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重逢
这个奴隶市场比楚离涯想象的还要庞大。
她和叶初途在到处都是魔族的地盘上不敢太过轻举妄动,只能依靠双脚缓慢前行,顺便观察一下此处的具体状况。在叶初途的法术催动下,两人都是在暗琉璃的庇护之下隐身前行的,根据叶初途说,魔族的灵力绝非人族可比,就算是个魔族奴隶,人间的隐蔽仙术都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所以想要无声无息的过去不添麻烦,只能借助暗琉璃了。
楚离涯跟在叶初途后面,目光扫过四周,看到无数个粗大木柱围成的笼子里,一个一个形容枯槁,背后携带者一对血色蝠翼的魔族蜷缩在笼子里,后背的脊梁骨上被铁链穿过,黑色的血早就凝固了,这是呆在笼子里奴隶的模样,还有在笼子外面,正在被割去翅膀的血意魔族,奴隶贩子手中握着特制的长刀,明晃晃的像是凝固的闪电,一点一点将血意魔族奴隶的翅膀切割下来,然后迅速用一团蓝光术法止血,血意魔族的翅膀是力量的象征,之所以割掉他们的翅膀正是为了让他们更加驯服听话,不再去追求反抗之类的错误行为。
鼻尖飘过阵阵血腥味,连风里都好像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楚离涯闻着不属于人类血液的味道,眼前的场景并非是异族入侵时候同仇敌忾的奋斗反抗,而是同族之间三六九等的压迫侵害,只能说,大约比外族进犯更加寒心。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规矩和活法,”好像能看出楚离涯心思似的,叶初途不紧不慢的说道,“血意魔族是天生低贱的魔族,只能成为魔族最底层的奴隶,就像是白魔族是天生的贵族一样,魔族是完全按照力量说话的种族,要怪也只能怪血意魔族自己实在太过弱小。到头来只能被别人当做奴隶驱使。”
“可是血意魔族比起人族和妖族都已经算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了。”
楚离涯这话说的完全没错,她能感觉到周围就算是最弱小的长着翅膀的魔族,力量比起自己都高出一截不止,这就是种族天赋的差异,不服不行。
叶初途这下没说话了,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离涯一眼。
楚离涯也突然反应过来,叶初途的意思太明显了。
既然同族之内都是靠力量说话,相对没有力量的血意魔族都被当做尘埃一样践踏,那么更加弱小的种族在叶初途的眼里……
在魔族其他人的眼里……
楚离涯被噎了一下的说不出话,因为她也是一个力量的信奉者。如果她反驳了叶初途关于种族的定论。那么就是在打过去的自己的脸。
但是过去的自己的信念也有一个前提——她是人。所以她要站在人的立场保护其他更加弱小的人,所以她完全有立场去反驳一切对人不利的话。
但是她不是人,不但不是人,连活物都算不上。只是荒古界的一个……器物。
火琉璃没有生命,叶初途这么认为,灵陵大约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到最后还心心念念着她的璃劫,曾经将她心血毁于一旦的炎珠……也就是火琉璃……她根本不记得她曾经的朋友楚离涯。
“……我记得你说要去问这里到底是荒古界是哪里,而不是一直隐形的这样直接走过去。”楚离涯轻微的摇头,将那些思绪暂时抛了出去,向叶初途问道。
“会去问的,但是总要准备准备。就像你说的,用一具人类的躯壳去问路,就算我说我是沉夜问休,是若干年前夜之星最出色的成员,也没有人相信是不?”叶初途不急不躁手捧暗琉璃。好像恢复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夜魔,他是个很擅长收敛自己情绪的人,失态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很少出现,即使出现了也能很快被他自己调整过来。
楚离涯没想到袁深雨和林落枫鬼魂力量的相互碰撞居然真的让黑陵结界发生动荡,而且正好把他和叶初途扔到了荒古界,但是袁深雨到哪里去了?而且……原来荒古界,是这个样子啊……
荒古界是有奇迹的督元者堕天河魔皇坐镇的地方,而且这位不用担心自己身体崩溃寿命堪忧的督元者一直刻意的将自己的力量不断释放维持一个荒古界的灵素平衡,让荒古界一直保持着各种灵素都相对不短缺的一个世界——这是出自于沉夜问休之口,但是还是有一点很奇怪,楚离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明暗灵素居然也十分充沛,袁深雨明明还活着,也没有取得苏冥雨逸散在葬身之地的力量,那荒古界的明暗双灵素的来源是哪里……?
叶初途的脚步停在了一群人的旁边,楚离涯也停了下来,站在一群人最显眼位置的男人长着金黄的长发和漂亮的蓝眼睛,身上穿着深紫色的套装,一排整齐的金钮扣闪闪发光,脖子上有着考究的黑色领结和软纱花边,腰带上精光水亮的宝石仿佛玻璃杯里的红酒那样诱人,他面带微笑,表情温和,似乎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他身上脸上也很干净整洁,和周围哭号的氛围污脏的环境完全不相契合,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说话的申请怡然自得,好像在参加一场典雅盛大的聚会。
“……他们在说什么?”楚离涯听不懂魔族的语言,只能看向旁边的叶初途,但是这家伙在人间混迹了几千年,到底能不能听得懂魔族话了?
叶初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眉注目的看着那行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个男人是这个奴隶市场的主办人,他是一个幻念魔族,是本地相当有名望的一个乐师,家产丰厚,所以也做奴隶生意,和他谈价钱要买进一大批奴隶的人来自于……乱夜,”
“那是什么?”
“我家。”
“……”不等楚离涯说点别的,叶初途很贴心的补充道,“在称为陛下的夜之星成员之前,我是乱夜世家的嫡系长子,至于乱夜是什么……是荒古界地位仅次于皇族的大贵族之一。”
“……荒古界的制度似乎很多和人间一点都不一样。”
“确实完全不一样。”叶初途微笑着看着北边的方向,面容清淡如水,“虽说皇族是荒古界最高贵的一支血脉,但是如今皇族只有一个人,就是堕天河陛下,荒古界的皇位原则上并不世袭,杀死旧的王就是新的王,只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站在荒古界的最高点,但是遗传这种东西还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魔皇的子女一般都会是下一任最强者。”
“你们的陛下……有子嗣吗?”
楚离涯心想如果有的话那可热闹了,督元者是圣树之子,那督元者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可是之前的督元者个个都是短命鬼能多活几年才是正经,怎么会有闲工夫去生孩子,但是望川天穹是个例外,她的寿命千万年计数,又是一界皇帝,有子嗣后代好像也挺正常的……
“陛下连配偶也无,哪来的子嗣。”叶初途笑笑,然后摇头。
楚离涯也就不猜测这位女皇陛下的心思了,指着那群讨价还价的奴隶贩子道,“既然是你家族的人那就好办了,直接现身去问路?”
“不行。”叶初途还是否定,“那是乱夜家族的人是没错,可是问题是十万年间我回家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看过我脸的后辈只有一个——更何况我现在的脸还变了。”
“……”
“但是可以跟上去,因为他们刚才谈话中我听到他要带着这些奴隶回王都,虽然我不太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一旦回到王都什么都好办了。”
“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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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黑色大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关上,袁深雨没有任何不安,只是觉得脚下像是突然悬空,每走出一步,很多早已逝去的东西像是无数幻影在眼前匆匆奔跑而过。
高大的背影伫立在黑色大殿的中央,袁深雨盯着那个背影,耳边莫名的有风呼啸而过,就是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别的。
“……”
那个身影……
“……望川……我叫……雨……”
“……皇帝?……”
“……我希望……的话……就好了……”
一些奇怪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响起,潮水般的记忆碎片不断冲撞着袁深雨理智的大门,绿发的少年影像在眼前闪现,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残酷狠决。
袁深雨的头脑突然就变得很乱,而且意识纷杂的像是突然有了两个灵魂相互争抢互不相让,如果不是周围的氛围太过冷静肃杀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而且袁深雨又急于去寻求一些答案,袁深雨简直想要蹲下身捂住脑袋,他的步子很有些艰难,但是终究还是走到了那道身影的附近。
“你……”
望川天穹缓缓转过身来,回首之间,那一瞬间时光倒流,时间错乱。
终于……再见到你了。
第四章 想当初
“望川姐,你要走了?”
初夏的夜晚总有些热的发闷,一身青白繁复长袍的苏冥雨坐在地上,面前的篝火一跳一跳,火光在脸上轻微跳动,将绿色的长发映出有些奇异的颜色,纯白无暇的过眼云烟杖静静落在他的身边,像是一道低调柔和的白光,但是法杖本身十分黯淡,完全没有灵力充盈的光彩。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身材高大的惊人,袁深雨估摸了一下自己站直了顶多就到她肩膀的高度,她长着银白色的短发,金黄的瞳孔,手中握着一把巨大银亮的重剑,深红黑边的披风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偶尔露出下面银亮的铠甲,高领和手套护腕将她的脖子和手掌都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全身上下只能看到一张脸。
“是。”望川天穹点头,“荒古界,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你还会回来吗?”
“……”望川天穹低头想了一下,“大概。”
“那我能不能去荒古界找你?”
“难。”望川天穹言简意赅。“你的封印怎么样了。”
“还好。”苏冥雨勉强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苍白没什么血色,而且周围灵力流动极其缓慢,好像一个修行浅薄的普通人类修士。“在你的帮忙下我已经用了力所能及的最强结界禁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不太擅长这个,所能做的只是有限。”望川天穹站了起来,深色的披风在晚风里飒飒作响,身形挺拔的看起来像是一把战意十足的铁枪,“如果能够去荒古界……倒是有一件东西可以……”
“……”苏冥雨笑的有些苦,“我在人间也走不开身,你也知道,我家……”
“乌合之众。”望川天穹冷哼了一声。
“如果我能使用我的力量,那他们确实算,”苏冥雨不否认望川天穹的话。但是也很无奈,“可是现在这个局面……真的遇上,我反而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望川天穹凝视着那张脸,“督元者本来就短寿,你不要心存侥幸。”
“……我知道,”苏冥雨显然是能够从望川天穹少的可怜的话里解读出正确的含义,“但是也没办法啊,活这一辈子总没几天能为自己活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望川天穹将恒冥镇芒剑横起来看了看,然后猛的往苏冥雨面前一插。锋锐的剑刃瞬间破开地面。牢牢的站立在地上。“拿去。”
“……?”
“会用剑吗?”
苏冥雨老老实实的答道。“不会。”
这是大实话,就算是最强督元者,但是身手功夫基本为零,现在自己的灵力基本被封印。把一把剑丢给他,他也根本不会使——或者说拿不拿的稳都很是个问题,因为这剑很显然是为望川天穹量身打造的,长度和苏冥雨身高不相上下。
“不会用也没关系。”望川天穹指了指地面上的恒冥镇芒剑,“借你防身。”
这下苏冥雨彻底愣住了,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武器可以算是第二生命,但是望川天穹居然说……要把恒冥镇芒剑借给自己?
其实这也不奇怪。
因为望川天穹是一个自负到极点的人,对于一个狂妄到一定地步的剑客来说。自己就是最强的武器,最锋利的剑,所谓的第二生命存不存在,差别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恒冥镇芒剑确实是她的爱剑。但是并不是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再强的武器在她的眼里还是一把武器,和自己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苏冥雨知道望川天穹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颤巍巍的伸手缓缓握住了这把魔皇佩剑的剑柄,瞬间,紫色的光线缠绕上了他的手臂。
说来也奇怪,苏冥雨的手一沾上恒冥镇芒剑,剑身就开始迅速的缩小,一直缩小到轻盈纤长,适合苏冥雨拿起的体型。看着苏冥雨愣愣的看着手中恒冥镇芒剑,望川天穹伸出手,白色的手套上钉满了金属钉子,很是粗糙,这只手搭在了苏冥雨的肩膀上,“……走了,如果还有机会,我还会来人间,把一件东西带给你……以及拿回恒冥镇芒剑。”
苏冥雨突然就很开心的笑了,眉眼弯弯的如同新月,“说不定是我去荒古找到你呢?”
幻象突然消退,眼前少年的绿色长发突然颜色变深直接成了黑色,以及脸上太阳光般的笑容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的冷僻表情,陌生,而且抗拒。
自己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望川天穹突然醒悟过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苏冥雨。
记忆里已经快要遗忘的人族语言被望川天穹再度回忆起来,过了很久,她缓缓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说两人都是督元者,气场应当是不分上下的强大,但是这两位督元者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望川天穹三灵相互制衡达成不死体质,而且修行有数万年,多年身居帝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压迫人的气势,而袁深雨一个觉醒没多久的督元者,黑暗力量开发的时间更短,到目前为止都还算不上一个完整的混沌督元者,灵力还被自己封印了大半,相比望川天穹实在是寒碜了不少,所以面对这位堕天河魔皇的时候,袁深雨甚至感觉到胸腔里一阵阵发闷的疼痛,像是被人用锤头狠狠砸了几下似的。
“……袁深雨。”袁深雨有些艰难的回答道,“你……”
他记得眼前这个人。
因为曾经在梦里见过,还有,苏冥雨残留的魂魄和他短暂的交流,叶初途的提醒,都提到过这个人,荒古界的帝王,堕天河魔皇,望,川,天,穹。
袁深雨心中一阵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多年梦境成为现实,前世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
但是脑海中翻江倒海的热腾过去之后,袁深雨心中还是有一个很清醒的认识的。
想要见望川天穹的,是苏冥雨,不是自己。
望川天穹想要见的,是苏冥雨,不是自己。
“袁深雨。”望川天穹缓慢的闭上眼睛,“……明暗双灵,果然还是你,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终于再度转生了。”
袁深雨没有接过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都来自于苏冥雨,他想要说点什么似乎也不困难,但是他也是个非常骄傲的人,绝对是没办法容忍自己代替别人活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就算是自己的前世也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会是你一个人,沉夜呢?”望川天穹是个很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或者说她的情感本来就淡薄,惊涛骇浪在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一把最强大的剑从来不需要用叫嚣冲动来显示自己的威严,所以她除了一开始稍微出格冲动的直接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苏冥雨”的肩膀上,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我不知道。”袁深雨确实不知道叶初途和楚离涯掉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从幽冥黑陵最深处的空间里被直接送到了这里,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哪里去了。”
“他们?”
