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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寇十五郎     猎击三国txt下载     猎击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战幕拉开】

    (五十万粉值!!感谢大盟厚爱……难以言表万一。感谢赵无恤2014从不间断的打赏支持。拜谢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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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四年(193年)六月初,河内郡大雨连下二十余昼夜,朝歌(今河南淇县)以东泛滥成灾,“漂没民居”。黑山军渠帅于毒回军鹿肠山老虎岭大本营,却不料袁绍亲率数万复仇大军,冒着狂风大雨,克服艰难行军,从魏郡迅速西进占领朝歌,兵分五路堵住各个山口,并派兵从苍岩谷口绕至西大岭截断于毒军退路,最后从各个山谷口向盘踞于老虎岭的于毒军发动总攻。

    于毒困兽犹斗,袁军矢志复仇,苍岩谷血雨齐飞,老虎岭喋血五步。

    当是时,张燕大军分出一部前往朝歌救援,但遭到冀州军阻击,双方发生激战,无力驰援。于毒被围,率部众左冲左突,奋力拼杀,激战五昼夜,血溅老虎岭。袁军忍辱含垢,披肝沥胆,为的就是手刃涂毒邺城元凶恶贼。鹿肠山之战,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根本无需动员,将士用命,不,是拼命!人道是哀兵必胜,其实真正必胜的,是复仇之军。

    最终,于毒被文丑枭首,黑山军被杀者万余人,余部投降,整个老虎岭如血洗过一般。大战结束,云收雨歇,阳光普照,远远看去,老虎岭群山,犹如一个一个血馒头……

    随后,袁军气势如虹,数路齐出。横扫黑山军各头目、攻破坞壁,短短半个月,擒杀诸酋帅,如郭大贤、于氐根、左髭丈八、平汉、大计、掾哉、白雀、五鹿、李大目……等等。只有少数头目如刘石、青牛角、左校等人侥幸逃脱。一时之间,袁氏如魔王降临,成黑山克星。

    六月下旬,袁绍获悉常山有变,当即留下长子袁谭率一支偏师,留下继续清剿黑山余孽,自己亲率主力。北上迎战黑山军主帅张燕。

    袁军步卒三万、骑兵三千。对决黑山联军步卒五万、骑兵八千。这是一场决定冀州谁属的空前决战。

    七月初,常山国真定城,城头已插满黑山军那飞扬张狂的赤色大旗。此时的真定,还不是后世那个大城邑,而只是一个小小县城。常山国的郡治,在南面百里外的元氏而非真定。

    此时张燕的黑山军、壹寿的冀州军、耿祉的度辽营、四营屠各与雁门乌丸的骑兵,全部分布于真定、九门、耿乡三角地带,形成一个互为犄角的稳固支点。其中耿乡为三角最突出尖锐,其锋芒。正对准七十里外、漳水之畔的巨鹿郡下曲阳(今河北晋县)。

    而下曲阳与河对岸的昔阳亭,也集结了袁氏近四万大军,两城互为守望,即将在一马平川的冀中平原。与黑山联军展开激烈碰撞。

    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距离袁军驻地昔阳亭与黑山军驻地九门县不足百里外的毋极,正悄然驶入三艘槛舸。进入滹沱河支流滋水。滋水发源于常山国西北太行支脉牛饮山白陉谷,蜿蜒而下,绕毋极城南垣而过。奔流东下,在昔阳亭北汇入滹沱河。

    此刻,三艘槛舸的中间那艘槛舸二层船舱之内,马悍与部下精英济济一堂:赵云、太史慈、夏侯兰、管亥、周仓、裴元绍……呃,还有一个赵英姿。

    看到赵云这个侄女,马悍就有些头疼。自那晚南庄之役后,这女孩的一双明眸就整天盯梢自个,不是以目光牢牢粘住魔瞳弓,就是不时当着马悍与她叔叔面前老提什么“夜林箭”,让叔叔教她,弄得赵云头大不已。每当此时,赵云就把脸扭过来,望向马悍,以目询问,而马悍则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虽然赵云并不知道马悍为什么会无能为力,但至少明白一点,这“夜林箭”之技,要么就是侄女条件不够,要么就是人家有什么原因不便传授。想想也是,这样的绝技,哪有随随便便教人的?

