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双 雄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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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门失陷,黑山联军左翼破防,犄角顿失,大好局面一下被翻转,搞不好就会被九门之敌抄截后路,这场常山会战,黑山联军败局已定。张燕接下要伤脑筋的不是如何与袁军作战,而是如何撤退方不至于被敌军追击造成溃败。
大战结束当夜,高览便寻到仓曹甄仪,让他找来那群甄氏子弟,尤其是那姓马的年轻人。但得到的回答是:“已返回毋极甄氏庄园复命。”
马悍一行的确已经离开了。目的达到,功成身退,再在袁军大营呆下去,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注意,并传到袁绍的耳中,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与袁绍会面。
马悍前脚刚回到九门,袁绍后脚就派来了使者。使者是赵云亲自护送来的——赵云率义勇与飞骑,一日之内,击溃张燕派遣的游哨十余批次,俘杀数十步骑。正好碰到袁绍派出的使者,便亲自护送入城。
马悍不认识这使者,但听说过他的名字:冀州治中从事史,牵招。
袁绍派出牵招这样的高级幕僚为使者,除了表达善意之外,更有重视之意。无论攻击九门的是那一方势力,都是在战略上协助袁军击破了黑山联军。正是这支奇兵,打破了袁军与黑山联军之间的平衡,使一场有可能迁延累月的持久战,只在短短数日便决出了胜负。当然,这种重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带有警惕之意。牵招此行,也负有观察打探之责。
马悍接见了牵招,只给了他一封信:“将此信件交给袁公。见信自明。”然后直接打发牵招走人。马悍不想跟牵招白扯,反正也不可能拉这个人过来,还是赶紧让袁绍送好处来是正经。他在中原呆得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牵招连酒水酪浆都欠奉一杯,屁股没坐热就被礼送出城,那股憋闷就甭提了。
待回到下曲阳一禀报,袁绍正与诸将议事,闻之甚讶:“子经,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收获?”
牵招苦笑行礼:“得信一封。”
自有侍者接信呈上,袁绍取信在手。却并不忙展开,只问:“九门为何人所据?有兵马几何?”
牵招想了想,道:“看不到多少兵马,不过招行至半途,曾见九门所属一将率数十从骑追逐窥九门之黑山贼,斩获颇多,俘虏甚众,足见精锐。至于据九门之人,乃一弱冠青年。自称辽东郡所属之骑都尉,为辽东太守公孙升济镇守辽西白狼城,至于其姓名来历,据其所言。均写在信上,主公一看便知……”
辽东骑都尉?怎地跑到这里来?而且还帮本军一个大忙,莫非……
袁绍与田丰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眼睛一亮。同时想到牵招提到的一个地方——辽西。这是冀州战略最为重要的一处所在,这岂不是说,正想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袁绍立即展开信件,然后,自田丰、牵招以下,诸将都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主公的脸色非常古怪,原本从容不迫,突然一下变得血红,额头青筋暴起,一双悠闲淡定的丹凤眼也陡然瞠大;随后血色一下褪尽,变成苍白,嘴唇还有些哆嗦;少倾,情绪慢慢平复,面色阴睛不定。合上信后,抬首深吸一口气,挥挥手,示意诸将退下,但让田丰留下。
待诸人退出后,袁绍止住田丰惑然欲问,直接将信交给他:“元皓无须发问,一看便知……想不到,竟然是他。”
什么竟然是他?这人与主公还是熟识?田丰接过信时,并未细想主公为何独留自己下来,并且还将信交给他看,只当是主公欲向其问策。不过,当他将信展开一看时,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袁公界桥赠马之谊,思之无以为报,今据九门,与公遥相呼应,击胡漳水,会猎常山,不亦快哉……”
界桥赠马!这四个字如同黄钟大吕,震得田丰脑子嗡嗡直响;更似一记响亮耳光,打得田丰面皮火辣辣发胀、发红……现在他才知道,主公方才被“打”得有多狠。
原来是他!原来如此!难怪主公特意留下自己,原来不是因为他是首席谋士而问策,而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知情者。
当日界桥大战时,袁绍被俘,只有两个知情者,一个是韩猛,另一个就是田丰。而韩猛已死,田丰就是唯一知情人。至于还有一些卫士军卒,这些军兵人微言轻,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这里指的是舆论。舆论这个东西,永远都在上层手里,而军士私底下流传,连谣言都算不上。
“原来是他,马悍马惊龙,竟然在短短一年内,成为公孙升济帐下骑都尉,还独镇一城,与辽西乌丸分庭抗礼。”田丰忍不住赞道,“以丰当日所见,此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公孙太守倒是有眼光。若破九门黑山贼的是他,倒不足以奇。”
袁绍背着手,来回踱步,沉吟道:“依元皓所见,马惊龙此番助孤示好,是否与公孙升济有关?”
田丰毫不犹豫摇头:“公孙升济守成有余,却绝无南窥之胆色,公孙伯珪不打他,他就已感谢上苍了,岂敢捋其虎须?吾料此子事公孙升济当如刘玄德之事公孙伯珪,不过以别部系之,自有行止,并不完全听命于辽东。”
“好!”袁绍双眉扬起,面上再无恼色,反而一脸欣然,“孤欲请马惊龙前来一晤,当面致谢,如何?”
田丰笑道:“理当如此。而且,主公还须优抚之。”
袁绍哈哈大笑,先前诸般不快,一扫而空。
仅仅因为马悍助袁绍打赢了这一场仗,袁绍就这样感恩戴德?当然不是!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地点——辽西。
若问袁绍生平最强大的对手是谁?毫无疑问,必定是公孙瓒。此时袁绍与公孙瓒,以界桥大战为分水岭,此前公孙强而袁弱。此战之后,双方已进入到一个相持阶段,彼此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在这个时候,军事上最常用的一招就开始了:连横合纵。
公孙瓒连横的是汝南袁术,让袁老二死命拖袁老大的后腿,而且的确成效斐然;袁绍合纵的是乌丸——没错,就是乌丸!辽西乌丸王蹋顿及其附翼三王。历史上袁绍拉拢乌丸可谓卖力之极,送钱、送人、送名。
送钱,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自不须多说;送人,将袁氏宗女(有说是亲生庶女)与蹋顿联姻;送名,以朝廷的名义,封蹋顿为乌丸大单于,其余诸王如乌延、苏仆延、难楼等都封单于,并赐印绶。以至于官渡之战后,袁氏兄弟被曹操逐出河北,竟相投奔蹋顿,而蹋顿也借为袁氏复仇的名义。抄掠幽、并二州,掳掠汉民达十万户之多。当初为避中原战乱而逃到刘虞治下的近百万青、徐诸州的黎民百姓,尽陷于乌丸人之手……
袁绍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交好乌丸人,原因非常简单:一、乌丸人是公孙瓒的死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乌丸人所据之地,就在公孙瓒的后方。从辽西到漠北,几乎全线与幽州接壤。从地图上可看得清清楚楚,冀州与辽西、漠北,对幽州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夹击之势。就算公孙瓒再强再狠。若被这样南北合击,也是难逃败亡之局。
而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孙瓒面临的局面更为凶险,他将面临的是三面合围:南面袁绍、北面乌丸、西面刘虞,而东面,则是大海……这样一个必死之局,就算把曹操扔进来,结局也好不到哪去。而这样一个局面,正是袁绍集团精心策划的结果,堪称袁氏版的“三国杀”。若非刘虞自己作死,提前破局,公孙瓒绝对撑不到那么久。
马悍,正是这必杀之局中堪称意外之喜的一颗棋子。
不过,正所谓世事如局,不到最后时刻,谁是谁的棋子,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
七月十九,马悍应邀前往下曲阳。他只带了管亥、夏侯兰及二十狼牙飞骑。九门由太史慈坐镇,赵云则率百骑阻击真定张燕所派遣的哨骑。张燕虽有数万步骑,但在下曲阳袁军的制肘之下,根本不敢向九门发动大规模进攻,否则一旦被袁军抄后路,必定死得很难看。张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派出几百人的小股兵力前往试探,看能不能夺回九门。结果前后派出四、五拨,加起来超过二千人马,尽成肉包子。
马悍今日的装束略奇怪,顶盔披甲,一副行将出战的模样。夏侯兰追随马悍出生入死好几轮,已经完成折服,虽未最后定论,但已以下属自居了,见状小心提醒马悍一下,最好是穿礼服拜见,至不济也应穿常服,如此一身戎装,只怕会令人鄙夷与小觑。
马悍却笑道:“旁人是否会小觑我是不知,但袁公知我是何等人,绝不会存此念想。”
二十余骑在袁绍派出的接引使者引领下,穿过袁军外放三十里的重重巡哨,进入下曲阳。马悍骑的是一匹夺自屠各胡的并州马,颇为雄健,为避免刺激袁绍,节外生枝,白马银箭肯定是不能骑去的。
拜见车骑将军、冀州牧、祁乡侯袁绍,自然不能空手,马悍的礼物是上好并州军马二十匹,屠各、乌丸俘虏百人,还有匈奴左贤王的遗失的印绶。马悍攻取九门,获得数百匹并州马,除了用于赠送甄氏三十匹,及袁绍二十匹之外,其余尽数自收之。至于俘虏,更达千人之多,这些人,无论汉胡,都是要押回辽西的,当奴隶赎罪吧。
下曲阳官寺大堂前,谋士齐聚,武将云集,在一双双咄咄逼人的雪亮目光下,一身甲胄的马悍,携管亥与夏侯兰登堂晋见。
管亥与夏侯兰齐齐跪见,但马悍却只是躬身致礼:“辽东郡骑都尉、领辽西白狼城守马悍,见过袁公。末将甲胄在身,恕不能行大礼。”
这一下,夏侯兰终于明白马悍一身“隆而重之”的装束是什么意思了,也不知应赞马悍聪明,还是对其桀骜摇头。
甲胄不拜,尽人皆知,别说袁绍一个冀州牧,就算是皇帝,也同等处理。马悍这一手,不要说是袁绍及其手下谋士,就算是那些纠纠武将,也都看出来了,这家伙是成心的。
袁绍倒不在意这些小节,时隔近年,再见这个曾给予自己极大羞辱的人,说他无动于衷,从容自若,那是假牙。但做为天下有数的枭雄,袁绍的城府绝对是有的,他只是对这个一身戎装、桀骜不训的年轻人点点头,面露微笑:“辽东郡骑都尉,呵呵,何如冀州骑都尉乎?”
谋士武将们俱暗暗纳罕,此人如此桀骜,主公非但不恼,反而以重职拉拢,着实少见啊。
“谢袁公器重,悍受之有愧。”马悍平身而视,实话实说。
听闻此言,袁绍心底那根刺被狠狠撩拨了一下,纵使他再有雅量,脸上的笑容也僵住,眼角不停抽搐,握剑柄的手背青筋毕露。
田丰急忙救场,随意逮一个理由扭转话题:“马都尉,你有甲胄在身,不拜倒也罢了,却实不宜如此瞠目使君,端是无礼。”
马悍当然也不想激怒袁绍,他是来这里交好的而不是结仇的,当下致礼道:“辽西边鄙,某也是粗鄙之辈,有失礼之处,尚请袁公海涵。”
袁绍不愧为枭雄,很快控制好负面情绪,摆摆手:“此小节耳,元皓不必纠结,惊龙以奇兵袭破九门,助孤击破黑山贼左翼,厥功甚伟,孤实感佩谨谢。”
马悍笑了笑:“黑山联军兵出太行之时,兵马强甚,其势壮大,然在某与公合击之下,一败至斯。可见任是敌势再盛,若能形成首尾、左右合击之势,纵强敌亦难逃败亡之局。”
袁绍与田丰的眼睛一下亮起来,这话里有话啊!什么礼节、恩怨,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统统都是浮云。看来,很有必要与这辽西白狼城守好好谈一谈。
袁绍暗喜之下,正要下令解散,然后宴请马悍之时,忽闻急报:“黑山贼张燕,率五千步骑,进逼我下曲阳左翼大营。”
诸将一时失惊,怎么?这张燕是不是脑抽了,不赶紧想法脱身,还敢来讨野火?
田丰突然捋须大笑,向袁绍合袖行礼:“恭贺主公,张逆欲遁矣!此战大局抵定。”
听到田丰这么一说,包括马悍在内,冀州军诸将恍然大悟。没错,这是以进为退之策,张燕,要跑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最后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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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三天前的战场,血迹未干,野有遗矢,连空气中那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都吹之不散。尽管看破了张燕的居心,知道他是虚张声势,看着是旌旗漫天,气势汹汹,实则是安排大军悄然撤退,而袁绍仍然果断出兵,与张燕对阵。
袁绍将计就计,一边暗遣大军渡过北漳水,绕过毋极,折向蒲吾,进行大迂回截击黑山军,一边亲率三千兵马,迎击张燕。因为是追击敌军,故多遣骑兵,吕布的五百并州铁骑,自然不能闲着,尽数派遣而出,故而此战并无并州军。
马悍一行也随袁绍出战,所谓善始善终,这收官之战,当然不能错过。
举目所见,黑山军以骑兵居多,步卒不过二千余,而且阵形散乱,兵甲不整,一看便知是辅兵之流,这明摆着就是打一下随时跑路的架式嘛。而这步卒基本就是弃子,用以阻敌军的。
黑山军,果然要跑路了。
不过,看到那迎风飞扬,代表主帅的黑底红字的“张”字大纛,想到张燕以一军之帅,不惜以身涉险,吸引敌军,这胆略。也是相当了不起。
黑山军默默注视着袁军排兵布阵,也不派小股骑兵骚扰,那安静的架势根本不像开战,倒似谈判。
眼见袁军阵势布置得差不多了,这时对面驰出一骑,大喝道:“吾乃黑山刘石,对面可有敢战之士?”
袁军纛旗之下,田丰失笑道:“黑山贼临去之前,欲复振当日斗将所失之士气,同时又可与我军纠缠。拖延时日,当真打得好算盘。”
牵招抚掌道:“黑山贼此举正与我意不谋而合,主公何不成全之。”
袁绍抚着美髯笑道:“也好,便让……”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今日吕布及其手下均不在此,那么派谁去好呢?他侧首看向身侧的张郃。
张郃在马上躬身道:“黑山刘石,鹿肠山游魂耳,某荐一人可斩之。”
“哦。何人?”
“骑司马王门。”
“哦,是他啊。准!”
今次袁绍已不再摆谱,什么望台、鼓车、栅栏一概没有,就与对面黑山军一样。骑马立于纛下。而马悍也陪在其身侧,管亥、夏侯兰及狼牙飞骑在更后边。
这时牵招望了马悍一眼:“马都尉可识得王门否?”
马悍有些奇怪,我为毛要认得这人啊?
牵招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认识。便低声略加介绍。原来这王门本是公孙瓒的部将,在龙凑之战时,因战败而投降袁绍。原本在幽州军任军侯。投靠袁军后,行情自然得涨一涨,眼下在袁军中任骑司马之职。
马悍点头表示了解,他没听过这人字号,谅来也没什么本事。这时就见袁军左翼阵内驰出一骑,头戴皮兜鍪,身着棕色札甲,手提长矛,鞍后有斫刀弓箭,飞快迎向对面的刘石。
正如张郃所言,刘石是鹿肠山游魂——他本是黑山坞壁军头目,在袁绍大军扫荡之下,坞壁纷纷被破,许多知名的黑山军头目被擒杀。刘石是靠着身手敏捷,逾垣而走,方捡回一条命。被打成这般模样,刘石也憋了一肚子火气,既然战阵不是袁军对手,那就玩单挑,挑飞几个军将,也可消心头之气,更可为惨死的兄弟复仇。
前些日子有吕布的威势压着,黑山军这边谁都不敢动,眼下吕布及其八健将不在,正好一挫袁军势头。张燕的想法更深远一些,这一战,算是败了,不过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袁军也没讨得了好,若非九门失陷,侧翼遭到威胁,这场仗再打下去,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即使现在撤军,也是主动撤退,谈不上大败。唯独只有一样,被袁军压得死死,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那就是耀阵斗将!如果不在临走前最后一战时夺回些许荣耀,今后黑山军再对上袁军,战阵未开,士气先弱三分,这可不是好兆头。
张燕已做好准备,必要时他甚至会亲自上阵,反正今日不会再有什么大战,无需指挥,不防放下主帅重担,以战将之姿,与袁军将领决一雌雄。
正是在这样的作战思路指导下,刘石奉命耀阵出击。
前方迎来一将,远远便声如狼嚎:“某家袁公麾下骑司马王门,刘贼授首!”
二人都是持矛,甲具方面,王门的札甲比刘石的两档铠的防护稍好,不过在快马劲冲之下,甭管是什么甲,哪怕是明光铠,刺中薄弱处,一样完玩。
两骑先是轻驰,至五十步时,马速加快,短短五六息,两骑接近、交错——
铿——铿——
双方同时出击,也同时击中对手。
王门出身幽州,在白马公孙麾下,屡屡与胡人作战,控骑娴熟。而刘石是山贼,骑马的水平逊色一筹。就是这细微的差距,造成不同的后果。当两骑近至出击距离时,王门双腿控骑侧偏少许,刘石一击略偏,矛尖从其肋下滑过,崩飞了几片甲叶。而王门一矛,同样刺在刘石肋下,但却刺得扎实……
双方交错一击,旋即背向而驰。王门冲出数十步后,勒马转向,斜睨对手。但见五十步外的刘石伸手按肋,浑身剧颤,终于夹不稳马腹,翻身栽下马来。
王门见状大喜,飞驰而至。拔刀斩下刘石首级,挑在矛尖之上,三千袁军尽呼。
袁绍捻须大笑,顾左右道:“孤麾下之将,比之并州健儿如何?”
左右皆赞,只有马悍神情不动,他已经看到王门要倒霉了。
正当王门悬首耀阵、得意洋洋之时,黑山军阵中飞也似驰出一骑,远远厉喝一声:“王门!以尔首级,祭吾兄弟!”
王门立即把矛尖上的首级取下。悬在马颈下,然后策马挺矛迎击,口中不忘大喝:“来者通名,某家利矛之下不死无名之辈。”
“常山张飞燕是也!”
张飞燕?居然是张飞燕!王门还没来得及开心,张燕已驰近王门,一矛刺中王门的战马颈下,迅速松手。疾驰而过的瞬间,猿臂倏伸,将被战马几乎蹶翻的王门扯离马背。重重顿在自家马鞍之上。随即一手拔刀,一手打掉王门皮兜鍪,揪住发髻,一刀斩下。血如泉喷,尸体坠地。
张燕高高举起王门面容扭曲的首级,驰马挥臂耀阵,黑山军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袁军无不失色。相顾骇然。
张燕擒杀王门,当真是快如闪电,凶如虎豹。其势之甚,犹在当日成廉之上。
袁绍脸色难看,田丰与牵招却兴奋得同声齐呼:“主公,请速速派遣战将,取贼酋之首级!”
袁绍转怒为喜,没错,张燕亲自出马,这机会太难得了,一定要斩杀……不,生擒之。
“儁乂。”
“末将在!”
“命你与张飞燕斗将,伺机生擒之。”
“末将领命!”张郃心情那个激动啊!生擒黑山贼首,这是何等荣耀。在万军之中,取上将头颅,他或许做不到,但两军阵前,擒杀敌酋,他张儁乂却是自信满满。
但张郃还没来得及出马,已有急切立功的两员将领飞驰冲出本阵,一前一后,杀向张燕。
“代郡焦触,黑山酋授首!”