“……十彩琉璃光,其中的火琉璃化成了人形,名字叫做楚离涯,可是沉夜问休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让火琉璃恢复原形的方法,因为一旦强行破坏火琉璃的人形很可能造成本体的再度破碎逸散,如果圣物再次被毁坏又要重新花费千万年的时光凝聚成为琉璃。”
望川天穹点头,“沉夜曾经和我提起过……倒是忘了,所以为了保持它的完整,干脆将那个人形直接带回来了么。”
“……陛下。”袁深雨突然开口,他斟酌半天,觉得还是这个称呼最为适合,望川?那是属于苏冥雨的话。
“……”望川天穹一瞬间看袁深雨的眼神极为复杂,但是并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直接表示,“什么。”
“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袁深雨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喻明纱是谁?还有林落枫呢?苏冥雨当年的死因?我小时候就会做关于苏冥雨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可是我始终看不懂,被憋得几乎要发疯,后来和沉夜问休去过一趟幽冥,看到了浅眠和林落枫,还有那个长的和我一样的女人喻明纱……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七千年前的人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回答他的是望川天穹良久的沉默。
望川天穹这个人不说话并不奇怪,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都十分罕见,更不要说言辞丰富。
但是这一次的沉默显然不是性格所致,而是她似乎在犹豫,或者说思考,而袁深雨就这样看着她,好像那双黄金瞳没有那样强大的威慑力,而是一面镜子,能照出自己最真实的影像。
“你,跟我来。”
终于,望川天穹还是叹了口气,然后一转身,摆了一下手,白底披风上绣满了金灿灿的花纹,她示意袁深雨跟着,而袁深雨心中一动立刻跟了上去。
第五章 爱别怨
“原来这就是荒古界的……王都?”
楚离涯站在密密麻麻的王都前,憋了半天也就两个字的形容,“好大。”
“魔族喜好庞大宏伟,再加上身材普遍比人族高大,所以建筑也以高大雄伟壮观为美,王都的魔族更是将这种审美发挥到了极点。”叶初途不以为怪,“葬华星宫修建在荒古界最高大的山脉上,那里的宫殿比这里最高的房屋还要高大,简直是直冲天际。”
平心而论,荒古界的王都的华丽程度还是超出了楚离涯的想象,有钱人家的房屋都修建的像是一群艺术品,高大茂盛的树木鲜花将建筑群切割成线条规整的布局,如果从天空俯瞰大约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路上行走的魔族身上穿的也是华美精神,而且他们的穿着习惯和人族很明显不一样,大抵穿着精致飘逸的披风,带着金色钮扣的礼服,还有漂亮的领巾和腰带,他们也不喜欢蓄长发,即使是女性也大多剪着刚到肩膀的短发,有些还是天然的卷发,颜色也十分多彩——魔族之中,夜魔族是黑色,幻念魔族大抵是金色,血意魔族奴隶的色泽比较杂乱,有红色有棕色有灰黑,白魔族只有一种颜色——纯正的银白。但是行走在街上的人以幻念魔族和夜魔族居多,很少有白魔族,而奴隶血意魔族也是很难被允许独自上街乱走动的。
“这里和人间差别还真是大……”楚离涯也只能这么说了。
“人间妖界,天宫荒古,每个种族生存的环境都是千差万别,”叶初途心情很好的说道,这也不奇怪,就算在人间浪荡多年,荒古界还是他的故乡,他最熟悉,也是日夜想要回来的地方,七千年前去往人间纯粹是不得已。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十彩琉璃光没有魔族会愿意去对他们而言完全是下界的人间,而且叶初途前往人间也是很花了一番代价——自己魔族的躯体本来还能再用些年,但是人间不是魔族体质能够立刻适应了,所以他干脆就把自己的**舍弃了,在人间历经不知道多少次夺舍。
“王都是你熟悉的地方,接下来要去哪里?你家?”
“呵呵,我已经说过,我家的小辈们几乎没有见过我的脸的,就算见到了也不是现在这一张,我们直接去葬华星宫。”
“……”
“葬华星宫就是荒古的皇宫。陛下居住的地方。你说王都的建筑已经够高大雄伟是没有见过葬华星宫的修建——当然了比起人间低矮的房屋就算是魔族的平房也确实算高大。”
“……那是因为魔族本身身材就比人高一些。”
这点倒是不假。楚离涯一路看过来发现魔族普遍比人族的身材高大不少,魔女们个个都比叶初途高出不少——叶初途现在是一个普通成年男人的躯体,而那些魔族男人们更是人高马大,楚离涯觉得得仰起头才能看得到他们的眼睛。
“直接去葬华星宫……见堕天河陛下么?”楚离涯有些犹豫道。
“自然。十彩琉璃光回归,她会很高兴的。”
叶初途说的理所当然,楚离涯却心中有些莫名的忧虑,“那袁深雨怎么办,现在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影子。”
“荒古界之大,难道我们两个人去慢慢找么?”叶初途嗤笑,“只要他也被送到了这里,那么陛下就爱自然有办法找到他,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守护神。”
“……叶初途,对望川天穹来说,苏冥雨到底算什么?”
楚离涯突然问道。
“……”
叶初途大约是没料到楚离涯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有些哑然,然后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是皇帝,是所有人心中最高信仰,但是她把这个世界的圣物拿去给当年的苏冥雨续命,这样,算是对自己守护着的荒古不负责任么?”
叶初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神情,他看了楚离涯半天,“这是陛下身为皇帝唯一的污点,断送了荒古界的圣物。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在她是一个白魔女之前,是她自己之前,她是皇帝,其他的都要靠边,包括苏冥雨。她能把十彩琉璃光交给苏冥雨真正原因是,她太过自负,认为就算没有了圣物,自己也完全能凭着一己之力负担起整个荒古界。”
“从古至今,捣乱坏事的督元者从来不在少数,但是神界和荒古界从来没有受到过像人间和妖界那样无可挽回灵素流失的创伤,导致整个种族的血统都变得越来越低劣,后辈的灵力潜力也越来越低,原因就是神魔两界有圣树馈赠的圣物,荒古的圣物就是十彩琉璃光,在某种督元者现世,对应的两种灵素大量消失的时候,荒古界就是依靠着十彩琉璃光来勉强维持荒古内部的平衡。”
“……陛下确实把十彩琉璃光交给了苏冥雨,因为苏冥雨是比袁深雨强大的多的明暗督元者,他的身体没办法承载那样强大的灵素,随时可能崩溃,自己的封印都有可能镇不住那种澎湃如潮水的灵力,实在是没办法了,陛下就把十彩琉璃光其中的八个琉璃给了他,帮助他封印自身的灵力。那个时候世上有两个督元者,陛下自己和苏冥雨,在荒古界失去十彩琉璃光之后,陛下完全以一人之灵素控制着整个荒古的雷毒风三灵素运转,剩下的明暗灵素靠十彩琉璃光中的明暗两个琉璃供给,所以荒古界至今还算正常,灵力充足。”
楚离涯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样,“可是……!我记得在人间的时候暗琉璃……不在你身上吗!”
“是啊,在七千年前,苏冥雨从生到死的那段期间,荒古界确实只是在依靠着那两个圣物琉璃提供明暗灵素,但是苏冥雨死后……陛下从无上圣地带回了一把法杖。”
“法杖?”
“苏冥雨的过眼云烟,第一圣武,拥有着强大无比的明暗双灵,在那之后,荒古界的明暗双灵都是依靠这把长杖源源不断提供。”
“……原来过眼云烟是被堕天河带回荒古界了?!”楚离涯心想怪不得圣武榜上过眼云烟榜上无名,都说是下落不明,原来是被堕天河带回去了……
“没错,”叶初途笑了一下,“在葬华星宫的禁宫里竖了七千年了,除了陛下之外没有人再见过。”说到这里,叶初途突然表情变得很有些诡秘莫测,“你觉得陛下对苏冥雨过于仁义么?其实,当年就算林落枫不杀他,陛下最后一定也会除掉那个人的。”
楚离涯愣住了。
叶初途大踏步往前走去,“或许你想不到,当年陛下亲自前往人间的最初原因是,杀掉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对她有威胁的人,第二个督元者。”
“……居然是这样?”
“那是自然的,因为陛下身负三灵,长时间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这个世界能承受的极限,而苏冥雨的觉醒瞬间将剩下的七大灵素再去其二,半数对分,圣树已经没办法承受这样大的压力了,如果苏冥雨和陛下同时存在太久,圣树必将从根部开始动荡,殃及五界。”
楚离涯觉得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她还把圣物交出去延续苏冥雨的命?这……太矛盾了。”
“她当然想要救,但是对堕天河魔皇来说……必须杀。”叶初途闭上眼睛摇摇头,“她孤独了几万年了,那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同类,但是又是最大的威胁。”
“……”楚离涯听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两个人。“……我该说,最后幸好是林落枫动的手吗……”
“是啊,这样陛下就可以去心安理得的报复那个动手的人,不用自己再矛盾,她还是皇帝,而且只剩下了这一个身份,很好……”
过了一会儿,楚离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脑海里仿佛闪过无数晴天霹雳,“等等!按照你这种说法,……你把袁深雨带来荒古界是什么意思?”
“见一面,”叶初途直言不讳,“不过你不用担心,袁深雨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了,他无论是功力还是运气都比苏冥雨差得太远,我去人间主要也不是去找他,只是为了帮陛下完成一个私心的愿望而已。”
“……我还以为带他来荒古,是为了让堕天河陛下能够救他。”
“我是个臣子,完成陛下的心愿是我的责任……但是,让陛下不要去犯一些不必要的错误,也是我的义务。”叶初途指了指前方靠近的巨大山脉,“葬华星宫,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就在那里,我们很快就要见到她了。”
“……”楚离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有些激动,按理说她和袁深雨其实也没多少情分……唯一的联系是……他是穆非城的弟弟,虽然并非亲生,但是毕竟是兄弟一场。
第六章 年少狂
身为夜之星曾经的最高特使,叶初途对整个王都乃至葬华星宫都无比的熟悉,而且十彩琉璃光全部在他身上,身边还有一个可以克服体质限制驱动所有琉璃的楚离涯,所以突破一些不必要的阻碍直接来到葬华星宫的最深处觐见望川天穹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亘谣宫是望川天穹的书房,也是她常年处理各项共事的地方,未经允许,这个地方基本不被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包括当年的沉夜问休。
但是,这是一般情况下。
对七千年后重归叶初途来说,刚回来就立刻直奔亘谣宫破坏规矩或许十分无礼,但是事急从权,他也曾经得到过望川天穹的许可,一旦有朝一日集齐十彩琉璃光,尽快回到荒古界立即面见望川天穹述职,无论当时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尽可赦免。
但是当叶初途和楚离涯现身站在亘谣宫前的时候,叶初途居然面露惊色,“……奇怪了……”
“……怎么了?”
“我们暂时退出这里。”
“这是为什么……”
“陛下似乎在里面施展九折回生梦之法……这种术法不能被打扰,用自身灵力制造出自己脑海里某些幻象,让中了此法的人堕入其中沉迷无法自拔,如果一直不醒过来,最后只能永远迷失其中魂消魄散……但是……不对……”
楚离涯听到也不奇怪,这显然是一种效果并不罕见的精神控制的幻术,一般有些修为底蕴的修士都会造成类似效果的幻术,名字尽管五花八门,在人间妖界魔界神界叫的名字大概都不一样,有一点倒是共通的,根据施法自身的修为来决定效力的强弱,她一时也意识不到叶初途说的不对在哪里。
叶初途的眉头越拧越紧,“陛下最为擅长剑术和雷毒风三灵仙术,什么样的情况下要用这种自己并不专精的方式来……”
“很显然陛下她不是在和人战斗什么的。”楚离涯立刻说道,“不过这种幻术的作用好像没太大用啊,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要让……”
然后她突然闭了嘴,脑海里一个念头冉冉升起。
………不会……吧?这么……快?
“什么人!”
一声断喝响起,同时撑开的还有一道强悍无比的“水之境界”,这是一种异常坚固的仙灵结界,作用是阻隔一切声音和灵素波动,而结界范围内的空间气温也会大幅下降,水灵素激增。
这是一个对水灵体质的人异常有益的结界,但是施法者好像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真的想把某些东西阻挡在亘谣宫外面。最先转身的是叶初途。然后楚离涯才一脸茫然的一起回头。
那个声音是魔族语言……叶初途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身边的楚离涯。她是听不懂的……
叶初途简单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银白短发,金黄瞳孔,身上的白色礼服上是金花烫染样式。看来是个白魔贵族,眼生而且看起来很年轻,大约是自己离开荒古界之后才在葬华星宫有所活动的,白魔族是很稀有的一种魔族,贵族也就那么几支,叶初途很快的在脑海里把几千年放置的记忆重新在捡起来翻动,认真的思考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可能出身哪里。
醉卧冰尘没想到有人的胆子会大到这种地步。
其实他也是在冒险,因为亘谣宫算是葬华星宫中一个不能明说的禁地,望川天穹的书房。所有公文全部在其中批阅,所有荒古秘事都在其中经过望川天穹的手运转,一旦有人在没有特殊重大情况,又没有望川天穹本人特别允许之下靠近那座并不起眼的宫殿,只会被视为一个行径——谋逆。
醉卧冰尘担不起谋逆这个罪名。但是他偏偏正好就走过附近的宫殿,一个激灵之下竟然感觉到了极其特异的气息,不用说这种怪异区别于魔族的气息;来自于亘谣宫前的楚离涯和叶初途,醉卧冰尘并没有见过人类,也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人族气息,但是在葬华星宫内出现了一股不属于魔族的气息这种事情还是非同小可,所以他十分尽责的追寻着气息一路奔到了……亘谣宫。整个葬华星宫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其实就是亘谣宫——因为夜之星很清楚,他们的皇帝根本就不需要保护,有时候自己前往的保护对于那位陛下而言说不定是个巨大的累赘。
醉卧冰尘是白魔族,血统高贵实力强大,叶初途的力量受到人族躯体的禁锢,完全依靠暗琉璃瞒过一些宫女侍卫或许可以,但是想要骗过醉卧冰尘的灵识,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醉卧冰尘毕竟年轻气盛,满脸肃杀之气,一手控制着水之境界一手凝聚着磅礴的寒气,随时准备暴起将那两个人冻成冰块然后砸碎。
“真是无礼。”叶初途无奈的摇摇头,用的却是人族的语言,很明显这句话是对楚离涯说道,“后辈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想要在亘谣宫前动手,他的前途算是完了。”
“……?这又是为什么?如果堕天河陛下真的在里面,他也算是为了守护自己的陛下前来,有什么不对吗?”
“谁敢说自己前来保护陛下……那真是找眉头触犯……”叶初途摇头,看得出来他对堕天河是真的很了解,包括她的改不掉的缺点——刚愎自用狂妄出了境界,若说叶初途和楚离涯二人不是什么危险因素,醉卧冰尘在望川天穹的书房前动手便算大不敬的行径;就算两人真的打算做些什么不安分的事情,你醉卧冰尘前来救驾?你算个什么东西用那三脚猫的功夫来保护堕天河魔皇陛下?
抱着对这位贵族后辈的同情,叶初途缓缓开了口,尘封熟练的魔族口音,“孩子,陛下就在亘谣宫内施法,你擅自前来在宫前动用灵力已经有犯上之嫌,又是哪来的自信质问于我呢?”
醉卧冰尘愣住了,对方相貌平平,比自己矮小很多——这也没办法,人族天生比魔族矮一截,叶初途现在用的是人类躯体自然免不了这个先天缺陷,醉卧冰尘觉得这个人怎么看都是非我族类,但是为何他的却是一口的魔族语言的官腔?
而且他对自己的称呼……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来到葬华星宫蛊惑人心,你们面生,又不同于魔族气息,鬼鬼祟祟不安好心的出现在陛下书房宫前,定然是有不轨之心!我自当将你们拿下再向陛下谢罪!”
