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叶初途
“离涯,你在想什么。”
正当楚离涯被脑海内纷杂的思绪搅扰的痛疼欲裂的时候,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本来捂着额头盘腿坐在地上,现在松开手一抬头,就是夏溪泽半透明悬浮在半空的身影。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你心思繁杂都已经被朱雀式的入门心火逼成了实体侵害你的肉身,”夏溪泽叹息着摇头,“果然……还是差一些……”
楚离涯一声不吭的低下头,“我还是想得太多了,心思不够纯净,没有办法学习吗?”
“离涯,你在害怕什么,又在苦恼什么?”
“师父,其实我一直在想的是……我是谁。我最近……或者说更早以前一点,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我好像有点理解袁深雨,就算是模模糊糊线索渺茫的梦境,都想要知晓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
“是么……”
“或许就像师父说的,我的心思真的不够纯净。
“但是离涯,你那么想要变强。”
“是啊,没有什么比变强更重要,师父,你说我还有可能学会朱雀落英式吗?”
“若是心思不够纯明,只好以意志抵抗纷扰杂念,防止堕入炎魔之道,这一点,我在你进入心之境界之前就说过。”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不去想?那些幻象当做没有看到?不去思考那些其中的关联?”
“离涯,在你自己的心之境界里,问别人完全是没有用的,因为你自己是这个世界完全的主宰,是彻底掌控这里,领悟心火之门的入口,还是沉湎迷失其中。被自己的心结困住再也走不出去,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我明白了。”
“我以渡灵之术强行闯入你的心之境界已经算是吃力,已经在你的面前维持不了多久,”夏溪泽的声音不断变弱,他透明的身形也在不断虚化,“离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所以,必须要走出去,靠你自己。”
“……”楚离涯抬起头。看着夏溪泽消失的方向,知道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外界闯入的灵体,是真的夏溪泽,而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穆非城,不是心结聚化而成的朱雀头颅,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温卿。
不管如何,还是解决眼前,先入门心火再说!不管是自己一定要变强,还是夏溪泽的仙术要有人传承。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任何的脉络勾连,楚离涯捻着手指,将全部的精神凝聚于脑海中一点,尝试着去突破心中那道无形却又坚若磐石的墙壁。
心中净火,朱雀凤凰。到底真正的精髓奥义在哪里?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全是些无关紧要,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么想要力量,为什么面对可以取得力量的途中,这么多犹豫?”
夏溪泽走后不久,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是多了一丝疲惫的意味,而且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沉粗哑,最后末尾的时候简直像是粗粝磨砂一般,让人光听着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楚离涯没有睁开眼睛,“你没有必要再来,既然知道我这样想要力量。”
“你不关心自己是谁?”
“等我足够强之后再说。”
“……你这样抗拒我。”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好像也不打算告诉我,月窑岭之后你就一直在我身体里,我的火灵突然煞气退散变得可以控制,也都是因为你,对吧。”
巨大的火色巨龙缓缓现出真身,但是楚离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视线这种东西的唯一作用是心理安慰。她早从某种直觉中隐隐的嗅出了味道,只是没有确认,但是有人却先按捺不住的自己现身出来。
“我一点不怀疑你知道我想要了解的一切,但是你肯说出来吗?如果肯的话,会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寄宿这么久,潜藏这么深不肯出现,直到我自己的灵识进入心之境界,你再也藏不住了,制造出那么多幻象来干扰视线,但是还是被师父打断,被我所察觉……装神弄鬼,也要有个限度啊。”
“老头子是有些本事,”冷笑的声音仿佛是讽刺,“你既然知道我明白很多东西,就不打算问我?”
“你如果愿意说出来早就说了,不必躲藏到现在,”楚离涯直到现在才睁开了眼睛,表情平静又有些愠怒,“如果是刚才我大约会问,但是现在,还是不要再来烦我。”
“你刚才明明很想要了解自己。”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我变得真正强大之后的事情,没有实力什么都不是。”
“呵呵……”
———————————————————————————
“炽羌?”
陈夜修……或者说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出头的少年人盘腿坐在白岳山的一块悬岩之上,他的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山石,阵阵流云飘过,还有几株看起来有些奇异的花木立在一旁,开着红艳艳类似桃花却又重叠瓣的花朵。
他的脸看起来长得颇为普通,没有上一具身体那般天之骄子的样貌,但是头发被深色的发绳束在脑后,顺顺滑滑的一把,眼睛却像是一如既往般的深不见底,如同永夜。
这具身体,还没有经历过他的打磨,完全还是**凡胎没有成型的样子,陈夜修心想,实在是有点难办啊,这家伙也算是个稀有体质了,毒灵素,只可惜纯度不高,但是好歹也是比较靠近暗灵体质的阴性体性。
陈夜修不知道这个弟子叫什么名字,夺舍对他而言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像碾压一粒尘埃一样毁灭了这个身体原本的命魂,销毁记忆,自己轻而易举的占据,毒灵素的体质危险,可是也非常强大,不纯不算个事,陈夜修有一百种方法改善这具身躯的灵素纯度,之前很多个身体都被他这么改造打磨过,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的遇上上一次那么好的宿主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陈夜修在很短的时间内分析完毕,不是齐云宗土生土长的修士,算是半路出家,因为毒灵素的体质在红尘中的家庭中还害死过不少人,差点被当地的人扔到湖里溺死,后来机缘巧合才被齐云宗的云游修士路过救下,最后带到齐云宗修行,真名叶衾黎,道号悲音。
陈夜修不喜欢这两个名字中的一个,这具身体既然归于了他,就再也和齐云宗,和叶衾黎的过去毫无瓜葛。
陈夜修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沉夜问休,自己的剑的名字也是从自己的本命中化来,每一次换躯壳到头来还是要用自己的本命来命名。
取到这个身体没有多久,他正在齐云宗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打坐磨练灵肉的契合程度,但是正在此时他的精神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很显然是有人在通过精神联系向他发送讯息……这种感觉是,炽羌?
陈夜修有些意外,但是还是接受。
炽羌传递来的不是直接的对白,而是制作了一段记忆梦境传送给了陈夜修,似乎是想让他自己观摩,陈夜修是个善解人意的,自然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发现你了么?只是还是早了点啊,”虽然现在的这具身体样貌很是普通,但是被陈夜修附身之后多了一丝无可避免的,来自黑夜的气息,眉眼之间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灵动和深不可测,叶衾黎本身眼睛生的偏大,脸色也还算白净,面相有些嫩,陈夜修却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
陈夜修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他已经坐了挺久,灵肉彻底融合,驱散原主残留魂魄意识的功课还有的要做,但是现在的他还是能做点事的,“不过炽羌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总不至于吃亏,楚离涯么,她哪里能伤的了炽羌,炽羌是不愿意与她为敌罢了,但是没想到夏溪泽那小子倒是真的很有些本事,都有些出乎我意料了,做人……哦,不做鬼能做到这地步,我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吧。”
陈夜修对着远处的悬岩和流云浓雾伸出手,手心里一些亮晶晶的粉末随着风飘散进了茫茫的迷雾里,那是……“陈夜修”身体的余烬,那副承载了强悍无比黑暗灵素的尸体已经被他现在的这副躯体吸干,化成了一堆无机质的粉末,现在又由他自己亲手挥洒进那片望不到底的悬崖下。
算是一个终结?
笑话,没有终结,只有一个又一个起点,直到这个灵魂彻底枯竭,直到所有的思念和牵挂全部断绝,直到所有的意识不再运转。
否则,生生世世都是—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不知怎得,陈夜修露出一丝有些悲怆的笑容,心想这一次的名姓便是叶初途好了。
第一章 望天穹
“离涯,你在想什么。”
正当楚离涯被脑海内纷杂的思绪搅扰的痛疼欲裂的时候,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本来捂着额头盘腿坐在地上,现在松开手一抬头,就是夏溪泽半透明悬浮在半空的身影。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你心思繁杂都已经被朱雀式的入门心火逼成了实体侵害你的肉身,”夏溪泽叹息着摇头,“果然……还是差一些……”
楚离涯一声不吭的低下头,“我还是想得太多了,心思不够纯净,没有办法学习吗?”
“离涯,你在害怕什么,又在苦恼什么?”
“师父,其实我一直在想的是……我是谁。我最近……或者说更早以前一点,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我好像有点理解袁深雨,就算是模模糊糊线索渺茫的梦境,都想要知晓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
“是么……”
“或许就像师父说的,我的心思真的不够纯净。
“但是离涯,你那么想要变强。”
“是啊,没有什么比变强更重要,师父,你说我还有可能学会朱雀落英式吗?”
“若是心思不够纯明,只好以意志抵抗纷扰杂念,防止堕入炎魔之道,这一点,我在你进入心之境界之前就说过。”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不去想?那些幻象当做没有看到?不去思考那些其中的关联?”
“离涯,在你自己的心之境界里,问别人完全是没有用的,因为你自己是这个世界完全的主宰,是彻底掌控这里,领悟心火之门的入口,还是沉湎迷失其中,被自己的心结困住再也走不出去,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我明白了。”
“我以渡灵之术强行闯入你的心之境界已经算是吃力,已经在你的面前维持不了多久,”夏溪泽的声音不断变弱,他透明的身形也在不断虚化,“离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所以,必须要走出去。靠你自己。”
“……”楚离涯抬起头,看着夏溪泽消失的方向,知道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外界闯入的灵体,是真的夏溪泽,而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穆非城,不是心结聚化而成的朱雀头颅,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温卿。
不管如何,还是解决眼前,先入门心火再说!不管是自己一定要变强。还是夏溪泽的仙术要有人传承,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任何的脉络勾连,楚离涯捻着手指,将全部的精神凝聚于脑海中一点,尝试着去突破心中那道无形却又坚若磐石的墙壁。
心中净火。朱雀凤凰,到底真正的精髓奥义在哪里?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全是些无关紧要,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么想要力量,为什么面对可以取得力量的途中,这么多犹豫?”
夏溪泽走后不久。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是多了一丝疲惫的意味,而且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沉粗哑,最后末尾的时候简直像是粗粝磨砂一般,让人光听着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楚离涯没有睁开眼睛,“你没有必要再来,既然知道我这样想要力量。”
“你不关心自己是谁?”
“等我足够强之后再说。”
“……你这样抗拒我。”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好像也不打算告诉我,月窑岭之后你就一直在我身体里,我的火灵突然煞气退散变得可以控制,也都是因为你,对吧。”
巨大的火色巨龙缓缓现出真身,但是楚离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视线这种东西的唯一作用是心理安慰。她早从某种直觉中隐隐的嗅出了味道,只是没有确认,但是有人却先按捺不住的自己现身出来。
“我一点不怀疑你知道我想要了解的一切,但是你肯说出来吗?如果肯的话,会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寄宿这么久,潜藏这么深不肯出现,直到我自己的灵识进入心之境界,你再也藏不住了,制造出那么多幻象来干扰视线,但是还是被师父打断,被我所察觉……装神弄鬼,也要有个限度啊。”
“老头子是有些本事,”冷笑的声音仿佛是讽刺,“你既然知道我明白很多东西,就不打算问我?”
“你如果愿意说出来早就说了,不必躲藏到现在,”楚离涯直到现在才睁开了眼睛,表情平静又有些愠怒,“如果是刚才我大约会问,但是现在,还是不要再来烦我。”
“你刚才明明很想要了解自己。”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我变得真正强大之后的事情,没有实力什么都不是。”
“呵呵……”
———————————————————————————
“炽羌?”
陈夜修……或者说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出头的少年人盘腿坐在白岳山的一块悬岩之上,他的周围都是光秃秃的山石,阵阵流云飘过,还有几株看起来有些奇异的花木立在一旁,开着红艳艳类似桃花却又重叠瓣的花朵。
他的脸看起来长得颇为普通,没有上一具身体那般天之骄子的样貌,但是头发被深色的发绳束在脑后,顺顺滑滑的一把,眼睛却像是一如既往般的深不见底,如同永夜。
这具身体,还没有经历过他的打磨,完全还是*凡胎没有成型的样子,陈夜修心想,实在是有点难办啊,这家伙也算是个稀有体质了,毒灵素,只可惜纯度不高,但是好歹也是比较靠近暗灵体质的阴性体性。
陈夜修不知道这个弟子叫什么名字,夺舍对他而言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像碾压一粒尘埃一样毁灭了这个身体原本的命魂,销毁记忆,自己轻而易举的占据,毒灵素的体质危险,可是也非常强大,不纯不算个事,陈夜修有一百种方法改善这具身躯的灵素纯度,之前很多个身体都被他这么改造打磨过,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的遇上上一次那么好的宿主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陈夜修在很短的时间内分析完毕,不是齐云宗土生土长的修士,算是半路出家,因为毒灵素的体质在红尘中的家庭中还害死过不少人,差点被当地的人扔到湖里溺死,后来机缘巧合才被齐云宗的云游修士路过救下,最后带到齐云宗修行,真名叶衾黎,道号悲音。
陈夜修不喜欢这两个名字中的一个,这具身体既然归于了他,就再也和齐云宗,和叶衾黎的过去毫无瓜葛。
陈夜修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沉夜问休,自己的剑的名字也是从自己的本命中化来,每一次换躯壳到头来还是要用自己的本命来命名。
取到这个身体没有多久,他正在齐云宗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打坐磨练灵肉的契合程度,但是正在此时他的精神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很显然是有人在通过精神联系向他发送讯息……这种感觉是,炽羌?
陈夜修有些意外,但是还是接受。
炽羌传递来的不是直接的对白,而是制作了一段记忆梦境传送给了陈夜修,似乎是想让他自己观摩,陈夜修是个善解人意的,自然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发现你了么?只是还是早了点啊,”虽然现在的这具身体样貌很是普通,但是被陈夜修附身之后多了一丝无可避免的,来自黑夜的气息,眉眼之间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灵动和深不可测,叶衾黎本身眼睛生的偏大,脸色也还算白净,面相有些嫩,陈夜修却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
陈夜修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他已经坐了挺久,灵肉彻底融合,驱散原主残留魂魄意识的功课还有的要做,但是现在的他还是能做点事的,“不过炽羌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总不至于吃亏,楚离涯么,她哪里能伤的了炽羌,炽羌是不愿意与她为敌罢了,但是没想到夏溪泽那小子倒是真的很有些本事,都有些出乎我意料了,做人……哦,不做鬼能做到这地步,我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吧。”
陈夜修对着远处的悬岩和流云浓雾伸出手,手心里一些亮晶晶的粉末随着风飘散进了茫茫的迷雾里,那是……“陈夜修”身体的余烬,那副承载了强悍无比黑暗灵素的尸体已经被他现在的这副躯体吸干,化成了一堆无机质的粉末,现在又由他自己亲手挥洒进那片望不到底的悬崖下。
算是一个终结?
