上,那是地府楚江王的面具。
顿时,他的气息变得诡异无比,难以捉摸。
地府森罗,神秘莫测,唯一一次露面,还是在十多年前的皇宫,但那一战却是被有心或是无心地隐藏了起来。
因而,江湖之中少有人知道他们真实身份,而如今这仆人般的男子...竟然戴上了楚江王的面具?
看着那叫嚣着“道门与你们没完”的白衣道士。
凌绝户声音阴柔,古井无波,不带任何感情:“知道了,这恩怨地府接下了。”
说罢,楚江王又是一剑,血喷,斩首。
满地红花。
8.妲己,你没好好生孩子
“老凌,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杀了所有人呢?”
夏广还没来得及说。
凌绝户的手速却是快如风,迅疾如光,他剑下根本没有一回之敌,一剑斩出,拖出,便是蓬蓬鲜血。
对于各大维度专业高效灭口的专家来说,杀人就如割草。
一镰刀下去割多少?
一剑下去就能砍多少。
所以,当夏广把一句话说完时,对面道门的数十人,只剩下了数人。
凌绝户似乎在思索。
这一思索的功夫,像是控制不住本能,就如开车速度极快,已经刹不下来,剑光从道人们惶恐的神色里穿过,又是割了两三个头。
转瞬之间,对方只剩下了两三人而已。
道门宋公子面容都不敢扭曲了,只剩下像是疯了的惊惶,与另一个道人“扑通”一声屈膝就跪下了。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这恩怨地府接下了”这句话的含义。
地府,隐退了数年,在江湖上出现的森罗越来越少。
而下界的仙人越来越多。
但如今...重温这恐惧,竟然和从前一样多。
夏广看着跪下的两人,点点头道:“看来又及时挽回了两条性命啊,老凌,做人要善良,刀下留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你又造了十四级浮屠,回来吧。”
凌绝户本以为夏广要责备,听到这话心里一乐,却不在脸上表现出来,便是低着头,一步踏出,站在了青袍男子身后。
慕容家的大殿上,皆是血腥。
再看看在地上被打的差不多快死了的凌霄子,夏广继续看着。
慕容重身子一激灵,急忙出来道:“神武王,神武王大人,这些...可是真正道门的人,不是假骗子,而且小女婚礼,见不了太多血。您,您大人大量,就高抬贵手吧。”
他这才明白这位失踪十年的神武王,究竟是何种存在,只是心里还是存在着不少担忧。
毕竟当初神武王那般的英雄,却至始至终未曾破开虚空。
待到他消失后,倒是天地灵气浓郁,开始陆续有人飞升,也有仙人降临。
他并不知晓这一切的因果,只是单纯的做着对比。
一个没有飞升的人,和一群飞升了、在上界历练了、又下凡了的人,孰强孰弱?
虽然不知晓那道门老祖凌霄子究竟为何被摁在地上,打的半死不活,但是慕容重不是傻子。
他知道眼前这两帮人自己都惹不起。
同时,他也恨自己,恨着神武王,因为昨天是自己女儿的婚礼,儿子抢亲,老子带人屠场...
夏广摇摇头:“我不过一介凡人...”
再一抬头招呼道:“涅儿,回来了,别打了,那牛鼻子快被你打死了。”
夏涅嘿嘿一笑:“爹,他已经被我打死了,我正在鞭尸呢。”
夏广:...
凌绝户:...
慕容重:...
众人:...
正常来说,这种能够下界的仙人,都是抵达了像境的,虽然像境之中实力相差极大,但是一入像境,像不灭,人就不灭。
夏广仔细瞧了瞧,刚刚自家儿子含恨出手,这下手可真没留力气,而愤怒似乎激发了什么,那拳头外层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道道浓黑,黑色可是大妖魔的标记,看来妲己没好好生孩子...
这黑化的肌肤,像是直接能够轰击到像,在刚刚那一连串狂风暴雨的攻击里,这老道的像还真被他轰裂了。
这还真打死了...
抬头看着慕容重满脸忧色,夏广淡然道:“我今天不过带着犬子前来道歉,却被人一辱再辱,我老夏家从不仗势欺人,但如果有人欺负到了头上,也会起身迎敌。”
慕容重长叹一声:“神武王呐,今日这仙人未曾施展,您是没看过他们排山倒海,乘风踏云的高深手段,那真是人力不可及啊。”
唉!
慕容家家主重重叹了声。
夏广转头看向凌绝户,“老凌,仙人就了不起吗?”