毕竟是位高权重又意气风发的年轻贵族,这样英俊又带点狂气,自认为必然有所作为将来的年轻人,叶初途不禁想起多少万年前自己和堕天河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当然那位新郎官的下场是身首异处,血溅婚房。无论是那位差点成为望川天穹丈夫的新郎,还是醉卧冰尘看来都不明白,凭着自己的条件资本,狂是可以的,但是还要看看在什么人的面前,如果对面站着的是望川天穹,那么所谓的年轻气盛就纯粹是找死行为了。
醉卧冰尘在叶初途看来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愣头青,其实愣头青也没什么,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但是有时候不懂事真的很要命,不但会要了他自己的命还可能拖累很多人,所以说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心中默默念着这些话的叶初途不紧不慢的将暗琉璃推了出去,深黑的琉璃在半空之中悬浮中泛着淡淡的隐晦的光,像一道细小的烟雾温柔的拂向醉卧冰尘。
然后刚才还像一头雪豹蓄势待发的醉卧冰尘就像是一只病猫一样倒了下去,脸色一阵发白,凝聚在手上的冰气全部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看来造成了不轻的伤害,叶初途走到醉卧冰尘的脑袋边直摇头,“算了,你还小,陛下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了,趁现在赶紧跑吧,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混、混账……你到底……是什么人……咳咳……”
“我么?”叶初途眼神模糊的看了醉卧冰尘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夜之星是一份荣誉,更是一种摆脱不了的责任,你会慢慢变得成熟变得老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触碰,但是在这之前你应该要保证自己活下去。”
“他怎么就躺下了?”楚离涯走了过来,看到地面上的醉卧冰尘有些不能理解,因为她刚才实在有些紧张,眼前这个家伙论实力可比自己和现在的叶初途强大多了,要是蛮横不讲理直接攻过来两人说不定还真的吃不消。但是叶初途怎么一下子就把人给放倒了。
“十彩琉璃光是荒古界的圣物,相当于一个信仰,一个符号,也是所有魔族的克星,魔族在圣物面前就像是遇到了最高神祗,力量也会像是流水一样溃散……当然这对陛下不起作用,因为你知道的,她不单是魔皇也是督元者,是荒古界第一个威望完全凌驾于圣物之上的魔皇,在她之前,魔皇即位,都是要经过圣物许可的。”
第一章 泠然剑客平地雷
数千年前的时光,或许只有一个很平凡的开始。
这是一家酒肆。
店家内部拜访了六张桌子,三张有客人三张空着,平时店家会在铺子外面撑起几份额外的桌椅招待客人,但是今天不行,因为外面在下着瓢泼大雨,门口的屋檐上涟涟的落水,门槛以内一大片水渍流淌,进来的客人身上也是潮潮的,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刘岩已经盯着屋子角落很久了。
屋子里最角落的桌子里坐着的是一个灰衣女人,女人长得并不怎么好看,论脸的话她长得顶多算是周正,美貌就算了,脸部的线条和五官离柔和美好有很长一段差距,她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灰色斗篷风衣,从头到脚的遮掩着,几缕银白的头发从兜帽间漏了出来,但是很奇怪,看脸的话这个女人好像又不是什么老人,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刘岩真正盯着看的,是女人放在身边的剑。
那是一把巨大的,漆黑剑鞘包裹的重剑,在刘岩的眼里,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头蛰伏的豹子,随时会暴起咬断猎物的喉管。
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来说,强大的武器就像是最美丽的女人对于登徒浪子,最珍贵的财富对于贪婪的商贾那样诱人,刘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忍不住伸出一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来缓解身上类似于热血沸腾的燥热。
那把剑……真的想要看看……
看一看也好……
女人的面前摆着是最寻常的几样小菜,她的表情一直冰冷严肃,连进食那些饭菜的时候,都十分的缓慢规整,就像是一具精密无比的仪器,准确无比的运转,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而刘岩早已忘了自己筷子下的饭菜,但是即使自己的目光再急切热烈,那个女人都好像是一根木头似的,根本没有向第二个地方多看一眼。
“这位姑娘。”刘岩被猛然一惊。突然发现自己看剑的视线突然就被某个背影给挡住了,那是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亲切的让人没办法拒绝,“姑娘的剑看起来十分非凡,可供在下一观否?”
妈的,怎么把老子的话给抢了?刘岩心中勃然大怒,但是仔细一看,顿时把话给咽了下去,连同那廉价的怒火和热切。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简直想要立刻站起来跑出这家店。但是偏偏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不想挪窝……简直中了邪似的想要……留下来……
那个男人……身上的服饰……
昆仑的人。
一袭白衫,衣缘是亮眼的雨过天晴色,飘逸的绶带和精致的丝绦,还有腰间锋利的佩剑。身材挺拔,就差在自己的身上贴一个天之骄子的招牌了,光是背影便给人这种感叹,那正面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
昆仑弟子微笑着看着坐在角落里的白发女人,影子落在了女人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他似乎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因为在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他知道自己出身的名门和那张漂亮的脸实在是很有用,尤其是对付女人,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显然也很懂的利用这个优势,而且他确实也不算是花瓶,优秀的灵力底蕴和超卓的天赋也给了他最强的后盾,他觉得自己的话对女人一向很有杀伤力。这个看起来一脸冰霜的女人也不会例外。
“……”白发女人没有看他,依旧像是仪器一样喝了一点杯子里的酒。
这里会出现昆仑弟子刘岩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家酒肆虽然很小,但是却靠近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遇上了一个特别的日子——大地女娲庙的祭典日。女娲是传说中最亲近人族的神族,曾经教会人族大量生存的能力和仙术,而且这位女神并没有回到天宫,而是留在了人间,但因为神族的身体无法一直适应人间的环境,所以没有多久女娲娘娘就去世了,女娲死后,被人族尊为大地之母,筑建神庙供奉谨记当年女娲娘娘的大恩大德,而且女娲神母前往幽冥后层立誓永远转生于红尘,生生世世守护人间,每当人间陷入绝境的时候,这位女神的转世一定能够挽救于整个红尘于水火之间。
在沉寂了多年之后,传说女娲的转世似乎再度现世,此时正身处大地女娲庙,在这次的祭典日在各大门派势力面前露面接受各方朝拜,大量名门修仙弟子前来赴这场盛会,自然包括了昆仑弟子,至于为什么昆仑的弟子会屈尊来到这小小的酒肆……刘岩心中苦笑了一下,果然肥肉是什么狼都会引来啊,那个女人的剑还真是不简单,连见惯了神兵利器的昆仑弟子都招惹来了,不过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昆仑弟子大约是第一次搭话受挫,脸上很有些挂不住,但是他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姑娘,在下绝非唐突无礼之辈,只是借看一眼而已,看完之后必定立刻归还,我昆仑山门下必定是言而有信之徒。”
“……”
这下酒肆里的其他人都不得不一齐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角落,怪异的女人和无名神剑,还有亮眼的昆仑弟子,组成了一幅有些怪异的画面,女人还是不理不睬,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几下,好像身边不是站了个大活人,而是一团可有可无的气息,但是偏偏脸上又没有什么类似轻蔑的表情,真正的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让人感到完全无从下手。
不会是个聋子吧?刘岩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因为女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要说是不自量力的蔑视,那也是要看眼神和神态的,可是女人连这两个基本的变化都没有。
昆仑弟子似乎也有些不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惯用的手法出了问题,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油盐不进,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用什么表情说,可能出身来自于哪里,就像是一块冰石,不管往上面泼什么,都根本得不到一点回应。
其实这个女人长得不算好看,性格古怪,没有反应也就算了,昆仑弟子也懒得多理睬这样一个女人,但是……
但是那把剑却是不能放弃的。
他能看得出来那把剑绝非凡兵,但是完全看不出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由什么材料铸造……就像是上天精华凝聚成的一样。
昆仑弟子的目光终于死死的贴在了剑上,甚至有点下意识的想要直接伸手,那把剑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不择手段生拖硬抢……只要在场的人全部消失,那么自己仍旧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昆仑弟子,而且还能得到一把不世出的兵器……这个决定下的实在是太轻松了,完全没有任何的障碍。
但是在他伸出一个手指的距离的时候,白发女人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抬起了头。
她看着昆仑弟子,眼睛里映着两个小小的白点,“你,是不是想要,剑?”
话说的很生硬,语速也很慢,好像咬齿都不怎么清晰,甚至让人联想到刚刚学会说话的稚童才会有的口音,但是语气又是那样的淡漠荒芜,让人感觉她不是在和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话,说话对象是一个东西或者是一个死人,或者是她自己自言自语。
昆仑弟子呆住了,他以为这个女人是要装石头装到底了,结果居然说话了,不但说话还直接就把自己的小心思给捅了出来,他的脸上青了一下然后勉强笑道,“在下并无巧取豪夺之意,只是姑娘的剑在下实在是喜欢的紧,若是姑娘不嫌弃,价钱好商量。”
白发女人点了点头,这个姿势让其他人都愣住了,这就同意卖剑了?刚才那副死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呢?
然后女人握住剑柄把剑从剑鞘里拖了出来。
所有的人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一道银白的光像是有质感的东西一样迅速下沉,飘落到每个人身上,那样沉重,像是被瞬间浇上了一桶水银,甚至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发女人站了起来,手中的重剑像是一道烧灼的过分明亮的光,她的表情依旧淡定而严肃,然后她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把剑提起来,横着,然后对着昆仑弟子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把剑抽了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径直向门口走去,留下一道灰色的背影。
整个画面发生的简直就像是一场不怎么真实而且剧情荒唐的戏剧,刘岩简直想要抽自己两个嘴巴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对面的那个白衣昆仑弟子还没有倒下,一直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站在那里,再然后他的身上一道紫色细微的光闪过……
接着,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从昆仑弟子身上穿过,白衫弟子直接被“吹”散了,化成了一片烟沙,落在了酒肆的地面上。
刘岩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字——逃!
但是正在此时,一道紫白的光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向了这座小酒肆。
“轰——!”
第二章 秋风乍起红一叶
林落枫前十六年的人生都很扯淡。
他的出身实在谈不上光彩,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被收养的孤儿,而且收养自己的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婆婆,从小在小镇长大,奶奶会做点针线活,也会织布,一己之力抚养着自己,和明纱。
奶奶常说,自己能够捡到两人是她的福气,可是林落枫总觉得自己和喻明纱遇上奶奶才算是最大的福气,否则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也幸亏是自己和明纱身上都携带着写着各自姓名的小牌,否则奶奶大约真的以为自己捡到了一对兄妹或者姐弟。三人一直相依为命,对林落枫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早些长大成人,照顾自己的上有老边有青梅。
如果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在那个小镇生活下去,林落枫长大后大约会因为长得好看手脚勤快脑子也蛮灵活,娶到一门好媳妇,一起孝敬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而明纱也能嫁到一户好人家从此好好生活,这样的日子或许也不错,但是有些人的生命注定不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而且来就来的惊天动地,根本不让人有一点准备。
某天一直平静的林落枫家终于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身黑色怪异的服装,口中语焉不详教人听不懂的话,林落枫和喻明纱还有奶奶,以及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但是那些人的目的倒是很明确——直接带走喻明纱。
冲突之下奶奶被首领给刺成重伤,临死前把一块白玉三条卷轴交给一边的喻明纱,告知喻明纱她和林落枫身世的真相,两人并非是被仍在荒郊野岭的弃婴,而是十多年前被一名中年男人背着逃命,垂死前倒在了奶奶家的门口,临终托孤,并将一块白玉和三把卷轴交给了奶奶,说将来可能会用到,闻声而来的邻居也无一幸免。就在绝境之中的时候,林落枫当时也不知是身上哪根筋不对,瞬时爆发出一股邪力逼退来者,拖着喻明纱逃出生天。
但是过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两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只能东奔西跑的逃命,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遇到那些噩梦一般的黑影,更让林落枫纳闷的是,他的那股怪异力量好像只在当时有用,事后他曾经想要主动逼迫出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可是怎么都没办法成功了。最后还是在喻明纱的提议之下打开了第一条卷轴。说来也奇怪。林落枫一开始看那卷轴上的蝌蚪一般的字迹完全一头雾水。可是盯着盯着似乎就能读懂似的,最后竟然渐渐无意识的学会了些浅薄的术法,防身倒是勉强够了,感觉到其中奇妙之处的时候林落枫便建议喻明纱也来修行。但是没想到喻明纱却对那道卷轴毫无反应,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放弃,打开了第二和第三个卷轴。
喻明纱和林落枫都曾经上过一点学堂,认识些字,第二道卷轴上记载的似乎是一些炼药玄奇之法,林落枫看不进去,便只有喻明纱认真学了。第三个卷轴是一张地图,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路线和暗号标记,两人当时都没办法看懂。只好搁置。
林落枫带着喻明纱到处辗转,一方面是躲避追杀一方面是解开喻明纱的身世,以及这一切缘由,在游荡的过程中结实了一名叫做阿修的蛮族少年,陈岚的部落还处于蒙昧混沌的状态。崇拜鬼神巫师,因为林落枫能够自由召唤烈火和狂风被当地人敬若神明,请求他留下来作为部落里的祭司,并且要将部落首领的女儿嫁给他,吓得林落枫带着喻明纱落荒而逃,阿修从小好奇心旺盛,一直想要出去游历,便偷偷跟上了喻林二人,最后林落枫没办法便同意带上了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好在阿修天生神力,又天生的懂的动物的语言,可以和一切物种沟通交流,为人也单纯的可怕,算是个不错的伙伴。
喻明纱和林落枫和那伙黑衣使者大规模冲突是三年之后,之前虽然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跟踪和刺探,但是都被警觉的两人从最开始就远远的甩下,三年后的林落枫已经有了相当的术法灵力,再加上阿修,所以冲突之后受了些伤之后再次逃脱,但是这也让两人认识到,漂浮在两人头上的黑云,从来就没有消散过。商量之下林落枫觉得始终这样躲藏实在不是办法,只有主动调查对方到底是些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再彻底铲除才是解决危险最根本的方法,但是现在三人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面对未知的力量根本没有多少反抗力量,所以林落枫的目标只能是变得更强,再强一些。
这是一个盛夏的雨天之后。
“……奇怪,那些人在干什么?怎么一起往那边走?”林落枫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好像都冲着一个方向赶去。
“不知道啊?找个人问问吧。”阿修说着便往前赶了两步,拦住一个灰衣修士便大大咧咧的问道,“哎哎哎这位小兄弟,你们这么急着往那边走是为什么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你们不知道?刚才那边天上突然就落下了一道雷电,直接将一家酒肆劈成了灰烬,好多人都去那边瞧着了!”
