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雾里看花隔一镜
林落枫向前走了一步，终于抬起头来，平时一直挂着笑的脸上此时僵硬的像是死人的脸，没有温度和韧性，只有深色没有底的瞳孔静止不动，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浅眠。
他的头发开始起了变化，颜色越来越浅，紫红色的气息却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缠裹在其中，但是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浅眠死死的皱着眉头，他甚至有一种出于本能想要掉头离开的冲动，但是他立刻被自己这种想法震惊了一下，奇怪……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落枫步步走向浅眠，头发逐渐变成了褪去颜色的银白，在风中凌乱的飘散着，这让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因为距离远看的不太清，所以喻明纱阿修和浅眠都不一定观察到了，林落枫的眼睛竟然也在变色！由深深的茶褐色不断变浅变得鲜艳，最后居然成了一团燃烧着的金黄色火焰，两簇火焰在林落枫的瞳孔里轻微跳动，而浅眠的影子则倒影其中，仿佛置身火狱接受金色火焰的炙烤。
林落枫伸出手，本来相对安静的天空此时已经是暗雷涌动，沉闷的声响不断响起，像是大地都在隐隐的震颤，紫色的电光在他身体周围细细密密的绽开，一道混杂着电和火狂暴灵素的疾光出现在他的手上，徒手握着滋滋作响的电光长剑，然后做了一个十分轻描淡写的姿势——好像就是简单的虚空的划了一刀，冷冽的电光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像是打碎了一面巨大透明的玻璃。
一点极小的光点在剑的顶尖端缓缓膨胀开来，这个速度并不快，肉眼可见，一粒米粒大小的光点缓慢的胀大，变成枣子大小、鸽卵、拳头、西瓜……最后已经有半个人大小，喻明纱和阿修的呼吸几乎都快停止了，浅眠也领悟般的将墨泉饮雪狠狠交叉在一起，一黑一白的两道苍龙幻象从他的身后升腾而起。将浅眠牢牢的缠绕保护其中，浅眠的身手功法最精妙的部分就在于极其快的速度和毫无破绽的刀功，对于灵力的运作，他并不算特别擅长——当然只是对于他自己的横向对比。
林落枫将那个银白色夹杂着红和紫的光点的光球推了出去，飘向浅眠。
白色的光球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太阳一般爆炸开来，光芒瞬间普照大地。
喻明纱和阿修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都陷入了爆盲状态而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因为太阳炸裂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根本没办法去直视，眼睛刺痛的像是有一根一根的小针在往里面扎，一阵血红一阵黑暗，喻明纱甚至怀疑自己以后是否可以看得到的东西了。阿修虽然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但是还是被刺激的差点晕厥过去。
但是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喻明纱白茫茫一片的眼前突然安静温柔的黑了下来。身体上强烈的烧灼感也消失了，好像有春天的雨水降落让人觉得清凉舒服。
“我去，本事不小啊，谁啊这是？”
一个清亮的少年嗓音在耳边响起。喻明纱感觉到了来自那个人身上柔和的清风，似乎就是这个人撑开了某种结界，将林落枫炸裂的能量挡在了外面，挽救了自己和阿修。
苏冥雨是跟着望川天穹一起前来的，看到那个浑身鲜血的家伙手上已经凝聚出了一个强度可怕的电光团就知道不好，又看到喻明纱和阿修站在一边已经退无可退一时没有弄清楚状况，便随手撑开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结界，在光芒波及到喻明纱阿修的那个瞬间将两人强行罩住，避免了两人直接在电光石火里被烧的灰飞烟灭的下场。
而那个引动天雷破开的光球也没有完全炸开——望川天穹只是对着光球点了一下。立刻能量团被化解成最原始的纯净雷灵素然后随着望川天穹的操纵尽数化归于魔皇的体内，剩余的火灵素则被望川天穹直接打散归于虚空。
浅眠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那个格外高大的银白色背影，披风在风里猎猎的作响，右手拄着剑撑在地上。
林落枫显然也有些清醒的醒悟过来。他茫然的看了看眼前的望川天穹，双手摊在胸前，刚才的巨大光球似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现在有点手足无措也有点不知所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是谁？刚才自己在干什么来着？不是在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对战吗？自己好像落了下风，然后……然后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身都好像很累的样子……
望川天穹把剑横了起来，剑尖直指林落枫，“呵呵，又见面了。”
“……？！”
开玩笑吧，这个女人是谁啊自己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但是她却很自来熟的样子？林落枫虽然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胸口突然一闷，好像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似的喘不过气来，这还是一开始，随着女人看着自己的时间越来越久，林落枫呼吸越来越急促，双腿沉重的像是灌了生铅，简直双膝发软的想要直接跪下去，脑袋也越来越昏昏沉沉不听使唤……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呃……
喻明纱见此状况再也忍不住的想要冲过去至少扶林落枫一把，但是被苏冥雨一把拽住了，“我说姑娘陛下在那里你还敢直接上……你……”
“……我……”
双目相对，目瞪口呆，呆住的不只是苏冥雨，还有喻明纱，还有……阿修。
最后阿修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你们怎么长一样？”
喻明纱，苏冥雨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清晰的投映，那样真切跳跃，清清楚楚，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轮廓——除了喻明纱的长发黑如生漆而苏冥雨则是一头怪异的翠绿色头发。
“……”
林落枫听到了阿修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整个人都像浸泡在水里一般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他的全身发软，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望川天穹很显然也听到了阿修的那句话，以及浅眠，望川天穹侧过头看向那边的喻明纱和苏冥雨，眉头一蹙，于是干净利落的朝着林落枫走过来一手刀砍在他的后颈上直接打晕，一手拽着走到苏冥雨这边。
“怎么回事？”
喻明纱看到林落枫被击晕自然是心中惊惶，但是望川天穹的目光却在喻明纱和苏冥雨之间来来回回好几圈，“……你有个孪生姐妹么？”
这句话是对苏冥雨说的，但是立刻被苏冥雨否决了，“不不不，我根本不认识她。”
而且仔细看看的话，喻明纱比苏冥雨面相稍微成熟，应该是大了一两岁，实在没听说过双胞胎还能差岁数的。
喻明纱也从未听奶奶说过自己还有个孪生兄弟，但是眼前这个人和自己长得实在是像的不科学——如果忽视头发的颜色喻明纱和苏冥雨简直像是在相对着照镜子。
“既然没有那就走。”望川天穹转身便走，苏冥雨愣了一下便跟了上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其实对这位喜怒无常的荒古皇帝也不是很熟，但是却莫名其妙觉得亲切想要接近，其实这一点恐怕连苏冥雨也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圣树之力觉醒的太过完美，圣树根源甚至在他的体内得到发展，所以对于同为圣树之子的望川天穹才有格外的相互吸引的力量。
“等一下！”喻明纱伸手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走落枫？”
望川天穹根本没理她，几步跨进了一道银白色的光圈，苏冥雨倒是回头看了喻明纱一眼，摇了摇头低声嘀咕了一句，“快走吧，趁她还没发火。”
“……”
“……”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和苏冥雨在一起。”
浅眠像是鬼魅一样出现在喻明纱和阿修的身边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刚才浅眠并没有在林落枫的光球下受伤实在是碰巧的侥幸——望川天穹出现的点就在浅眠和林落枫之间，看到扑面而来的光球，望川天穹直接徒手将电光团接了下来，浅眠自然完全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刚才望川天穹轻描淡写所展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力量还是让浅眠倒吸一口气，因为浅眠对刚才光球的力量判断的很清楚，那是自己拼尽全力才有可能接下来的一击，还有很大可能受到重伤，但是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却好像接住了小孩子玩的蹴鞠那样轻松，这种境界就完全不是自己能比的了……而且她和苏冥雨是一路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苏冥雨会有这样强大的一个帮手？
还有……和林落枫又有什么关系？她想要抹杀林落枫简直轻而易举，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打晕了带走，难道是林落枫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她没有用完？
“……那个人，好强……是谁啊？”阿修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第十三章 往事如风散落叶
望枫落血出身于荒古界数一数二的白魔贵族世家——冥芒星，嫡长子。
出身十分高贵血统纯正，先天天赋优秀卓越，即使在这个人才济济群星闪耀的家族中，望枫落血也是一个十分耀眼的角色，大约是这个光芒璀璨的黄金家族的正中心位置。
直带她出生。
望枫落血很清楚，族里最强大优秀的，是那个叫做望川天穹的女孩，她是族中庶出的一支，比起自己或许不够身份显赫地位尊荣，但是天生灵力强悍无比极具攻击性，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手持一把巨剑几乎能够横扫整个黄金家族，整个家族都对这个孩子感到惊叹，望枫落血曾经远远的看过那位不轻易近人的小姐，只觉得她像是一座移动的人形冰山，靠近一些都觉得身上的温度在分分秒秒的流失。
望枫落血虽然敬佩，但是也并不羡慕当时如日中天的望川天穹，他是一个简单的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平平安安的生活着，也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心满意足，对于别的并没有想太多。可是望川天穹到底不是普通人，在她百岁之际居然突然从家族出走消失，没有人知道她的具体下落，去了哪里，会去哪里，能去哪里，要去干什么，根本没人能够回答。
虽然望川天穹的消失对冥芒星是一个损失，但是却并没有对这个家族的整体格局造成致命的影响，冥芒星仍旧像是荒古界的一条巨龙蜿蜒盘旋位高权重，魔皇仍旧器重这个家族，一切看上去仍然繁盛美好，仿佛永远会这样下去。望枫落血和噬灵魔皇乃是忘年之交，难得的知己，望枫落血常常去那座繁华壮丽的葬华星宫和那个总是温和微笑的男人一起下棋论书，总归是十分谈得来。
“你总算来了。”噬灵望着葬华星宫远处的建筑对着身后的人笑道，双手背负在背后，“孤等的早已不耐烦了。快些来搏杀一盘。”
望枫落血也只是笑，“……陛下真是好兴致，臣自当奉陪。”
噬灵大约是真正意义上的仁慈君主，魔皇中难得的不好杀戮，性情温和的那一类，尽管如此，在神魔之战中还是带领诸魔对战神族将其重创，虽然自身也受到不轻的损伤但好歹也算是两败俱伤，并未给荒古跌了阶位。
他是望枫落血最为敬仰的人，但是这样一位魔皇的形象却很有些不符合荒古界有史以来称之为大帝的魔皇形象。因为魔族是崇尚暴力的。而噬灵看起来太过谦逊温和。柔顺和善，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自身力量的强大，但是强大并非意味着性格的强势，虽然噬灵的手上也没少沾染过血。但是骨子里却还是个温柔和善的人。
望枫落血看着那个站于千山之巅，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的人，觉得他的身影虚幻的很不真实，好像随时就会和镜花水月一般消失一样。
只是，这消失的未免也太快了。
那一天望枫落血和很多人站在下面，看到噬灵胸口里流淌出来的血实在是耀眼的刺目，炽热的像是火焰，熊熊燃烧，刺激的人眼眶几乎要湿润。
那个人是……之前已经消失在自己家族中的望川天穹……
望川天穹手中无名的巨剑干净利落的刺穿噬灵的结界。直接插进他的胸膛，血肉撕裂灵力破碎，望川天穹做的毫无犹豫，她的表情即使在这个时候仍然冷淡的像是冰川毫不动容，空气变得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出声，没有人表示出对噬灵被弑的愤慨惊怒，只有……突然爆发出对新任帝王如山如海的高呼声。望枫落血茫然的站在人群里，耳朵边的声音好像在渐渐远去，什么都渐渐的听不到、看不到了。
新的王的胜利总是伴随着旧的王的鲜血，堕天河魔皇成为了葬华星宫的新主人，没有一个人有异议，也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因为噬灵之所以是先代魔皇正因为他是荒古界最强的所在才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就连他也被望川天穹一件刺穿，那么其他人去违抗望川天穹也只会是一样的下场。
没有人收拾噬灵的遗体，一代魔皇的尸身甚至直接被弃尸荒野任由秃鹫啄食，没有人有异议，没有人去同情，因为魔族太过迷信力量和成王败寇，噬灵的前任在失败的时候也是被这样对待的，那么噬灵自然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有出现了比望川天穹更强大的人，那么望川天穹也是如此！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鲜花和荣耀只属于强者和胜者，失败的人只能在黄沙之上腐朽，别无他路！
望枫落血偷偷的离开了王都，带着噬灵的尸体，去了荒凉的流云谷地——新任的魔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应该不会再花费心思来关注噬灵的尸身处理……所以自己只能尽量给噬灵找一个清净不受打扰，远离那片血腥之地的埋骨之处。
这个决定救了望枫落血一命。
因为在他回到王都的那天，是煊赫一时的芒星家族的地狱之日。
从望川天穹登位的那一天开始，整个芒星家族的府城都被结界牢牢的套住，毫无逃出的可能，因为芒星家族是白魔家族，个个身负绝技灵力强大，过去的魔皇们上任屠杀家族的也不少，而且基本都动用军队，干净利落没多少麻烦，但是望川天穹却是由自己动手，芒星家族的人实力太强，如果动用军队，恐怕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望川天穹走进了多年前那个她离开的家，毫无心理障碍的从第一间屋子开始杀起。
老人，孩子，青年，少妇……望川天穹将迎面走过来、随着她到来逃窜、躲在庭院角落里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杀光，她的剑上早已经染满了鲜血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少建筑都已经被雷点劈成焦黑的色彩，坍塌下去将尸体覆盖其中，还有的老弱病残躲进了地下密道之中，望川天穹直接将毒灵调动塞进地下密道然后堵住出入口，全部活活闷死毒死在里面，一个活口都没有。
堕天河魔皇的残暴狠毒遭到诸多的窃窃私语，但是支持的声音更高！早已有不少激进的年轻贵族不满噬灵的温和派做法，认为有损荒古界声誉，他们更需要一位强大、尚武、暴戾傲慢的皇帝实行真正的铁血统治，在未来的那场神魔之战中，将天宫的意志击溃，而望川天穹的出现实在是太符合这个要求了，噬灵很快被唾弃，被打倒，被遗忘，对武力的狂热崇拜，对铁血的极度推崇，让望川天穹这个女人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真是一群……嗜血的疯子。
望枫落血应该庆幸自己在望川天穹登位之日便偷偷运走了噬灵的尸体前往流云谷地，让他成为了若干天后芒星家族的最后一个活口——但是这个活口能够活多久又是一个问题，因为望川天穹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了望枫落血的消失，按照她凡是做绝的性情，是不可能放过这个过去的亲人的，通缉令布满了整个王都，望枫落血只好逃出王都，但是整个荒古界都是望川天穹的天下，整个魔族全部是望川天穹的子民，他能逃到哪里去？
所幸，望枫落血偏偏那么巧的赶上了荒古临世，通过时空缝隙前往了桫椤林，甚至不惜直接封闭自己魔族的灵力来适应下界的环境，虽然身体一度衰弱但是好歹暂时逃离了望川天穹的管辖范围，在桫椤林隐居了多年，终于等到千年一遇的下界圣树结界消失，为了离荒古界更远，望枫落血流落到了人间，昔日荒古界白魔贵族，如今人间颠沛浪子，望枫落血的一生前半段顺风顺水，后半段辗转流离，倒也算是公平。
望枫落血到了人间最后望了一眼桫椤林，然后抬头，似乎看到了桫椤林之上的荒古界。
这样，最好，总算是逃出来了，但是只怕，这一辈子大约再也回不去了。
望枫落血改名为林一叶，因为封闭了身为魔族的灵力，他失去了银白的头发和金黄的瞳孔，他将自己的头发眼睛幻化成为和常人一般的黑色，打算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荒古的那些年，权当是一场梦境，梦醒了，就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这段在人间新的生活开启的人，名字叫做，苏随心。