凌绝户道:“仙人没什么了不起。”
夏广点点头:“那改日去把他们都灭了,对了,大周推行的江湖监管使这个制度还在吗?”
凌绝户道:“主上,这一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了,因为大周无法控制有仙人的门派。”
夏广一脸平静:“嗯,那就继续推行,哎呀,社会要有秩序才行嘛,就算是仙人,难道就高人一等了吗?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为了维持国家的稳定与和平,我们还是努力的不够啊。
今天是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所以我们才能逆转,但如果来日欺负到了别人头上,别人可不就受委屈了吗?
对不对啊,慕容家主?”
慕容重:...
您打赢了,说啥都对。
“远亲不如近邻,慕容家主今日之后,莫不是还打算去道门道歉不成?”
慕容重闻言一愣。
他是有过去道歉的想法,但是被眼前这神武王一提点顿时明白过来了,自己已经不可能与道门恢复关系了。
正愣着的时候,夏广看着肌肉恢复了正常的江南一霸道:“涅儿,今天我们是来道歉的,但又把人家的大殿弄脏了,你个臭小子赶紧打扫,打扫干净了,咱再回家。”
半日后。
江南一霸偷偷召集来了一群自己的“马仔”,这群“马仔”都是周边的富二代、武二代、官二代之类的,各自凭着所谓的“前来拜访慕容家族”,然后屁颠屁颠地全都跑过去跟着大哥一起打扫卫生了。
虽然气氛凝滞,但是慕容家的人看着平日里这群无法无天的祖宗,竟然在打扫卫生,实在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说他们,就算是江南一霸的小弟们自己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本来大哥传急信说“速来慕容家”,他们还以为要抄家,或者是抢出慕容家的某个女眷,这事儿可刺激的很。
但没想到了,却是打扫卫生,还打扫满地的尸体。
这活儿,他们也没少干过。
只是从来都是处理现场,倒是没有打扫过现场。
大哥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来相见,何况这时候他叫来的人,都是实打实地一起从地下的刀山血海里淌过来的,都是并肩作战、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从未见大哥趴在地上抹地板?”
“这些人都是道门的人...”
“道门又怎么样?了不起吗?”
小弟们交头接耳,却都是不明所以,直到某一位压低声音道:“大哥他爹回来了。”
有个二愣子嗤笑一声:“大哥他爹又怎么样?了不起吗?”
“抱歉,神武王就是这么了不起。”
立刻有人接上了话。
此时,不远的客厅,紫檀木茶几两旁,带着疏狂洒脱气质的青袍男子与慕容家家主各坐一边。
茶几上,紫砂瓷杯中,清雅茶香正袅袅散出,淡白水雾升过杯口,又很快消失。
这屋舍乃是慕容家的避暑斋,所处之地,夏日凉爽,但到了冬日就近乎无法靠近了。
“神武王,这可如何是好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力量薄弱,便是任人鱼肉,万般念想,都不过是白日做梦,慕容重心里自然有着计较,有着沟壑,但是面对道门、仙人,这些庞大势力,他却是无计可施。
抬头看着这气质疏狂的男子,他抬头时,下巴唏嘘的胡渣很有味道。
那男子轻轻啜了口茶,静静吐出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身为当今天子的叔叔,既然有了暴民,那么...要么臣服,要么死刑。”
9.后宫一霸名夏树
从慕容家道歉回来后,夏广将儿子叫来。
雅致的小院落里,飞萤如星,在黑影的蔓藤长条间,静谧飞着,蛙叫蝉鸣不绝于耳。
地窖里倒是不缺消暑的冰梅汤,酸梅酒,凌绝户早就取了些来。
看着已经身高近乎一米八的儿子,夏广不禁感慨时间飞逝,还记得以前这小子也就顶到自己的腰,现在比自己还高一些。
“老爹,你叫大爷...呸呸呸,你叫儿子干什么?”
带着涅味的话,被这江南一霸脱口而出。
他发现自己用便各种词汇后,还是大爷叫起来最爽快。
夏广笑看着这已经长大的儿子,“没什么,收拾下,明日随我去京城,我要面见太后皇上。”
月下。
江南一霸有些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不愿意吗?”
“不是,老爹,我只是舍不得这里,这里有许多东西我割舍不下,这次去京城,再回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到时候都是物是人非了...我能不能不走?”