喻明纱皱了一下眉头,“……雨天降雷,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而天雷之灾毁了一家酒肆虽说不幸但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为何这么多人都往着那边去了……”
林落枫一拍手,“猜什么猜,好奇就往那边去看看嘛,这么多人都去看了,我们去凑个热闹也不惹人注目啊。”
三人便一起顺着人流走向那个方向,到了最后反而挤不到最前面了,没办法只好询问周边的人,最后才知道,雷劈坏了一个小酒肆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昆仑派的人坚持说他们中的一名最优秀的弟子就是在这座酒肆之中葬身,这定然不是什么巧合。
“搞什么,”林落枫听了顿时没了兴致,“老天想要打雷还要管那家店里有什么人吗?那帮家伙未免把自己看的太值钱了吧。”
“关键不是这个,”被问的人是个中年修士,满脸严肃的看着无所谓的林落枫,“那名弟子本身就是雷灵体质,而且修为高强,换句话说,就是一般的雷电根本劈不死他,如果真的是天雷降落,只会被他一力化解,而不是酒肆被劈成飞灰。”
“……”喻明纱有点明白过来,“也就是说,要么这道雷并非是从天而降,而是比那位昆仑弟子更加高强的雷灵修士的蓄意击杀,酒肆只是被连累了,要么……在雷点降临的时候,那位弟子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挡了,无论是哪一种……”
“那就是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咯?”林落枫和喻明纱游览历练了三年,虽然是野路子四海为家,但走的路多了见的人多了,修仙之事和各门各派多多少少都了解了一点。“昆仑那帮家伙们很不爽吧。”
“这附近是大地女娲庙啊,他们难道敢在这里斗殴吗?”喻明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嘁,祭典对他们来说完全就不是个事嘛,该打的架照样打,该杀的人照样杀。”林落枫冷笑了两声,阿修茫然的在一边不知所云,他是蛮族,并不信奉女娲,而是相信一些……林落枫和喻明纱叫不上名字的神明,阿修也没办法表达清楚,毕竟他是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
“明纱,你不要多想。”林落枫安慰道,“总有一天我们要把那群混蛋给揪出来然后给奶奶报仇。”
“……落枫,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上盖着很多冰雪,冷的要命,但是没办法把那些冰块推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白茫茫的冰和雪,就像是在一个冰窖里一样……虽然说出来可能有点可笑,但是我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林落枫知道喻明纱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相反,她的直觉一向奇准无比,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这样吗?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也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三人来到女娲庙附近当然最初目的并不是看热闹,而是换取点银钱费用——喻明纱虽然没有学会林落枫那样的术法,但是炼丹符篆之术倒是一天比一天精通,甚至比之不少正规门派的出产毫不逊色,三人一路的费用都是靠着喻明纱炼丹画符出售所得,因为女娲庙祭典来往的人很多,所以周边的草市也就多了起来,不少贪图便宜的修士都会在参加祭典的同时顺便购置一些比正规门派制作的更加便宜的丹药。
“追我们的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潜伏在人群里……”喻明纱有些忧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有一种预感,有一些大事要发生了。”
第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浅眠一度被很多人称为鬼之子。
但是那是在遇到柳飘絮之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后,他就成了一个真正的鬼,出没于夜色之间的怪物,随时置任何人于死地,柳飘絮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柳飘絮希望他成为一把最锋利毒辣的暗器,他就成了一个最强大阴冷的刺客。左手墨泉,右手饮雪,这是很多被浅眠杀死的人最后瞳孔里映下的最后两点光,他不会同情,不会收手,他只会以最干净利落的姿态杀死一切阻拦在柳飘絮面前的生物,哪怕站在那里的是魔鬼,是神祗,也不例外。
“你叫什么名字?”
“你没有名字吗?我问了很多人你的名字,但是他们都不告诉我,原来根本就没有吗?”
“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不好?……嗯,浅眠怎么样?”
“我不叫女娲,我真正的名字是柳飘絮。”
浅眠为数不多的记忆几乎全部关于柳飘絮,在别人的眼里,柳飘絮是圣女,是女娲在人间的转生,身上承担着整个红尘的重量,所以本身就不可能和常人一样的生活,但是浅眠很清楚,柳飘絮其实真的是个很普通的少女,她长得并不算很好看,体态细细弱弱就像柳条一样,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躯体能够承担起那样分量的责任,她的身边不能没有一个可以帮助她分担重量的人,否则她会彻底垮掉。
浅眠自愿去当这个人,陪着她一起承担这份责任,因为他没有别的东西,他没有家,没有姓名,没有来历,他有的只有一个浅眠的名字,一对墨泉饮雪,一分责任。
这也就够了。
虽然被称为圣女,虽然高高在上受到很多人的敬仰供奉。但是浅眠很清楚其中的不容易,柳飘絮从小到大遭受过无数次刺杀、投毒,看的出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位女神的转世,有时候浅眠也不明白,一个牺牲了那么多的小女孩到底从哪里招来这么多的仇恨,他也不打算想,干脆点的解决方式就是把那些对柳飘絮不利的人全部杀光,也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
“浅眠,祭典的日子又靠近了吗……”柳飘絮的声音将浅眠的思绪拉了回来,轻轻的声音像是春风里的柳絮。“外面好像很热闹啊。”
“嗯。”浅眠点头。“也很乱。”
“……”柳飘絮站在窗边。隔着纱帘看了看外面,“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跨出过这座庙宇了,大约真的是要在里面呆上一辈子吧。”
“……外面,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浅眠说出来的只有这么几个字。但是心中早已纷纷扰扰的飞过无数画面,比方说被自己杀死的刺客,比方说纷纷乱乱的互相拥挤踩踏的人群,还有很多腐烂肮脏的其他事情,这些都是身处神庙的柳飘絮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浅眠也不是很想要她去看去想,但是……一个人一直被关在一个地方,完全没有自由,大约也确实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吧。
“浅眠。我想要出去一次。”柳飘絮紧接着说的这句话让浅眠彻底愣住了——圣女离开女娲庙,这种事情简直像想一道惊雷,要是让庙里的那些祭司巫师们知道了,后果……
“……不行。”浅眠很为难的憋出两个字,他也想不到更多的话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出去。”柳飘絮的语调依旧很平静,“就这一次,都不行吗,我知道你很强,你在我身边的话,应该不会有有问题的,只是一晚上而已。”
“……”
最后浅眠还是没有违拗过柳飘絮的意思,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柳飘絮都是个乖巧听话的过分的圣女,完全按照神庙高层的那些人的意思来,就像是一个很好操控的木偶,因为那些人总有最冠冕堂皇的人告诉你这是为你好,保证女娲转世的安全也是为了整个红尘好,想反驳完全无法找到更光鲜的理由。
浅眠对自己的实力不是没有自信,但是,他同时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任何隐患都不愿意面对。
女娲庙祭典期间,总有一些买卖稀奇古怪物品的草市在周围展开,大半是在夜里出现,有一些是法宝丹药,还有一些纯粹是稀奇好玩的东西,亮闪闪的,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柳飘絮穿着一身低调的过分的黑衣,头顶着一顶面纱,但是没办法掩饰她因为兴奋而明亮的眼睛,浅眠是完全没有闲暇逛夜市的,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浅眠浅眠,那个东西是什么?五颜六色的好漂亮。”
“浅眠,那个白色的动物叫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圣……小姐……”浅眠低声说道,“不要这么激动,我们要尽量的不引人注意。”
“哦……好的。”
“咦,这个人打扮的好奇怪啊,”柳飘絮走到一处突然开口道,上下打量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马甲,领子毛茸茸的,手上还套着动物骨骼打磨成的手环,在柳飘絮看来确实奇怪。
阿修是蛮族人,打扮成这样很寻常,但是被一个女人这么用异样的眼神盯着阿修就是再迟钝也有些不自在,“喂……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对不起。”浅眠低头道歉,顺手递过一块红色晶亮的宝石,“我家小姐没有见过什么……抱歉了。”
“没什么,”本来低头在一边整理货物的喻明纱闻讯走了过来笑着过来圆场。
“……!!”柳飘絮突然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瞪得老大,“……怎么是你!”
“???”
浅眠的手几乎立刻按在了腰带上的双刃上,但是喻明纱和阿修很显然也被这一声喝的愣住了。
“……姑娘你怎么了?”
“你、你是、冰窟里的那个人!你是那个人的儿子对不对?”
“……”
林落枫几步走过来很不高兴的瞪了柳飘絮一眼,“你是谁家的姑娘?男女都分不清?明纱什么时候变成儿子了,认错人也要有个谱好吗?”
这么一闹腾,边上又有了几个过来看热闹的人,浅眠见不妙可能会被人发现,立刻拖着柳飘絮御风而去,行动如飞的消失在了夜色里,一直回到神庙圣女闺房才停下。
“……圣女,你怎么了?”
柳飘絮显然还没有平复下来心情,目瞪口呆的扯下自己的面纱,“浅眠、浅眠,那个人……那个人我见过啊,那是大祭司的儿子,他怎么会在那里?完了我被发现了,大祭司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圣女,”浅眠低低的咳了一声,“那真的是个女人,还有,大祭司的孩子……您真的见过吗?”
“……我真的见过。”柳飘絮坐在床上双手握拳,神情呆呆的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神庙里的人告知女娲神庙后的神女山,祭坛旁的山洞是禁地,绝对不可以前往……但是我那个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所以……我还是偷偷的去了……”
“……您看到什么了吗?”
“洞里全是冰,全是雪……很冷很冷……我忍着冷走到了山洞深处,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孩,他的头发是绿色,被冻在一块巨大的冰里,那块冰浸泡在一潭寒泉里,山洞里的寒气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只觉得很可怕……所以我就逃出来了,后来病了很长一段时间,祭司们都以为我撞了邪……后来又过了很久,我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我……我又看到那个人了,就在不久前……”
浅眠沉默了,他其实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位大祭司苏随心的儿子,只是远远的看过一个背影,因为那位苏冥雨比圣女柳飘絮还要神秘,在神庙里见过他真容的寥寥无几,苏冥雨的存在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基本没人知道。柳飘絮比起浅眠……唯一知道的更多的就是她见过苏冥雨那张脸——这立刻勾起了她的回忆,小时候神秘山洞里,晶莹透明冰块里封存着疑似尸体的那个人……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柳飘絮总觉得苏冥雨总让她心里发毛,可是她今天偷偷跑出去居然又看到那张脸了。
“不要担心……苏冥雨总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别,”浅眠笨拙的安慰道,“说不定真的只是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可是……怎么会那样的像,”柳飘絮捂着自己的额头,“大祭司……是个很可怕的人,浅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让我冷静一下……”
“……别怕。”浅眠摇摇头,伸出手在柳飘絮面前摇摆了一下,“他是……侍奉神的人,不会对圣女真的不利……就算是真的……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圣女……”
“……”柳飘絮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因为在这座神庙里,她女娲转世柳飘絮从来就不是说了算的人,真正把握全局的,是那位首要大祭司,苏随心。
第四章 清明七苦缘生雨
对苏冥雨这个人来说,每一天早上升起来的太阳都明亮珍贵如同黄金,因为不知道明天到底还能不能看到那个圆圆发亮的东西。
他曾经听身边的祭司说起过,他出生的那一天,天上星象大乱,四面八方传来天灾的消息,山洪暴发,地动石裂,红尘各处的灵素像是风暴一样搅动汹涌起来,就像是腥风血雨杀手的兴奋心情——总而言之,大约是一个不太受欢迎的出生。
当然原因苏冥雨后来也知道了,身为混沌督元者,在魔界已经有了一个不死的雷毒督元者的情况下出生,对于五界,是一件实在算不上美妙的事情,圣树根本都受到动摇,天象异变又算得了什么。
在力量真正觉醒之前的十五年,苏冥雨一直作为一个暗灵体质,不世出的天才为家族所骄傲,他的家族世代侍奉女娲神庙,而他的父亲苏随心正是现任神庙首席大祭司,几乎可以称之为女娲神祗在人间的代理者。但是在十六岁那一年,督元者的本能终于觉醒,疯狂的开始吸收五界明暗双灵素,不堪一击的本体也迅速崩溃,短短半年的时间,已经从一个朝气活跃的少年成了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的病人。比较可笑的是他的力量还像是爆炸般的增涨,灵力越强,身体恶化的越厉害。
督元者是何等危险的人物无需多言,苏随心为了挽救家族的天才,隐瞒了苏冥雨身为督元者的事实,并多方寻找方法延缓病情,但是最终还是一无所得只好借助女娲遗留的上古神力法阵,将其彻底冰存封印进神女山的流冰洞里,除了尚存一息其他一切身体机能全部被封闭,换而言之就是以冰封为代价留下一口气,然后慢慢想办法。
这一封,就封了十八年。
本来已经年近不惑的苏冥雨因为丢失了十八的时光,身体还定格在了十几岁的模样。这十八年间苏随心一直在寻找能够有效帮助苏冥雨延续生命的方法,最终终于找到了一门古老的封印术法可以强制封住苏冥雨的大部分灵力,以免督元者的力量再度增长,澎湃的灵力压迫着脆弱的**无法排解。
十八年后苏冥雨从流冰洞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满头白发,苏随心的长子苏临渊更是连孙子都有了。
苏随心身为神庙首席祭司有八位妻子六个儿子三个女儿,神庙并不反对祭司们娶妻生子,反而因为祭司们都是灵力强大血统优良的一脉被鼓励生育为人间留下更多拥有神祗祝福的后代,苏冥雨的母亲生下这个孩子后便去世了,兄弟姐妹们之间并不亲热。苏冥雨排行第七。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妹妹。但是从流冰洞大睡了几十年后,最年轻的小妹妹都比他大上了十几岁,脸上满是风霜刻痕。
苏冥雨在自己家族中其实很尴尬,。母亲没有什么势力背景,只是一个灵力天赋都还算不错的女人,长着一张足够漂亮的脸而已,而且死去的很早,基本对苏冥雨没多少帮助,苏冥雨自己本身倒是天赋超卓,因为是家族未来最明亮未来的缘故,所以人生前十七年倒是过得不错,但是因为是督元者的关系十六岁后随着力量觉醒身体状况日渐往下。最后干脆去流冰洞里躺了十八年,对于神庙的首席祭司家族来说,一个没用的子女还不如一条听话能打的恶犬。苏冥雨即使十八年后重新出现,但是力量大部分被封印,只余下少量微不足道的灵力。拿常人来说这些或许已经算是不差,但是对于一个将力量视为一切的家族,很显然不少人都认为为了苟且偷生而牺牲掉力量,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苏家的人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苏冥雨实际实力摆在那里,真把人逼急了活不下去了,干脆痛痛快快解开封印为自己出口恶气再去死还是没问题的,但是督元者力量全开的雷霆之怒能有几个人承受的了呢?所以表面上的工作还算客气,但是私下却实在堵不住别人的嘴巴,苏冥雨从流冰洞出来后,倒也算是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身体确实没有再度恶化,但是也没有多好转,不好不坏的吊着也就那么回事。
苏冥雨坐在神女山的一块岩石上,眯着眼睛看天上云朵缓缓漂过去,绿色的头发闪出相当鲜艳的光彩——倒不是天生如此,在十六岁以前,苏冥雨还是和常人一样长着黑色的长发和眼睛,但是因为他是自古以来力量觉醒的最完整的督元者,圣树之子,从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和圣树呼吸同步,对母体也有一定掌控能力,体内的草木本性比其他督元者开发的更多,连头发眼睛也渐渐变异成了翠绿。
过眼云烟摆在他的膝盖上,纯白色的长杖像是一道银亮的光,杖身上是密密麻麻数不清肉眼也看不清楚的咒文,苏冥雨单手撑在石块上,银白和翠绿交织的繁复祭司长袍重重叠,一双翠绿的瞳孔倒影着亘古不变的蓝天白云,以及时间悄悄流过的痕迹。
“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响起,苏冥雨一个激灵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声音的发出者。
那是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高大女人,银白的头发和毫不掩饰的金黄瞳孔,浑身上下除了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连手都带着皮革手套,上面缀满了金属钉子,一把巨大的重剑挂在她的身侧,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个巨大的负重似的。
“……是你?原来你真的还会来啊。”
苏冥雨的笑容像是晨曦的光似的一样温暖带着柔光,虽然小时候他因为暗灵体质一直带着森冷的阴戾气息,但是随着明灵素的不断觉醒增长,他身上的阴暗气息已经被平衡了许多,已经透出了隐隐混沌的安稳气息。
“我为什么不能来。”白发女人走到苏冥雨身边,低着头看向他的眼睛。
“没什么,我还挺高兴你能来的。”
这个女人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而是在他从流冰洞中走出不久之后,因为心中诸多烦闷,也是来到了神女山散心,但是居然迎头遇到了这个手持重剑的白发女人,而且二话不说拔剑就对着自己劈了过来。
苏冥雨大惊之下只好勉强迎战,但是没想到这女人一抬手便直接把整座神女山送入了封闭独立空间,杜绝任何逃脱救援的可能性,然后就是铺天盖地滚滚不觉的剑气、狂风、雷电、毒雾,千钧之力直接压顶,简直像是天空瞬间崩溃。力量封印状态下的苏冥雨基本没有任何可能在这个女人的进攻下活命,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孤注一掷的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封印,以混沌督元者之力,一击生灵千灭接下了魔女的拔剑破天斩。
巨大力量碰撞几乎摧毁了整座神女山,好在这是在封闭的空间之内,否则方圆多少的生灵估计都要在两大督元者的斗殴下化成焦炭,而且神女山是女娲曾经居住过的神山,遗留着女娲的催生之力,所以无论受到了怎样的破坏都能缓缓的自我逐渐修复。
苏冥雨的眼前一切被白光吞噬之后只剩下了无止境的黑暗,他以为自己是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找上们来,奈何女人实在太过强大,自己只好解开了封印迎战,但是解开封印也就意味着抑制灵力破坏身体组织的作用消失,刚才那一击,估计能把自己的**全部摧毁光了。
但是他没有死,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白发女人坐在地上,手中拄着那把巨剑,他挣扎着起来,心想难道我和她同归于尽了?