林一叶开始遇到苏随心的那年，苏随心不过二十来岁，意气风发锐意昂扬，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这让林一叶忍不住想到噬灵魔皇，但是两个人的笑容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噬灵温顺暖和，而苏随心则是锋利明亮，就像是一把刀，直直的刺向人的眼球。
那个人是侍奉女娲神庙祭司一族家的长子。
如果是望枫落血，对于侍奉神这件事大约是要嗤之以鼻的，即使他是个随和温顺的人，但是魔族的骄傲让他根本不能想象对神顶礼膜拜的样子，但是对林一叶来说——实在没什么大不了，毕竟骄傲这种东西是要实力和地位支撑的。
第十四章 一枝心事两边分
苏冥雨蹲下身来戳了戳林落枫的脸，顺手给他施了个水咒将他身上的灰尘血浆给清洗了，让他看上去勉强像样了一点。
林落枫头发和眼睛异变的特征已经全部消失，头发又恢复了深色，双眼紧闭，两道利剑一样的眉毛紧紧皱着，看来脑海里大约在进行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梦境，苏冥雨看了他一会儿抬头望向望川天穹，“你认识他？”
望川天穹瞥了地上的林落枫一眼，“……我又看了看，大约不是同一个人，年龄也对不上。算认识吧，本以为他是孤成为堕天河之前家族里的某个人。”
纵使苏冥雨天资聪颖，也没想通其中的联系关窍，吞吞吐吐道，“你……说什么？不过他刚才看起来确实和现在很不一样，好像有什么爆发出来了，但是现在……又变回去了。”
望川天穹走到林落枫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有一半荒古白魔血统。”
苏冥雨略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或者母亲是荒古界的魔族？他是个人魔混血？”
“呵，是啊。”望川天穹冷冰冰的说道，“白魔是荒古的贵族，每一个人的资料都会十分详尽的记录，从生到死不会有丝毫遗漏，但是几万年前我登位之初灭绝芒星家族的时候，有一个人逃了过去，从此销声匿迹杳无音讯，我曾经派人寻找这个漏网之鱼的下落，但是在荒古界一无所获。”
“……”苏冥雨听到灭族两个字心中未免觉得有些微妙的不适，但是想到望川天穹乃是荒古皇帝，在登位之初如果因统治不够稳固，有强势家族对抗这个皇帝的即位，那么灭族立威……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苏冥雨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芒星家族……势力很庞大吗？他们反抗你的登基？”
“之前荒古界数一数二的白魔贵族，我出身的家族。”
“哦数一数二的势力，你出身……的家族？！”
苏冥雨差点一头栽在面前的石头路上。但是这次望川天穹没有理他，径自对着林落枫伸出手。一道紫色的光芒落下，直接刺进林落枫的太阳穴，林落枫几乎是惊叫着弹跳起来。
“我去！！疼！”林落枫的身体好像是一道冷电流过，刺激的人毛发站立，全身直打颤，但是望川天穹没有那么多功夫等他，“你叫什么名字？望枫落血是你什么人？”
林落枫还是迷迷糊糊的身体。身体完全酸软的半分力气都用不上——因为刚才他爆发出来的灵力几乎将身体的储备消耗一空，连体力也是损耗过度，本来出于本能的都要睡个十天八天的才能够恢复过来，但是现在却强制被望川天穹催醒。连神智都有点昏聩，但是毕竟身体机能还在，被强行叫醒后眼前模糊几下终于形成完整清晰的影像。
虽然林落枫在魔力爆发的时候神识已经不清醒了，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操纵了身体，但是毕竟身体还是记住了一些当时的残片。所以看清了望川天穹的脸之后林落枫差点本能的掉头就跑——但是已经有所觉醒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只会死得更快。
所以林落枫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心中念头飞速的运转但是双脚挪不开步子。
“……望枫落血……？？”林落枫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一个人？可是哪有人叫这名的？没听人说过有姓望，或者复姓望枫的啊？还有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好吧，名字倒是和自己的蛮像。但是……自己可能和眼前这个浑似怪物的女人有关联……吗？
“你还是快点回答吧，新仇旧恨或者什么其他恨都老实交代算啦，”苏冥雨苦笑着从后面凑了过来，他才从望川天穹那句“我出身的家族”中觉味过来，心想果然魔皇的思路我不懂，看到林落枫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而望川天穹就站在他面前，距离之近可以伸伸手指就能把那个家伙拍成碎片。
苏冥雨是神庙的最强人形兵器倒是没错，但是还不算好杀戮，所以眼看着林落枫这个愣头青很快就要葬送在快要不耐烦的望川天穹手上，忍不住过去提醒一下这个冤大头赶紧回话。
但是这一凑过去不要紧，林落枫吓了一跳，“明纱？你怎么也在这？你头发怎么了？”
“……”
苏冥雨摇摇头看向望川天穹，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大约真的是要死定了……在和那位骄傲心可以点燃十个太阳的人对话的时候居然直接把她晾在了一边和自己，哦不，是把自己误以为成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人关切起来了……
有些骄傲的人在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怠慢的时候会拼命的表现找回场子，而望川天穹的处理方式比较简单——直接动手拍死，方便直接又好用，没有那么多别的破事。
但是很奇怪的是望川天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微微的动了动手指，一道紫色的疾光从半空直直落下，钉在了林落枫和苏冥雨之间的空地上，让人目瞪口呆的是那道光应该是雷电划过的银弧……但是那道银光竟然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就像是被冰冻住了，实体化的插在了地面上，苏冥雨看了见怪不怪，他自己也是明暗督元者，知道督元者力量的恐怖和打破常规，但是林落枫却显然傻了眼……这根本不符合他过去的所见所闻啊！
苏冥雨咳嗽了一声，“我是男人，你看清楚点儿，现在好好回答她的话，否则下一次这玩意儿就是落在你脑袋上了。”
林落枫的目光重回望川天穹身上，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嗓子发干发热，“……我，不知道什么望枫落血，我的名字叫林落枫。”
“你父亲叫什么。”
“……”林落枫摇头，“我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我从小和明纱一起被一个老婆婆收养长大，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今年多大？”
“……奶奶说捡到我和明纱的时候我们都刚出生不久，我今年应该是十九二十岁的样子。”
望川天穹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如果林落枫是望枫落血的后裔的话，数万年过去了，就算人魔混血的寿命也很长，比真正的魔族还是差了不少，所以距离自己登位，望枫落血逃离荒古界已经有数万年的时光，应该已经历经了至少三四代后代的繁衍……可是林落枫身上的气息，明明就是相当纯净的白魔族血统，这不是后裔，应该是初次混血的后代。
望枫落血是纯血统白魔族，寿命十万年以上，就算拖到几万年后才与人类女子结合有所后代也不怎么违背常理……好吧，这一点或许逻辑上可以说得通……但是白魔族后代稀少，所以对自己的后代极其重视，无论父亲母亲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抚养自己的后代，只要自己不死就不会让子女离开自己的身边……如果林落枫是望枫落血的儿子，那么望枫落血现在在哪儿？
“……你的身世完全没有线索？难道是从天而降到收养你的人家的？”
林落枫有些艰难的说道，“……我奶奶说是一个男人托孤明纱和我给她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
林落枫到底还是隐瞒了一件事情——男人在临死前曾经给喻明纱和林落枫留下了一张地图，虽然直到今天林落枫和喻明纱都读不懂这个地图的隐含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是来做什么用。
“死了……难怪。”
望川天穹点点头，那就是了，终究是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望枫落血逃离了荒古界，客死在远离荒古的人间，可惜，自己不能亲自动手了……不过既然已经死了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望川天穹瞄了林落枫一眼，手中的细碎光点缓缓坠落。
苏冥雨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望川天穹这个举动是想干嘛，斩草除根凡是做绝就是望川天穹的性格，想让她大发慈悲放过什么都不知道的林落枫一命简直是痴人说梦……算了算了，这大约算是望川天穹的……家事？自己也管不了也管不着，魔皇陛下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飙，到时候自己恐怕都危险的很，苏冥雨能做的也只有同情的看着林落枫然后转过身去。
林落枫看到苏冥雨无奈的看了自己一眼，顿时觉得这个架势……十分的不妙。
但是或许正是林落枫命不该绝，望川天穹手中的细光差点推出去的时候，苏冥雨突然向前趔趄了一步，眼前一花好像有无数的幻影掠过，望川天穹看向苏冥雨手中的光稍微一缓，“怎么了？”
让望川天穹没想到的是，苏冥雨居然愣愣的举起长杖，对着林落枫一指，一道绿色的光像闪电一般疾驰过去将林落枫迅速包裹住，然后飞快的消失在原地，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第十五章 夜深忽见幽蓝影
“……”
望川天穹眯着眼睛看向苏冥雨，非常高明的空间传送术，不愧是混沌督元者，随手一个小小的动作高精度的法阵瞬间勾画完成，飞速的旋转打破空间限制让林落枫直接飞去了不知道什么鬼地方。
但是苏冥雨好像被人一棍子打懵了似的，慌慌张张的看着望川天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好像手不听使唤似的突然就……”
“谁能让你的手不听使唤？”望川天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感情，或者说她很少有那种东西。
苏冥雨心中叫屈叫了几万遍实在是哭笑不得，刚才他只是稍微有点同情林落枫这个连自己为什么会死都不知道的家伙，但是也只是心中一点同情而已，对他来说林落枫非亲非故灵力一般没有什么保留的价值，望川天穹真要杀也实在管不着，实在没必要去正面触望川天穹的霉头去救林落枫……但是他刚才确实这么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好像只是一个分神，手臂就不受自己控制的伸了出来，过眼云烟轻轻一晃，就是一个穿梭空间的阵法盘旋。
“我相信。”望川天穹居然说道，“我想我还是很有必要去看看，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下苏冥雨真是愣住了，望川天穹的脑子动的比他还要快。
毕竟，苏冥雨身上出问题的原因范围太小，一是圣树本身，但是望川天穹对此完全没有感觉所以直接排除在外……第二种，让人觉得和他有莫大联系的当然就是刚才看见的，拥有同一张脸的喻明纱。
望川天穹想的确实没错，林落枫被法阵送走之后，直接出现在了喻明纱和阿修身边——这两个人还在刚才的地方。神女山的边缘地带，大地女娲神庙之下，虽然两人焦急于林落枫被带走。但是望川天穹和苏冥雨行走如光影根本找不到足迹，正在原地苦苦思索之际。林落枫居然自己回来了。
“落枫？！你没事吧！”
阿修惊呼一声赶忙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身上没有伤口也没缺少什么部件才稍微放下心来，“刚才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
“我……”林落枫呼呼的喘了几口气，“……先别管这个……快走……我带你们走……”
空间传送之术修士们多少都会一些，只是分层次的高低而已，像苏冥雨那种是可以画地为阵直接随心所欲的随时传送到指定地点，空间之间的限制束缚对他而言几乎不存在。但是林落枫不行，他的传送之术更不如说是比较方便快捷跨度大的赶路**，但是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林落枫心中清楚。天赐良机不会来第二次，现在不逃大概没有更多的机会了。
喻明纱的目光反而有些疑惑和复杂，但是因为林落枫完好无损的回来还是很有些高兴的，看到林落枫深色匆忙急于逃跑也没有异议，三人一起走入林落枫临时布置的传送法阵。迅速逃往了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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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眠是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就回到了女娲神庙，他没能够杀掉林落枫一行，因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和苏随心的儿子从天而降直接把林落枫打晕带走，另外两个虽然留了下来但是浅眠是一个极具危机意识的人。他很清楚望川天穹的危险，所以他不愿意在那个地方多停留一秒钟，他在望川天穹和苏冥雨离开后很快也迅速抛下站在原地望着林落枫消失方向的喻明纱和阿修，独自回到了女娲神庙。
“圣女殿下。”随着一阵黑色的风卷过，浅眠出现在柳飘絮的面前，他虽然没有受多少身体上的伤，但是所见所闻对他着实冲击不小，柳飘絮一向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少女，很快就发现了浅眠的不对。
“怎么了？不顺利么？”
浅眠摇摇头，其实他是个不太擅长言辞的人，所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很难用语言把整理好表达出来，他只能笨拙的现在脑海里整顿了很久，才将自己所见大致复述给了柳飘絮。
“……苏冥雨跟着的那个白头发女人……？”柳飘絮皱着眉头心中飞速想过无数的可能，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对的上。
“我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先独自回来了，不过圣女殿下说的没有错，苏冥雨，对您的威胁确实太大。”
“威胁？”柳飘絮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别的冷笑了一声，“在真正的强者眼里很多东西都是废话，苏冥雨不会把我看做对手和威胁，这就是最大的安全……也对，一个傀儡，连对手的价值都没有。”
“……但是圣女殿下真的甘心一直被苏氏家族控制，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吗？明明您才是这座神庙的主人，可是为什么要受制于那些祭司们？”
柳飘絮只是苦笑，却不回答，最后只有一句，“辛苦你了，浅眠。”
浅眠有时候确实觉得不太能够理解，比方说为什么柳飘絮不愿意跟他离开这座囚笼，他明明有能力带着她走出去，去哪里都好，去哪里都行，可是她还是拒绝，宁可在囚笼里当一个囚徒。
晚上浅眠失眠了，他是一个睡觉几乎都能保持着清醒的人，而且总是一身黑色刺客穿着的紧身衣，随时随地融入黑暗。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清亮的像是水银，在地上流淌了一地，浅眠其实不怎么喜欢太过明亮的月光，因为这并不是很利于他借助夜色隐蔽身形，这对刺客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今天晚上他并不需要去执行刺杀的任务……只是，纯粹的想要到外面走一走。
女娲神庙只有行走其中才能体会到它的宏伟庞大，层层叠叠一群接着一群的建筑鬼斧神工的壮丽恢弘，在夜晚的月光描绘下多了一层细腻的银边。浅眠正好走到后花苑的地方，这里种植了大批的夜来香和鼠尾草，清冷的香味好像是被月光浸泡过一样，浅眠闻着却没有清净凝神的感觉，反而是说不出的烦躁不安。
浅眠是个没有身世的人，他的生活很单调也很乏味，他从小被女娲神庙收养，培养，成为一位强大的杀手，王牌刺客，但是他是一个没有目标也没有未来的人，守护圣女是他唯一的意义，但是人毕竟是人，在他有限的思维之中，他忍不住的开始想，很多事情其中的原因。
“……”
浅眠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飞身上了身边的一株大树，借着茂密的重重叠叠的树叶掩护着自己的身形，敏捷的身手让他甚至可以根据周围细微的风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行动来做到最完美的隐蔽，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底下婆娑的树影，无声无息。
“……”
来的人是苏临渊。
那个人浅眠并不陌生，毕竟是苏随心的长子，在很多重大的祭司礼仪场合都能看到那个人，苏临渊不苟言笑处事严谨，算得上是有大家之范，虽然浅眠自恃战力在其之上，可是毕竟对方地位更高经验也更加丰富，浅眠确实天赋卓绝，可是年纪摆在那里，太过年轻总归是有些不足。
这么晚了，苏临渊来到这里做什么？浅眠虽然不算是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但是苏家人的举止行为和圣女柳飘絮息息相关，今天又恰好有不顺心之事，所以浅眠也就多了个心眼，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权当看看苏临渊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难道纯粹只是来后花苑看看月亮赏赏花？这简直有些可笑了。
苏临渊也确实没打算只在原地转悠着赏花看月，他对着不远处的一所偏殿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的拍了三下手。