虎背熊腰的夏涅说出了心声。
他的兄弟在这里,他的爱情也在这里,他地下势力的发展,保护费的讨要,包括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
他不想走。
夏广深深看着自家儿子,点点头:“我尊重你的意见,只是道门很可能会回来报复,你一个人能撑得过去吗?”
夏涅想了想从小到大自己寻死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死掉。
西子湖底待过三日三夜。
夜深无人时在火焰壁炉里也坐过,火焰小了,就抓着壁炉外的干柴往里放,放到打瞌睡了就呼呼睡着了。
睡到清晨时,打了个呵欠束缚醒来,而干柴都成了灰烬,他却安然无恙。
刀山滚过,刀卷刃了。
毒药喝过,还喝出了品味。
撞墙装过,墙塌了。
跳崖跳过,正好砸死了个下面的孩子,那孩子手上还握着本什么武功秘籍。
想尽一切办法,根本无法死去的夏涅大爷,根本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报复。
于是,他摸着脑袋笑笑:“老爹,你就放心吧,你当年一根长戟纵横天下,杀穿江南,儿子虽然没看到您的那些事迹,但是这些年却是都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儿子不才,也想创造自己的传说。”
“好!”
夏广点点头,“老凌就陪着你,你以后叫他叔叔吧,他是个不错的人。”
“老爹,知道了,你就安心去京城吧,等您下次看到我时,我一定会站到很高的地方。”
虎背熊腰的少年声带豪情。
父子两人静静对视。
夏广想着需不需要拿一顶草帽扣在儿子头上,然后告诉他“为父会在高处等着你,到时候会取回这顶帽子”...
但还是算了。
父子两人喝了些酸梅酒,也没什么再多的话说,两人生性都很是洒脱,一个神武王,一个夏涅大爷,在次日清晨分道扬镳。
策马。
胯下之马如狼似虎。
狂风吹草低,烈日天上烧。
夏广看着飞快倒退的大好河山,想着再带上三千铁骑,来回践踏一遍,这江湖多了仙人,多了上界,似乎就忘了血与火,就忘了敬畏。
迎面长风吹开帽兜,男子拔开葫芦塞,灌了口烈酒,头发披散,胡渣稀疏,“我回来了。”
慕容世家。
那日虽被放过,但是却受到刺激而昏迷的两名幸存者,一个是宋公子,还有一个是道门精英。
待到此时悠悠醒来,床前看到慕容家家主,正手持一封信,小心赔笑道:“这是那夏广留下的,说是让你们带回道门。”
宋公子急急拆开信封,信上内容简单:一月之内来长安称臣,过期不候。
相貌俊美的宋公子眼神中恐惧之色,还未曾散去,看着慕容家家族,颤声道:“岳父...”
慕容重叹了口气:“嫣然不见了,等你忙完正事了,再重办婚礼吧。”
几句话,就将这宋公子搪塞过去了。
宋公子低下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恨,这一抹愤恨被慕容重看在眼里。
这位慕容家的家主忍不住心里摇了摇头。
这孩子,心性不行啊。
忍不住,藏不了,怒不起,只会这般心里怨恨着,终究是小家子气。
...
“叔叔回来了?”
太后正在贴着温热的黄瓜片,涂着指甲油,自从经历过几番血火,她配合着自家儿子,将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后,便是安稳的在后宫里玩乐。
说来也奇怪,自从十年前叔叔离去后,她的相貌就不曾老过,如今站在皇帝身边,竟然还有外臣以为自己是政儿的姐姐。
想起这个,太后就开心。
但是她心里终究有一根刺,这根刺,就是叔叔。
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和尖叫声。
太后似乎早已熟悉了这一幕,立刻转身,扭头,瞪大眼,看着突然大开的门扉,门前正站了个冰冰冷冷的少女。
裹着红色兜帽,帽子上被水墨勾画了两只奇怪的大眼睛,这似乎是这少女自己的杰作,虽然太后欣赏不来,但不妨碍她天天夸奖“哎呀,我家的树儿真可爱”。
宫殿大门。
太后瞪大眼一动不动盯死了门前少女,微笑道:“小树,半天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哎呀,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呢?”