笑话,没有终结,只有一个又一个起点,直到这个灵魂彻底枯竭,直到所有的思念和牵挂全部断绝,直到所有的意识不再运转。
否则,生生世世,都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不知怎得,陈夜修露出一丝有些悲怆的笑容,心想这一次的名姓便是叶初途好了。
第二章 独孤影
望川天穹是一个将尊严看的高过一切的帝王,但是沉夜问休都没有想到的是,万岁出头在新婚之夜直接杀死新郎去书房过夜的望川天穹,到六万多岁的时候竟然还真栽入了一个坑。
那个坑的名字叫做苏冥雨。
望川天穹身为堕天河魔皇的最大污点,正是把荒古界圣物十彩琉璃光其中的八色交给了那个男人,而最后那个人去世的时候,八彩琉璃一起碎裂成齑粉,逸散五界,七千年过去了,还是没能彻底回归荒古界。
没有人敢去苛责堕天河魔皇,但是望川天穹自己却觉得这是个耻辱和失职,当年她将八彩琉璃送出去的时候大约是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私心,或许是她有自信就算没有圣物自己的强大力量也能来捍卫整个荒古界。
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了过去。
“陛下,属下愿意为您前往下界,寻回所有的八彩琉璃光。”沉夜问休微微欠身行礼。
“嗯。”望川天穹点了一下头,“你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大约十万六千岁。”
魔族的寿命很长,但是再长,也有个界限,不可能真的有生命的寿命是永远,夜魔族这个年纪,算是已经临近暮年。沉夜问休是比望川天穹大四万多岁,从小跟随在她的身边,是最忠诚,也是相对比较了解她的人之一。十万多年的寿命,将他的感情和思绪都磨蚀到平滑的几乎没有棱角,如同一潭再也没有欺负的死水。
“……要走到尽头了啊。”望川天穹的眼睑下垂,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或许她还沉浸在另一场分离之中,沉夜问休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这个事实,她好像才刚刚察觉到,但是或许她现在有些累,所以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说了一声之后半晌无话。
“陛下是不放心把那件事交给别人做么?”沉夜问休的声音从斗篷的阴影下漏了出来,略微有些沙哑。“其实属下也完全不放心,熟悉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八彩琉璃光是在无上圣地碎裂的,所以逸散到了五界的空间之中,范围太广,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找回来。只能依靠时间的流逝,让圣物的灵素自行慢慢融合修复,最后变回原样,但是那是成千上万年才可能完成的过程……”
“我不日便可启程前往下界。”
“你是魔族。”
“陛下,我已经十万多岁了。”沉夜问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这具身体早已衰颓残缺。”
两个人的对话显得跳脱而意味深长。沉夜问休是魔族当然是事实,神界和天宫是五界的“上界”,中间以圣树结界隔开。十万年打开一次,每一次都是格外惨烈的神魔之战,现任魔皇望川天穹其实还没有经历过一场真正的神魔战争,但是不光是荒古界。连天宫的人都丝毫不怀疑,这位女皇是可以碾压五界的存在,一旦这一次的圣树结界打开,天宫将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桫椤林和红尘属于下界,浊气太重,魔族和神族下界很容易被感染污浊,造成极大的损伤。所以没有神魔愿意随便到下界去,更不要说长久的停留,更何况在人间妖界,他们作为神魔的力量都会削弱很多。
沉夜问休办事,望川天穹自然是最相信的,但是奈何这位陪伴了自己六万多年的老人早已暮气沉沉,他是夜魔族,和血统高贵的白魔族自然不能比,但是……也有一种特别的本事。
“陛下,请赐我暗琉璃之能。”
沉夜问休十分直白的说了出来,让望川天穹微微的有一个停滞的表情。
十彩琉璃光,串在一起是荒古界的圣物,但是分开来,十颗琉璃又是完全不同作用的宝物,比方说那颗暗琉璃,有着灵肉度换的作用,意思是,通过使用这颗琉璃,可以让一个人的魂魄不断改变宿主,这样只要保证魂魄的完整,就可以在一具一具*之间交换。当然期间的凶险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旦有所不慎,就会造成命魂的损伤,那不要说度换*了,连轮回用的魂魄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十彩琉璃光,碎了八颗,只剩下了明暗双色的琉璃,这一点沉夜问休是知道的。
“……你真的愿意?”望川天穹是个聪明人,她很能听得懂沉夜问休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打算,她这位操劳了一辈子的臣子,最终还是打算最后奉献一次,立刻牺牲掉自己的魔族的身体身份,借用暗琉璃,前往红尘桫椤林掠取人族或者妖族的躯体,这样的话下界生灵的身体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为了荒古界和陛下,沉夜问休什么都愿意。”
“……好。”
望川天穹轻轻的动了一下手指,一团纯净的暗色悬浮在她手掌的上空,仿佛凝聚了无数来自黑夜的气息,浓厚压抑的逼迫的人透不过气来,沉夜问休也是暗灵体质,但是这么纯净厚重的暗灵素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
“这个交给你保管。”望川天穹缓缓的把黑色的琉璃珠退往站在下面的沉夜问休,“使用的方法承载在上面,你可以在荒古界先磨合实验一番,等到下次荒古临世的时候,就前往红尘桫椤林罢。”
“陛下,属下……还有最后一句话。”
看到暗琉璃已经漂移到自己的面前,沉夜问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一个一直担负着千钧重负的人已经到了迟暮尽头,但是却突然被告知开启了一个似乎又是成千上万年的新长途,虽然心甘情愿,却也有些……教人心累。
“你说。”
“陛下,您一直是陛下。”
“呵,这用不着你来提醒。”
“陛下请息怒。”
望川天穹知道他指什么,也很清楚自己这一次确实是,有些……任性过头了。
十彩琉璃光,那是和神界圣物起名的魔界圣物,一直在葬华星宫的最深处供奉,和魔皇一样,几乎是荒古界民众的信仰和图腾,神圣不可侵犯,而她竟然直接把送了出去,最终换了一个碎裂成齑粉的结果,现在要来牺牲她多年的臣子去下界度劫……呵呵,真难看。
但是她也不觉得后悔,应该说望川天穹这个人自从出生以来就从不知道什么是退却和后悔,她不后悔的原因不是因为觉得值得,而是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就算暂时没有圣物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完保荒古界。
沉夜问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正如他知道那个人在望川天穹心中的分量。
“苏冥雨的事情。”望川天穹轻微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一场空。”
“陛下,此乃天道。”
“天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冷笑的声音很明显,“我自己就是违背天道的人,你来跟我说天道?”
“陛下之奇迹可以不可再……苏冥雨身为混沌督元者,能活到当日已经也算是一个奇迹……但是奇迹,怎么可能永远发生,和保持呢?”
望川天穹听到这里,一双金黄的瞳孔突然颜色一凛,然后好像散射而出无数冰雨寒霜般的剑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我想要做的事情,哪怕血流成河横尸万里都要去做。”
“陛下,苏冥雨不是普通人。”
“他和我一样是督元者,我很清楚,当年我把圣物赠给他续命的时候,也想到过别的法子彻底保住他的性命,但是却没有想到……”
“陛下,恕臣子直言。如果苏冥雨一直活着,那么最后会杀死他的,正是您。”
“……”
“毕竟,这个世上,承载陛下一个三灵一体督元者已经是极限,混沌督元者再不化归……只怕圣树根本都要动摇,还有无上圣地的神殿……那个时候,陛下还会徇私苏冥雨,而不为荒古界,和自己考虑吗?”
望川天穹低低的笑出了声,“沉夜,难怪你想要前往人间,再这样胆大妄为下去,我真留不得你了啊。”
“属下是垂死之人,不怕死。”沉夜问休没有惧意,数万年的相处,沉夜问休知道望川天穹的危险,她的剑从来没有离过身,或许上一个瞬间她还是平静的云淡风轻,下一个瞬间剑刃上已经鲜血淋漓,他并不是无脑的无畏,而是正是因为暮气沉沉,所以连话说的都格外的放肆。“但是陛下,却还有太多的牵绊,苏冥雨,只是一个坎,过去就好了。”
“……”望川天穹沉默了半天,拉长的影子斜斜的倒映在王座后面的墙壁上,清冷的不像话,沉夜问休觉得看了望川天穹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她看起来那样的冷清,周围好像什么都没有。
当年她初登上皇座,杀伐决断斩除异端的时候没有犹豫过,当年新婚之夜一剑处死有异心的新郎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过,将十彩琉璃光送出去惊动整个朝野的时候,没有让步过,依旧骄傲坚硬的像是冲天的山崖。
苏冥雨……
第三章 风恨吟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人生长恨水长东。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
风衣澈将长琴挂回了墙上,蒙上厚实的布料,在这之前已经擦上了一层晶亮的油,琴弦上也抹了一层凝脂般的松香,看这架势他似乎是很长时间都不准备再弹这张琴了。
熄灭了碧水居里所有燃烧着的香炉,风衣澈缓缓的步行着走向幽谷飞泉的出口,苍灰色的长袍和银白的长发交织成一种柔和的过度,本来就严肃的面容此时冰冷坚硬的像是玄武岩铸就。自从百年前告别玉虚宫来到幽谷飞泉,他离开幽谷飞泉的次数数过来一只手都用不完。
幽谷飞泉的树木遮天蔽日,以至于刚走出去的时候,天光突然普照下来,有种刺眼的错觉,风衣澈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皮肤上映着惨白的天光,不知怎得看起来有些怪异的苍凉,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被供奉着黑白遗想,严肃,冰冷,几乎不近人情。
但是他偏又是活生生的,而且是整个青城派都不可忽视,最深不可测的存在,几个月甚至让青城掌门元涧伤痕累累的从这里走出去——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其中真相,还真的是以为掌门修行需要闭关许久,从未有人想过,这位青城现任资历最老,名气最大的人,曾经和掌门之间有过一场生死相搏。
活了六百多年的风衣澈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该做什么,以及可能付出的相应代价……以及,就算什么都付出了,可能最终还是功亏一篑的可能。少年轻狂的时代早已过去,拼尽全力,倾尽一生。也未必能如意,太过正常。
但是即使如此,也并不影响让这位已经几百岁的老人将自己最后的光热燃烧出来。百年前他已经和自己的门派一起疯狂了一把,作出逆天之举挽救整个红尘。百年后,同样的事情仿佛正在悄无声息的上演,而这一次,他几乎没有帮手,面前只有铺天盖地的荆棘和岩石。
走到今天,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风衣澈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缓慢的握在一起。指甲之间相互摩擦,弹琴人的手一般细腻而柔软,但是他的手却带着微微麻刺的粗糙。因为他不只是将琴当做乐器,也是一种武器。而武器伤害的对象永远不止于对手,还有自己。
很少有人知道,风衣澈的武器就是琴,或者说是一颗琴心,他同辈的师兄弟姐妹中很少有了解他的人。就算是最熟悉他的夏溪泽都没有见过几次他真正打斗模样,至于韩涧,是最近才看到,然后重伤许久。
当风衣澈出现在元珏面前的时候,后者几乎惊呆了。一双已经不再如同年轻风华正茂时候的眼睛里倒映着同样已经年华消失,白发苍苍的风衣澈。
“元澈师兄……你来了?”
短短的几个字,好像跨越了几个一百年,声音都显得有些不真实了。
“元珏。”风衣澈轻轻的叹了口气,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一下,“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你是如何了。”
“我……很好。”
元珏和风衣澈、韩涧、沈蓝惠是同辈,但是并不是同一个师父,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曾经一同修行进步,曾经在年轻气盛时许下几个幼稚好笑的志向,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总有些东西在时光洪流漫漫前行的过程中沉淀积累下来,成为心中深处一道落满尘埃的风景,连触碰一下都有些颤抖。
风衣澈在元珏心中算什么?算一个虽然是平辈但是比一些长辈还要高深莫测的强者,小时候他远远的看着一身灰袍的风衣澈,有些兴奋又有些畏惧,师弟师妹们在一起偷偷的看着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那个是元澈师兄啊……”“据说他天生能看透人心和未来,可了不起了……”“虽然元澈师兄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好威风啊……”
元珏只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全部,应该说只是小部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更加优秀,更加耀眼的存在上——夏溪泽。
元澈师兄是个谁都看不透的人。
元珏也曾经是个有梦的人,在这个梦里,除魔卫道,建功立业,同门们并肩而行,头上一轮明亮的红日普照大地。夏溪泽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带领着大家,风衣澈则指明前方的道路。后来似乎也确实如此,夏溪泽毫无意外的成为了新一任的掌门,天下第一的占卜大师为他出谋划策,其他的同门一起守卫着青城。
这样真好。
但是很多事情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元珏也参与了那场惨烈的人妖之战,目睹了无数次同门的死亡,但是,似乎只要有风衣澈和夏溪泽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那两个身影在那里,青城就不会倒塌,红尘就还有救。
元珏这样想着,自己的刀锋上沾染了无数的妖血,砍碎了无数妖物的骨头,身上也溅满了自己同门的鲜血,踩着无数同门的尸体……这些牺牲一开始让他悲痛欲绝,但是到最后又渐渐麻木,一丝希望成了心中最深的执念,但是还是这一缕执念在牢牢的支撑着他。
因为……除了希望,除了夏溪泽和风衣澈,面对了那么多死亡那么多离别,那么多绝望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元泽师兄?你说什么?你想要收手?”
元珏有些不可置信的听着元泽有些疲惫的说道,“可是……”
夏溪泽有退却的意向不少人都看在眼里,特别是韩涧元珏这些靠的近的人,元涧的反应尤其激烈,理由是妖族已经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如果不狠狠反击,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同门师兄弟?就算死后下地狱,不帮他们报仇了,简直没有脸去见他们。
但是夏溪泽的眼睛里已经大多是犹豫,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风灵素已经收集的差不多,现在退出桫椤林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而且各大修仙门派都是损伤惨重,齐云宗的谢云真人已经奄奄一息依靠其他三位真人度灵力给他续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到齐云宗的那一天。
夏溪泽扶着额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抉择,以自己这些杀红了眼的师兄弟们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但是就算一时痛快了,牺牲的只会是更多人族修士的性命。
这个矛盾一直持续到,夏溪泽去世。
夏溪泽去世对于整个红尘都是一件如同五雷轰顶的事情,火纯子,青城掌门,道之盟的盟主,几乎是整个红尘修仙界的巅峰,就这么……死了?