“东郡吕威璜,张飞燕纳命!”
两将都是部曲军侯,惯于冲杀在最前线,这等覆军杀将之举,正是其所长。眼见张燕亲自出阵,无不狂喜,争先恐后夺此大功。由于两将分属不同阵翼,又不是统一行动,故此出阵有先有后。焦触在前,吕威璜落后十数步,而且双方左右间距超过百步。
张燕毫不畏惧,抓住这个时间差,先迎向焦触。
两骑接近时,焦触一矛刺出,目标竟然是张燕的马首,看来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了。张燕已换了一杆长矛,矛尖探出,吭地一声,刺中并弹开焦触的矛杆。
这一回合,似是不分胜负,至少焦触是这么想的,但他显然忘了,这一回合还没打完。
两骑交错之际,张燕左手倏翻,抽出斫刀,探手挥刀从焦触护甲薄弱的颈侧一抹而过——噗,血喷如雾,焦触按都按不及,咕咚一声栽下马来。
焦触一合被杀,而这时,吕威璜还在数十步外。
吕威璜与焦触素来交好,平日也颇有对练,知道此人身手与自己相若。眼见焦触一合被杀,吕威璜慌不迭勒马,再不敢冲近,而是摘弓取箭,意欲远击取胜。
但就在此时,黑山军阵那边的屠各阵营中,突然驰出一骑,快马冲近,举弓一箭,后发先至,射中吕威璜肩背。吕威璜中箭,手一打滑,箭矢离弦,从张燕马前飞掠而过。
黑山军及屠各胡齐声欢呼,尤其屠各胡更是大呼小叫,并涌出十余骑奔向那屠各骑士,不过这些胡骑明显不是来帮手的,而是护卫那骑士回本阵的。
袁军上下或许没听懂屠各人在叫什么,但马悍却听懂了,眼睛骤然眯成一线,眼瞳有股莫名的寒光闪动,当即向袁绍拱手道:“袁公,某先失陪一会,取那匈奴小儿的性命去也。”
袁绍呵呵笑着捻须道:“惊龙出手,无人可逃,孤翘首以待惊龙神箭久矣。”
听到主公的话,田丰面无表情。牵招却暗暗纳罕,主公似是与此子相识,并见识过其勇力啊,这是何时之事?怎地自己从未听闻?
马悍一骑飙出之时,张郃已奔出阵拦截住张燕对吕威璜痛下杀手,并与之交手两合,不分胜负。这时双方正拉开距离,准备进行第三回合冲刺。
马悍出阵时。恰好张燕也奔驰在这个方向,与马悍相距不过三十步。一见马悍手持弓箭,有吕威璜前车之鉴,张燕生恐再度被袭,竟舍弃张郃,拍马冲向马悍。
马悍的眼睛始终盯住那一箭射伤吕威璜的匈奴少年,但见他在十余屠各胡骑的团团护卫下,已退入本阵。马悍瞄都不瞄,突然举弓向左侧就是一箭,正中张燕马首。战马悲鸣,将张燕掀下马来。
这张燕不愧号称“飞燕”,居然在马身倒地一瞬间,纵身跃起,着地翻滚一匝,竟然无事。
张郃远远大叫:“马都尉,张飞燕项上人头是我的!”
马悍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冷然道:“想要你只管拿去,我对此人没兴趣。”说罢拍马飞驰。冲向屠各阵营而去。
张燕愕然看着从身旁不远处飞掠而过的马悍身影,目光惊疑不定,旋即按捺困惑,转头对张郃豁然大笑:“张儁乂。想取某项上人头,你还嫩点!”拔刀在手护住身体,双足如飞,向本阵跑去。其势如奔马,眨眼间便远在数十步之外。
张郃骑着健马,快马加鞭。竟然都追之不及,急切之下顾不得什么生擒了,摘弓取箭——惜乎已晚了一步,张燕的数十扈从早已冲上接应,骑兵团团围拢,烟尘障目。除非张郃有吕布那般神射之技,否则别想穿透人墙,取张燕性命。
张郃的确做不到,但马悍却可以!只是他的目标不是张燕——对马悍而言,张燕必须活着,用以制肘袁绍,这也是他方才射马不射人的原因。别看张燕表现得那么抢眼,但在三十步内被马悍弓箭瞄准的话,管他再能飞,任他再像燕,也是死个定定。
马悍的目标,是那个匈奴少年。
南匈奴左贤王,刘豹!
张燕一入阵,立即鸣金撤兵,刘豹也将没入阵中。袁军也同样鸣金收兵——两军战阵前,只有一人一骑,不管不顾,冲近屠各阵前二百步。
屠各人火大了,这天下除了飞将吕布,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嚣张!忽啦啦一下冲出近百骑,打算围住这个自投罗网的家伙,殴成肉酱。
袁军齐声惊呼,张郃已舍下张燕,快马奔突,欲接应这个不怕死的年轻都尉。
袁绍眼睛眯起,捻须的手指僵住。而田丰则已捻断数根须茎了。只有牵招弹剑概叹:“一人夺阵,真勇士也!惜乎过于莽撞……”
幸好高览已被派遣迂回追击黑山军去了,否则未必不会如张郃一般,飞骑接应之。
马悍已停住战马,二百步,他可没把握驰射中的。他唯一的机会就是,目标并不知道自己是猎物,所以在人群中移动缓慢,而且是垂直运动,几乎等同于固定靶。
魔瞳血弓平伸,铁指勾动细弦,滑轮转动,弓臂一点点压合,弦至极至,弯如满月。
这是自马悍入中原以来,拉弦最满的一次——即便是当日箭破吕布雷霆一击,也只拉了八分满而已,而这一次,拉到了十分。
马悍没有吕布那种千锤百炼的预判能力,但他有科技弥补——当红外线的光点出现在目标后背那一刻,就是发射之时。
对面胡骑干扰极大,人马穿梭,光影流动,蹄卷生烟,满目迷蒙。
马悍头顶的鹰棱盔盔沿,在正午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眉目难见,只有两点星芒,炽盛逼人。马悍已开满弦整整五息,纯铁箭依然未射出。如此大的拉力,开弓时间如此之长,换成任何一个人,包括吕布在内,都吃不消。而马悍依旧冷静如恒,两臂纹丝不动,张弓如抱满月,箭镞的寒芒在阳光下闪烁流转。
近百屠各胡骑已冲至五十步,马悍视若无睹,他只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必须在五息之内出现,否则……
突然,远处红点微亮,出现在目标背后,阳光映照其后背银色鳞甲,光芒耀眼——此时目标已在二百五十步之外。
就是现在!
咻——
厉啸如泣,一道乌影似要追回流逝千百年的时光,为此不惜杀出一条血路。
刮!半边耳朵飞起;噗!一条前臂被射断;铮!某个头盔被射裂;箭势一往无前,狂扫障碍。最后,直取目标——
“大王小心!”
胡人勇悍,身为左贤王之尊,身边更不乏死士。一个距离刘豹最近的扈从纵身一跃,跳上刘豹马背,以身挡之。
噗噗!箭矢如铁扦串肉,一箭穿俩!
刘豹那尚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庞瞬间扭曲,双目怒凸,带着愤怒、不甘、迷茫、难以置信……他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重重保护之下还会中箭?为什么有人甘冒奇险,非要射出这夺命一箭?
刘豹逃过了太史慈的飞戟,躲过了赵英姿的斫刀,但终究还是逃不过马悍的超远狙杀。
历史上,刘豹是一个拥有惊人寿命的家伙,七十岁还能生子,百岁还霸着王位,一生贯穿三国始终。三国还没开始,他就在了;三国没了,他还在……而就是这个匈奴史上的传奇寿星,却在常山平原之上,被一支必杀冷箭,生生将长寿变夭折;将本属于自己的传奇,变成了别人的传奇。
远狙之可怕,就在于此!
这是常山之战的最后一箭,这一箭,结果了一个匈奴少年,此后,不会再有《胡笳十八拍》,不会再有刘渊,更不会有五胡十六国的前赵……
马悍这一箭,改变了历史,但是,有一个女人的命运,却并未因此而改变,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支穿云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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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刘豹七十岁生子刘渊,刘渊建立前赵,为五胡乱华元凶之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满载而归】
(谢过大盟与赵无恤2014的重赏!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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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之战结束了。历史上,这场大战前后持续了大半月,袁军与黑山军互有攻守,各施手段,结果是不分胜负。不过袁军是主场作战,只要打平就算胜,所以最后以黑山军退出常山,撤回太行而告终。而这一次,由于有马悍的加入,战役仅仅持续了七、八日,就以黑山军失败,仓皇而退收尾。
袁军大迂回终究还是绕了远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只来得及截下黑山军撤退部队的队尾,多为步卒。一番追亡逐北之后,斩首千余,俘敌三千,随即收复耿乡、真定。战后统计,此役袁军共击杀黑山军五千三百余人,俘敌七千,足足干掉黑山军总兵力四分之一。从这一点上看,黑山军也是必败不可,损失达到这个程度,的的确确也是打不下去了。
袁绍虽然胜利了,但实际上并未从这一战中得到多少好处。因为黑山军是主动撤退,而不是大败,所以辎重、粮草、马匹、甲器什么的,早已运走,袁军缴获寥寥。虽然有七千俘虏,但黑山贼的素质,谁用谁知道。那个谁谁谁,收了三十万青州黄巾,整编了数万“青州兵”当做起家资本。结果宛城之败,青州兵立马叛乱,若无于禁整肃,估计要跑光;与吕布对阵,并州铁骑一冲,青州军阵立溃,老曹还因此坠马烧伤手掌……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这时还没发生。但袁绍却早熟知这些贼兵素质:无组织、无纪律、无战意,典型三无人员,胜则一涌而上,败则一哄而散。就象这次常山之战,如果当日不是因为张燕的中军精锐砥柱中流,再有孙轻的铁骑洪流,早就大败亏输了。这种只能当辅兵、役夫的羸弱,抓得再多又有何用?
不过,正当袁绍以为俘虏没用的时候,马悍却告诉他。有用!因为他要收购,收购价就是九门县。
马悍也不开具体价位,只问一句:“你看九门值多少?咱也不还价,看着给,算人不算钱。”
这般市侩嘴脸,当真让袁绍哭笑不得,大手一挥,给一半,凑个整。四千俘虏。同时还提供这四千俘虏二十日口粮,以保障他们能顺利运抵辽西。
这样一来,加上九门原有的千余俘虏,马悍手里共有俘虏五千之众。初步达成了他参与常山大战的其中一个目的。
袁绍本想让马悍多留几日,好好谈谈合作问题,但被马悍以离辽西太久,政务积滞为由谢绝。马悍当然知道袁绍想要什么。而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绑上袁氏集团战车,他要的是在袁氏与公孙氏之间取得一个平衡。所以他并未明确拒绝,只是暗示自己眼下兵不过数千。将不足一掌,地不过一城,实力不足,难以为臂助。
袁绍与幕僚商议之后,决定给予“援助”。虽然不能确定白狼城实力如何,但此番作战中,能以数百骑奇袭九门,击溃近千胡骑,可窥一斑。假以时日,这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尤其马悍在乌丸、鲜卑诸胡当中的威名,对袁氏集团下一步将要进行的联胡策略,很有帮助。故此,袁氏集团一致同意,援助钱粮、铁器、布帛及各种农具、车辆等等物品。并且承诺,以后青、冀、并等诸州,可与白狼城建立通商贸易。
这一次,马悍真是赚到了。
而此行最大的收获,其实还不仅仅是这些物质、人口,而是赵云终于同意投入麾下,更有夏侯兰、周仓、裴元绍,及常山各坞壁义勇数百,加上千余抱犊寨众,可谓收获满满。哦,还有一个赵英姿……
七月二十二,五千俘虏,千余抱犊寨众及袁绍援助的大量物资,尽数装上从甄氏租借的二十艘大船,在三艘槛舸引领下,驶出滋水,进入滹沱河,驶向渤海湾。
当船队进入滹沱河时,远远有一骑兵奔到河岸边,大声呼唤。
马悍令一小舟划到岸边,询问何事。不多时,小舟划回,士兵呈上一物。马悍接过一看,竟是一支铁箭,而且貌似是自己所使用的纯铁重箭。不过,箭镞很钝,似乎曾经撞击在什么硬物上。
马悍转念一想,明白了,转头对夏侯兰等人哈哈一笑:“看来,这是某人对我预约的挑战啊!也好,希望有朝一日,我们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
八月初,马悍再次回到了北海,莱州湾。两个月前喧嚣的海岸已一片沉寂,各种生活垃圾也已清理,除了坑坑洼洼的扎营痕迹,几乎看不到这里曾驻扎了上万移民。
马悍这次有足够的船舶,不需要停留北海,分批转运了。而且在粮食方面,也得到了中山甄氏的大力支持,加上袁绍提供的口粮,足以支撑六千多人顺利抵达辽西。
船到莱州湾后,马悍决定兵分两路,所有物资、马匹、俘虏及抱犊寨众先行返回辽西,由赵云率夏侯兰、赵英姿、周仓、裴元绍及三百余义勇负责押运。马悍则率太史慈、管亥,及一百七十狼牙飞骑乘槛舸前往东莱,那里还有三十个狼牙飞骑战士需要接应,还要看看侦察任务的完成情况。
马悍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可是探察东莱的虚实,结果又是跑北海,又是赴常山。要让公孙度知道,他又送人又送船,马悍却这么“不务正业”的话,怕是要暴跳三尺。
不过,在去东莱之前,马悍还是先下船,携太史慈一道,前往都昌,拜会孔融、王修,感谢这二位前段时间对自己移民工作的大力支持。不管二人的出发点是什么,确确实实在移民辽西方面出了大力,在这项工作告一段落之后,登门拜谢是必须的。
在都昌相府里,马悍再次见到了孔融,这位当代名士大儒的气色很好。羽冠轻袍,麈尾飘飘,见到马悍与太史慈,显然颇为高兴,善加款待。问起王修,答曰出任下密令了。
马悍奉上一份礼物,请孔融转交王修,以表谢意。当然,孔融的一份也少不了。
言谈中,马悍表示。若北海,包括青州来日还有黄巾动乱的话,白狼城愿出兵助之。孔融对此喜出望外,狼牙飞骑的战斗力,他是亲自目睹的,这样精锐的弓骑兵,只要有个三五百,击破数万黄巾乌合不在话下。如果马悍果如其所言那般鼎力相助的话,北海此后无忧矣。
孔融身为圣贤之后。岂不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当即表示,愿向白狼城提供人力物力。并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出售谷粟。太史慈一旁看了,心下佩服不已,城守看似年纪轻轻。结盟交易却极老练。短短数月,从北海到常山,已从甄氏、袁氏、孔北海等三方势力处取得大量支援。并订立军事协助、商贸往来,为偏于一隅的白狼城,引进了多条支援与发展线路。有此主公,白狼城虽小,辽西虽偏远,却大有可为。这一刻,太史慈才算是真正安心当这个白狼营骑司马。
宾主相叙正欢,却被一封四百里加急公文打断。
孔融接过一看,脸色喜中带忧,长长一叹:“襄贲侯又是何必呢?唉!还是以和为贵啊……”见马悍与太史慈脸上均有征询之意,便将手中文碟交与马悍。
马悍称谢后接过一看,心头格登一下:刘虞与公孙瓒的生死之战,终于开始了么?
初平四年(193年)八月,幽州牧、太傅、襄贲侯刘虞,率军十万,讨伐公孙瓒。幽州大战,爆发!
袁绍立即停止继续追剿黑山军,紧急召集军队,密切关注这场大战,准备伺机而动。袁氏幕府一片欢欣鼓舞,出谋画策,武将们也纷纷磨拳擦掌,督促士兵加紧训练,整甲修戈。
但是,还没等袁氏集团上下的高兴劲过去,这场大战就以一种令人瞠目的方式结束了。
应当说,刘虞开战的时机抓得不错。当是时,公孙瓒的部众都散布在幽冀前线,蓟县及易京并无多少军队。刘虞号称十万的军队虽然听上去很扯,但打个对折也有五万兵马,再打个对折,也有二万战兵。
公孙瓒四下搜罗,也只有数千人,自觉不敌,便想弃城逃走。没想到刘虞的士兵不擅于作战——刘虞与公孙瓒是两个极端,公孙瓒以战争起家,是杀胡狂人;而刘虞是典型的亲胡派,反对外战,讲究以和为贵。这一点,从他儿子的名字就可看出来——刘和。
缺乏训练,更缺少实战,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比得了公孙瓒的百战精兵?
不过刘虞对拥有二十倍于敌的兵力自信满满,考虑到打下蓟县之后,如果破坏太大,将要花费更多精力重建。便下令只能常规作战,不许焚烧城池。在缺乏有效攻城器具的三国时代,那怕以二十倍兵力蚁附攻城,也得要长时间围攻,才有可能拿下。结果急攻数日,一时间竟打不下来。
公孙瓒得到喘息之机,当夜召集精锐数百,缒绳出城,顺风纵火,趁势突袭,杀入刘军大营,大败刘虞。刘虞数万众崩溃,只率少数人马仓皇向北逃到居庸县。公孙瓒亲率数百骑追击,趁刘虞惨败,士气低迷,城防疏漏,猛打猛攻,三日城陷,活捉了刘虞。
以二十倍兵力围敌,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可见刘虞的指挥作战才能渣到啥程度。自此,幽州全境皆属公孙。
十月,幽州大战刚结束,朝廷尚未知晓,竟然还派使者段训前来封赏刘虞,并增加其封邑,诏其掌管北方六州的事务。公孙瓒借机拜为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青、冀四州。并密告刘虞欲与袁绍合谋称帝,要求段训斩杀刘虞。
这倒不是公孙瓒故意诬陷,袁绍确实曾写过书信给刘虞,请求刘虞取代献帝,登基称帝,以摆脱董卓等西凉军阀控制下的中央王朝。只不过,刘虞拒绝了。这事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但凡有这样的苗头,不管你怎么想,只要确有其事,有杀错没放过。只不过在三国乱世,有这野望的军阀诸侯不知有多少,只是没实力的都被“正法”了,而有实力的则活得好好的,而且一步步将野望变成现实。
刘虞正好是没实力的,所以,他死了。
这一切,马悍虽然关注却并不关心,因为他已完成侦察东莱的任务,回到了辽西,回到白狼城。这里,才是他野望发轫之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洗脑、整编】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一如既往的支持!洁曦成长老了,感谢之致!“ufgw”书友,印象中打过好几次赏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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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马悍率队回到阔别数月的白狼城,白狼长田豫携汉戈部诸耆老,以及白狼营各级军将,如赵云、夏侯兰、周仓、裴元绍、唐努、乌追、韩希等等,出迎十里。
马悍下马,按草原礼节,一个接一个来了个热烈的熊抱。赵云、夏侯兰也在北地待过,倒也不觉突兀,周仓与裴元绍更喜欢这样简单直率的见面礼节。但是……
“啊!”