无数淡蓝的，透明的小圆球在空气里浮现，从四面八方想着苏临渊这边飘过来，像是一群一群的萤火虫汇聚成的浪潮，由稀疏变得密集，浅眠看到此番情景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种术法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而苏临渊还在继续，他的手上下翻覆，而那些淡蓝的水泡也随着他的手掌不断变化着阵型分布，最后全部从尾端伸出一条细细的若有似无的线连上了苏临渊的身体，此情此景看起来很有几分诡异的色彩，浅眠虽然出于谨慎的天性，在苏临渊出现那一刻开始就调动全身的灵力护住自己的气息，但是身上还是有种微妙的毛骨悚然感，就像是被一双暗处的眼睛仔仔细细事无巨细的打量，毫无遮蔽隐瞒。
苏临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些蓝色的透明水泡在那一瞬间都不见了，好像被无名的东西给吸收了进去，浅眠也不确定是不是苏临渊吸收掉了那些水泡，或者那些精灵一样的东西本身就是他散发出来的、而且受到他的控制……可是，他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呢？
第十六章 移花接木双魂灵
苏冥雨回来的时候可谓狼狈不堪，他实在没有想到去插入望川天穹的荒古事务——事实上也实在不关他的事，但是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就迷迷糊糊的……送走了林落枫。
望川天穹没有找他的麻烦实在出乎苏冥雨的意料之外，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十分委婉的说道自己要回女娲神庙了，毕竟自己是家族的最强兵器高职领袖，已经是爷爷的辈分，偶尔偷个空闲去神女山走走已经算是放纵，不可能一直跟在望川天穹身边，再说两个督元者只是本能的觉得互相亲切，也是都对自身的实力有所自信依仗，苏冥雨可没忘记望川天穹来到人间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她又是如何成为唯一一个打破短寿命运的督元者的，而且望川天穹做事狠毒决绝自己是拍着马都比不上，走的太近只能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苏冥雨根据苏随心的要求几乎不怎么将自己示于人前，所以回到神庙也只是使用最为隐秘的传送法阵，他的灵力即使封闭了绝大部分，对比起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强大，所以回到神庙也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苏冥雨的寝宫在神庙的最深处，被各种法阵结界笼罩隐形，结界的灵力来源全部出于他自己身上，只要稍微受到破坏就会直接像是光芒反射一样刺激他的神经末梢。
苏冥雨从法阵出口走了出来，寝宫里空无一人，陈设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布置的，这座宫殿基本没有第二个人进来，包括苏随心，所以苏冥雨的形象一直难以言状的神秘，作为一名人形兵器当然是越少人了解越安全。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影响到我的神识。”苏冥雨冷笑了一声，抱着过眼云烟走到了密室门口，手指尖露出一点银色的光，缓缓注入墙壁上一幅画上的太阳。随着一声闷响，密道展现在眼前，活像是一张巨大的黑洞洞的嘴巴，苏冥雨毫不介意的走了进去，随着他脚步的踏入入口再度合上，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苏冥雨自然也是一个骄傲的人，虽然没有望川天穹那样表现的简单直接，但是骨子里却是有种不可侵犯的天性，林落枫是活是死他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出手。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会主动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但是当时他确实就是那样做了。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望川天穹当时提了一句，可能和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人有关。
苏冥雨也认同这个说法，他开始认真的回忆，和喻明纱接触的每一个细节。说的每一句话，每一种可能。
密室其实就是一间不算太宽敞的地下室，没有任何灯火，但是三个三角形的法阵中央拱卫着透明晶亮的精石，注入充足的明灵素然后发出明亮而柔和如同天光的照明光芒，这些也是苏冥雨自己勾画构建，精妙的如同浑然天成。
“看来我要做的事情，确实还有很多啊。”苏冥雨笑了一下，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清冷的光。杀气森然。
苏冥雨双手持着过眼云烟，在半空中虚虚的划了一道弧线，留下一道凝固住的银白色光线，他是明暗灵素的主人，所以明暗双灵素在他的手中都可以直接实体化。而不是像是在自然界中那样直接散去。一道接着一道的银色光弧在半空中浮现出来，然后渐渐的汇聚成了一道透明的光幕，光幕一开始是扭曲着的，里面影像模糊，就像是风吹过的水面，一直晃荡着层层涟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波澜迭起的水面成了一面光滑的水镜，里面的画面也变得清晰起来。
“……苏临渊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啊？”苏冥雨有些意外的看着水镜里身体周围全是淡蓝色半透明水泡的苏临渊，“通灵？什么时候学会的？还真敢？”
苏冥雨一眼认出了画面里苏临渊身体周围那些怪异的像是小精灵一样的水泡是什么玩意儿，那些不是法力凝聚成的灵体，都是活物，是一种发光的通灵虫，它们背后的光点拥有着记录一切画面信息的能力，而且通灵冲的本体长着两排尖锐无比的细小牙齿，每一颗都尖锐锋利无比，涂满剧毒，而这些细细小小的牙齿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两把无坚不摧的锯子！更可怕的是通灵虫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它们无所不吃，贪食好动，用尖锐的牙齿撕咬着一切敌人，狼群一般的围攻，撕扯，吞噬，即使是凶猛的野兽、灵力高强的修士沾上了，稍不留神就是钻入皮肤从体内吃到外面，只剩下一副空空皮囊的下场。
通灵虫的战斗力如此之强，所以很多蛊师不惜冒着生命的风险去驯化饲养虫群，试图将那种可怕的如同魔鬼的力量化为己用，当做傀儡去刺探偷窥各种消息，当做杀手去绞杀对手。但是通灵虫从本质上来说是蛊的一种，需要宿主的精元灵力饲养才能够协助主人刺探各种信息，虽然这种傀儡蛊虫很好用但是却也非常危险，因为通灵虫的胃口很大，如果主人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对能量的需求，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宿主的血肉一起吞噬掉，因为直接以身饲养通灵虫最后葬身虫口。
危险的灵物并不少，危险又受到蛊师们欢迎，祸害无数宿主本身却还是引得很多人前赴后继饲养驯化的灵物，通灵虫算是一种，还有一种来自于魔界可以直接读取人心，将人做成**虫窝傀儡的冥心蝶。
苏冥雨对自家兄弟的实力自然是了解的，苏临渊的属性是木，灵力天赋在人中确实怎么算都是天才一样的，可是他更了解通灵虫的可怕，他不明白苏临渊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么决绝，要动用饲养通灵虫这种近乎禁术的方式。
“老大这么急，都不为他孙子想想么？”苏冥雨有些无奈的摇头，手指轻微一扣，苏临渊的身体就在画面上消失了，水镜成了一片纯白的色彩。
第二个出现的是喻明纱。
苏冥雨面无表情的看着画面里长着和自己一张脸的女人，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她身边的林落枫和阿修，但是他们周围的风景显然不是女娲神庙附近了，具体是哪里苏冥雨一时也没看出来，心想这些家伙们反应还真是挺快？
但是画面里还在活动的几个人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被盯梢了，他们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明纱，当时……我真以为要死了，”林落枫心有余悸的直摆手，“我去，告诉你，那个白头发的女人纯粹的蛮横霸道没理可讲，但是偏偏强悍的可怕！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剑变成的似的……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男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最后关头要救我，明明好像什么都听凭那个女人的吩咐的……”
喻明纱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哈？”
喻明纱的表情很有些恍惚，“落枫，你记不记得……我前些天跟你说过，我做过的一个奇怪的梦……那个梦里我在一个冰窖中……很冷很冷，身上全是覆盖着的冰雪……？”
“……这，怎么了？”
喻明纱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应该是什么细节被我忘记了……可是看到那个……人之后，我想起来哪里不对了……在梦里……我的头发是……绿色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我……可能那个梦里根本不是我自己，而是，他……”
“？？？”
喻明纱转了个身，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如果只是这样一个梦境，我也许还是会把当成一种巧合，但是……就在不久前，你被那个白发的女人带走，我看到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男人，我和阿修在原地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那么想要救你可是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里……我……然后我就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幻觉……”
“……什么幻觉？”
“我只觉得身体一轻，好像突然腾飞起来了一样，然后再度站稳的时候面前就是你和那个白头发的女人，我们离的很近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一样，但是我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看到那个女人手上开始发出白光，虽然我不明白那个术法，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很致命的一击，所以我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挥了一下手臂……然后……白发的女人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周围的风景也变了回来，阿修也在我旁边……还有你，突然就身上闪过几道光的回来了？”
“……”林落枫有些目瞪口呆，显然他也看清了是苏冥雨送他回到原地的，但是当时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苏冥雨要帮助他逃离，明明看上去那两个人是一条路上的人。
但是愣住的不只是林落枫，还有水镜外的苏冥雨。
第十七章 流冰一梦渡前缘
神女山的周围有一座并不起眼的低矮山头，虽然籍籍无名倒也静谧幽深，一层深一层浅浓淡的恰如其分的绿色递进渲染，像是把山头整个笼罩进了一道青纱帐里。
苏随心是独自一个人前来的，他很少有闲置的功夫，出行总是有大队的祭司随行，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独自一个人，站在了山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长着几株巨大的槐树，遮天蔽日，野草丛生铺满地面，偏偏有一座拱起的土堆周围寸草不生，看得出来是常年受到维护和清理，虽然很简陋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是一座坟冢，土堆的前面立着个石碑，上面空无一物，连墓主的姓名也没有一字，苏随心站在墓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转眼都快二十年了，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背叛我呢。”
按照人的年龄来算，苏随心已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但是因为身兼灵力仙术，苏随心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现在身上并没有首席大祭司那样繁复的礼服玄端，只有一身简单的纯白色长袍，身姿挺立的像是一株临风而立的白杨树。
周围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绵不绝，让人不自觉的有些心情烦躁。
“我也知道，该回来的还是要回来的，”苏随心好像在和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对话，那个人默不作声，躺在对面石碑的黄土之下，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一个人说话，也不反驳也不回应，只是倾听。
苏随心要的也只是倾听而已，在平常的日子里他听了太多来自外界的信息，却不会说出太多的话让明明暗暗的敌对势力抓住漏洞，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些无所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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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余年前女娲神庙“双生子？”
“是啊，蔷夫人诞下的，是一对姐弟龙凤胎呢。”侍女急切切的脸上满是红晕。看得出来兴奋异常。
苏随心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将子女也当做工具资源一种的男人很难对自己第七八个孩子的出生还有太多的感觉，他的双手背负在背后，两个水晶球在他的手上互相碰撞摩擦，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甚至有些糟糕。
“……”苏随心突然冷冷的看了侍女一眼，“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侍女愣住了，“只有夫人自己，旁边服侍的几个人……大祭司？”
苏随心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插进了近在咫尺的侍女的小腹，轻轻一个转动。然后把手抽了出来。手上居然没有沾染上一点血污。但是侍女的腹部已经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嘴里吐着血缓缓倒了下去。
苏随心跨过侍女死不瞑目的身体缓缓走向那个女人现在所在的地方，眸子里有些精光闪过，脑海里响起的却是另外一个老人的声音。那个被自己禁锢在密室里几十年的第一卜问师，韩晴岚。
“呵呵……大祭司……你是个再狠心不过的人，为达目的什么法子都愿意用，什么人都可以去死，但是……总有人能够教你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圣女就要回来了……她是找你来讨债的……你敢去弑神吗……”
天象大变，紫气北转，苏随心握紧了手中的水晶球。
蔷夫人此时虚弱的躺在床上，微笑着看慢慢走到她床边的苏随心，“大祭司……我们的孩子……有两个呢……是一对姐弟……您说……叫什么名字好？”
苏随心不动声色的看了床上的两个襁褓。一个白色棉布包裹另外一个去浅绿，两个瘦小干瘪的婴儿窝藏在其中安安静静的沉睡，“……姐姐，苏冥沙，弟弟。苏冥雨。”
“……好。”虽然是产后虚脱乏力，但是蔷夫人还是强打着精神，尚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里，苏随心看着她半天没有动。
“冥雨是个好孩子，我能感觉出来他身上强大的灵力波动。”
苏随心突然冒出这一句。
“冥沙……也很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蔷夫人就瞪大了眼睛躺了下去，眼角和嘴角渐渐流出一道鲜红的痕迹，而苏随心的表情还是轻描淡写的无所谓，他手里的灵力光团还没有完全散去，蔷夫人在人类女子中已经算是灵力强盛的，否则也不会被选为大祭司的妻子之一，血统优秀的父母会有灵力更强大的后代为神庙服务，所以祭司的妻子可以不够漂亮，但是绝对不能不够聪明强大，但是尽管如此，刚刚生完一对双胞胎姐弟的蔷夫人还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了苏随心的术法之下。
苏随心将床上的女婴抱了起来，眼神寒冷如剑的看了她一眼。
“一叶，出来吧，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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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前流冰洞“好，很好，他很好！”
苏随心看着眼前的一地碎冰，好像不是置身于酷寒无比的流冰洞，而是处于熔岩炽热般的火池里一般，身上到处在着火，焦灼的他只想将眼前的流冰洞整个砸成碎片。
“大祭司大人，林护法他……”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都快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喝退了身边的人，苏随心身上的燥热似乎稍微平息了一点，他一脸阴沉的走到了洞穴的入口处，却遥遥的看到两名影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大祭司大人！出事了。”