而且没有人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死去的,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一直在解释的人只有他的师弟元涧,风衣澈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什么话都不说。
后来所有人回到了青城派,临危受命表现出色的元涧登上了掌门之位,这个时候他特别需要来自元澈的支持,因为元澈的威望在青城派甚至不亚于夏溪泽,但是风衣澈给韩涧的回应是直接踏出玉虚宫不问青城之事,隐居于幽谷飞泉长达百年,一代卜问大师从此近乎销声匿迹。
尴尬,确实是。
但是韩涧并没有太被这个尴尬束缚住,掌门之位仍然由他坐镇,花了很久料理百废待兴的青城,慢慢建立自己的威望,一心一意的将那个男人的光辉洗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青城。
元珏其实不太能适应这种变化,自从那一天,夕阳西下,夏溪泽的落英朱雀式到达了顶级的凤凰变,火羽加身,如同神鸟临世,斩杀那头几乎不可一世的妖王嘲风,火光波及整个月窑岭,几乎削掉了半个山体。
自从那一刻起,元珏突然觉得,那个人是真的像是凤凰太阳一般的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他的羽翼可以去支撑。
但是就算是这样一个人,还是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元珏呆呆的听着元涧的说辞,不怎么相信,又无从反驳,看到风衣澈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也不敢过去问。
元泽师兄死了……元澈师兄隐居,小师妹叛逃……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元珏觉得他的梦已经碎了,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碎的,夏溪泽死去的时候?不,那个时候至少风衣澈还在;风衣澈去隐居的时候?好像也不对,那个时候他连难过都感受不到,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青城的天空,从此要真的不一样了。
韩涧对夏溪泽做的事情元珏也看在眼里,但是除了无力他也不知道具体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能掩盖所有人光辉的是夏溪泽,可是现在夏溪泽死了,风衣澈不管不顾,整个青城能挑的起来的……好像真的只剩下了韩涧。
时隔不知道多久,那个曾经被他仰望的男人之一终于又站在了他的面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元澈师兄,你找我,是有事么……”元珏看着风衣澈的脸,呆怔了好久。
第四章 明月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衣澈和元珏不是很熟,风衣澈甚至不知道元珏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的道号是元珏。
风衣澈熟的人没几个,除了夏溪泽之外几乎没有人敢说自己很了解风衣澈,元珏对这位师兄只是几乎仰望的崇拜,但是当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了手足无措。哽咽了半天几百岁的老人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却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珏,这些年来,你在青城也算是辛苦的老人了。”风衣澈冷冷清清的说道,“元涧弄出的花样,你大约也是知道的吧。”
元珏不作声,因为他听出了风衣澈口气里的轻视和鄙夷,但是却不知道来自于哪方面。韩涧的努力其实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元珏当然不例外,要说元涧不是个称职的掌门,元珏说不出口,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元珏后来觉味过来,知道韩涧少的是什么了,那个人,大约早就将早年和师兄弟们天真的约定忘得干干净净,他的眼里永远只有最耀眼的位置,为了个人的荣耀,就算将那双本身清明的眸子染上污浊的色彩也在所不惜。
他少的是一份真心,多的,大约是一份猜忌。
元珏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反,在某些地方他足够的敏感聪明,体察人心,比方说对于韩涧,那个刚刚将权势握紧自己手里的人就注定一辈子不会丝毫松手的人,他警觉的后退,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元涧师兄,如果不想要被他尖锐的锋芒伤害,就要保持足够的乖顺和距离。
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当年元字辈的同门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有的因为修行不足时光荏苒苍老死去,有的因为桫椤林之战客死他乡。现在剩下来的,竟然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风衣澈很快又宣告隐居,整个青城从此真的落在了韩涧一个人身上。元珏觉得他的师兄乐此不疲。并且不乐意将任何一点权力分到其他同样辈分的师兄弟身上。
元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光辉,安安静静的在韩涧之下。当了一名有名无实的元老,从此养老般的一百年。
现在,风衣澈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轻描淡写的提起韩涧的做法,元珏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元澈师兄,掌门他……其实,对青城很是尽心。”
这话说的不功不过。圆滑的有些拙劣,韩涧对青城尽心那是自然的,连风衣澈都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他在玩火,而且迟早会烧死自己。”风衣澈冷冷的说道。“元珏,红尘明灵素衰退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吧。”
“……元珏知道,事关整个红尘,元澈师兄是要出山助掌门一臂之力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元珏觉得自己的精神打起来不少,连眸子里顿时都生出不少光彩。
“我不是没有打算过与他合作,”元澈淡淡的说道,“但是他愚蠢的无药可救,而且瞻前顾后。早就不是当年敢打敢拼的元涧了,当年的少年意气风发,早就被时间发酵的变了质,发霉发烂。”
这话说的元珏差点呆愣当场,他竟然不知道风衣澈竟然是说话这般露骨刻薄的人,但是对方的表情又那般淡定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鸡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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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涯站在高高的瀑布之下,看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白练默默无言。
不久之前,她尝试进入心之境界入门落英朱雀式,结果是失败了,夏溪泽在最后关头将她的灵识抢救了回来,不至于陷入彻底的迷失里。
哗哗的瀑布轰鸣般的撞击着地面,溅起无数的水花银朵,濛濛的水汽弥漫的到处都是,浅浅的水潭便无数被冲刷的平滑的巨石,长满了深绿色的滑溜溜的青苔,踩上去一不小心就要滑倒。岸边一丛一丛的花草从花枝到茎叶全部都是金灿灿的明黄色,乍一看简直落满了遍地黄金,耀眼的炫目。
除了幽谷飞泉,这大约是天仓山最大的一座瀑布,被称为明月泉,光是声势都十分的惊人,远远的能听得到震耳欲聋的响声。
楚离涯站在这样水汽弥漫的地方多少有点不舒服。
你的心思,终究不够纯净啊……
楚离涯其实自己也很清楚这个弱点,也不能算是弱点,只能是心之所向,实在无法掌控。只要进入自己的心之境界,她就不得不去面对一堆奇奇怪怪或真或假的幻象,过去、现在和将来好像在那里彻底融为了一体,让人几乎挣扎不出来的迷茫。
如果不能克服自己的内心,不光是落英朱雀式,将来的修行大约都是很要受到阻碍和困扰,等到修行到更高境界,心底纯净思绪无杂这一条就更是重要,若是脑海中始终纷纷扰扰千头万绪,灵力如何能被运用的如同天人合一?
楚离涯缓缓的走下那片浅潭,水不深,一开始只覆盖脚背,慢慢的到了小腿,但是最深也不过将将到了膝盖而已,而这个时候她已经走到了瀑布之下,粗犷的水柱源源不断的直冲而下,像是一条银龙。
楚离涯没有开启任何防护结界,竟然就是以血肉之躯站在巨大的瀑布之下,激烈的水柱狠狠砸在身上,炸开无数的水花,如同劈头盖脸的闷棍,楚离涯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闪。
然后她开始提气,没有运作任何的灵力,仿佛只是依靠着*的力量,开始……攀岩。
这是一座刀削斧砍般的绝壁,所以瀑布的声势才有这样浩大凶猛,飞流直下,绝壁的意思就是几乎没有什么着力点,光是凭着手脚爬上去,几乎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头上有源源不断瓢泼的水柱不断砸下,阻碍着前行。
楚离涯在看到这座瀑布的时候居然和夏溪泽开了个玩笑,“师父,你说要是我不依靠灵力完全徒手攀爬上去了,那我也不必去修什么仙了,因为我一走出去就是江湖第一高手。”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个剑客。”夏溪泽笑着回应道。
剑客,楚离涯想了想这个词,虽然自己也用剑,但是她也不否认夏溪泽的话,如果说起剑客这两个字,楚离涯第一反应就是南宫君知,锐利,张扬,整个人像是一把灵动飘逸的光剑,而楚离涯呢?虽然武器比南宫君知来的厚重张狂,但是她这个人却时常闷闷的,招式大开大合,但是收招却十分内敛。
楚离涯顶着巨大的水柱吃力的往上攀行,口鼻之中被灌满了水,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来,就算如此她也不敢停下来,因为身后是孤立无援的万丈深渊,一旦停下来就可能直接跌下去。
简直每一个瞬间都像是在生死之间。
有人说,人只有人快要死去的时候,才能看到自己一直在念想却一直被忽视的东西,人一生的光影匆匆在眼前流淌飞过,最后陷入一片沉寂,那片沉寂,就是最纯净的境界。
楚离涯现在就是要用这种最极端的方法,逼出自己的死亡之纯粹,否则那就是一辈子跨不去的鸿沟,永远达不到的境界。夏溪泽曾经说过这样太过冒险,但是楚离涯不在乎,她怎么会在乎呢,比起过程的艰辛和危险,她在乎的只有结果,自己修行的更加强大。
手掌似乎被岩石割出血来,但是那些渗出来的血迹迅速被急速的水流冲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泛白的皮肉泡的发涨,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尽管她穿着一身最为轻便的短打,但是此时却好像裹着千钧重的铁甲,也许是因为被水浸透的原因,也许是被水冲刷的心理作用,或者干脆兼而有之。
咳……还真是,有点,难办啊。
楚离涯在心里苦笑,但是还是集中着所有的注意力一点一点往上挪动,她没有在耳朵上加持结界,瀑布撞击地面巨大的声音吵得她几乎暂时丧失听觉,眼睛自然也被水冲刷的睁不开,因为感官一下子失灵了不少,触觉就变得格外明暗,急速的水流和坚硬的岩石在她的手中交替,泾渭分明。
这一切当然不是毫无防护,夏溪泽一直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向着山顶攀爬的楚离涯,半透明的身体安静的笼罩在树影里,完全不引人注意,自从他可以凝结出具体的人形之后,有些时候也会暂时脱离楚离涯身边。
这个孩子,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
夏溪泽这么想着,却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苦笑,对自己不够残酷的人没资格也没胆量对别人真正的残忍,楚离涯可以这样对自己,从根本上来说,她就不是个特别善良纯净的人。
而她那么喜欢纯善明亮的东西,喜欢的近乎飞蛾扑火……夏溪泽忍不住的想到当年在分水镇的那个雨夜,一走出穆非城的房间,手中的药碗就直接跌了下来。
然后被她自己用灵力及时托住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第五章 化劫灰
齐云宗太素宫
水毒双灵都是极其阴寒的灵素,如果有机的融合在一起,其阴冷刻毒程度几乎令人胆寒。
则州对着水镜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觉得有些厌恶,平滑的水镜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轮廓没怎么变,但是皮肤却隐隐的带上了一层青色,眸子深处不再是纯正的黑,而是近乎墨绿,但是却又那样冷,近乎没有温度。本来有些下撇的眉毛颇显精神的扬起,但是却染着淡淡的绿色,看上去近乎妖异。
则州此时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琼光衣,上面嵌着片片银白闪亮的霜花边纹,以他为中心的地面都泛着一层白雾浓霜。好在这是太素宫的一所地下石室,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否则看到这般诡异的场景大约要以为他们的掌门已经近乎走火入魔。
其实每一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魔,一直等待着破茧而出肆虐的机会。
则州冒险将那毒灵素碎片渡入自己的体内和自己的水灵进行融合,最后修成毒水双灵,虽然灵素纯子是天成的宠儿,但是如果先天不具备灵素纯子的条件,后天引入强悍无比的外界灵素和自己的本位灵素融合,也是得到更强力量的方法之一。
而且则州觉得自己是成功了的,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真的被他慢慢分解融化,缓缓流进自己的脉络周身,然后和自己原本的水灵素渐渐合二为一,他体内大半的水灵素是谢云的毕生所学,那些水灵素在他的经脉里流淌,让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在自己的身体里活下来了,好像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一样,但是现在又是他自己,将毒灵素毫不犹豫的引入自己经脉,逐渐沾染水灵素,抹去谢云的痕迹。
“师父。你说我做的到底对是不对?”则州已经将毒灵素的碎片彻底消融催化在了自己的体内,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然不对。”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混沌沉稳,但是又带着嚣张的味道。
“什么人?!”
则州很惊讶。他惊讶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可是太素宫最底层的秘密地下室,上面封印了叠加了不止二十八层结界,按照五行奇门布局。精妙复杂,一般人绝对不可能穿越而过却没有任何动静。
一团乌云浊雾让则州觉得似曾相识。浓浓的黑云凭空的升腾而起,不断翻滚,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要从里面挣扎着爬出来。
这是……
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半透明的裹着浓重的黑雾从云里慢慢显现出来,同样的画面则州终于想了起来。
那一天的屈辱……幽鬼绝死阵……
是那个人!那个将暗灵素发挥到极致,将自己送入永夜般的阵法里,差点被绝杀的那个不知名的绝世高手,徒手割裂空间灵素,使用只在传说里存在的阵法,则州的脑海中闪过一幕一幕的画面。充盈满灵力的身体竟然一瞬间的僵硬,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那个诡秘的声音笑了出来,“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双手可以去沾染的,本来你不用,或许我还不会发现。但是现在,却彻底暴露了。”
则州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去思考他说的“东西”是什么……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毒灵素碎片。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夜修,或者说沉夜问休,这个明明已经寿命走到尽头的夜魔族来到人间,借助暗琉璃之力不断在一具一具躯体之间游走,度过了无数的时光岁月,死死生生,但是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最高使命。
沉夜问休的幻影居高临下的漂浮在半空之中,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妖异化的男人,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他的身边黑色的雾气有规律的围绕盘旋,凝聚成了一片一片上下飞舞的好像是黑色的蝴蝶。
“你很有兴趣知道我是谁吗?上一次你就这么问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是暗灵体质,但是却可以达到这种境界?明明这是在红尘……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沉夜问休的本体并不在这里,但是这并不影响一个虚无的幻象就足以在精神上震慑则州。
“呵……”沉夜问休摇头,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没有价值回答,他对着则州虚无的伸出手,轻飘飘的带起一阵风。
则州的瞳孔一阵紧缩,他飞快的向后退,身边的水灵素已经本能的飞速扩展开来,无数的冰花展开迅速凝结成一堵厚厚的墙壁将则州笼罩其中,强大的寒气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都制冷下来,火盆里的火焰轻微摇晃,好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给冻伤了。
然后则州的身体在后退的过程中突然爆出无数细小的血花,好像是身体突然被扎出无数小孔,鲜血从里面溅射而出,整个人立刻成了血糊的,身边的冰花立刻淋漓上了一层鲜红,鲜艳的像是沾满秋霜的红叶,或者是雪地里的红梅,迷显眼的不像话。
则州倒在地上,冰块碎裂一地,身体好像被抽空一样轻飘飘的,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事实上也确实是那样,他呆呆的望着黑暗的穹顶,怎么想也没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曾经对他说,则州,这是我毕生的修为,全部度化给你,这是毒灵素碎片,天地罕见的宝物,交予你继承,你一定要守好齐云宗,发扬光大。
他得到了谢云的修为,吸收了毒灵素的碎片,他一直在变得更强,在路上大约也就受到了两次挫败,但是这两次,一次是消磨打垮了他的信心,一次,就是夺走了他的性命,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自己的力量都好像被压制的死死的力量完全使不出来,这一次更是还没有战斗开始,就已经结束,也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沉夜问休从半空中降落下来,雾气凝聚成一个完整的人形,那是一个浑身都裹满了黑色斗篷的黑衣人,身材很高大,但是还是有些透明,大约也不是一个实体,而是本体的影像。他缓缓的走到快要死去的则州身边,一条精光明亮的细线出现在他的面前,漂浮着奇异的光。
一连串星星点点的墨绿色光子从则州的身体里飞快的脱离出来,像是一大片洋洋洒洒的萤火虫那样美丽,却偏偏又带着些邪性,一窝蜂的涌到沉夜问休面前的细线上,很快那条线路成了墨绿色,透着诡异的气息。
沉夜问休将细线收了回去,“这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又到底是……什么……”
则州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双眼泛白,但是好像是最后一丝执念似的,一口气不肯咽下去执着的问道,或许是因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根本来不及用处任何灵力仙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杀死。
“我已经说过了,你用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毒灵素的碎片,实在不是你这种凡人可以尝试着融合进自己的力量,”沉夜问休的语气听不出多少鄙夷和轻视,反而温柔的如沐春风,好像在耐心的给人念追悼词。“我呢,只是将你融合进自己身体的灵素召唤回来,但是因为你强行将它们和你的血肉融为一体……哈……”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则州有些无奈的想了想,自己真的是遇上命中的克星了吧,身体越来越空虚,意识也越来越浅薄,不知道……师傅死去的时候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呢?就像是自己是一个漏了水的水袋,所有的生机慢慢流失干净,而自己只能默默的躺在原地看着穹顶发呆,什么都做不了,直到命魂离开这具身体。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知道我是谁……”沉夜问休靠的更近了一些,“你听说过,荒古临世吗?”