余光一扫,门外的宫女又倒了一地。
“舞姨,还是你了解我。”
少女感觉到了温和的目光,情绪似乎才平稳了下来,红帽兜上黑乎乎的大眼睛,随着她眯成月牙的小眼睛一起看着太后。
这少女便是夏广的二女儿,夏树,当年被太后接来皇宫之中后,便是一直被带着。
太后越带这孩子,越是发现这孩子不得了。
十年之间,朝堂动荡的次数也不少,各国征伐,刺客互派也不少,甚至有一次有一批扶桑的诡异刺客,使用了变形之术,混入了皇宫,甚至推开了自己的大门。
那时候,侍卫们根本不曾察觉。
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夏树在说着话。
当宫门被推开时,屋内烛火一阵摇晃,火焰旋即熄灭,而如猫般轻踏的脚步声,速度极快。
门外霜色里,隐显出一道道弧月的杀气。
太后一拉夏树就准备躲到床下的密道里去,另一只手翻出琉璃堂新制造的毒雷,准备丢出。
但这拉却拉空了。
夏树消失了。
而隐约之间,只见到一道黑影闪烁如光。
随后,空荡荡的宫内,传来脖子被扭断的咔咔声。
太后有些毛骨悚然,急忙去点蜡烛,烛火亮起,她眼前贴着一张极近的面庞,那瞳孔里还残存着未曾散去的暴虐。
那一天起,太后就知道小树真的不是一般的姑娘,也不是简单一句“有性格”能够概括的。
所以,每次见到小树,她总会瞪大眼睛盯着她,不停称赞她。
然后,太后就被夏树这位后宫一霸,引为了知己。
10.龙祸
“我爹出现了?舞姨,是不是我爹出现了?”
穿着血红斗篷的后宫一霸,用她的四个眼睛死死盯着娇小太后。
太后淡定的将脸上温热的黄瓜一片片撕下,“走,可爱的小树,我带你去找他。”
...
大殿之中。
四处通明,苍黄色光明从窗户投下光柱。
门外,古铜轻甲的侍卫目不斜视,手握刀柄,带着一股战时才有的杀伐之气。
他们目光里出现了一道身影,从白玉道路的尽头大踏步而来。
咔咔咔...
一阵阵紧握住刀柄的声音,很快被经过的侍卫长打断了,“这是神武王,无须如此。”
黄金王座上,蓄着短须,面色狠厉,不怒自威的天子正端坐着。
一声声通报喊着“神武王到”...
天子不禁陷入了某种类似于回忆的沉思。
当这位叔叔离开了,他自己真正当政后,才知道世事艰难,也才知道当初那位扶持他起来的男人,是多么的强大。
黑暗,光明之间,夏政脸庞沉浸在其中。
身侧双目浑浊、看不清深浅的老太监扯着公鸭嗓子,拖长声音尖喊着:“传神武王觐见!”
一时间,某种短暂平静显现。
而宫殿入口的两扇门扉被推开了一条缝。
光明撕裂。
吱嘎声里,门扉打开,一道无法看见面庞的身影往前走着,身形越来越清晰,待到中间位置才抱了抱拳,展示着最基本的礼仪:“参见皇上。”
“赐坐!”
夏政同样在凝视这位十年没见的叔叔,或许也在考虑自己对他的态度,但之前他需要弄明白叔叔为何消失,又为何突然回来,这是一个上位者所该深思熟虑的。
“皇叔为何不告而别,十年才回来,可知朕甚是想念啊。”
天子开始过场面。
这些年,他虽然掌控了整个局面,但是北征西伐,江湖局势变更,都是令他虽然看似稳如山,但心里却也是焦虑的很。
他要留名。
留名就需要时间遮盖不下的功绩。
千艘大船只待来年春试航检修之后,便是准备出战扶桑。
他要一统天下!
心中有了天下,自然宽广了许多,所以这句“思念”倒是带着五六分真情。
夏广听得出来,所以他微微一笑:“皇上变了不少,我十年前带着她去往龙脉,却不想陷入了秘境,这秘境里时光与外不同,只是短短数月,外面便是十年,待我摸索出来,已是这般了。”
夏政眼睛眯了眯:“我大周龙脉已经无法进入,里面的前辈们全部不知所踪,新任的那位也曾调查了许久,却是毫无消息,皇叔能和我说说吗?”