苏冥雨慢腾腾的走了过去,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你看你干的好事,这下我们两个一起玩完了,到底有什么好处……
白发女人转过头看他,看得出来她也受了伤,而且绝对不比苏冥雨的轻,她默默的盯了他一会儿,生硬的吐出几个字,“你没死。”
苏冥雨知道望川天穹不是人,而是一个魔女是不久之后的事情,其实苏冥雨心里也已经推测出了个七七八八,能把自己逼到解开封印火力全开使用混沌督元者都没办法一击除掉的,这个世上除了传说中荒古界那位,也没有第二个了。
魔皇亲自降临人间,这种事情传出去大约五界都会震动,但是望川天穹此时确确实实就坐在苏冥雨的身边,苏冥雨身为侍奉神祗家族中出身,对于望川天穹的传说听过的只多不少,但是亲眼见到的时候差点打了个哆嗦,这个魔女身上完全没有柔软,温暖和细腻,只有类似于铁和血一样的森寒强硬。
“我……你……专门从荒古界跑出来,是来找我的?”苏冥雨哭笑不得的拼凑了一下望川天穹极度生硬人类语言的只言片语。
“杀。”望川天穹毫不避讳的回答。
第五章 总归前尘再相逢
苏冥雨坐在望川天穹的对面,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觉得这位魔皇大人简直是冰石之类的东西雕刻而成的。
“我,那个,你。”苏冥雨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对方说话极其生硬,好像是不怎么会说人话,弄得苏冥雨也不尴不尬的说不好话,指不定人家也听不太懂,“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你看我们都是督元者,刚才差点同归于尽,人活着多好,这么一见面就互砍互杀一起完蛋多不划算啊。”
“……”
按照望川天穹的性子很显然是不愿意和一个威胁到自己的人这样废话的,但是没办法,因为之前她封闭了神女山周围的空间,两大督元者,五种灭绝灵素相互碰撞融合,最后居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把周围的结界扭曲到了极点,然后两人共同释放出的磅礴灵力和他们体内的灵素相互制衡搏斗,然后发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意外事件……就是两人的法力居然在刚才那个相撞的瞬间同时被封印住了。
望川天穹比苏冥雨醒过来的更早一些,几万年第一次失去对绝对力量的掌控让她彻底愣住了,因为她完全不习惯没有力量,无法将一切掌握的自己,但是默默的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灵力并没有流失枯竭,只是因为刚才的意外被微妙的平衡封住了,毕竟是两大督元者的碰撞,最后竟然是五灵平衡协调……虽然混沌督元者号称督元者之首,但是苏冥雨毕竟太年轻,而且力量也没有达到自己的巅峰,而望川天穹则是夺走了风地督元者的大半风灵,身负雷毒双灵数万年,和苏冥雨相抗衡硬是拼成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
望川天穹看到苏冥雨也醒过来,也不知道他的灵力是否和自己出现了一样的状况,但是看他小心翼翼的摸了过来而不是立刻发动攻击或者破开结界跑掉,那也**不离十了。
“你看看现在怎么办。”苏冥雨无奈的摇头,“我和你的灵力好像都被微妙平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破除,而且周围的空间被刚才的灵力冲击扭曲固化了……难道就我们两个永远呆在这里?”
“刷!”
望川天穹猛的站了起来,恒冥镇芒剑直指苏冥雨。
其实这是一个很好反应过来的问题……但是因为望川天穹刚刚一下子失去了多年依仗的灵力,神经暂时堵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就是双方都没有灵力的情况下苏冥雨实在是被望川天穹瞬杀的份……望川天穹就算完全不依赖灵力,剑术身手在五界也能首屈一指,而苏冥雨基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换句话说望川天穹现在把剑扔过去都能把苏冥雨砸死。
苏冥雨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小的时候是纯粹的暗灵体质,天资超卓灵力高强,所以在他的概念里几乎没有什么必要去苦练筋骨身手,督元者力量开始觉醒之后又把身体搞跨了。冰封那些年又更加重了这种状况。现在的苏冥雨的体力甚至不如同龄的普通人。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混沌灵力在望川天穹面前,完全是死路一条。
但是望川天穹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
“……我说……那什么……”苏冥雨很艰难的说道,“有什么不能好好谈谈吗。一定要一见面就这么二话不说的就挥剑来砍杀?”
望川天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同类。
她在魔界有父母,有臣子,有子民,身边最近的人是最高夜之星的沉夜问休,她还曾经差点有一个丈夫,但是对她来说,真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的走进她的心里——这就是督元者和其他种族的差距,督元者的本体是圣树上的督元果,上古时期受到各界供奉。掌管天地灵力,他们真正的故乡永远在那个神殿耸立的无上圣地,他们所熟悉的也只有其余几位督元者。
这个特性一直烙印在督元者,望川天穹的心里,即使她已经转世为魔族数万年。
上一任风地督元者确实是她杀死的。那个女孩出身妖界桫椤林,一身翠绿的长裙如同春天里鲜嫩的青草,笑容甜美的像是朝阳,望川天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在某个地点见过一样,其实就是内心深处对远古时代的记忆。
但是望川天穹还是毫不犹豫的召唤天雷毒雾,配合自己的绝世剑术杀死了那个女孩,夺取了她大半的风灵素,并且因为机缘巧合的使自己的灵力达到一个微妙的制衡,从而成就了督元者中的长寿奇迹。那个时候的望川天穹还很年轻,但是心中也非常清楚这个世上不容许有两名督元者同时存在,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风地督元者当时比她更年轻,而且风地的攻击性没有雷毒那样强烈,总体实力不如望川天穹,所以只能在一片天雷霹雳劫中悲鸣消散,加上她的一半灵素被望川天穹永久性夺取,几乎是没有可能再度转生成为人形了,除非望川天穹死了,风灵素重归天地,她才有重生的可能。
可是多年以后,这个世界上还是出现了第二个督元者——混沌,苏冥雨。
望川天穹觉得这不算什么问题,就算很熟悉,就算有莫名的亲切感,这一切都比不上自己的存活重要,两个中只有一个能够存在于世上的话,望川天穹毫不犹豫的会选择自己,而且督元者之间会互相感应存在,苏冥雨觉醒的那一天,远在荒古界的望川天穹就感觉到了威胁的降临,所以在荒古临世之际亲自赶往下界桫椤林,恰好逢桫椤林和红尘千年一次的圣树结界消失,所以直接穿越到了人间,来消灭一个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存在的督元者。
她看着眼前的苏冥雨,绿色的长发和眼睛……真是可怕,身为资历最长的督元者望川天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冥雨的觉醒程度连自己都不能比拟,他是千万年督元者存世以来,血统觉醒的最完美的一个,眼睛和头发已经出现了色变,圣树的部分本源已经直接呼应了他的身体,如果让这样一个家伙脱离,然后再修行一阵,自己想要正面胜他,恐怕已经很难。
“我知道,你也是督元者。”苏冥雨突然说道,“虽然你一句话没说就挥着剑上来砍人,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你很熟悉。而且我也听说过你很多次了,荒古界的皇帝陛下,真的很厉害啊。”
望川天穹用看白痴的眼神瞄了苏冥雨一眼。
“呵呵。”
“你笑什么……喂喂喂把剑放下很危险!”
恒冥镇芒剑从苏冥雨眼前划过一道银光然后回到地面插住,就像是一道寒气凝聚成的白光,杀气森然,那是饱饮无数恨血冤魂才有的气息,一把没有开刃见血的剑无论多么锋利珍贵都不可能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可是望川天穹这个魔女浑身上下都是那股暴戾到极点的阴冷杀气,苏冥雨觉得靠近她简直就像是靠近一个地下黑暗冰窖,身上的寒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但是他好歹还能保持镇定,因为对方重新坐了下去,看着天空半天没有说话。
“话说你是荒古界的皇帝这样跑出来好吗?你现在在人间魔界要怎么办呢?你不怕他们趁你不在的日子造反?”
“……”
“呃你看现在的空间都被扭曲禁锢住了我们的灵力又消失了破不开结界,总不能一辈子呆在里面吧。”
“……”
“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其实对我来说这样还挺赚的,因为即使我父亲花了很多年找封印之法才勉强封住我的大半灵力,现在这个多好使,一下子就全封住了,灵力不再增长不再压迫身体的话我就能活很久很久啦。”
“……”
“对了听说你是活的最长的督元者,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尽量延长寿命吗?”