“……”
苏随心的眉头紧锁，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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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前无名城镇“咳咳……”
林一叶怀中抱着两个婴儿，一个白色的襁褓一个红色，他面庞惨白黯淡，身上伤痕累累，头发一缕白一缕黑色，看得出来他的灵力几乎枯竭，甚至已经维持不住最基本的化形之术，以至于让魔族的形态渐渐显露出来，但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现在必须走的越远……越好……越安全……
怀中的两个孩子被他施加了催眠之术睡的很沉，所以不哭也不闹，他有些心痛的看了怀中的两个婴儿一眼，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但是拼死拼活救出来的孩子如果就这样随着自己的死被丢在荒郊野岭……那么简直和没救出来没有区别。
只能忍……忍着不死……
林一叶几乎是无意识的坚持到了那个低矮的房屋门口，双眼模糊的看着一个人影在眼前虚虚的摇晃，他的意识快要彻底消散，但是魔族强韧的生命力还是让他坚持着把身上最后一点东西交给了那个人影，然后指了指怀中的两个婴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一叶在最后的时刻，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苏随心，不是自己的幼子，不是拼命救出来的女婴，而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所在的那个叫做荒古界的地方，性情温和的魔皇噬灵，强大的芒星家族，还有……那个暴虐的新任魔皇，被血洗的芒星家族白色的建筑染上了云霞一样艳丽的色彩，在林一叶的脑海中深深烙印，再也挥之不去。
荒古界……
芒星家族……
噬灵……
我回来了……
好像再也没有遗憾，游离他乡的灵魂归去幽冥，或许在那里能够看到曾经紫霞满天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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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前流冰洞冰中的苏冥雨栩栩如生，一身常常穿着的纯白色翠绿色绣纹的长袍，茂密的绿色长发丝毫毕现，双眼紧闭，扬起的眉毛颜色很淡，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像是一缕青烟似的绿色，他看起来像是在一场不怎么愉快的梦境之中，而且这个梦，不知道还要延续多久。
“……那个女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苏随心似笑非笑的看着冰中的苏冥雨，听不出语气中的具体情绪，他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对孪生姐弟，一个是女娲转世的圣女，一个……居然是……苏随心一介凡人，或许是掌控不了你们的，但是谁又规定，人必须屈居于圣树和神之下呢，你们，最终都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苏冥雨身处冰冻之中，自然是听不见看不见，没有听到任何苏随心的话，他自从督元者的力量渐渐觉醒开始，身体就不断的恶化，最后诸般方法试过都没有用之后，只能在苏随心的帮助之下，自愿被封入流冰洞中保住一口气，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延续生命。
但是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或者说，是个局。
苏随心转身离开了这个苦寒的地方，只留下安安静静的苏冥雨长眠其中，他的身体机能全部停止，只剩下了最微弱的生命迹象表明他还是个活人，但是其实已经和死了没有太大区别，他在等待着再次的觉醒重生，却不知道那一天到底还有多远。
第十八章 冰封王座修罗天
望枫落血这个人，望川天穹当然是认识的，不但是认识，而且在自己童年很长一段时间里，耳边都是这个名字。
“那是芒星家族的嫡长子，而且和魔皇噬灵交好，将来在荒古界必定是中流砥柱的地位……天穹，你是族里最强的女孩儿，将来若是能嫁得望枫落血，必定也是件美事，虽说你样貌上逊色些，可我们荒古界不吃那一套，你灵力强大，就是最有理的……”
望川天穹小时候偶尔听到这种言辞总是嗤之以鼻。
族里的老人们想的倒是没错，灵力最强大的望川天穹和地位最高的望枫落血结合得到的必将是贵子，但是在望川天穹眼里，那个身居高位灵力却比自己差远了的男人，根本就是个废物。
和废物共享一个后代？望川天穹长满薄茧的手抹过剑身，金黄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类似于剑锋的亮光。
那个时候她尚不足百岁。
尽管如此，凭借着家族的优势，加上自己天赋卓越，还是个孩子的望川天穹就见过了那个当时站在荒古界巅峰的男人——噬灵魔皇，俊美的脸上温和的微笑像是阳光，很多贵族的女人为之目眩神迷的心醉，包括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女和早已结婚生子的妇人，但是望川天穹看到噬灵的时候，目光没有在那英俊的脸上停留，反而是钉在了噬灵身后那张荒古通玉打造成的魔皇王座。
那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是只要有力量的人就可以去挑战他。
芒星家族的人野心并不小，只是把望川天穹的野心想的太小。
望川天穹不想要借助一个家族中最高位的男人来提高自己的地位，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最高的位置，她对于这个家族想要的，只是他们的命而已。
只是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望川天穹沉默外表之下岩浆涌动的内心，冰川之下的火山早已蠢蠢欲动。獠牙呼之欲出。
后来，望川天穹斩杀风结萝，炼成恒冥镇芒剑。在谷地修炼多年，最后走过漫长的红毯。空旷的宫殿，一直到达那个男人的面前，对他说，这个位置你已经坐的够久，而现在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坐下去了。
噬灵报以习以为常的微笑。
三天后，望川天穹意料之中赢得很简单，她在多少年前就有击杀风地督元者风结萝的实力。又怎么会把噬灵放在眼里，她站上战台，出剑，把剑插进噬灵的胸口只在眨眼之间。就是这眨眼之间，荒古界的王座已经换了主人。
望川天穹站在高处，脚下是噬灵尚未冷却僵硬的尸体，下面是无数惊慌的荒古界的贵族大臣，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因为她喜欢俯视这个角度，把所有东西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一直是她所追求的，如今这样轻易的得到，自然是最好，恒冥镇芒剑被她举了起来。“从今天起，我就是葬华星宫，荒古界的主人，你们觉得不妥的，现在就可以站上来。”
有人敢站上去吗？
当然没有。
习惯于屈服绝对威力的魔族总是尊重强者的，旧皇尸骨未寒，前方已经响起新任帝王如山如海的欢呼声，望川天穹看了一眼地上的噬灵，突然又觉得这个人真是白笑了那么多年但是也都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望川天穹去灭绝芒星家族的时候，曾经有臣子提议芒星家族实力非同小可，是否可以调动……
新任的堕天河魔皇手掌抹着剑，说道，没有必要，我一个人去。
那就一个人去吧。
望川天穹骨子里的傲慢和嗜血或许在这一天彻底爆发了出来，童年时代那些愚蠢族人的话，还有那些试图将自己作为最优秀后代的工具的长辈，都在她的剑下毫无例外的成为了一具一具的尸体，没有任何犹豫和停止。
第一个倒下的是那个从小一直照顾她的侍女，她已经几万岁了，是个即将迈入老年的女人，差不多也该被芒星家族辞退，但是偏偏还没来得及走，被望川天穹第一个看到，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是当头一剑，银光划落，鲜血喷溅的一地都是，望川天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从侍女的尸体旁边走了过去，甚至没有再看地面上尚未闭合的眼睛一眼。
第二个死的是她的堂兄，一个从小到大被宠坏了的贵族弟子，看到望川天穹差点没认出来，认出来后便几乎是跳了起来说道，你真的是望川天穹？你居然回来了？居然是新的魔皇？
望川天穹没有回答，这次没有动用自己的剑，而是一道雷电劈过去，青年才俊和一具焦黑的尸体也就是一眨眼间的事情。
高大的魔女一步一步的行走，身边没有一声惨叫响起，因为所有的人都是一击毙命，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的惊叫，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芒星府邸最高的那栋建筑，连一路上杀的到底是哪些人也懒得去看，最后大约是觉得人太多了，干脆调动了毒灵素，到处施放，沾染到的人身上立刻变成青灰色，浑身抽搐几下便失去了生机，如此效率的杀戮速度让望川天穹加快了自己进程，直到芒星家族的府邸称为一座彻头彻尾的修罗场，血腥地狱，望川天穹全身上下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上一点血污，恒冥镇芒剑上的血早就被风灵席卷洗干净，再次银亮闪光，明净的一尘不染。
望川天穹从自己家族中的尸山血海走了出来，即将登上的就是无与伦比的荣耀和尊崇。
但是有一个人成了漏网之鱼。
望川天穹虽然杀的很随意，是因为一开始就用结界将整个芒星家族笼罩其中，根本没有人能逃得出去，所以尽可以慢慢来，随性而已。
残暴，嗜杀，冷酷，傲慢。
任何一个词来形容望川天穹都完全不过分，她在即位之初所做的一系列极度血腥的事情让堕天河王朝很快就脱离了噬灵王朝怀柔政策的影响，很快进入了一个鼎盛而铁血的时代，她强大的实力和督元者的身份让荒古界成为五界之中唯一一个十大灵素一直稳定充足的一界，荒古界的所有魔族既惧怕她，又不得不尊敬她，称她为最伟大的魔皇之一其实也不为过。
望枫落血的逃脱对望川天穹来说是个意外，但是登位之初没有太多时间去管太多在自己家族上面，所以就算知道了逃脱了一个也不可能太执着的去抓那个漏网之鱼，荒古之大莫非皇土，望川天穹当时以为捉住望枫落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死要见尸也无所谓，反正对外宣称芒星已经灭族，区区一个望枫落血又能起什么波浪呢？
但是没想到望枫落血却好像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见过。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几万年，望川天穹已经登位多年，来到人间诛杀混沌督元者的时候，居然再次感觉到了那股有些熟悉，但是又好像很陌生的气息。
其实望枫落血对望川天穹来说确实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是这个小角色居然逃过了自己的眼皮子，逃到了人间，居然还安安稳稳的过了一生有了后代……对望川天穹来说其实这能处理的很简单，既然望枫落血大约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除掉他儿子就当是斩草除根吧。
毕竟对于斩草除根这四个字，望川天穹若干年前就已经有很多心得了，而且干的顺理成章心安理得，虽然一个人魔混血的小子在她眼里也就是个笑话级别的实力，但是凡是做绝的性格到今天还真是一点点都没有变。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苏冥雨居然要送走林落枫，两人根本就不太可能认识，那么问题大约就是出在那个莫名长得和苏冥雨很像的人身上。
望枫落血确实不算什么大人物——在望川天穹的眼里，但是他在自己的生命里播下了两颗种子，而这两颗种子会在望川天穹面前发芽生长，最后动荡整个五界。
林落枫现在似乎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可是……望川天穹大约是真的没有想到过，苏冥雨在后来会直接葬送在这个人的手上。
所以说命运很多时候都像是在故意和人开玩笑，尽管身处其中的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地方，望川天穹习惯于玩弄践踏生命和别人的命运，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命运捉弄的一天。
但是望川天穹毕竟是望川天穹，几乎是无药可医的自尊和骄傲让她一直还是那个荒古界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魔皇，宁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会掉一滴眼泪，说一句后悔，承认一次错误。
谁让她是望川天穹。
多年之后的荒古界，望川天穹看着那个名叫袁深雨的少年，虽然面容酷似，可是这一任的混沌督元者很显然没有他的先代力量觉醒的完美，他的头发和眼睛还是普通人一样的漆黑色，而不是苏冥雨那样圣树本源根植表现出来的翠绿，袁深雨的背后似乎缓缓升腾起了一道虚影，苏冥雨眼里全是微笑的看着她。
第十九章 一图两分山川在
柳飘絮站在女娲正神殿的中央，深红色长长下摆的礼服没有一丝动静，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精致的蜡像，定定的站立在那里，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正神殿气势宏大，壮丽典雅，最前方的女娲神像柔美端庄，尽管只是塑像，但是工艺极尽精巧逼真之事，尽显女神的气度风范，女娲脸上的表情慈爱而庄重，好像在俯视受到自己庇佑福泽的千万世人。
“……”
柳飘絮看着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觉得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
从小就无数次看到过这尊塑像，柳飘絮当然是很熟悉，她一直被告知自己就是这位女神的转世，从出生就背负着神的责任，对于那些殷殷期盼，柳飘絮听到近乎麻木，甚至已经忘了怎么做一个正常人的，但是她的生活却不像是灌输的那样波澜迭起，她很清楚自己的傀儡身份，她就是以苏随心为代表的祭司集团手中的傀儡，在神的威名堕落，人的野心日益膨胀的时代，圣女的身份可以很有用，却不是真的有用。
很无奈，但是也很现实。
“嬷嬷，古书上说圣女可以和女娲娘娘的神识沟通，得到神谕去救济世人，可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办法和娘娘对话呢？”
“傻孩子，你还小呢，灵力根本不够，等你长大了，成了真正有资格践行神之力量的圣女，自然就可以和娘娘沟通了。”
柳飘絮记得那个时候年老的侍女微笑着这样对她说道，脸上的皱纹随着笑容绽开了，像是一圈圈绽开的涟漪，手中递给她一块红豆的糖糕，甜甜软软，带着桂花的香气。
柳飘絮没有接下来吃掉，而是藏在了袖子里，因为她知道还有个训练的很辛苦的小家伙，也很喜欢吃这个东西。
那一年。浅眠和柳飘絮都是刚满七岁。
柳飘絮向前又走了几步，离那尊雕像又近一些，身上的灵力缓缓流动，从小到大学习的都是最正宗的明灵术法，太阳般耀眼明亮的灵素，但是她将自己的灵力掩饰的很好，光华内敛的没有一丝遗漏出来，而是相对完满的收敛进入了身体内部而不溢出。她知道她必须谦逊而低调，实在没有耀眼和骄傲的资本和能力，她的天赋其实非常高。而且苦苦修行多年。体内充盈的明灵素让她甚至可以和浅眠对战不吃太大的亏。虽然实战经验远远没有浅眠丰富，但是也绝对不是神庙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圣女。
她再次来到了神庙的正神殿，只是想来再度尝试，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娲还是没有给她一点点回应。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真的还没有那个资格，那个觉悟，真的还没有到脱离祭司们掌控的时候？柳飘絮心中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海洋在翻滚涌动，黑色的浪潮连着天空，一道一道扑向海岸，拍打出一声一声巨大的响声，碎裂的黑色泡沫将海岸也染上黑夜的色彩。
早已经腐烂，变质，酝酿出的东西。柳飘絮自己都不愿意去想。
柳飘絮对着神像伸出手，一点明亮的光点在她的手中浮现，这是最精纯的明灵素，来自神女山遗迹的灵力继承，柳飘絮这么多年一直在用最原始的女娲遗留之力修炼。对明灵素的操控已经到达了相当高明的境界，而且直接使用神迹之力，让她的术法更是直接脱离凡俗之道，赋予神性色彩。
如果……
真的要让我负起责任……
至少……
给我一点……
回应啊……
柳飘絮拼命咬着下唇，她死死的盯着女娲的神像，自己从有记忆开始就在神庙之中，接受各种各样的灌输，身为圣女的职责，义务，将来，以及要学习的术法，要了解的知识，事务……柳飘絮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她不知道什么是轻松和愉快，从一开始就面对了各种各样的期待和压力，她已经不太懂得如何去解放自己了，或许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概念。
“女娲娘娘……”
柳飘絮不断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塑像，塑像的边缘好像被一道银光淡淡的描了一层，连女娲的衣裙好像都变得轻柔更有质感了一些，黑曜石依旧明澈纯净，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真的像是活人那样眨一眨似的。
但是奇迹最后还是没有发生，柳飘絮的这次尝试沟通还是失败了，神像到底还是没有给她回应，虽然经历过这么多次失败她应该已经习惯，但是心中的苦涩还是难以避免的多了几分，胸腔中好像有什么一直堵着的东西闷的更紧了，紧的几乎要让人窒息，她觉得眼睛酸胀，但是却没有想哭的感觉，或许习惯到麻木的失望……至少，还知道自己尚未彻底绝望。
一片白色的绸布缓缓飘落下来，正好落在跌坐在地上的柳飘絮面前。
“……？！”
