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一定要杀她灭口吗?(第四更-求订阅)
作为一个立志用戟的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夏广拷问着自己的灵魂。
无需思考,他直接摇了摇头,谢了这位名为兄妹,但实则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阅尽了藏书的世家第一美人。
“这一次你的提点,就当是还了五虎山的那点事吧?”夏广并不想在牵扯上关系。
离开悬崖,这一次散心也算是够了。
到山脚时老仆依然在等他。
“我在山顶遇到了皇莆香。”
夏广说了第一句话。
“老黄,什么是神怖无双功法?”
夏广又笑着问出了第二句话。
老仆愣住了。
冬日荒凉的寒山下,老仆神色幽深的问了一句:“香小姐有没有和别人说?”
夏广拍了拍他肩膀:“你想杀她灭口啊?”
老仆摇摇头:“怎么会呢?”
夏广笑了起来。
老仆也笑了起来。
“老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不会说谎?”
老黄也不藏了,坦率道:“既然公子都知道了,老仆也不瞒你,你修习的确是大商魔神所习的功法,此事事关重大,我若不杀香小姐,她只需和旁人一说,公子就是大难临头。”
“老黄,你有没有师兄?”
“没有。”
“那你这功法哪里来的?”
“公子不该问这个问题,因为老仆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老黄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至少,现在不会。”
“吕少籍的师门被灭了满门,老黄你知道吗?我看你在五虎山上耍的那剑法,杀人特别灵,割草似的,这活从前没少干啊。”
老黄:...
夏广又道:“皇莆香告诉我,说她有办法嫁接这崩力的后续二品功法,让我练习一门能传承至五品的功法,但是我回绝了。老黄,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黄这是真不知道,只是嫁接功法,这是极其困难的,香小姐能做到,实在不易,所以他轻声说:“公子你不该拒绝,香小姐是真的为你好。”
夏广沉默了下来。
老黄想了想又道:“请恕老仆多嘴,现在公子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您有三条路可以走。
其一,假装不知,稳固一品境界,待到基础打牢实了,那么后续功法自然水到渠成。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便是这般。
其二,唐门不是邀请您前去吗?那么您可以去蜀中,山高皇帝远,大商都城距离西川往返需要近乎三个月的时间,在蜀中练这功法,完全无碍。
其三,便是听皇莆小姐的话,改练功法吧,这样再无后患。”
三条路,意味着三个不同的命运,老黄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点明了,而小公子只需要选择就可以了。
但无论他选择哪一条路,老仆都会陪在他身边,直到世界的尽头。
没有人知道这少年在想什么,他拍了拍老仆的肩膀,“我哪一条都不选,还有两个月,便是世家汇聚剑陵的日子了,我去看看。”
老黄眯了眯眼。
少年便是上了马车,略做沉思,又是掀开帘子,再次叮嘱道:“老黄,你可不能不厚道,悄悄把皇莆姑娘给杀了啊。”
老仆被点破了心思,嘿嘿笑了笑。
“别笑,向我发誓。”
夏广正色道。
老仆不想发誓,他就想杀人,这种关乎到公子安危,甚至关乎到大周复兴的事,他怎么能掉以轻心?
皇莆香既然认出了这功法,她就必须要死,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公子重情,又亲手救下了她,自然不会舍得她死。
这事儿,虽然肮脏。
但他凌绝户不就是做着肮脏勾当的冷血动物吗?
被大周养着。
被暗卫养着。
可不就是要他杀人的吗?
所以老黄轻轻道:“我发誓。”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想法,夏广道:“这样,老黄,我也知道你看起来虽然娘炮,但是想法也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我也知道你发个誓跟放屁似的,一转头就忘了。”
老黄也不狡辩,羞涩的笑了笑。
对于公子能够洞察他的本质,他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小公子是真的长大了。
从前,他也发过不少誓言。
但誓言这种东西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从不觉得誓言是用来遵守的。
在他心里,誓言不过是麻痹敌人的语言。
三言两语就信了别人,死了也是活该,所以他杀起人来,面对对方错愕的目光,心里总有着欢愉。
夏广继续道:“两个月后,我去剑陵,如果得到了机缘。
而这机缘大的足以支撑我,光明正大的修习这神怖无双,那么你就真的不许杀皇莆香,如何?”
老黄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机缘能够如此之大。
他轻声提醒:“公子,吕少籍不是五品武者。”
夏广笑道:“可我只是一品武者。”
这奇怪的对话,在两人之间产生。
老仆点点头,“那便如公子所愿...等到您去剑陵那一天,老黄会在山脚下站着,看着,等着您被那天命所眷顾,震惊天下。”
夏广回应:“人定胜天。”
一个月后。
皇莆世家,挑选出来五名精英弟子,坐上了五匹黄棕健马,背着四把剑,还有个拿着方天画戟。
带队的是皇莆家的二长老,这一队世家的人在城门前等候片刻。
远处便是扬尘而起。
慕容家的一行人便是策马而来,会和到一处。
所有世家都会派出五名弟子去往这剑陵,慕容家自是也不例外。
这次带队的乃是一位略显富态,似乎永远带着笑,手持着铁柄长扇的男子,名为慕容并。
而随行的五人中自然有着慕容雪,还有一名风度翩翩,已经臻至了三品武者的男子,名为慕容尚。
策马近了,慕容并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持戟的少年,拱了拱手道:“这位就是皇莆家的小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不简单,不简单啊。”
他的笑里藏着锋利的刀子,越是甜,越是热情,那刀子就越是快。
一行十二人出了姑苏,便是直接往着剑陵而去。
其余九人倒是聊的一片火热,毕竟都是世家弟子,平日里也有不少联系,领队的慕容并和二长老也是谈笑风生。
唯独那少年,静静持着戟,策着马,而尾随着的则是那换上了石青色带兜斗篷的老仆。
他要来见证奇迹,见证公子所说的“人定胜天”。
32.勤奋的夏广
剑陵。
数十个世家,足足百余名年轻的精英弟子,其中不乏战绩卓绝人物。
相比下来,夏广在江南道的战绩,颇有一种暴发户的架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闻这位在世家里也是风传着纨绔、不学无术之名的少年击败了大长老。
大多精英弟子都是微微一笑。
谣言止于智者。
一品武者战胜老牌三品武者,这种谣言也有人相信?
且不说这个。
只是看着那少年所用的兵器,就能看出一二。
方天画戟?
几乎等同于大商那位魔神。
世家男弟子都觉着自己是温润如玉,风流倜傥的君子,女弟子们都觉得自己是兰心蕙质,身怀绝技的佳人。
所以几乎都是用剑。
剑刺不如枪,斩不若刀,但端端正正,点到而止。
上至皇宫大臣,下至江湖侠客,都是带剑居多。
哪有世家弟子用戟的?
他以为自己是吕少籍吗?
且不说这个。
这少年握着戟的模样,一看就是个门外汉,没有半点美感。
夏广格格不入。
他坐在角落里,长戟插入地面,树在身侧,若是独自飞扬着的旗帜,他一个人就是一面旗帜。
别人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而慕容雪这般的美人,更是招蜂引蝶,身侧围聚着七八名世家弟子,一起坐在精致的剑陵显眼的亭台里。
亭台四角上翘,趴着俯瞰的猎鹰雕塑,四对狠厉的眸子,显出威势,琉璃的砖瓦,在深冬阳光里,泛着暖人的光泽。
“万师兄过奖了,小妹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慕容雪笑着。
而另一名颇有威严沉稳之相的少年,乃是东海万家少年天才,名为万雷,唇边颇有魅力的露出笑容:“雪儿师妹才刚十六,便是已经摸索到了三品的境界,为兄便是站在此处,也能感受到师妹身上时刻蕴藏着慕容家,那名震天下的绝学,星罗剑意,当真是不凡。
当初慕容家创下这功法的先祖,当真是卓绝,最强防御剑术,当真无愧。”
另一边,一名若公子哥白绸衣衫的少年笑道:“万兄说的对,但是不全对,一年前,慕容家家主,也就是伯父,在北域长白,以一手斗转星移,战胜了‘关外刀尊’公羊不移,当时我也随着父亲前去观看,伯父可不是一味的防御。
防御是为了破敌之势,再反击,便是携着胜势而去,所以万兄只是说着防御,却是不对了。
我看雪师妹似乎已经得到了伯父的几分真传了。”
慕容雪微笑道:“薛兄,过奖了。”
这白绸衣衫的少年乃是北地薛家的人,名为薛杉,薛家又被称为剑神山庄,庄主薛白衣一手剑术出神入化,因为他的存在,便是大周发布了限武令,也未曾将薛家降至中等势力。
谈着谈着,便是说到了远处那孤零零坐着的少年。
少年坐在角落里。
静静等着。
周围所有的寒暄,似与他格格不入,他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静待。
“那一位似乎是你们姑苏世家里一起来的人,怎么如此...”薛杉长居北地,所以江南道的事情他并不是太清楚。
想了想措辞,他说出了后一段:“如此有个性?”
慕容雪道:“他可厉害了,把自己二哥,还有我的二哥全部打的重伤,而且他还只是个一品武者。这潜力可是无穷无尽。”
薛杉一愣,脱口而出:“当真?”
慕容雪带着鄙夷之色,“旁门左道,才求速成,他呀,三个月前,还不会功夫呢。”
万雷神色带着威严,附和道:“雪儿小姐说的不错,功法速成,便是走了邪道,即便初始靠着奇奇怪怪的法门一日千里,但终究在抵达更高深门槛时,会寸步不前。”
察觉出了面前佳人的不喜,万雷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继续道:“这样的人,即便一时得意,长久不了的,风光一时罢了。”
其余几名围绕在周围的弟子,便又是随着这话题的转移,而谈到了这武学根基,以及速成的问题。
大都在说一些武学要循序渐进,打牢根基的话。
薛杉倒是对那位奇特的一品武者产生了兴趣,毕竟家主薛白衣曾经说过一句话。
“这江湖上,对错不是由嘴来决定的,而是由的是输赢,通常输了的人就会死,而死人不会说话。”
因为这一句话,薛家的弟子都有着极强的胜败观念,而对这位独自坐着的少年,薛杉产生了好奇,他轻轻起身,走了过去,“皇莆兄弟一个人在此,不无聊吗?”
夏广淡淡道:“武道寂寞,无聊,就走不下去。”
薛杉一愣,你才一品武者,有个什么武道?
所以他笑道:“那皇莆兄弟的道是什么道?”
夏广抬目,静静吐出两个字:“第一。”
薛家的天才似乎没听得真切,又或者听得真切了,却没能接受,所以问了句:“什么?”
夏广却不再回复,继续闭目。
薛杉不以为意,“皇莆兄弟过来坐坐吧?听着你这段时间战绩卓绝,也和大家说两句吧?”
他抱着查探这少年秘密的心理,在这里询问着。
毕竟谁不好奇,一个一品武者,如何越级战胜了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
越级挑战,可是天才的专利。
难不成这名为皇莆广的少年,其实是一个绝世天才?
似乎是察觉了对方的想法,夏广淡然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天才。”
薛杉问:“那么,皇莆兄弟是如何战胜远高于自己境界的武者?”
他没准备对方回答,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底牌。
可,夏广却偏偏说了:“勤奋。”
不错,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练习武功。
进行魔鬼般的训练。
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每日挥汗如雨,才能取得这般的成就。
天才能做的到吗?
做不到。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他之所以能越级,越两级挑战,完全和他长期的努力分不开。
其他的东西,不值一提。
薛杉愣了愣,尊敬道:“我明白了,皇莆兄弟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人。”
说完之后,便是返回了。
慕容雪摇摇头笑道:“怎么,薛兄亲自去请他,他也不来?”
薛杉叹道:“他在修行,时刻都在修行着自己的武道,我问他凭借的是什么,他说是勤奋,果然...武道需要时刻勤勉,不能有丝毫懈怠啊。”
慕容雪面容古怪,再次提醒道:“薛兄,他三个月前不会武功啊!!”
薛杉:......
......
他此时心情有些凌乱。
比武很快开始了。
二十四个世家,十二为一组,先是团体战,直至四强,才会进行个体战。
皇莆家并不幸运,抽签下来,第一个上场,面对的敌人,是同样的大世家,东海万家。
然后就是安排出战顺序了。
而这一过程完全是透明的,所以无法采用“田忌赛马”这种,避开强敌的做法。
换句话说,强对强,弱对弱,真正反映了一个世家的底蕴。
毕竟能够进入剑墓的,必须是大世家,而不是只是偶然冒出一个天才的世家。
剑墓里,可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机缘。
据传,入内后,满地皆是残剑断兵,而若是有缘,神剑会从地底钻出,带着五彩光华,霓霞漫天,然后认主。
得到这神剑相助的人,实力会有大幅度上升,同阶无敌,也不是开玩笑的。
皇莆家,虽然小公子不受待见,但是安排出战顺序,他还是能够说上句话的。
二长老排着顺序时,夏广静静站在他旁边。
看着在出战名录上书写的二长老,夏广淡淡道:“第一个,写我的名字。”
二长老点点头。
“第二个,也写我。”
二长老:......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全部写我。”
二长老拍桌:“皇莆广,你要做什么?!”
“我要进剑墓,但我怕他们赢不了。”
“剑陵比武,从未有过这样的模式!”
“那就劳烦二长老去问问,行不行?”
“你若输了怎么办?”
“我不会输。”
夏广捏着拳头,我堂堂一品武者,付出了这么久的努力,这么多的汗水,怎么可能输?
谁能让我输?
二长老问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输?”
夏广淡淡道:“天道酬勤。”
二长老肃然,他转念一想,也许这位小公子之前都是悄悄躲在外面练武的呢?
打牢了基础,这才能势如破竹,毕竟连大长老都输给了他。
万家又是强敌,若是五对五,自己这边胜率顶多就是五五开,这小公子既然有自信,让他去试试未尝不好。
何况...
出发前,大夫人曾经和他说过,要他尽量多给皇莆广出手的机会,让他多上台去演示演示。
大夫人的目的很简单,展示多了,自然会被人看出是用的什么邪门武功。
二长老反复想了想,小公子自己包揽五场的做法,虽然看似荒谬,但于情于理于大夫人处,好像...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走向。
于是,他故意铁青着脸道:“我去问问。”
这位姑苏皇莆世家的二长老,跑到一处红色高台,与台上几位剑陵主持的人物说了几句,起初还有些争论,但很快便是气色都缓和了下来。
二长老返回后,面色古怪:“剑陵允了你一人出战,以弱战强的讨巧做法是禁止的,但是一人的车轮战却不禁...那么,皇莆广,你可以拿出真本事,好好打!”