他口中新任的那位,名夏御,随着夏洁洁用双刀,性子沉稳,这十年里少了神武王庇佑,而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也是早成长为一代阴影里的枭雄了。
只是不知这位脑子是怎么想的...始终那把那位夏洁洁视为信仰。
夏御觉得一个能够驾驭三把妖刀的女人,一定是恐怖无比的绝世强者,他在掌控阴影皇庭之间,也曾有着福缘,而得到了一把名为“正村”的妖刀。
因为他也用刀,又敬佩着夏洁洁,所以便也准备换上新得的装备。
只是手才触碰到“正村”的刀柄,便是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从中传来。
“你渴求变强吗?你憎恶着敌人吗?孩子...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予,只要放开你的心。”
夏御木然无知的拔出了妖刀,随后...他整个人性格大变,残暴不仁,实力自然也大增,有着这把妖刀,他才真正的肩负起了黑天子的职责。
只是夜深人静时,他也才会清醒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自己已经被这妖刀“掌控”了。
每一次出刀,都不是人用刀,而是刀用着人,这是邪道。
可是,他无能为力,就如深度瘾君子怎么也离不开那明明呛人的烟。
直到这个时候,他对夏洁洁的敬佩,才变成了信仰,他这才明白,一个能够驾驭三把妖刀,据说每天还能吃喝玩乐,嘻嘻哈哈的黑天子...当真是恐怖如斯。
听着天子询问龙脉。
夏广起身道:“真龙并非人类可以镇压,我大周历代先祖以天子气运镇压,同时也借此机会进行修炼,但是那真龙却在十年前忽的爆发,吞噬了先祖...
那时,龙脉已成污染,将附近无知民众吸入其中,变成龙妖,听命于真龙的掌控,而欲祸害人世。
幸好臣去的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天子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其中有如此曲折,但怀疑却也没有,一个雄主知道信任和怀疑的时机、前提、后果,所以舒了口气,“大周幸亏有皇叔,否则这龙祸又是一大灾!!”
他忽的从龙椅上起身,大笑着:“今日皇叔回来,不如就在长安住下去吧,从前皇叔住的宫殿,朕与太后都没有让人再动,屋舍里一切家具摆放如常,只是令些做事仔细的宫女勤加打扫。
皇叔回来了,朕高兴的很,高兴的很呐!!
瑾公公,去,令人设宴,今日朕不理国事了,朕要陪着皇叔好好喝酒,好好聊聊。”
那双眼浑浊、看不清深浅的老太监自然是皇帝心腹,听了这话,便是躬身道:“诺。”
然后,便是匆匆踏出了宫门,经过夏广时,又是微微躬身以示敬重。
便在出门时,瑾公公看到了抄手回廊走来的两人,后面一人正是太后,至于前面一人...
瑾公公立刻瞪大眼睛,仔细看着,远远赞扬着:“树郡主,今天又变美了,哎呀,这天下怎么会生出您这般漂亮的人呢?完美,太完美了。”
为首穿着和宫中服侍格格不入的少女,笑的双眼眯起了新月,远远喊着:“瑾公公,看到我爹没有。”
老太监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瞪大着,看着少女,“神武王大人刚到,正在殿内,和皇上聊得开心呢。”
刘瑾实力深不可测,早年得了许多机缘,更有人传闻他富可敌国,是江湖里同样神秘的黄泉钱庄的幕后大当家。
只是这样一位老太监,看到后宫一霸也是只能睁大了眼,开口第一句必须赞扬,必须跪舔。
因为刘瑾知道,夏树究竟有多么恐怖。
那一晚,扶桑刺杀来的,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而是一种被称为忍者的神秘杀手。
他勉强挡住了两个,战平了,但是事后...却在太后宫里发现了三个被扭断脖子的忍者。
只是瞄了一眼,刘瑾就知道三个忍者都是被秒杀的,同样,他也知道,如果树郡主愿意,自己的脖子也会被她瞬间给扭断了。
一边侧着头瞪大眼,一边匆匆迈着步子,刘瑾很快消失。
夏树一脚踢开宫殿大门,看到宫殿中央那一声疏狂气质的男子,一种血缘深处的联系骤然生出,同时...还有一种看着真正恐怖怪物的感觉。
“爹...”
刁蛮的后宫一霸忽的变得温柔起来,撒娇般的喊出一个字。
夏广转身,打量着身后的少女,露出了温和的笑:“是树儿,怎么穿成这副模样,大红的斗篷,还画了两个黑眼睛,真是调皮。”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不称赞这位后宫一霸,叔叔...叔叔...
娇小太后心里开始呐喊,她开始准备补救,但赞美的话才到嘴上,就看到面前这位后宫一霸低下了头,轻声道:“爹,我知道了,一会就去换衣服。”
太后:...
天子:...