当马悍又重重抱住一个在赵云身旁的裹红色头巾战士时,对方浑身一僵,随即奋力挣扎。但马悍两条胳膊何等巨力,就算吕布、典韦等辈被抱住了,也休想挣脱。被抱者只觉如被铁柱所箍,羞愤之下发出一声尖叫。
那高分贝就在马悍耳边炸响,马悍“丝丝”抽气,终于放手——事实上,他抱的时候确实没看清人,但抱在怀里时,两个肉团顶住胸膛的触感却很明显。
在赵云身边,又是这等装束……马悍一下知道是谁了,本待放手,偏偏对方使劲挣扎起来,马悍戏谑之心顿起,干脆不放,结果越挣扎感触越明显,终于迫使对方使出“狮吼功”杀招。
“这招不错。以后在战场上碰到类似情况,可以考虑用一用。”马悍笑着拍拍她的柔肩,继续下一位,“啊,小马,你看上去壮实多了……”
赵云扭头看满面通红、气咻咻的侄女,笑着摇头:“让你别跟来,你非要来……”
赵英姿气不打一处来:“谁想到他会这样……”很想说他是故意的,但女孩子家怎说得出口?而且看叔叔的表情,压根没有怪罪某人的意思。心下愤愤:“当了人家的手下,就不敢替侄女出头了。哼!”
马悍一一拥抱过后,目光飘向不远处一辆厢车,车旁立着一粟发碧眸,婷婷如玉的少女。数月不见,女孩似乎又拔高了少许,体态也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丰腴。
马悍微笑点头,少女念奴露出开心的笑容。
车窗细帘微挑起一角。美人半面,莹然生辉。马悍微微颔首致意,车内半面美人红菱似地唇角一弯,窗帘放下。马车缓缓启动回城。
白狼城前,早已是人潮涌动,许多汉戈部民都穿上节日盛装,杀牛宰羊。载歌载舞,热烈欢迎他们的统帅归来。
马悍骑在高大的银箭背上,盔明甲亮。威严肃穆,周围环护着百骑狼牙飞骑。入得白狼城,马悍不断向两边密集的城民微笑招手,心下很是满意。虽然离开了几个月,但很明显,人气愈盛,威信如前。
短暂的欢迎仪式结束后,马悍迅速投入到工作中,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首先就是前前后后新增一万五千多人的问题。前期近万人,大半已由田豫安排到了文成与广成两座新城。尤其是广成新筑,周边扩建了大量房舍,如此才勉强安置下来。之后的六千多人,就有些麻烦,只能在白狼城周边划定区域,提供粮食、工具,让他们自行到白狼山伐木,自建居所。
好在这些黑山俘虏多为青壮,打仗不行,但干活都有把子力气,且又是为自家干活,谁也不会偷懒。偶有偷懒的也被告诫,眼下是夏秋之交,倒还没什么,但过得两个月,冬季来临,若木屋还没建好或建得不牢固,就等着变僵尸吧。闻者无不凛然,如此一来,白狼城周边竟成大工地,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马悍视察之后,对田豫及白狼城寺衙的工作表示满意,随后对包括万余黄巾众在内的一万五千余新增丁口,提出一个融合计划。
嗯,是的,融合!增加人口其实很容易,只要他能承担得起,今后中原地区,会开辟一条由莱州湾至辽东湾以西的新航道,中原逃难人口就会源源不断涌来。但大量人口涌来,这些天南海北的人群,会给在这边鄙小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何降低负面影响,让每一分力量皆为我所用?这是马悍一路北返所苦苦思考的问题。
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这些人,无论是平民还是俘虏,无论是汉民还是胡人,除了一部分有血债的战俘没为奴隶之外,所有人都要融入白狼城民中,成为无分彼此的一份子。那么,具体的操作方法呢?马悍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与绝妙的地方。
具体措施是,所有非汉戈部出身的士兵及中原人口,包括胡俘,分批次纳入白狼城内的汉戈部,为临时部民,接受为期三个月到半年的洗脑。
汉戈部是什么地方?那是视马悍为天神、领袖,五体投地拜伏之地。把新加入的人口放到这个地方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部民们自发的、纯天然的、无休止的、全天候的灌输洗脑。或者还可以专门组织几批能说会道的思想工作小组,轮番轰炸、疲劳战法。在这功能强大到堪比后世传销村的恐怖洗刷刷下,不把你的脑袋洗成锅盖,而且是那种锃光瓦亮的锅盖,你别想出来……如此数月,至多半载之后,马悍就将得到源源不绝的、绝对忠诚的后备兵员与城民。
这些在老曹这等枭雄手上都是无组织、无纪律、无战意的“三无人员”,经过这“触及灵魂的洗礼”,必将化身为有信仰、有决心、有斗志、有因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四有青年。
白手拉起一支军队难,打造一支强军更难,而让这支强军保持长盛不衰更是难上加难。除了有强有力的统帅、精良的装备、优渥的待遇、不断的胜利等等因素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有源源不断的新血补充。检验一支军队。甚至一个国家的国防是否足够强大、后劲是否充足,就在于预备役制度否则足够完善,战争动员机制是否足够快捷。二战时期,老毛子就是靠这个生生拖死德意志人的。
马悍当然知道预备役制度的重要性,但他不是军政出身,拿不出什么很好的预备役方案,只能玩一些比较原始,切合这个时代的东西——各人崇拜就是其一。先让治下城民对他的强大畏服,乱世当中,对强者畏服。是人的天性。再有马悍引领他们逃离战争苦海的再生之德,再造之恩,如此恩威并施,长年累月下来,便可牢牢掌控人心,树立个人绝对权威。
乱世之中,绝对权威比相对民主更有利于国家重建,也更现实。
当田豫等人了解到这个计划后,嗒然无言。最后心悦诚服:“原来汉戈部还可以这样使用……”
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反对个人崇拜,相反还很支持,“主公”这个称呼,就很能说明问题。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是所有下属进阶的希望,相反若主公表现很渣,反倒令下属弃之而去。
马悍提出洗脑及建立预备役的方案与措施,具体操作与完善。就让田豫一干掾史去完成了。三国时代,精英辈出,只要给一点思想火花。他们就会燃烧起智慧火炬。既然确认是人才,就要放手使用,不要担心做不好,最重要的是把事情做起来。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把事情做起来,慢慢发现问题,改善问题,完善问题,才是成事之道。
处理完预备役的问题,下一步,就是整合兵力,现阶段,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了。
白狼营原有二千兵力,其中步、骑各一千,两个月前,公孙度再增兵一千,做为马悍身先士卒侦察东莱的回报。再加上此次常山之行,先后收坞壁义勇与山寨义从共三百余人,马悍手上已有三千三百余步骑,真正对得起骑都尉这个官职了。当然,对拥有三个城池,同时要监控北、西、南三个方向的白狼城来说,还是少了一点。因此马悍再从一万五千余黄巾与黑山战俘中再挑选出一千多有战斗经验的青壮,补充到白狼营中为辅兵,最终白狼营总兵力定为五千。
经过严格筛选,得到战兵二千八百余人,其余二千二百人为辅兵。其中骑兵一千二百,步兵一千六百多。
马悍根据骑兵不同功能,分成三类骑兵:弓马精湛者,为弓骑;身强力大,精于骑战者,为重骑;介于二者之间,为轻骑。今后一段时间的骑兵训练,就是训练弓骑、重骑、轻骑之间优势互补,协同作战。要达到能够咬住、围歼任何一支骑兵队伍;撕开、击溃任何一支步兵阵势的程度,方能称之为天下强兵。
步兵方面,马悍也想打造一支由重甲兵、弓弩兵、长枪兵组成的强大步兵。可惜的是,因为步兵远比骑兵易得,因而要在装备上投入也将会一个令人啧舌的数目,以白狼城目前的经济实力,实在无力打造一支类似甚至超过大戟士的重甲兵,而弓弩兵的远程弩在技术上还有待突破。种种制约,使马悍不得不先按下一步到位的奢望,暂时先按郡兵装备组成一支轻步兵,加紧训练磨合。
既然无法一下面面俱到,那就先集中所有的资源,优先向骑兵倾斜,形成拳头主力——白狼悍骑。
无论是辽东,还是将来的河北、河南,甚至更远的西凉,骑兵,都是永远的战场主力。
八月底,白狼城守府发布了整军后各级将领名单:
骑司马二人:赵云,太史慈。各领二千五百步骑。
假司马二人:夏侯兰、管亥,分别辅佐军司马。
周仓、裴元绍、唐努、韩希等均出任军侯。乌追出任狼牙飞骑骑将(相当于马悍的警卫队长)
整编结束,白狼营旋即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红妆女骑】
(昨天那么多朋友支持,大盟、赵无恤2014、头疼也不行、奇檬子、波动的浪,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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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马悍终于接到辽东太守府正式行文,要求他在本月内前往襄平述职,随行人员不得超过百人。算算时间,确实需要赶早出发,否则赶不及在十月底以前回来,辽东大雪冰封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当马悍琢磨着要带多少人,准备什么见面礼,走哪条路线时,一名卫士匆匆走来,在堂下禀报:“禀城守,城外来了一支军队……”
“什么?军队?”马悍吃惊挺直身体,瞪着那卫士。散布数十里的哨骑是怎么回事?新建的烽燧是怎么回事?为何竟没有警示?
卫士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嗫嚅道:“其实也不算军队,呃……请城守登城一望便知……”
马悍立即驰马来到白狼城西门,登城一望,果然看到一支军队,一支令人瞠目的军队——整整五排少女,每排十人,五十个统一红裹头、红色窄袖劲装、棕色马甲式皮甲、棕皮马靴,背弓挎刀的少女,骑在五十匹胭脂马上,如红梅,如彤云,如火焰,如彩霞……那阵容,简直亮瞎眼,西门守卒一个个全变成呆头鹅。
这竟是一支女兵,女骑兵!难怪卫士禀报时吞吞吐吐,而且巡哨、烽燧都未传警。这样一支“军队”。哪有半点威胁可言。
马悍以男人兼将军的目光欣赏一番,很快慑定心神。他什么样的女兵没见过?岂会如手下士兵一般发呆。虽然想不明白这些女兵来自何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有这样装备、马匹、统一着装,这不是一般家族能玩得起的,至少得有军方背景才行。
马悍一边思索这些女兵的来历,一边振声表明身份:“我乃辽东骑都尉、领辽西白狼城守马悍。请教诸位女骑将来此有何贵干?”
“女骑将”这个称呼令这群红色女兵们脸漾笑意,而“马悍”这个名字,更令女兵们目泛异彩,百双明眸。齐刷刷聚焦于那张年轻的面孔,一个个脸上溢满惊异之色。
“原来你就是令胡儿畏之如虎的马惊龙!”一个清脆如铃的声音响起,女骑兵突然向两侧整齐移动,骑阵中心一个骑着异常高大神骏胭脂马、一身艳红戎衣外罩银亮铠甲、肩扣火红大麾的少女策骑越众而出,扬起脸面对马悍。
马悍眼睛一亮,这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红巾裹头,额束一圈缀满宝石的黄金箍,她的眉毛略浓。透出一股英武之气,眼瞳黑如点漆,鼻梁高挺,嘴唇丰盈。两颊颧骨明显,轮廓起伏带着中亚人种特有的雕塑感。用汉代的审美来看,这颇似胡姬的女子,不入世家子弟法眼。但对于马悍来说,这少女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异域风情。
这种异域风情与念奴不同,如果说。念奴带着土耳其女郎的娇艳的话,那么这少女就是站在加勒比海盗船上的首领。
叮铃、叮铃……
体形修长,四肢矫健,一望便知是大宛种的胭脂马,迈着小步轻快驰近。少女双耳垂挂着两串细链银铃,随着马身起伏,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分外悦耳。
这少女一看就知是女骑兵队的首领,不光是她与众不同的装束,更在于她那张别样明妍玉面上所绽放骄傲飞扬的神彩——这种如开展孔雀一样的气场,只有一向惯于颐指气使、发号司令的头领脸上才会出现。
马悍边欣赏这位像漂亮的雌豹更多过像孔雀的少女,边笑道:“不知女骑将寻某何事?”
少女嘴角轻轻一撇:“若是我大兄,可能会对你有兴趣,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寻的是草原飞燕。”
这、这话说得……老子可没基情倾向!若换成男的说这话,马悍早一箭射过去了,但现在他却只能揉着鼻子,闷声道:“原来是我会错意了,你要找……嗯?草原飞燕!”
少女重重顿首:“正是,草原飞燕——念奴!”
马悍忍不住失笑道:“原来你要找我的小婢啊,那么,我要怎么转告念奴,说是谁找她呢?”
少女扬起骄傲的脸庞,一字一顿:“你就说,找她之人,乃征西将军、武威太守马寿成之女,马云騄!”
……
白狼城守府中堂大门外,持戟侍立的卫士们身体依旧笔挺,面无表情,但一双双眼睛,却时不时斜溜向中堂。虽然看不到,但实在忍不住心痒痒想看,那些小娘实在太招人了……
这其实也怪不得这些卫士,五十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绝对吸眼球。别说这些小兵了,就算是此时坐于中堂上的赵云、夏侯兰、赵英姿、唐努,包括此次事件的主角——念奴,都瞪大眼。幸好管亥、周仓、裴元绍随太史慈到觉华岛练兵去了,否则只怕眼珠子都要瞪掉。
此时马云騄正以黄金柄马鞭,轻轻敲击掌心,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令她不远千里来寻的“草原飞燕”。可惜,除了容貌上与自己颇有几分类同之外,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巾帼须眉之态。倒是她身旁那个一身白色劲装,英气勃勃的清秀少女,那矫健修长的身躯,透着熟悉的气质——这个少女,才是真正与自己属于同一类人。
所以此时马云騄的目光,已转向赵英姿,而后者也毫不示弱,与之对视。秋意凉爽的室内,热度腾地上升。
马悍坐于堂上正中,手指轻扣案几,脑海里飞快权衡:马腾、马超、马云騄,能不能借此事件。与西凉马氏父子关联呢?答案是:能!
马悍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于脑海,有会于心之下,笑意吟吟开口道:“云騄小娘子,难得你千里迢迢从凉州来到这辽西……”
马云騄收回对视的目光,闻言难得脸红了一下,道:“其实我们不是从凉州来的,而是随族叔到并州参加一位羌人部帐豪帅嫁女仪式——该女是我早年玩伴,然后席间听闻城守事迹以及草原飞燕的传闻,故此专程赶来拜会。”
这支由汉、羌各族少女组成的女骑兵。是马云騄在十三岁时,突发奇想搞出来的。为此,她没少费心四下搜寻身轻体健的适龄少女,最好还是略知骑术那种,若会射箭就更好了。这方面,羌人少女颇能满足,因此她的红巾女骑中,羌女最少占了一半。然后又是各种磨老爹,要求武器、马匹、铠甲、训练等各方面支持。耗时两年,终成红巾女骑。
此次那位嫁人的羌人豪帅之女,其实也正是红巾女骑之一,只是嫁人之后。只能是退出女骑。马云騄与诸女不舍之下,相约必出席婚礼。为此不惜跋涉千里以祝。
马云騄一直很得意自己有一支在整个大汉都是独一无二的女骑兵,可惜这支女骑只在武威小有名气,连凉州都知者不多。可是当她到并州时。却听到四下在传颂这支草原飞燕,以数十骑女兵,击杀汗鲁王乌延之子普弗鲁。击溃乌延部数千骑(当然是夸大了)。如此传奇,令一直渴望成为一只飞燕,率女骑纵横驰骋的马云騄产生极大兴趣,更渴望一见,为此不远千里,不辞艰辛而来。
马悍轻哦一声:“原来如此,路上可安靖否?”
“有二百鲜卑精骑护送,但到了平冈后,因受到鲜卑大人素利的警告,他们便不敢再过来,由我们自行穿越白狼谷,这数百里谷道倒是很安全。”
马悍点点头,这就对了,如果说这五十个女骑士无沿途势力保护,竟然能一路平安从凉州跑到数千里之外的辽西,打死他都不相信。别看这些女骑士一个个像模像样,真打起来,一伙马贼就能灭了她们。在凉州没人敢打她们的主意,但到了并州、漠北等混乱之地,谁认识你马腾是老几?不过这个马云騄也真够胆大的,竟然因为一个传闻,而不远千里前来一看究竟。这心态,嗯,对自己的计划很有利。只是念奴肯定会让她失望,好在又有一个赵英姿,否则,这计划要顺利实施还真会有麻烦呢。
“其实呢,是这样……”马悍慢条斯理抛出诱饵,“我打算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女子骑兵队,不是你这种护卫队,是真的上战场那种,名为‘飞燕翎’。准备从当初那群击败乌延骑卫的草原飞燕中挑选出首位女骑将……”
赵云、夏侯兰听得面面相觑,他们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城守临时想出来的,但是,这也太荒唐了吧?自古未闻女子成军啊!还真上战场,那不是给敌人送菜么?
唐努却不一样,听了忍不住击掌叫好,眼睛瞟向念奴,笑而不语。
念奴脸蛋羞红,连道“不成的,不成的……”
而马云騄与赵英姿二女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心头砰砰乱跳,这提议,太让人激动了!这是真的吗?女骑兵啊!成营建制,设立骑将,自古未闻,前所未有。可是凭什么没有?自古巾帼何时让须眉?
马云騄已经没法优雅地以鞭击掌了,而是双手紧紧攥住握柄与鞭梢,好象在攥住她那颗狂跳的心,一排雪白的贝齿紧咬下唇,明亮的双眸瞟向念奴,心怀不甘地道:“那这飞燕翎首位骑将,一定就是这位念奴妹妹的了。”
“不!不是念奴,而是她!”马悍伸手一指。
众人随他手指处望去,竟然是——赵英姿!
赵英姿愣了、傻了,手指自个,嘴巴张成了个“我”字,却吐不出声。
赵云也怔了好一会,嘴巴刚一张,却被身侧的夏侯兰暗扯一下。侧头,但见夏侯兰面带玩味地笑意,低声道:“子龙无须多言,城守心里有数。”
赵云想了想,苦笑摇头,也不再出声。
马云騄目光闪闪:“她是谁?”
马悍笑吟吟介绍:“赵英姿,白狼营骑司马赵子龙之侄,手刃过屠各胡十余人,参加过常山大战的九门之役。我要组建飞燕翎,没有比她更合适当骑将的了。”
马云騄琼鼻微皱,轻哼一声:“屠各胡啊,并州见得多了,除了部帐骑卫,其余不外如是。至于战役,我也曾随父兄清剿过几次凉州境内叛乱,大军一到,诸乱皆平……”言下之意,皆不过如此。
马悍啊哈一声,笑眯眯道:“英姿啊,看来有人不服你啊,你说怎么办?”
赵英姿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我怎么知道。”
马悍又对马云騄道:“那么,云騄想怎么办?”