二长老在“真本事”上悄悄的带上了重音。
大夫人张容,乃是这南剑陵守灵人的女儿,她自然早早的就与父亲张九灵通了信。
张九灵自然偏袒女儿,他虽然镇守剑墓,无法离开,但是却也暗中邀请了几个知晓江湖各门各派武功的高人,前来坐镇,观看那皇莆广的武学究竟是什么。
南剑陵守墓人,在江湖地位也是崇高,他若是开了口,自然能请动些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共有六人。
最显赫的则是那剑道七山盟之一,眉间一点山的掌教,花长阳,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也是昨日才到。
半是为了换取个剑陵的人情。
半是为了带自己两个徒儿外出历练。
大师姐梅铃,与小师妹常吹雪。
这两位徒弟心性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却都是真正的剑道天才。
看看世家弟子里,同辈份的精英们如何,通过这观摩,也可以达到进步。
“师姐,万家和皇莆家对决,你看好哪一边?”眉间有着美人痣的常吹雪轻声问。
梅铃神色有些冷傲,相比于师妹的清纯,她更多是带着一丝妩媚,“等对战顺序名单出来了,再看咯。”
并没有让她们的太久。
这次出战顺序的核定,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参会宾客,以及二十四世家的精英,长老,还有剑陵山庄本身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高台上。
高台方向,一个老者中气十足,正念着出战的顺序。
“第一场,一品武者皇莆广,对三品武者万雷。
第二场,一品武者皇莆广,对二品武者万纲。
第三场,一品武者皇莆广,对二品武者万兴鸿。
第四场,一品武者皇莆广,对二品武者万想东。
第五场,一品武者皇莆广,对二品武者万早。”
众人:......
常吹雪经过了初期的错愕,便是急忙抢着道:“师姐,我赌万家赢。”
梅铃神色动了动,若是一汪虽藏着妩媚,但内里古井无波的死水微起了波澜,她舔了舔红唇,嫣然笑道:“师妹,赌什么?”
常吹雪想了想:“我若赢了,你把你那雕刻着一式怪招的黑玉琉璃钗给我。”
梅铃笑道:“我若赢了,明天盛夏,去往魔门绞杀恶贼的历练任务,便是由师姐代替你去吧,我...还有些恩怨需要解决。”
无关痛痒的筹码,同门两人都未曾介意,便是定了下来。
梅铃妩媚道:“我就是看得起这样的男人,一品又如何,我赌他赢。”
常吹雪也笑道:“师姐,小妹先谢谢你的琉璃钗啦。”
至于另一边,诸如“狂妄自大”,“不知好歹”,“年轻人太傲气了”这般的言论比比皆是。
对于皇莆家来说,其余弟子觉得自己沦为了摆设,似乎也并不是很舒服,四个人,坐在台下。
看着那毫无章法拿着长戟的少年,缓缓登台,站在擂台中央,扬声问道:“谁先来?”
33.崩!
夏广站定,方天画戟扛在肩上。
说实话,他这一世不会戟法。
他的对面站着万家的天才,万雷,威严老成,沉稳大气,年十八,入了三品,常年东海听着海涛。
学的是碧海生潮心法。
内力覆体,呈现出略如海波翻涌的流动感。
绵绵不断,气力不尽,也许没有绝强的爆发力,但是却可以修习该功法者无懈可击,在拉锯战,持久战,甚至是大范围作战之中,一枝独秀。
除此之外,据说这碧海生潮心法修炼至最高层次,可以使得敌人的攻击如石沉大海,便是站着任由攻击,也是无法击破这层“真气铠甲”。
万雷没有拔剑。
剑在鞘中才是最可怕的,出了鞘的剑,就如同暴露在了光明里的猛兽,虽然依然有着威势,但却少了威胁。
“某三岁练功,至今十五年,日日勤奋懈怠,今日这剑墓的机缘,某志在必得,刀剑无眼,得罪了。”
万雷抱了抱拳。
虽然在台下,哄着那慕容家的小美人时,他也是讽刺了这少年不少,但是真的到了台上,便是带上了些认真的神色。
夏广一抱拳,也不说话。
直接拖着戟冲了上去。
万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仔细辨认着对手的出手时机,出手姿势,甚至是踏步,节奏...
然而,对方似乎是真的不会戟法。
他微微一笑,这一战,便由我直接终结吧,也算给这闹剧画上句号了。
需得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小子,你还早的很呢。
于是他出剑了,剑出鞘一寸,便是随着身形一拉到底,听潮剑,如一泓碧光,便是要拉到底。
夏广身子猛然顿住,手握着方天画戟的末端,仗着兵器的长度,啪的一声甩出。
万雷冷笑。
好机会。
只需进行格挡,然后顺着这长兵器,长驱直入,便是可定胜负。
他身形闪动,速度快极。
听潮剑,配合着碧海生潮的流动气息,“当”的一声,便是格在了那方天画戟的双弯月牙之下。
“结束了!!”
万雷手腕抖动,剑身以斩变滑,顺着长戟的杆子,随着这沉稳大气万家天才的身形,向着对手冲去。
兵器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是若是被突破了,那么这种长度,只会变成一种拖累的笨重啊!
长空下。
擂台之上。
万雷已经突破长戟最强的锋芒,而夏广却似乎没有任何运戟的打算,他像是呆住了一般。
两道身影交汇,轰然一声。
其中一道已经腾空而起,飞向半空。
擂台周围的人看去。
只见夏广一拳上勾,依然保持着动作,如是凝固了般。
而这一拳,便是直接将万雷击退,击飞。
“崩!!”
伴随着若猛兽般的嘶吼,万雷重重落地,吐出一口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
夏广往前走了两步,俯瞰着他:“你忘了我是一品武者,一品武者最强的武器,是自己的拳头。
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万雷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高台上。
剑陵主持的老者扬声道:“第一场,皇莆家胜。”
然后他看向那台上少年问道:“皇莆广,你可需要休息?”
夏广摇摇头,他才出了一拳,还没累,不需要休息。
老者于是又扬声道:“第二场,皇莆广对万纲。”
东海万家阵营里,一名神色有些傲慢的少年站起了身,对于万雷被一拳击飞,他更多是带着不屑之色。
当他上台时,万雷正被人搬移下去。
两人交错时,万雷略微睁开眼,有气无力道:“小心他的拳。”
万纲冷笑道:“我和你这种被家族资源堆叠起来的高手,不一样,我的一切,都是在历练中所得,你看着吧。”
万雷闭上了眼。
而那位傲慢的少年凑耳轻声道:“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者,在温室里的花朵,永远比不上在外闯荡的孤狼。”
说罢,这位万家实战派的精英,便是纵身一跃,极其灵敏的登上了高台。
长空之下,冬日浮云遮蔽了阳光,投下三两丝阴影,在擂台的地面上,带来了某种流动感。
夏广依然持戟,对面的万纲却是握着剑柄。
“你很强。”
万纲突然开口道,“我曾走过大雪山下的暗影小道,也曾在雁门之外的万顷荒漠里独自前行...”
夏广忽然打断:“可以开始了吗?”
万纲傲然笑道:“随时恭候。”
然后夏广就动了,姿势一模一样,抓着长戟的末端,开始奔跑,然后刷的一下就拍了出去。
这一式万纲早已看过一次了,他也明白顺着长戟进行格挡,再突破,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因为万雷就是这么输的。
他突破了戟,但是对方的拳却突破了他的剑。
所以,万纲不动。
他在等,即便长戟已经挥舞过半,若是被黑云遮蔽的新月露出了半道弧度的光华,他也不动。
高手过招,只有一招,他只准备出一招,一招就可以拿下对手。
万纲知道,长兵器一般都极重。
这种重量在挥舞的过程之中,会变成势,势猛烈,但尽处也疲软,中间更是无法中断。
所以,他等到那长戟挥出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才猛然动了身。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他身形忽起,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至半空之中,与那长戟甩来的轨迹错开,半空里,身子微斜。
此刻,拔剑,恰到好处!
万纲出剑,往下斜斩,如燕落。
啪!
方天画戟的方向猛然改变了,半道直接转了上去,击打在了半空中的万纲身上。
后者如炮弹般被击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传来一声闷响。
夏广走过去,俯瞰着这位傲然的少年,后者是脸部着地的,身子还在微微的抽搐着。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夏广若自言自语着,他忽的沉寂下来,过了片刻,才缓缓道:“你不够勤奋,这就是你输的原因。”
万纲身子抽搐幅度变大了,但终究无法反转过身子,刚刚那长戟的一拍,直接令他重伤。
散乱黑发的皇莆家小公子静静看着台下,万家还有落单的三个人,于是开口道:“你们一起来吧。”
然而三个人却是身子一激灵,不敢动。
开玩笑。
万家为了面子,最强的两个人都是安排在第一第二了,这般轻松的就被对方击败了,他们上去,除了落个重伤的下场,还有第二种结果吗?
三人虽然还勉强站着,但是心里,却已是转身就跑。
稳一波,先稳一波...
他们心里呐喊着。
但是万家带队的副家主直接选择了弃权。
“我们输了,第三场不用比了”
副家主坦然道。
他开口之后,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看着这玄幻般的打斗。
一拳,一戟,各退一人?
便是剑陵,那位高台上的老者也深深看了夏广一眼,然后宣布:“皇莆家,胜!”
台下。
被南剑陵守墓人请来的六名高人,也是分别眯起了眼。
“师姐师姐...这个人用的什么武功,怎么这么厉害?”
常吹雪不明白。
未来的小剑仙,现在还稚嫩,柳眉之间那一点美人痣还未曾沾染红尘里的苦楚,她的一头青丝依然柔顺,未曾化作白雪。
花长阳则是抚了抚山羊须,带上了若有深意的笑容。
梅铃妩媚道:“他自己都说了,你没听到吗?”
常吹雪一脸呆萌:“说什么了?”
梅铃刚要开口说“他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崩这个字”,但是眉间一点山的掌教却是忽的一抬手,压了压:“铃儿,慎言。”
常吹雪低了头:“师父,师姐,你们卖什么关子呀?”
但是两人都不说话了。
如此强烈的崩力,天下之间,除了那个魔神般的男人,还有谁会拥有?
这少年又用的是方天画戟。
这不是师出同门又是什么?
但是那魔神的师门早已被灭,这虽然是秘密,但在江湖高层里,却几乎是众人皆知。
大商魔神吕少籍的崛起,早被江湖高层们,通过各种势力和关系,调查的一清二楚。
那门功法,叫神怖无双。
神怖无双的第一品功法,就唤作崩力!!
本来若是那皇莆广不说,花长阳觉得自己还要想上很久,但是那少年在第一拳轰出后,低吼了一声“崩”,这么一来,这位眉间一点山掌教的思路顿时就清晰了。
因为清晰了,所以才有些惊惧。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未曾确定,绝不能轻易说出。
三十二进十六的比赛后。
便是十六进八。
再接着,则是八进四。
四强是皇莆家,薛家,余家,苏家。
紧接着,便是挑选出最强的三人。
一番龙腾虎斗之后,这三人的名额也是落定了,分别是皇莆广,薛杉,余小小。
三人作战风格皆是不同。
薛杉一剑封喉,速度极快,招式也不生硬,完全是实战型的。
而余小小则用的是把细剑,剑术诡谲,常以敌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刺出,令人防不胜防。
至于...那为皇莆广的少年,每次都热血地低吼着“崩”,然后一拳若天崩地裂,将敌人轰飞,气势霸绝无双,令人只觉君临天下。
三人选出,便是静候剑墓开启了。
34.千里月下同白首(第三更-求订阅)
“确定了吗?”
“那皇莆家少年所用,确是大周魔神第一人的功法,神怖无双,虽然才是第一品的功法,崩力,但确凿无疑。”
“可笑这小儿,不知其中利害,每次出手都是自己吼出崩字,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啊。”
“据老夫所观,这少年确是崩力,如此一来,便是可以解释通,他为何出手皆是一拳败敌。”
“本座观之,确有吕少籍少年时候风范。”
六名衣着各异的人,站在黑山之前,看着门前那盘膝静坐在一个小阁楼中的男子。
阁楼可遮风挡雨,其后便是那江湖中神秘的剑墓。
三年开启一次。
其中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根本不像是这高山的腹中。
六人站在悬崖上的阁楼之外,阁楼牌匾龙飞凤舞书着“万籁俱寂”四个大字,据传乃是第一任守墓人留下的。
在此处,远可以眺望绝壁之上,白银瀑布飞流直下,水雾弥漫,近可俯瞰脚下剑陵灯火,乃至如白练般蜿蜒曲折的山道,飞插入这万顷山峦之间。
“谢谢诸位,这份情我收下了。”
阁楼里的男子正是张九灵,他声音深沉。
待到六人离去后,他便是唤来童子,放飞了一只黑鹰,鹰足上缠绕纸条一张,上书:皇莆广所练功法,名为神怖无双,与大商吕少籍同出一门。
“容儿,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吧。”
张九灵轻叹一口气,他亏欠这女儿太多。
这一次女儿虽然提的这要求,摆明了是做家族内斗用的,他依然无法拒绝,就如同他无法拒绝十年之前,女儿要求他派出剑陵死士,去秘密做了件并不坦率的勾当。
女儿大了,甚至有了孩子,那孩子本是极好的,甚至和他也有一点相像,但可惜走火入魔,废了双手...
张九灵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都算是对你的补偿吧,容儿,希望不要再责怪为父了。”
他留下后代后,便是登上了这剑墓上的万籁俱寂阁,看着飞瀑,和红尘的人来人往,虽然拥有了崇高的地位,以及一身别人难以企及的武功。
但是他不能离开这里。
因为他是守墓人。
浑浊的目光微微动了动,那世家决出的三人已经顺着山道走来了,身形渐渐近了。
“见过张陵主。”
薛杉上前一步,率先恭敬道。
“薛家的儿郎嘛,不错不错。”
张九灵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旁边那位小小巧巧,面容颇美,不足之处在于双颊略微深陷,但一双眸子里藏着若是戏剧变脸般的灵活,却是又加了分。
目光再一看那少女腰间佩剑,点头道:“余家的断肠剑,家主给了你,看来是对你寄予厚望啊,希望这次剑墓开启,你能有不错的机缘。”
余小小小声道:“谢谢张陵主。”
张九灵微笑着鼓励。
然后看向了最后一人。
他自然不会将心里的情绪放到脸上,所以便是轻轻点头,“你就是皇莆家的那位小公子吧?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我也祝你好运。”
夏广拱手抱了抱拳。
“剑墓开启,便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三位若是不想错过,便是准备在这山间小过几日吧。若是武学之中,有什么疑难之处,老夫也会为你们解答。”
张九灵很温和,他其实很喜欢孩子。
许多年前,自己的女儿也是时常跑来山上,若不是她娘亲死的早,而自己竟然不能送她一程,那么女儿也不会如此痛恨自己吧?