心中狂敲。
11.许我铁骑三万,踏平江湖
失踪十年神武王归来的消息,以长安为中心,传遍江湖。
似是回忆起过往这杀神一人杀穿江南道而恐惧的人,有不少。
想着神武王曾经做的事情,深深敬佩的人,有不少。
觉得神武王这三个字应该沉睡在历史书本里,随着时间一起沉淀下去,如今出现却是跟不上时代的人,有不少。
想着上界仙人下凡,灵气爆发,破碎虚空的传说在近十年尤其频繁,但那神武王当年如此凶猛,也未曾能踏出这一步,因而嗤笑的人,有不少。
道门一位老祖凌霄子,因为徒孙成婚的事情,而在江南道与地府结仇的事情,也是传开了。
很快便是知晓了那位神武王归来后,竟然是令其长子夏涅,在慕容家生生打死了那位老祖...
江湖众人唯余下惊怒。
惊其实力,怒其所为。
但很快又有信息透露,说是当时凌霄子像是中了迷障,举着仙家宝物,宝物却失灵了,而且整个人很不正常,根本未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江湖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各种想法、论点,传的沸沸扬扬,没有统一。
直到道门另几位老祖前往慕容世家,实地调查,然后取回那紫金葫芦后,才在大雪飘落的深冬前宣布出了道门的意见。
“神武王已入魔道!借用恶魔的力量,这才抑制住了仙家宝物,使其根本未曾发挥出应有之效。
魔就是浩劫,神武王既然入了魔,那么就是新的浩劫。
道门固然肯定神武王十年前为江湖,为这片土地所做的一切,承认他的功绩。
但是,如今他归来,带着戾气带着杀气,我们也需要讨回一个公道。”
在白鹿青崖山上空,御剑而立的亮蓝长袍的道人名为火中子,飘飘欲仙,出尘脱俗,一番话便是传播开了。
这一番腔调,很快获得了其余正道的支持。
然后,道门就派出了兴师问罪的剑侠们,前往江南赏善罚恶,要将那位元凶夏涅带回白鹿青崖山审讯。
期间爆发了一场大战。
大战之后,夏涅失踪了,凌绝户也失踪了。
...
一只白鹰在北地寒风里展翅,落在了皇宫深深庭院里。
夏广拆下其上的纸条。
纸条上横七竖八写着些字:老爹,儿子没事,真是太爽了,太刺激了。
字里行间,充斥着兴奋之情。
一看就是出自江南一霸夏涅大爷之手。
男人微微一笑,将纸条都在面前青石桌上,风卷,天上苍红色的云化成各种形状,似被追逐着,向南而去。
纸条也被卷吹到了地上,落在了一双嵌满珍珠的小鞋子前。
娇小太后低头捡起信纸,遥遥挥手:“叔叔,这几日在宫里还住的习惯吗?”
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夏树瞪着明亮的大眼珠子,换上了一身中规中矩的暗红襦裙,“爹!”
“是太后和树儿啊,来坐。”
夏广随意倒了两杯茶,夏树捧了一杯就开始低头,专心喝了起来。
太后道:“叔叔,最近江湖上有些动荡,道门居然敢追杀夏涅公子,说起来他也算是我小侄子了,当年在江南还见过一面,多可爱的男孩子。”
夏广愣了愣。
你怕是没见过“这可爱的男孩子”现在是个什么吊样。
神武王脑海里不禁掠过,那肌肉爆炸,扛着火红铜蜥蜴,一脸霸气吼着“我是你夏涅大爷”的形象。
还是要说,妲己,你没好好带孩子。
只是...
其实即便太后知道,她也会说“还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夏广略一沉吟,回复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像夏涅这么大的时候,承受的东西只比他多,区区道门追杀,换做当年的我,也能应付。
我相信涅儿,他会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
太后心里道了声,唉呀妈呀,你们怎么就这么自信...
也许,这就是大佬吧?
短暂的沉寂之后。
夏广突然道:“天子的千艘战舰征伐扶桑,最早也需明年初夏吧?”
太后点点头,猛然身子一紧:“叔叔你算时间做什么?你也想去吗?其实按照政儿的估算,这一战是十拿九稳,败不了的,扶桑虽然有着神秘的忍者,而且自十年之前灵气爆发后,不知道下界了些什么人物,但是我大周也不惧怕!”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太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冷冽,杀伐,带着一股泱泱大国的骄傲,仿佛弹指间,那弹丸小国就可以灰飞烟灭。
夏广微微一笑,看着这位相交了二十余年的太后,从开始的陌生到防备,再到熟悉,到信任,他对这位嫂子可是了解极了。
“嫂子,这事还有半年时间,我暂且不管。
但明日一早,我会上朝,在朝堂之上做个申请。”
“什么申请?”