“……可遇不可求,简单的方法就是封印灵力抑制增长。”
一直没有回应的望川天穹总算回答了第一句话,简明扼要的十分符合她的本性,但是能够回答已经非常出乎苏冥雨的意料了。望川天穹的回答其实没有错,因为督元者短寿的根本原因就是**承载不了太强的灵力压迫,如果能够把灵力给封住,那当然是……比较治标不治本的延寿方法。
不过治标不治本也是唯一的办法,因为治本就是剥离掉的督元者的灵力,这个办法连督元者自己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借助外界的力量,所以除了望川天穹这种误打误撞得到长久生命的特例,其他督元者延寿的唯一方法就是封闭自己的灵力,但是督元者的力量何其澎湃?外界力量很多都是不堪一提的,就算自我封印都很不好使——因为增长速度太快,昨天的自己比起第二天的自己又是低了一层境界,如此消耗碰撞,也难怪督元者争到一天的寿命都很有些艰难。
第六章 年年忘川渡离人
望川天穹出身于荒古界最顶级的白魔家族,从小就是家族中的剑术第一人,她的初始灵力是雷,最暴烈而具有攻击性的灵素。
她不怎么喜欢和自己的家人说话,身边也没有任何称之为朋友的人,不仅仅是与生俱来白魔族的高傲,也是督元者骨子里对其他物种的疏离,只是当时的望川天穹力量未曾觉醒,没有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而已,魔族的寿命十分漫长,成长速度相对于人族更加缓慢,也是幸亏于这一点,直到百岁的时候,望川天穹身为雷毒督元者的力量才真正醒悟过来。
她自然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危机,当时还是一个白魔族的荒古贵族女孩,但是却很明白一旦身为督元者的本能开始醒悟,那么就意味着时日无多了,就算魔族的身体非常强悍,潜力巨大也不行,为了自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她隐瞒下了自己雷毒双灵的身份,因为她当时的灵力已经超越了家族的族长也就是她的父亲,所以家中几乎没人能觉察出她身体的变化,都在惶恐不安于五界中雷毒灵素的不断衰退。
她离开了那个家,因为她要救自己,否则明天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再次升起的太阳,这个问题现实的可怕,生还是死,虽然也许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至少要尽全力去拼上一拼。督元者的力量一旦觉醒,本身已经非常高强的灵力增长速度更是高到可怕的地步,望川天穹却并没有像其他督元者那样害怕的尽量封印自己的灵力来延续生命,因为她知道她要前去做的事情,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只会提前自己的死亡。
她要去找的人名字叫做风藤萝,是桫椤林的妖,也是……现存于世的风地督元者。
望川天穹的思路很简单粗暴,自己想要活下去,那么有碍这一点的威胁必须全部清除。
风结萝是一名觉醒的比望川天穹略早些的女妖,桫椤林出身,身上带着风地两种灵素。性格温柔恬淡,虽然也饱受灵力负重之苦无奈封印大半灵力为自己延续生命,但是她性子本身就有些与世无争,知道自己的命运后,虽有遗憾,并无怨恨,不过是打算能过一天便是一天,安安静静的珍稀这对督元者来之不易的形体。
但是望川天穹不这么认为,她非常清楚这个世上没办法同时存在两个督元者,因为风地灵素已经集中到了风结萝身上。雷毒灵素在往自己身上不断汇聚。十大灵素一下子去了四个。已经足以对五界都形成很大的冲击,更何况自己觉醒的比风结萝晚,如果对方也处于这一方面考虑来击杀威胁,还不如在风结萝没有发现之前先下手为强。
最后望川天穹当然是成功了的。由荒古临时前往下界,诛杀风结萝,结果非常令人满意,不但斩杀了这个巨大的威胁,还夺去了她的风灵素,最终成就了最长寿督元者的奇迹。
杀掉风结萝得到风灵素后,望川天穹回到了荒古界,掩盖掉自己的气息在回生谷里又修行了多年,五界雷毒双灵七成集于一身。风地督元者的风灵素完全炼化为之所用,五界之中完全无可匹敌的存在。她不再是一个需要忧心自己性命的贵族少女了,而是要成为整个荒古界的主人。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魔族本来就是力量为尊,只要自信力量足够就可以去挑战魔皇。生死有命,如果死在魔皇的手下也怪不到任何人,望川天穹在回生谷修行的时候结合三灵,以自己一缕魂魄为引,鲜血为祭,运作天雷炽热炼成一把名为恒冥镇芒剑,也是后世人称之为第一圣武的恐怖圣剑。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刺穿了上任魔皇的胸口,踩着一地鲜血将恒冥镇芒剑凌空挥出一道银亮的光,猛的指向下方的众人,让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间好像被闪电灼伤。
暗红色的血顺着石阶不断流淌滴落,纯白色的地毯上像是盛开了一朵巨大的鲜花,望川天穹没有表情的脸上金黄瞳孔耀眼的刺目。
那一天开始,望川天穹称帝,年号堕天河。
望川天穹具备很多帝王都有的坏脾气,这一点她自己都懒得否认,刚愎自用,唯我独尊,听不进去任何一点不同的意见,稍有冒犯可能便是血溅当场的后果。天宫的神祗们都听闻过这位魔皇的名声,忧心着数万年后上界圣树结界打开,神魔之战的结果,因为望川天穹是个实实在在的暴君,对待同族尚且铁血无情,更何况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神族。但是她偏偏又是寿命漫长的怪异督元者,力量强大的无人能敌,玉帝甚至感慨对左右叹息,是不是神族有什么举动有违天和圣德才让五界出了这么一位煞星。
堕天河魔皇之所以可怕,不仅仅是因为她力量的强大,还有她几乎是个无懈可击的人,她骄傲无比但是心思缜密冷静,心如铁石完全没有为情所困头脑弱化的肯能,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她站在千山之巅,周围都是尖锐的悬崖峭壁沟壑断壁,根本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爬上来,一旦出现那样一个,她就会立刻把他或者她推下去,摔死在坚硬的石头上,比方说风结萝,比方说……
沉夜问休觉得望川天穹真的是个很孤独的人,她一直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默默俯瞰着下面的芸芸众生,一旦有可以并肩的人出现,就是被亲手推入谷底的命运,所以她一直是一个人,普通人也没办法和她成为伴侣,比如那个在新婚之夜被杀死的白魔贵族青年,沉夜问休看到那个男人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会死,就算是没有新婚之夜那档子事,他也会很快死在望川天穹的剑下,因为或许是贵族心性,那个男人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认为自己是娶了魔皇陛下,是去成为堕天河的丈夫;堕天河虽然不反对朝臣的进谏,适龄成婚,但是只不过是想拿个像样点的男人回来意思意思装点一下自己的门面,堵住那些老臣的嘴让他们别整天啰嗦着烦自己。
而那个男人根本没有认清这个事实,沉夜问休觉得他是幸好在新婚之夜就被杀了,否则如果以后出现以魔皇夫婿身份僭越行权的事件,就不是挨上一剑这么简单,拖累整个家族都是轻的。
很多年后,沉夜问休还是会想起那个绿色头发的少年在荒古界的那些日子,望川天穹罕见到极点的微笑。
她活了这么久,几万年的寿命就像是一条漫长无比的河流,在苏冥雨之前风结萝之后,五界之中当然也出现过其他督元者,有些默默无闻不知不觉的陨落了,有些直接被望川天穹扼杀于萌芽之中,所以在这期间,五界一直是七大灵素运转——其余三灵均集中于望川天穹一身。
思考良久,沉夜问休大约是承认,自己的陛下大约是真的曾经喜欢过那个叫做苏冥雨的人,但是,就算望川天穹再喜欢谁,也绝对超不过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就像苏冥雨死后,望川天穹撑着自己的额头坐在王座上,表情虽然疲惫但是姿势依旧如同山石般沉稳坚定,那是一个皇帝永远不会变化的姿势,无论谁生谁死都一样。
七千年后。
沉夜问休在青城派看到那个名叫袁深雨的人第一眼的时候,心中喟然长叹出一口气。
居然在这里见到你,还是回来了,或许陛下可以了却一个心愿,但是终究不可能会有结果,所谓的重逢,从来只是为了下一次的分离。
而且袁深雨的条件比苏冥雨差得多,苏冥雨是女娲神庙首席大祭司的长子,魔皇亲自赠圣物相助,不过勉勉强强挨了十几年,而这个家伙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到跟着自己去荒古界见陛下一面,自己也只能尽力而为。
其实这样也好,化名陈夜修的沉夜问休笑的意味深长,看着眼前表情清冷的少年,那张脸很熟悉,但是那张表情的脸却很陌生,乖戾没什么表情的面孔让沉夜问休一会儿从他的身上看到苏冥雨,一会儿看到望川天穹,然后那些模糊的虚影全部消失,只剩下了袁深雨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原地,七千年的时光不再复返,过去的还是过去,再也不可能从头再来,过眼云烟在葬华星宫里伫立了七千年,它的主人已经再度轮回,只是还是没能不管那大片的过眼云烟,再次投身乱世纷争。
沉夜问休是一个看了太多太多的人,平生执念不过效忠一人而已,人世百态浮沉,辛酸苦辣,或许见证,但是已经不会再参与进去。
“其实苏冥雨心中是明白的,但是,只不过舍不得,看不透,放不下而已。”沉夜问休曾经这么对袁深雨说,换来对方半晌的沉默,“鬼怪尚且有七情六欲,更何况活人?呵呵。”
第七章 飘絮落潭正浅眠
“那边就是女娲神庙吗……好气派。”阿修的手掌搁在眉头上看着远处沐浴在阳光普照中的神庙,金光璀璨和深红沉稳交织的色彩让宏伟矗立的神庙看起来像是一座珍稀的艺术品。
“女娲被人称为大地之母,自然受到供奉尊敬,”喻明纱微笑着说道。
“我们在这附近也逗留了几天赚到些盘缠,不如去神庙看看,参拜一番这位女神?”林落枫来了点兴趣,金光闪闪的神庙在很多人眼中都带着点神秘的吸引力,对于这个精力好奇都十分旺盛的年轻人当然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这样好吗?几天前才遇到一个怪女人,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吧,否则会不会遇上点意外?”喻明纱显得有些为难,她的心思比林落枫更细密些,处事也更加小心谨慎,但是阿修赞同林落枫的意见,也想去看看那个格外漂亮耀眼的神庙,喻明纱想了想也只好应了。
“大地女娲神庙后就是神女山,传说那座山上有女娲留下的上古法力遗迹……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属实,毕竟那座山普通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只有女娲转世的女子和侍奉神祗的祭司一族才能够获准进去那座神庙……”喻明纱眯着眼睛看向神庙后那座婀娜峻秀的神女山,正值傍晚时分,艳丽的彩霞像是柔软的绸缎轻纱,笼罩在体态柔美的女神身上,如梦似幻。
附近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向着女娲神庙走去,三人混在其中也不怎么显眼,毕竟女娲身为大地之母,日日夜夜都有前来朝圣的信徒,更何况是祭典期间,来的人更是往常的许多倍,更有人说在神庙可以见到那个女娲转生的圣女——半人半神的存在,也是信徒们精神信仰的一个**依托。
女娲神庙依傍着神女山而建,一道漫漫的青石阶蜿蜒向上,石阶相当陡峭。一步走错都是跌下去的危险,为了表示虔诚来人只能依靠双脚走上石阶到达神庙,好在石阶十分宽敞,不至于很多人在窄窄的一条山路上挤来挤去,阿修用力嗅了嗅空气,“好香啊,这什么味道。”
“大约是檀香,女娲接受凡人香火供奉,神庙里自然常年焚香,所以一直香气缭绕。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得到。”
三人一起站到神庙前的祭台下的时候。才发现说是神庙开放供奉各方来路的信徒朝拜。但是内部是不允许进入的,来的人只能站在外面的祭坛前朝圣,神庙祭坛边的香气比之前更是浓郁了许多,熏得人有种飘飘然的错觉。但是喻明纱从走到祭坛上开始脸色就渐渐阴沉了下去,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不定,但是她似乎又有什么不确定所以没有立刻说出什么,只是屏住呼吸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周围的人有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穿着华丽的深衣长袍,有的只是简单的短褐粗衣,有一脸虔诚的普通花白头发的老人,也有步伐沉稳无声灵力高强的修士。林落枫的灵识一直在周围细细密密的分布,虽然他性格上有些浮躁跳跃,但是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个明智知道深浅的人,虽然自己和阿修都想来看看但是其中的风险当然也考虑到了,三人中数他的灵力最高。当然也就担任起了警醒周围危险的责任。
说起警醒,阿修在这方面其实还真不输给林落枫和喻明纱两人,虽然他属于蛮族有些不谙世事,但是天真单纯不意味着愚蠢,阿修是有着近乎野兽般感知危险的本能,这一点有时候反而比林落枫的灵识,比喻明纱绘画出的符篆更加有效。
即使只能站在外面观看,林落枫还是不得不从心底叹服神庙的壮丽庄严,比起远处的仙云缥缈,近处看更有一种威严庄重的气度,仿佛女神本尊伫立于此远远眺望,神庙的高度高过林落枫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道建筑,在祭坛的位置只能看到神庙一个主神殿,里面的全景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尽管如此却能够凭着想象去勾勒神庙内部是何等的恢弘壮观,但是那里也不是随便谁能够进入的,主神殿的正门对外开放,里面女娲神祗的全身塑像姣好端丽,一双眼眸带着无尽的慈悲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林落枫凝视了那双眼睛一会儿,刚想回头和喻明纱说点什么就发现对方十分的不对劲。
“……明纱,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林落枫小心翼翼的探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特别有威胁的人在附近存在,松了一口气之后看向喻明纱却吓了一大跳——对方眉头紧锁,咬着嘴唇脸色发白,好像是看到了十分令人恐惧的东西。
“我……头疼……而且……落枫,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我探查了一下,周围好像没有什么……”
“不要说这些!”喻明纱一向温和,此时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决和严厉,“快点……离开这里!”
阿修此时居然开口,“落枫,我们还是走吧,说真的……我也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看着我们……就像被野兽盯住了一样。”
林落枫看了两人一会儿,点点头,低声说道,“好的,我们这就走,但是你们不要太慌张明显,走的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尽量不要引人注意,就好像参拜完自然走掉的人一样。”
“这是自然……”喻明纱好像有些支撑不住的点头,她的头疼的好像快要裂开,颅腔里似乎有什么在拼命的切割分裂,一幕一幕怪异的画面在她的虹膜上一闪而过,然后化作刀刃般的火焰在她的脑海里炸开,她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对她而言十分危险的地方。
快走!
但是她还是很清楚林落枫的话绝对是没错的,越慌乱反而越容易出错,三人慢慢的退出了祭台,打算离开这座堂皇宏伟的神庙。
三人不紧不慢的逃出祭坛连接着的那道漫长的石阶之后到了神女山边界的一处竹林旁,喻明纱稍微喘了口气,但是她心底隐隐的还是有一种感觉,远远没这么简单,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的就脱离那个范围……连阿修的脸色都没有变好,本能的感知能力是十分可怕的,阿修的第六感告诉他他们根本就没有摆脱那道暗中的视线,那道阴冷冷的光射在身上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好。
“……你出来吧。”林落枫直接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他其实也有点无奈,只是好奇的去看看传说中的大地女娲庙,谁知道居然能惹上一个祖宗,而且和追杀他和明纱的人的气息并不一样,应该是另外一个角色……而且是比那些追杀者强大的多的人,这才是最要命的。
即使是白天,浅眠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一手墨泉一手饮雪,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就像是一潭墨汁,盯着看得久了,就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仿佛有某种魔力,他是个习惯于将自己隐藏于黑暗中的人,所以对于直接露面在柳飘絮之外的人面前都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但是这件事又必须是出面提问才能够得到答案的事情。
“你……我们之前好像见过。”喻明纱的眉头微微蹙着,“你是那天……”
“你,叫什么名字。”浅眠走到喻明纱面前,没有管林落枫差点直接刺出去的剑,生硬而直接的问道,“你姓苏吗?”
“……”喻明纱愣住了,“我姓喻,名字是喻明纱。”
“……”浅眠扫了剑拔弩张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林落枫和阿修,目光继续回到喻明纱身上,“你今年多大?”
这下林落枫忍不住了,直接开骂道,“哪来的疯子查户呢!她叫什名字多大年纪干你屁事,你什么东西直接在这里审犯人?”
“落枫……”喻明纱用眼神阻止了一下林落枫,“等一下,这位公子,为何要询问我年纪姓名呢?”
“……”
浅眠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去女娲神庙干什么?”
“我靠这你也要管?我们去参拜一下女娲娘娘你特么也狗拿耗子?你到底谁啊别一副拽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
浅眠并不觉得,“只是长得很像的人”这么简单。
对于柳飘絮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只要了解一个大概就满意了,而是要根除一切隐患,对于浅眠来说,首席大祭司苏随心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因为他柳飘絮几乎失去了全部的自由,要众生被禁锢在那座神庙里,偏偏理由还冠冕堂皇,但是柳飘絮却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因为她说过自己要担任起本身就属于她的责任,这一点浅眠尊重她的意见,但是浅眠却不能容忍威胁迫害她的一切出现。
浅眠是神庙的第一杀手,这没有错。
但是并不是第一高手,也不是唯一的高手,所以他即使很强,也没办法真的敢于去把苏随心怎么样,因为他要面对的不可能只是苏随心一个人,而是一个根系庞大的家族势力。
第八章 狂风夜雨暗流动
柳飘絮站在圣女闺房的窗户边盯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夜色出神。
其实她常常做出这样一个姿势,圣女的名望倒是无人可敌,神圣在上不可侵犯,但是在这座辉煌壮丽的神庙对柳飘絮来说和一座精美的牢房没有多大区别,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听不看不想的好好做一名“圣女”,大祭司操持着整个神庙事务的运转,苏氏一家掌握着女娲神庙的实际资源声望,柳飘絮以年纪太小完全无法洞悉世事不能把握局势的理由完全架空。
神庙的全部势力也因此划分为两派,以忠心拥护圣女,拥护信仰女娲女神为主的一系,另一派则是大祭司才是为神庙和女神的声望付出了最多的人,而圣女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力量的转世,如果让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来操持神庙简直就是个笑话,就算她长大了,她没有多强的灵力,女娲娘娘的神力完全没有从她身上表现出来,谁会服她?而大祭司本身就灵力高强,家族中的儿女又是能人辈出,在修仙界的声望几乎是顶峰,当然是最适合掌控神庙的人。
这两派中后者很明显的占了主流,在苏随心的带领下纪律严明真容规整,完完全全的把握着整个局势,而前者基本就是散兵游勇零零星星,心中敢这么想的已经是少数,这么想还明确表现出来的更是寥寥可数——其中当然第一个就是浅眠,他是柳飘絮的贴身护卫,神庙中的人都知道他只效忠于柳飘絮一个人,至于苏随心是谁,谁是大祭司,他完全不关心,但是尽管态度如此嚣张狂妄,浅眠依旧没有像一些其他激进的拥戴圣女的祭司一样被悄无声息的抹消掉,倒不是苏家对他特别宽容,而是实在因为浅眠太强。神庙中很少有能和他抗衡的存在,他的实力甚至凌驾于大祭司苏随心本人之上,尽管人多势众,敢于找他麻烦的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浅眠不怎么关心神庙内部如何如何,他自己很清楚他只是想要保证柳飘絮的安全而已,至于其他的因素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柳飘絮说她不想要在这座神庙里呆下去想要去更自由更安全的地方,那么浅眠会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完全不会管女娲神庙在圣女走失后的乱象,因为这和他完全没关系。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带柳飘絮走的原因也是柳飘絮根本没有那个意向——她是个知道自己责任。也愿意去负责的女孩。不可能丢下自己的身份一走了之追求自己的幸福。
所以浅眠依旧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神庙里守护她,或许这个期限是永远,直到死亡降临。
柳飘絮也已经习惯了浅眠在身边的日子,每当身处黑暗中的时候。那团更加黑暗的影子甚至会让周围显得更加光亮一些。
身为圣女柳飘絮之前的人生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危险和坎坷,无数次的暗杀投毒、看似天衣无缝的意外事故,背后都有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的黑色触手精心操纵,柳飘絮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懂了——自己的这条命,很多人想要拿走,但是之所以自己能够活到现在,浅眠实在要占掉大部分的功劳。
浅眠很强,柳飘絮知道这一点。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点自己还勉强保持着生命安全这一条基本的权力,但是现在……或许出现了一些变化。
苏随心的儿女大多数是人中龙凤,长子苏临渊如果是正面和浅眠对峙,甚至可以不落下风,或许之前浅眠以一己之力还能够保住柳飘絮的安全。现在的局势却随着一个人的重生而发生了变化。
柳飘絮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尽管她的生活非常单调封闭,被几乎隔绝于一切世事之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的一无所知,她费尽一切心思去探查这座古井般神庙的深浅,获取一切有用的信息,她必须知道形势,否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同时很清楚自己笼中鸟的身份地位,稍不注意可能就是杀身之祸,浅眠现在能够保护她已经非常勉强,那么以后呢?