张九灵摇了摇头。
若说后悔,他却不后悔。
剑陵之中,能够成为守墓人,本就是最大的荣耀。
这也是剑陵张家的宿命。
现在,看着这上山的三个孩子,他就如看到了江湖的未来,看到了腥风血雨,所以,他心里竟然是有些开怀,有些话多。
能够得到剑陵守墓人这般人物的指点,本也是世家精英的机缘,便是入了剑墓没有获得神剑,就是这几日,也算是不亏了。
薛杉想了想,便是带上了笑容,上前开始询问一些武学中遇到的疑问。
他苦思冥想,虽然获得了不少答案,但是却没有一个适合自己的。
所以,他便是向着那张九灵提出了问题。
张九灵也不藏私,他三言两语便是开始点拨,高屋建瓴,更上一层楼了自然看的清晰,几番话,便是令那北地薛家的少年天才,若是醍醐灌顶。
这不是说薛家家主薛白衣的指点不管用,只能说角度不能,旁观者往往能一语中的。
巴蜀余家的余小小见状,也是急忙跑了过去,托着瘦削的小脸,坐在青山小阁楼外的三阶台阶上,明亮着眼,开始问东问西。
断肠细剑随着她身子的动静,而轻轻磕碰着阁楼外,地面那并不算平整的石板。
石板间,有着颗粒的泥土,以及穿行的蚂蚁。
“你不问些什么吗?”
张九灵温和的看着远处,独自站立的夏广。
他个人并不讨厌这个少年。
事实上,凭借着一品武者的力量,杀到此间,功法固然也是一个因素,但与他个人的努力、天资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不问。”
夏广淡淡道。
“为什么?”
张九灵奇怪了。
“若我一览天下之大,怕是就不敢走我自己这条小道了。”
夏广坦率回答。
剑陵的守墓人错愕了片刻,便是明白了这少年的意思,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心里鼓掌,说的好。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看遍世界浮华,反倒是忘了自己该站的地方。
看遍成功者,胜利者的道路,仿东仿西,便是仿的忘了自我,也忘记了自己的路。
所以,这位在另一个世界被夏广下江南道时随手宰了的守墓人轻声道:“你的这条道可不小。”
夏广笑了笑,走到一处岩石旁,寻了个落脚的位置,便是开始等待剑墓开启。
至于这剑墓会不会开启...
唔...
他摸了摸肚子。
反正他又不用剑,管这么多干嘛。
至于来此,他可没有忘记,老黄还在山脚下等着,守着,看着,要看那天命如何眷顾自己。
作为他,怎么能让如此忠诚的老仆失望呢?
人与人相处,所求的就是一个基本的信任。
没有信任,说再多的都是空谈。
老黄信任着他。
他又怎么能辜负这样的信任呢?
想起另一个世界,老黄便是如此的信任着自己,先是在风厂作为督主,在之后的江湖监管令的推行上也是不遗余力,然后斗犬戎,作为地府寒冰地狱的楚江王,更是为了自己的荣耀,与天庭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一世,所有的功法与前世仅仅是名字相同,但其实都是受到了这个世界规则制约的。
无论是神怖无双,还是九阴九阳,绣花青山不动,在运行法门上都与前世不同。
如果相同,他肯定挑一份好的给老黄。
当然,他也可以拿一份提魂师做的罐子,但这么做...就有些过分了。
夜色很快降临。
寒冬里,天空星星点点。
剑陵的仆人帮忙依山搭建了帐篷,供三人居住,晚饭则是简单的米饭配上山兔肉,加了些腌制的咸菜。
“皇莆兄...”余小小端着饭碗跑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跑来主动和夏广说话。
这位看似瘦弱的小姑娘小声道:“唐柔是我闺蜜,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她从姑苏退婚回来,我刚好赶赴剑陵。她和我提到了你。”
夏广想起那一位趴在灰白色土墙上,看着自己锻体的小姑娘,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察到了一股辣感,于是道:“她的辣椒不错。”
对于那位姑娘,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两瓶辣椒罐子。
至于长得什么模样,倒是有些模糊了。
余小小撇了撇嘴,一副八卦的模样,小声道:“就只有辣椒不错吗?喂...你不好奇她说你什么了吗?”
夏广想了想,自己还真不好奇。
余小小等着身边少年回复,感觉他再不问,自己要憋出病来了,于是直接开口道:“她让我如果见到你,转告一句,她喜欢你。”
见到夏广沉默的样子,余小小道:“我们蜀中的女人就是这样,敢爱敢恨,想明白了就会直接说出来,我问唐柔为什么不当面和你说,是不是不好意思,她说才不是,她说当时自己也不明白...但是走了么多路,算是弄清楚了。
因为是第一次,她自己也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情绪,所以特意分辨了很久,直到确定了,才让我见到你,转告你。”
少年似乎是愣住了,平生第一次被女孩告白,而不是被他从前甩着钱砸出“喜欢”两字,他理了理散乱的黑发,仰望着繁星如海,山间雾气若轻纱覆盖,薄而梦幻,明月一轮铺筑了皓白的路径,若是抬头,当是千里共婵娟。
少年沉默了下来。
只因为沉默,此时比一切的语言都更好。
余小小却不沉默,作为闺蜜,她展露出了和擂台上完全不同的一面,“哎,我和你说啊,我家唐柔可好了...”
喜欢八卦的女人嘴巴一开,就是停不下来,余小小如一只嗡嗡嗡的苍蝇,又或者说是一头脱缰而出的野狗般,开始了无知无尽的唠叨。
她掰着手指,一件一件说着唐柔的好,说着那位唐门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说着唐门的天才,才性格说到品德。
又从品德说才能,然后又说到武功。
再后面说到了长相...
千里之外。
皓月当空如水银倾泻而不止。
染的刚至蜀中的小姑娘,额前刘海一片雪白。
唐柔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天空,嘀咕着:“也不知道小小有没有和他说。”
平生第一次告白,却是通过闺蜜之口。
轻叹一声,热气呵出,在冬夜里成了小小的白蛇,转瞬又是不见。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有些伤感的话,只是维持了片刻。
唐柔就捏起了拳头:“到时候,我追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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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那一戟的霸如神临(第四更-求订阅)
三名世家最精英的弟子,在万籁俱寂阁旁的山顶同住,一晃已是七日。
相互之间也是从陌生,到略微的熟稔了起来。
但是剑墓却迟迟没有打开。
这种反常的状况,令守墓的张九灵也是有些愣住了,他主持剑墓开启足足主持了十多次,时间估算虽然存在误差,但绝不会有太大差异。
这一次,差异已经有些大的过分了。
再等等看...
这是守墓人的第一反应。
山间过日虽然单调无比,但速度极快,很快便又是七日过去了。
万籁俱寂阁后的黑山山壁,那该当是剑墓大门的冰冷岩石,依然毫无动静。
便似那山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而非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神秘无比的剑墓。
“怎么回事?”
张九灵感觉到了一丝古怪,三十余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
他仔细回想上一次,以及上上次开启的时间,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于是,张九灵又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再次更小心的计算开启日期。
搁下纸笔,计算清楚了,但守墓人却越发迷茫。
因为他算的没错,剑墓最迟该当在七日之前就开启。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守墓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烦躁,再侧头看了一眼那依然在等待的三个孩子,忽的扬声道:“剑墓开启也许出了些问题,你们无需在这山顶继续待着了,若是愿意,可以去剑陵山庄之中,若是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去,待到下次开启之日,便是可以再来。”
余小小与薛杉两人面面相觑。
薛杉抱拳道:“张陵主,那我便去山庄里静候一月,若是一月之后剑墓依然没有开启,晚辈便再来向您辞行吧。
这段日子,承蒙您指点关照了,晚辈学到不少东西。”
说完,便是离山而去。
余小小站在夏广身侧,这几天她和这少年变得莫名的自来熟,虽然后者没和她怎么说话,但是关键她说的多呀。
“皇莆广,你下不下山?我蜀中离这里远的很呢,我肯定要在庄园里住一个月的。”
夏广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等。”
“等什么呀。”
余小小自来熟的拉了拉他衣袖,“走啦。”
夏广依然摇头。
瘦小的姑娘有点来气,“那我陪你等三天吧,三天若是剑墓还不开启,你和我一起去山庄里等,好不好?”
“不好。”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冷冷冰冰,又固执,有没人情味儿,唐柔怎么会喜欢你?”
余小小开始黑自家闺蜜。
少年笑了笑,也不解释,静坐到了黑色山门之前,将方天画戟重重插在一侧,盘膝而坐。
若是面壁一般,也不回帐篷,就是这般看着剑墓大门开启的方向。
神色虔诚。
余小小学着他的模样,双膝盛放着断肠细剑,看着黑色的大门。
西蜀余家乃是大世家之一,余小小能得到家主赐予这断肠剑,在家族中更是天之骄女般的存在。
她很瘦,瘦的像是可以被一阵风吹走,双颊也不丰满,有些微弱的下陷,可是一双眼却很明亮,不仅明亮,还会说话,像是川中戏子的明媚多情。
只是做了一天,余小小就吃不消了。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喊了声:“死木头,唐柔怎么会喜欢你?”
然后便是和守墓人道别,下山去了。
三天...
七天...
十天...
半个月...
时间飞逝,深冬极寒。
没几天,就是辞别旧岁,迎接新年了。
山庄里自然也是贴起了红色喜庆的对联,裱起了剪工精致的窗花,挑着红灯笼,每到夜里,灯火明亮,令人心中也添加了热闹,只是觉着,新年就要来了。
一切就要好转了。
旧的会过去,新的回来到。
剑陵山庄里的孩子开始了奔跑,有的甚至点起了鞭炮。
这陈旧古老的山庄这才散发出了一种活力。
仆人们早就下了山,驾着牛车去往小镇采买年货,也带些山上女人们要求的胭脂水粉,以及小孩子们爱玩的拨浪鼓糖葫芦等。
薛杉,余小小这段日子过得也不错。
两人一个是北地世家,一个是西蜀世家,来到这南方的山庄,也算是体会了不同的生活,觉得颇为有趣。
只不过,每每抬头,只见山巅一座万籁俱寂阁,守墓人身影隐隐约约,而那巨大崔嵬如剑刺苍穹的黑色山峰前,少年永远在静静坐着。
他似乎是忘记了时间。
又似乎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是剑墓岂是区区凡人,能等的开的?
便是登名山,求菩萨,烧尽檀香三千,都未必管用,何况是求一个剑墓中开?
“有些傻了。”薛白衣家的天才忍不住感慨。
余小小也是有些觉得傻。
小脑袋一转,忽的想自家闺蜜那性子可是跳脱的很,也许性格相补,她就是喜欢这种冷冷冰冰的傻小子?
便是连万籁俱寂阁的张九灵都觉得有过了。
这位守墓三十余年,快入花甲的江湖奇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少年。
他知道这少年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甚至知道,这少年在下山之后,今后的命运会多么坎坷。
那只卷了信纸的白鹰,该当早将信息传递给了自己女儿,也就是皇莆家的大夫人。
凭借着这信息,能做什么,能部下什么样的杀局,张九灵全部知道。
但是这少年不知道。
他还坐在剑墓之前,等着那也许永远不会再开启的门,看着黑山,宛如礁石。
“真傻。”
张九灵轻叹一口气,“世界上聪明人比比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傻瓜?”
岁月在那张脸上留下了痕迹,带起了胡渣点点,浮现在下巴处,又有些攀援上了双腮。
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
新年终至。
烟花鞭炮,处处皆闻。
剑墓的失常,让守墓人意识到怕是永远不会开启了。
没有人知道这墓从何而来,又为何存在,也许现在是它消失在时间长河的时候了。
张九灵轻叹一声,也许这样也好。
毕竟剑陵张家是彻底摆脱了这宿命,这责任,这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轻叹一声:“自由了。”
他终于走下了这座万籁俱寂阁,第一次在山庄里与家人欢庆,度过了一个新年。
待到开春了,他们还会安排挖山,看看山腹里究竟有什么。
过了年。
北地世家的薛家精英也是挽着长剑,向张九灵告辞了。
余小小不太想走,便是又多待了几日,又劝了那少年几声,但千般言语万般话,那少年却是无动于衷,就是看着山门。
“我会把你有多傻多笨多固执告诉唐柔的!”
余小小吐了吐舌头,下山便也是告辞了。
此刻...
山下其实并不太平。
老黄等了许久,在附近小镇上甚至住下了。
但小公子既然没下来,那他就要等,说好了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
可是,他忽的察觉了一些不对劲。
官兵变多了,还有穿着大商供奉高手长袍,鼻梁高挺微弯如鹰的男子,手握精钢重枪,策马奔腾,从小镇绕过,直奔剑陵方向去了。
那大商的供奉老黄认识,当年甚至还交过手,也姓张,名召充,在魔门混出过名声,后来改邪归正,也是闯出了不小的名气,人称关中枪王,五品高手。
这样人出动,所为什么?
老黄将帽兜压低,付了客栈的钱,便是施展身法,紧紧跟了过去。
一路随行到了山脚之下,便是看到那张召充,带着近千的官兵,踏着石阶,踩过鞭炮炸后的红纸,往山顶而去。
老黄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厚...
心中几个人物忽的这么一连,他猛地拍了拍大腿,“不好!!”
从身后包袱中取出藏着的单锋长剑,老黄也是小心翼翼的尾随而去,他已经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这是他的疏忽...
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下公子了。
反正不管如何,他不死,公子不死。
剑陵山门。
供奉与大商官兵一拥而入。
张九灵站在入口空地上,拱了拱手问:“我剑陵张家可是犯法了?要有劳大人前来?”