    磨不到技术,甚至连那把奇异的怪弓都没机会把玩,赵英姿显然很不爽。得知叔叔要随这个箭术强悍的家伙打击黑山联军,坚决要求跟来。最初赵云以她肩伤未愈为由,加以拒绝,但等马悍的三艘槛舸载一百五十狼牙飞骑到来时,时间已过了将近一月,赵英姿的肩伤早好了。这一下,赵云可没借口了。

    南庄之役,尽歼休屠胡八十四人,一个都没跑,夺得近百匹马,还有可装备百人的弓矢刀斧,直接解决了抱犊寨与九宫坞的义勇有兵无马的窘境。经过整编,抱犊寨精选出三十骑擅驰射及骑战的好手,而九宫坞联合青塘坞挑选出六十精壮义勇骑士,一下又得百骑。马悍将这近百骑分两队,赵云、夏侯兰自领一队,周仓、裴元绍领另一队。

    这支骑兵马骠弓劲,看上去很有几分精锐的样子,但马悍却是知道,他们缺少骑战合击训练,单个战力或许可以,配合作战肯定不行,根本发挥不出集群战斗优势,只能作为辅助力量使用。

    失踪了一支百人队,休屠人却没能再派军队一探究竟,因为张燕发动了真定之战,休屠人再顾不上一个小小山村了。等真定打下来后,袁绍大军已然北上,就更顾不上一支小队的失踪事件。

    马悍一一为太史慈介绍在座新加入的诸将后,宣布合议开始,诸君可畅所欲言,说说对目前形势的看法。

    管亥自从诚心归服之后,心胸已然放开,在马悍面前,也恢复了往昔的豪爽之态,首先抛出闷在心里很久的一个疑问:“城守既然要与袁氏联手,为何我们不先与下曲阳袁军联系,反而先跑到这中山来?”

    马悍目光从周仓、裴元绍脸上扫过,笑道:“两位能为管生德解惑吗?”

    周、裴二人互望一眼,隔着裹头搔头皮,嘿嘿道:“咱就是城守手里的箭矢,指哪打哪,听令行事就是。嘿嘿……”

    太史慈摇头笑道:“城守此时不与袁氏联系,想来是担心谈不到一个好价钱,只有找机会先打一场,让袁军见识到我军之威,届时,就可以开个好价码了。”

    马悍大笑:“知我者,子义也。”

    太史慈与马悍共事大半年,以他灵活机变的心性,多少能对这个主公有所了解,知道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们要帮袁绍,自然不可能白忙活,不但要利益,而且还要利益最大化。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要让袁绍看到他们这支骑兵的犀利,这,需要等待时机。

    “我们要等待时机,毋极这个地方就是很好的潜伏点,水岸、码头,周围芦苇绵密,可以很好地遮蔽我们的船只。”马悍手指向东、南分别一指,“东面距离昔阳亭袁军不足百里,南面距黑山联军驻守的九门只有三十余里,一旦出击,片刻即至,杀敌措手不及。”

    赵云恨恨磨牙:“这帮胡奴恶贼,屠不了真定,就改为抢掠九门,城内已半数破家……休屠人、乌丸人,我饶不了他们!”

    一说起这个,赵英姿眼圈也是发红,银牙暗咬,他们从真定一路过来,没少看到九门周边的村庄被烧成白地,满地尸首,血腥与硝烟呛鼻。由于黑山首领张燕是真定人氏,所以严禁手下及休屠各胡、乌丸**害真定。结果这些抢掠成性的胡奴就要求改驻于九门,然后,九门县就遭殃了……

    夏侯兰自告奋勇:“九门一带的地形我熟,明日请让我带侦骑前去侦察。”

    裴元绍自不甘落后,拍着胸脯嘭嘭响:“这片地儿我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而且我水性也好,让我来!”

    就在众将纷纷请缨之时,门外守卫来报:“禀报城守,甄府派人求见。”

    甄府?毋极大姓甄氏?舱内众人一下迷糊了,甄氏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他们怎么会找上门的?