则州的身体痉挛了一下,然后眼前陷入了一片永久的黑暗,嘴角边留下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声息。
“魔……”
对啊,是魔。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久到沉夜问休几乎已经既不太清楚自己身为一个魔族的过往,无数次的度换生死轮回,他剩下的只有了本能和责任。
陛下……沉夜问休苦笑了一下,记忆里那个高大威严的背影成了梦里一道苍茫的残影,隔了几千年的时光,已经模糊到有些不真实,但是却又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心头,挥之不去,没有一刻的遗忘。
沉夜问休看了看地面上的尸体,轻轻的动了一下手指,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被黑色的火焰燃烧成了一团灰色的余烬,一阵轻微的气流吹过,余烬也散了干干净净。
很快,这个曾经号称站在修仙界巅峰的男人的消失就会震惊所有人吧,沉夜问休的幻象渐渐的在原地消失,最后只剩下了地下室里火盆里的火焰还在静静燃烧。
第六章 黑河流
叶初途,或者说沉夜问休,怎样都好,再次踏上都江镇的地面上的时候是一个星光满天的夜晚,夜风如水,扑面而来教人觉得相当舒服。
毒琉璃的最后一小块碎片已经收回,虽然那么细细小小的一片并不怎么影响沉夜问休手中近乎完整的毒琉璃,但是堂堂荒古界圣物被凡人染指,坐视不管不是沉夜问休的风格,他倒是没有说谎,度化人族的身体虽然让他可以在红尘自由行走,但是身为夜魔的能力限制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水平,如果则州一直掖着藏着毒琉璃的碎片,他不见得能感觉到,谁知道则州偏偏在那个时候为了取得更强大的力量将碎片拿出来炼化使用,沉夜问休自然循着气息找上门去。
杀死一个红尘修仙掌门,沉夜问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许在人族中则州的实力已经算是顶尖,但是在魔族来看完全不值一提,尽管沉夜问休已经没有了魔族躯体时候的实力,但是那股心高气傲却毫无损失的保留了下来,更何况在他眼里则州连智商远见也完全不够看,留下来没什么威胁,除掉也不可惜,总而言之,无足轻重。
沉夜问休在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躯体,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满意,磨合修行起来远远没有上一次那么顺利,天赋极限摆在那里,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倒是那个家伙,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了啊?
沉夜问休忍不住响起当年苏冥雨,那可是在借助三灵督元者望川天穹和荒古界的圣物的帮助。才……而现在的袁深雨只有一个人。
因为是大半夜,所以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沉夜问休走的不紧不慢,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走夜路,手中剑看起来相当朴素。但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沉夜剑换了个剑鞘,然后裹上了厚厚的一层布,好和自己身上现在的装束相匹配。
他走到一座房屋的窗边,停下脚步。
这座房屋真的是很低调,而且远离镇城中,窗户纸糊的很厚,青色瓦墙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瓦檐上长了不少星星点点的蕨草。
南宫君知。
沉夜问休心想自己该不该进去看看这个被选中的家伙,上次冥心蝶自己好像选中的是他的师兄,说起来他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沉夜问休还是陈夜修的时候随口和南宫君知做过一个约定,但是现在无论是沧水还是玄修,都已经是从红尘消失了的人。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沉夜问休笑了笑。手中黑色的琉璃悄无声息的显现出来,一瞬间。本来黑色的夜空好像突然变得更暗了。
屋子里的南宫君知一直在沉睡,丝毫没有察觉那个曾经让自己无比憧憬,视其为超越目标的人,后来却害死自己的师兄,现在无比痛恨,只望有一日手刃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窗外。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本来便是对仙术灵力一类不甚敏感,更何况论起以暗灵素屏蔽自己的存在。沉夜问休这个夜魔,更是可以睥睨红尘所有暗灵体质的人。
一股纯净无比的黑色气息从窗户的位置透了进来,像是一道细长的河流,毫无阻碍的飘往床上的南宫君知。而睡梦中的南宫君知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甚至连翻身都没有,黑色的气流绕着他盘旋了几圈,然后毫不犹豫的覆盖了上去。慢慢融合进入那具躯体。
窗外的沉夜问休大约是觉得已经够了,便收回了手,将暗夜琉璃收了回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虽然晚了些,但是天赋似乎还不错,我倒是要看看,那两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被火焰熏烤的热流一样,沉夜问休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像是流水一样扭曲起来,慢慢在空气中变得彻底透明,最后化为虚无。
南宫君知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他跌入了一条巨大的黑色河流,黑色的浪花,黑色的漩涡,无法挣脱,无法上岸,最后彻底沉入了冰冰凉凉的河底,意识明明还在,但是身体已经僵硬了,只能躺在河床上,看着黑色的上方,没有一丝天光渗入,绝望的就像是幽冥若水的河底。
第二天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南宫君知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雪花点,好像在黑暗里浸染了几百年,以至于瞳孔没办法接受天光了,一阵一阵的刺痛让他十分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君知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握着被子角,“咳咳,昨天晚上……”
等身体的感官渐渐的恢复了,南宫君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涌上来一股微妙的奇异感,就像是有一股寒冷到极点的灵力在往上涌动,似乎要溢满出来,冷的感觉他不是不熟悉,天生阴寒暗灵的体质让他一直都有些畏寒。
“奇怪了。”南宫君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马马虎虎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默默的到里间盘腿坐在地上,自己的灵力在气海里盘旋了好一阵子,然后慢慢流遍了全身的经脉。
这是什么!
南宫君知惊愕的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可以轻易洞察自己的内里气海泥丸之间的灵力波动,所以逡巡一圈之后,轻而易举的看到了气海里波涛涌动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黑色灵素。
简直就像是自己昨天晚上跌入的地方,南宫君知额头上全是冷汗,昨天的噩梦猛然全部涌了上来,每一个细节都凸显的清清楚楚,黑色的波浪遮天蔽日,绝对阴冷和孤独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永远纠缠。
我这是……
南宫君知察觉到自己的丹田里那朵已经悄然盛开,几乎是一夜之间多出的莲形灵素结晶之后,几乎是目瞪口呆,或许是脱胎换骨的太过平静,以至于让他到现在才察觉到……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一夜之间,他的修行从融合直接提拔飞升到了灵寂,跨越了两个大境界——而他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即使真的掉了,也要担心是不是会把自己砸死的馅饼。
南宫君知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足足在地上呆愣半盏茶的时间才站了起来。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南宫君知苦笑了一下,双手交叠在一起,他现在已经有了灵寂境界,这是什么概念?无论是在太和宫,在青城派,在齐云宗……都是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之一,和只是最优秀的新一辈弟子,差得真不是一点两点,很多人一辈子无法达到的高度,就让自己这么……莫名其妙的睡了一觉之后直接突破了。南宫君知没有觉得幸运,只觉得可怕。
因为这并不是自己修行得来的,那只能是外界强行灌注的力量,但是这个人得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让自己一个融合境界的修士直接飞窜到灵寂?而且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昨天晚上发生的话,自己睡的简直跟死了一样,而且一直沉浸在梦……等等?昨天晚上那个梦……难道就是?
南宫君知不知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思考,因为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和诡异,让他连半点头绪都没有,他很快又将自己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好像还没有发现特别能够祸害人的东西被植在自己身上的迹象——比方说冥心蝶。
……到底是什么呢,这股力量到底是哪里来的?
那是一股纯粹的让南宫君知都为之惊叹的黑暗灵素的力量,纯正的让南宫君知甚至怀疑是不是哪位厌世的暗纯子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度给了自己……当然这比较扯淡而且自己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半点察觉不出来。但是这么纯净的黑暗灵素……到底是来自哪里?自己可不是暗纯子,自己本身的力量和外来注入的力量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完全没有头绪啊……”南宫君知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想要力量也不想要这么莫名其妙得到然后根本没办法安心啊……还有这到底是福是祸根本说不清……”
南宫君知有些心情烦躁的从墙壁上取下自己的剑打开门,然后走了出去,没有用脚步前行,而是一出门就召唤出御剑之术,直接踏了上去一飞冲天,淡淡的黑色雾气缭绕,将他的身形迅速完美的隐匿了起来,他忍不住感慨了一下灵寂境界果然不是融合境界可比的强大,现在隐蔽起来简直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轻松容易,连本身不怎么明暗的灵素波动都变得异常敏锐起来,看来实力确实可以去弥补先天的缺陷。
目的地是天仓山,南宫君知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好像也只能想到一个人去询问了啊,不过自己和她熟吗?现在还是连着姓氏叫姑娘,好像也不怎么熟啊。
第七章 祸福兮
本来楚离涯看到南宫君知的时候差点想要帮他立刻摁到地面以下,但是被突然扑面而来异常强大的暗灵力量给震慑了一下。
那种感觉……让她差点以为这个南宫君知是陈夜修化形的,但是这个人确实是南宫君知没错,一脸忧虑的样子还真不像原来的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现在是灵寂的高级境界……”南宫君知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要不遇上元老级别或者特别变态的,就基本如入无人之境,而且你的灵素波动我现在已经能捕捉到了,不过也找了不少时间就是了。”
“……”楚离涯听完南宫君知说完一夜之间,修为直接从融合境界跳到了灵寂境界,确实算是极其罕有的一件怪事,因为提升修为境界的方法无非两种原理,一个是内修,一个是外力灌入,没有第三种,既然是一夜之间南宫君知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么只能解释为是外力注入……但是能让南宫君知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修行提升的这么多……那个人本身该有多强?这么做的意义,目的何在?
“你身上的暗灵素似乎变纯粹了很多。”楚离涯突然冒出一句道,“比之前要纯净多了。”
“是外来的,我还没有完全消化掉。”南宫君知有些苦恼的摇头,“本来我害怕驾驭不了爆掉……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慢慢契合了进来,楚姑娘,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楚离涯带着安抚性质的说道。“暂时先不要着急,你现在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起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活蹦乱跳?”南宫君知十分不满的撇嘴,“我师兄那个时候不也看上去好好的结果……”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楚离涯。
那个夜色幽灵般的男人的脸仿佛又在眼前浮现。对啊……如果是那个人?但是陈夜修不是个喜欢做无用之事的人,南宫君知一个被世人都以为锁在镇魂塔里的修士,为什么要灌注给他这么强的力量?而且陈夜修消失的时候实力……
不对。
上一次在齐云宗的时候,冥心蝶还出现过一次,接着他们便在即将遭遇则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绝世高手直接切割了空间将则州带走缠住……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陈夜修的实力一直是个谜团,他到底是和他看上去的一样。还是强大到可以直接死死压制住则州呢?
至少现在楚离涯是一无所知。
但是两人站在五角枫林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南宫君知的脸色一变,然后一挥袖子将自己身形隐去,动作流畅自然的像是行云流水,之前术法不甚精通的弊端好像全部都没了。
“玄涯!我可找到你了!”
“玄薇师姐?”
“你不知道!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齐云宗的掌门则州……一连几天踪影全无,他们派中的卜问师夜观天象,发现他的星象命数竟然已经彻底断了暗了,意思是……去世。”
“……?!”
“别傻愣着啊,快去丈人峰!现在四大门派都跟炸开锅似的!跟我走啦!”
南宫君知在一边也吃惊了不少,则州的名头他当然也知道。这位前辈是他心中几乎是巅峰的存在,而现在……死了?
没有原因?是谁?什么目的?什么时间?什么手段?尸体呢?怎么要有人占卜才知道是死了?南宫君知脑海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但是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给他解答的,南宫君知只好跟着两个少女一起前往,心想此时只要别倒霉的和元涧面对面碰上,问题就应该不大。
但是……想到天仓山。南宫君知的眼前好像又晃过了一个人……清雨,上一次自己被关入镇魂塔,那个家伙可是功不可没,而且那个人的实力是真的深不可测,甚至对上元涧的时候他都没有那种完全被压制的几乎不能抬头的情况。
这一次还会那么倒霉遇上那个人吗?
南宫君知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撞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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桫椤林樱花白光殿
“蒲牢?”
“负屃,被金灵素附身。”蒲牢有些吞吐的说出这句话,他不擅长遣词造句和解说,所以一边想一边说。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交流对象,一切都是靠自己慢慢的摸索,现在他捧着一本巨大厚重的白色的书,手指翘着书页,然后把书推向了桌子另一边的狴犴。
“十彩琉璃光坠落下界。这个事情,你应该知道。”
“知道,桫椤林最秘密的史书里有记载,只有年纪足够大的妖王才能够阅读,荒古界圣物十彩琉璃光在无上圣地碎裂,化成齑粉散落五界,但是因为时过境迁的关系,不断沉积凝聚,大量圣物碎片落在了下界……”
“对,金琉璃碎片,可能在负屃生前,钻入了他的身体……至于到底是什么机缘巧合,不得而知。”蒲牢指着书本上的图案给狴犴看,“荒古界的圣物,根本不是下界之人能够沾染的,沾染了,很……”
狴犴看着古老的书卷上十彩琉璃光的绘图,默默的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百年前负屃可能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金琉璃碎片侵入身体,然后在他死后这碎片还被带入了化生卵?”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酿出大祸了。”
蒲牢点点头,没有否认狴犴的说法。
“可是解决的办法呢?”狴犴问道,“现在大哥用囚魂印把负屃封印起来了,但是这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啊,总不能把负屃在囚魂印里关一辈子吧,怎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呢?”