柳飘絮愣住了，因为刚才专注于自己失败的事实，居然没有看到这片白布是从哪里飘下来的，纤纤十指握着白布一展开，发现居然是一张类似于地图的东西。
“……这……”柳飘絮的手指在地图上游移，凝眉思索，“……这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这山和河流为什么像是被强行截断一样别扭……哪有地形会是这样的……嗯？”
柳飘絮将白布对着光举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被强行截断的痕迹，以及那些怪异的空白。
“………”柳飘絮对着白布上的地图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女娲神像，这一次真的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是柳飘絮心中还是渐渐的飘起了一缕思路，她慢慢将白布收入怀里，然后转身退出了女娲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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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枫喻明纱和阿修三个说来也是有些不走运，当日在女娲神庙附近偶遇望川天穹吃了个大亏，于是林落枫干脆驱动平生传送之术力求逃得越远越好，至少目前为止必须躲开那个可怕的白发女人……一路法阵传送没个停歇，最后居然落在了北方的一个无名冰岛上，到处都是冰雪覆盖风雪飘摇，不过林落枫看了倒是舒了一口气，这里倒也好，不但偏僻而且这样寒冷，水灵素是最有包容性的灵素之一，容易遮掩气息，所以在这里先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安定下来之后，很多事情也就开始陷入了近乎无解的琢磨——比方说那个白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林落枫，还有她似乎对林落枫的身世有所了解？
“还有你当时体内爆发出来的那种力量，完全不是平时的你所拥有的……”喻明纱严肃的看着他，“那到底是什么？你头发的颜色都变了。”
“……我真不知道，当时我觉得我是半昏迷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林落枫扶着额头说道，“我好像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又好像在大海里浮沉……好像无意识的在动手，但是却完全控制不了……还有那个绿色头发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
两人很清楚，其实追寻了好几年的答案或许已经近在眼前，而那个交汇点正是之前三人遭逢大变的地方——女娲神庙。
但是现在的林落枫、喻明纱和阿修实在不敢回去女娲神庙，只能苦苦的猜测，利用仅有的信息去推测一些真相。
“对了，明纱，你记不记得……那张地图了，我们再把拿出来看看好不好？”
喻明纱拿出那张白色绵绸之后只能叹息，因为这张地图她实在是看了很久，但是依旧毫无头绪——因为地图上不但有许多怪异的符号，而且山山水水的路线全部都是断裂的，好像被人凭空的用刀剑划分，中间留着些怪异的空白，实在看不出到底画的是什么。
“……”林落枫对这张地图也没少看过，但是今天他的思路意外的冷静，“明纱，我总觉得这地图……缺了什么，或者说，不是完整的……”
“不完整？”
“这里的山水全部都像是被强行截断一样，总觉得这幅图少了很多线条……”林落枫皱着眉头说，“但是……如果真的是空缺了，那另外一部分，又到底在哪里呢？”
“……”
“落枫，明纱，你们不冷吗？”不远处阿修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上罩着一片白茫茫的玩意儿，乍一看以为是被大雪覆盖起来了，其实仔细看看是一卷洁白发亮的兽皮——阿修是蛮族人，狩猎剥皮自然是很有一套，到这儿不久便给三人一人弄了一身雪狐裘，每天都出去打猎然后处理烤了当做三个人的口粮，冰岛附近生长着一群鱼，长长的约有三寸，一身银白的鳞片，生性喜好群居，肉质鲜美，阿修用自己做的简易渔网一捞便是一串儿，这便提了上来，一身冷冰冰的腥气朝着喻明纱和林落枫走过来。
第一章 思故红尘归一人
“咔。”
楚离涯和叶初途突然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那声音真像是来自于时空的另一边，让人一瞬间微微的失神。
“……”
“……你。”
出来的人不是望川天穹，而是袁深雨，他看到叶初途和楚离涯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很快消失，没有说话也没有疑问，而是回头看了殿堂里一眼，然后里面又传来一个声音。
“进来。”
“陛下……”
叶初途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时候，突然从心底生出难以言状的感慨，这么多年没有再见，而望川天穹的声音几乎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万年如一日坚硬冰冷，几乎没有什么感情波动。
楚离涯跟着叶初途走进殿堂的时候被叶初途还是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不要去看陛下的眼睛，即使你是圣物可以免去礼数，陛下还是不会喜欢有人和她平视。”
“……知道了。”
楚离涯其实知道望川天穹长什么样——因为她在梦里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个身材高大的白发女人，金黄的瞳孔像是燃烧的火焰，她手中的巨剑拥有斩破天际的力量……即使在梦里的虚影也压迫感十足，更不要说，真真切切的站在眼前造成的压力——楚离涯刚刚走进殿堂，心中就猛的一抽紧，但是她记得叶初途的那句警醒，不能抬头，不要去看望川天穹的眼睛，因为魔皇陛下太重视尊严，以至于普通人平视看她的眼睛她都不会原谅。
“沉夜，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缓缓的响起，在这之前沉夜问休已经完成了全套礼数，楚离涯之前听叶初途说自己好像不用，但是还是难免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空气变得像是被胶质物填充满了，又重又粘稠，堵塞的人胸腔口鼻都发堵喘不过气来。望川天穹其实根本没有释放自己的威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了避免自己的灵力给臣子们造成影响，望川天穹日常一向是尽量收敛着自己的灵力，但是或许真的有的人生来身上就带着可以压制人的东西，随时可以不经意的发动威力。
“是啊，陛下，这么多年了，臣终于完成了陛下的交托。回来了。”
叶初途从袖子里取出一串九个的彩色琉璃，在两人进入偏殿之前叶初途已经把其他琉璃从楚离涯手上收了回去，“九颗琉璃，还有火琉璃之化形。都已经带到此处，还有……”
叶初途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袁深雨，很奇怪他的脸上只有一种类似茫然的表情，和以前的冰冷乖戾完全不一样，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而且他一直在看着望川天穹，丝毫没有避讳她的眼睛，好像从来不忌讳这样是否会开罪那位强大魔皇陛下一样。
“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望川天穹点点头，“……你的这具躯壳？”
“已经差不多不能用了。”叶初途说的也很有些无奈，魔族的躯体前往下界会造成伤害，人族的身体当然也很难适应荒古界，更何况他这几天都在超负荷的奔波前往葬华星宫，叶初途的躯体自然已经不堪重负到了极点，差不多就要到分崩离析的程度，所幸一直有暗琉璃护体才勉强支撑着。
望川天穹点头，“这事孤会处理，给你一具适合的躯体再以暗琉璃引渡……你，就是火琉璃？”
楚离涯一惊，因为刚才她还完全听不懂叶初途和望川天穹之间的对话，但是望川天穹突然就口吐人言，很顺畅的人族语言，和叶初途比叶差不了多少，这显然是问到自己头上了。
“……似乎是的。”楚离涯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提醒着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圣物的身份或许很崇高，但是对于一个兼任着督元者的魔皇来说到底是少了底气和权威，所以谨慎言行总是没有错的。
“……嗯？”望川天穹本来是用灵识扫视了一下站在下面的楚离涯，火灵流动光滑内敛，隐隐的魔气被化形的身躯所封锁所以几乎无所泄露，确实是圣物化身没有错，但是……望川天穹突然眉头一蹙，奇怪，为何火琉璃身上还带着一丝极其隐蔽的说不上来的怪异气息？
但是那点气息一闪而逝，而且好像很难捕捉，望川天穹是个不会怀疑自己判断的人，但看了楚离涯半天，开口只是道，“火琉璃乃是荒古界圣物十彩琉璃光之一，你居然因为机缘巧合化成这般模样。”
“……”楚离涯心想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啊，因为火琉璃积累天地灵力化形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意识，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化成了人形，但是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既然有了意识自然就不愿意再次回到混沌无知的死物状态去。
“沉夜，你先带她去星华宫吧。”望川天穹摆了摆手，“尽快离开这间偏殿，否则你们会受到余波影响。”
叶初途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告退之后便领着楚离涯离开了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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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华宫是什么地方？”
“……夜之星顶级特使暂居宫中的宫殿，”叶初途即使离开荒古界这么多年但是还是记得很清楚，“通俗点说就是我还是荒古特使的时候的办事处。”
“余波又是什么？”
叶初途回忆了一下当时袁深雨茫然的眼神，叹了口气，“陛下动用术法让袁深雨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东西，因为袁深雨的精神力极其强大，阵法的力度也非常强大，袁深雨可以承受住，但是我们并不一定能，再在那里呆下去我们的精神可能受到残余灵力的冲击。”
叶初途突然看了楚离涯一眼，“对了，现在你认真的回答，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和陛下？”
“……？？！”
楚离涯看到叶初途毫不避讳的眼神几乎是哭笑不得，“……有什么能瞒着你们？”
“陛下的情绪波动我太熟悉了，刚才她很不满，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让她不愉快的东西。”
“……”楚离涯一阵头疼，“我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你透露给我的，我哪里还有什么能够瞒着你们。”
叶初途自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他跟随望川天穹几万年自然对这位皇帝的举止言行揣度很有些心得，所以望川天穹当时的情绪变化他多少还是能够感受出一些，可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楚离涯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奈何自己现在一具残破的人族身躯，实在没有多少力量，就算在心里推算千万遍也没办法动用夜魔族真正的力量去解析。
虽然嘴上这么说，楚离涯心中还是隐隐的有些怪异的感觉，但是到底哪里有了变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记得才踏入那座偏殿的时候，脑海里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然后微微一晕，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后来听叶初途说可能是受到了残余灵力的波及更觉得正常，但是又听到了叶初途这个说法，便将当时的感受响了起来，心中有些自己的思量，但是没有立刻告知叶初途。
这里是荒古界……是自己真正应该，“回来”的地方。
楚离涯抬头看了看紫红色的天空，心中一阵空荡荡的天空，身为人的过去似乎真的随着自己的身份一点一点褪去，消失，离自己越来越远，即使伸手也触碰不到了，自己现在到底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呢？望川天穹和叶初途的想法，自然是让他们的圣物恢复原型镇守荒古界，但是楚离涯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修得的人形。
“……对了，叶初途，那个林落枫……”楚离涯有些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他……为什么会在黑陵的最底层？”
“因为他弑杀了苏冥雨，”叶初途答道，“督元者短寿是没错，但是弑杀督元者，那是绝对的极恶之罪，永久剥夺轮回，生生世世被镇压在黑陵最深处，圣树根部以赎罪。”
“……可是我记得堕天河陛下她也是靠……”
“她自己本身也是督元者，所以不会受到这个限制。”
“……当年……到底是发生过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的？”楚离涯轻声道，“林落枫……到底何方神圣？袁深雨就算是封闭了大部分灵力，红尘也基本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角色，林落枫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逆天行径？还是苏冥雨本身十恶……”
“林落枫是人魔混血。”叶初途轻轻笑了一下，“算起来，还和陛下有点亲缘关系。”
“……”
“陛下在登位之初曾经屠杀自己出身的，荒古界数一数二的白魔贵族分支芒星家族巩固帝位，而林落枫的父亲望枫落血是其中的漏网之鱼，那个男人居然有幸正好逢上荒古临世逃亡下界，最后流落人间，还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在七千多年前，陛下觉察到对她有威胁的混沌督元者诞生，前往人间诛杀，误打误撞居然遇到了望枫落血的儿子，林落枫。”
第二章 万年盛衰凭谁问
“……孪生双子，同根同命，一损俱损，枯荣并济……”
“落枫……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去了，那圣树结界就会提前开放，天宫荒古之战会比之前的任何一场都要惨烈，红尘桫椤林都会受到波及，后果不堪设想……”
“……无上圣地……杀！”
“……！！”
红衣的少年将长剑举过头顶，冲天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神殿和白云，像是熔岩里金光闪亮的耀斑，他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完成这最后的一击，一切都是在赌……如果赌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什么都无法挽回。
就算是神挡在自己的前面……
就算是督元者……
也要拼尽全力的碾过去！
楚离涯茫然的看着周围，天上好像在下火雨，红色的，星星点点，但是没有一滴落在自己身上，地上全是血，是谁的？谁干的？
这里……好像来过？
“走……我们离开这里！！！”
你……
是……林……
“落枫！！！！！”
楚离涯猛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一大片雪花点儿似的光斑，身上一层涔涔的冷汗还在流淌，手脚也酸软的厉害，好像之前和谁恶斗了一场似的。
自从知道自己是圣物火琉璃之后，楚离涯对自己偶尔看到的光怪陆离的幻象和梦境也就见怪不怪了，在自己没有意识的那些漫长的时光里，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看过了那么多，但是当时只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死物，现在有了自己情感悲欢，自然那些往事也就常常惊扰梦中了。十彩琉璃光在过去的千万年里都收在葬华星宫里。但是望川天穹却把拿了出来给当年的苏冥雨封印灵力续命，最后把圣物弄得四分五裂，沉夜问休下界七千年才算收集完毕。这等过程对于荒古或许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一笔，但是对于楚离涯来说。却是全部的外游经历。
楚离涯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一个人漫无目的在殿堂里走了走，她这些天几乎没有见到其他魔族，毕竟荒古圣物这种东西如果每个人都能见到，那也算是看管不周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担心袁深雨和叶初途，不知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叶初途将自己带到星华宫的最里层的宫殿里后就匆匆离开，而袁深雨，更是不知道在哪里。
“这些天过的还好么？”
“叶初途？”
楚离涯猛然一回头，却吓了一跳。除了声音之外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是叶初途，或者说是沉夜问休了。那是一具看起来人族二十出头的青年男人，黑色的长发一直拖曳到了腰际，眉目如画笑容温顺，一件黑色金边的斗篷将他严严实实的笼罩着。乍一看还以为又变回了陈夜修。
“呵呵，我自己的身体早就没法用了，在人间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躯壳，换身体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流程，”叶初途毫不在意的说道。“好歹这也是一具夜魔的身躯，比凡夫俗子的*要强多了。”
“你……”楚离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你这方法，岂不是只要一具身体用坏了换一具，灵魂不断更换宿体，就可以达到变相的永生？”