    马悍却是会心一笑,只有他心里最清楚,眼下三艘槛舸,所停靠的码头,就是甄氏的产业。而他之所以能让码头行主恭敬相迎,安然停泊,所凭借的,就是当日那甄氏幼女送给他的那块刻着“甄”字的玉佩。这个甄氏信物出现于毋极,甄氏族人岂有不知晓之理,故此有请,自是意料中事。

    其实就算甄氏不理会,马悍也要登门,毕竟他们要想好好在这片地儿潜伏待机,就不能不与本地豪强打交道,以争取对方支持,至少也是中立。否则一旦行踪泄露,被黑山军知晓,搞不好满船骑兵就得被包饺子。

    马悍先询问夏侯兰这甄氏的情况,尤其是甄氏家主的情况等等,然后一再叮嘱周仓与裴元绍约束其手下,尽量不要露面,上回他们这哥俩差点打劫了甄氏三女,还杀了人家不少护卫扈从,一旦被甄府发现,有他们的排头吃。更糟的是,还会连累自个——上回你不是英雄救美么,怎么一转眼工夫,打劫者与救人者就扎到一块去了?演啥双簧啊!太老套了吧!

    以马悍与周仓、裴元绍等人眼下的情形,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所以马悍只带了夏侯兰一块去,而且,首次摘下弓箭,只带礼物与笑脸登门。

    嗯,毋极甄氏么?且看是何等人物。(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豪族甄氏】

    (感谢大盟强力支持!还有奇檬子、ufgw,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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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极甄氏,系东汉开国大司马、承新公甄邯的后裔。甄邯位及人臣,后裔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可谓东汉望族。不过到了汉末,很多前朝的账都不认了,尤其是灵帝这么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所以甄氏至今只袭祖爵,而无俸禄。眼下甄氏当代家主是甄豫,其父甄逸曾出任上蔡令,汉末天下大乱,为免遭乱贼残害,辞官归梓,年四十而卒,长子甄豫接任家主。

    甄氏乃毋极大族,又累世为官,百年积蓄,产业家资巨万,积谷数十万斛,族中私兵近千,加上百年名望,俨然一方豪强。莫说是毋极县令,便是中山国相,也多有仰仗,有财有势有名望,堪称中山第一豪门。倘非如此,以袁氏四世五公之尊,眼高于顶的孔雀心态,怎会为次子袁熙聘娶甄氏女?真当是因为洛神的才貌?这年头,地方豪强与军阀之间的所有联姻,都只为一样:政治。其他全是假牙。

    马悍此时尚未将历史上的洛神与毋极甄氏联系起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百年望族的尊重。他与夏侯兰,一袭曲裾深衣,头顶长冠,手提礼盒,打扮得跟文士差不多,在甄氏家仆引领下,进入毋极城,前往甄府。

    马悍自临三国以来,从来没穿过这种高档礼服。曲裾深衣,是春秋时代就流传来下的一种礼服,穿起来非常麻烦,交领右衽。上襦下衫,裹身缠绕,袖长四尺,垂手拖地,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不过,拜会有名望的士人,尤其是这等世家大族,这是必须的礼仪,就象出席现代重要场合,必须要穿西装一样。

    好在的是。马悍一直穿着当初穿越时的那身内衣裤,还有中帮野战靴,只是在外面套了一袭深衣而已。如果完全按古制穿着,里面可是真空的,步子迈大一点就会扯到……呃,是露出蛋蛋。说起这个,让马悍无奈又好笑的是,他们这一伙人,包括赵英姿这个女孩。几乎无人会穿这种“高端”礼服,衣服拿到了,却是大眼瞪小眼。幸好还有一个人,是文职小吏出身。好歹穿过这种服饰,总算不用丢脸请甄府仆役帮忙。嗯,这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当然就是太史慈了。

    在甄氏仆役的引领下。马悍与夏侯兰来到甄府,却见甄府正门大开,一个同样顶高冠、着深衣的瘦高青年男子。立于阶前,一见二人,目光一亮,合袖见礼:“甄俨甄仲谨,见过二位义士。”