“关不住。”蒲牢鉴定的摇头,“它只是刚刚出生而已,再等一段时间,关不住了。”
“……金琉璃的碎片的威力有那么强?”
“有。”蒲牢指着书上的画面,“荒古界的圣物,十彩琉璃光,威力不可想象,即使是很微小的一片碎片,都会造成不可思议的后果。”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狴犴深深的叹了口气,“否则会怎么样?”
“十彩琉璃光是魔族的东西,很危险,能不沾惹就不要沾上,如果已经沾了,”蒲牢摇头,“……虽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百年的灵素血肉融合不是开玩笑的契合度,所以……囚牛和睚眦,估计都没办法把负屃和金琉璃碎片彻底分离。”
“但是你又不能离开金樱林。”狴犴说到这里到底有些不忿的意思,毕竟都是血脉至亲,狴犴定然是不愿意看到负屃有事,但是妖界圣地守护者的责任她也是知道轻重的。
“……”蒲牢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整理思绪怎么解释剩下来的东西,“金琉璃必须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否则,肯定要出大事,趁着现在囚牛还能压制的住他,负屃,是土灵体格,现在有了金灵素侵入……我想过几种方法,但是能不能实行,要看你们梭罗堡。”
“什么方法?”
“十彩琉璃光碎片威力太过强大,一般妖力术法无法应对,如果有另外的碎片,可以起到相互破解的作用,但是,很困难,因为同时操控两个碎片相互斗争,同时本身就要足够强大的力量,你,不行,睚眦和囚牛,大约也不够。”
“那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有,金灵素毕竟是外来侵入,如果能够唤醒负屃的妖王之血让他自己从内部将金灵素碎片逼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他现在才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能有什么意志功力去逼出碎片。”
“……”狴犴不觉有些头疼,她知道蒲牢说的没错,但是这根本就是在一条一条堵死出路,难道真的是没办法?“就没有具体可行一些的办法吗?”
“要是有那么简单,囚牛让你来找我干什么,办法有,但是不一定能用,能用,也不一定能够成功,狴犴,你总还不会跟上次一样,觉得凡事只要拼命去做,就一定会有一个结果吧。”
狴犴愣住了,她没想到这段话蒲牢说的倒是非常流畅,而且还带着一丝回忆的味道,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变化。
“……蒲牢?”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你的先代的事情。”蒲牢把目光收了回去,“你和她还算相似,但是还是完全不一样。”
“……先代狴犴……”狴犴也笑了笑,“那也是我,只是每一次化生记忆和力量都会全部丧失,蒲牢你不也是如此吗。”
“我每一次化生的时候都只有一个人,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没有任何人发现。”蒲牢轻描淡写的说道,“有时候我都不觉得这算是一个轮回,而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就是下辈子了,狴犴,你不要着急,我上面说的都不是废话,只是比较难以实行的方法而已,难,不代表完全没有机会,这么说,你明白吗?”
第八章 理还乱
“元澈师兄,则州掌门他……”
元珏走进门的时候,元澈还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手边一杯半冷的茶水冒着淡淡的余热白烟,如霜如雪的须发一丝不苟的低垂着,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座泛着碎光的神像。
“莫慌。”风衣澈睁开了眼睛,声音倒是出奇的淡定,好像早就知道元珏想要说什么似的,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元珏的屋舍里,而元珏也没有将这事告诉其他任何人,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这个秘密,毕竟按照元涧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就是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元珏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位元澈师兄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和掌门彻底决裂,甚至真刀真枪的来过一场,只是因为两人之间尚存一丝名为青城的蛛网,让两者之间不至于完全彻底撕开。但是勉强维持的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元珏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慌慌张张前来通知元澈是个很可笑的行为,既然则州之死还是齐云宗的卜问师得出的结果,而身为天下第一卜问大师的风衣澈可能早就知道了。
“则州……”风衣澈闭着眼睛想了一下,这个名字他不陌生,但是说起这位声名赫赫的齐云掌门,其实还是自己的晚辈,但是因为继承了谢云的力量才能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但是个人能力和经验大约是有限,这些年把齐云宗带领着一直走下坡路,但是个人实力真的是没有问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师兄。你怎么说出这种话?如今红尘明灵素衰退严重,正是集结各方精英再次挽救红尘的时候,则州掌门可是公认的四位掌门中最强大的存在,甚至比元涧师兄还要强,也就当年的元泽师兄能凌驾之上,而他现在竟然莫名其妙的身死……连一点预兆和理由都没有啊,究竟是谁,能够杀死则州掌门还没有一点动静。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冷静一些。”风衣澈看着他有些铁青的脸色,表情依旧很平淡,“元珏,事情还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坏。”
无论发生了多么诡异可怖的事情,风衣澈的话都能起到不可思议的安抚效果,元珏觉得那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是就算是的话他也认了。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就算他这个平时在青城不管事的都实在没办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而且……怎么能置身事外。
齐云宗的则州,青城派的元涧,太和宫的连昧,龙虎门的微尘是如今四大门派的掌门,也是修仙界最为顶尖的四个人,其中元涧和微尘两位都是各自先代掌门的师弟。因为先代都在那场红尘桫椤林之战中死去而临危受命的担任起掌门之位,连昧则是唯一活下来的老人,在其他人中算是长辈,曾经和谢云、夏溪泽并肩作战过,而则州的辈分最低,是谢云的弟子,算是四大掌门中最年轻的一个。
但是现在这个似乎是最强,也最年轻的掌门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身陨了,如果说当年谢云夏溪泽还算是为红尘献身的话,他这算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连具尸体都没找到,死的如此憋屈窝囊,简直枉费了生前的名声。
“则州他……”风衣澈低头好像是在思考,但是分明又没怎么停顿,“他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
“代价?元澈师兄,你是天下最好的占卜师,你知道则州掌门到底是怎么……”
元澈居然难得的笑了笑。“有些事情现在是不能说的,元珏,不要太过好奇,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我既然从幽谷飞泉走出来找你,自然是因为已经到了非走出来不可的时候——所以则州之死,又算什么呢,元珏,你也是见过真正大场面的人,为何现在反而这般气量狭小了。”
一下子听到风衣澈居然说了这么多话,元珏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讷讷的半天才开口道,“可是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句话难道不是该去问问元涧吗?”
元涧显然没有风衣澈那般淡定,仿佛早已经预料到,自从和风衣澈决裂之后他再也没有从风衣澈那里得到任何提前的讯息,所以接到则州身死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对于则州的实力,虽然元涧没有直接和他交手,但是当年谢云的强大倒是实实在在见识过的,当年夏溪泽的凤凰变,连昧的苍穹破雷地动,谢云的瀚海霜落都是桫椤林前最为惊人的三道杀招,所过之处无数妖物血流成海,而则州是号称继承了谢云毕生修为的弟子,而且还有他自己数百年的修为,灵力比起i帧及只高不低。
齐云宗本来就算乱的,现在更是直接炸了锅,则州一死,整个掩盖在勉强被他强大实力压制住紊乱如同盘丝洞的局面已经彻底失控,很少有人再去关心则州之死的本身,而是异常疯狂的披着这件事的毛皮,去制造狂乱的局势。
元涧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能够看出其中的关窍,但是即使看出自己也没办法直接插手齐云宗的事情,另一方面连昧和微尘也是感叹,同样不好涉及,毕竟四大门派都是世交,关系极其错综复杂,一举一动都牵涉太多,投鼠忌器,所以缩手缩脚。
真正关心大局的,还是没有在一片混乱中忽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则州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齐云宗最强的占卜师都没有得到结论,只说则州的星象似乎是被一道死气沉沉仿佛没有生命的黑雾截断,占卜凶手的结论全部是无一例外的死卦。
死人行凶?
元涧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女人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的时候风衣澈还为自己占卜过……结论是全部是死局星象,也是不了了之。
没想到还能遇上同样的事情,元涧甚至开始思考死者行凶的可能性——毕竟不是所有死者都会顺利前往幽冥,不愿意入轮回的冤魂鬼修多的是,异常强大的鬼魂也不是没有,如果对象真的是鬼修,那么他的星象占卜结果确实有可能是个死局。
但是能够击杀则州的鬼修,得有多强大?得要修行多少年?那般年纪的鬼修能和则州有什么仇怨?
思绪好像又说不通了,但是他也不打算再前往幽谷飞泉,因为上一次前往风衣澈的实力实在让他感觉到了震慑,以至于不再轻举妄动。更何况还有那个一直让风衣澈藏得很好,韩涧几乎摸不清底细的袁深雨。
思前想后,风衣澈那张脸在眼前仿佛若隐若现,心中暗暗的想,算了,毕竟我手上不是完全没有筹码了……元澈,也没办法完全不用那个吧……
念及这里韩涧似乎又有些心安,看了看手边的元洇,轻轻的叹了口气,“事关齐云宗大事,对门下通知的怎么样了?”
“都已布置完毕。”一身紧身黑衣的元洇伫立在一侧,整个人干瘦挺拔,像是一段筋节分明的竹子,其实他的年纪和元涧差不了不多少,但是脸却看上去格外的年轻,只是干枯的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干瘦,眼睛倒是神采分明,像是一潭深深的墨汁。
“辛苦了。”
元洇大约是这么多年唯一能被元涧允许带着武器进入玉虚宫内室的人。
从辈分和年龄上来说,他们其实都差不多,只是修行的功法和体质不尽相同,元洇以灵敏跳脱见长,直到今天都保持着刺客般的装束,一直潜伏在元涧身边的暗影里,随时准备成为一把利刃发射出去,切断一切威胁。
元涧也很放心他,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多好交情有多深,而是元涧太了解元洇这个人了,只要自己是坐在这个对青城派举足轻重的位置上的人,就算牺牲自己,元洇也会如影随形的保住自己。元涧也不奢求什么元洇的真心,能用,好用就行,至于元洇的真心是什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元洇这个人也曾经担任过夏溪泽的贴身影卫。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一直没办法摆脱那个男人的影子和气息,韩涧有些无奈的笑笑,曾经的年少轻狂已经成了过去,责任却一直存在。
“元洇,替我去一趟齐云宗。”
沉默的影卫抬头看他,没有什么异议就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去干什么,好像已经领悟知道了似的。
“则州已经死了,那里乱的很,你去大约是很轻松的,大约也不需要帮手了,其他人我不放心,而且去了也是给你添乱。”
“……”
元洇轻轻的一挥手,身体便凭空的消失在了原地,好像从刚才起就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似的,元涧看着元洇消失的地方默然半天,最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握在一起,来回踱了几步。
“戌那边,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桫椤林,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呵呵。”
第九章 莫名声
元洇从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比起光芒耀眼的师兄师姐们,他就像是一个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影子,永远被掩盖在光芒背后,但是光明之下,必有阴影,阴影之中,飞射而出的利刃个个致命。
比起风衣澈性格的乖戾教人看不透,元洇更多是因为他几乎不说话,没什么感情表露叫人难以捉摸,就像面对一块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的石头,纵有千般捉摸万种热情……也迟早消耗的干干净净。
但是元洇确实又是尽责的,他和很多同门学习的方向都不一样,他的体质主要灵素的土,厚重醇厚,但是他偏偏生着一副当刺客的好天赋,敏锐,反应速度奇快,行动轻灵,前前任掌门就曾经有心栽培他成为青城的刺客影卫,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元洇从小就接受着和别的同门不一样的训练,隐忍着无数难以想象的矬磨苛责,最后成了一把黑夜里淬毒的匕首,致命的杀人暗器。
他不是不懂仙术,反而十分精通,而且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本体灵素土系术法之内,而是各种类别都会上一些,对于符篆丹药也很有些研究,因为他经常做一些潜入蛰伏的任务,对于很多东西不得不通晓。
元涧让他前往齐云宗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夜赶往中间没有任何停留,估算完了自己的实力和那边乱象,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次太难的任务。
真的论起面对面战斗的实力,元洇比起夏溪泽韩涧差得不是一个等级,也不如神秘不可测量的风衣澈,但是他胜在懂的潜藏和偷袭,在最有利的时机使出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现在正是黎明前夕。满天的乌云浊雾似乎预兆着一场滂沱大雨,但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乌云,而是天亮前最后也是最浓烈的昏暗。
元洇像一团黑色的影子站在一座宫殿的顶上,身体完美的潜藏在夜色当中,他终年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头发剪得很短,身材干瘦,尽量给行动制造最大的便利。虽然当年的夏溪泽本身足够的强大,但是还是对元洇的刺杀蛰伏技巧感到惊叹,在桫椤林之战的时候,元洇刺探情报传送信息更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元洇也知道元涧派遣自己到这里来究竟是做什么的——则州之死韩涧不可能完全无视,其实则州为什么会死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则州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有成熟。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就算身负强大无比的力量,他的履历和精神依旧无法支撑起整个齐云宗的重量。现在身死其实对整个修仙界的格局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三个老狐狸各怀鬼胎,所以各有顾忌,谁都不敢先动那关键的一步。
最关键的是,到底是谁杀死了则州。
这实在是太要命了,元涧本身是目前修仙界最强者之一,他对则州的实力当然也十分清楚,更知道能够杀死则州的人究竟有多可怕。
而且这个人几乎没有存在感,元涧不止一次在脑海里将心中可能人过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连昧?微尘?还是风衣澈?还有别的更神秘的世外高人?实力足够的情况下。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统统都是未知,所以元涧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帮助他能得到最多情报的人。
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元洇,这把黑暗里的匕首,迷雾中的暗器。
元洇潜入齐云宗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因为则州突然去世的原因,门派里暂时乱的一塌糊涂,穿着不同等级服饰的弟子到处跑来跑去。有些按捺不住的各方势力纷纷抬头,随便一处都能听到打斗的声音……要不是还是仙山圣境,白云飘飘的模样,元洇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红尘沙场。
昔日的齐云宗,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年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谢云看到了,真是不知道做何感想。
元洇默默的在屋顶站了一会儿,下面几个齐云宗的弟子跑过,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道袍,上面描绘着一些灰黑色的纹路,头发用白色的丝绦束着,轻飘飘的像是流苏,腰间悬挂着明晃晃的宝剑,宝剑的剑柄上统一束缚着金黄的剑穗。
“……”元洇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一个转身就从屋顶跳了下去,身形掩映在一团淡淡的灰色气流里,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那一群弟子,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保持着几尺的距离,不会跟丢,又不会太近,精准的像是用标尺衡量过。
穿过了重重宫殿回廊,几名弟子终于在太素宫门前停下,脸上表情凝重的看着已经挂满白色绸布的太素宫,眼角布满血丝,抿着嘴唇站在石阶下不说话。元洇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太素宫的正门口,是一个穿着看起来高出众人一等的白发中年人,表情严肃的像是石雕。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浩然师尊,掌门他……是在这里过世的吗?”