张召充笑笑:“张陵主哪里的话,你我也算是本家,而按照年龄,你也是我长辈,我怎么会带人来找你张家的麻烦呢?”
张九灵醒悟过来了。
自己这女儿动作还真是快,不仅快,而且很恰当,既然官兵在此,她定然是已经让皇莆家置身事外了。
而如此大的事情,皇莆家的高层必然也是知晓了。
官兵能来,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换句话说...那个少年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其实很正常,事关家族生死存亡,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高层们不仅不责怪大夫人,甚至还会生出“幸好大夫人发现了”这样的感觉。
张九灵回头看了看那山顶,依然静坐的少年...
心中生出一种莫名之感。
他心中轻叹一声:真是个傻子呢。
张召充笑道:“张陵主,我们为皇莆家小公子而来,此事牵扯到武王,前几日特下了陷阵令,要求一定要将这小公子擒拿,送往大商国都。”
大商的武王,便是天下第一的魔神,吕少籍。
而派遣出五品供奉高手,也代表了他极其重视此事。
那孩子...没有以后了。
可惜了。
张九灵指了指山巅的阁楼方向,“你要找的人,在那里。”
张召充点点头,大手一挥,喝道:“拿人!”
千余官兵,便是从两处半月山道,整齐踏步,向着山顶而去。
踏声如雷,若是两条汹涌的长流,带着巨大声浪,奔袭山巅而去。
山巅...
只有一座废弃了的阁,万籁俱寂。
少年枯坐近三个月。
此时,他将手掌紧贴在了黑色冰冷而无情的山门之前。
官兵们已经从两侧山道,露出了头,张召充一马当先,拎着精钢重枪。
山门处,老仆也缓缓现出身形,不顾阻碍,人若鬼魅,疾风般掠入剑陵之中。
老黄抬起头,双目之中那软弱的模样早已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狠厉,与背水一战的疯狂。
“你知道我为什么等这么久吗?”
感受着包围而来的官兵,少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微微昂起头,胡渣满脸,黑发散乱。
少年也没准备有人回答他,所以他继续道:“因为,我知道剑墓会开启。”
张召充哈哈笑了起来,甚至是官兵们都笑了起来,来时早已听说了张陵主下了静坐三十余年的万籁俱寂阁,世家弟子们也离去了,只剩下这皇莆家的大傻瓜,还坐在山门前,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今日一见,真的是傻。
不仅傻,可能还发了疯。
少年双眸明亮,带着微笑,左手轻轻指着胸口心脏的方向,“这里...住着神明,只要你足够真诚,奇迹就会出现。”
在满山的大笑里,他的右手轻轻贴紧了黑色的山壁,那已经注定了无法打开的剑墓。
骤然之间,光华四射!!!
漫山剑鸣,宛若龙吟虎啸!
像是堤坝决了堤,万千的名剑神刀,化作滚滚长流,又若万兽奔腾,轰然一声,黑色山壁炸裂开来。
万般神兵若是上古神话里的野兽,只是轻轻一动,便是山峦崩塌。
少年扬起了头,抬起了手,仰天大笑一声:“戟来!!”
一声若是皇命,天空之中无数的名剑,妖刀,神兵,幻化做弥天,横亘数万米的长戟模样,一斩,那奔来的千人,连同五品高手张召充。
灭!!
36.漫天神兵如雨落(第五更)
余小小骑着小红马,哒哒哒的踩踏着江南深冬末尾的古道。
一剑断肠犹挂腰间。
听得身后巨响,她还以为到了西川,因为只有蜀中群山在冬日里,爆发的山洪会冲击出如此令人惊惧,忍不住心尖都颤抖,想要匍匐,去往寺庙转轮,求神佛庇佑的声响。
浩大,巍峨千古,全然不是小桥流水的软绵。
这位瘦削的可以被风随时吹走的姑娘,骤然回过了头,剑陵方向,崔嵬的高峰从中折断。
“那是...死木头在的地方?”
余小小愣住了,她急忙调转马头,一夹马腹,便是向着来时方向,原路急速返回。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行走的近了些,她抬头,从灰色枝丫间抬头眺望。
漫天神兵如七彩祥云。
名剑,妖刀,万般千种散发着煞气光泽的兵器,遮蔽了那本不算温暖的冬末阳光。
一把一把如流星坠落。
地面震荡了起来。
像是要将天地颠覆。
“难道是剑墓打开了?他等来了?”余小小皱着有些淡的眉毛。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漫天的神兵...要么...去捡几把?”
余小小眼睛一亮,催促着胯下的马儿。
哒哒哒...
小红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急促,也是撒开蹄子,飞快奔跑着。
方圆十里,百里,甚至千里,都能看到那远处的神兵如盖,远一点的只能看到大概,但其中威势却是都能体会得到。
老仆站在剑陵山门入口处,仰着头,一双狠厉的眸子里,映照着若是天神下凡的身影。
漫天神兵,化作那再无可能重现的一戟。
在天地之间那么轻轻一划,便是千人俱灭,血如花开在深冬却预示着春至,滚烫烧灼着人心。
多么暖。
老仆身子颤了颤,握着的已出鞘的单锋骤然重重插地。
此时此刻,他觉得需要跪下。
所以,他单膝跪下,向着那神明般的身影。
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出数月之前,他带着小公子前往姑苏外寒山最高峰前的对话。
“两个月后,我去剑陵,如果得到了机缘。而这机缘大的足以支撑我,光明正大的修习这神怖无双,那么你就真的不许杀皇莆香,如何?”
“公子,吕少籍不是五品武者。”
“可我只是一品武者。”
“那便如公子所愿...等到您去剑陵那一天,老黄会在山脚下站着,看着,等着您被那天命所眷顾,震惊天下。”
“人定胜天。”
老黄低笑了起来:“老仆是错了,错的离谱,公子天命所归,哪里需要惧怕,若蝼蚁般小心翼翼活着?”
“是老仆错了,错了啊!这样的错,老仆愿意犯十次,百次,千次,只求能亲眼看到您手握长戟,登临那不世的绝顶,一览天下之小!
到那时候,老仆便是死了,也开心。
大周,尤未灭!!”
老仆犹若喊着信仰一般,不顾插落石板间的单锋长剑,双手张开,迎接着天空,那开始如同流星撕裂空间,呼啸咆哮长啸着坠落的神兵。
“公子,无双!!老仆,等到啦!!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虽然带着略显娘炮的尖嗓音,但却不碍那豪情万丈。
千万把神兵,从天而降,掠过面颊。
轰轰轰!!
轰轰轰轰!!!
每一把落地,都是深深插入地面,带动地面若是巨兽起身般,震动着。
尘土飞扬,泥石溅射而起,若是黑云压城,披甲重骑奔驰如雷。
狂风,随之而来。
剑陵山庄的人,似乎是承受了这无辜的灾祸,张九灵,还有其余的高手,开始带着族人飞快撤离。
但即便再快,还是有不少人,被那无眼的名剑妖刀,从背后一贯而如,带着鲜血,带着哀嚎,钉死在了冰冷大地之上。
轰轰!!
轰轰轰轰!
漫天刀剑,无眼无意,将这剑陵逃亡的人随意斩杀。
张九灵眼见着一把通体血红的妖刀,骤然如电落下,插向门中一位悟性不错的弟子,他神色动了动,身形翩然,浓郁的真气覆盖在手掌上,横推,掌心撞击向那妖刀。
刀身偏移半点,斜插地面。
“走!”
张九灵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那弟子舒了口气,“谢庄主!”
然而才刚爬起,瞳孔里便是又显露出惊恐之色,眸子里倒映着紧接那血红妖刀而落的数把神兵,一把连着一把,若是灭世的流星,拖着凶煞的长尾,坠落。
“庄主小心!!”
那弟子大声道。
张九灵早已察觉,右手一拖那弟子,身子硬生生平移些微,忽的,只觉脖子间冰凉,一股躯体的分离感传入心中。
手上力道全无,入眼的是一根银色的线,那线也是神兵里的一种。
报应啊...
最后的守墓人心里闪过如此念头。
眼前便是再无他物,如坠深渊。
犹若天灾的神兵坠落里,凡人根本无力抗拒,是那绝强的守墓人张九灵也是两三个回合便是死于非命。
当然,也有几个运气不错的妇孺,跌跌拌拌,反倒是逃到了山门外。
除此,剑陵张家,再无一个活口!
另一边,老仆跪倒在地,睁大着眼,一眨不眨,看着把把从天坠落的兵器。
便是刀剑从身侧划过,斩落他几缕黑发,他也是不动。
张开手,抿着嘴。
公子得眷顾,天命所归,这一刻,他怎么能走?他要亲眼看着,亲眼见证!
兵器皆落。
满地插着,犹若一道又一道森然的墓碑,尘雾飞扬,接着远处的飞瀑碎末、
老黄手颤了颤,一把握紧了单锋剑柄,看着半空之中,悠悠然飘落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身影从数百丈悬崖上落下,踩踏在最长的一把兵器上。
那兵器也是位于整个剑陵山庄最中央的位置,只是此刻,更像是最高大的一座墓碑。
少年黑发狂乱,坐在了那兵器犹若拳头大小的末端,山风横来,远处惊瀑若星河长泻千里不复回。
“老黄,能否可以把神怖无双的二品功法交给我了?”少年一如平常,扬声问着。
就像平日里喊着“老黄,走,逛窑子去”。
见到那老仆沉默。
少年又扬声问道:“老黄,我这一品武者的历练,可曾够了?”
老仆半跪着,大声回应:“够了!够的不能再够了!老仆这一生就没见过比今天更够的!”
少年唇角动了动,仰天放声大笑起来,黑发垂落,在山风里,若鬼似神。
37.成大事者,不留活口(第六更)
曾经的剑陵,如今现世的神兵之墓。
少年高坐,身下是一把长约十米的方天画戟,便是戟杆就有拳头粗细,原本那极高的山峦早已崩塌。
万籁俱寂阁也不复存在。
当余小小赶到时,她飞身上了石阶,看着这一片几成废墟的山庄,残肢破体,还有飞溅如墨的血色,不禁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余小小自然不信这是夏广做的。
那死木头顶多是耍耍帅,本事没这么大。
“满地都是神兵,能拿就拿走吧。”
夏广也不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了别人相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
余小小应了声,便是踏入了这神兵之墓,骤然间,她仿若穿过了某个薄膜,外面的声音都淡了下来,如是潜水之后,耳边有些轻微的闹哄哄的声音。
而剑陵山庄里的景象更清晰了。
新年喜庆还未彻底散去,剪纸贴花对联灯笼,一一皆在,古朴百年的屋舍之间,随意可见巨大的神兵,如森然墓碑。
紧贴着地面,更是无数若是生长而出,或长或短,或是没过膝盖,或是没过肩头,人头的兵器。
各色名剑,邪异妖刀,还有些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兵器,纷纷插在地上。
贯穿了尸体,头颅,有的甚至串了两人,再远处,像是被染着红墨的大笔,在大地上那么一拖,一弯血腥的红醒目的让人心悸。
余小小忽的尖叫起来,她看到了那守墓人张九灵,身首分离的头颅,正被一把细剑插入,从太阳穴一贯到底。
“张陵主...也死了?”
这么强的人,说死就死了?
余小小不是个喜欢惊讶的人,但这一刻她心里真的乱了。
“皇莆广,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瘦瘦小小的姑娘又问了一遍。
她身后,刚刚外出、去了山门外不知做了些什么的老仆已经返回了。
他眯了眯眼,倒提着单锋剑,身如一只老猫般微微弓起,轻步踏出。
“嘿,老黄你要干嘛?”
夏广看着不对,急忙开口。
最近这老黄越来越不对劲,好像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模样,如果拦的不及时,怕是下一刻他身子就要如风般,带着剑砍下别人的人头。
上次要杀皇莆香,这一次又要杀这姑娘。
老仆停下身子,他再不隐藏实力,双唇翕动,传音入密问道:“公子能否掌控刚刚的力量?”
夏广似乎是得到了提醒,摇摇头:“不能。”
余小小以为少年在和她说话,愕然道:“什么不能?”
便在这时,老仆动了,身如鬼魅的影,剑上炸起一道寒芒,这光直接向着那余小小奔去,竟是抱着直接致她于死地的目的去的。
余小小只觉背脊生寒,一股致命威胁感传来,她急忙回头,腰间断肠细剑便要出鞘。
然而老仆的速度太快太快,快的只让人看到一阵残影。
那剑就已经临头了。
“老黄!!我的话不听了吗?”
夏广声如惊雷。
老仆眯了眯眼,手中单锋剑距离余小小的咽喉,只有零点零一毫米,剑气已经在那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血点。
但他收住了手。
余小小只觉窒息了,后知后觉的冷汗涔涔才萧然而下。
她吐了口气,双腿一屈,竟然跪倒在地面上。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直到,刚刚那一剑的杀机究竟有多么重,就如同在那一刻,忽的觉悟了死亡必将到来,有灵魂深处开始战栗。
她的心像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这老仆...究竟是什么人?
老黄薄唇翕动,传音入密道:“公子!!成大事者,不留活口!
今日之事,看到的人,都得死啊!
您如果能随时掌控刚刚那股力量,那么老仆无话可说,但若是还不能,那么便不可以留下一人!
否则,满山的人都死了,官兵死了,只有你我未死,公子您觉得会怎么样?
这事儿,我知道肮脏。
那么公子就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见不得人事老仆来做。”
他刚刚离开,便是去解决了几个幸运逃离的妇孺,然后看到一道身影飞快掠向山顶,便是紧紧跟了回来。
此时见到是这世家打扮的小姑娘,便是直接动了杀念。
少年眯了眯眼,忽的问道:“老黄,你究竟是谁?”
老黄轻叹一口气,传音入密道:“公子该问自己究竟是谁,才对啊。”
一老一少,一主一仆,遥遥对视着。
老仆在等。
这一次,小公子只要问,他就说。
但是少年摇了摇头,“算了,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问。”
老黄愣了愣,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
少年看向远处天边的云,悠然道:“这一次,我还要回娘的墓碑前祭奠,娘亲死的蹊跷,据说是中毒死的,便是在皇莆家接我来江南的那一日死去。
等我查明了真相,报了仇,我再问你这个问题,到时候你可不许瞒我,有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黄笑了起来,“是,公子!”