    甄俨?马悍小小惊讶了一把,这可是甄氏家主之弟,竟然在阶前相候,而且大开中门,这礼遇的规格相当高啊,难不成,甄氏已知悉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期的世家大族,很是讲究身份及对等的,象二袁那种顶级世家,基本上非海内有名望者不见。甄氏虽非天下名士,只算一方望族,但也决计不会仅仅因为对方救过自家闺女,就纡尊降贵,自折身份开中门迎候。

    别说马悍这半调子时空来客不明白,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夏侯兰,也满腹疑虑。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实力!甄氏注意到了他们的实力,并格外重视。

    作为地方豪强,与京幾世家最大的不同,是轻虚名,重实力,尤其在乱世,对这方面有清醒认识的,非地方豪强莫属。马悍当日在滹沱河畔,以十骑击溃十倍之黄巾,甄氏诸人,无不目睹。其中那仅存的扈从护卫施彦,是祖孙三代服侍甄氏的家生子,有过从军经历,甚至当到郡国兵队率之职,自身水平不说,起码眼光不差。

    当日回府后,请罪时将那援手义士手下精悍骑卒之事一说,倍加推崇,认为绝对可与天下名骑“白马义从”比肩,立即引起甄氏兄弟的极大兴趣。这兄弟三人,都是交游甚广,极有眼光之人。能与幽州公孙瓒之白马义从比肩的精骑,只怕是车骑将军、冀州牧袁公都没有,什么人才能驱使得了这样的精兵悍骑?他只有二十骑吗?如此精锐,出现于这中山与常山之境,意欲何为?

    这件事,梗在甄氏兄弟心里近一月,直到今日得到城外五里一处偏僻码头传来讯息,有三艘大船,近三百人马,持甄氏信物,停泊码头。甄氏兄弟一看那信物,就知道是滹沱河出手的那支人马,果然,他们竟然有三百人马之多。天哪!上次仅仅十骑,就杀败百余黄巾悍卒,自身不损一人,如今却是十数之倍,这还了得!能指挥这样一支精骑之人,身份必定不凡。

    甄氏兄弟,立即高度重视,发出邀请,并大开中门,由甄俨迎候。不得不说,此举极具眼光与头脑,不愧是与时俱进的世家豪门。

    惊讶归惊讶,马悍不忘举袖还礼:“辽东骑都尉、领辽西白狼城守马悍马惊龙,应邀过府,拜会尊望。”马悍前半句是表明身份,后半句则是表示自己此次登门造访,并不倚仗身份,而是以友之礼,拜会郡国名士。给足了甄氏面子。

    夏侯兰也自报家门,其实他很想在名字前冠以新身份“辽西白狼营骑部假司马”,但赵云尚未明确答应出仕,所以夏侯兰也只有先忍着。

    甄俨大吃一惊,辽东骑都尉!白狼城守!居然是他!

    没错,甄俨知道马悍,更听过他的名声。

    甄氏之所以能聚敛如此财富,可不光是种地收租或兼并土地,那会又没有房地产,怎么倒腾土地,都刮不出太多油水。所谓无商不富,要想富,当然得经商。甄氏一族,旁支甚多,或做官,或经商。官为商之护,商为官之赀。互相扶助,犹如后世之徽商。如此官商一体,方可保财富长存久安。

    甄氏经商,因地利之便,最暴利一项,莫过于边贸。与匈奴人、乌丸人、鲜卑人,甚至高句丽人交易。甄氏凭借本身影响与雄厚财力,商路囊括了并州、河东、幽州、甚至远及辽东。

    就在本月初,从辽东浮海而归的甄氏商队,带回大量毛皮、珍珠、角筋、药材的同时。还说起了辽东的一些传闻。其中,辽西白狼城的神速崛起,以及白狼城守马悍的草原传奇,最为人所津津乐道。马悍的经历与战绩,本就已相当惊人,经口耳相传,只会越来越夸张,几近于神话。而最象神话的竟是胡人自个传出来的。包括鲜卑、乌丸、扶余、邑娄、秽貊等等在内,都坚信白狼城守是“昆勃图鲁”的使者。而巧合的是。白狼城,又暗合“贪狼射手”之言,简直就是天意。