“比试!”马云騄想都不想地大声道,“谁赢谁就是‘飞燕翎’的首任骑将。”
“好!准!”马悍差点没笑出声,双掌一击,“云騄娘子远来疲惫,好生歇息一晚,明日对决,谁胜谁就是飞燕翎首位骑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双娇争锋】
(谢大盟与赵无恤2014,不谢不舒服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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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鹰飞,草长马肥,秋高气爽,极目远舒,最宜骑射对决。
地点选在白狼山下,那里有一片平整的校场,是日常白狼悍骑的训练基地。观众也是有选择的,除了马悍、赵云、田豫、夏侯兰、唐努等将官之外,尚有马云騄的五十女骑士,念奴以下百余名会骑马射箭的汉戈部少女,其中就有二十余名女孩是曾参与当日汉戈寨反击战中的草原飞燕。就连离姬也兴味盎然地乘坐马车,前来观看这难得的双娇对决。
事实上这次比试的消息一直被封锁,否则一旦传开,白狼城内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也要赶来一睹双娇决斗。马悍当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得为输的那个人保留颜面,尤其是马云騄,可以输,但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输。
寨场外围有百余骑兵警戒,场内有数十卫士维持秩序,除此之外,基本没有多少无关人员在场,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至于太过难堪。
朝阳初升,天高云舒,一红一白两个同样矫健而高挑的身影,披着一身霞光,迈着轻盈的步伐,一齐走到马悍踞坐的案前,躬身行礼。
今日二女分外精神,身穿窄袖短直缀劲装,外罩紧身薄甲,长身玉立,胸脯饱满,蛮腰盈盈一握,双腿浑圆修长,脚蹬高筒皮靴,加上尾指悬吊的马鞭……女王范十足啊!
马悍微笑道:“今日二位巾帼较技,夺取史上首个女军之骑将。我等今日见证,与有荣焉,来日传扬四方,必成一段佳话。故此,这一战无论输赢,请二位都要平心静气,端正心态,输要服气,赢要大度。如何?”
马云騄与赵英姿都是心潮澎湃,有种开创历史的振奋感。齐齐脆声应道:“谨遵都尉令喻。”
马悍满意点头,道:“骑战、步战,刀枪无眼,无论谁受伤,都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因此,今日对决,以驰射定胜负,如何?”
“可以,只是……”马云騄略微犹豫一下。如墨浓眉一扬,“我的马是大宛异种,驰射时可能会占便宜……”
“无妨。”马悍笑道,“我也有一匹大宛马。其神骏不在你的座骑之下。英姿,银箭就暂借给你比试。”
赵英姿喜孜孜道谢,她一路乘船北上,没事就跑去与银箭亲热。早已与银箭混熟了,完全可以乘骑无碍。
马悍挥手让卫士呈上两壶箭,各二十支。俱为骑兵训练专用的“无镞血泡箭”。规则是先射中对手要害者胜出,当然,射中马的要害也行。如果二十支箭射完,双方都未能有效击中,则判平局。
接下来是选取武器,这个很简单,箭是配给的,弓多半自带,毕竟自己的弓用得最顺手,然后再加上一面骑兵臂盾,武器就算齐了。
马云騄挑了一面臂盾,昂然而出,而赵英姿在选弓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事实上她有两把弓,一路北上,她终于了解了那种装有圆铁圈的弓的奥秘。欣喜之下,也要求配备一把,马悍批准了。
制弓所根据赵英姿所使用的弓力、身长、臂展,给她量身制做了一把一石五斗的滑轮弓,可在七十步破甲杀敌,比她原先使用的一石弓强劲多了。赵英姿近来已经将这把弓操练得极为熟手,本待要挟此弓制胜,但方才马云騄提出自己的马占便宜之事,令赵英姿有所触动,在选择弓时,她反复权衡,最后纤手不由得握住了那把一石弓。
这时赵云走过来,按了按她的肩膀,温言道:“那位马家小娘子操的也是一石弓,就用一石弓与之对决吧,叔叔相信你能发挥出自己最好水准。”
“嗯。”赵英姿咬着红唇,重重点头,挽弓扭腰,飞快跑向远处扬蹄奋起的白马银箭。
咚咚咚咚!战鼓擂响,对决开始。
得得得!得得得!一红一白,两道骑影间距五十步,同向并驰,快马扬鞭,如同两只云燕,沿着一望无际的谷道飞掠而过。
奔驰百步之后,二女同时举弓。
嗖——
咻——
赵英姿反应敏捷,猝抬手臂,噼啪!无镞箭正撞在臂盾上,反弹落地。
马云騄眼疾手快,皓腕倏翻,挂在尾指的金丝鞭如灵蛇甩尾,啪地一记,将飞来的箭矢抽得不知所踪。
双方第一箭,战平。
围观的女骑士与汉戈部少女们发出阵阵尖叫欢呼,为各自支持的一方打气鼓劲,就连维持秩序的卫士们都轰然喝彩。
借着这股气势,二女再次开弓,速度惊人一致。
嗤——
一箭从赵英姿头顶三寸飞过,而赵英姿刚刚伏在马背,若是慢了半分,这一箭就正中脖子。
咻——
一箭贴着马云騄胸前掠过,若是马云騄胸脯再高耸半分,这一箭足以让她春光乍泄。
这时两骑已跑到终点,正兜马回转,进行下一回合。
两个少女同时将嘴唇咬得发白,一个愤忿,一个羞恼。马靴一夹,策骑如飞,弦翻不停,半空箭矢交错,臂盾马鞭飞击,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场上的喝彩声几乎就没断过,场面之热烈,不过区区数百人,竟喊出不亚于成千上万观众的气势。
赵云与夏侯兰心悬小侄女,目光紧锁斗场。唐努等军官看得精彩处,拍手叫好。田豫却低声问上座的马悍:“城守,这‘飞燕翎’是说着玩的,还是当真?”
马悍微笑:“你看我象说着玩么?”
田豫张了张嘴,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自古从无女兵之事,即便是兵圣孙武,当初替吴王训练宫女,也只是使宫女明军律、成阵列而已,亦未尝以之陷阵。城守之举。可是效先贤之雅事?”
马悍笑着摇头:“孙武训吴娃,充其量只算军训而已,但飞燕翎却是真的要上战场的,不是走秀,更不是噱头。国让,你可不要小觑女兵。嗯,我们汉戈部的医护所,七成皆为妇人,她们的功用,你当初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没有她们。我汉戈部在乌延围寨时,伤亡率最少高五成。”
田豫听不懂什么走秀、噱头,但他对女护的巨大作用,绝无异议。现在白狼营许多伍长以上的军士,都是那一战的幸存者,设若当初没有这个医护所,许多轻伤会变重伤,重伤变死亡。在这一点上,田豫一直很佩服城守的先见之明与奇思妙想。但是。女骑兵与女护兵是两个不同概念,前线厮杀与后方救护,更有天渊之别。此举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啊!
对于田豫的疑虑与担心。马悍并未解释太多,只是悠然道:“飞燕翎将遵循三个原则,一是规模小而精,控制在百人左右;二是绝不作为正兵投入常规作战。只作为奇兵使用;三是其指挥权不归白狼营,独立成军,无本都尉批准。任何人无权调用。”
田豫讶然望向城守,目光闪烁,迟疑道:“这么说飞燕翎将与狼牙飞骑一样,是城守的护卫队……”
马悍以指虚点田豫,大笑不已:“女护卫?你不会以为我想……哈哈哈!我收束指挥权,只是因为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女兵的真正好处,以及她们在战争中的作用。国让,将来你一定会看到……”
就在这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传来,二女争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此前双方都小有“损伤”,赵英姿左腿中箭,马云騄战马身中三矢。经过裁判检查,最后判定不影响对决,双方都可以继续作战。
二女互相瞪眼,翻身上马,分别检查了自己背上的箭壶。结果发现只剩下五六支箭了,如果这几支箭射完,还没能给予对手“重创”,今日之战,就将以平局收场。
在场诸将中,田豫的骑射是最弱的,忍不住问马悍:“以城守看,两位小娘子谁会胜出?”
马悍笑道:“论驰射,天下间最有发言权的,莫过于白马义从。子龙,你如何看?”
赵云也不故做谦让,拱手行礼,道:“就箭术而论,二人不分轩轾,马家小娘胜在精准,英姿胜在快捷;就控骑而言,二人亦不分伯仲。此次比试,端看二人谁能发挥自身所长,此乃胜负之关键。”
马悍抚掌笑道:“子龙与某所见略同,马云騄之箭术,乃是训练之箭,精准有余,唯欠杀气。而英姿有过生死追杀的实战经验,所以她的箭术更凌厉、更重手瞄,不求精准,只求快速,以压制对手,这是战场打法。控骑方面,英姿吃亏在初次乘骑银箭,默契不够,错非有马镫之助,只怕已中不止一箭。若她能换乘一匹骑惯的好马,以她的控骑之术,胜算至少多两成。”
赵云一琢磨,连连点头,赞道:“正是此理,城守分析之精僻,更在云之上。”
尽管马悍与赵云都看好赵英姿,但比试场上,风云激变,有时候,实力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运气才是。
得得得!蹄下轻烟飞扬,天空霞光幻影,一红一白两个骑影好似从炫目的光圈驰出,镀着一轮金边,令人目炫神迷。两支白羽红镞的箭矢对指,奔出十余步后,双马腾空的一刹。
咻——咻——
双箭交错,在半空时擦边而过。
叮!箭矢从马云騄脸颊边擦飞,正中左耳银铃,铃铛弹飞无踪。
噼啪!箭矢贴赵英姿肩侧飞过,击中斜背的箭壶,皮革包裹的木壶破碎,箭矢散落。
看台上下,所有人脸色无不为之一变,无论是红巾女骑还是汉戈部少女们,都齐声惊呼。
赵英姿脸色苍白,紧紧咬住嘴唇,手挽缰绳,用力勒停战马——五十步外,马云騄胸脯急剧起伏,手中箭矢已对准她,却引而不发。
马悍缓缓站起,高举右手:“胜负已分,马云騄胜!”
红巾女骑沸腾了,齐齐策马涌上前,团团围住马云騄,如众星捧月,欢呼不断。
赵云急忙上前,扶侄女下马,轻轻按住她双肩,低声说了之前自己与马悍的点评。赵英姿沮丧地表情慢慢消失,大眼睛亮闪闪,神情快活起来,呡着嘴,举起小拳头,用力晃了一下,表达了某种决心。
马悍远远望着的笑靥如秋日般明丽赵英姿,微微一笑,这才是他想要的结局,只有让马云騄胜了,才会令她不舍而去。那个马家的傻妞,到现在还没醒悟哩!
不过,红巾女骑中还是有聪明女孩的。这不,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少女挽住马云騄的玉臂,贴着她耳朵大声问道:“小娘子,你夺得这女骑将称号,难道真的要留在这白狼城不成?”
“啊!”马云騄笑容一下凝固。是啊,之前还没想什么,等当真把这个名头拿到手,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她是西凉马氏千金,怎么莫明其妙就成了辽西飞燕翎骑将了?这个所谓的女骑将究竟当还是不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遭 遇】
(谢谢大盟、赵无恤2014、光辉的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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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重阳登高之日,马悍离开白狼城,前往辽东襄平述职。
飞燕翎已经正式成立,马云騄为骑将,赵英姿为骑尉,五十红巾女骑士全部纳入飞燕翎,再从汉戈部略通骑射的未婚少女中,挑选出五十人,组成飞燕翎一百女骑。由马悍亲任主训官,夏侯兰、乌追任辅训官,对新出笼的飞燕翎女兵进行实战训练。
不过,鉴于马悍即将赴辽东,这训练之责,暂交给夏侯兰与乌追了。
飞燕翎是成立了,但主官却并未最终敲定。马云騄盯着案上刚刚打造好的、还带着特殊金属味道的骑将印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它捧回给马悍,表示自己还不能接受任命,必须先禀明父亲,得到谅解后才予以考虑。
看来马云騄也不算太傻妞,知道想让父亲同意那是万万不能,但至少应先禀报,让父亲知晓有这么一回事,然后再考虑怎么避重就轻的说服。
马悍自然同意,让骑尉赵英姿先负责起训练及组建工作。他从念奴口中了解到,现在这双娇可谓不打不相识,眼下关系相当铁,经常互相对练,晚上还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甚至同寝一室。让赵英姿暂代其职,马云騄非但不会不满,只会开心。
其实马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让马腾同意马云騄留在白狼城,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他的实力、名望、身份都还不够,所以还没到使用这个方法的时候。
马悍此次北上述职,因为人数受限,再三斟酌后,决定只率周仓、乌追及五十狼牙飞骑。再加上五十役夫押送人马所需粮草,以及各种赠礼共十辆马车上路。
当初离姬曾希望与马悍一同北上,不过那是去年的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白狼城四面皆敌,形势窘迫,自然是跟在马悍身边北上更安全。但时隔一年,白狼城早已今非昔比,拥有五千兵马,可谓兵强马壮。良将济济,马悍不找周边异族的麻烦就算好了,还有谁敢惹白狼城势力?因此,离姬还是呆在白狼城里最安全。
只带五十骑,看上去不多,但整个白狼城无人不知,他们的城主可是一敌四千的昆勃图鲁,他能平平安安的去,就一定能毫发无损的回。 从白狼城到辽东。最常走的一条道就是顺白狼水北支,沿马首山道至柳城,再折向辽西郡治阳乐,进入辽东属国的昌黎。再经辽东无虑、险渎,最后抵达襄平。
但马悍经过反复对比,决定走另一条道:先沿封大水至辽东湾西海岸,然后沿海岸线北上。进入辽东属国的徙河,再向东行三百里至险渎,最后抵达襄平。这一条道明显比前一条道耗时短。至少缩短三分之一行程,但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路难行,所经之处,人烟稀少。
此前太史慈、田豫等也曾提议坐船到辽东最快,从沓氏上岸,足可缩短一半路程。但马悍认为必须亲自走一趟陆路,既为考察,也有军事目的。自己好歹是辽东骑都尉、辽西白狼城主,却连辽西都看不全,辽东都没走过,哪里说得过去?
趟过海路,走过陆路,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就在这重阳登高之日,马悍一行百人,押着十辆大车,辞别众人,正式起程。
……
九月十六,出发一周,马悍已行出四百里,虽然路途很不好走,山深林密,道路堵塞。好在这片地区都属于文成县惯例管辖范围,当马悍拿下文成时,曾多次派专人勘察地形,绘制地图,对此地区的小道、山林、河流颇为了解。因此,能走在最正确、最快捷的道路上,半点冤枉路都没绕。饶是如此,每天也不过行走六、七十里,一周下来,还没走出辽西,距离第一个中转站,辽东属国的徙河,尚有百余里。
沿途所见,人烟稀少,无论汉民还是胡人都很少见。想想也是,若大一个辽西郡,不过区区四、五万在籍人口,加上不在籍的黑人黑户,顶多七、八万口,多半分布在几个县城及城池周边。其余穷山恶水、野兽横行之地,有多少人敢居住啊?这又不是漠北,凡有水草处,皆有部帐人烟。
马悍一路行来,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心情越发沉重。辽西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发展的地方,道路不靖,难通商贾,山多地少,耕地有限,养兵五千,已经是极限。白狼城也好,辽西郡也好,都只是一块跳板而不是根基,那么,他与他治下数万军民,将要跳往哪里?他们的根基,又在何处呢?
领导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对马悍而言,未来的一年内,他必须要为自己的集团指明发展方向。明年就是公元194年,三国群雄,进入最为激烈纷争的年代,曹操、刘备、吕布、孙策……这些如雷贯耳的枭雄级人物,都将在这一年,或奠定自己的根基,或找到奋争的方向。
天下大局,谁先落子,谁就能占据先机。一步快,步步先;一步慢,步步撵。
时不我待,马悍,你必须要比他们更快才行啊——马悍用力攥紧拳头,为自己打气。
正当马悍苦思破局之策时,前方放出五里之外的十个哨骑,忽啦啦奔回一半,勒马长嘶,气喘吁吁报告:“禀城守,前方有十余胡骑在追赶一个骑手,正朝我们车马方向而来,第一伍的兄弟正盯住他们,是否拦截,请城守示下。”
马悍浓眉微皱,随即断然道:“不必拦截,放他们过来。车辆围成一圈,以十飞骑横于车前,其余四十飞骑,分散于左右翼,警戒半径为百步。胡骑若敢进入百步范围内,断其后路,尽俘杀之!”
五十狼牙飞骑及五十役夫,一路上早已经过无数次预演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方案。马悍发令之声刚落,五十役夫便已在周仓的指挥下,有条不紊解下挽马的辔套,将十辆大车围绕成一个圈,车与车之间的缺口用简易三枪拒马封堵,役夫及挽马均进入圈内。而乌追则率四十狼牙飞骑分散于两侧约百步之距,骑驰穿梭,如狼群徘徊,看似散漫,实则暗藏杀机,随时可发动雷霆一击。
马悍则跳下用于乘骑的大青马,翻身骑上银箭,来回轻驰,手中血弓轻拂,修长的手指轻轻抹过箭羽,意有所待。身后十步,是替他捧着指天霸王枪的周仓,以及十名箭扣弦上,跃跃欲击的狼牙飞骑战士。
不多一会,前方地平线上果然出现幢幢骑影,扬起淡淡烟尘。随着距离拉近,就见一骑亡命狂奔,身后数十步外,十余胡骑紧追不舍,不时有骑士张弓射击,箭矢自逃亡者左右飞掠而过,好几次差点射中。
那逃亡者显然发现了马悍一行,顿时如见救星,拼命抽打马臀,向这边奔来。而追击的十余胡骑迟疑了一下,放缓马速,慢慢接近。这些胡骑显然也对散布两则的狼牙飞骑深怀戒心,但又似有所恃,因此不惮接近。
可是当十余胡骑接近车辆至二百步时,突然有人指着车辆上猎猎激风的旗帜大叫,声音充满惊惧,那群本显得有恃无恐的胡骑,如同惊马一下炸开,纷纷拨马奔逃。
马悍迅速抬手一箭射去,箭矢一闪而没,消失在视野,等再出现时,已穿透一匹马脖子,马上骑士被重重掀翻。
马悍的箭矢就是命令,四十狼牙飞骑闻镝而动,铁蹄雷动,翻土扬尘,破空刺耳的箭啸声不绝于耳。短短十数息,胡骑被射杀大半,负伤被俘二人,只逃走了四骑。这还是他们在二百步外就发觉不妙逃跑,若进入百步,必被斩尽杀绝。
那个逃亡者刚奔进百步,就被乌追率四个狼牙飞骑一涌而上,掀翻下马,生擒活捉。然后与那两个胡人俘虏一起扔在马背上,牵驰而回,远远便向马悍禀报:“禀城守,射杀八人,俘二人,逃走四人。获弓十具,马八匹。”
周仓扛着重枪,策马驰近,犹嫌不爽地嚷嚷:“可惜跑掉四个,这帮胡奴也太胆小了吧,二百步外就象见鬼一样逃窜,是不是乌追你露了什么马脚?”
乌追双手一摊:“不赖我,要怪你就怪它。”说着伸手向某个方向指了指。
周仓顺着乌追手指看去,正见大车上迎风卷扬的白狼猎头旗。这是白狼营的战旗,黑麻韧布为底,其上绣着一颗血牙森森的白色狼头,狼瞳镶着拇指大小的翡翠,随着旗帜滚动,瞳光流闪,极为逼真传神。
白狼猎头旗,白狼悍骑的标志,辽西境内,无人不知,无怪乎那群胡人望旗而遁。
周仓咧咧嘴,正想说什么,忽听一阵嘶哑的叫声传来:“马都尉!马城守!是你么?我、我是施彦,甄府的施彦啊!”