然后老仆忽的弯下腰,将余小小腰间的细剑一抽到底。
断肠之剑,寒芒闪耀。
老黄似乎在品剑,忽的他笑了起来,阴柔的脸庞笑的有些令人心慌。
他长剑一指远处,细剑所向是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在轻轻喘着气,像是昏迷了过去,但未曾死绝,从衣饰上来看,在原剑陵山庄,绝不是普通人。
老黄蹲了下来,将细剑逆转,倒握着递了出去,“姑娘想活命,就接过这把剑。”
余小小此时只觉身边站着一个完全包裹在血煞之气里的怪物。
她近乎三品的实力,在这老仆面前,完全不够看。
于是,颤巍巍的接过了剑。
“起来。”
余小小又听话的站了起来。
老黄指了指那中年男子的方向:“姑娘,你有两个选择,其一,击败我,公子不会伤你,然后你就能走了,但如果输了,刀剑无眼,老仆未必能掌控好分寸。
其二,去杀了他。
然后便是偷偷下山去,不要让人知道你回来过这里。”
老黄声音越来越冷,到最后便如深渊寒冰般,令人心悸。
“路只有一条,选择也只有一次,姑娘自己选吧。”
38.雪落江南
余小小还是杀了那剑陵残活着的男子。
她可能是受了老仆血煞之气的冲击,心中骇然,双目失去了灵气,双手紧握着断肠剑,颤颤着插落,看着那剑下的身体停止了挣扎。
夏广从那如墓碑的神兵上一跃而下,伸手摸了摸这瘦弱姑娘的头发,这位平日里如是话痨的少女此时身子在颤抖着。
“老黄,你吓到人家了。”
老仆弯了弯腰,也不说话。
余小小恐惧的开始后退,她挣脱了少年的手,似乎连同这个人都变得陌生,成了恶魔。
这姑娘这时候就算再笨,也明白这剑陵的毁灭和两人脱不开关系。
缓缓退着,一步步贴到了背后那已经坍圮的庄门前,两尊镇邪的石狮子也是破败不堪,左侧的头颅被砍了,右侧的直接被斜斜分成了两半儿。
“啊!!”
余小小尖叫一声,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甚至连后退也没注意到台阶,身子失去平衡,往后摔倒,扑在地上。
她急忙爬起,身上冰冷,失魂落魄地向着远处跑去。
老仆轻叹一声。
身形如鬼魅一般扑了出去。
夏广转过了身。
片刻后,老黄便是拖着一个少女的尸体回来了,那少女还睁着眼,似乎没有察觉到死亡的到来。
这一剑快了。
也温柔了。
算是老黄对小公子的一个交代吧。
如果余小小神志清醒,给了投名状后能够恢复理智,和两人正常交流,那么老仆绝不会杀她。
可是...
她这样子,只要下了山,那么就暴露无遗,老黄不得不动手。
夏广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所以他转过了身。
轻声问道:“剑够快不快?”
老仆轻声道:“快得不能再快了。”
他想了想又道:“公子是否觉得老仆太过分了。”
夏广道:“我转过身的时候,这事我就和你一起承担着了,老黄,你是对的。”
老仆轻叹一声,然后开始飞快的处理现场,比如弄出几具毁了容的尸体,有的像是小公子,有的像是别人,如此一来,便是造成了,神兵天灾,毁灭了所有人的假象。
他不擅长说谎,但很擅长做这种事情。
麻溜地做完了一切。
少年将断肠剑也是插落在了神兵墓地上。
断肠剑刚刚没入地面三寸,便是一股灰蒙蒙的岩石色气息攀援上来,覆盖在了那剑的表面,犹如成了真正的墓碑。
一眼望去,整个神兵墓地,都是这般灰色的墓碑,即便试探着想要拔出一把,却是纹丝不动,毫无可能。
泥土坚硬,像是成了无法挖掘的钢铁。
这里,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神兵,都成了只能观赏,无法取出,也无法摧毁的真正墓碑。
夏广也不勉强,也不懊恼,他站到了山门外,门外深冬末尾,格外凉。
待到来年桃花,不知能开出几斤来?
也不知,可否会开出鲜血般的娇艳?
此间事了,两人自不能回世家了,老黄带着少年做了简单的脸部调整,易容术,他也学过点,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随后去小镇里买了两匹马,然后两人便是向着背离江南道的方向远去。
一路上,老仆开始给小公子分析,将那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讲明白。
他本就极其关心小公子安危,所以平日里,在姑苏没有少搜集信息,甚至当年小公子这身份的母亲,独孤慈,是如何死的,他也知道。
夏广静静听着,哂笑一声。
“小公子,既然您已经知道神怖无双的故事,那么官兵之所以来,必然是有人识破了你的功法,并且告了密。
老仆以为就是这剑陵的主人安排的,这事情又有些牵扯广泛了。
张九灵本与你无冤无仇,但是他的女儿便是皇莆家的大夫人张容,而独孤慈便是张容从剑陵借调了死士进行的毒杀。
如今皇莆家,大公子走火入魔双臂残废,二公子又和大夫人走的很近,他也被你打伤了,这家主之位似乎也只剩下你可以继承了。”
夏广摇摇头:“我从没想过做什么家主。”
老仆道:“可是别人不这么想,何况您势单力薄,既然寻到了能治您于死地的破绽,那么他们就会用出来。
官兵有备而来,五品高手领队,这不是一般的告密,而是直达大商那武王的告密啊。
公子,整个皇莆家都参与了。
您,已经被放弃了。
老仆虽不曾亲眼所见,但便如落子博弈,既然局势已定,那么难道还分析不出来吗?”
夏广轻叹一声,策马奔驰向远方。
老黄怕他想不明白,继续道:“皇莆家家主对您应该是宠爱的,但是一个世家,和一个已经不可能翻身的小儿子,即便是家主,也没有太多选择。
至于皇莆香,从时间上来算,她应该没有泄露秘密,否则哪会等到今天才来了官兵?”
夏广停下马,微微低头,冬末,天穹之上,铁灰色一片,天气格外寒冷,像是要下雪了。
轻轻凑到双手前,呵着气,大团大团的白雾,从十指之间,飞腾,消散。
“公子,你怎么了?”
老黄正分析的起劲,反正按照他的思路,分析到最后,解决办法永远只有一个。
那就是灭了满门,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夏广自嘲的笑笑:“手冷。”
两匹马,满地草根都未长成,两畔的灰色枝丫光秃秃如绝望的雾气。
天空飘起了小雪。
夏广道:“老黄,按照你的想法,我们此去是不是隐姓埋名,那些人前往神兵墓地查探总需要些时间,即便他们察觉不对,我们也已经走远了,藏在深山,再求发展和机会,是吧?”
老黄道:“太行山脉就挺不错,我们可以去那里,里面盗寇虽多,但是张大当家先去了那里,老仆也能护您周全。何况那深山是官府也无法管到的地方,正是休养生息之地。”
夏广沉吟片刻,猛然一勒缰绳:“老黄,调头!”
老仆愣了愣,公子这是干啥呀?
“我这人不喜欢隔夜仇,既然都分析的这么清楚了,皇莆家的其他人,我可以不问,但是那张容,必须死。
我问清楚了,割了她的头,去娘的墓碑前祭奠。
老黄,你别劝我,我听说人若是死的不甘,就会满怀怨气,那怨气会束缚着她停留在人世,而无法赶赴轮回台。
我...担心娘还没走。
所以,做儿子的想要去去送送她。”
老黄本能的就想说“我们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但他忍住了,想来想,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夏广笑了起来:“你娘的,你是君子,还是我是君子?走吧,回去!”
说罢,便是扬起马鞭,在冬日大雪降临前抽响一道惊雷。
江南久违大雪,没有在新年前后落下,反倒是在末尾时候,飘扬的漫天满地都是一片凄厉的白。
幸而湖面未曾冻结,刚去城中新杀了几头肥羊,正满载而归的皇莆家仆人,坐在船舱里。
斗笠的渔夫裹着大棉袄,满是皱纹的手一下一下的撑着竹竿,推着这小舟,滑行在漫天大雪里。
满湖雪。
然而想到今晚便是连奴仆们都可以喝汤吃羊肉,加上几杯暖酒,这冬天就舒服了。
似乎嫌船舱里的羊肉腥味有些重,那皇莆家仆人掀开厚布帘子,探头往外看去。
身后不远处,居然还有一叶扁舟。
“这么巧,慕容家的也刚好派人出来啦?”那皇莆家的仆人有些诧异。
于是便是吆喝了一嗓子:“喂!是哪个小哥儿来的?买了什么好东西呀!”
没有人回应。
那扁舟速度极快,船尾渔夫带着斗笠,压的脸庞无人看清,每一下力道都极大,都会让那小舟如离弦的箭,破开大雪,破开长风,在冰冷湖面,划出极长的轨迹。
便是小片刻,就已经超过了这采买的小舟。
皇莆家仆人,这才看到船头也坐着个人,看样子似乎是个少年,只是同样带着压低斗笠,而瞧不真切。
仆人这才意识到来人不会是慕容家的,而且小舟的方向,竟和自己相同。
他便是诧异道:“喂,你们是什么人?”
依然无人回答。
那渔夫只是划着船,而船头的少年只是盘膝坐着。
大雪里,那小舟孤零零的来,又孤零零的远去,像是不沾丝毫的人间烟火。
片刻,就只能看到尾巴了。
仆人莫名的抓了抓后脑勺:“没听说今天有客人来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等大事自己也许根本没资格知道吧?
数里之外。
皇莆家,张容瘫坐在椅子上,裹在整个儿的貂皮里,喃喃着:“剑陵山庄没了,没了...没了。爹也死了...怎么会这样?”
黑暗里。
她不知所措,蓦然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神色变得狠厉,“都是那个野种,都是他!!
他娘抢走了我夫君的感情。
他又抢走了我父亲的性命!!
都是这个野种害的!”
张容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毕竟她也是时刻关注着那剑陵的情况。
剑墓崩塌,万千神兵如灾祸从天而降,无人幸免。
那野种怕是也死在了里面,这还需再查查。
可是,这位皇莆家的大夫人心胸本就不宽广,她此时面容扭曲,像是非要找个什么东西依仗着,才能再活下去,才能再接受“剑陵山庄覆灭,张九灵死亡”这样的一个现实。
“等雪化了,就去挖了那贱人的墓穴!!一定是她,是她在姑苏城外诅咒着我,一定是她嘱咐那个野种!”
张容嚎啕大哭起来。
便在这时,二夫人掀开了帘子,她站在门口悄悄顿了几秒,神色一换就是满脸悲伤:“大夫人,我也听说了这事情了,天灾人祸,您莫要过于悲伤了。”
张容看到来人,但是她心底火焰在烧,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我凭什么不悲伤?我爹死了!娘家没了!”
二夫人柔柔地叹了口气:“哎,也许是这风水不好吧,大夫人想想有没有什么人碍着你?毕竟呀,这种天灾的事情,真的是太少见太少见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我听说皇宫里有巫毒诅咒之术,那宫斗的娘娘们用的可厉害拉。
这事儿,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可以作祟呢?
哎呀哎呀...瞧我这嘴,又瞎说了,大夫人别听我的。
不过也只有在您面前,我才会这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吧。”
二夫人悄悄的落井下石,也帮这张容那毁墓的主意落实了。
到时候,家主自然拦不住她。
但是事后,她儿子被废,她的靠山没了,她的夫君也对她原本的同情也变成了怨恨,那么到时候,这皇莆家就是辽儿的了。
自己哄着一个大夫人,总不如自己来当大夫人的好。
二夫人露出了笑。
门外,庭院外,园林式的回廊上,浅滩上,一老一少,头顶有着大雪,身前是逆流的白色海洋。
“公子,怎么进去?”
“当然从正门。”
少年仰起头,斗笠下的脸庞显露出来,有着胡渣,有着落魄,还有着一丝浪子的气息。
近乡情却,站在门前,他将手中长戟抖了个枪花,沉声道:“走吧,老黄,速战速决。”
39.句号
压低斗笠,大雪里,两人信步而行。
老黄知道夫人住在哪里,夏广也知道,两人便是化作黑影,在漫天大雪里,冲入了江南第一世家,皇莆家。
被入侵的世家,很快有了反应。
远处传来匆匆踏步声响,一声剑鸣冲天而起。
“哪里来的小贼,敢闯我皇莆家!”
皇莆家高手,负着长剑也是冲了出去,但是那入侵的两人身形极快,很快便是在回廊之中交锋。
这一交锋,就如两艘破冰船直接划过了薄薄冰面。
两人脸部略微易容,加上速度,以及斗笠,竟是无人察觉来人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短短分钟的时间。
血煞的剑气便如妖蟒,而长戟更如崩山的神龙,从附近包围来的高手们之中,脱出,然后一骑绝尘。
待到那大夫人院前时。
身后嘈杂着的脚步,呐喊,以及刀剑反射的寒光仍在百米外。
老仆压了压斗笠,看了看身侧小公子,余光一扫,便是看到长老级别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三分钟,若是不杀人,老仆只能撑三分钟。”
夏广点头:“好。”
两人便是分开。
老黄手握单锋长剑,一夫当关,看着如潮涌来的世家弟子,唇边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既然不能杀。
那只能用自己的势了,虽然会被更大的增强追捕力度,但是此次事了,便是会进入太行山脉,没关系了。
“十年未曾释放了,领悟之后,也就只用过一次吧?”
老仆喃喃着。
他对于皇莆世家从远而来的高手们,长老们,毫不在意。
双手握紧了剑柄,深深插入面前的石砖,若是插入泥土。
血煞之气,忽的凝固成形,以老仆为源头,化作波涛,继而成了开始起了微澜的海面,如万千红蛇向前爬行。
爬了三米,五米,骤然起头,成了暴风雨里的大海,一片血海以老黄为起点,向着那三面而来的世家弟子们,翻滚着汹涌地奔袭而去!
“这...就是五品之后,被朝廷所禁止的力量啊。”老黄喃喃着。
庭院里,夏广一脚踹开了门,入目便是两个女人,正是张容,以及二夫人。
少年直接摘下斗笠,露出了面容。
“是你!!你提着兵器来做什么?”张容见到这野种没死,心里一惊,随即便是滔天的怒火,直接淹没了所有理智。
凭什么剑陵灭了,父亲死了,这野种却活的好好的?
凭什么?
凭什么?!