“永生？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叶初途嘲讽的笑笑，“除非是死物，否则就不可能有永生的存在，利用暗琉璃不断更换宿体延长自己存在的方法，你真当是完全没有代价的吗？”
“那你的代价……？”
“不用管那么多，我来找你，其实是陛下有事要求。”叶初途看着楚离涯的眼睛，“陛下想让袁深雨彻底取回苏冥雨的记忆弄清当年一些事情的真相，那些真相都随着苏冥雨之死，林落枫堕入黑陵，浅眠身陨等来不及被发现。所以尽管陛下使用阵法让袁深雨回忆起了一些过去，还是很不完整。”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一直跟在苏冥雨身上，无意识的记录了一切他经历过的事情。”
“……”楚离涯想了想觉得有些无奈，“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堕天河陛下还是这样执着么？就算弄清了真相，发生过的事情都难以再挽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叶初途背负着双手，嘴角弯出一丝笑，“炽羌小姐，你不会以为陛下真的纯粹只是为了自己私情，想方设法调查当年的真相细节？”
“……”
“炽羌，你知道神魔之战吗？”
“知道，”楚离涯点头，“上界圣树结界十万年自动消失一次，这段时间就是神魔之战，天宫荒古之间的战争，比下界的斗争还要残酷的多。”
“多少年来，魔皇玉帝率领着荒古天宫征伐无数次，各有胜利各有损伤……之所以不是年年月月没有止境的斗争，正是因为有圣树结界的隔断，上一次圣树结界打开，神魔之战是在七万四千年前，只有再等两万多年，才能够等到下一次……但是你觉得，假如现在上界的圣树结界消失，天宫荒古立刻开战，会是什么样一副景象？”
楚离涯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天宫会有灭顶之灾……不，红尘或许都是，因为堕天河太强了，五界之中根本没有人是她的对手，连袁深雨都不行，尽管他们都是督元者，但是袁深雨很显然觉醒程度没有堕天河高，而且堕天河没有折损自己寿命的后顾之忧。”
这确实是实话，望川天穹一人实力五界巅峰，阴阳两面之间的仇恨从来是世代累积，堕天河魔皇王朝时期的荒古发展到极盛状态，但是偏偏在堕天河统治的数万年间都不是圣树结界消失的开战时期。
叶初途不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楚离涯笑。
一道冷电贯穿了楚离涯的思维，堕天河她……该不会是……
那一瞬间楚离涯好像瞬间腾云而起，无数风景画面从她的身边匆匆飞过，时光错乱斗转星移，她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脚下站不稳当，眼前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幻象渐渐清晰，虽然离的并不近但是还是很清楚的认出来那是谁——林落枫，喻明纱。
“明纱，你们是同根双灵的孪生子，他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多少天！”林落枫手中血一叶红的像是枫叶在滴血，“你要考虑清楚！”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啊……”喻明纱望着湛蓝的天空叹息道，“但是落枫，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
“浅眠死的是值得的，落枫，也许比起魔族，比起督元者，比起天宫，我们的力量真的很弱小，但是这个世上有很多比我们还要弱的人，如果我们不去管他们，他们要怎么办？他们能怎么办？如果上界圣树结界真的提前被开启，天宫被重创，波及红尘只是早晚的事情……魔族的冷酷和残暴你也已经见识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来都是没有变过的！”
……
楚离涯愣愣的看着叶初途的眼睛，被连续唤了几声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怎么了？”
“……我……”楚离涯扶了一下额头，“……堕天河在七千年前是不是曾经有提前开启天宫荒古之间结界，直接和天宫开战的打算？”
“……”叶初途本来以为她身体不适准备出手治愈，听到楚离涯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也不怎么惊奇或是尴尬，毕竟刚才自己也表露的够明显，于是似笑非笑道，“陛下虽是唯一一个打破短寿魔咒的督元者，但是也不可能是永生的，她有的只是白魔族正常的寿命，在自己有生之年最巅峰的时期去开疆拓土，征伐世仇，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但是就算堕天河是雷毒风三灵督元者，一个人开启上界圣树结界，风险还是非常大的，即使成功了很可能自己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那么面对天宫就不一定再有优势……换而言之，她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够辅助她开启圣树结界的人……所以其实她把十彩琉璃光交给苏冥雨，也是为了这件事？！两个督元者，十大灵素占掉一半，这样就算是上界圣树结界，去打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成功的原因是苏冥雨死了？林落枫杀了苏冥雨的真实目的是阻止望川天穹的计划？！是这样吗？！”
楚离涯瞪大了眼睛，语速越来越快的说出这些话，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喻明纱……苏冥雨是一对孪生子，他们天生带着怪异的牵绊，一个受到伤害另外一个也会承受差不多的创伤……林落枫能杀了苏冥雨不是因为他太过强大甚至超过苏冥雨……而是、因为、喻明纱……”
叶初途看到楚离涯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东西？难道是……”
楚离涯觉得脑海里乱嗡嗡的一片，她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后退了两步，“现在……袁深雨……可恶！！”
自述·林一叶·冷暖自知（上）
当我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愣了半天，然后说道，“他就叫……林落枫吧。”
落枫是对过去自己的纪念和一点凭证，因为这个孩子身上必定继承了一半的白魔族血统，人魔混血的宿命必定会像是一个定时的瘟疫，在他的生命里弥漫开来。
很多年前，我还是芒星家族未来的希望，名字还是望枫落血的时候，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做寒江渔火，年号噬灵，是整个荒古界的统治者，我们的魔皇。他的性格很温和，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但是实力却是无可争议的强大，我在想，如果将来我继承了芒星家族，一定会好好辅佐协助他，让他安心在那个位置上坐下去，让他的悲悯和温和福泽整个荒古。
噬灵曾经对我说，望枫，你听说过圣魔圣战吗？
我当然知道，十万年一次，圣树结界消失，天宫荒古倾尽全力的盛大战争，互相征伐压制，世界就像是一块点心，一刀切下去，分的未必均匀，谁都难免的想要大的那块，站在种族巅峰的两个种族，世代积仇，到时候杀红了眼简直是太正常的事情——每次留下的都是不可磨灭的伤痕，流的血越多，死的人越多，留下的烙印越重，结下的仇怨就越深，如此恶性循环，几乎无解。
其实本来就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解，更可能是个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结，勒的太紧，以至于每次都会造成无数伤亡，天宫和荒古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已经算是一种世界本源灵素的自我平衡，每一次的伤亡惨重意味着接下来十万年的休养生息，再度恢复，消耗，重生，死亡，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噬灵说，以我的寿命，如果运气好，可以活到下一次圣战，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噬灵不喜欢战争，这一点我清楚。
当时我的回答是，陛下，您应当牢记责任，一场战争打出十万年的和平，我们现在的领域，结界，和平和的生活，也是先代们的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
这是一句很大胆，乃至于无礼的话，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
噬灵或许有一天会明白，坐在那个位置上，身不由己并不是无奈，而是常态，他应该学会着去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而不是试图以自己的身份去改变周围的环境。他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但是时间会教给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一定，一直会帮助他。
但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惊变来的居然那样快，那样突然，那样……剧烈。
望川天穹这个名字我在家族中当然听说过很多次，她在多年前突然失踪也让人觉得很奇怪，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回来的那一天，就是荒古界皇位易主，噬灵身死的那一天，我知道她从小就是家族中的第一剑客，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督元者，之所以出走是因为要去铲除她的唯一威胁。
那一天，噬灵接受了她的挑战，对于一个魔皇来说，挑战的意味太简单了——那就是有自信取而代之的人出现了，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盯着望川天穹的脸看，她比离开芒星家族的时候长得更高了，但是并没有少女的惊艳，脸上反而只有凌厉风霜的痕迹，一把巨大银白的剑在她手中拄着，整个人看起来苍茫而骄傲，带着凛然的威严，隐隐的让人忍不住的去拜服。
这是一场必输的决斗，因为望川天穹当时已经不再掩饰雷毒督元者的气息了，再优秀的白魔族，面对雷毒督元者，只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但是也是一场无法拒绝的挑战，因为新的王都是踩着旧的王的血踏上皇位，历任魔皇都是如此，噬灵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
几天后，我带着他的尸体去了一个很遥远的谷底，把他掩埋在了黄沙之下，这里杳无人迹，没有斗争，只有千万年不曾变化的天空，风和黄沙，或许，这才是噬灵想要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在地下每天安定的看着天空的时候，会不会再记得我。
噬灵死了，死的却不只是噬灵，还有，我也就是望川天穹的整个家族，芒星家族全部被血洗，无一生还，府邸上方的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王都，但是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但是很多人心中清楚，随着噬灵的死，一个真正铁与血的时代到来。
一个不允许我存在的时代也已经到来。
我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但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居然发现了荒古临世界，跌跌撞撞的想要去下界再想办法，却没想到因为太过匆忙和灵力的匮乏，在穿梭往桫椤林的之后，才发现不但是空间突破，连时间也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扭曲错误——妖界用魔皇的年号来计算年历，历史上也普遍按照这个来记录，所以当我问及桫椤林中的小妖何年何月的时候，堕天河皇朝居然已经过去了数万年。
那个魔女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几万年了啊……也难怪，三灵督元者，到底有谁能够击败她呢？这个时候我还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那样温柔平和的噬灵死去的时候那样年轻，而生性残暴酷虐的堕天河却能安稳的统治荒古这么久？难道力量真的就是一切？噬灵那个时候天真的想要改变还是我在劝诫他，难道我的认知也根本就是错误的？
下界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魔族的身体实在不能适应桫椤林的环境，为了生存我只能封闭魔族的气息和力量，以将下界浊气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我也太清楚堕天河她凡是做绝的特点，所以在桫椤林隐居了多年之后，还是趁着下界圣树结界打开的机会前往了人间，只希望离荒古界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后来我遇到了苏随心。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之所以觉得那样亲切和熟悉只是因为他的眉目依稀有些噬灵的影子，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苏随心并非噬灵那样温良如玉，而是带着一丝如同剑芒的锋锐傲慢。
我无处可去，一直游荡如同一个孤独的鬼魂，他站在我的面前说，要跟随我吗？
看着那张和噬灵有些相似的脸，不自觉的点点头。
苏随心是一名祭司，世代侍奉女娲在人间转生。女娲在天宫的地位和力量大约相当于荒古界，魔皇麾下三位直属领主之一，在人间是一位威望极高的女神，受到大地女娲神庙的供奉，而且她将自己的生生世世都奉献给了红尘，所以她的转生被称为圣女，几乎是整个红尘的守护神。
神……我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微微失神，在我还是望枫落血的时候，和这个种族是血海深仇……但是现在，我所生活的地方居然在他们的庇护之下，这不得不说实在是个笑话，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可笑，身处其中的人却实在没办法笑出来。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现实的玩笑不过是刚刚开始。
我成为了苏随心的心腹护法，一直处理着女娲神庙里最机密的适宜，直到有一天，他抱着一对婴儿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个，“你精通封印和传送术法，想个办法把这个孩子封印起来，但是不能让她死了，只要让她一直活着但是没有意识，是最好。”
我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婴儿，“这是一对双胞胎？”
苏随心冷冷的笑了笑，“我的一对孪生儿女，老天还真是对他们……一个暗灵体质天赋超卓，一个，是女娲转世的圣女。”
“……”
这个女婴是女娲在人间真正的转生圣女，当时神庙的卜问大师们都预测到了，并期待着圣女的即将诞生，但是对于祭司们来说，圣女的回归意味着大权旁落，失去了为神祗在人间代言的机会，这是不能容忍的。
很多事情其实很容易想明白，但是很可惜很多人就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么简单的真相。
弑神是大罪，凡人承担不起，我相信苏随心那种人不介意杀了自己的女儿来保证自己的地位，问题是弑神的后果他大约是不愿意承受的，所以这个叫做苏冥沙是小女孩从一出生起，就注定是一个悲剧。
我把她封印在了神女山的流冰洞里，因为那里有神女力量的遗留，来帮助我完成法阵，女婴在玄冰中保持着微弱的生命特征，她的弟弟苏冥雨则在将来会成为家族的支柱之一，或许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孪生姐姐吧。
但是让我和苏随心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对孪生子之间似乎有着怪异的牵绊——那就是苏冥雨虽然从小灵力极强，但是极其畏寒，初春的天气都能冻得瑟瑟发抖，这让我忍不住想到被冰封的苏冥沙，他被冰封在流冰洞里的那个双胞胎。
自述·林一叶·冷暖自知（下）
苏冥雨慢慢长大了，一直到他十六岁那年之前，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天赋可怕的孩子，没有想到更多。
但是知道一个消息之后，让我几乎是一个震悚，全身都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凉到了骨子里——苏冥雨是督元者，明暗督元者，因为力量的不断觉醒身体也在不断恶化，苏随心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方法来缓解这种状况，为了保住苏冥雨一命，只能像对苏冥沙那样，将苏冥雨也封印起来吊住一口气，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苏冥雨身为督元者的消息被封锁的十分严密，整个女娲神庙知道的人大约只包括我在内的极少几个，我听到苏冥雨居然是明暗督元者的时候半天回不过神来，满脑子里都是当年的望川天穹血淋淋的恒冥镇芒剑，晴天霹雳的阵阵惊雷，灭族的惨痛，血色的恐怖……望川天穹小的时候只是冷酷乖戾，这样的残暴霸道，却是不会有的，但是想想似乎也没错，野心总是随着实力膨胀的，望川天穹拥有成为魔皇的实力，自然就不会甘心在白魔贵族的位置上呆着。
苏随心大约是疯了，竟然想要去救一个督元者，难道是想要利用他的力量？可是他以为他能驾驭的了苏冥雨？没见识过望川天穹的可怕，就不会知道督元者的力量对普通凡人来说只会是一场灭绝性的灾难，避之不及，无知无畏的人才会迎头赶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孩子也出生了，孩子的母亲是一个我只见过一面就娶了的女人——不是因为一见钟情，而是苏随心用来保证我的身家一切都操纵在他手中，然后才能信任的工具，感情谈不上，其实就算对于儿子，或许也只有责任二字，毕竟我是白魔族让他有了一个原罪的身份，人魔混血，主动人魔两边都不接受，我给他起名叫做林落枫，纪念着自己的过往，也是一个警醒。