“这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情,现在门中大乱。浩清已经在玉虚宫等着了,你们不去那里来这里算什么?太素宫是你们可以随便进的地方?”
元音没有什么兴趣继续听他们争论下去,估摸了一下那个被称为浩然的道士的实力,大约和自己也就是伯仲之间的事情,但是此时他的注意力被小道士们吸引走,自己又有符篆加身,走进去也是不会被发现。
进入太素宫之后发现这里已经是一片白色的汪洋,触目所及之处全是茫茫的雪白,无数宽大的白布从天穹顶上垂挂下来,像是一面一面白色的大旗,风吹过,翻起白色的浪花,像是置身白色的汪洋里。这实在是有些遮挡人的视线而且影响行动,元洇皱着眉毛在白练之中行走。
太素宫是齐云宗的核心场所之一,元洇之前还真的没有进来过,对这里的布局并不清楚,尤其是这里已经快被白布淹没的情况下,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通往里间的入口。
太素宫里层的空间更加宽大,两边各自是一架巨大无比的烛台,上面点满了无数火光如潮的白色蜡烛,一排一排的火光像是一丛丛花朵,开的艳丽非常,但是背景却是异常素净的黑色铁架烛台和白色垂布。最前方是无数的排位,清一色的黑底金边,上面书写着各位掌门的名讳封号,香雾缭绕,余烟袅袅,怪异的香气充斥着整个里间。
最新的那一座大约就是则州的,原因对着那个牌位看了半天。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看齐云宗的这些,而是因为他知道太素宫和玉虚宫是齐云宗的核心,这两所地方绝对不是简单的礼仪祠堂之类的场所,应该掩藏着更多的秘密。
元洇在里面查探了半天,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反而听到一阵嘈杂声,不觉得心中一惊,那些人难道要直接进来?则州一死连这点规矩都没有了?
元洇多年一直在青城,所以对齐云宗的印象基本停留在谢云时期,尽管风言风语也听到过一些,但是毕竟是四大修仙门派之间,也不敢传说的太过,所以这次一见到昔日门规严谨的齐云宗竟然乱到这种地步,那张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也出现了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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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深雨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阵强烈的空虚疼痛又提醒着他事实上还是存在的。
费力的从石板上坐了起来,周围安静的只有钟乳石上不断滴水的声音,这是青城派他能找到的最为阴冷寒凉,暗灵素最强盛的地方,用来配合自己的结界。
“呵……”仿佛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后费力的咳嗽起来,剧烈的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叶都咳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大约是缓过来了,脸色苍白的袁深雨看了看昏暗的洞顶,心里也是空空的,好像已经是个死去的灵魂。
七千年前,其实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体验,但是那个时候自己身边有一个格外强大的存在,如同山岳一般强大的令人安心,他曾经听过那个坚硬生冷的声音说出过最温和笃定的话,“有我在的地方你就不会有事。”
那双金黄烧灼的瞳孔里,像是有太阳一般的光辉普照,明亮,骄傲,嚣张,可靠。但是,最后……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袁深雨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一次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袁深雨比谁都清楚,恶化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澎湃无比的灵素挤压碾磨着凡人的血肉之躯,但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死,所以也要忍着不死。左右不过在挨日子,但是这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一辈子……还真是窝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开始,连过去都没有澄清,就要……结束了呢。
第十章 道之盟
道之盟重新的建立早已成为一种趋势,尤其是则州的死更是将这种趋势的呼声变成了主流。
对此元涧,连昧,微尘都是态度微妙——道之盟在百年前曾经建立过一次,但是那个时候担任盟主的是无了争议实力最为强大的青城掌门夏溪泽,而现在百年过去格局改变,本来应该是最强的则州竟然在道之盟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暴毙了,更何况就算他不死,担任盟主也是难以服众——毕竟他可是四位掌门中年龄最小辈分最低的一个,资历这种东西,算不上最重要,但是说出来却偏偏时不时的能压人一头。
剩下的元涧等人,年龄最长的是连昧,但是最强的那一个却没有定论,连昧在百年前是四大掌门中实力相对较弱的那一个,在继承了谢云功力的则州面前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而元涧和微尘都是师弟接任师兄的位置,比起连昧,也算不上什么晚辈。
三个人觉得微妙,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明灵素衰退的紧急程度比这个盟主究竟由谁来当惹人注意的多,尤其是在则州死后更是一片人心惶惶,齐云宗上下乱成一团,整个修仙界都显得有些乌烟瘴气,所以更迫切的需要一个强大有力的组织前来整顿秩序。
道之盟重新成立在三个月之后,比较仓促,最后几番争论,连昧成为了第二此道之盟的盟主,元涧微尘并没有太多微词,只道了声恭喜,两个人都不傻,这是比之百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危机,多大的荣誉就有多大的责任。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身上就负上了千钧重担,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看到连昧脸上复杂的表情,元涧竟然瞬间想起来夏溪泽,百年前他当上道之盟盟主的时候,比起连昧更加年轻气盛,看起来明亮飞扬,像是一把锐利的剑能够刺破苍穹。而不是这般历经沧桑隐忍的模样。
如果是自己,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呢?兴奋?激动?还是和连昧一样觉得五味杂陈不知道是福是祸?韩涧想了很久没有答案,干脆不再思考这个。
明灵素衰退的原理其实很多人心知肚明,自从很多年前,上一任混沌督元者辞世,人间的明暗灵素就变得极其不正常。但是具体如何,历史的真相已经掩埋在了时光的洪流里无人知晓,但是现在红尘里明衰暗相对盛倒是真的。红尘是下界的阳面,更偏向阳性灵素,所以说明灵素的衰退比起风灵素或许更加灾难。
“其实诸位心里都明白,能够影响五界灵素的,唯有圣树和督元者,但是督元者只能实在是我等高山仰止的高度,所以即使明暗督元者诞生,我们也没办法前往抹杀。”
“督元者几乎全都是短寿。”微尘不动声色的说道,“除了荒古界的主人,督元者的身体承载不了太过强大的力量。没有一个能活的太长,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否则督元者们一旦有足够的时间兴风作浪,寰宇早已被破坏不知道多少次了。”
“元涧掌门,贵派的元澈大师对此有什么看法?”
连昧对风衣澈自然也是有些熟悉到,当年的青城派最为出名的两位,风衣澈和夏溪泽,一个凤凰九变如日中天。一个经天纬地预算未来,像是两颗璀璨的明星高高的悬挂在天际,但是自从元涧当上掌门后,夏溪泽的身后名声一塌糊涂不说,连风衣澈都淡出了大多数人的视野,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微妙,但是毕竟是青城自己的内部事务,旁人不好多加干涉。
元涧突然被问及也是一愣,他总不能说我和元澈师兄已经彻底掰了,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消息,只能干笑了一下,“师兄他已隐居多年不问世事,我大多事情也不便去搅扰他清清修。”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连昧听出点不对的苗头,但是也没有多加询问,而是看向微尘,“微尘掌门,你对现在的状况可有些法子吗?”
一场碰面的集会开的虚情假意,元涧只想赶快从富丽堂皇的大殿出去,这三个老家伙都不陌生对方,当年的微尘和元涧都还不是掌门的时候,都是跟着自己的师兄去过桫椤林参与那场红尘之战的,早有交集,算不上陌生,唯一一个小辈则州还都已经死了。
齐云宗的事物已经暂时交由道之盟代理,其中似乎闹出过一场乱子,有些齐云宗的老人们疾呼这般万万不可,等于将祖上的基业完全拱手让人,但是有些却又觉得此时齐云宗群龙无首,又没有一个能完全服众的,还不如交给道之盟托管,好歹能都让大家服气。
各种纷乱暗流大家都是自由心证,但是好歹暂时理顺了关联,看似还算和谐的道之盟建立不到半个月,计划便有了进展。
虽然门中发生种种事情,楚离涯也不是特别的关心,倒是夏溪泽,经常凝神看着太清宫的方向出神,表情冷硬肃穆,最后却都是以微不可闻的叹息收场。
“离涯,看来时间真的已经快要到了。”夏溪泽轻声说道,“道之盟建立……百年前也是这样,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再次重见,百年轮回,又是重头再来么?”
“师父,这一次我们也一定会成功的,但是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收集那些灵素碎片是做什么用的吗?”
“……告诉你也无妨,人工打开人间与妖界的通道罢了。”
这句话一出让楚离涯差点一怔,这句话的意思是……夏溪泽在打圣树结界的主意?
楚离涯是红尘里为数不多看到过真正圣树结界的人,而且还是看到了并且活着回来的他……大约是很稀有的那一类,只有站在那个亘古树立在红尘桫椤林边界下面,才能感受到圣树的伟岸和寰宇起源的压迫感。
那根本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人,可以去撼动的。
看到楚离涯苍白的脸色,夏溪泽却笑了,“离涯,你是不是在想,我不自量力的想要去打圣树结界的主意?”
“难道不是……”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急着再死一次,所以我当然不会去飞蛾扑火的想着去破除圣树结界,那是只有督元者才有可能触碰的东西。”夏溪泽轻叹,“人间妖界沟通的方式不止一种,圣树结界只是最直观的一层屏障而已。”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和那些灵素碎片有关?”
“自然是有关的,若你还记得,沟通人妖两界的方法,一是直接等圣树结界自己打开,这样无论是谁都能美欧阻碍的进出,但是时限是一千年一次,除了等几乎没有什么可行性。二是督元者前去打开,当然,妖王和紫微仪木都是理论上可行的方法,离涯,我不会去选最困难,最逆天的破坏圣树结界这种方式。”
“可是师父,不是说自从上次明暗督元者辞世后五界明暗灵素衰退的都很厉害吗?人间明灵素不足,那桫椤林就不见得会有多少啊。”
“明暗灵素匮乏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红尘,因为当时的明暗督元者似乎就是出身人族,生前几乎吸收光了红尘的明暗灵素,但是死去之后,又没有多少返还……而且桫椤林是荒古界的下界,荒古界对于桫椤林,如同天宫对于我们……但是,魔族对妖族的垂怜却不是天宫对我们那般苛刻。”
楚离涯似乎从里面听出了什么,点点头,“所以还是要去桫椤林争夺明灵素?”
“没有错,一切种族都是为了生存,生存的仇恨大过一切。”
“我知道了。”
夏溪泽看着淡定的楚离涯不觉得有些好笑,“我一直怕我的徒弟是个太过善良的人,会去怜悯那些妖族,像当年的我和我的师妹一样。”
“师父,你想多了,我对妖的仇恨只有血水能清洗,”楚离涯的声音突然变得冷了起来,“他们无论死了多少我都不会觉得过分,如果我们去怜悯他们了,谁去怜悯那些被妖物杀死的人族同胞呢?”
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恨意从来没有减轻丝毫。
夏溪泽一点也不意外,而且觉得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当年自己的优柔寡断好像也没有为青城带来多少光辉,而楚离涯似乎决定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明明是好事,但是夏溪泽心中仍旧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眼前好像有一个发辫上系着铃铛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嘴里笑着说师兄师兄我和你和韩涧要是能一直永远总是这样该多好啊,真不想整天打来打去的。
沈蓝惠……
其实楚离涯和沈蓝惠一点也不像,但是刚刚两个人的影子却在夏溪泽眼前出现了一次重叠,当年活跃跳脱的小师妹在自己身死后就背叛了爱人韩涧,背叛了青城,去了很远很远,几乎让人遗忘的地方,一去就是百年,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第十一章 迷幻影
桫椤林悬空城
“呃……好难受……”
卿珏捂着自己额头,一只手扶着蔷薇花架,她尽量平稳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但是头颅里近乎岩浆爆炸般的疼痛却让她几乎无法忍受。
好难受……像是快要从身体里炸开一样……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
卿珏的眼睛里模糊成一片,布满了血丝和快要掉出来的眼泪,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悬空城的后花苑,位置相当偏僻,一般只有螭吻和自己到这里来,其他贵族的孩子们都不会被允许进入的王族特殊领域。但是也因为如此,卿珏在原地挣扎许久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周围的结界布置的十分严实,而赤玉又和螭吻正好一同前往梭罗堡参与重要事宜。
让卿珏一个人呆在后花苑是螭吻的意思——毕竟之前发生过重埃那件事,螭吻也就多长了个心眼,这次自己外出的时候就嘱咐卿珏不要离开后花苑一天,反正傍晚时分自己也就会和赤玉师父一起回来。
卿珏生性柔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点点头就同意了,在后花苑坐了半天,无聊的掐着蔷薇花柔嫩的藤条,上面细细的小刺刺入了手指透明的皮层,但是不怎么疼,细腻的花瓣像是锦缎,卿珏捻着一朵娇艳的粉色蔷薇躺在草地上,用花朵遮住自己的视线。清甜花汁的味道和青草的香气让她整个人都放松的舒展开了翅膀。因为修行的不断提升,她的翅膀也愈发宽大而且流光溢彩,像是抹了一层均匀的银珠粉末,透着温润银亮的光,花纹也显得越来越复杂,如果不细细分辨。已经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血统十分低贱的冷蝶。
但是在不久之前。卿珏的体内突然腾地窜起一阵热流,像是熔岩爆发似的,燃烧着五脏六腑,卿珏整张脸都充血的红了起来,大团大团的白光从她的身体里漫射出来,像是一簇一簇的箭矢。
扶着花架走了两步,卿珏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胸口翻江倒海的犯恶心,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而且现在没有谁能来救她。
“殿下……”卿珏艰难的呼吸着,努力的调整着自己体内的灵素,但是此时那些汹涌如同波涛的灵素像是彻底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再服从卿珏的调遣,而是仿佛自己有生命有意识一般疯狂的涌动。好像要挤炸开卿珏的身体似的那般毫无顾忌。
这是……怎么了?卿珏有些绝望的想到。平日里赤玉教给她却不怎么被认真听的话一遍一遍的试图想起,但是却还是无解,实在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一缕白色的影子缓缓的从卿珏身上升腾起来,像是一个白色的幽灵,但是显然比幽灵更加模糊,因为连个人形都没有。只是一缕细细长长的白色影子。
“……咳咳!!”卿珏艰难的抓着地面的草皮,手指几乎扣进泥土里。眉头拧成了几个结,嘴角慢慢渗出血丝,额头上的冷汗竟然是浓白色的。
怎么办,自己会死在这里吗……可恶……父亲还没有找到……殿下还没有回来……殿下们的希望我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卿珏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垂危才有的幻觉,一幕一幕的,但是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场景,光怪陆离,穿梭如飞,自己像是一片纸做的蝴蝶,薄弱的在狂风里飞舞,一直被吹到了根本不知名的地方。
但是一切又好像在瞬间静止,画面停下,灵素停止翻涌,好像被谁下了一个命令一般,直接完全安静了下来,突然到和它发生一样,完全没有让卿珏反应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卿珏虚脱的对着天空看了看,依旧是明亮温暖的天光,和煦的无差别照在草地和花藤上,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但是卿珏可不认为刚才是一场幻觉,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而且是要命的,现在似乎是暂时摆脱了危机,但是恐惧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一样笼罩了上来,她忍不住的瑟瑟抖了几下。
面前的那缕白色的影子在太阳看起来不怎么显眼,但是现在的卿珏是何等的明暗,一眼看到后几乎是惊叫着跳了起来,几乎是忘了身上还没有缓过来的疼痛。
“不要叫。”
一个声音凭空响起,来源似乎就是那道白色的影子,看起来像是白色的光线,但是偏偏又格外的寒冷,像是静默的灵魂。
“你是谁?!”