    一个冬天过去之后,随着春风遍野。昆勃图鲁的传说也随风传颂于辽东与草原。已经有许多部族纷纷依附白狼城。而马悍四月中就离开辽西,浮海入中原,反倒不知此事。

    汉末天下纷争,诸侯并举。世家豪强,最大的使命,就是寻找可依附的强者。托身依靠,以保障家族利益延祚后世。他们就象一个个囊中多金的豪客,择人而下赌注。看中的,下注大点;拿不定主意的,下注小点。但无论如何,身处乱世便如坐上赌桌,无论输赢,你必须下注。自从幽州公孙瓒被袁绍屡屡击败,压制在易京动弹不得,甄氏就开始考虑把最大一注压在袁氏身上。联姻是最好的办法,不过甄氏嫡支未嫁者尚有三女,似乎还可以再另外投资,以图大小通吃。

    此前甄氏属意幽州公孙瓒,只是其子公孙续早已成亲,以甄氏之身分,自不愿嫡女为妾。然后又到冀州袁绍,同样,袁绍长子已有正妻,次子未行冠礼,一时半会还联不成;至于辽东公孙度那边,倒是有一个次子公孙恭,年方十七,与甄氏三女甄沁年貌相当,而公孙度也有意与之联姻,但甄氏上下还在犹豫。尽管此时公孙度已隐隐有辽东王的气象,只是此人毕竟是小吏出身,就算是一般的豪强之家都看不上他,更遑论甄氏这样的大世族。

    马悍的传奇崛起,甄氏兄弟知道后,只不过付之一笑,只当以讹传讹。不过鉴于此人在诸胡当中有若大威名,甄氏为商贾计,倒是愿意结交一二。但在见到马悍本人之前,甄氏从未想过,这人竟是一弱冠少年!

    甄俨在前几日,还跟兄长与三弟讨论过这个问题,不成想,数日之后,竟能见到真人,如何不吃惊。当然,最吃惊的是,这个家伙,也太年轻了吧?行冠礼没有?哦,戴着长冠,只是,比刚行过冠礼不久的三弟叔贤,还显得年轻几分……

    马悍当然不指望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让人相信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拿出随身所佩的印绶——这玩意可是从长安千里迢迢送到辽东,然后再从辽东转送辽西,出自宫中少府监制的正经官印凭信。

    以甄俨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当下肃然,再行见礼,心下又是吃惊,又是感佩。为什么?以人家的身份,就算是带几十兵马扈从都说得过去,但人家却只携一友人就来了,而且手无寸铁。如此胆识与姿容,却出身……咦!似乎没有此人的明确出身,莫非另有玄机?

    甄俨心念百转,脚步不停,引领马悍、夏侯兰等人入府。行走于若大府邸,有如迷宫般的曲折回廓、花径、亭台楼榭之间。

    甄俨笑指前方,对马悍与夏侯兰道:“前面那间宅子,就是府中会客正堂……”话音未落,不远处花树后人影一晃,甄俨脸色一沉,如此失礼,若是下人,必杖毙之。

    树影之后躲藏之人,吃不住甄俨那恶狠狠地眼神,怯生生挪出半个身子:“仲兄……”

    甄俨失惊,随即气恼道:“四妹,你……你躲藏在这干什么?”

    马悍与那少女目光一碰,少女脱口惊呼:“是你!”(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甄氏决断】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奇檬子,如期而至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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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少女,正是当日在滹沱河畔,马悍所救甄氏幼女的两个姊姊之一,也就是那个不怎么开口,却总跟其姊咬耳朵的“四妹”。

    甄俨虽暗恼其妹冒失之举,但人已经站在眼前了,不介绍一下,就更为失礼,只得对马悍道:“这是俨之四妹,名荣,年未及笈,未有字。”

    少女秀美的脸蛋腾地一下红了,嗔了兄长一眼,向马悍福了一礼,慢慢后退,隐于花树间。待消逝于诸人视野后,一提裙裾,慌慌张张跑了。甄荣脸红及逃开,是因为兄长那句话“未有字”。