而且如果苏冥雨活下来了，造成的后果还远远不止这些，望川天穹嗜血成性，既然在幼年时代就能下往桫椤林诛杀风地督元者风结萝，那么谁知道她在得到明暗督元者在人间诞生的消息后会不会直接前往人间造成一片腥风血雨？苏冥雨是明暗督元者，号称五大督元者之首，和三灵督元者的望川天穹实力相比到底如何我不敢肯定，但是两者厮杀造成的动荡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更何况，世间十大灵素，望川天穹身上已经聚其三，再加上一个苏冥雨，那么圣树根基动摇，五界生灵必将遭逢大劫……
这一切一切的后果，难道这些凡人真的不懂去考虑？红尘比起天宫荒古，何等卑微，他们真的敢留下苏冥雨？
可是我能怎么办？苏随心嘱咐我制造封印保住苏冥雨的命，将他封印在流冰洞里，我直接趁机杀了他？……但弑杀督元者对神魔来说都是极恶之罪，后果我也不想去承担，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承担。
我突然想到了苏冥雨的姐姐，那个和他有着奇妙身体间牵绊的女婴，她也在流冰洞中……我身为白魔，杀一个神的转世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
但是……
我把苏冥雨封进了流冰洞中，对苏随心说，请放心，冰封会封闭他的五官知觉，而保持微弱的生命气息，他不会死，也不会因为灵力生长而身体恶化，当您找到两全的办法的时候，自然可以来救他。
苏随心一边满意一边忧心的离开了，我在他离开后，解开了苏冥沙的封印，将女婴抱出了流冰洞，带上了落枫，逃离了这个我在人间住了很久的地方。
苏随心惊觉反应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他带着大队的祭司亲自拦截我，质问道，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笑着说道，你疯了，我可不能陪着你一起疯，还要很多人因为你的疯狂和可笑野心而死。
我说，你不懂督元者的可怕，你的目光太过狭窄，这个女婴说不定是唯一可以救你们的人，但是你居然把她封印了这么多年，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不要妄想去利用督元者，他们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是恶魔，你明白什么叫恶魔吗？利用恶魔的人都会被恶魔毫不犹豫的吞噬掉。你对儿女已经算是无情，但是我认为你没有见过真正将至亲生命视如草芥的人，但是我见过，我知道绝对的力量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那种可怕不是苏随心你能够对抗的你明白么？
苏随心不屑的摇头，迂腐，人定胜天，督元者只要可以，为什么不能去用？后果我自会承担，何须他人指教。
我不想再和他解释，没有经历过确实没办法懂，那种绝对力量绝对压制的绝对恐怖，苏冥雨是红尘出身的督元者，两个督元者分布在阴阳不同两界，这意味着神魔之战很可能被提前化——督元者本身就是圣树之子，而两个督元者同时在世，圣树结界都会出现异变，更不要说如过督元者主动做些什么，神魔之战的提前频繁展开，那么红尘和桫椤林也必将陷入火山血海，但是这些愚蠢的家伙们根本没意识到几乎是步步危机的未来，反而做着操纵督元者的美梦。
真的是疯子，蠢货，不可理喻。
和他们已经没办法沟通，只剩下了战斗一条路，对于一个人族的身份来说，苏随心真的很强，我身上带着两个孩子，面对他和那么多祭司，几乎是死路一条，但是我也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没办法，只能将自己身为白魔族的力量解放。
久违的力量回到了体内，我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白魔族的骄傲望枫落血，身体里庞大的雷灵在汹涌咆哮，天相从临，雷点阵阵划破天空，乌黑的流云翻滚，就像是被墨汁淋漓过一样。
落枫和明纱都被我施法催眠过，这才安安静静的在我身上没有半点声响，被溅了一脸血还在好好睡着，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然后用传送阵法逃脱。
之后遭受的反噬也很严重，魔力充盈的躯体在人间存在已经很有些艰难，更不要说还去进行激烈的战斗，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活的太久，但是身上两个孩子还那样小，我要是死了，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一切就等于白做了。所幸我在带着他们出逃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做了一些准备，两个孩子的名字都被我写在木牌上挂在各自的脖子上摇摇晃晃，我没有再给苏冥雨的姐姐用苏冥沙这个名字，而是重新取名为喻明纱，之所以姓喻，是因为落枫的母亲也姓喻。
我带着明纱和落枫拼尽力气和本能，跑的越远越好，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找的尽头在哪里，临死前的幻觉让我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荒古界，失魂落魄的我知道自己的芒星家族已经被屠戮殆尽，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整个荒古界那样大，但是全部都是望川天穹的天下，我那样想逃走，但是却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好像哪里都会突然出现无数的黑色触手将我拖进万劫不复的黑色深渊。
一个恍恍惚惚的身影在我的眼前出现，我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只能扑上去，然后缓缓把落枫和明纱递过去，嘴里发出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意思表达的大约是明显的，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收养明纱和落枫，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被抚养着活下去。
无论是望枫落血，还是林一叶，大约都是一个很失败的人，在我是望枫落血的时候，我没能保护自己的朋友噬灵魔皇，看着他倒在望川天穹的剑下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帮他收尸去谷地掩埋，看着自己的家族被屠杀的鸡犬不留，可是还是无能为力无法反抗，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从荒古逃到了桫椤林，从桫椤林逃往了人间；没想到成为林一叶之后还是如此，最后还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真是一辈子都在逃跑，一辈子都是失败者。
我能做的只能到这里，我隐隐的感觉到苏冥雨将来带来的血雨腥风不会输给望川天穹，但是我又没有承担弑杀督元者的勇气直接杀了他，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受到他父母的一点关爱就要成为孤儿，我救了那位女娲转世，但是其实我只是抱着某种侥幸的心理希望……
懦夫。
我终于想起来，望川天穹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那可能是她对我主动说过的唯一一句话，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但是已经有了家族第一剑客的名号。我在众人的怂恿下去找这位小小的剑客指教，结果被她几招之内用剑架在了脖子上，她冷冰冰的扫了我几眼，说，藏而终不敢露，懦夫。
两个字的评价，把我的一辈子都概括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我一定要做一个完全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的人……我……一定要……
第三章 一帝功成万古枯
野心这种东西谁都有，如果你的能力能与之匹配，便叫做理想；无法相称，便是妄想。
“堕天河陛下，希望您能够考虑清楚一些事情。”
楚离涯表情麻木如同死物的站在望川天穹面前——五界之间估计也只有她和袁深雨敢这样直接站在望川天穹的面前，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她是荒古圣物化身，是荒古的信仰之一，从历史上来说比堕天河王朝长的多，即使望川天穹再狂妄自尊也知道基本的分寸。
“考虑？”望川天穹似乎对于楚离涯的冒犯也不怎么生气，一只手缓缓抹过恒冥镇芒剑的剑身，动作缓慢轻松，“考虑什么？”
“堕天河陛下自己就是督元者，提前开启圣树结界，加速发动天荒之战，会有什么后果，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望川天穹把擦好的恒冥镇芒剑插回了剑鞘，发出一声轻微的擦响，掠过一道寒冷的银光，历史上随着这道银光的闪动，无数生命陨落，文明损毁，建筑坍塌，所谓的灾难，一场一场的被制造出来。
后果当然有。
望川天穹并不惊讶会有人提出来——比方说袁深雨，但是会是从楚离涯嘴里提出来还是让她有些奇怪，结合那天楚离涯给她怪怪的感觉，堕天河陛下总觉得，其中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世界本源来自于圣树，圣树衍生五颗督元果，督元果掌控十大灵素，五阴五阳，相互制衡克制，达到一种平衡状态，在这种平衡中五界分为神魔人妖鬼各自运行，上界阳者为神界天宫，上界阴者为魔界荒古，下界阳者为人间红尘，下界阴者为妖界桫椤林。众生轮回之所为圣树根部之下的幽冥，轮回往复，生生不息。
这种平衡如果一直毫无动静的运行下去，那么各种生灵都会不断的壮大，随着实力和规模膨胀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野心以及消耗，简而言之，当万物之母圣树认为她的孩子们已经太多太疯狂的时候，就会自动生出一套自然法则来制约生命的过度繁盛——任何过度都不是什么好事，极盛之后必定是极衰的荒芜。
阴阳相互抗衡，又相互仇视。这便是自然机制之一。生灵相互之间周期性发生大规模的征战杀戮。自我损害，消耗掉那些弱小而多出来的生命，减少自然的负荷，无疑是一条简单易行的途径。但是万物有灵，谁都不愿意自己成为被舍弃的那一部分，每个人都在竞争着被自然选中活下去的权利，当然这过程中造成的死伤只会更多，大规模伤亡之后，生命个体之间暂时休战平和，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次的生灵盛极而衰。
而圣树提供的这种机制，就是上下两界之间的圣树结界。四大种族中，神魔力量强大寿命长久，但是繁衍能力很弱，人族拥有强大的智力和灵力，但是寿命极短。妖族寿命漫长资质愚钝，鬼魂一类已经失去形体终难以成大器。红尘桫椤林之间的圣树结界牢不可破，但是千年消失一次，几乎是引导着人妖之间发生大规模冲突，来缓解红尘桫椤林大地的压力，而红尘桫椤林大量的疾病、内战更是自然的一种自我平衡方式，下界虽然纷乱动荡，但是因为人和妖的实力有限，所以一直都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天宫荒古则不一样，神魔之数实力无比强大，寿命还十分漫长，如果没有节制的征伐，反而会使自然的节制规则彻底乱套，而且天宫荒古更靠近圣树的心脏位置——无上圣地，两者间的战争造成的影响自然大的多，所以神魔之战被严格的限制，这个限制的时间是——十万年。
就这样，五界生灵在一套隐藏的规则中繁衍生息，相互制约相互伴生，总归能够达到一个自然的平衡发展。
但是，也是圣树自己的原因，确实是有人可以干预这种命运的规则和圣树结界拦截的制度——督元者。
或许天生短寿又是对督元者的一种限制，督元者的身体承受不住灵力而造成**的崩溃早早逝世占了为数不多的督元者中的大部分，所以很多督元者来不及溅起什么水花就又重新归于五界，还是那句话，凡事有例外——比方说望川天穹。
或许望川天穹的奇迹已经是空前绝后，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但是她切切实实的存在了，发生了，已经成事实了，不得不说已经是圣树自然规则的一个巨大漏洞，这个漏洞不只是创造了奇迹，背后简直是一片肉眼可见的腥风血雨。
这些其实望川天穹都清楚，十万年一次的神魔之战正好能够减轻圣树的负担，又不至于让天宫荒古之间的势力太过失衡，但是身为督元者的她是可以扰乱这层规则，让某些事情按照她想要的路线发生，即使这样可能造成一些自然规则的打破，圣树的失衡。
望川天穹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然后语气平淡的对着王座之下的楚离涯说道，“孤都清楚，可是孤偏是愿意要去那么做。”
“……”
楚离涯被噎的完全说不出话来，感情这位陛下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连糊涂都懒得装。
我偏要这样，你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
什么样都不能怎么，楚离涯心中苦笑，五界谁能阻止这位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或许有，但是已经死了多少年了，不要说袁深雨本来就对望川天穹感情复杂，多多少少掺杂了点苏冥雨的遗韵在里面，就算袁深雨对望川天穹视若仇寇，誓死抗争，他也斗不过望川天穹，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苏冥雨了，用叶初途的话来说，这一任的混沌督元者实在是给他的先代丢脸。
其实也不是丢脸，只是说明，苏冥雨的无可超越而已。
“圣物记得喻明纱么？”
望川天穹突然开口道，话题开启的毫无预兆，楚离涯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提到那个女人，她其实很多记忆都很模糊，对苏冥雨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很真切更不要说是那个和她不算见了多少面的喻明纱，但是被望川天穹这么一问楚离涯心中突然一紧，好像被戳到什么似的紧张。
“不是很清楚……”
“那个女人是女娲的转生，在下界红尘号称是守护者，”望川天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楚离涯的眼睛，好像要从那里找到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和苏冥雨正好投生到一处，是一对有着奇异身体牵绊的双生子——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至于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外形年龄有差，那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曾经分别先后把他们冰封了十几年。”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陛下。”
“你听着就可以了，”望川天穹打断了楚离涯的话，“只要对其中一个做出什么，另外一个差不多会承受同样的效果，苏冥雨从小畏寒怕冷不是因为体质虚弱，而是因为喻明纱被封印在冰中，常年寒气侵蚀，换而言之，如果其中有一个死了……”
楚离涯紧紧的握住手，心底的话呼之欲出，她之前脑海里的幻象没有错……苏冥雨之死的真相……为什么会被一个实力还不如浅眠的林落枫斩杀，无上圣地……林落枫……苏冥雨……那是因为喻明纱用自己的命作出了交换，只要喻明纱伤害自己，苏冥雨就会承受同样的痛苦和创伤，这样的话无论望川天穹用什么方法封印苏冥雨的灵力，苏冥雨有什么方法治愈自己的伤口都一点用没有。
楚离涯忍不住想起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关于苏冥雨的梦境，他临死前靠在无上圣地的墙壁上，胸口的血喷涌如泉水，大约是血一叶直接从胸膛贯穿了进去，世间最强大的明暗督元者还是倒在了凡人的手下，苏冥雨心中到底是不甘多一点，还是好笑多一点？
也许都没有，那个时候，他只是徒劳的想要继续活下去而已。
喻明纱没错，林落枫也没有错，楚离涯闭着眼睛差不多理顺了答案，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用近乎毁灭的方式去阻止望川天穹，代价是极其惨痛的，苏冥雨死后，喻明纱不是早已自尽便是不久身亡，而林落枫更是以灵魂生生世世镇压于黑陵最底层为代价亲手斩杀苏冥雨，结合苏冥雨葬身之地是在无上圣地这点来看，当时大约真的是极其紧要的关头了吧？苏冥雨已经前往无上圣地，他去那里能做什么？会做什么？唯一的答案显而易见。
还有在幽冥深处看到的那个浅眠，他又是怎么死的？听叶初途说是死于望川天穹之手，大约是林落枫和喻明纱之前，想要去阻拦望川天穹，结果飞蛾扑火的一个牺牲品吗？这些只是自己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那些籍籍无名的尸骨，又能找谁去伸冤呢？楚离涯突然觉得很累，这种疲惫尽管在人间已经有所感觉，但是却从来没有这样的让人无奈和……哭笑不得。
第四章 惶惶人心动天府
神界流云台
绯逸从一千年开始，就被称为天宫第一武将，作为这项最高荣誉相配的待遇，五圣武之一的日月长离枪也在同时被赐予他成为这位第一神将的佩枪，跪在凌霄殿前双手接下这件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有资格动用的圣武，绯逸心中除了激动，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所谓五圣武，除了墨泉饮雪刃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其余无一不是督元者锻造的武器，当然这不包括下落不明的过眼云烟杖，绯逸不是督元者，只是现任神界第一武将而已。但是除他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更够格拿到这件神器来守卫天宫。
绯逸今年七千岁，按照他的成就，这个年纪绝对算是年轻有为了，他出生于天宫荒古相对和平的时代，但是从小被灌输着极其强烈的戒备意识，毕竟一个神祗的一出生就伴随着无数的责任，尤其是那些最有天赋的武神们，他们都是未来神魔之战中最主要的战力。