“不重要,你是谁……”
那个声音寒冷的像是来自地下,但是听起来似乎又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声音,让卿珏感觉不到太多的恐惧。
“我叫卿珏,是千叶城的冷蝶。”卿珏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将自己的姓名和出身说了出来,也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对,她愣愣的看着那缕影子,身上似乎被压了一重怪异的迫力,感觉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实实在在的威压却一直存在。
“是么,不过也不重要。”那个声音淡淡的说道,“你的资质太差了,到今天都没有办法和我融合,你知道吗?”
一出口就是这话,也真是卿珏,不会恼火,化作别人大约早就跳起来了,卿珏愣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知道……”
“但是仅存的灵识快要消失了,再不出来指点你一下估计真是……白费了这机缘巧合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听懂,”那个声音回应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来自圣树结界,是督元者力量的一小部分,你能得到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如果不懂得运用简直是要贻笑大方。”
“……我知道啊,殿下们告诉过我是因为撞到圣树结界,体内才被关注了强大的明灵素,甚至改变了原来的水灵素的体质。”卿珏按着自己的胸口答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殿下们似乎希望我能好好运用这种力量将来帮助桫椤林,我也希望如此……我希望能够帮到殿下们,尤其是螭吻殿下……”
“呵……”一声似乎很不屑的冷笑,“我不管这些,你现在只需要听我的指示,因为我已经保持不了多少意识了。”
螭吻回到悬空城的时候满身疲惫,狴犴前往圣地金樱林的事情他已经听狻猊说了,尽管囚牛和睚眦似乎暂时都不想让其他妖王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奈何狻猊实在敏锐,而且狴犴走的又突然,架不住狻猊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最后才叫狻猊等人知道。
金樱林是桫椤林千万年来不可侵犯的圣地,螭吻就算年幼对此都很有些印象,传说里那是一片开满金色樱花的大森林,中间有一座圣殿,他们从未谋面的兄弟蒲牢住在其中,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哪一代蒲牢,甚至有的妖王可能一生都没机会去金樱林见见那个神秘的只在书本传言里的妖王兄弟。
这次囚牛大哥和睚眦姐姐让狴犴去找负屃想法子……是因为真的没办法了吗,负屃到底是怎么了,之前沉寂了那么久,现在一出生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螭吻揉着有些发疼的额角,眼睛被太阳照得有些花。
悬空城还是一片安乐的净土,没有成年的贵族妖物们在这里学习成长,看不到真正世界的残酷,都在做着一个一个的美梦,螭吻心想要是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倒是也不错,但是梦就是梦,总会有醒过来的时候,也许正因为梦境太过美好,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反而接受不了真实的寒冷和残酷。
走进后花苑的时候他看到卿珏站在花架旁边发呆,她的头发最近已经变成纯正的银白色,流着星辰一样的光辉,和她身负的明灵素相得益彰,螭吻先是觉得欣慰,觉得这家伙似乎总算开点窍用心修行了,但是一想到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一样的沉重,双眼前似乎有些雪花点飘过。
“喂,卿珏,你怎么又在这里发呆?发了一天的呆了吧。”
“……”
“怎么不回答?”螭吻有些意外的得到了卿珏的沉默,若是在平时这个傻乎乎的家伙早就自己靠过来了,而现在居然面对自己的声音还是沉默,难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卿珏?”
“……殿下。”卿珏缓缓转过身来,表情似乎还是有些僵硬的晦涩,“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怎么了?”
“……”卿珏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似乎也是颤巍巍的,一双眼睛里的波光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没什么……今天修行的时候没有掌握好灵素,导致了灵素倒冲,我刚刚才调和完毕……很难受。”
“你也不用这么拼命,真的弄伤到了又要耽误修行,”螭吻听了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卿珏这个人实在不会说谎,因为修行出了问题搞得这么失魂落魄还真是像她会干出来的事情。
“嗯……我知道。”卿珏机械的点头,看到螭吻的时候似乎有一瞬间的眼神融化,然后瞬间又冰冷回去。
第十二章 济众生
几天后是狴犴回来的日子,囚牛因为要时时看顾囚魂印中的负屃,接待她的自然就是睚眦。
“你见到蒲牢了?”
“见过了。”狴犴脸上有些风尘和疲惫,眸子里色泽黯淡,身上罩着一件如同白色月光编织成的斗篷,上面充盈的明灵素几乎能流淌动起来,很明显来自于樱花白光殿,蒲牢的手笔。“问了他很多问题……”
“现任蒲牢今年多大了?”睚眦问道,她已经快要千岁了,但是也没见过蒲牢,虽然她的排序在蒲牢妖王之前,但是对那位守护圣地的兄弟还是很敬重。
“上千岁了,”狴犴答道,“实力修为超过我们现在的任何一个,他是明灵素体质,守护着的神殿也是一片明灵素的地界……总而言之,简直是一言难尽,我从来还不知道妖界竟然有那么一个地方。”
“其实很多年前你去过。”
狴犴听到睚眦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我知道,蒲牢跟我说了,先代狴犴也曾经被嘱咐前往过金樱林,那是九百年前的事情,我还是前世的狴犴,但是经过一次化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蒲牢可有什么办法?对于负屃的事情?”
“蒲牢说了不少话,”狴犴和睚眦相对坐在桌子两边,面前的花瓶上插着几支新鲜的剑兰,淡淡的香气比熏香来的宜人。“也说了负屃的事情……还有别的……关于你和大哥……”
“什么?”
狴犴想了半天,然后有些沉闷的开口,“蒲牢劝我们趁早放弃靠琉璃碎片打开圣树结界的念头,因为一个是荒古界圣物,一个是亘古圣树结界,无论是哪个都不是我们能够沾惹的起的,执意去做迟早会出事。”
“……”睚眦听了,反应也不是很大。好像早就知道蒲牢会这么说似的,“嗯,然后呢?负屃呢?他怎么说?”
“负屃也是因为琉璃碎片的原因……百年前,负屃还是先代的时候,就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被金琉璃的碎片附体,在他死去变成化生卵之后。灵素碎片也随之被封进了卵里,经过百年的发酵异变。最后酿成了这等恶果,因为之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化生卵孵化的时间又十分漫长……我们算是都失算了。”
“负屃也是金琉璃……碎片的影响?”
“没错,蒲牢精通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多,他几乎什么都知道,但是好像又很不通世事,连话都说的有些不通畅,大约是一千多年只能自己不断学习钻研,却几乎没有人能去交流的原因……”狴犴想了想那个肃穆的像是石像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掠影罢了,毕竟守护圣地是最高使命,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之说,就像其他妖王保护着整个桫椤林,镇守在梭罗堡一样。
其实他们都在履行同样的责任。只是身处不同的地方。
看到睚眦沉默,狴犴干脆接过话说道,“睚眦,荒古界是魔族的地盘,我们的上界,魔族的圣物当年彻底破碎逸散,最后随着时间不断沉积凝聚。所以红尘和桫椤林都有不少琉璃碎片,就算是很小的碎片都包含着强横无比的力量,但是得到的人却不知道是福是祸,那样强横的东西,不是常人能够驾驭的了的。”
“……狴犴,蒲牢说的我和囚牛不是不知道,”睚眦总算开口,“但是嘲风……”
“蒲牢给我的建议是宁可等,再等上九百年,等待下一次圣树结界自动打开,也不能冒险用琉璃碎片和紫微仪木去强行打开圣树结界,我们是妖,嘲风也是,我们都等得起,就算这辈子过完了,还有下辈子可以等,但是圣树结界和魔界圣物一旦染指,带来的后果就远远不是一两世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他还说什么了?关于负屃,有办法吗?”
“有,但是都很困难,”狴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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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青城派
南宫君知愣愣的看着夏溪泽,灵寂级别的实力甚至都没办法一眼洞穿这个幽魂的真实,他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像是一缕很普通轻飘飘,随时都会随风飘散的鬼魂,但是事实上如果他不自己出来,南宫君知连他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你……您是?”
夏溪泽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看着这个浑身流动灰暗气息的年轻人,“太和宫的小兄弟是么,算是个人才,连昧后继有人啊。”
怎么好像和他的掌门很熟似的?南宫君知脑海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明明这个人并没给人什么压迫感,反而有种异常亲切的意味,但是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教人心甘情愿的仰视顺服。
“……不敢,我现在是门派里的罪人,出门连名号都不敢说出来。”南宫君知苦笑道,然后看了一眼在一边沉默的楚离涯,然后才继续望向夏溪泽,“这位前辈……您到底是?”
“我是离涯的师父,一个亡灵罢了。”
“……恕晚辈冒昧……前辈尽管已经是亡魂之态仍然叫人捉摸不透,生前想必是旷世高手,可否告知名号……”
南宫君知自然是不认识夏溪泽的,元泽的名声谁都听过,但是南宫君知今年才十八岁,夏溪泽去世的时候他上辈子大概还没过完,根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所以南宫君知尽管知道火纯子元泽的存在,也只是在长辈们的口里。
“这个不重要,”夏溪泽摇头,“重要的是你一夜之间连续跳过两重境界直达灵寂,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错……”
“……唔。”夏溪泽瞬间出现在了南宫君知的面前,吓了他一跳,难道真是鬼魂对于空间的术法有着特别的天赋,刚才南宫君知根本就没看出来夏溪泽是怎么移动过来的,而且夏溪泽身上的鬼气并不重,不像是修行许多年的老鬼。
因为暗灵素体质和修行的仙术系类的原因,南宫君知对鬼魂之属的敏感度比平常人高出许多——因为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在情况需要之下,也可以灵肉分离暂时成为一个“鬼魂”,事后再度自行还魂重生,如此逆天之能也真只有暗灵之人能够行使,放在其他人身上,除非是修行登峰造极,否则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这个鬼魂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对鬼之一物的迷茫感,鬼气阴气都不浓厚,好像死去的时间也就百来年左右,身上也没有那种死者特有的寒气逼人,亡魂是世上最寒冷的东西,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温暖,命魂深处都是绝望的茫茫冰原,没有一丝温度。
南宫君知在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个一个名字,那些都是百年前死去的高手们的名字,这个名单很长很长,因为当年死在桫椤林外的修仙高手实在是太多了,灵寂以上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南宫君知的心中飞速飘过几十个名字,但是都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谁。
“你的名字叫做南宫君知,对吗。”
“是,南宫君知正是晚辈的真名……我的道号其实是沧水。”南宫君知回应道,毕竟是太和宫正式栽培的得意门生,虽然南宫君知生性有些随便,但是真的正经起来也是丝毫不掉链子,“前辈和太和宫可是旧识?”