那天晚上偷偷出去见到的那个女人,自己绝对是见过同一张脸,而那张脸的主人却是就是苏随心的第七个儿子——说起这个人,简直比苏随心本身还要神秘的多,苏家所有的子女在神庙都有职位,除了这个第七子,他没有任何职位,见过他真容的人也很少,但是这个人的出现却如同乌云密布一般出现在柳飘絮心底的天空上。
柳飘絮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苏冥雨这个名字,他是苏氏家族中最杰出的天才,暗灵体质让他的法力极具破坏性,在祭司们的窃窃私语中柳飘絮知道这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角色,但是这个人莫名的失去一切消息踪迹的具体原因又没有人能够说得上来,还有一些更加虚无缥缈的传说——苏冥雨的生母在诞下苏冥雨之前天上曾经降落过一场罕见明亮无比的流星雨,苏冥雨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因为那位夫人死于难产,苏冥雨并非失踪,而是已经死去多年,具体原因也没有人知道,传说倒是有不少,但是这个人依旧神秘的让人根本无法让人捉摸起,柳飘絮根据那些零碎的信息根本无法拼凑出一个真实的人的形象,唯一值得确定的事情只有,他很强,比浅眠还要强,很危险,苏冥雨像是一团黑影漂浮在女娲神庙的天空,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是那团黑色的云雾却完全没有散去。
现在,他真真实实的回来了,柳飘絮的背后简直要沁出一身冷汗,这就好像天上翻滚的黑云纵使让人心惊胆战,但总比近在咫尺直接将自己淹没的黑色浓雾要强,柳飘絮尽量让自己冷静,但是那个女人的脸还是在她的眼前不断恍惚飘过,天上一道惊雷划过,将黑色的乌云扯开一道伤口。
要下雨了。
浅眠并不在她身边,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但是她宁可冒险也要要求浅眠去调查一件事情——关于那天晚上遇到的那群人的事情。
浅眠在走之前看了柳飘絮一会儿,半天才说道,“现在很不安定,我离开一会儿,你一定要小心。”
柳飘絮点点头,“我不会走出闺房一步,苏随心虽然并无忠心,但是总不会让圣女死在神庙里。”
狂风从窗口灌注进来,柳飘絮不得不将窗户关起,然后背靠着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窗户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姣好的脸上却是比外面更加阴沉的乌云密布。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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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神庙偏殿这座偏单在漂亮宏大的女娲神庙一个不起眼的边角里,装修的也比旁的神殿黯淡一些,此时偏殿门户紧闭,尽管是狂风暴雨之夜,却没有点燃一丝灯火,风和雨狠狠的击打着窗户和门,就像是有暴怒的巨人在外面嘶吼,光是声波都能将这座偏殿震塌成一片废墟。
殿堂地毯的正中央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是中年的男人,身穿黑色肃穆的长袍,腰间系着红色的丝绦,袍子的边角和衣缘都烫染着沉沉的金色,头发和胡子夹杂的一点花白并没有影响他看上去颇为精神的外表,他的眼睛依旧明亮锐利,即使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火照明的东西,他的双手背负在背后,手指交缠,似乎脑海里在极力挣扎着什么。
“父亲,你在顾虑什么?”
黑暗里并不是只有中年男人一个人,他的身边还负手而立的站着一个年轻人,长相温润俊美,但是眼梢微微向上扬起,总归带了那么一丝不太讨人喜欢的邪气,比起中年男人庄严肃穆的像是祭服的装扮,他身上的衣服也要华丽不少,层层叠叠穿戴整齐,玉佩通透明亮,腰间还佩着一把白金吞口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剑。
“……你管的真是不少。”中年男人哼了一声,“阿林怎么样了?”
“睿林一切都好。”年轻人轻声说道,但是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着小心翼翼的补上了一句,“就是昨天……误撞了他七爷爷,喊了声哥哥,小孩子不懂事,我以后必定好生管着,不教他靠近七叔。”
“知道就好!”中年人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你这一辈子别的本事都没有,好歹生了个争气的儿子,我不能指望你,也就能指望他,也不能指望着你把他教好了,但是他安全却一定要保证好!”
“是,父亲。”年轻人脸色变了一变,但是因为黑暗的掩盖完全没有被别人看到,毕竟无论是谁被这样尖酸刻薄的挖苦脸色也不会好看,但是面前这个人又是自己的父亲,现任女娲神庙首席大祭司苏随心的长子,苏临渊。
第九章 临泽源崖落雨天
苏临渊是神庙首席大祭司苏随心的长子,如今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但是因为深厚修行底蕴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但是他生性严谨枯燥,并不在外貌一事,也就不怎么关心关乎驻颜有术一类的术法,他只有一个独子苏子白,比起苏临渊在众兄弟中起到绝对主心骨的作用,苏子白在他的一辈中显得实在是有点不起眼,即使是最长子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苏临渊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但是对自己,对于自己的儿子当然也是如此,但是无奈苏子白天生天赋有限,就算在苏临渊的死命督促下日以继夜的努力,也难以补足先天的缺陷,苏临渊心中自然是极其不甘心,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独子,就算是再不好也总不能撵出去,五年前自己的孙儿出世,取名苏睿林,这苏睿林虽然小小年纪但是突显出的天赋却是他的父亲不能相比的,这让苏临渊很是欣慰,自己的儿子让人失望,好歹有个争气的孙子。
父亲苏随心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他高高在上,生活严谨,让人找不到漏洞和弱点,他身为他的长子也不敢说自己了解他,自己活了五十多年,但是终究还是没能真正走进那个男人的心里。
苏临渊有一件事情倒是很清楚明白,苏随心对自己的爱超过了他对自己所有孩子的爱——所有的儿子女儿都是他手中的棋子,有用的棋子得到重视可以保留,没有价值的棋子就会被丢弃不闻不问,好像血缘意识从来没有出现在那个人身上过,他的眼里只有神祗和利益,以及经天纬地的棋局。
苏临渊是苏随心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并没有在出生的时候得到特别的关爱,苏临渊的母亲也是一位优秀的祭司,苏随心因为后代灵力考虑以及女人漂亮的容貌娶了苏临渊的母亲,但是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苏临渊小时候很害怕那个一脸严肃如同钢筋铁骨铸成的男人——那个人与其说是他的父亲,倒不如说是主人更加合适,因为那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也是主人,他只容许效忠和服从,而不是忤逆和背叛。
苏临渊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也愿意接受,而且天赋高超处事迅捷,是一颗不错的棋子,所以苏随心对苏临渊也还算关照,但是看似和睦的外表下却是单方面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苏临渊尽心尽力的去完成苏随心吩咐的每一件事情。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不反对苏随心的任何要求,他做棋子做的心甘情愿,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也因为畏惧。
苏临渊兄弟姐妹一共九人。分别是长子苏临渊,长女苏泽洲,三子苏星源,四子苏青崖,五女苏洛水,六子苏彦宇,七子苏冥雨,八子苏平越,九女苏乐天。其中苏洛水早夭,苏彦宇、苏青崖和苏泽洲都在各项神秘的任务或者训练中身亡,如今只剩下了苏临渊,苏星源,苏冥雨、苏平越、苏乐天这五个人尚存。对苏随心来说死了几个孩子算不上什么大事,重要的是牺牲他们的价值和收获是否能够对等甚至更多,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苏随心只会从心底感到安慰。
苏星源是苏临渊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在神庙之外名声传的最多的一个——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惊人的美貌,尽管常年穿着宽大看不出身形的白色长袍,但是稀世的俊美挺秀确实掩藏不住的,传言是只要女子和他对视一眼就会情不自禁的爱上这个漂亮的男人,而且神庙里那些男人们在看到苏星源的面容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挪不开目光。和他的相貌很相称的是,他的灵力也是强大的惊人,单论纯粹的实力,苏家九子中除了苏冥雨之外,便是苏星源,但是很奇怪的是,苏星源尽管力量强大修为深厚,但是苏随心从小到大都很少派遣他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对他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可是客气的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苏星源这个人不是他苏随心的儿子,而是一个需要尊敬的座上宾。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但是纷纷猜测却是免不了的,有些人说道可能是因为苏星源的母亲,也有人说可能是苏星源有什么特殊不可告人的能力让这个冷漠的父亲都为之忌惮,不一而足,但是没有一条被证实真的存在过。
第七子就是苏冥雨,从小就是兄弟姐妹们中最为强悍的存在,但是在十六岁那年大病了一场,而且病来如山倒的几近咽气,苏随心将苏冥雨封印起来,然后四处寻找延命之法——倒不是他多么爱这个儿子,实在是因为苏冥雨是整个神庙乃至修仙界最强所在,堪称第一人形武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手上染过的血滴落下来大约有一个血池,当苏冥雨身体还是正常的时候,在修仙界简直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角色,他强悍无比的实力让女娲神庙祭司一脉的威望达到顶点,因为反对意见声音的发出者都明里暗里的被清理掉了,只剩下了被威慑的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一类。
但是随着十八年前的那场惊变,苏冥雨被封印从此销声匿迹,连过去的零星传闻都好像被埋没了,大地女娲神庙失去这把兵刃后很明显出现了一个动荡期,但是好在苏随心、苏临渊和苏星源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很快稳定了局面重新挽回了声誉。
最年轻的小妹苏乐天,今年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她并没有成婚生子,而是成为了一名刺客祭司——和浅眠类似的职务,她的任务就是暗杀,和当年谁挡路处理谁肆意张扬的七哥苏冥雨不同,苏乐天是一把隐藏于黑暗,也被黑暗成就的真正刺客,她正面战斗能力并不是很强,甚至在兄弟姐妹中算得上最弱的,但是她却对刺杀这件事有着极高的天赋,无论是什么手段也好,是什么方法也好,只要能剥夺生命就是最终目的,而苏乐天只需要达到这个目的。如果说苏冥雨是女娲神庙的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那么苏乐天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一样能置无数人于死地。
苏随心五个尚存的儿女,也是五个各有用处的棋子,但是这五个人的下一代人丁却是十分单薄——也只有苏临渊有了一个独子,还有了一个孙子,剩下的只有苏青崖的遗子苏文春、如今不过十岁出头。苏冥雨被冰封多年出来后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尚未弱冠自然没有婚嫁生子一说;苏乐天也是并未成婚,至于苏星源,按照他的长相和灵力实在是没有短过桃花运,但是他这人虽长了张风流脸却没有那个命,为人孤傲标世清高自诩,万花丛中过之后只会冷冰冰的拍拍自己身上的灰,下次再也不从这丛花边走。
苏子白回到自己房里,看到五岁的儿子正在看书,心中本来被父亲教训后的失落一扫而空,笑着走了过去问道,“阿林在看什么书?”
“阿林在看。”苏睿林抬头咧着嘴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是两个小小的月亮,“父亲看过这个吗?”
“……”
苏子白就算是自己灵力天赋不太行,但是努力用功却是一样没少,他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在看什么,七暗狱这玩意儿,外面还真看不到,因为这本书是苏冥雨写的,他身为顶级暗灵术法使用者的心得和创意,对于修行暗灵术法的修士简直是圣法天书一般的存在,如果流落到神庙外面大约是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的顶尖秘籍,但是苏随心也不会让这种东西流落到外面,只在神庙内部教人修行学习,提高祭司们的战力。
“睿林觉得这本书写的怎么样?”苏子白不动声色的问道,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如果太过直接的说法可能还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不妨先问问其他的,再说正经的给他听。
“很好,比我看得什么都好,好厉害。”苏睿林立刻说道,“七爷爷真有本事。”
“你知道是你七爷爷写的?”
苏睿林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是太爷爷跟我说的哇,书也是他递给我看的,说七爷爷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要是阿林能学会他一点点本事,父亲和爷爷都要高兴坏了呢。”
“……”苏子白不尴不尬的笑了笑,“原来是你太爷爷……阿林有惹太爷爷生气吗?”