夏广直接道:“张九灵告诉我,说是你毒杀了独孤慈。”
张容一愣,怒道:“我爹才不会这么说,他绝不会说的!”
说完之后一愣,便要加上一句:“我也没...”
她的话没说完,长戟飞射如龙,少年紧随其后,长臂舒展,拉着戟尾,肆意扫过,两颗人头便是直接落了地。
冰冷目光里,夏广直接揪住张容的头发,“蠢货。”
随即,他便是原路返回。
老黄错愕道:“这么快?”
“走吧!”
两道身影纵身而起,踏上了古色古香的琉璃瓦,在大雪里,若是两只低空急掠的白鹰,便是要离去。
无数的屋顶,组成了一条漫漫长道。
道路的尽头,抱着剑,着青衫的长须中年人正站着,他看着远处而来的两道身影,那入侵的敌人压着斗笠,瞧不清面容。
而其中一人的手上拎着的人头,竟是自己的正妻张容,而他右手则是提着长戟。
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面露极其复杂之色。
他真是皇莆家家主,也是皇莆家最强的人,五品武者,皇莆念。
面对敌人入侵,他自然不能让人离去。
而对面来的两人,却是步履匆匆,寸时寸金,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
一边要留。
一边要走。
你死我活,争锋相对的局面,只有一边能够如愿。
“广儿...”
皇莆念忽的轻轻叹了一声。
那提着张容人头,手握长戟,压着斗笠的身影忽的颤了颤,步伐也放慢了。
皇莆念抿了嘴唇,似乎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雪落在头发上,分不清是白发,还是白雪。
一瞬,若经年。
“告诉独孤慈,我对不起她。”
皇莆家家主忽的冲了上去,肩头直接撞在了那长戟的尖端,然后身子猛然后退,血流如注,染红了青衣。
他让开了。
两道身影从这家主身侧,掠过,继续奔行。
而持着长戟的身影在掠过时,轻声道:“您也多保重。”
实话说,这个家里,如果有谁真的对他好,皇莆香算半个,皇莆念则能算一个。
自己年少时候,纨绔放荡,他也是由着自己。
今天分别,怕是不知能否再见了。
所以,就用保重两字,作为结尾,画了句号。
片刻后。
一叶扁舟又是返回了。
而采买了羊肉的仆人才刚刚登陆,看着奇怪的两人,以为是客人,便是出声留道:“贵客不留下喝碗热羊汤吗?”
但没人理他。
两名斗笠客如来时般,一个盘膝坐在船头,一个在船尾运力撑着长杆。
舟在风雪里,斩破了江南的西子湖。
这一斩,就是诀别。
姑苏城外。
大雪的道路上,只留下两行马蹄印。
戴着斗笠的少年将人头放在了墓碑前,深深看了眼石碑上刻着的“独孤慈之墓”五个字。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黄也不催促,就站在他身后。
此间事了,便是去太行山了。
数日后。
天空放晴,雪光耀眼。
入了五虎山道的五个口子,一老一少登上了原本盗寇所在的营地,老者背着个大包袱,里面存放了些干粮。
两人在那营地里又是寻了个干净的屋舍,留宿一晚,次日便是准备入深山了。
从此,便是进入了盗寇的世界。
此时此刻。
剑陵一千官兵,连同五品高手张召充全部覆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官府。
先是巡捕派出,随后又是急忙传信去往京城,告诉那不世“武王”吕少籍。
当那位魔神得到这消息后,怕是会派出更强的供奉高手再来查探吧。
当然,吕少籍自己无法前来,因为京城里白莲教猖獗的很,又如地老鼠般藏得严严实实,他若是一离京。
那联盟了大周余孽的白莲教,还不知道会兴风作浪到什么地步。
甚至是直接杀入皇宫也不无可能。
白莲教本身也许只是诡谲,强者较少。
可是据最新消息,那夏治,还有背着十六把妖刀的绝世强者,都在那教中。
这,就麻烦了。
吕少籍手掌摊开那一页新来的信纸,看着上面的信息,露出思索之色,然后扬声道:“传那蛮子来见我!”
气势微升,掌心的纸张便是瞬间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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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今天心血来潮,就双开了本新书《超神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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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叔两更~
绝不中断:)
40.五品成
长空,大雪飞鸟尽。
入了广袤无垠的太行山脉,便如和尘世隔绝,再不通人烟。
老黄寻到了个破败山神庙,庙宇似是前朝,或是更古的时候就已经建了。
把藏在其中落脚的几个流寇喽啰赶走后,老仆就开始清理此处。
他的思路很清晰,来此是长住的。
第一,躲避朝廷追杀,公子可以安心习武。
第二,闲暇时候,自己会去打听张大当家,即原大周将军张燕人的下落。
待到公子习武有成,入了四品,甚至是突破五品之后,两人就可以逐渐深入太行山脉了。
太行九层。
一层一天地。
说的是太行山脉核心地带,住着的才是天下闻名,令朝廷头疼,悬赏哪怕十万金的大悍匪,而最外面的,要么是匆匆过路,要么是暂时歇脚的流寇,或者一些喽啰,没什么重量级人物。
夏广站在风雪过后山神庙的中央,头顶的几个窟窿还落下雪光,灌入冷风。
老黄在忙前忙后,收拾着这破庙,将窟窿补起来。
三日之后。
雪散冰寒。
一老一少在山神庙外。
夏广问道:“老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我究竟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老仆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然后猛然跪下,轻声道:“老仆大周暗卫风厂副督主凌绝户,参见皇子。”
一声罢了,便是群山万籁俱寂。
停了许久,老仆听到一声自嘲的笑声。
“起来吧。”
凌绝户以为公子还要再问,但少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开始练武吧。”少年声音沉静。
既然一切都挑明了,凌绝户也再不藏着掖着,直接取出了神怖无双的第二品传承功法:九头蛟戟法!
“蛟凶猛,一戟既出,便是横扫一切,九头并不是意味有九个后手,而是在提醒你,你即便是蛟,也不是普通的蛟。
你一戟出,那就是背水一战,绝无退路,这是一门很极端,但是毁坏能力也是极度恐怖的功法。
刀剑能藏着后招,但是戟不能。
我大周原有一个将军叫做关三刀,三刀之内,必斩敌首。
但吕少籍只出一戟,因为一戟就够了。
你如能一招败敌,何必去思考后手?
你若是想着后手,如何能在眼前倾尽全力?
不要去想这一手之后,万一敌人接下来怎么办,也不要去想如果敌人忽然变招了怎么办,心思不要太杂,这就是九头蛟戟法的大体要义。
下面,我来具体说说这招式,以及配套的心法,然后给您大概演示一下。”
老仆认真教着。
少年也是认真学着。
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虽然又经过了几批流寇,但是有老仆在,无人能近这山神庙半步。
一年之后。
九头蛟戟法大成。
夏广臻至二品武者。
两年之后。
开始修习长生经,亦这神怖无双功法的三品传承之术。
戟法霸气,一往无前,崩力也是至强至刚之术,所以这长生经并非是爆发之术,而是一种“生生不息”的内力修行法门,如此阴阳协调,不至于身子垮掉。
年末。
三品武者成!
三年之后。
夏广开始修行长生经秘篇。
这是唯独能够传承至四品的功法,所独有的秘武。
而这秘武的品质高低,直接决定了修习者能到达四品,还是五品。
换句话说,功法都是没有五品传承的。
秘篇的质量,决定了功法的档次。
江湖之中大多是一品的拳脚,二品的兵器,三品的真气已经顶了天了。
这第四品,才是真正的门槛。
因为只有踏入了此间,才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性,那一步就是修心之法,修心,便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原本的力量会呈现出极其恐怖的成长。
有些在四五品时默默无闻的武者,说不定一步登天后,就会获得难以想象的突破。
这增长的幅度各不相同,有人能获得数十倍的成长,有人只能获得几倍,完全无法想象。
江湖三门五堂之中,百晓先知堂的堂主也曾经召集精英,研究过这个问题,开始时以为是寻到了规律,但没多久这规律就被新的数据打破了。
越来越多的数据,显示出这种成长是杂乱无序的。
就如同人心一般,难以被他人知晓,甚至自己也难以知晓。
心底藏了多少沟壑,藏了多少大海,甚至是星空,只有在突破的那一刻才能知道。
年末。
四品武者成!
三年时间,一年一品,便是老仆也震惊了。
凌绝户开始了与夏广极其频繁的试招,这位原本风厂的副督主,剑法诡谲而迅速无比,所以他越发惊讶,原本准备进入山中试炼的打算也暂且被推后了。
老仆觉得此时应该趁热打铁,继续在这山神庙前练习功法。
长生经,从四品到五品的转变,是真正的需要时间的。
夏广从原本每日的持戟练武,变为了盘膝打坐,以一种感悟天地,感悟自身经脉气息流动的方式,静坐在山神庙外的一块巨石上。
三四米的长戟就插在他身侧。
远眺前方,目光皆被青山所遮,就如未来也是如此。
“该再提提速度了。”夏广喃喃着。
他并不知道一年一品的速度是有多么恐怖,但他觉得进度该加快了,于是某一日,他身体之中气息骤然疯狂增长,随手一掌轰出。
崩力带动着长生经的雄浑内力直接破体而出,十多米外的一块巨石上,竟是直接留下了一道大手印。
三品是内力覆体,四品是内力与身体柔和,内外兼修,至于五品,就是内力外放。
五品成!
老仆还未回来,周围的野味,果子都被他寻尽了,他需要前往更远处才能寻到食物。
但周边的动物们,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也明白这山神庙里住着“吃动物的怪物”,便是都不来了,所以想要打到野味,做出肉汤烤肉等等,是越发艰难。
起初老仆还想着看看这太行山外围有没有什么小的盗寇据点,去打劫一番,肉不就了吗?公子练武,怎么能缺的了肉?
然而也是不巧,老仆早出晚归,还真是没找到这么一个盗寇据点。
若是要后续寻找,除非是深入了。
眼见着夏广实力突飞猛进,每日伙食却越来越差,老仆犹豫了半天,便是关会了一声,说是去自己可能要进行一次长途的深入,约莫三天才能回来,让夏广照顾好自己。
夏广自然同意。
这一日清晨,老仆早早的就背着单锋剑出发了。
夏广照常坐在山神庙外的岩石上,此时正是春风,漫山野花开了,鸟鸣动人,令人如是入了世外桃源,忘我而忘忧。
便在这时,山脚下忽的传来女子的尖叫,然后是刀兵撞击之声,匆匆的踏步声里,夹杂着一个男子的低吼:“往这里,往这里走!!”
41.五品高手就是这么了不起
山脚,裹着薄绉黄衣的美艳少女,手持把长刀,正不顾一切地向身后奔逃。
破败石阶,一级又一级,她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出翅膀,飞离这里。
身后传来刀剑交击的声音,异常密集。
急促短暂的交锋后,金属撞击之声消失了,然后是带着痛楚的低吼:“快走,快!!”
那低吼在另一种声音发出的狞笑里,忽的咆哮了起来。
拳风响起。
然后是“咔擦”的一声骨折,和再也无法压抑的哀嚎。
“啊啊啊!!”
男子痛楚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
“走...快...”
声音戛然而止,山脚的一块平地上,面生横肉的高大猛汉,身高近三米,右手提着个巨锤。
左单手平举着一个白衣侠客,五指正掐着他的咽喉,死死扣着。
看着手中男子挣扎到无法再动,眼珠都几欲弹出,猛汉才满意的舔了舔嘴唇,露出狞笑,然后如丢开了个垃圾般松了手。
他的脸庞很恐怖,正中被一道刀痕像是要劈成两半,而目光浑浊,正盯着在落荒而逃的黄衣美艳少女,嘿嘿一笑,黑靴子一踏,便是又踩爆了足下的头颅。
血浆四射!
他的脚下竟倒了五六个死人,横七竖八。
猛汉一个一个上前,分别踩爆了人头,他有着这样的强迫症,便是之前杀戮了数百人,他也非要把所有的人头都踩爆才舒服。
做完这一切,猛汉扬声道:“吕铃,你跑呀,快点跑,老子就喜欢跑的凶的女人,这样才够劲嘛!”
黄衣美艳少女一听,更是尖叫一声,长刀吓得差点脱手而出,面容里都是苦涩,一双大长腿急忙迈动,马靴“哚哚哚”,若是急促鼓点踩在石阶上。
“救命,救命,来人救救我呀!”
被称为吕铃的少女放声尖叫。
猛汉欢快地哼着小调儿,他有了一种年少时候,在山野里追杀母老虎的快感。
猛然,他身形动了,巨斧一拖便是化作一道狂暴的残影,“小玲儿,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你叫呀,叫得越响,老子越欢,哈哈!!你爹不是够凶嘛?天下人不是都怕你爹嘛?我可不怕,这一次我就拎着你的人头去找他,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我就是出来试炼,你追了我这么远,杀了我那么多侍卫...你要找我爹,直接去呀!”
吕玲都要哭了,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做着无力的劝阻。
那猛汉笑得很开心:“不,你的人头可是最好的珍藏,我要当着你爹的面踩爆,想想就舒服。”
黄衣美艳少女哭了:“我吕家和你有仇吗?”
猛汉不急不忙,若猫捉老鼠般,远远吊着,同时悠闲道:“没有仇。”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猛汉正色道:“因为我要当着你爹的面踩爆你的头。”
“你...为什么呀?”
“因为我想告诉你爹,他不是第一,我才是!”
猛汉拎着重锤,每一步踏行都山崩地裂,可见那锤子重量也是极大,连同这那三米的巨汉,简直就是庞大巨兽在奔行。
吕玲紧张的心都要炸了,哪里顾得看路,左脚一扭,便是扑倒在面前石阶上。
石阶还有些春日里阳光晒过的温度,但是她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那猛汉骤然飞身跃起,轰然落下时,整个小山似乎都震了震。
而落脚之处,石屑飞溅,那石阶竟然是被这重重的坠地力量砸出了个大坑。
吕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双手扶着石阶,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向远处爬着,黄袖皆染尘,美艳白皙的脸庞也花了。
忽的,她看到了一双脚,吕玲愣了愣,忍不住抬起头,入目的是一个带着浪子味道的男子。
唏嘘的胡渣,极有味道的面庞,一头未加梳理显得乱如鸟巢的黑发,还有一把令自己感到安心的兵器。
似乎看到那兵器,她就生出了安全感。
是方天画戟。
“救...”