马悍闻声大讶,向声源处一勾指头:“把说话的人带过来。”
乌追闻声看去,正是那个被追杀的逃亡者,心下纳罕,这人是谁?竟然认识城守。
逃亡者很快就被押过来,尽管披头散发、满面尘土,脸上还有好几道鞭痕血印,但马悍还是一眼就认出,果然是施彦。
施彦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激动不已:“上苍保佑,竟得遇马君!请看在中山甄氏的份上,救救三娘子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抢 亲(上)】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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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彦捧着水囊,大口灌水,一任水渍从口角溢出,衣襟淋漓。最后将水狠狠倒在头顶,浇湿满身,重重将水囊顿地,大口喘气,在马悍温和注视下,将事件原委一一道出。
在马悍离开常山,刚回到辽西不久,中山甄氏,也有一支长长的车马队伍启程,前往辽东。这是一支送嫁队伍,甄氏三女甄沁,出嫁辽东太守公孙度次子公孙恭。
从中山到辽东,可走陆路,也可走海路,海路用时较短,而且沿途尚算平靖,甄氏在辽东的商贾往来,多行此道。但这一次不走运,正碰上幽州大战,青州刺史田楷为防范袁绍混水摸鱼,封锁了渤海与青州,禁止冀州商贾通行。无奈之下,甄氏送嫁队伍只得改走幽州以西。从飞狐口进入代郡,自高柳出关,经弹汗山一路折向东北,过平冈、柳城、阳乐,进入辽东属国。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虽然行程艰难,尚幸一路平安,沿途各部落势力都给辽东太守与中山甄氏的面子,拂照接待,甚是热情。这种好运一直持续到辽东属国,随之转为厄运。
就在昨日,送嫁队伍遭遇了一支乌丸骑兵,对方突然下手,连人带车,尽数被劫。施彦等随行护卫被关押在帐子里,夜半时趁看守不备,割破帐子逃跑。当时逃跑的足有十多人,先后被乌丸人抓了回去,最终只有施彦成功逃脱……当然,若不是遇上马悍,施彦迟早也要被抓回去。
施彦说完之后,双膝跪地,重重叩拜:“恳请马君务必救回三娘子。甄氏上下俱感大恩。”
马悍摩挲着下巴,琢磨一下,问道:“你们被俘时,有说了这是辽东太守府的送亲队吗?”
“说了,但乌丸人根本不理会。”
这倒奇了,这辽东属国,竟然还有不惧公孙度,公然打脸的家伙存在么?不过想想也不足为怪,这辽东属国就地域性而言,天然归属辽东郡。但其实却是挂在公孙瓒的名下,公孙瓒的一长串头衔里,还挂着一个辽东属国长史的职位呢。而这也是公孙瓒挤身入千石高官的第一个职位,在他十多年的仕途生涯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早些年,公孙瓒与叛乱的张纯、张举、丘力居于辽东属国的石门大战,战火差点烧到辽东。之后公孙度经营辽东,公孙瓒掉头南向,与袁绍争雄。这辽东属国的归属。就变得模糊起来。公孙度是想下手,却又不敢,生怕招惹那个煞星,而公孙瓒占着一块飞地。也不吐出,我吃不下,也要梗着你,结果辽东属国就成了一块三不管的地域。
属国郡县官员还好点。毕竟背靠辽东,多有仰仗,政治倾向于辽东多过幽州。但当地胡人却不怎么卖公孙度的账。胡人崇敬强者,鄙视弱者。虽然大家都姓公孙,但辽东公孙与幽州公孙相比,那可差太远了。胡人畏白马将军,可不惧辽东公孙。而且鉴于辽东属国的特殊性,公孙度也不敢妄动刀兵,谁知道会不会引起幽州方面的反弹?所以辽东属国的胡人,尤其是实力强劲的乌丸人,对辽东方面一向不怎么感冒。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公孙瓒灭亡、公孙度称王之后才逐渐好转,不过那是后话了,至少在目前,辽东属国的乌丸人还真不把公孙度放在眼里。
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马悍招招手:“把那两个乌丸人带过来。”
马悍直接用乌丸语,也就是带漠北口音并有少许变音的匈奴语问道:“你们部帐大人是谁?”
一听这口地道的乌丸语,那两个乌丸人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不少,喜出望外道:“你也是乌丸人?请问是那位部帐大人手下?”他们把马悍当成投奔白狼城的乌丸同族了。
马悍皱眉道:“好象是我先问的吧?”
两个乌丸人连连点头:“我们是峭王部帐左大都尉的部下。”
“峭王?苏仆延!”虽然有点意外,但也在情理当中,因为这辽东属国,正是峭王苏仆延的属地,只是没想到碰个正着而已。
马悍暗暗点头,这样才对,苏仆延再怎么不卖辽东的帐,也不会干出这等公然打脸的蠢事,只能是他手下擅自为之,当下问道:“左大都尉?是谁?”
“峭王长子答头。”
原来是这个家伙,真是有缘啊!怎么每次碰到他,都是抢女人呢?马悍抬头望了乌追一眼,果然,那小子一听“答头”的名字,额头的青筋顿时暴起,拳头攥得嘎吧响,冲马悍重重抱拳:“城守,咱们找这混蛋要人去。”
“城……城守?”两个乌丸人虽然不会说,却也能听懂汉语,顿时瞠目结舌。
马悍展颜一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白狼城守,马悍。”
……
在辽西柳城与辽东属国的徙河之间,有一座城池,这就是西汉时的狐苏城,白狼水的支流唐就水(今小凌河)自城南里许处蜿蜒而过,东流而下,奔流百里,注入大海。
不过,到了东汉,城池犹在,却已经没有狐苏城了。这种座城池因为安置乌丸人而成为辽东属国乌丸的聚集地,最终因为高度自治,无论刑兵民事,部众皆谒于各部头人而无视官府,朝廷所设立之县府名存实亡。最后,狐苏与辽西的文成、广成一样,有城而无名,有民而无籍,有地而无赋,最终消失于大汉版图。
这座昔日的狐苏城,眼下就是峭王苏仆延的大本营。不过苏仆延一向不怎么喜欢住在那破败的城里,而是在城南十余里处建王帐视事,只在当寒冬来临时,才搬回城里居住。在乌丸诸王中,苏仆延的帐落上千,控弦八千,实力犹在汗鲁王乌延之上,仅次于柳城蹋顿与上谷难楼。
尽管苏仆延的实力名列乌丸诸势力前三。但昨日长子给他惹下的麻烦,还是令他既生气又忧虑。为此,他将长子叫到王帐内,狠狠地训了半天,最后不忘警告:“……总之,在这件事没处理妥当之前,你不能碰那女人,听到没有!”
答头不甘地低低应了一声,嘟囔道:“孩儿是看到这女子在河边梳洗,美貌过人。这才带人去抢的,当时也不知道她是公孙太守之子的新妇啊!”
苏仆延怒道:“那后来你知道了,竟还将所有送嫁队伍,包括那辽东太守府的迎亲使也一并捉来?你可知这样会给我们惹下多大的麻烦?”
“那公孙度自家郡里的麻烦还多得数不过来,不知有多少世家在反对他,眼下他正四处镇压反对势力,兵力分散,哪会因为一个女人找我们的麻烦……”
“屁!”苏仆延唾了儿子一口,“此事虽不大。却事关颜面,若无说法,公孙度必会发难。”
“人都已经抢到手了,总之是得罪了辽东。就算送回去,再赔礼道歉,那公孙度也未必丢得起这个脸,总会找我们的麻烦。那还不如一家伙全拿下……父王,那陪嫁的妆奁,可真是丰厚啊!你舍得?”
听儿子提到甄氏陪嫁的奁礼。就连苏仆延的眼睛也都亮起来。的确,若是不知道倒也罢了,但亲眼看到如此丰厚的奁礼,再想让他吐出去,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但此事总得有个说法,对辽东那边也要有所交待才好……”苏仆延粗手捋着大胡子,沉吟不语。他倒不惧辽东,谅公孙度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擅动刀兵,但好歹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才行。
“父王,兄长……女儿倒有一策。”一个朗朗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帐帘一掀,一人入内。苏仆延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他的次女真果。这是一个身材略胖,圆脸细眉的少女,一身厚布胡服,掩不住胸前两团鼓鼓的肉团。
当初答头欲强娶念奴时,曾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做个伴,原来他还真是有个妹子的。
苏仆延眉头一皱:“你有什么办法?”
真果细眼一翻,没好气道:“难道父兄忘了‘抢亲’旧俗了么?”
“抢亲!”苏仆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真果接着道:“咱们就说,此次之事,乃依旧例‘抢亲’所致,并无冒犯之意。公孙家若想讨回人与财物,就按抢亲的规矩,让那公孙恭本人或其门客前来比试夺亲。到时我们可以故意输给他,这样既让他有面子,同时依旧例我们也可留下一半财物,如此便无可指责。”
“好计!”苏仆延大喜过望,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对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风俗呢,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父子二人相视大笑,笑声未已,帐外突然跪伏四个满身泥尘的乌丸人,叩头请罪:“大人,我们追杀逃俘,人没抓到,折损了十余兄弟。”
“什么?”苏仆延父子勃然大怒,“一个人就把你们弄成这副鸟样!难道他是马惊龙么!”
其中一个乌丸人嗫嚅道:“我们被白狼城的军队所袭,故而……”
白狼城!马惊龙!不会那么巧吧?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正想再问,突见远处一骑急促奔来,声音惊惶:“辽东骑都尉、白狼城守马惊龙前来拜会大人!”
马惊龙!真果眼睛一亮。
苏仆延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五十余骑,还有数十役夫。”
苏仆延心头一松,轻轻呼出一口气,正想跟儿子商量,可一扭头,却发现儿子神情不对。
“他来了……”答头喃喃自语,牙齿咬得咯咯响,目露凶光,伸手握住腰间割肉刀,拔腿欲走。
苏仆延厉声喝道:“答头,你干什么?”
“父王,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只带数十骑,来到咱们的地盘……”
“混帐!”苏仆延大怒,一巴掌搧在儿子光脑门上,打得发辫飞起,“什么机会?杀了他?我苏仆延与马惊龙有仇么?你跟马惊龙有仇么?就因为他曾经射杀你一匹马?马惊龙是什么人?辽东骑都尉、白狼城守,武力绝人,手下拥兵数千。前有轲比能被打残,后有乌延被覆巢。你以为我苏仆延部比他们强多少?如此强梁,我等交好尚且不及,你竟然还想与其交恶,以之为敌!何其愚蠢!”
答头也意识到自己被昔日羞辱蒙了心,差点惹乱子,却兀自不服:“可是他来拜会父王,明显不安好心,十有**是冲着那批财物来的。”
苏仆延冷冷道:“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又是好惹的?哼!不管他来意如何,想从我苏仆延嘴里夺食,那就要看他这只狼的爪牙有多利!传令,请贵客进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抢 亲(中)】
(每日一谢大盟、赵无恤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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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狐苏城东南十里,唐就水畔,马悍见到了众骑簇拥下的苏仆延与答头父子。
一见面,苏仆延就大笑着从马背下来,向马悍张开手臂:“饶乐水畔一别,转眼就是一岁,再次得见马君,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高兴看到峭王,更感激峭王当初没有附翼鲜卑人,如此方有今日之会面啊。”马悍也下马微笑向苏仆延行了个躬礼。
苏仆延张开的手臂僵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上前扶住马悍双肩,边拍边笑,热情得不象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而实际上这两人只有一面之交,总共没说过几句话,而且还隔了一整年。
当初在饶乐水畔,轲比能纠集鲜卑、乌丸四千骑兵,追杀马悍,有相当一部分势力没有参与,诸如楼班、苏仆延等三郡乌丸中实力强劲者。楼班是对马悍有好感,而苏仆延则是觉得几千人杀十几人太没挑战性,而且也没啥好处,加上他与乌延颇不对付,又有楼班反对,所以最终没出兵襄助。
原本觉得这是十指捏螺——十拿九稳的事,万万没料到,事件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轲比能惨败,从他本人到整个部落均遭重创,直接导致一个强大部族的衰落。这件事完全颠覆了苏仆延的经验常识,也令他暗自庆幸,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
不过,苏仆延对漠北盛传的马悍只身却敌,一敌四千的“神话”嗤之以鼻,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百丈峡上潜藏着一支伏兵,因为据他事后多方打探,所有当初参与峡谷之战并幸存下来的士兵都表示。敌人箭矢是又快又猛,绵密不绝,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人一弓射出来的。以经验判断,至少有十几个强弓手一齐发射,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尽管苏仆延并不相信马悍的勇武有外界流传得那么可怕,但他绝对承认马悍与其部属的战斗力。无论当初潜藏在百丈峡上的伏兵有多少,是五十还是一百,能击溃数十倍之敌,这份实力普足以赢得任何一个部族的尊重。
正是这份对实力的尊重,才使得苏仆延对不带任何武器。只带一个随从前来的马悍,依然亲自出迎,并在王帐设宴款待。
王帐设宴,一般的随从当然没资格入座,不过马悍随即点明随从身份,这是麾下军侯周仓,相当于乌丸部帐的千长,的确有资格入帐了。
入座之后,首先就是一群乌丸少女载歌载舞。以迎贵宾。其中有一个圆脸丰胸的少女,有意无意,不时从马悍案前舞过,胸前的两大团波浪。把周仓都看直了眼。
苏仆延一直很注意马悍的表情,可惜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法从马悍脸上或眼里看到半点**波动,令苏仆延好不失望。
一番歌舞、敬浆、净手、分羊一系列贵宾级高规格迎礼之后。宾主就座。
苏仆延先敬一碗酪浆,仰脖饮下之后,咂了咂嘴。直摇头:“我等在此玉浆美食,马君的百余部属却在外以干粮充饥,传扬出去,会被别部取笑我族,认为我苏仆延不懂待客之道……马君,可否请贵部一并前来,入我围帐,必以酪浆牛羊待之。”
马悍微笑婉拒:“随行有多辆马车,均为赠送辽东太守馈礼,为防有失,护卫须臾不得擅离岗位,峭王美意心领了。”
苏仆延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浆碗重重往短案一顿,拂然不悦:“这方圆三百里都是我部地界,任谁有天大胆子都不敢在此地劫掠,莫非马君认为我苏仆延不值信任么?”
马悍拱手道:“实不相瞒,本将适才路遇一故交,形容甚狼狈,言道所护卫之主人及财物均为强盗所掠,自己更被追杀,险些性命不保。故此不得不小心,还望峭王谅解。”
一听这话,坐在马悍对面的答头勃然变色:“我部帐勇士,果然是你所杀!马惊龙,身在我部竟如此嚣张,嫌命长了么?”
周仓闻言,入帐以来,一直不停切肉的动作终于停顿下来,将割肉刀反握手中,大嘴巴依然不停咀嚼,牛眼圆睁,挑衅盯住答头。
答头如何经得起这般撩拨,抓起割肉刀便欲站起。
“嘭!”苏仆延重重一击案几,勃然大怒,“答头,你要干什么?再出言不逊,就给我滚出去。”
王帐内一闹,外面立即忽啦啦涌入一群膀大腰圆的刀斧手,凶光熠熠盯住马悍与周仓,做势欲击。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惊扰贵客,我剥了你们的皮!”苏仆延把案几拍得震山响,那群刀斧手慌忙垂下手中刀斧,弯着腰后退而出。
训斥了儿子,喝退刀斧手,苏仆延这才转首向马悍连连道歉,却发现这两位贵客正对案上的食物展开品评。
“这肉不错,鲜嫩可口,肉中带血丝,最多只有五分熟,上好的羊扒啊。”
“是不错,就是膻味大了点……呃,城守,什么叫‘羊扒’?”
“哦,那是极西之人的一种美食。”
“极西?是大秦么?我来之前,听那马家小娘吹嘘,说她马家就有极西之国的大秦人的后裔军兵。”
“嗯,她说的是罗马……嗯,似乎后世流传一种说法,马家军里有罗马人后裔,莫非这是真的……”
“城守说什么,这里太吵了,我没听清。”
“啊,没事,是吵了点……”
在王帐上演一出刀斧手戏码的同时,马悍与周仓的话题已经从美食,到地理,到历史,无论深度还是广度,都是可圈可点地海侃了一回。一直到王帐又安静下来后,马悍才对苏仆延歉然道:“方才与麾下讨论甚悦,有失礼之处,请峭王勿怪。”
苏仆延噎然无语。良久,才发出一阵爆笑,声音在近百平米的王帐里嗡嗡作响:“哈哈哈哈!是本王失礼了。马惊龙何许人也,千军万马临头都视若等闲,岂会将区区刀斧手放在眼里。这位周军侯也很不错,果然都是真英雄。”
苏仆延眼见既不能诱使白狼骑兵进入其围帐,又无法以刀斧震慑马悍,对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最好的选择。
“兔子逃不过老鹰的眼睛,羊群躲不过猎狗的鼻子。牧马人眼睛揉不得沙子,马君此行,可是为那甄氏送嫁财物而来?”
马悍直言不讳:“为人,也为妆奁而来。”
答头发出得意地大笑:“你来晚了,抢亲就是谁下手快就是谁的。”
“抢亲?”马悍怔了一下,不是说劫掠么,怎么变成了抢亲?
“没错,就是抢亲。”答头眼中得意之色愈浓,“马君曾在白檀山下、濡水之滨建帐立寨。也算是半个草原人,想必不会不知这个草原旧俗吧?”
周仓听得一头雾水,连咀嚼都忘了,但马悍却听明白了。这抢亲他还真知道,在还没有成为半个草原人的现代,他就知道了。这还得归功于那位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
只要稍为了解这位草原天骄的早年经历,就很容易知道。铁木真他妈诃额仑就是其父从蔑儿乞惕部送嫁途中抢来的。同样,铁木真的元配孛儿帖后来也被蔑里乞抢了去,等夺回来时。肚子都大了。因此有种说法,铁木真长子术赤并非其亲生。
抢婚制曾经在蒙古族大行其道,这当然不是蒙古族特有的,而是有着久远的历史,这种制度的产生,与漠北草原地域天然相关。主要由于蒙古游牧地区辽阔,而蒙古族又实行族外婚制,男子求婚往往要到几百里甚至上千里外的氏族去寻找,非常不易,故而若在游牧过程中发现适龄女性,往往本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原则,直接动手抢,他们将这种行为冠以一个温情脉脉的名称——“抢亲”。
既然这种行为是由地域性而非民族性所产生的,那就足以说明,但凡生存在这片草原上的民族,都不可避免有这种行为,只是这些民族都先后消失了,所以其婚俗多不为后世所知。
乌丸人也好,鲜卑人也罢,都不同程度存在抢亲的风俗。乌丸人还好一点,自内附大汉后,迁徙入幽州各郡,各部族间相距近了许多,通婚也容易得多,抢亲这风俗也慢慢淡了——这就是典型的需求决定需要。只有鲜卑人还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厮混,他们的抢亲要严重得多。
马悍在建立汉戈寨时,听到汉奴提过这风俗,他族中就有不少女奴也曾是这种行为的受害者,想不到今天让他见识到了一回。
当然,马悍不会真认为答头需要什么抢亲,人家抢亲那是实实在在满足传宗接代的需要,身为峭王之子的答头要什么女人没有,还用得着去抢?不用说,这必然是用来掩饰招惹祸事的烟幕弹。还别说,这个理由还真让公孙度有气没处撒,除非他真想为此事与苏仆延交恶,但想想可能性不大,估计最后会借坡下驴,接受苏仆延的道歉。
可这样一来,甄氏怎么办?这个中山大族的脸往哪搁?尤其是当事人,事件的受害者甄沁,背负这样一个屈辱名声,她到辽东还能有个好?