“没有没有,阿林觉得太爷爷也很好,教会了阿林许多东西,怎么会让太爷爷生气呢?”苏睿林一本正经的说道,“倒是父亲和爷爷,一提到太爷爷就像是老鼠儿见到猫似的,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害怕太爷爷。”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苏子白脸色白了一下低低吼了一句。
第十章 孤天长离堕天河
苏冥雨看着远处的青黛山峦,层峦叠嶂,心情没来由的好,望川天穹站在他的后面默默的注视着飘着几丝云彩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你的名字叫望川天穹……”苏冥雨尝试了一下魔族语言的发音,觉得比起人族他们的名字音节有些长,“我一直只听说过你的年号是堕天河。”
这倒不是假话——魔皇的真名很少人知道,如果说望川天穹成为魔皇之前的那个家族的话,在她上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的家族就被蚕食鲸吞般的逐渐销声匿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缘由,但是却全部在这个时候当了哑巴聋子,任由新任的皇帝毫无顾忌的诛杀灭绝自己的同族亲眷。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根本是灭绝人性天地不容,但是对魔皇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那个位置不是普通人可以坐的,只要坐在那把王座上的人无一不是踩着先代魔皇的血走上去的,换而言之,每一位魔皇都曾经轻视过自己的性命、自己家族的命运才博得后来的尊荣。
获得无上的权位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所有的隐患障碍,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身为皇帝之前的亲人家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是身为魔皇是注定要将自己献祭给整个荒古的人,所谓私情就是一把最自私可怕的毒药,根除自己的凡情俗物是每一位皇帝必须要做的事情,为表决心,从此稳坐帝位,也是为了防止亲族依仗帝王权势为非作歹,牵绊住新任皇帝的手脚无法专心执政,在挑战成功旧的皇帝斩杀过去的亲族一直是荒古界历任不少魔皇干过的事情,望川天穹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那些心狠手辣的前辈们一样的路。
望川天穹有不少兄弟姐妹,一个不剩的被处理,她从小亲缘寡淡性格冷漠。又出走的早,做起这种事情毫不拖泥带水。
孤家寡人,在成为为督元者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了。
“堕天河……”望川天穹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这个年号并非孤所定。”
“那是根据什么来的……”苏冥雨倒是很有些好奇,毕竟对于一个人来说魔界的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让人充满了好奇心,“你是魔界的皇帝啊,他们当然应该什么都听你的。”
望川天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但是明面上仍旧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皇帝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苏冥雨不以为然。“那比普通人肯定还是自由多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争抢一个位置,不过你们荒古界还真是直接,实力论英雄。来决定皇帝的位置,不像红尘那么复杂麻烦……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一个魔实力非常强大但是很愚蠢,根本没办法统领荒古,其他人也会拥护他吗?”
“愚蠢的强者即使能够顺利的坐上那个位置,也会很快死在上面。”望川天穹回答的言简意赅。
“哦……”苏冥雨偷偷看了一眼魔女的侧脸,其实他也有点心有余悸不是真的完全对这个太岁爷无所顾忌——他的封印解开最后还是在望川天穹的帮助下完成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堕天河陛下会不会随时挥出第二剑来解决一下自己的危机。
两人在神女山上其实困了许久。
具体是多久也分辨不清,但是苏冥雨知道其实对外界来说大约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望川天穹制造了独立的扭曲空间。而自己和对方碰撞的灵力将空间彻底混沌封闭化,导致两大督元者被关进了类似时空缝隙的地方,灵力封印发挥不出来所以也出不去,只能互相干瞪眼。
苏冥雨当时真的想要一头撞死在地上,因为自己灵力没有了就是个废物。而对方是身材体力身手占尽优势的魔女!望川天穹如果立刻动手简直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他,但是隆恩浩荡的是堕天河陛下竟然没有动手,而是不声不响的开始寻找如何破除结界出去的方法,苏冥雨呆坐了一会儿,颤巍巍的开始一起想办法。
最后苏冥雨慢慢推算出了阵眼所在,两人以过眼云烟杖和恒冥镇芒剑合力破除阵眼,最后结界崩溃两人得以脱困而出,也得亏这个结界的所在才没有波及周围,否则两个督元者合力制造出的能量碰撞在这个距离,足以让整个女娲神庙变成飞灰,方圆多少里都是灵素崩溃,万物回归混沌状态。
“你的情况不好。”望川天穹突然说了一句。
“我知道……”苏冥雨很快反应过来望川天穹在说什么,他苦笑了一下,“这也没办法,魔皇大人你应该知道吧,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父亲花了这么多年也只能找到封闭灵力这一条路,但是也不知道到底能撑多久……还要多谢你加固了我的封印,感觉牢靠多了。”
“……”望川天穹微微抬了一下头不去看苏冥雨的眼睛,她比苏冥雨高的多,稍微抬头苏冥雨就完全看不到她的脸了,所以也看不到她轻微的表情变化。
“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督元者对吗?”苏冥雨笑道,“我听说是因为你夺走了一个风地督元者的风灵素,变成了三灵合一罕见的异种督元者。”
“嗯。”望川天穹并不否认的点头,“我并非主动,而是在和她决战最后无意被动的接受了她孤注一掷全面爆炸元神喷涌而出的剧烈风灵素,我知道她想要和我同归于尽,所以调动全身的力量尽量去消耗抗下,结果反而将她风的力量全部融合,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体里已经有了第三种灵素在运转,在雷和毒之间缭绕着风,反而产生了怪异的平衡。”
“从那以后你就打破了督元者的厄运,一直活到现在么……”苏冥雨喃喃道。
望川天穹这次没有回答,但是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其实啊,我看的挺开的,”苏冥雨突然就笑着坐了下去,双手扶在膝盖上,“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皇帝,而且是个人族,就算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也就是个几十年的寿命,没有那么多责任荣辱的计量,我的家族世代侍奉神祗,但是我连神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就和他们一样供奉一座泥塑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活着是为了什么。”
“神?”望川天穹冷哼,“你供奉神?就算是玉帝,他受的起么?!”
苏冥雨只是讪笑,对望川天穹来说神确实不算什么,神魔自古以来就是死对头难以相容,而望川天穹则是魔族帝王,如果光是这个身份或许还不足以让她完全不把玉帝放在眼里的话,那么圣树之子督元者确实是无上之位了,苏冥雨也是督元者,还是五大督元者之首的混沌督元者,莫说女娲,玉帝也确实受不起圣树之子的膜拜。
但是苏冥雨从小是生于人间长于人间的,显然没有望川天穹那样的心高气傲,督元者这个身份对他而言痛苦大于尊荣——毕竟在性命都保不住的情况面前,身份地位这些通通都是废话。
“话说陛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你会说人话……”
“……”望川天穹默默的白了苏冥雨一眼,随后吐出一句快的苏冥雨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而且也不像之前她说自己名字时候的魔语,而是一种有些尖细快速语言,“这是妖族的通用语。”
然后又是一句冗长缓慢的庄严语调,好像又变了一种语言,“这是天宫神族的话语。”
“……”苏冥雨呆呆的看着她,“当魔族皇帝还要学会几个种族的话吗?”
“那是自然的,”望川天穹并不否认,“神魔之战十万年一次,到时候对方的话都听不懂,还打什么,荒古界贵族从小就要学习神族的语言,人族和妖族可以自由选择习得。”
“神魔之战啊,我听说过,上界的圣树结界十万年消失一次,期间荒古天宫会发生巨大规模的战役……不对!陛下你现在跑到人间来了,人间的上面就是天宫你不会想要马上登天直接提前开启神魔之战吧喂!”
望川天穹摇头,“不可能,你让我一个人在力量不完整的情况下对抗整个天宫吗?”
“……不完整?”
望川天穹瞄了他一眼,“红尘的环境对魔族伤害很大,完全不适合我的生存,来到下界对我的力量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削弱,这个时候登天宫,我的子民没有和我一起作为接应,没有圣物的加持,孤身一人,难道是嫌活的太久了。”
“……”苏冥雨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冒出,他这才想到望川天穹来到人间力量确实是损失了很多没办法完全发挥,否则三灵督元者,又修炼了数万年,就算自己是混沌督元者,恐怕也被拍的灰飞烟灭,还有如果有魔族众的拥护、魔界圣物的祝福,那么全盛时期的望川天穹到底有多强?
第十一章 天雷惊起枫林动
单论修行的天赋,林落枫在人间大约也是屈指可数的旷世奇才之一,所以尽管只是依靠自己查看卷轴钻研修行,几年之内,也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高度,他并不知道自己修行的道法门路属于哪一门哪一派,到处游荡历练好像也没有见过和自己类似的,所以对喻明纱和自己的身世更是有了十分的好奇之心,那个临终托孤的男人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奶奶当时情况危急,人年纪大了又口齿不清,所以得到的有用信息实在有限,而且那张集诸多线索于一身的地图画的又太过抽象,而且用了很多暗号特殊标记,识别起来极其困难,喻明纱解读了好几年都没能彻底解开那张地图具体使用方法和解读方式,林落枫看了也只能摇头,两人只好将地图收好,等到机缘来了再做计较。
林落枫在和那些追杀者们的围追堵截中,一开始是狼狈不堪,但是后来基本都是占了上风,他知道是自己越来越强的缘故,甚至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告诉林落枫,他还差的太远——在真正的强者面前。
浅眠在问完话后顺手灭个口实在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柳飘絮对那个人十分忌讳,而这个叫做喻明纱的女人偏偏长了这样一张脸,而且同行的两个男人好像还都有不低的修为,怎么看都是不应该留下的后患,所以浅眠的墨泉饮雪相互交叉一下,便向着阿修、林落枫、喻明纱三人身上席卷而来。
浅眠是最优秀的刺客没有错,但是他对灵力的驾驭也是十分惊人的高度,他的身形飘逸的像是幻影,手中一黑一白的两把短刃在风中划出两道干净利落而明亮的弧线,色彩是那样的纯净,在幻影之中显得耀眼无比,两把薄薄的刀刃切开了风。然后飞速的划出一道又一道光亮相互交织纠缠,最后凝聚成了一道风暴,越刮越猛,这是一个人刮起的狂风暴雨,以浅眠的个人意志为中心,将刀光剑影暴风雨的范围扩张开来,将更多的东西容纳进入其中——然后搅成碎片。
林落枫想都没想直接迎了上去。
这还真不是自不量力,而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三人中有一个喻明纱几乎是不会功夫的,如果自己避其锋芒慢慢应对胜算可能大些,但是问题是那明纱可能会直接被卷入那阵血腥风暴……救人的办法就是自己直接上去正面碰撞拖住浅眠的刀光暴风扩展。分散他的主要注意力。这样的话阿修说不定还可能有点补刀的机会。而喻明纱也会更加安全。
但是很快林落枫就知道了厉害,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林落枫的身形其实也算是极快,他用的是长剑,一寸长一寸强。剑光如同雨水瓢泼而下和一道一道的刀光相互碰撞,彼此消耗磨损,但是浅眠的刀法不仅仅是那些刀光所在的地方蕴含杀气,连带起的气流都是一片一片的锋利风刃,林落枫最初没有防备那些气流,只是直接闯入刀阵风暴,身上立刻挂了十几道彩,险些直接长剑脱手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凌迟成无数碎片所幸咬牙忍住了硬是撑开灵力集结将气流调整化解,然后还要一边招架浅眠的刀光剑影。
喻明纱虽然自己没多少身手。但是耳聪目明眼力极好,她看出林落枫和那个沉默少年对战的极其吃力,最多只是勉强不被杀而已,浅眠全面的占着上风,林落枫苦苦支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也撑不下去。阿修倒也是能打的,但是他主要是摧枯拉朽的蛮力强横,这等精巧快速的功夫并不是很擅长,他虽然不谙世事但是本能却强烈的可怕,他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危险,但是也不可能完全对林落枫坐视不理,正双手紧握着自己战斧的长柄,寻找着一切可能出现的空隙。
一些细小的红线从刀锋剑光里窜了出来,喻明纱心中一惊,知道那是林落枫的血花溅了出来,他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全部是浅眠骤雨一般的刀痕。
该怎么办?
困在刀阵中的林落枫自然是更加窘迫,对于浅眠的全面压制他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他本能的挥舞着剑招架来保护自己,但是来不及做出一次有效的还击,浅眠的身影最后在他的眼界里成了一片一片如同鬼影的幻象,完全分辨不清。
怎么办,怎么办,林落枫的牙齿被自己咬的发疼,他不容许自己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等着被杀死,他要是死了那么接下去肯定就是阿修和明纱,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可是……打不赢,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分心,林落枫手中的长剑被连击数次,然后竟然从中间碎裂,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倏忽炸裂开来,飞溅向四面八方,阿修本能的喊了一句小心向前扑去连着明纱一起伏在了地上,自己撑开斗气护罩护住明纱,否则那些鼓足灵力的碎铁块足以打穿人的颅骨。
浅眠随手隔开了一些飞向自己的碎片,但是因此刀阵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风暴停下幻影凝固,浅眠的墨泉一指对面的林落枫。“……你还要继续么?”
林落枫手上已经空无一物,刘海随着风飞舞遮挡了眼睛,身上处处鲜血鲜红如同霜叶,但是他仍旧站的笔直挺立,像是一株矗立在亘古高低上的古老枫树,就算是被狂风暴雨吹断枝干,刮落树叶,也不可能让他变得弯折。
“……好可怕的气息。”阿修扶着喻明纱站了起来,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阿修……?”
阿修一手扶着明纱一手拿着战斧,眼睛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落枫身上,他说的可怕似乎也是在指林落枫,而不是指上风占尽的浅眠。
林落枫的身体后突然冒出丝丝缕缕红紫色的,半透明的烟气,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的双手安静的垂在身侧,殷红的血还在顺着身上的布料不断往下蜿蜒,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鲜红的,那紫红色半透明的烟气渐渐的汇聚成了一片光幕,将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的扭曲起来,就像是一垛干燥的柴火被点燃,然后上方的空气都开始被炙烤的像是水光一样波动起来。
浅眠也愣住了,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他谨慎的架起双刃,尽管他的实力很强,在之前的交手中也了解到自己的实力比林落枫强很多,但是杀手的本能让他习惯于小心翼翼,即使面对一个死人都不会掉以轻心,更何况林落枫还是活着的,既然活着,那么就有无限的可能,浅眠习惯于捕捉最好的机会以最刁钻最保险的角度发动进攻。
一击致命。
但是就算经验丰富如他也没有能够判断出来林落枫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林落枫的身体散发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息,之前的林落枫灵力是纯度极高的火灵,和灵素纯子还差一截但是也离的不远了,但是这下他身体里逸散而出的不只有热烈焦躁的火之灵力,还有一股更加爆裂凶狠的灵素……这种感觉……
“……雷?”
喻明纱轻轻的念出一个字,脸上的表情愈发疑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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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川天穹本来是坐在地上,可是突然猛的站了起来,把苏冥雨吓了一跳,在望川天穹站起来那一刻本来晴朗无云的天空上突然响过一道闷雷,晴天霹雳般的让人觉得身上毛骨悚然。
“……怎么了这是?”苏冥雨愣愣的看着望川天穹。
“不是天然的雷电。”望川天穹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话很少让人觉得有点听不懂,但是苏冥雨还是理解了望川天穹的意思,身为雷毒督元者对于天雷几乎是一种监管者的身份,所以望川天穹反应这么大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异状。
“有魔族的人在附近。”望川天穹冷冷的说道,脸色突然变得比冰霜更加寒冷,金黄的瞳孔燃烧着不知道什么意味的情绪,恒冥镇芒剑被她一掣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一条锋利的闪电,“我要去看。”
苏冥雨被说的有些发愣,“除了你之外附近还有别的魔族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五界七成雷灵素在我身上,红尘中人雷灵体质已经极其罕见,更何况这种运作方式……”望川天穹大步向前走去,苏冥雨怔了一下然后也提了过眼云烟杖跟了过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毕竟离女娲神庙很近,又涉及荒古界,自己怎么也要关心一下,更何况……
望川天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的影像,然后又消灭成了满天飞灰,冷冷的笑声在心底响起,望川天穹狠狠的握了一下剑柄。
呵,叛徒,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再见到你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