    汉时女子十五及笈,由父(无父则由长兄)许之一字,便可出阁,所谓的“待字闺中”就是这么来的。

    甄俨的目光看似望着四妹逃离的方向,实际上有意无意瞟向马悍,但看到的,却是这少年向四妹颔首回礼,淡淡一瞥之后,随即收回目光,未见异色。

    甄俨目光闪过一丝异色,他一向很为自家几个妹妹的容貌而自豪,整个冀州的豪强世族子弟,多有慕艾。尚未出阁的三个妹妹,包括最小的幼妹,都有无数求聃登门。这塞外边郡的少年都尉,竟不假辞色。果然不简单呢。

    马悍不好色?当然不是,只是他见得多了而已。不说后世超多美女视觉轰炸,就算是白狼城那里。还有一个离姬,堪称绝色。甄氏诸女姿容虽丽,却仍逊色一筹,哪用得着扮猪哥像?嗯,或许甄氏那最小的幼妹,长大后堪可一比。

    就在富丽而不失素雅的甄府正堂,马悍见到了甄氏当代家主。甄豫甄伯雅。

    这是一个年约三旬,容貌清俊,眉宇间颇显儒雅之气的中年人——按汉代的平均寿命来说。三旬,的确可以算是中年人了。

    宾主相互见礼,就席而坐。

    得知马悍的身份,甄豫强捺内心的震惊。先向马悍表示敬谢之意。感谢他出手相助,杀贼救妹,更感谢其来访。客套一番后,又大加赞叹狼牙飞骑的精锐,不露痕迹地将话题引入马悍此行来意。

    “此前甄氏宗人曾到辽东行商,与诸胡互市时,听得传闻都尉事迹,威名震辽西。便知白狼城必定是天下强兵,滹沱河畔所见。果然不虚。如此精强百骑扈从,天下大可去得,无怪乎可自辽西穿越千里,光临中山……呵呵!”

    马悍何许人,一听就知道甄豫兜兜转转一大圈,就是想弄清楚自己此次率百余骑精兵悍将,伏船潜踪至此的目的。如果不把话说明白,估计接下来的谈话,半点营养皆无,净打哈哈了,他可没工夫整这无聊事。

    事实上马悍也没打算隐瞒,因为他现在打算助袁绍,而甄氏毫无疑问也是站在袁氏一边的。哪怕马悍并不知晓甄袁之间在未来会有什么关系,也一定确定及肯定,在袁军与黑山军之间,甄氏百分百会站在袁氏一边,这是其阶级必然属性,不会因任何外力而改变。既然大家是同一阵营,那还有什么不好说。

    “某将百骑,欲助袁公,邀击黑山,潜袭九门,可否?”

    可否?简直太可了!甄氏兄弟惊喜不已,要知道九门距此不过三十余里,登高而望,甚至可以看到胡骑游哨远远卷起的烟尘。若不是隔了一条滋水,加上大战在即,黑山军不欲节外生枝,毋极城早就被胡骑围城了。正因如此,毋极城内外惊俱,生怕袁军失败。毫无疑问,一旦袁军与黑山军在合战中失利,九门胡骑必定渡水袭城,抄掠四方。甄氏族产可不光只在县城里,城外更有大片田地、庄园、谷仓、畜栏,纵有坞堡保护,只怕也会损失惨重。

    甄氏私兵近千,甲器精良,又有良马数百,宗兵力量之强,犹在毋极城兵之上。但就是这么强的力量,却绝不敢招惹黑山,黑山十万报复可不是开玩笑的。但若有一支外来力量,愿意替他们出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甄氏兄弟大喜过望,谀词如潮:“都尉此举,足见英豪,无怪乎美名传辽东,诸胡闻风远遁。幽州公孙向为诸胡所忌,而今都尉已取而代之,年少英武,精骑纵横,来日必成大业……”

    ……

    “年少英武,精骑纵横,来日必成大业!兄长真是这么说?”

    就在正堂不远的一幢双层楼榭里,甄氏尚未出阁的三姐妹,正紧挨着围坐一起,听婢女从服侍仆役那里听来并复述的只言片语。

    “是啊,最啊。”婢女鸡啄米似地点头。

    甄沁(本名道,因及笈,得字沁)也就是当日滹沱河畔,与马悍交谈的那位“三姊”(前文误作大姊),歪着头,仔细回忆,嘴里喃喃道:“年少英武,倒是不假;精骑纵横,确是如此;来日必成大业么……辽东骑都尉、白狼城守……白狼城是什么地方?族里有谁去过?”