夏溪泽还是不回答,完全没有理会南宫君知的套话,他正在扫视着南宫君知整个人,包括体内的那部分,气海之中黑海汹涌,显然不是自己滋生而出的暗灵素,而是被人强行灌输导致的生涩飞跃,好在南宫君知天赋强横,底蕴又足,已经在自行消化外来的灵力,并且渐渐的化为己用。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夏溪泽也很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小小的黑色碎片,应该是那个东西没有错了。
呵呵……
楚离涯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你躲我闪的对话多少觉得有些无趣,夏溪泽当然知道连昧,当年连昧可是他的盟友之一,论起辈分夏溪泽是南宫君知太师祖那一辈的。
虽然楚离涯很清楚夏溪泽生前的名号,几年都跟在身边也知道他的强大,但是现在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要知道现在的南宫君知已经有灵寂极北的境界,而夏溪泽是死去多年的一缕残魂,而单单是这一缕残魂居然就能让南宫君知捉摸不透。
当年……师父那样辉煌耀眼,强大无比,却还是不明不白的死于韩涧的计谋之下,身后名声狼藉,也不知道是何等的不甘和寂寞,但是百年之后再度苏醒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杀死他的元涧复仇……他为什么就能这样,什么都能放得下呢……
楚离涯想到自己第一天看到夏溪泽的时候,那朵细小的火莲,里面传来的声音近乎悲悯,好像传说中可以普度众生的红莲,烈火灼烧,带来的不一定是鲜血和死亡,也有可能是温暖和,希望。
第一章 奈何耶
荒古界回魂地下城
按照风火银烁给的记忆刻印,濑耶还是挺顺利的摸索到了回魂地下城的主体部分——自然就是地下。
在入口的地方濑耶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说是结界叠加机关重重也不为过,好在风火银烁给的资料齐全,濑耶又修行底蕴深厚,还算没有损伤的进入了山脉内部,不过就算濑耶在过程中受了重伤,哪怕缺胳膊断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会拼尽全力的去完成风火银烁的命令,因为那是刻进骨子里的意识。
回魂地下城的地下山体里的空间很宽阔,甚至和地面上没太大区别,都是坚硬的岩石,规整的切割划分,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地下几乎没有光线,一团漆黑,隐隐的水声来自波涛汹涌的地下河,那些发源于溶洞里的暗流从山体里流出去,到了外面的地界上就是荒古界非常有名的一条长河——回魂江。
濑耶并没有夜视的能力,但是却有自己点燃光源的方法,身为一个火灵素体质的血意魔族,他周围围绕着一圈明亮安定燃烧的火焰以供照明,周围可见的部分被延伸的很长,他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在黑暗的地下城里行走,边走边不断向前投掷着一个一个的火团漂浮在半空照探着前面的路。
风火银烁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夜魔族,出身于荒古界的一个中等家庭,有封地,年纪不轻也不算太老,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也算是件特殊的事情了,夜魔族是荒古界的主体,虽然不太需要关注繁衍后代问题,但是毕竟还算比较重视家庭。
但是濑耶身为风火银烁最信任的奴隶。很清楚风火银烁平淡无奇的外表下,掩藏的是“夜之星”北极星分支特使的身份,以及乱夜世家下任家主竞争者的地位。
夜之星是个说出来便能在荒古界任何一个地方引起轩然大波的名号,提到它的人一般会立刻被周围惊恐的别人捂住嘴拖走,然后心虚的看看周围有没有特殊的灵力波动。
这样令人畏惧,但是同时又神秘无比,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全貌是什么,只知道一点就够——它不受影响于荒古界任何其他势力,直接隶属于葬华星宫的堕天河。
天上地下。只为魔皇一个人驱使。
他们共用一个名字,就是夜之星,他们其中的一支分布在荒古界各地,用各式各样奇怪的身份生活多年,在这期间就像是一个普通魔族一样安静过着每一天,但是真的当魔皇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会立刻褪掉蒙尘的外皮,化身最为锋利的剑刃刺穿一切——这一支被称为北极星,而另外一支则被称为启明星,一直守在葬华星宫。守在堕天河身边随时待命。
风火银烁是北极星中的一个,平时住在远离荒古界中心王都的边角荒凉小城,他的家族乱夜是荒古界一支古老的大贵族,辅佐着每一代魔皇,而家族每一代都会有人被选入夜之星为魔皇服务,数千年前,有一位还曾被现任堕天河魔皇赐予封号“灭夜辰”,象征着最高的荣誉。
那个人的名字叫沉夜问休,因为家族势力太过盘根错节。所以血脉之间的联系还要好好比划一番才能理得清。但是这也不再重要,毕竟沉夜问休进入启明星之后数万年没有离开过堕天河魔皇。几乎和家族中断绝了来往。
七千年前,沉夜问休在荒古界彻底销声匿迹之前,他居然破天荒的回了乱夜家族一次。那一天风火银烁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那个被赐予封号的人,但是他的整个人都笼罩在夜色的斗篷里,不要说脸了,连身形轮廓都十分模糊,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家族里的老人们都颤巍巍的出来了,恭恭敬敬的围绕在那个人身边,静默不语。
风火银烁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年少气盛,又是家族中重点栽培的小辈,突然看到一团黑云的沉夜问休站在那里占尽所有人的供奉,心中未免有些疙瘩的不服,心想都不过是魔皇的属下,谁比谁高贵些,这样一看还以为是堕天河亲自驾临乱夜世家了。
结果沉夜问休安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着眼前黑魆魆的一个人形,风火银烁觉得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整个人都像是被巨大的触手攫住,无法动弹,连转动眼珠都有些不灵活。
而现在,濑耶就是代替风火银烁来这座回魂地下城来取回一件沉夜问休曾经说过的东西。
濑耶耳边渐渐的出现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轻音,远远近近,模糊不清,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像是低声啜泣。但是因为和地下河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所以有些不真切。
或许也是幻觉呢。
风火银烁给他的精神刻印里提到过关于地下城的一切信息,这里之所以被称为回魂地下城,一是因为它鬼斧神工如同天然铸就的城市,二是因为地下有一些奇妙迷离的作用,至于到底是什么……现在才刚刚开始。
千里之外,葬华星宫
望川天穹的寝宫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兵器库,而她自己就是其中最悍然的那一把武器。而且她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在寝宫里过夜,在书房里一直待到天亮的机会倒是更多些,当然这些也没有人敢过问。
几万年前,她也是在这里杀死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她的新郎,成亲那天夜晚整个寝宫挂满了红色明艳如火的锦缎,多少让这座平时闪着寒光清冷如同冰牢的宫殿添了些柔和,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望川天穹早就忘了,事实上也没有真的看清楚过。
胆敢挑战帝王尊严的人,望川天穹很直接的让那个人断成了两半,说起来是名正言顺举行过典礼的夫妻,望川天穹竟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的新郎说过,便让他身首异处。
皇帝怎么能有感情呢,望川天穹心想,手指缓缓的从恒冥镇芒剑上滑过,她是荒古界的帝王,心就必须要像钢铁般坚硬生冷,她的任务是守护整个荒古,以及为每十万年一次的神魔之战做好一切准备。
上界的圣树结界比下界的强悍的多,即使身为督元者,望川天穹甚至都不敢轻易靠近那个悍然强横的结界,因为身为圣树之子一旦靠近很可能被崩裂消化掉,督元者活数万年的奇迹是她望川天穹所创造,她还不这么着急去找死。神魔之战每十万年一次,从圣树结界自动消失的那一天开始,直到结束,结界重新塑立,然后重新再度隔绝,平息,等待着漫长的下一次轮回。
望川天穹现在六万多岁,还没有经历过一次真正的神魔之战,但是按照现在的势头,她迟早得经历一次,而且这一次大约会是神界的灾难,因为即使是天宫的帝君,都没办法在督元者手中占到半分便宜,更何况望川天穹手上掌握着五界三大灵素的流转变化,如果真的倾尽全力,那真是有动摇圣树根基的实力。
望川天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自己的强大,懂的运用这样的强大,年少轻狂的岁月对她而言几乎不存在,因为她不管做了什么都不算错,强大即正义在哪个时代都适用。而荒古界的子民对于有这样一位强横无比的皇帝又颇感自豪,前任的魔皇带领的神魔之战其实是荒古界的一道伤疤——因为被天宫重创多年都没有恢复过来,直到圣树结界再次封闭才阻止了那一次神魔之战荒古界的狼狈,但是这一切随着望川天穹的降生发生了彻底的转折。
至于将荒古界的圣物交了出去导致碎裂,确实收到了颇多微词。
但是望川天穹也没有后悔过,十彩琉璃光对于当时的苏冥雨来说,就是救命的东西,望川天穹的奇迹不可复制,督元者短寿的诅咒却从未停止,苏冥雨一天比一天衰弱而望川天穹感觉到自己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只能拿出来十彩琉璃光——毕竟对于救命这件事情,雷毒的督元者实在是不怎么擅长,而且是救比她更加强大的明暗督元者的命。
世上是不能容许两个督元者共同存在的,光是陛下一个三灵督元者已经影响到五界的灵素均衡运转,如果明暗督元者彻底觉醒并且一直存在于世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望川天穹不知道原来沉夜问休居然敢这样大胆的说出这种话。
但是他偏偏说的又没错,自己已经占据了三灵,加上苏冥雨身负的两灵,那么十大灵素的五种都被过度集中了起来,长此以往造成的后果,根本不是任何人能够转寰的。
但是终究是不甘心啊,毕竟她望川天穹,从来就不知道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但是终究还是知道了。
连魔皇,雷毒风督元者都没办法的事情,为什么世上总有些事情,一定是拼尽一切,都不一定能得到圆满结果呢?
第三章 云霭日
和上一次道之盟总部一样,泰山被选为了坐落地点,岱宗气势,凌驾众山,让人顿生凛然之意。
韩涧其实也不怎么在乎这一次道之盟的盟主不是自己而是连昧那个老家伙,而且自从上次沧澜沧水两个太和宫弟子在青城派出事之后,两门之间相处虽然都表示理解,但总归有些微妙,毕竟澜水二人即使在太和宫都是不世出的天才,最优秀闪亮的小辈弟子,一下子全部折在了青城派,实在难免有所芥蒂。
但是冥心蝶一物,连昧只要脑筋没坏都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对于沧水被囚镇魂塔,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如果涉及魔蝶,那牺牲沧水反而成了明智的选择。
见了面的连昧和元涧各怀心思的笑笑,如今道之盟的重建,无非是两件事,明灵素的衰退是根本原因,则州之死是导火索,这个本来站立在修仙界顶端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化成了尘埃让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震撼以及危机——调查则州之死也成了现阶段道之盟要做的事情之一,而齐云宗那边,则由道之盟安排门中还算有威望的长老暂时接手事务,勉强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当年道之盟的四位掌门元泽、微识、谢云、连昧曾经携手杀入桫椤林夺取风灵素挽救红尘于危难之中,但是现在时过境迁,当年叱咤风云的四位掌门大多风消云散,如今还在位的只剩下了连昧,再度组成的道之盟已经变成了连昧、元涧、微尘。
则州提前退出了百年后的舞台。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能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四大门派中的卜问师轮番上阵,透支灵力,观测天象,只为了求得一个大概的真相——但是最终还是一无所得。
说起占卜大师,自然不可能没人想到风衣澈,但是这位脾性古怪,百年前的修仙门派第一占卜大师已经隐居不问世事多年,连元涧都请不动他出山。而且占卜这件事缥缈难测,也很难强求。
元涧站在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树下望着云海出神,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闲过,明明手边是繁杂紧急要务从来没少过,但是今天却鬼使神差般的从道之盟的中心无影阁楼里走了出来,来到后山发怔。
“微尘掌门怎么也来了?”元涧没有回头,站在原地静止不动的像是一尊木雕。
“随处走走罢了,”微尘笑笑,“百年之前我也曾来到过这里。不过那个时候还是跟着师兄微识,门中无数弟子中的一个而已。”
“我还不是一样。”元涧也是微笑,这话说的倒是十分真情实感——当年的他被夏溪泽无可超越的光辉所掩盖。作为一名还算被重视的门中长老。其地位和夏溪泽是完全没得比的,但是现在百年过去,自己终于也能站在青城的绝对核心位置,站在泰山的无影阁中,左右着整个红尘的未来。
这些都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绝对的地位。重要和目光,不管前途有多么艰险困难,都是自己的选择,也是自己最想要的,为了今天的一切他牺牲了很多。付出了很多,违背了很多。但是既然已经做过了自然不可能后悔,而且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但是微尘呢?他的掌门师兄微识比他年长上几百岁,虽然是同辈的师兄弟但是年龄差的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当年的微识年纪也大了,而且无法突破飞升的境界,寿命即将走到尽头,将位置交予更年轻具有潜力的后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微尘接手龙虎门平平稳稳,几十年来治理的也还算中规中矩。
微尘不是个特别有抱负的人,相反,按照他的性子当个隐居的长老潜心钻研术法可能成就更高,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那样身不由己,当时的龙虎门和其他修仙门派一样,弟子损伤惨重,人才凋敝,一片烂摊子和重伤元神所剩无几的微识。微尘不站出来,也无人能挽救于百废待兴的门派。
责任其实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背上了就再也无法放下的责任,微尘本来不是最被优先考虑的继承人,奈何前面的几个师兄师姐全部死于那场红尘桫椤林之战,面对风雨飘摇的龙虎门,微尘叹了口气,把自己过去的念想揉成一团废纸,扔到一边,从此走上那个高高的位置,睥睨众生。
简单的说,和韩涧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例子。
两个同归却是殊途的人此时站在了同一个点上,手上掌握的是红尘千千万万的生命。
“对于则州掌门,元涧怎么看?”
韩涧没想到的是微尘刚才还在说有的没的的话,突然就单刀直入的这么直接提问,让人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下意识的答道,“这话我们不是与连昧盟主共同商讨过么?微尘掌门也是一起的。”
“客套话能当真么,”微尘讽刺的弯起嘴角,“几个人怎么关心则州是怎么死的,关心的是则州之死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元涧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是……”
元涧心中还是有些揣测的,自从青城派出现冥心蝶之后就一直有所思量,但是因为太过模糊,而且很多更有助于他想通的事情——比方说齐云宗上突然出现的神秘高手惊变,这些他都没有看到,所以被影响了推理和判断,风衣澈也没有再给他提供更有价值的信息,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要是能再忍耐一阵子,和风衣澈保持一段时间表面的合作关系,说不定能知道的更多,但是现在来看,风衣澈连姿态都懒得作了。
可恶,又是这种感觉,以为自己登上了高位就能把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改变命运的走向,按照自己的愿望去修改很多事情,但是到最后却发现其实……还是那么多无能为力。
风衣澈那边强求不得,但是好歹……还能……元涧恨恨的一咬牙,回头瞥了微尘一眼,“我听闻龙虎门的卜问大师也十分了得,就没有什么别的结论吗?”
“没有,”微尘回答的很干脆,干脆的让人觉得他好像完全不会隐瞒什么,“给的答案都很统一——占卜不到凶手的星象,完全是一片死局,如果要是用冤魂作案那也太扯了,齐云宗没有遭到半点损害,只有则州死的无声无息,说明针对的只有则州一人,而能够杀死则州的鬼魂得到多少年以上的修为,几千年?上万年?那个时候则州根本不存在,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道理是这样没错,”元涧点头,“连昧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微尘掌门大约不只是想要重复一遍我们之前讨论过的话吧。”
“自然,”微尘眯起了眼睛,“齐云宗没有遭到其他伤害,针对的只有则州,但是则州不过几百岁年纪,拉不到什么古老冤魂的仇恨,所以应该不是他本身的问题,那只能理解为……他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但是最关键的不就是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有能力无声无息的杀死则州还不被齐云宗的人发现?”元涧说道这里想起了那一天元洇带回来的消息,有些装模作样的思考起来。
元洇在接受到元涧的任命便直接赶往齐云宗打探消息,太素宫是则州逝世的地方,挂满了白色的布料,但是齐云宗找遍了太素宫包括地下室都没有找打则州的尸体,虽然不少人不愿意相信,但是光是猜测大约也能想得到……那就是连尸体都没能留个完整的,挫骨扬灰。元洇突破重重障碍潜入了太素宫的最下层,外面的结界虽然大多已经被撤掉了,内景倒是没有动还保持着则州出事的样子。
元洇带给元涧的消息是,虽然已经非常稀薄,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残存的暗灵素,则州大约就是死在地下室,但是里面的布置摆设几乎没有怎么乱,其他的灵素波动也非常轻微,所以……大概是一击必杀,则州连反抗都没有来得及,就彻底被毁灭了。
想想其实很令人胆寒,因为真的论实力则州其实是他们中最强的,但是居然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不得不让人开始思量,那个人是就此罢手还是这只是个开始?如果是自己站在那个未知无名的凶手面前,能撑得住多久?又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一切都是未知,但是好像又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忧心这个,毕竟担忧如何获得更多明灵素来填补红尘的空缺才是目前最紧急的事情。
两个都算不上年轻的人站在云海面前,看着大起大落的雾海翻腾,心中各有心事,却又生出无端的感慨来,面前的局势好像就是这泰山雾海,起伏不定,无尽的危机掩埋在捉摸不透看不清的背后。
一轮昏黄如同末日的太阳缓缓的从云海中升起,没有温暖的色彩,看的人心中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