一个字刚要脱口而出,便是被她生生吞回了,因为这样显得她太狼狈了。
而且这样的一个男人,在自己危难时刻出现,肯定会英雄救美的。
而且他用着和父亲一样的兵器...
如果他能救下自己...
吕玲忽然开始了胡思乱想。
这就是少女啊...
夏广看着石阶上的情形,忽然方天画戟重重一插,然后开始鼓掌,同时扬声道:“好一员虎将!”
吕玲:...
远处的猛汉:...
夏广露出坦诚的微笑,伸出右手:“来,跟着我一起走吧,要是想打架,和我走在一起,会有打不完的架!来吧,壮士!”
吕玲:...
远处的猛汉:....
夏广想法很简单,要反商复周,总要有兵吧?
眼前,这就是老天给自己送部下来了。
于是,他热切的走过了趴地的美艳少女,向着那猛汉迎去。
那猛汉脑子宕机了片刻,咆哮道:“你脑子是不是傻了?”
夏广摇摇头:“我只是想收一个部下,你不要逼我出手,我已经是五品高手了。”
在他看来,武者从一品到五品,这应该是到顶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是站在武力巅峰的男人了。
真是寂寞如雪啊。
那猛汉哈哈大笑起来,“五品高手?!让你看看老子的实力!”
说罢,他整个人周身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强大气势,似乎是有一头巨熊的虚影产生了,那巨熊双目血红,身高约莫十多米,需要仰望再仰望才能看到。
远处,吕玲根本承受不住这气势,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五品,你以为五品真的很厉害吗?哈哈哈!!”
猛汉抬手便是一锤,咆哮着,若是一座小山压将下来。
嘭!!
巨锤撞击到了,那男子没躲开,可是巨锤也没落到底,产生想象中的效果。
猛汉眨了眨眼,看着雾气散去后的锤下。
夏广左手抬着,面容如常的托住了那十多米高的巨熊轰下的一锤,然后笑了起来:“抱歉,五品就是这么了不起。小子,来不来当我部下?”
那猛汉傻住了。
他不信邪,猛然举起巨锤,状若疯魔般砸个不停。
轰轰轰轰!!
一声声晴天雷鸣,在山谷间化作激荡的巨响。
夏广只是抬着左手,连方天画戟都没出,就气定神闲的接下了那所有的攻击。
猛汉面容呆滞了...
脑海里只是回荡着那一句“抱歉,五品就是这么了不起。”
如果五品就这么了不起,那么自己这些多年练的又是什么?
难道俺师父骗俺??
其实俺根本连五品都不到??
42.大哥,不如我们...
那近乎三米的猛汉挥着巨锤,越打越是骇然,然后开始绝望...
当夏广随意用戟将他手中的巨锤挑飞的时候。
山林都摇了摇,巨锤如流星般砸出个小坑,尘雾弥逸。
猛汉也不逃,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俺师傅说舔外有舔,果然不错。”
夏广轻叹一声。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五品高手有多么恐怖。
于是,他摆出了雄主之姿,沉声道:“输给我,不丢人,丢人的是输了之后,就不想爬起来了。
你以为我五品高手怎么来的?你要投入时间才行啊,小伙子。”
“寺间?”猛汉愣了愣。
夏广俯瞰着他,淡淡道:“你可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每天会朝阳未起时就跑步,在暮色里盘膝运气,白天也是心无旁骛地练习戟法。
我挥汗如雨,甚至连自己都感动了,所以才能臻至五品的绝顶境界。
三年时间,足足三年!
你能想象个中艰辛吗?所以,你还是要沉下心来,才行啊。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就像吾等天赋不好的人,也会被天道酬勤的。”
那猛汉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的一愣,不对呀,老子练武练了二十年,从刚刚才会爬的时候就练了,而且每天都是在深山里和猛兽们厮杀的,怎么没到这境界。
他瞪着大眼看向夏广,后者向他点点头,摸了摸胸口,认真地强调道:“要用心。”
猛汉得到了答案,原来自己不够用心啊。
他像是聊天一般,瓮声到:“俺师父从前骗俺。
说五品不过是个门槛。说俺虽然看起来笨,但其实天赋卓绝,十年前就达到五品境界了。”
夏广安慰道:“这很正常,毕竟在深山里,孤陋寡闻是很正常的。”
“啥闻?”
“孤陋寡闻,就是知道的事情少。”
猛汉深以为然,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师父说五品之后,修心跃龙门,这就是一境心玄,俗称龙境,指的是本来还是条小鱼,就直接成龙了,所以叫龙境。
从品到境是个大的飞跃,五品的不会打得过龙境的。
而龙境种类很多,但师父说修炼起来,总归是从虚练到实,当实到一定地步了,那就是大成了,
俺花了十年时间,才将自己势的虚影凝聚成几乎实体,师父说我算是大成了,这才让俺出山,骗俺说俺差不多是无敌了。
现在看来,师父只是怕我吃肉吃得多。”
夏广一愣...
特么之后还有龙境?
这为什么没人和他说?
老黄,你不厚道啊。
他随即释然,坐在猛汉一旁:“叫什么名字?”
猛汉道:“大哥,师父说我叫李吃藕。”
“好名字!”
夏广为了收服部下,违心地开始鼓掌。
猛汉眼睛一亮,“大哥,你也这么觉得?”
他神色又黯然下去,指了指那倒地晕了的黄衣美艳少女,瓮声道:“那娘们是吕少籍家的,我本来是准备摘了她头颅,当着她爹的面踩爆,然后好好打一架,告诉世上的人,他吕少籍就是个烧鸡,老子才是第一。”
“为什么要踩爆?”
李吃藕道:“小时候我在深山里,打不过有个小动物,那小动物全身像是裹着铠甲,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两只爪子跟镰刀似的,身形巨大,后来它砍了我一刀,你瞧...”
他指着自己的脸庞,一道伤痕从额间划落,直至鼻顶都中开了,中间凹陷,甚为恐怖,就如同一个咧开了的粗犷的红心,丑陋而骇人,只是站着,就能吓得不少人胆战心惊。
“这伤口就是被那个小动物砍的。
俺这才又苦练了七八年,也是一年前,才能打的过那个小动物,自从踩爆了它的头,其它小动物就开始害怕我了。”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俺:“要想别人怕你,你要踩爆他的头才行。”
神一般的逻辑,如果别人在肯定会吐槽,
但夏广只是在思考。
什么小动物会长成这种模样?
果然,世界不同了,这人文风情也是产生了变化,他想了想忍不住道:“那个小动物好不好吃?”
李吃藕道:“大哥,您真是我亲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把它烤了吃了?不过味道不好...我去头烤了整整一天,还是硬邦邦的,像是铁块,除了有点嚼头,其他没啥。”
听到不好吃,夏广也是失去了继续了解这个小动物的兴趣。
拍拍肩:“跟着我吧,带你走出大山,去见一见真正的世界!”
李吃藕点点头:“好!大哥,您是唯一个不仅接住了我一锤,还把我打趴下的人,俺服你,你怎么打,俺就这么打,估计跟在您身边,这日子过得也精彩。”
两人坐着,你说一句,我聊一句,李吃藕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很快他就是被大哥征服世界的蓝图给震住了,双眼通红,咆哮道:“天清地明,反商复周!”
然后扭头一瞅,看了看那黄衣美艳少女还晕着,悄悄道:“大哥,你看吕少籍家的姑娘晕过不去了,不如我们...”
近乎三米高的壮汉嘿嘿笑着。
“吃藕啊,做人要有原则,大丈夫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有一个有原则的人,才能达到真正的五品境界,而不是花里胡哨的虎境啊,龙境啊。”
夏广指点着他,“你看,这些境界名字这么花哨,可是你,按理说,你也是龙境巅峰了对不对,还不是打不过为兄这个五品境界的?”
李吃藕道:“不对不对,是师父骗了俺,其实俺可能就只有四品,或者三品,可笑我一直呆在井里看着天,见识太少了。”
这位近乎三米的恐怖猛汉一时间有些迷茫,他寻思着要再定一定自己的位置才行,这叫重新定位。
当晚,山神庙就住了三个人。
老黄还在外面寻找食物,他这一次探索的地方算是较远的,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日。
可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李吃藕就把老黄留下的几日口粮全部解决了。
吕玲胆战心惊地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肉汤,坐在角落里,一时间有些自闭。
夏广闭着眼,盘膝坐在山神庙正中央。
勤奋的人就是要一直在练功才行。
李吃藕吃饱了,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轻声道:“大哥,您看那姑娘好像自闭了,不如我们...”
他的轻声,也是如同低雷炸响。
吕玲身子颤了颤,小嘴微张,眸子里带着惊恐之色,一双大长腿蜷缩了起来,整个人又往山神庙角落躲去。
小手紧紧握住刀柄,明明知道这刀柄没用,就如玫瑰的刺一般,弱小的很。
庙外,春风仍寒,屋顶的几个大窟窿虽然做了修补,但是缝隙里,依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几点星光斜落如柱。
43.山神庙里
“大哥,我好饿!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李吃藕暴躁的坐在地上,像个即将爆发的火山。
“吃藕啊,心静下来就不会感到了饿了。”
夏广淡淡道。
“大哥,我师父之前和我说心静自然凉,难道心静了连饿都不会饿了吗?”
李吃藕很暴躁,饥饿让他愤怒,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长腿的吕家姑娘坐在墙角,这段时间相处,从刚开始的恐惧,生怕不知何时就会被这两个男人干掉,到现在已经适应了,平静了。
那位和父亲用着一样兵器的男人,对自己好像还挺不错的。
其实,她想多了。
她对夏广的友好度,就如红花被李吃藕这朵绿叶衬托着。
而夏广的颜值,在李吃藕的衬托下,几乎是突破天际了。
再加上方天画戟。
吕铃时不时就会靠近夏广,试图说几句话,比如能不能放她走之类。
这种弱智问题,夏广连回答都不愿意。
他只是淡淡道:“姑娘,你如果逃了,我就让李吃藕去找你。”
吕铃顿时不说话了,她能够想象那位恐怖的壮汉心理活动:哎,那姑娘好像逃跑了,不如...嘿嘿嘿...
于是,三人就这般,在山神庙里待了一整天。
自从昨日,三人将老仆留下的口粮全部解决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去寻找食物。
夏广是完全不需要吃,他就算一千年,一万年不吃,也没关系,吃嘛,就是一种娱乐而已。
何况作为一个五品高手,怎么能沉眠于口舌之欲呢?
李吃藕一路走来,都是靠着抢劫,威逼,看到哪家有好吃的,就拎着锤子进去,也不杀人,就是把人家做好的一桌菜给吃光,拍拍屁股再走人。
吕玲贵为武王之女,两手不沾阳春水,出门试炼都是许多高手跟着服侍着,若不是遇到这李吃藕,这历练简直就是旅游,体验生活。
所以,过了一天,三个人都没找食物,也没吃什么东西。
夏广闭目盘膝而坐,过了一会,像是没事人一样,跑到月光下练习戟法去了。
李吃藕暴躁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的像是无法呼吸。
吕玲急忙跟着夏广跑了出去,站在一边轻轻鼓掌,刷着好感度,时不时摸一下小腹,感受着从未有过的饥饿,也不敢说什么。
熬就熬吧...
看谁先吃不消,先出去找吃的。
第三日黎明。
夏广睁开眼,就看到一双铜铃般的眸子,其中血丝密布,李吃藕推金山倒玉柱,低吼道:“大哥,俺真的不行了,你就不饿吗?”
夏广摇摇头:“修行艰难,饥饿才能让你成长。”
李吃藕恍然,震惊道:“不愧是大哥,难怪你比我厉害。但是我不行了...我出去砸两头动物回来。”
吕玲眼睛一亮,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
李吃藕咧嘴一笑:“姑娘你既然这么,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吕玲摇摇头,跑到了夏广身后。
那猛汉也无所谓:“大哥,那我就去了啊。”
夏广想了想,周围能吃的野味,早就被老黄全部干掉了,哪里还等到你?
若是还有什么能吃的,老黄何必跑到远处去寻找肉类?
老黄的速度他是见识过的,快,快如鬼魅,剑快,人更快,以这种速度型的高手都无法找到猎物了,你这种笨重力量型的还想寻到?
所以,夏广淡然道:“吃藕,求是求不得的。”
李吃藕没听明白,反正就是拜了拜,整个人若是一个巨大的炮弹从山神庙轰射了出去,很快,地震的感觉传来了,那震感逐渐远处,在山谷回想着浩大的响声。
见着猛汉跑了,吕玲这才舒了口气,她想了想跑到夏广身边说:“能不能放我走...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
夏广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我爹是吕少籍,是大商武王,你放我回去...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吕玲轻声道,她之前晕倒了,所以没听到这男子和那猛汉的对话,自然不知道两人都是“反商复周”的。
“我知道你爹是吕少籍。”
夏广回应道,然后便是不再说话了。
吕玲愣了愣,又是如苍蝇般嗡嗡嗡地开始了后续的攻势。
...
...
“我求你啦,放我走吧,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吕玲一张小嘴翻个不停。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诉的恐怖,那温和的、始终任由她嘀咕唠叨着的男子,猛然起身,一把紧紧揪住她领口,冷漠的脸庞带上了扭曲,和愤怒。
这一刻的杀气有如实质,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寒冰深渊的入口。
“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冷漠的声音,从男人嘴里吐出,令吕玲几疑是幻听,随后她被重重扔在了远处,两瓣屁股着地,摔得又疼又痒。
长腿的吕家千金不禁哭了起来,“嘤嘤嘤,凶什么凶嘛,凶什么凶嘛...嘤嘤嘤...”
“再嘤一声看看?”
夏广指着她。
吕家的长腿千金不哭了,也不嘤嘤嘤了,就是抱着双膝,无声的流泪。
自己就是出来历练一次,容易嘛自己?
当晚,山神庙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吕玲饿得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快饿死了,而刚刚的哭泣又让她心都累了,整个人只觉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涌出,随后便是手足冰冷,全身再无力气。
即便此时,她也没想着出去找找食物...
夏广抱着长戟,靠着破败的,缺了条腿的神龛木桌,闭上了眼,头顶的星光柱落,将他潦草的黑发染上霜华,很快便是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吕玲眼睛一亮,悄悄的爬了起来,这时候不逃,什么时候逃?