马悍心念电转,已有计较,缓缓站起,道:“抢亲是吧?很好,不介意我也参加一份吧?据说是见者有份的。”
答头冷笑道:“你要代替那位公孙公子夺亲么?可以,先到襄平取得公孙家同意再来吧。”
“谁说我要代替公孙恭?”马悍冷冷道,“我只代表自己,不就是争夺交配权么?谁的爪牙更利,谁就更有资格。玩文明老子奉陪,玩野蛮,老子也奉陪。这个亲,我马悍抢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抢 亲(下)】
(谢过大盟、赵无恤2014、光辉的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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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抢亲以来,哪个不是抢了便跑,躲躲藏藏的?如马悍这般直接打上门去,横刀夺人的抢亲,前所未有,苏仆延父子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更令父子三人怒不可遏的是,这还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这是不把辽东属国的乌丸人放在眼里啊!
尽管不愿与白狼城为敌,尽管不想惹马悍,但人家放下狠话,苏仆延也不能不接着,阴森森道:“看来,马君是执意要与我族为敌啊!”
“不,是你们要与我为敌。”马悍毫不在意帐外来回奔行的沉重脚步,以及兵刃碰击响声,慷慨陈辞,“我是什么人?辽东骑都尉!辽东公孙太守就是我的直属上司,上司受辱,我岂能熟视无睹?而中山甄氏更是我白狼城商贸盟友,盟友蒙难,我岂能不出头?此事可大可小,大可演变为一场战争,小可以夺亲比试一笑而泯。想要战争还是朋友,相信峭王会有正确选择。”
马悍这番话,有理有节,既给了苏仆延选择,同时也暗藏机锋。所谓战争,当然不是指辽东,辽东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兴刀兵,但白狼城会!公孙度不敢惹公孙瓒,但马悍敢!以白狼城的地理位置,公孙瓒只要不是政治白痴,就绝不会因为这狗屁倒灶的事而动他。
苏仆延也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以夺亲比试来结束这件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计划稍稍改动一下,要真比而不是假比。这里是他堂堂峭王的地盘,岂容人欺上门来,甩一记耳光。然后拿走属于他们的东西?
苏仆延与儿子目光一触,阴阴点头。
就在马悍让周仓回驻地取兵器马匹的时候,苏仆延也正在帐子里与儿子密语。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名正言顺地杀了他,最起码也要打残他,拔除这个乌丸大敌。二是按常规比试,他若赢了,自然是带走那个甄府的女人及其随从,还有一半财物。我们也可结交这个辽西强梁……”
“不!孩儿认为应借此机会,除掉这个乌丸公敌。”答头生怕父亲选择第二个,急忙道,“去岁咱们应邀到柳城时,蹋顿曾有言,如果谁能打败这个马惊龙,夺取魔瞳弓,一定会成为乌丸人的大英雄,声望大涨。”
苏仆延沉吟不语。虽然儿子的话颇令他心动,但身为一族之长,他必须从全族及自身的利益考虑。究竟是杀了马悍还是结交马悍更有利,一时难以委决。若是前者。还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在公平决斗中击杀,如此才能在面对白狼城有可能的报复时,占据道义顶端。从而得到乌丸诸势力帮助。
想到这里,苏仆延对答头道:“按惯例,最多只能打三场。而且只能是单挑,你有把握么?”
答头想起一年前那噩梦般地一箭,脸颊横肉不停抽搐,渐渐地,表情化为阴狠,声音从齿缝间透出:“请秘巫,下血蛊!”
……
在等周仓取兵器马匹这段空隙,马悍让乌丸士兵带他去看看即将举行比试的场地。了解战斗环境,是任何一场决战必须的先决条件,身在敌营尤其如此,马悍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那几个带路的乌丸士兵,看向马悍的眼神,既敬畏又有少许疑惑。毕竟马悍的形象与传说反差很大,传说中的昆勃图鲁,差不多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看到真人,当然不免失望——这不就是一个长得高壮点的汉家士子么?连代表威猛的胡须都没长,与传说中的剽悍完全不沾边呐。不过胆量不错,竟敢赤手空拳,不带任何兵器前来赴宴。
马悍没带武器,并非他托大,而是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身份与声望,此次拜访,必然会受到苏仆延隆重的接待,王帐接见是必定的。不管他带什么武器,都不能携入帐内,须交给乌丸卫士保管。而不论是魔瞳弓、霸王重枪,还是宝马银箭,马悍都不想交到乌丸人的手上,谁知道这次谈判的结果会怎样?
当然,他不带武器并不表示他没有武器,乌丸人打死都不会知道,他最厉害的武器,不是魔瞳弓,也不是霸王重枪,而是一条机械臂。
很快,士兵将马悍带到西北面一片跑马场,这也是乌丸人练习骑射之地,可以看到两侧都有箭靶草人,还有用以练习骑砍的木人桩,其上刀痕斑斑。
就在马悍检查场地,以步伐丈量测距时,场边一侧的围栏,不知何时,倚着一个乌丸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马悍扫了乌丸少女一眼,似乎有点印象,唔,方才宴席上见过,那个大胸女子。马悍很讨厌乌丸、鲜卑等少女的髡头,这种发式,给人一种癞痢头的感觉,很恶心。再漂亮的女人,弄这样的发式都会令人鸡皮掉一地,还不如全剃光了好。
这个乌丸少女容貌不过中等偏上,身材还偏胖,实在令见惯美色的马悍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欠奉。
但这少女一开口,就令马悍为之一讶。她说的是:“我是峭王之女真果。”
“原来是真果阿嬷,失礼了。”马悍微欠身行了一礼,“阿嬷”是乌丸语中的姑娘之意。
真果接下第二句话,又令马悍为之无语。她说的是:“你真的喜欢那个甄家的女子?还是为了那笔嫁妆,或是为了讨好你的上司?”
马悍略加思索,答道:“我只有一个目的,阻止你兄长抢亲,让峭王与公孙太守不至于因此事而起纷争,这样也不至于牵连白狼城,如此而已。”
真果显然很满意马悍的回答,所以,她说了第三句话,则令马悍为之一惊:“如果你真这样想,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件秘密,我父王与兄长准备请秘巫做法,在决斗时以血蛊害你性命。”
巫蛊,在两汉时代最为盛行,曾经在最高权力中心——皇宫,掀起过喧然大波,酿成了一桩桩惨案。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晚年时的巫蛊之祸,造成一个皇后与一个太子,还有大批臣子的惨死,深刻影响了两汉历史。
时人多信巫蛊,一向信奉怪力乱神的胡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些乌丸部落里可以没有祖宗牌位,但决不能没有巫祝。而好似苏仆延这样的大部落,非但供奉着多名巫祝,而是还是“巫术”比较高明那种。
马悍相信这个世上有未知的神秘力量,但他同样坚信,再神秘的力量,也逃不过物理伤害。
马悍目光闪动:“那个秘巫在哪里?”
真果轻轻摇头:“这个我帮不了你。我告诉你这件事,只希望你能退出抢亲。其实父王是愿意与你交好,甚至结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真果说到这,挺了挺胸脯,眼神变得热切起来,“真想在我的寝帐里,听你亲口述说那些英雄事迹呢……”
草原女子,在这方面是很开放的,游牧部族的风俗也视此为自然,女孩子基本上长到十二、三岁就可留宿心仪的男子了。这真果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但从她的体态上看,估计已是黑木耳了。
“很抱歉,这个我恐怕帮不了你。”马悍转过身,立即开启热源扫描。很快,就发现约三百步之外有一处特别明亮的光点,周围的红点与之相比,明显黯然失色。
马悍当初参加鲜卑人的蹛林大会时,就曾见过多名胡巫行蛊施术,他发现无论规模大小,所有的胡巫都少不了一个重要的辅助事物——火!围火起舞,烧骨卜辞,以血浇火,蹈火诵咒……这就是巫祝术的核心,必不可少的一团火。
那么,显示屏上这块异常亮点,是否就是准备行巫之处呢?很简单,去看一眼就行了。
马悍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真果满含怒气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样拒绝一个乌丸女子意味着羞辱,而羞辱乌丸女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马悍扭头点了一下,表示歉意,道:“真抱歉让你失望。是了,我的手下,那个叫周仓的,你也见过,他绝对不亚于你所见过的任何乌丸好汉。他对你的胸……呃,比较感兴趣,你可以找他,应当不会让你失望。”
眼见马悍边说边走,很快穿过跑马场,翻过护栏,越走越远。真果突然拔出一把金柄径路刀,重重斫在护栏上,气咻咻冲着马悍的背影大喊:“羞辱乌丸女人,你会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多少勇猛的乌丸汉子,愿意为我与任何强大的对手决斗!”
马悍没去理会那个女人,他加快脚步,甩开跟在后面那几个引路的同时也是监视的乌丸士兵。穿过大半个跑马场,翻过护栏,距离亮点只有一百八十步了。再前行百步,入目就见前方竖着一根根木柱,用长长的白色布匹,围成一个帐篷大小的区域。布匹高过寻丈,看不见内中有何事物,但见烟雾腾空,隐隐传来踏歌之声,这咿咿啊啊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马悍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因为前方有守卫阻拦,而后面的士兵也已追近。不过,马悍的目的也已达到,目标确认。
马悍刚与监视的士兵回到跑马场,远处一骑驰来,高声呼喊:“马都尉何在?峭王有令,比式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绝 杀】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书友“毫无长处”、ufgw的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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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初刻,抢亲大赛开始,比试原定三场,分别是驰射、骑战、角牴,双方各出三人,也可一人包揽。不过,当乌丸人看到周仓捧着的那根长达两丈、粗如拳头的全金属质的霸王重枪,原本定下的乌丸骑战选手立即宣布弃赛。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这么长的枪矛还用比?还没跑到跟前就被捅下马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任何一个骑战高手都非常清楚,超长武器不仅仅是长度取胜那么简单,否则谁不想用长武器?关键在于骑战武器每增超出常规一尺,控制难度就大三分,对臂力的要求非常苛刻。
马悍曾用这桅杆似地霸王重枪,在小支山之战时,一举击溃乌延部五百精骑。关于这件长得可怕的武器,在乌丸人中屡有流传,不过真正见识过的人不多。所以当霸王重枪一亮相,所有苏仆延部的乌丸人都看直了眼,那骑战选手看看人家的巨枪,再看看自己手里无论长度、直径都差一大截的长矛,有一种拿筷子跟梁柱比较的感觉,于是直接认输告负。
明知必败无疑,甚至必死无疑的决斗,如果还硬要上场,那不是骨气,而是傻冒。能被选中迎战马悍的,必是苏仆延部屈指可数的勇士,白白让族中勇士牺牲,这种事,苏仆延决计不干。
取消一场。还有两场。驰射由答头迎战马悍,而角牴则由周仓与乌丸力士蒙兀儿对决。
原本马悍是要包揽全项目的,但听到苏仆延笑言,这角牴之战,蒙兀儿是为女儿真果出战,如果赢了,就能入宿真果的帐篷。马悍听了,便指定周仓出战,他可不想与这女人有什么瓜葛。
跑马场上已围满了乌丸人与奴隶,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不下数千人。而且还不断有人骑着马从四面八方赶来,一睹这难得的抢亲决斗。
在围栏一侧五十步之外,临时搭建了一排敞口帐篷,其中最华丽的一座帐子,就是苏仆延与答头父子,以及决斗主角马悍、周仓的休息观战处。
开赛之前,答头突然道:“马君若赢了,自然是人财两得。但若输了,却丝毫无损的离开,似乎对我不公平啊。”
马悍笑道:“是这么个理,那么左大都尉之意如何?”
答头对着不远处那神骏飞扬的银箭抬了抬下巴:“马君曾射杀我一匹马。若是输了,就把这匹马赔给我好了。”
“可以!”马悍毫不含糊,但随即反诘道,“我的彩头你已看到。但你的却还没见踪影,这对我似乎也不公平啊。”
苏仆延闻言大笑:“马君语言果然犀利啊!那好,你想看什么彩头呢?”
马悍道:“既然是夺亲。我当然要确定标的的完整与安全。”
“标的?哦,甄氏之女是吧?行,本王马上让人将她带来给马君过目。”苏仆延也很爽快,“不过,人现在狐苏城,距此十余里,至少要一刻时才到,似乎不必干等,先比第一场吧。”
马悍点头,向周仓使了个眼色。周仓咧了咧嘴站起,向马悍及苏仆延拱拱手,虎虎生风出帐。
就在周仓走出帐篷的一瞬,红影一闪,一女与他擦身而过,风风火火冲入帐篷里,对马悍叱喝:“马惊龙,我太高看你了,竟然不敢接受蒙兀儿的挑战。指望这个黑大个替你赢么?小心他被蒙兀儿打死。”
周仓大怒,停下脚步,霍然转身。
马悍抬掌对周仓做了个稍安毋燥的手势,对真果道:“放心,如果我的属下败了,我自然会出场。”
“好!你说的,我这就叫蒙兀儿往死里摔。”真果怒气冲冲地走了,由始至终都没朝周仓看上一眼。
苏仆延与答头面带玩味的笑意望着马悍,乌丸人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身为父兄却并不干涉。
马悍向周仓挥挥手:“去吧,干翻那家伙,今晚你就有机会成为峭王娇客,王女入幕之宾。”
周仓怒气顿消,仰天大笑,转身昂然而去。
跑马场上,悠长的牛角号声,传遍四野,万众欢呼声中,周仓与一个身高相若、膀大腰圆的髡发乌丸力士面对而立。两人都是光着膀子,露着一身泛着油光的黑色犍子肉。从体格上看,两人都差不多,都有着大块厚实的胸肌,胳膊粗壮,肩宽体阔。不过,这个叫蒙兀儿的乌丸力士肚子腆得高高的,光是这肥膏,就明显比周仓重个十几二十斤。在角牴时,体重大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两人间距五步,已摆下架势,犹如扑食前的猛虎。
秦汉时的角牴,类似摔跤,不过没那么多规则,乌丸人尤甚,一切以战场实打为主,甚至不禁牙咬、捏裆、插眼等凶残动作。可以说,任何一场比赛,都不亚于生死之战,输的一方,必定付出血淋淋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王帐观赛台内的那面人皮大鼓。鼓槌在苏仆延手里。这位乌丸峭王筹躇满志地环顾着他的部民,享受着那种万众敬仰与期待的目光。直到享受得差不多了,才高举鼓槌,重重击下。
咚!
啊——啊——
鼓声一响,两声裂帛的怒吼震耳,两道人影重重撞在一起,互相扭住,发力推搡。两人力量相近,好一会相持不下。
蒙兀儿本想一鼓作气将对手摔倒,折断胳膊,没想到这黑大个力量竟不在他之下,而且颇精通角牴,他连使了几个手法,都被对手化解。蒙兀儿眼角一斜,正看到围栏边真果那恼怒的面庞。
蒙兀儿一咬牙,突然暴吼一声。以额头重重撞向周仓前额。
砰!两个人都是一阵发懵,但依然死死揪住对手。由于这一记“头槌”是蒙兀儿使的,他事先有心理准备,所以即使脑袋发晕,依然不忘使招法,一个拦腰抱摔,将周仓摔倒在地。然后双手拧住周仓胳膊,发力欲折。
周仓一手撑地,被反扭的胳膊奋力抽扯。斜阳照着四条泛着黑色光泽、汗水津津的胳膊,两人俱是腮帮鼓起。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大量的汗水,光滑的皮肤,令蒙兀儿手掌打滑,再也扣不牢周仓的胳膊,一点点滑脱。
“嗷!”
周仓一旦脱困,顺势向前翻了个滚,弹起,如激怒的黑熊扑向蒙兀儿。当蒙兀儿再度伸手俗扣他的肩膀时,周仓双手反扣其手腕。然后纵身弹起,双脚挟住蒙兀儿的右臂,利用身体旋转的自重,将近两百斤的蒙兀儿掀倒在地。
两人同时倒地。周仓在上位,双手死死扣住蒙兀儿右臂,双腿勾压其咽喉及胸腹,形成一个“丁”字形。一任蒙兀儿拚命挣扎亦难挣脱。
王帐内。马悍掌而笑:“很不错的‘十字固’,现学现用,蒙兀儿完了。”
马悍话音刚落。周仓已执定蒙兀儿手掌,奋力一拧,咔嚓一声,蒙兀儿的腕关节被拧断。
首战,周仓胜。
围观的数千乌丸人高呼喝彩,他们可不管什么非我族类,喝彩只属于胜利者。
周仓揉着胳膊,顶着被撞出一个青紫色大包的脑袋,满不在乎走来,远远便朝马悍大笑:“城守教的这一招的确厉害,这一战,算是我周仓替城守赢的。”
苏仆延父子脸色难看中带着隐隐的惊惧——这黑大汉击败蒙兀儿所用的招法,竟然是马悍所授?此人除骑射之外,近战竟然也如此可怖。
答头更是暗暗庆幸,起初他是想与马悍角牴的,但父王随即告诉他当初在蹛林大会上,苴罗侯护卫长洛邦被废手掌的事例,答头立即打消此念,改比驰射。虽然当初那一箭的阴影犹存,但是有巫祝血咒,就不一样了……
这时一乌丸人进帐鞠躬:“大王,人带到了。”
苏仆延点点头,向马悍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悍随即站起,走出帐外,然后,他看到了当初在滹沱河畔见过的那辆装饰华丽的轺车。当他掀开车帘时,看到一双宜嗔宜喜的大眼,还有那熟悉的美丽面庞。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甄沁双手合什,喜极而泣,完全抛开了少女的矜持,膝行而前,纤手执住马悍衣襟。她抓得那么用力,以至马悍如此健壮的身躯,都有种被扯得前倾的倾向。
马悍伸手撑在车门框,微笑点头:“乌丸人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甄沁急忙摇头,心里却在想,昨日那个乌丸王世子抓住自己时,曾得意地说当晚就要与自己……吓得她一夜未眠,幸好那个恶人一直没出现。
“那好,做好准备,一会我带你离开。”
“嗯!”甄沁使劲点头,泪珠洒落——这一刻,她无比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马悍深深与她对视一眼,放下车帘,当视线被隔断的一瞬间,甄沁只觉心里从未有过的失落。
“来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早点完事吃晚饭。”马悍大步走回王帐,对答头喊道。
这是吃定自己的架势么?答头面肌微微抽搐,眼神阴毒,扭过头,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慢慢起身。
马悍目光朝某个方向随意一瞟,冷冷一晒,接过一名狼牙飞骑呈上的魔瞳弓,大步走向白马银箭。
轺车窗帘也微微掀开一角,一双明媚的大眼热切地盯住马悍,一时一刻不舍移开。
当马悍正要认镫上马时,真果突然冲过来,从后面抓住马悍的肩膀,情绪激动:“你一定会被我兄长杀死的,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我……我还会给你……”
如果扑来的不是峭王之女,马悍早把她扔出去了,哪会容她近身?脸色一沉:“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当你是骚扰决斗,你兄长会直接判负,明白么?!”