不知为何,娇小太后忽然有些兴奋了起来。
便是一直闷头喝茶,竖着小耳朵的夏树也抬起了头。
“江湖监管令,是名存实亡了吧?这些江湖的草莽仗着天人下界,就自以为是,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我明日上奏,望天子许我三万铁骑,踏平江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夏广掷地有声,说完之后,唇边动了动,咧开弧度,“人间从来如此,少了血与火的洗礼,就缺乏了足够的敬畏。
如今,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这片土地上,谁说了算。”
太后唇嚅动了两下,却还是没说任何劝阻的话,只是温和笑着:“那我就祝叔叔旗开得胜,三万铁骑,踏平江湖!”
夏树扭着小身子,嗲声道:“爹,我也要去,你这么多年都没看我,现在才回来几天时间,就又要出去了,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你出去打仗,不穿着小棉袄怎么行?”
夏广摇摇头:“你一个女孩,又不懂武功,爹小时候让你们学,你们又不学...战场上凶险万分,爹是不会同意你随行出征的。”
太后嘴角抽动了下...
她脑海里浮现出宫殿里,那三个大忍者脖子被扭断,目带恐惧的惨相。
叔叔啊,你这闺女还要学什么武功...
...
五日之后。
京城南门,和风却带着如刀的冷意,天空烈阳,却不消三万铁甲的杀气。
天子桥头送别,夏广穿着古铜色铠甲,不着头盔,一如当年出征。
长安铁匠赌气般打造了一柄据说是“不会再损坏”、绝非一次性的方天画戟。
一杯酒饮完。
三万铁骑,便是追随着那男人的身影,浩浩荡荡,若是平地惊雷不断,连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带着的狂风,就是江湖都将再起波澜。
即以我为浩劫,那我便是浩劫!!
铁骑三万,踏平所见世界。
路线从北往西,随后折转往南,出蔷薇,关中关外扫荡一个来回,然后再折返京城。
此时皇宫中。
娇小太后正四处寻找着树郡主,但是各个墙角都找遍了,却还是没有人影。
“可爱的小树...最美的小树...”
太后发动宫女喊着,但是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位后宫一霸的身影。
娇小太后忽的明白了,然后悄悄嘀咕了声:“仅次于我美貌的小树...”
12.霸道
巍阳山,隶属剑道七山盟之一,攀猿矶上,白衣男子拄剑远眺,目光里含杂着对于过往的回忆,他一直站在朝阳下,直到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
剑派的弟子匆忙跑来,说着:“掌教,周围门派的大侠们都赶来了,还望您去主持大局。”
这白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他的名字叫楚暮,曾经被抢走了心爱的女人,所以在巍阳山后山面壁十余载,得到奇遇不少,竟以不惑之年前,就战败了老祖,以及两位伯伯,而成为了掌教。
“妲己...”
楚暮还是放不下那心爱的女人,而如今神武王再来,他也不曾妄自尊大,而是立刻广发英雄帖。
魏阳山位于长安之西,首当其冲。
而三万铁骑虽然来势汹汹,但却还是给了这门派一点点准备时间。
楚暮连夜就派遣内门弟子,手持请帖,邀请周围门派的高手前来助战。
只是毕竟时间仓促,来人根本无多少,高手更不用谈论。
待到了大厅,楚暮抱抱拳道了声“各位英雄好,感谢前来仗义相助”,然后与众人商议,然而才商谈到一半,就听到烟尘从远处而起,马蹄似惊雷从远处压迫席卷而至,没多久就有弟子来报“神武王来拜山了”。
厅堂之上有些压抑。
“去迎接神武王!”
楚暮打破僵局,大袖一挥。
石阶上下。
上是白衣掌教为首,一群武林中人迎接而来。
下则是穿着古铜铠甲,握着方天画戟的男子,踏步而行,他身后跟随着三千弓弩手,整齐划一,带着凌厉杀气。
“神武王远道而来,不知来我巍阳山作何?”
白衣的掌教拱了拱拳,极力压抑着眼中愤怒。
妲己...
在见到这男人的时候,所有关于妲己的记忆都是汹涌而出。
“献上你门派所有的高端功法,我朝廷自会做下记录,然后再来长安备案领回。”
夏广淡声道。
楚暮捏了捏拳头,忽的问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妲己为何会失踪?妲己...嫁给了你,为你生了三个孩子,却为何会失踪?”
夏广眯了眯眼,眼前这人是谁他都不知道,竟敢当着别人的面提及王妃,实在是...