可是才爬到了山神庙前,发现饥饿的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来,只是挪了几步,就觉得像要死了一半,折磨的很。
她叹了口气...
不如还是饿死吧,这样死前至少不会再受一次痛苦。
侧过头看了看白天凶自己的这个男人,此时他闭着眼睛,像是睡得正熟,唏嘘胡渣,略显忧郁...可是一双眼皮却时不时地在跳着,双拳攥紧,像是做着什么噩梦。
可是即便是噩梦,他却是压抑着,什么声音也都不发出,只是身子骤然绷紧,额上渗出了汗珠。
吕玲好奇的探头过去,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位武王的千金想起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噩梦,半夜吓醒了,然后七天都没能睡好觉...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可是却哼都不哼一声...
夏广缓缓睁了眼。
那是一双藏着故事,藏着沧桑的眼睛,却唯独没有恐惧,和噩梦醒来后的惊惶。
“你...你醒啦?”
吕玲受惊,支支吾吾打了个招呼。
夏广点点头,感受到额上的汗珠,便是随手抹了抹,自从发现五品之上竟然还有龙境后,他决定还是低调点吧。
这才是一个尊重客观规律的真正武者的模样啊。
长腿的吕家千金觉得自己反正都快饿死了,索性放开了,问:“喂,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44.未归
春夜,山神庙,胡渣男子双手倒梳了梳头发,摇头道:“没什么。”
然后看着她这疲惫至极的模样,忽的问道:“你是不是饿得不行了?”
吕玲还没说话,她的肚子就替她回答了。
咕咕咕...
夏广拿着长戟起身。
“你去哪儿?”吕玲忍不住问。
“生火的力气还有吗?”夏广神色冰冷,“如果还有,那么就准备准备吧...我一会回来。”
说罢,这年轻的男子就直接推开了山神庙的门扉,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黑暗里。
吕玲眨了眨眼,逃是逃不动了,可是那大块头出去这么久都没能打个猎物回来...这山里真的有野味吗?
很快,她察觉到了一股震动感从远处传来。
月色下,少年将长戟狠狠砸地,春日林中百鸟被这巨响惊醒,哗啦啦冲上星光里的天空,一团团黑影里。
夏广看也不看,直接将方天画戟投射了出去。
他竟然以戟为箭,要射下几只飞鸟作为食物?
可若是一击不中,这些飞鸟必然都会远远离开。
他只有一次机会。
射完之后,胡渣男子自信转身。
半空中,那长戟一射数百米,飞鸟早在那长戟射来时就已经散开了,长戟势尽,竟然一只鸟都没插到。
飞鸟们叽叽喳喳,扑朔着翅膀远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长戟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若是一条猛龙“呼”地一声,穿入了百鸟之中,来回飞着,插着,随即传来一声声破体入肉的声音。
渣渣...
渣渣渣渣...
飞鸟们惊恐的叫声里,那长戟很快串满了不少鸟,然后“嗖”地一声原路返回。
有些浪子气质男人随意举起手,往后一扬,长戟再次入手。
他看也不看自己射到了几只鸟,便是架在肩上,踏着月色而归,看了看冰凉,有着些深坑的山神庙小道,只是身形纵跃,便是灵活的越过。
推开破旧山神庙门扉,冷风灌入,其中火光忽的有些晃了起来,一阵猛烈地摇曳之后,就略微平复下来。
夏广转身关好门,看着屋内正蹲在火堆旁的长腿美艳少女,长戟伸出,戟上插了至少三十多只麻雀,“够了吗?”
好快!
吕玲看到肉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怎么烤?连着毛一起吗?”
“水桶里有水,还有五桶,你自己拿一统清洗干净了,便烤着吃吧。”
“哦哦...”
吕家千金的第一次就葬送在这里了,她艰难地拔着毛,一根一根,拔的干干净净,露出其后的白嫩。
然后闭着眼,把那些小鸟的五脏掏干净,丢在一边,再开始用冰冷的水清洗。
花了很久的时间,她才面前处理好了三只鸟,用尖木条一一插上,便是迫不及待地跑到篝火前,开始烧烤。
烤好之后,这少女便是不顾滚烫,便开始咬着吃。
吃完一只,又迫不及待地开始吃下一只,满嘴肉香,虽然未曾撒上香料,甚至是大盐粒子,但是却是香...
吕铃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平时这种麻雀,即便是放在桌上,自己都不一定动筷子,此时却是觉得简直是珍馐佳肴,胜过宫里御厨无数倍。
拿着第三只刚准备往嘴里送,都已经凑到了唇边了,却是看了看远处正抱着长戟,微微仰头的男子,他睁着眼,望着破败屋顶投下星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麻雀肉里获得了体力补充的吕玲爬起身来,便是跑到了夏广面前,把最后一串烤麻雀递了过去,“呐,给你的。”
夏广看了她一眼,“你吃吧,我不饿。”
“可是...你和我一样,都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呢?”
“你别管我了,填好自己的肚子吧...记住,我不是你的朋友。”夏广站起了身,拖着长戟,又推开了门扉,然后坐在了山神庙入口的小石阶上。
月已东移,光泽暗淡,午夜早过了。
吕铃怔怔地看着门缝里,那宽实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难受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拒绝了难受,还是因为自己落难至此难受,又或者是这个男人让她感同身受。
吃完了烤麻雀,又喝了些山泉水,吕玲一双大长腿蜷缩着,双手合起,在些干茅草上枕着头沉沉睡去,睡得很香。
次日清晨。
李吃藕回来了,眼眶欲裂,看到夏广就哭,“大哥,这周围什么吃的都没有,俺...俺就啃了些树皮啊。”
夏广指了指屋里的麻雀,还有燃尽成灰烬的篝火,“自己弄。”
李吃藕双眼放光,“好大哥,就知道你有本事,早知道俺不出去了!”
说着,便是化作一阵恶风,跑到了那剩余的麻雀前,扭了头,就往嘴里送,如此吃了三四个,才开始准备烧火。
两人填饱了肚子就是安份了下来,李吃藕就要拉夏广出去练招。
事实上,比武是很正常的,双方都可以获得提高和静进。
但是夏广摇了摇头:“吃藕,我打不过你,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过是一个五品高手,而你是龙境巅峰。”
李吃藕委屈道:“大哥,您就甭骗俺了,不想打就不打呗,俺也仔细想过了,俺知道其实根本没什么龙境,俺很可能只是个四品,说不定四品都不是,是师父骗了俺。”
“吃藕,你要相信大哥啊。”
李吃藕一颗恐怖的大头要的跟拨浪鼓似乎,“不信,你休想再骗俺,这世上都没人可以再骗俺。
俺读书少,是个实诚人,可是俺知道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欺骗自己,俺明明距离大哥您这样的五品高手还差得远,却非要欺骗自己是什么龙境,俺这脸拉不下呀!
大哥,您休要再提什么龙境,哎!”
近乎三米的莽汉,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夏广面前,羞愧地别过了头,长叹一声。
第三天。
老仆还是没回来。
吕玲手无缚鸡之力,李吃藕在周围打不到野味,所以还是夏广出手,串了一串麻雀回来。
刚一回来,李吃藕就笑呵呵的把方天画戟接过去了,心里想着,改天自己也把自己那锤子丢到天上去试试,能不能砸下几只鸟。
第四日。
老仆还没回来。
李吃藕就偷偷跑出去了,先是高高跃起,然后砸落,惊起飞鸟无数,然后便是右手抓紧了巨锤,甩的跟螺旋桨似的,然后猛然往上丢去。
巨锤飞了近百米高,便是轰的一声砸落,李吃藕急忙跑去看,那巨锤除了砸出个坑,却是啥鸟也没碰到。
这壮汉不行,再投!
轰轰轰!!
山林间想起了频繁的地震声,结果却是一只鸟都没打下来。
最后一次,李吃藕不信邪了,他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甚至身后十多米高的巨熊虚影都显现出来,他低吼一声,肌肉炸起,盘根错节。
巨锤若是流星倒飞,直接射向了天空,然后他便是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天上。
可惜阳光有些刺眼,之间自己的巨锤飞到了不知何处。
他左跳右跳,仔细看着,想看明白自己锤子上哪儿去了。
便在这时,轰然一声,巨锤竟然向着他的头顶砸落。
再也躲闪不及。
李吃藕呆住了...
但,一根长戟从远处射来,直接撞飞了这巨锤。
猛汉看向方天画戟射来的方向,那里正站着个浪子般的男人。
45.西行五指山
被夏广救了一命的莽汉有些后怕,刚刚那锤子落下,怕是会把他砸成肉饼。
只是他实在摸不着脑袋,为什么大哥把武器往头顶一扔,就会插落那么多麻雀,自己却是试了几天,都不行呢?
难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这么大?
五品高手,实在是恐怖如斯。
又过了十多日,老仆终于回来了,拖回了一麻袋的腊肉香肠还有诸如核桃花生之类的食物,看到山神庙里多了两人,不禁愣了愣。
夏广做了简单的介绍,一个是部下,一个是吕少籍的千金。
老仆眯眼看着那吕玲,露出了阴冷的笑容,看的那长腿小姑娘心里发毛。
小公子果然洪福齐天,这壮汉只是看着架势,便是不修武功,也是可以凭着蛮力,甚至能够战败二品武者。
这种身形,这种气势,就是绝世虎将。
“小兄弟,你入几品了?”老仆对这种凶神恶煞的人天生带着好感。
李吃藕想了想,叹道:“可能是三品,最多不过四品吧。”
老仆又问:“你练的什么功法?”
李吃藕回答:“山里师父教的,我也没问名字。师父说练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老仆明白了,这就是个棒槌,浑人。
于是,老仆开始说自己这段时间的迹遇。
此处作为太行山脉的一个入口,不过是个小小的中转站,往里需得走上三天才能遇到第一个小盗寇营地,那营地也是穷极了,都是本着“出去干一票,一票吃一年,如果吃不到,就都死在外面”的理念。
这样的营地,他利用身法,悄悄进去探了探,实在没什么东西,然而就在老仆准备继续深入时,突然听到那营地的人说什么五指峰盗寇要招收外围,随后就是有一行看起来就不凡的盗寇们来了。
招收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比武,招收了六人,便是带着一起离去了,老仆悄悄尾随。
又是走了三日,这才看到了那什么五指峰。
果然是个大营地,一眼望去,便是石屋就有数十座,甚至还有粮仓,储物间,以及关押人质,存放美人的专门地方。
老仆进入粮仓,取了东西就跑。
来时他像是鬼魅,但是带了一麻袋东西,就自然被发现了。
然后就打起来。
老仆放下了麻袋,要想用剑把这些人杀怕了,但没想到那五指山里竟有精通阵法的高手,阵法配合着那山中的一名四品高手,竟是勉强抵抗住了老黄的杀戮。
老黄心急着回去,无心恋战,而那群人也是越战越怕,搞不明白自己山里怎么来了这么个恐怖的人物。
最后,似乎是五指山的头儿,站在山门前出言招揽,老黄说:“需得回去请示公子,几日后再来答复。”
那五指山的盗首也不阻拦,何况阻拦了也拦不住,就是抱拳故作豪爽道:“一言为定。”
老仆说完了,就是看向了夏广,等着小公子拿主意。
夏广想了想道:“换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李吃藕接过话道:“但是要先打一场,打服了他们才行,哥哥不做头儿,俺的脸面往哪里摆啊?”
他是曾经要去挑战那天下第一魔神的人,看似粗莽,但是心高气傲的很。
这辈子,谁特么能让他低头?
老仆点点头,有血气,够冲劲,只要磨砺一番,可堪大用。
吕玲举手道:“我们能不能出山?”
三个人直接把她当做了空气。
这位吕家的千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权。
收拾妥当,饱餐了一顿后,老仆带回来的那一麻袋东西,就被吃的差不多了。
李吃藕的饭量,恐怖如斯,那胃就如个无底深渊,进去多少都能消化。
次日一早。
主仆四人就出发了,向着西方去了。
李吃藕拿着锤子,一路轰轰轰地砸着树,发泄这饱餐后,无处宣泄的精力。
老仆佝偻着身子站在小公子身侧。
长腿的美艳少女憔悴不堪,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夏广指了指远处的夕阳:“走。”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一路上运气不错,遇到一只想要狩猎的大虫,结果这猛虎直接被反杀,秒杀,做成了肉,进了四人的腹。
李吃藕越发精力旺盛,时不时地摩擦着脚掌...
老仆好奇的去问,那位壮汉道:“脚痒,好久没听到爆爆的声音了。”
凌绝户愣了愣,对于这位壮汉的措辞表示不太理解,追问道:“什么叫爆爆的声音?”
李吃藕肃然道:“踩人头,就会有爆爆的声音了。”
老仆一愣,肃然起敬。
他平生最爱灭人满门,能够通过灭人满门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而这一位显然也有着自己的独特爱好。
老仆的好感度顿时又增加了。
但是公子仁慈,就说之前江南道皇莆家,若是换成暗卫的创始人夏治,怕是直接屠了满门了。
但是公子只是有怨报怨,不多杀一人。
再说之前杀那余小小,也是犹豫再三。
现在面对着仇家的女儿,他也是好生照顾,虽然不假颜色,但也没给那姑娘半点儿委屈。
公子虽然洪福齐天,但是却有些圣母啊,老仆叹了一声,也许,大周的崛起就需要这样一位既有着霸气,又有着仁义之气的皇子吧?
又过了两日。
四人在一条从山顶而流落的,潺潺溪流边略作歇脚,老仆探出身子,向着溪流源头指了指:“公子看到那远处的五座山峰了吗?
那就是五指山了,盗寇便在主峰之上。约莫还有大半日的脚程。”
夏广坐在溪水边,伸手感受着冰凉的水流从五指间掠过,点了点头道:“老黄,打肯定是打一场的,人家看中的其实是你的实力,想要招揽你,我这等属于欲杀之而后快的累赘。”
老仆眼睛眯了眯,冷冷道:“他们敢?!我们不过过路,这太行十重天,关系网密切,水也深得很,我们要借这里的势去光复大周,就要继续深入。
这五指山不过是个落脚点而已,老仆以为,我们休息几日,多获取些这太行山的情报,或者能有一张地图,那就是更好了。
有了这些,我们再出发,也能事半功倍。”
暗卫风厂出身的人,一向对于情报看的很重。
谋定而后动。
谋不定,那就是倾家荡产的恶赌鬼,输的连裤衩都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