“绯逸啊，如今你拿到了日月长离枪，不但是最高的荣誉，也是最重的责任，你未来的对手究竟有多可怕，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那天有很多人这么对新任第一神将的绯逸这样说，绯逸也很清楚那些年长的神祗们忧心的到底是什么，“放心吧，我们还有时间，就算那位魔皇真的来袭，我也一定会这把枪死守住神界天门。”
得到的并不是心满意足的鼓励，更多的是无奈和忧虑的叹息。
这些叹息的含义绯逸也懂。
按照年份来说，绯逸其实出生的时候十分幸运，离上一届圣战已经过去了几万年，离下一次圣战还有几万年，至少有着数万年的和平可以享受，但是也是他出生的那段时间。无上圣地发生的惊变，让整个天宫都惊悚起来，陷入了随时随地的戒备和紧张。
如果说过去的几万年。堕天河魔皇的名声已经传了出来，带给神界的是一种无形震慑的话。那么七千年前，则让天宫诸神明白，这个巨大的威胁不但切切实实存在，而且根本不必等到几万年，神界做好准备之后才出击——而是可以逆天改命的打开圣树结界，让神魔之战提前到来！
当然，那一次的结果是失败。因为人魔混血的凡人林落枫和女娲转生喻明纱在无上圣地截杀了打开圣树结界的关键之一苏冥雨，阻止了望川天穹集结两大督元者之力安全破开圣树结界的计划，神界因此重新封予女娲神籍，准许其重归神界。从此人世间再无女娲转生，大地女娲神庙一脉也就此断绝，七千年后已经悄无声息，仿佛人间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但是以玉帝为首的神界诸位明白过来，望川天穹活着一天。圣树结界就有可能被直接打开，带来的后果就是荒古界诸魔大肆入侵，雷毒风督元者望川天穹一人便可横扫天宫，血洗神界，届时必定是天宫的第一大劫难。
诸神的危机从未有过的强烈。终日惴惴不安或者潜心修炼，只为了在将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圣战中多一份胜算，但是这份胜算实在是有些不够看——首先神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督元者，根本没有和望川天穹同级别的战力存在，普通的神祗根本没有能力去抗衡望川天穹，第二十大灵素的平衡性也让神界的整体战斗能力下降，自从望川天穹诞生、拿到风结萝的风灵素以来，五界其他地方只剩下了七大灵素，种族对灵素的吸收不够充分，三大灵素的缺失，对于种族灵力素养的高低，修炼效率，潜力上限影响都很严重，而荒古界则由望川天穹一力承担灵素的平衡运行，受到的影响最小，种族能力下降的也是微乎其微，这样过了几万年，魔族和其他种族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无论如何推算，结论都是非常不利。
绯逸坐在一片流云上，长枪搁在手边，看着西边的方向，那正是荒古天宫隔断圣树结界所在的地方。
“喂！绯逸，你在这里干嘛呢！”
身后清新娇嫩的声音毫不掩饰的传过来，绯逸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在想事。”
“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啊。”
“说了你也不懂。”
“讨厌啦这么冷冰冰的干什么，脸上多点笑才不会老的快嘛，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七千岁了简直是七万岁！”
一个浅黄色衫儿的小女孩现了身坐在绯逸的边上，女孩的发髻上插着几根黄色的羽毛，一双眼睛闪亮亮的，她的双手抱着膝盖偷眼瞧着绯逸，“跟我说说看说说看你在想啥呢？”
“……”绯逸没好气的一撇脑袋，半天哼了一声，“我在想，要是明天就要打仗了，该怎么办。”
黄衣小女孩把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咦，真的要打了吗？我只听说过对面的皇帝很厉害，比咱们的玉帝陛下还要厉害呢，绯逸，他们都说你是天宫最厉害的，那你和那个皇帝哪个比较厉害啊？”
“……”绯逸直摇头，“她。”
“啊？那怎么办，绯逸你都打不过那个皇帝，我们就更打不过了，那还打什么呀直接投降算啦~！”
“闭嘴！”绯逸怒目圆睁迅速向着周边扫视了一圈，确信没人之后才继续吼道，“你疯了不要命了吗！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羽冠星君是怎么教你的！”
小女孩缩了一下直吐舌头，“……怎么了呀这么激动，师父就喜欢喝酒才不管我呢，只要有酒喝就行咯，我把他灌醉了想怎么出来玩就怎么玩……”
“飞羽我警告你以后不要这么乱说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孩飞羽赶紧点了点头以示知错就改、“……”绯逸看她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摇头，然后继续自顾自的看着西边发呆，但是飞羽肯定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不能让绯逸这样继续发呆，“绯逸绯逸，那我不说投降，你说嘛，我们又打不过那个人，真打起来了该要怎么办呢？”
绯逸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打不过上两个，两个不够上十个，十个不够上一百个，一百个不够就倾巢而出前赴后继，就算打不过她也要累死她，无论如何都要铲除掉那个威胁，只要她存在一天，天宫就处在危险中一天……也许这个过程中会死很多人会有很多人受伤，但是如果真的有办法除掉堕天河魔皇，那么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不想死，也不想受伤。”飞羽想了半天，怯生生的说出了一句相当不争气的话。
“……没说让你上，就你那点灵力……除非天宫的人都死光了。”绯逸没好气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督元者，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强，但是自从我接受日月长离枪之后，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督元者和其他种族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夸张，他们的兵器都是有灵魂的，就算主人已经死去很多很多年，兵器身上的印记却依旧存在，好像自己会呼吸，有意识，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新来的主人，如果不能被承认，那么就不要去尝试使用督元者的武器，因为那样会被兵器毫不客气的反噬而死……这些都是日月长离枪给我的感受。”
飞羽好奇的看着绯逸手边的枪，“可是绯逸你现在可以用这把枪，用着也没事啊，这说明这把枪还是挺喜欢你的呀。”
“……”听到这话绯逸哭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号。
日月长离枪的傲慢根本不是这个小丫头能够想象的，绯逸其实在第一天就被日月长离枪给拒绝的，因为无形的枪灵趾高气昂的对手足无措的绯逸说，你连我真正主人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凭什么想要驾驭我？
日月长离枪的真正主人是一位出身神界的水火督元者，实力可想而知，看不上绯逸这个主人，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最后长枪还是勉强的同意了绯逸使用的请求——因为长枪真正的主人也是神祗，最大的愿望就是守护神界，圣武有灵，知道神界有了一个逆天的督元者对手，已经没有足够强大的同级战力去平衡，如果武器再拒绝，那是真的雪上加霜。
绯逸之前一直听到的都是赞美和称颂，但是他用七千年堆起来的自信一朝就被日月长离枪击的粉碎，什么都不是，他从心底有些嫉恨督元者，这个天生就站在五界顶端的家伙们，到底是怎样一群怪物？那个堕天河魔皇威名震慑五界，这个日月长离枪的器魂在主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后还是看不上自己这个神界现任第一神将。
“绯逸哥哥，”飞羽总算看出来绯逸情绪低落，于是低了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不要难过，你本身就是我们中最厉害的啊，这把枪不给你用给谁用呢。”
“……”
第五章 故人何须解旧恨
桫椤林金樱林
樱花白光殿最深处，深紫色瞳孔的白衣妖王蒲牢席地而坐，他的面前放着一具似乎是白色的光与冰铸造成棺材一样的盒子，盒子并不是空着的，里面躺着一个深青色长发睁着金黄色双眼的少年，他的身上罩着一件极其简单的白色长袍，身体被白色的冰气包裹着，只有那双金黄色的瞳孔非常显眼。
“……”
“嘲风。”蒲牢打破了沉寂，率先开口，“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从里面走出来应该不用多少日子了。”
“……知道了。”
躺在盒子里的嘲风，或者说是穆非城没有办法做出肢体动作，但是说话已经算是没有问题了。
穆非城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一次。
他的记忆很混乱很模糊，算是鲜明的记忆只保留到自己和灵陵一起上泰山，之后……色彩斑斓的天空，巨大的光柱，熙熙攘攘的泰山之巅峰，好像有谁声嘶力竭的吼声，还有……
身体异变的自己，在天空中死命的挣扎，鳞片被一片一片掀开，无数灵素汹涌澎湃挤压，他的身体和灵魂在那一刻好像分开了，身体还在原地挣扎，而意识飘了上去，处在高高的空中向下俯视，看着下方混乱嘈杂成一片，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思绪，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越流越多，越来越冷。
好像突然就有了光。
穆非城觉得自己在无边无际光芒的海洋里被彻底吞噬，最后的知觉是好像被推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也许是死者的世界？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他的身体越来越轻，然后倏忽下坠，光芒瞬间消失，接着就是杳无人迹的黑暗。
好像黑了千万年，没有轮回，没有重生，只有彻底窒息的黑色世界。没有意识，没有觉醒，混沌的世界，麻木的精神，穆非城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吧。但是为什么鬼魂却没有自由呢？
穆非城一直是个简单的人。修仙对他来说是人生一个错误的步伐，所以他及时的跨回去了，今后也不想再涉及。但是以他简单的思维，也确实没有想过自己本身就是个太过特殊的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一直平凡简单的过下去，只是来的早晚而已。
眼睛里终于接受到第一束光的时候，穆非城的眼睛几乎被刺得流出眼泪，无数雪花一样的光点纷纷乱乱，洒在视野里遮蔽了一切，颜色汇聚成的图像渐渐成形，一开始是五颜六色的混杂。最后慢慢退去，变成了纯净白茫茫的一片。
从漫长的沉睡昏迷中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白色，还有……穿着白色长袍的人。
“……你是什么人？”
穆非城嗓子沙哑的说了一句，他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抬了一下手。但是手臂上碎裂的痛感更甚，让他下意识的闭了眼睛缓了缓才再次睁开眼睛。
“……”
蒲牢听得懂穆非城说的话，以他千年的寿命以及期间所拥有的学识，精通人族语言并非难事，“嘲风。”
“……？”
嘲风被送到自己这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全身都是细碎的伤痕血口，金瞳黯淡，爪子全部折断，梭罗堡的诸位妖王都已经无法救治如此重伤的嘲风，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金樱林里的蒲牢。蒲牢看到狴犴带着嘲风前来，也没说什么就收下了这个几乎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兄弟。之后穆非城在樱花白光殿的玄冰棺材里躺了很久，被蒲牢强大的治愈灵力一点一点的修复着身体，活了一千多年的最强妖王终究没有辜负这个名号，在蒲牢的尽心救治下，穆非城总算是被拉了回来，事后恢复花的时间也很长，但是这都是穆非城所不知道的了。
在穆非城身体稍微恢复能够说上几句话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向唯一可见的人蒲牢，“你到底是谁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蒲牢看了穆非城很久，然后像是试着说出了自己尽管很精通但是几乎没说过的人族语言，“这里是妖界，金樱林，我是这里的主人，蒲牢。”
“我……为什么会在妖界……”
“……”蒲牢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要负责救你。”
“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呃……头疼。”穆非城把手搭在额头上尽量节省着自己的体力，“这个地方……”
“你在人间呆了很久，也是需要回来的时候了。”蒲牢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穆非城突然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用力击打了一下，一些画面也随之纷纷涌了上来，让他觉得意识几乎在一瞬间被撞散昏聩，但是很快又清醒过来，“我……”
“你是嘲风，桫椤林第三座，在人间已经太久了。”
“……”穆非城好像没有听到蒲牢说话似的，而是拼命的在回忆着记忆里已经散落成齑粉的碎片，自己的异变……泰山上的修仙门派……对了……灵陵……还有……那声悲鸣又是谁……
我……
穆非城慢慢有点醒悟过来，自己……似乎真的……发生了点什么。
……那天……
被灵陵带上泰山……然后……
好像就失去了操纵自己身体的能力，意识都是模糊的……甚至不受控制的……
好像……还遇到了……离涯？
后来……后来……穆非城瞪大了眼睛，指甲几乎扣入了皮肉里……后来……自己好像看到了……各大修仙门派弟子……还有……自己突然……
突然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对着天空大叫一声，却是类似于兽类的嘶吼，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是自己本来就是这样？
穆非城当时来不及想太多，因为一股奇怪而巨大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的做出动作，天上似乎有一道裂痕缓缓撕开，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受到两股巨大力量的撕扯，一股来自那个漩涡，一股来自于地面上那个巨大的石柱，好像下一个瞬间就会直接被撕成两半，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是看到了……光？
那道光是谁？
“我……”穆非城过了好久才开口回应蒲牢，“我觉得……我……好像……”
“轰——！！”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交流，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宫殿外炸响，蒲牢屏息凝视一沉眼眸立刻闪身去外面查看情况，留下穆非城一个人继续躺在玄冰棺材里发呆。
也是因为玄冰棺材的阻挡，穆非城并没有发觉樱花白光殿千万年不变的地面上，竟然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一股浓郁的黑红色从里面渗了出来，纠缠如同几丝小小的触手，探寻着周围的环境，它毫无阻力的穿透了玄冰棺材，在感受到了**的温度后，悄无声息注入了穆非城的体内，还在养伤的穆非城浑身知觉都不太灵敏，自然也是没有发现，在蒲牢赶回来之后那道黑红色气息已经完全被穆非城所吸收，连玄冰棺材下的裂缝也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樱花白光殿还是干干净净光洁明亮的一如既往。
“幽冥怕是生了什么变故。”蒲牢回到殿中的时候突然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穆非城听还是纯粹自言自语，“连这里都能感觉到动静。”
“……幽冥？”
蒲牢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幽冥在四界之下，一般很少影响到桫椤林和红尘，刚才那声巨响已经是传递了很远的距离造成的表象，在地底深处，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幽冥乃是五界轮回转生之所，要真的出了什么大事，那其他四界也都要受到不等的影响。
穆非城还是觉得头脑昏聩身体虚弱，但是好像……意识倒是清醒了不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脑海里的画面似乎也更清晰了一些。
“幽冥发生……什么事情了？”
蒲牢看着棺材里的穆非城，“我也不知道，幽冥在圣树根部之下，那种深度我的灵识根本无法到达，只是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碰撞。”
“这样……啊……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蒲牢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打扰需要静养的穆非城，径直走出了这座宫殿去别的宫里不知道看什么去了，穆非城有些苦恼的偏过头，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身体都彻底僵掉了不能用了，这让他十分怀念自己奔跑在枣核山上抓着弓箭追着野兔到处跑的日子。
对了……灵陵……去哪里了？为什么她没有和自己在一起？自己意识模糊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来着……
穆非城闭着眼睛想事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额头上鲜红色的印记忽闪忽闪的跃动，一片枫叶的痕迹若隐若现，那片枫叶颜色红的十分妖异，像是被血染过一样，但是很快又像是彻底融入了皮肤，再也看不清楚，危险的隐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