马悍最后三个字是吼出来的。当场将真果震得后退数步。
望着马悍远去的英武骑影,真果声嘶力竭大叫:“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旋即扭头跑向王帐,一口气冲到父王面前,伸出手掌,摊开——掌心,有两根细长的发丝。正是真果方才借抓马悍肩膀之机,从他肩侧的散发扯下来的。
苏扑延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真果,这是他自己放弃机会。我苏扑延的女儿受辱,辱她之人。必付出惨重代价。”
早有侍从近前,小心翼翼从真果手里接过发丝,用布包好,退出王帐,快步奔向那被白布包围的神秘祭祀场……
跑马场上,两骑相对,相距百步,遥遥对视。
答头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穿着厚厚的札甲。戴铁盔,持铁盾,几乎武装到牙齿,连很少见的铁盾都用上了。身为乌丸王世子。又是主场作战,在场数千乌丸人都是他的部民,原本所有目光都应当聚焦在他身上,但是。偏偏竟无一人看他。所以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传奇之人与绝世之弓之上。
观众上空,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仔细听去,全是在喊:“昆勃图鲁!”“魔瞳血弓!”
当马悍抽出那把改装的魔瞳弓时,赛场上更是哄然一片——造型如此奇特的弓,前所未见,还有那望之令人胆寒的血色双瞳……果然不愧为贪狼神使用的魔弓啊!
许多乌丸牧民纷纷跪在地上,向魔弓,更是向马悍行拜礼。这令苏扑延与答头父子极为恼怒,但也是无可奈何,王权在神迹面前,只能退缩到角落。只有真果呆呆看着这一幕,僵硬如木人。
答头再不能忍受自己被无视,而那个人却享受着贪狼神降临的膜拜!
“受死吧!”答头狠狠一夹马腹,泼风般冲向马悍。
同一时间,距赛场一百五十步、距马悍立马处二百五十步之外,那个神秘仪式已到了最关键时刻——随着一阵令人莫名心悸的咒语从那紫黑色的薄唇吐出,一只鸡爪般干瘦的手指,捻着两根发丝,悬在一个陶罐上方,罐底烈焰狂舔,罐内是啵啵翻腾的液体——血色液体。
几乎同时,马悍举弓,上弦,拉满,发射——这个方向、距离、力度、高度、风速、温度等等,都是他在半个时辰前就计算好的,之前在熟悉场地时也实地模拟了无数遍,前一刻他还再三用热源扫描判定仪式正中央,距离火源最近那个红点正是目标。他深信,这一箭,一定不会失手!
万众瞩目中,马悍这一箭快如闪电,疾射答头……从他的耳畔掠过,飞向远远的帐篷后面,不知所踪。
“呜——”全场大哗。
答头强抑狂喜,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来——然后,马悍不见了。
“射中了!”答头张臂仰天狂笑,“神巫血咒,果然厉害!哈哈哈……”但随后,答头看到父王骇然失色,指着那匹大宛马,声嘶力竭叫着什么。
答头眼神一扫,突然心底一阵发寒,没错,马上不见人,可马下也不见尸啊!人呢?倏地眼前一花,马背上倏现人影,随即弓弦翻响。答头反应极快,本能横盾一挡。噗
!挡住了。可是左腿为何竟传来钻心剧痛?
答头低头,但见一支乌沉沉地铁箭,穿透铁盾的铁皮、皮革、坚木三层防护,射穿大腿,再透入马腹……答头与他的战马同声发出惨嘶,轰然倒地,烟尘激扬,人马混合的鲜血,浸透了泥尘。
与此同时,远处一骑仓皇奔来,颤声大叫:“不好了!神巫……神巫中流矢身亡……”
马悍微微一笑,看都不看答头一眼,策马飞驰到轺车前,用弓梢掀开车帘一角,对那如花笑靥道:“准备好启程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孙父子不能说的秘密】
(谢谢大盟哈!同谢赵无恤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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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巫之死,在任何一个部族里,都是大事,但是苏仆延没敢追究这件事,甚至没敢声张。当所有部民都以为是流矢所杀时,只有苏仆延心里清楚,这一箭,绝对是有预谋的,根本就是冲秘巫去的,绝不是什么见鬼的流矢。
苏仆延更是明白,他的阴谋已被识破,马悍这一箭,就是用明杀破其暗算。
马悍是如何知道他使用了巫蛊?又是如何精确找出其所在位置?苏仆延通过询问女儿与监视的卫士,大致也猜出来了。如果说这还勉强能让他接受的话,真正令他胆寒的是,这二百五十步之远的盲射,实在太可怕了。看来传说中此人曾在四百步超远距,重创轲比能之事千真万确,万幸适才那一箭不是对准自己……
答头的左腿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还伤了骨头,眼下正接受巫医的治疗,幸好无性命之忧。
苏仆延对儿子受此重创很是愤懑,却不得不憋屈着对马悍表示谢意——他的眼睛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人家这一箭已是手下留情了。连二百五十步之远的巫祝都被一箭破脑而死,况乎距离只有不到五十步的答头!
就是在这窝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下,苏仆延强颜欢笑,老老实实亲自将马悍、周仓及几名狼牙飞骑一并送出部帐。而部帐之外,是一长串车马、仆从。
远远奔来一骑,正是施彦,这年青人一脸激动欣喜,大声禀报:“马都尉,所有随从、车马都齐了,妆奁车辆也交还了一半。乌丸人还算讲信用。”
马悍点点头,其实不是乌丸人讲信用,而是乌丸人不敢坏这沿袭了千百年的习俗。有时候,你破坏某个规则,只能得到一时利益,却会毁掉立世根基,孰轻孰重,苏仆延还是拎得清的。
马悍向苏仆延抱拳:“峭王,后会有期。”
苏仆延也回礼:“后会有期。”不过他说到“有”字时语音含糊,不注意的话。会听成“无”字。
马悍可不会去理会这些小事,抖缰放马奔驰,迎风大声对周仓道:“我要求立即离开,坏了你的好事,让你做不成入幕之宾,不会不爽吧?”
周仓嘿嘿笑道:“说实话,有那么一点。不过,老周也不是不知好歹,乌丸人那里就是个狼窝。谁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翻脸。为**而赌命,老周虽不是君子,却也不会立于危墙之下。”
马悍讶道:“不错啊,你不是不识字么?居然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周仓打着哈哈:“时常听太史司马与白狼长讨论。从中学到的一句,让城守笑话了。”
“不错,你可以学学一个叫吕蒙的家伙,现在认字也不晚。”
“吕蒙?谁啊?”
“是江东那边的人。以后你也许有机会认识……”
黄昏的天空下,无边的原野上,三批人马终于汇成一股洪流。人欢马跃,欢喜无限。
……
夜幕下的草原深邃幽远,在淡淡的月色下,一顶顶帐篷与一簇簇篝火,映照在一张张欢快的脸上。甄氏的送亲队伍仆从,需要用一场歌舞,来渲泄他们劫后余生的情感。而狼牙飞骑却丝毫不敢大意,全部分散出去,警戒线放出二十里。毕竟这里距离峭王围帐只有不到五十里,苏仆延一旦反悔,完全可以派出大股骑兵扮马贼,杀人夺财而又不用担心名声受损。
马悍现在就是与苏仆延对赌,赌对方不敢做轲比能第二。
在接受了甄氏族人逐一拜谢之后,马悍来到一个帐篷前,这里守着四个头戴旄帽的带甲持刀卫士。这有别于中原士兵装束的卫士,就是辽东甲士。甲士们见到马悍,恭恭敬敬行礼。他们守卫的帐篷里,居住着此次代表辽东太守的迎亲使。而这个迎亲使,也正是马悍的老熟人——辽东太守府户曹从事,郑高。
郑高此时正斜卧于铺着厚毡的地上,身上盖着毛毯,右胸缠着绷带,不时咳嗽一声——在答头率乌丸骑兵劫掠送亲队伍时,郑高职责所在,奋力阻止,结果被射伤落马。与他一道出使迎亲的辽东随员半数被杀,只剩下四个甲士,尽数被俘,若无马悍,他们可真是没脸回去了。
“自去岁起,与马君先后会面数次,就数此次最狼狈,惭愧!”郑高满面惭色向马悍拱拱手。
马悍走近,盘膝坐下:“感觉怎么样?”
“箭创不深,当无大碍。”
“那就好。”马悍稍加抚慰之后,欲言又止。
郑高奇道:“马君一向豪爽,何故呐言?”
马悍轻咳一声,坦言道:“是关于甄氏之事。按理说我无权过问,只是我与甄氏家主甄豫仲昆有旧,这也是我此次出手相助的重要原因,并不完全因为公孙太守之故。”
郑高方才释然,他也听到了马悍夺亲之事。单枪匹马,独闯大营,这不光是胆量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得有必须这么做的动机。以郑高对马悍的了解,他还不足以为了太守之故而冒此危险。
“马君是否想问,甄氏女被抢夺,这桩婚事会否受影响?”郑高不愧是户曹,善于发现问题。
马悍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省事。
“不会!”郑高断然道,“辽东需要粮食,而甄氏此次的嫁妆中,就有二十万斛谷米,将会在下月启运。这批粮食,足以支持辽东挺过最艰难的一年……”
郑高的话里透露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自今年年初起,辽东掀起了大规模的扫荡世家行动。
公孙度对辽东世家的扫荡,是整个三国时期,地方军阀中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包括避难辽东的原河内太守李敏、原右北平太守刘政、郡中豪门望族田韶在内的一百多家大小世家,遭到毁灭性打击。刘政渡海逃跑,李敏避难海岛,田韶全族被诛,其余大小世家。也几乎被连根拔起。整个辽东,只剩下寥寥几个与公孙氏密切相关的世家犹存。
辽东也由此成为三国时代,世家势力最薄弱,诸侯控制力最强的地方势力。唯其如此,辽东公孙氏才能在三国乱世屹立半个世纪,而无家臣出卖,武将反叛这些各地诸侯身上屡屡发生之事。
公孙度之所以敢折腾这样大的动静,主要原因是辽东远离中原,世家势力并不强大,压根没出过在朝廷有影响力的人物。灭掉这些小世家,反弹不大。当然,从长远来看,拔除世家,的确能让公孙家族在辽东的统治长治久安,但动这样的大手术,阵痛是难免的,缺粮就是其一。
三国时期,各地军阀的粮草、兵员、钱物多受制于当地世家大族。诸侯只是世家的代言人。辽东也有这样的情况存在,只不过公孙度比较强势,而辽东世家也较弱,控制不住而遭反噬。
公孙度虽然抄灭了百余世家。但这些世家的钱谷早已分散各地,想一一收缴,短期内难以完成。这就需要一批能解燃眉之急的粮食,而甄氏的二十万斛谷米。正是及时雨。就冲这批粮食,甄氏就算送来一个寡妇,公孙家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马悍从郑高含糊的信息中。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加上原有的一点关于三国的历史知识,大致推断得差不离。想明白这其中关节,马悍长长吁一口气,总算可以放心了……只是,为何会隐隐有种失落感呢?
“看来婚事不会受影响了,只是……甄氏女恐怕还是难逃责难吧。”马悍轻叹口气,随即以玩笑口吻对郑高道,“她是我以抢亲名义救出的,公孙家二公子不会因此找我的麻烦吧?”
郑高摇头:“不会。”
马悍皱眉道:“郑从事能肯定么?万一这位二公子醋劲大发,只怕会令我与公孙使君之间陡生嫌隙啊。这不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么?”
郑高犹豫一下,再度点头,声音铿锵:“不会!”
马悍略为惊讶地盯住郑高:“郑从事与二公子很熟?”
郑高苦笑道:“我知道马君想问什么,原本此事事关二公子的隐秘,我是不应当说的,但我若不说,马君心中不安,也必影响到白狼城不安。天长日久,必令马君与太守生隙……此乃因小隙酿大患,故而……”
“行了行了,你就直说吧。”马悍不耐烦听他弯弯绕绕的。
郑高咬咬牙,终于说出一个关于公孙恭的秘密:“我的内兄,是襄平城名医,他曾在一次酒后失言,说二公子阳物先天萎缩,无法行房,虽遍请名医,却无法医治,是为‘天阉’之症……”
马悍震惊了,果然是个惊爆秘密啊,足以上三国版头条了!
马悍立即追问:“此事公孙使君知道吗?”
“这些名医就是太守亲自请来的……”
马悍怔了好一会,终于明白了两件事:一是为何公孙度会向千里之外的中山甄氏求亲。除了想傍世家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婚后即使被甄氏女发觉,她也无法向千里之外的娘家求肋,此丑事就不会在辽东传扬开来。而另一件事,就是辽东公孙家的历史迷团之一。
历史上,在公孙度死后,接替辽东太守之位的,是其庶长子公孙康,当公孙康死后,顺位接替的便是公孙恭。但公孙恭没当几年辽东王,竟然就被侄儿公孙渊(公孙康次子)给赶下台了,并取而代之。
在三国时代,侄儿能把叔叔赶下台,并得到所在势力所有部属一致拥护的,这是绝无仅有的一例。难道是公孙恭为政残暴?不得人心?当然不是,公孙恭为人还算厚道,施政也比较温和。那为何以亲叔之尊,竟然斗不过一个半大侄子?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后代!没有一个家臣,会支持一个没有后代的主公。想也是知道,公孙恭百年之后,谁来接位,当然是公孙渊啦!既然如此,为何不一步到位,直接支持公孙渊?省得以后被他怀恨在心,这是傻子都知道的选择。
原来公孙恭不是生肓机能有问题,而是先天阉人,天生太监!
这桩婚姻,充满欺骗,除了利益,一无所有。
郑高再三叮嘱,请马悍千万守密——可怜这位郑从事绝对没想到,这位马君与那位甄氏女非但早已相识,而且还有颇有**。他所暴露的这个秘密,简直就是为两颗蠢蠢欲动的心打开桎梏。
有一些事情,将要发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 香】
(谢谢大盟与赵无恤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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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平安无事,苏仆延最终选择认栽。车队继续前行,由于多了五十余辆妆奁车辆及三百多甄府仆僮,行程也陡然变慢了,足足走了一天,才抵达徒河县城。
徒河是个下县,整个县城内的人口也不过三、四千人。马悍一行人数近五百,车马近百,更有全副武装的骑兵甲士,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城的。不过马悍可以拿着辽东太守府的通关文碟入城,徒河长自当接待,当然人数会有限制。同样,郑高也可以护送甄氏入城,辽东方面已事先打了招呼。
入暮时分,马悍与乌追等十名狼牙飞骑,以及郑高、施彦及甄沁轺车约二十余仆,进入徒河城,其余人等入住城外驿站。徒河本是下县,官驿自然好不到哪去,不但设施简陋,而且也住不下这许多人,结果是一半住驿站,一半分散到周围居民家中借宿。
徒河长自然少不了设宴招待,马悍、郑高都有出席。郑高与徒河长素识,私人关系也挺不错,这顿酒席就喝得没停。
马悍心有所思,吃喝得差不多了便告辞而出,回到徒河长安排的官邸后院居所。象徒河这样的边境下县,官邸格局自然不能与关内相比,倒与白狼城差不多大小,象马悍的居所,就紧挨着甄沁所居的小院。
自从救出甄沁以来,马悍再没机会与她见面——甄府可是派了足足三百多仆僮,其中贴身侍女、仆妇就不下二十人之多。甄沁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更别说还有郑高这个迎亲使监督。以她新妇的身份,岂能随便与男子相见?不过,今夜。终于有了机会。
马悍回到居住,立即写了一张纸条,招来担任甄氏护卫的施彦:“把这张纸条交给你家三娘子。”
施彦悚然一惊,望着马悍说不出话来。
马悍面色肃然:“有一桩与婚事有关的重要消息,我想她有权知道。”
施彦迟疑一下,终于接过纸条,转身离去。
不一会,隔壁小院传来了动静,仆役、仆妇纷纷被三娘子以各种理由打发离开。再过一会,施彦过来传话。三娘子有请。
在马悍跨入小院门槛时,施彦轻声道:“莫要太久,还有,不要令三娘子的名声受……”
马悍冷然逼视施彦,令后者下面的话再说不出。
“我知道怎么做,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马悍扔下一句话,转身入院。
马悍刚走到厢房前,正欲敲门。房门突然打开,出现一个壮硕的仆妇。
马悍讶然向里探头,却见外间空无一人,只有里间门帘处印着一个曲线优美的剪影。
这是什么情况?隔帘叙话?
甄沁甜糯的声音从里屋幽幽传来:“这是家兄特意安排的贴身仆妇。半步不离身,我也没法……”
马悍对那仆妇道:“本都尉与你家娘子有重要之事相商,不宜入他人之耳,你先下去。”
仆妇恭敬行礼。却坚持道:“都尉吩咐,本当遵循,只是家主严令。小妇身不由已。都尉有什么话,请在门外说就好,最好不要超过半炷香。”
马悍淡然道:“甄氏有如此忠仆,可喜可贺,只是本都尉有一个疑问,既然你如此克尽职守,那么当日答头抢亲时,你在何处?”
仆妇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怎好说当日自己被那群如狼似虎的乌丸人团团围住,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在强盗面前当驼鸟的仆妇,在长着一张书生面孔,看似无害的马悍面前,却是底气十足,半步不让。
马悍眯起眼:“你走不走?”
“小妇……”仆妇还想再说什么,但一触及马悍那凌厉的眼神,浑身寒毛炸起,不由得后退一步,双手下意识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滚你的蛋!”马悍倏地挥手一击。
仆妇果然会两下,居然抬手格挡,但是……在这一刻,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螳臂当车。仆妇两条萝卜粗的手臂被拍开,马悍手刀毫无阻滞切在其颈侧。仆妇双眼翻白,贴着墙烂泥般滑坐倒地。
听到异响地甄沁紧张道:“怎么了?”
“没什么,世界清静了。”马悍大步走过去,伸手掀起门帘。
甄沁正站在门边,侧耳倾身,听着外间的动静,冷不防马悍竟闯进来,失惊之下,仓皇后退,脚下一绊,向后摔倒。
马悍三步并两步,伸臂急揽,在甄沁娇躯距地面半尺时及时抱住——两人的姿势就此定格。
啪!灯花轻爆。甄沁浑身一震,满面通红,以掌抵住马悍厚实的胸膛,侧首避开那热气灼人的鼻息。
马悍放开她的腰肢,握住她的玉臂,隔着薄薄的丝帛,可以感受到那种难言的柔滑,扶住她后背的手臂微微使劲,便将她扶起站直。
甄沁想问他有何要事,但此情此景,什么话都问不出了,只觉心跳得很厉害,脑袋也一阵阵发晕。一会想到自己新妇的身份,一会又满脑子全是方才那令人耳热心跳的情景,整个人像喝醉一般,没有马悍扶住,站都站不稳。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马悍倒是很享受这温香软玉在怀的爽感,但现在他也只能用手指勾起甄沁下巴,低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甄沁咬着红唇,鲜艳欲滴:“先说好消息。”
“这桩婚事,不受抢亲事件影响,公孙家依然会接受你。”
甄沁怔忡一会,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慵懒道:“这算不得好消息……那坏消息是什么?”
“你的丈夫,公孙家二公子公孙恭,是个天阉!”
“什……什么?”甄沁身躯一下挺直,眼睛瞪大,直直望着马悍。
马悍加重语气:“你的丈夫,无法人道,今后你只能守活寡。”
“这、这是真的?”