嘭!
一步踏出,他整个人便是冲天而起,又如陨石临地。
楚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就动手了吗?
真是没有耐心,他楚暮的剑,如今可是被称称为江湖第一快剑,天下招式,唯快不破,他身形猫着,静默片刻,似乎在感受剑上的寒意。
也在同一瞬间与剑心意相通。
人剑合一,方能至快。
一道寒光闪过,剑斩向了那从天而落,极具压迫性的陨石。
但是...
那陨石位置发生了一点点偏移,越过了他,落在了严阵以待的整个由江湖来客及巍阳山弟子的中间。
戟杆落地,古铜铠甲的将军也随之落地。
如同真正的流星,从银河之外的宇宙而来,飞过来几个光年,在这里坠落。
轰!!!
一股奇大无比的气浪以落地点为中心,向着四面狂暴散去,整个巍阳山的主峰都开始颤动。
白衣剑客,江湖中人,巍阳山弟子们被这气浪直接掀翻,弹到了数米,甚至十多米的高空,身形失去平衡。
楚暮手中唯快不破之剑,直接斩空,他也被这气浪带着飞腾起来,半空里,想着运气调息,强迫身子恢复平衡。
但是气流如是乱了。
天地如是乱了。
长风山风,楚掌教看着满天侠客,皆是被那并不魁梧的身形一跃,一踏,便全部震的飞起。
“好胆!!”
握着方天画戟的将军猛然爆喝一声,气罩从他周身猛然撑开数十米,如同一片净化人世的神明光泽!
淹没在其中的江湖侠客们皆是如遭雷击,五脏六腑如被移位,便是楚暮也毫无不同。
嘭嘭嘭...
如同太阳爆炸,嗡嗡嗡的飞蛾们,一个个纷纷坠地。
楚暮仰头躺着,面无血色,唇边流下血液,他这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苦练、奇遇,比起这个男人真是远远不如。
一只黑色靴子重重踩踏在他胸口,夏广俯瞰着这白衣成了血衣的掌教,冷声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你这做掌教的不清楚吗?”
楚暮咳嗽着,面露疑惑:“你真不知道我?”
夏广想了想,自己杀过的人很多,但是有关妲己的真不多,毕竟如果有人触怒了妲己,妲己肯定不会让那人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于是他断然摇了摇头。
楚暮愣了愣,忽的笑了起来,自己认了这个仇人,背负着“夺妻之仇”十多年,可是这个仇人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而今日一战,自己更是被摧枯拉朽,甚至没有正面对决,就给彻底轰杀成渣。
实在是讽刺。
楚掌教闭上了眼。
“你认识妲己?”
夏广倒是有些好奇。
楚暮咳出些血水,“她曾是我的未婚妻。”
夏广也笑了,猛然一脚踹出,将这巍阳山派掌教踢得飞起,又重重摔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撞击到了树身才停了下来。
方天画戟往地面狠狠一插,“妲己是我妻子,莫说她曾经是什么,就算她现在在黄泉碧落,被阎王扣押着,老子也会去夺回来。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有什么资格保存这种回忆?”
嘭!
一道腿影如鞭又是将白衣掌教踢飞到半空中,神武王的大手扣着他脖子,又狠狠砸落在地,泥石飞溅里,楚暮早已失去了知觉。
夏广起身,拍了拍手,扭了扭脖子:“你们门派副门主何在?”
一名此时也是重伤,面露恐惧的中年青衣剑客,颤抖着出列,拱了拱拳,示意他是。
而他周围,那周边被紧急邀请来助战的侠客,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只是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
道门火中子所说的“神武王即浩劫”的言论,应该是真的了...
神武王睥睨着那低头的中年青衣剑客,“去把你们功法都拿上来,明年再来长安,备案好门派了,再取回吧。
对了,你们门派有没有老祖什么的?
或者有没有被什么仙人罩着?
赶紧的,一起叫出来,省的我去找。
想要寻找机会还是什么?
不用那么麻烦,老子绑着右手,就用左手和你们打,再不行,我用黑布蒙着眼。
让你家的老祖,仙人们别藏了,浪费时间。”
那中年青衣剑客喉结滚动了下,颤声道:“老祖已经仙逝,还有几位长老云游四海去了...都...都没有。”
“没有?那赶紧去拿功法,我还赶路,三炷香时间,三炷香不过来,我就屠山了。”
古铜铠甲的神武王握着长戟,霸气外露,睥睨天下,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