“已经证实了,千真万确。”
甄沁莫名松了口气,突然冒出一句:“这其实才是好消息。”
马悍吃惊望着她的脸:“难道你不明白么?这桩婚姻,你没得选择,公孙恭纵然是个残疾,你也得嫁。”
“我知道,我只能嫁他,但是,至少我可以将我的身心完完整整地为一个人保留。”甄沁抬眼望着他,明媚的大眼里,满是哀怨与果绝。
此情此景,如果马悍还无行动,那就真是禽兽不如了。
蓬!马悍挥掌搧灭了里屋的烛火。漆黑一团的黑暗中,只有急促的喘息与压抑的呻吟,偶尔因异样的刺激,令呻吟陡然变大,随即被某物覆盖,咿咿唔唔再发不出声,唯有若有若无的娇腻鼻音,令人血脉贲胀……
突然外屋传来施彦的声音:“马都尉,前院酒席已散,郑从事快回来了。”
“混蛋!”黑暗中响起马悍强压怒气地低吼,无论谁在关键时刻被打扰,那心情都会象马悍一样糟糕。
“马都尉……”
“知道了!”虽然很想继续下去,但明知屋外戳着个人,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心情?就算马悍不在乎,甄沁又岂能不在乎?
“我……我没力气穿衣了……”黑暗中,甄沁的声音与她的身体一样无力。
“那就别穿了,反正没人敢进来。”马悍拉过被单,盖住她雪白的**,然后整理一下衣冠,俯身重重吻了她一口,“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外间的烛光依然亮堂,这是必需的,若是烛火全黑了,傻子都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仆妇还晕着,估计还得趴一阵。
马悍开门,向施彦点点头,负手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逍 遥 游】
(感谢大盟,80万粉值了!怎一个谢字了得?赵无恤2014,不离不弃,除了谢,不知说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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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大队人马离开徒河,继续上路。接下来的行程,就是渡过渝水,从医无虑山南面绕过,前往辽东无虑城。在那里,有辽东太守派出的一支五百步骑军接应护送。从时间上算,最慢五日便可抵达,但正准备渡渝水时,因上游突降暴雨,河水暴涨,渡桥摧毁,难以舟楫,不得不在附近建立临时营寨,等待水势消退。
借此余暇,马悍率手下一队狼牙飞骑沿着河岸纵马飞驰,操练骑射。
与此同时,甄沁也似乎对骑马有了兴趣,不顾众仆劝阻,执意骑马驰骋。郑高身为迎亲使,本应陪护,无奈箭创未愈,只得一再叮嘱甄氏仆从及护卫,多加小心照顾。
甄沁的仆僮及护卫懂骑马的并不多,全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十余人,能够陪同随行的,不过二十余人。
马背上的甄沁头戴帷帽,垂纱等身,风吹纱舞,曼妙如仙。以施彦为首的骑卫们团团环护,如众星拱月。
那边在操练骑射,这边在马踏秋游,看似并无交集,但一个动物的意外闯入,瞬间打破了两边的壁垒。
这是一只成年黄羊!大概被狼牙飞骑所惊,竟从旁边的树林中跑出,然后被狼牙飞骑一驱赶,竟向甄氏队伍这边逃来。甄氏队伍措手不及。顿时大乱。
随后,狼牙飞骑也赶过来帮忙,结果更是搅乱了甄氏队伍。黄尘漫天中,谁都没注意,他们的保护对象悄然消失了。
等烟雾散尽,黄羊成擒,所有人才惊恐地发现,三娘子失踪了。
“在那边!”有眼尖的人发现,在黄羊逃出的林子边缘,正有两匹马在悠闲地啃食青草。这正是三娘子与其贴身仆妇的座骑。
马在这里,人呢?当然是进入树林中了。于是甄氏仆从与护卫一齐下马,入林寻找,甚至狼牙飞骑也纷纷帮忙。施彦感激之余,也隐隐有点不安,因为他发现,马悍也不见了……
就在甄氏仆从卫士惊慌失措四下搜寻时,密林深处,三娘子的贴身仆妇。正脸朝下趴在草从中,而三娘子的纤手,则握在马悍大手中。
“她没事吧?”甄沁有点担心马悍出手过重。
“没事,我有分寸。”马悍淡淡一瞥。“打击的是同一个部位,她会习惯的。”
听到林外喧嚣的呼叫,甄沁咬着嘴唇低下头:“他们找来了……”
马悍轻轻一拉:“跟我走,没人能找到。”
甄沁帷帽早已扔掉。一手提着裙裾,一手被马悍牵引着,迷迷糊糊向密林深处奔跑。前方会有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能一直跑下去,哪怕天荒地老……
在这个只有婚姻,没有恋爱的时代,有哪个女子能有幸谈一场恋爱,而且是离经叛道、轰轰烈烈的恋爱?没有,万中无一!当甄沁陷入情网之后,她就再也难以自拔,以飞蛾扑火之姿,以悬崖奔马之势,彻底沦陷。
“前面纵使是悬崖,我们也要拥抱着跳下去!”
这一刻的甄沁,已不管不顾,只有这唯一的疯狂念头。
密林的尽头不是悬崖,而是一条小溪,水面上有竹伐。马悍抱起甄沁轻盈的身体,跳上竹伐,一手摇桨,划向下游。
水清如碧,溪流潺潺,林木掩映间,一道水瀑从天而降。
“没路了……”甄沁如小猫般依偎在马悍腿边,目光比水还迷漓。
马悍却将她抱起,扛在肩上,竹杆一撑,纵身向水帘跃去。
甄沁啊地一声捂住眼,倏觉后背一凉,身体一空。再睁开眼睛,眼前竟是一个内凹的山洞。
将满面惊喜的甄沁放下,马悍再次冲出水帘,将竹伐拽进来,斜竖在山洞边。这样一来,再难找得到他们了。
甄沁跪坐着将满头珠钿一一取下,一边捋着潮湿的秀发,脸上似笑非笑:“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操练、黄羊、竹伐、山洞……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如此隐秘的山洞?”
“我有一个手下,与乌丸人为奴时,曾在附近牧羊。有一次找寻失踪的羔羊,无意间发现此处。”马悍将半湿的衣服脱下,露出精壮的胸膛。
甄沁偏开头,咬着嘴唇道:“我们这样做,万一被人察觉,会影响到你……”
马悍走近,捧起她的玉颊:“我来到这个时空,要做的事有很多,如果连追求一个女人都畏首畏尾,怕这怕那,那还能成什么事?”
甄沁目光迷醉:“唔……我只担心……”
马悍附耳低语:“你现在一切都不用担心,只管放开好好享受。”说罢,张嘴含住她的耳垂。
甄沁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里。
密林内外,呼唤声声,而帘洞一隅,则是娇喘连连。
黑色的秀发披散如扇,雪白而丰盈的玉躯仰躺其上,随即被一具古铜色的精壮身躯完全覆盖,两具色差反差极大的躯体,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在一起……
当马悍奋力叩破玉关的一刻,甄沁咬住一绺黑发,鼻音哼出一声如喜似泣地呻吟,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是你们公孙家先对不住我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
黄昏时分,当甄氏仆从们正焦急万分时,却突然得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三娘子已经回到驻营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有点发懵,但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只要主人没事就好,至于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过程,那就不关他们这些仆从的事了。
此后在等候水位回落的数日,仆从们一直很担心三娘子又要使性子骑马出行。幸运的是,三娘子非但没要求再次骑马。反而足不出帐,表现得异常安份。
三日后,水势消退,队伍启程渡河。
不过,在即将进入医无虑山时,马悍找到郑高、施彦,以及甄氏送亲队的领队,一个甄肖的甄氏长辈,告诉他们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附近有几个鲜卑与乌丸部落,近来因抢收牧草之故。发生争端,相互攻杀。为免发生意外,他愿意拨出三十狼牙飞骑接替甄府仆从担任三娘子护卫。
郑高欣然表示欢迎,甄肖经过抢亲一事,也是心有余悸,忙不迭赞成,感激不已。施彦虽然感觉有点不妥,但他只是区区一个护卫长,这种安保之事。有迎亲使与甄执役拿主意,他无权置喙。
是夜,三十狼牙飞骑就接手防卫,甄氏原有的二十余护卫。全部被打发到几百步外守护外围。三娘子的寝帐,只留下数名侍女与仆妇。很快,几名侍女与仆妇都被三娘子打发退出寝帐。这些侍女与仆妇心里还在滴咕,怎地今夜三娘子不需人伺候了么?
帐子里。只留下一个不断揉着脖子的壮硕仆妇。突然帐帘一掀,有人闯入。
仆妇歪着脖子,不耐烦道:“三娘子不是说了不需人伺候了么。快出去……”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一下瞪大。
进来的人,一身普通的狼牙飞骑卫士装束,但明灭的烛火,照着一张对于仆妇而言,不啻于恶魔的面孔。
寝帐很大,足有五十平米以上,中间以纱屏间隔,分内外两室,借着昏黄的烛光,透过薄薄的轻纱,隐隐可见室内横卧着一个曼妙身影。
马悍伸手掐灭外室烛火,以免影子被光投映在帐篷上,然后竖掌为刀,对准那仆妇。
“别、别,我……我自己来。”仆妇象见了鬼一样,慌忙举手往自己的脖子猛砍几下,结果除了生疼,半点作用都没有。
“还是我来帮你吧。”马悍的声音很低,听上去很温和,但仆妇却手脚乱挡,口中发出惨叫:“啊——”
就在惨叫声刚破喉而出的刹那,手刀迅急横切,声音截断。
同一时间,内室的烛火被噗地吹灭,一声压低的嬉笑传来:“你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嗯,窃书与偷香窃玉都算是雅贼,偶尔干干无妨。”
从绕过纱屏,到走近榻前短短十余步,马悍已除去身上束缚,精赤着身体钻入被窝,将那滚烫的**搂入怀中,狠狠将脸埋入两团丰腻间。甄沁颀长的脖子使劲向后仰,喉管发出令人**的长吟……
一个时辰之后,马悍结束停当,走出寝帐,那仆妇早已不知躲到哪去了。回到自己营帐,乌追迎上前,报告一切正常,完毕之的,欲言又止。
马悍扫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人家文士那一套了。”
乌追吞吞吐吐道:“呃,属下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冒这样的险是否值得——属下的意思是,离姬娘子姿色犹在其上,实在犯不着……嗯,属下冒犯,请城守恕罪。”
马悍斜倚短案,摩挲着微微长出嫩胡茬的下巴,笑了笑:“你这样想,不足为怪,有很多事,我尚不便与你明言,但将来你一定会明白,今日所冒的险,将来会有百倍回报。”
望着满带困惑而出的乌追背影,马悍喃喃道:“自古用兵不如用间,用间不如女间。辽东啊辽东,我的情报太缺乏了。甄三娘子,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公孙度的喜忧】
(谢谢大盟、凌晨二连击重赏,太感谢了!还有赵无恤2014、光辉的宪章一如即往的支持,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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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太守府后院,一棵枝繁叶茂的刺槐树下,摆着数张短案与两排蒲叶软席,一个身材胖大,长冠轻袍的中年人正在一众侍婢的侍候下梳理。
此人额头宽广,眉毛浓亮,双眼细长,鼻直口阔,颌下一把美髯,在侍婢纤手玉篦的梳理下,整齐黑亮,更显得仪表堂堂。一个侍婢手捧铜镜,让中年人揽照,中年人满意点点头,挥挥手,众侍婢俱弯腰俯首,恭恭敬敬后退散去。
这时一直小心翼翼立于不远处石阶下的仆僮趋步而前,躬身禀报:“禀使君,阳别驾来了。”
中年人颔首:“传。”
使君,在辽东有资格称为使君的人有好几个,但在辽东太守府,只有一人——辽东太守公孙度。
如果光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这个仪容甚伟,一脸正气的人,竟然能有如此果决狠辣的手段,在辽东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但细翻公孙度的履历,不难从中找出端倪。
公孙度最初不过一玄菟小吏,因与玄菟太守公孙琙早夭之子公孙豹年貌近似,而且恰好公孙度的小名也叫“豹”。这一连串的巧合,简直就是为领导的赏识而量身订制。接下来,事情就象一切受领导赏识器重的下属一样,公孙度的人生之路走向康庄大道。
公孙琙先送他去学习,并为他娶了妻,然后又举荐他担任尚书郎。此后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不到四十岁,就成为冀州刺史,省部级大员。这对于一个出身寒微,没有家族背景靠山的人而言,简直可以当励志教材了。
不过,随着公孙琙辞世,缺乏人脉根基的公孙度很快就从冀州刺史之位上被踢下去,坐了好几年冷板凳,一直到中平末年,他生命中第二个贵人出现。这个人就是董卓部下。时任中郎将的徐荣。
徐荣同出身玄菟郡,与公孙度互为乡党,于中平六年(189年),举荐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公孙度隐忍这几年,并非一无所得。他从自己的官场起落中,总结出只有强硬才会有强权。没有后台,自己就是最大的后台;没有背景,自己就是最强力的背景。
公孙度的强硬,从他上任伊始就展示出来。此前襄平令公孙昭。曾强征其子公孙康守戍,且只担任伍长。这对于公孙家族的背景来说,并无不当,但对于一个刺史级别的子弟而言。则近乎羞辱。
公孙度一上任,就寻机将公孙昭入罪,在闹市中鞭打致死。手段之暴戾,令人惊悚。
此后。因公孙度小吏出身,加之手段暴戾,辽东郡中望族即鄙视又畏惧。对立局面愈演愈烈,最后到了必须撕破脸的程度。
初平三年,已经站稳脚跟,并与郡中阳、柳、杨、贾各大世家达成利益联盟的公孙度先下手为强,发动血腥清洗。短短一年,就把辽东打造成以他公孙度的意志为主要意志的强权政府,成为彼时天下群雄中,受地方豪强制肘最弱的诸侯。
扫平世家战役大获全胜,固然可喜,但公孙度并未沉溺于喜悦中太久,这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关键。别驾从事阳仪的到来,正为此事。
“阳仪参见主公。”
眼前这个年约三旬,长脸瘦高,仪容端正,冠冕堂皇之人,就是辽东太守府别驾从事阳仪。在辽东,阳家绝对是称得上首屈一指的世家,阳氏上一任家主阳终,便是前任辽东太守。治郡近十载,凭着自身的声望与家族支持,颇有政绩。但此人运气不好,在中平四年(187年),为叛乱之张纯与丘力居所杀,这才便宜了公孙度。
阳仪是嫡长子,接任阳氏家主后,公孙度极力拉拢,辟除为别驾从事,倚重非常,俨然为辽东二号人物。
见到这个小自己十余岁的臂膀跪于软席上行礼,公孙度也不敢怠慢,双膝并跪,挺直身体,举袖抬臀,合袖还礼。
公孙度敢下手剪除辽东世家,很大程度上也是得到了阳氏的支持,没有阳氏的钱谷支持,公孙度甚至撑不到甄氏那二十万斛谷粟运来就垮了。当然,阳氏这么做也不是什么爱的奉献,事后那些被籍没的世家田产,他们最少可得二成。
公孙度笑咪咪对阳仪道:“子修啊,你我虽为上下级,但同时也是姻亲,这里是后院私宅,大可不必那么正式。”
阳仪的堂妹嫁与公孙度之子公孙康,两家的关系还是相当亲密的。太守与本地名门望族联姻,是三国时期,各势力惯用的笼络手段,司空见惯。
阳仪致礼道:“仪此来但为公事,礼不可废。”
一说是公事,公孙度面容一整,端坐肃手:“子修请说。”
“已有驿卒传来迎亲使郑从事与接应军马使张校尉的传书,甄氏新妇已至无虑,正兼程向襄平赶来。”
“嗯,甚好。”公孙度捋须一笑,“这千里送亲,可真是不易啊,尚幸一路平安……莫非有何变故?”话未说完,却见阳仪面色有异,当下改口询问。
阳仪便将郑高汇报的答头抢亲一事,据实以告。
果然,正如苏仆延父子与郑高所料,公孙度虽然很是气恼,但却并未表现出有多愤慨。听到后面,反而频频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他要的只是人与粮,虽然妆奁少了一半,但还算能接受,至于新妇会不会遭到什么伤害,这不是一位太守要考虑的事。
同样,在事情得到妥善解决之后,阳仪也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谈话的重心,却是转到此次抢亲事件另一个重要人物——马悍身上。
阳仪接下来所说的话,若让马悍听到,必定大吃一惊。阳仪说的是:“我们先后交给白狼城的二千兵卒,有八百余人选为先登战兵,千余人为辅兵。任职队率以上的有七人,最高军职为军侯,有一人获此职。可惜,无人能任军司马,甚至连假司马都没有。”
公孙度点点头:“这些军侯、牙将、屯长、队率中,有多少可用之人?”
阳仪胸有成竹:“主公放心,当初募兵之时,仪便将那些军卒的家人尽数迁于一地,使人监守。有军兵亲眷在手,莫说军将,就算是那些士卒,只要一声令下,多半也会听从。只是不宜拖得太久,若是过得三年两载,白狼营成军,就难说了。”
不得不说,阳仪这一手相当阴险,如果马悍没有使出那招洗脑**,结果还真不好说。
公孙度淡淡道:“不会等那么久,待此间事了,下一步,就是整肃军事。”
打击豪强,竖立权威,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公孙度便要整顿军队,这个组合拳必须得打。辽东大小家族,在军队里都有一定的人脉,族中子弟,皆有在军中任职。尽管多数职务不高,而且分散各处,但这隐患绝不容小觑,整肃军队,绝对是重中之重。在实施这个方案时,公孙度想到了辽西。
说实话,当初公孙度划一城给马悍的汉戈部栖身时,没有想过这年轻人那么会来事,不过短短一年,就折腾出数万人口,五千兵马。这令公孙度喜中带忧,喜的是有这支强悍的兵马,辽西尽在掌握,柳城的蹋顿也老实许多,再不敢随意越过医无虑山,钞掠辽东边城;而忧的是,这毕竟只是一支别部,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这对于一个刚刚取得打土豪战役大获全胜,雄心渐张,欲成就“辽东王”大业的雄主而言,几乎是不能容忍的。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猎犬已变成尖牙利爪的凶狼,锁链眼看已套不牢时,如何夺取这群野狼的领导权,就成了摆在眼前的大问题。
“欲收群狼,先斩头狼!”阳仪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趁其此次入郡述职,擒之正其时也。”
公孙度沉吟良久,摇头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郡县、军队都动荡不安,暂不宜节外生枝。待我接见此人,好生安抚,最好能令其心悦诚服归于我辽东军麾下。”
“若是其不从呢?”
“子修勿忧,吾已有定计,必可夺其之军。”公孙度胸有成竹笑道,“倒是子修要加紧对白狼城将官的笼络。那个田国让是个人才,只是似乎有些不识抬举,只不知那赵子龙与太史子义如何。”
阳仪想了想道:“此二人一为黄县小吏,一为军伍牙将,俱出寒门,想必笼络不难。”
“好,此事便交与你,事成之后,我必以白狼城酬功。”
阳仪闻言大喜,长鞠以谢。他一直与主簿柳毅暗争。此前白狼城之事一直是柳毅主导,去年那会还看不出什么,无非是一伙迁徙部民而已。不想一年之后,白狼城竟成一颗鲜美的果实,阳仪岂能不眼热。此刻得到太守许诺,阳仪的得意自不必说,不仅是得到一座城,而重要的是,他又胜了柳毅一个回合。
公孙度最后一再叮嘱,要求阳仪借每季输粮之机,多往白狼城安插细作,阳仪唯唯而应。
公孙度与他的左膀右臂做梦都想不到,当他们还在为如何安插基层细作讲得口水干之时,马悍却已将一个超级大间谍送入公孙府内宅深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