    四妹甄荣想了想,摇摇头:“次房的十一兄也只到过辽东,没有去过辽西,更没到过白狼城,只是听说那里杂胡很多,很混乱。”

    幼妹甄洛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呡嘴笑道:“十一兄不是说了么,去岁这个马都尉在辽西打了一仗,把一个乌丸王赶跑了,还夺了几个城,眼下辽西诸胡无不畏服。”

    甄沁啊了一声:“那他一定不惧九门那些胡人……”随即又是一叹,“可惜,他才有二十骑,太少了……”

    马悍率三百骑前来的消息,只有甄氏当家的几个兄弟知道。如果传扬得阖府尽知,真当黑山军在毋极无细作么?

    甄荣似乎想起什么,双眼弯成月牙。掩嘴笑道:“三姊,这次十一兄还为你说了一门姻缘,你还不开心,说辽东边鄙,难有俊杰。你看,这个马惊龙不就是一个少年俊杰么?他穿着一袭深衣,举止有度。丝毫不比那些浊世佳公子差呢。我看呐,那个辽东公孙家的二公子,也许真的不错。”

    甄沁咬着红唇:“若那位公孙家二公子。能有这人一半英武,我就很开心了……”

    “那不如让大兄将你改许给这个马惊龙啊!反正事情还没定嘛。”甄荣吃吃笑着,明眸闪动。

    甄沁幽幽一叹:“我听仲兄说,族老们的意思。好像是同意……唉!此去辽东足有千里啊。还要浮海行船,他们怎忍心将我送出如此之远……”

    甄荣与甄洛俱面露凄容,甄洛轻挽三姊玉臂,低声道:“小妹听阿母说,方今天下动荡,战乱频仍,处处凶险。远有当日滹沱河之危,近有九门胡骑之祸。咱们的家门口都有胡骑肆虐,整日提心吊胆。而辽东地处海角。承平多年,几无战乱之忧,阿姊虽远嫁,却可保一生平安。阿母最希望的,就是我们姊妹平安……”

    甄洛说到这里,泪水涟涟,三姊妹抱头恸哭,因为她们又想起了大姊的命运。

    甄氏长女甄姜,嫁与青州大族为妻,但在去岁数十万黄巾乱青州之时,被攻破坞堡的黄巾乱贼淫辱而死,其状极惨。此事深深刺激了甄氏,令他们更明白乱世需抱大腿的至理。而对于五姊妹的母亲张氏而言,想法则最简单,只要女儿平安,无论嫁往何处。而说到太平,方今天下,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边边角角的地方,比如荆州、益州、汉中、辽东……历史证明,真正太平一世的,只有辽东。

    张氏或许不知天下大势,更不知历史走向,但她以一个母亲的直觉,把女儿送往真正平安之所。

    甄氏诸妹在亦喜亦悲,而正堂中的商议,已进入正题。

    甄氏兄弟同意将渡口码头暂时封闭,专让马悍驻军,并严格保密。同时,提供马悍等三百骑在此其间的一应用度,事成之后,另有答酬。而马悍则保证若胡兵攻毋极,必为臂助;同时,马悍助袁氏攻九门之胡,不得牵扯甄氏,也就是说,这是他个人行为,不能连累甄氏。

    除了目前合作之外,双方还订立了远期合作。马悍提出将在辽东建立一个商号,收集各部落物资,由甄氏统一收购,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对甄氏而言,再不用深入诸胡部落,整天提防胡人见财起意,随时翻脸,人贷两空。还有辽地除之不绝的马贼强盗,更是商旅的大患。而对马悍而言,这就相当于打开一条商路,以他在胡人当中的威名,只要一张口,没有哪个部族敢不屁颠颠地跑来敬奉,收集这些货物,绝对是又好又便宜。

    来自未来的马悍最清楚不过,在没有信仰的年代,一个强大而威信的首领,决定一支军队的凝聚力;而经济基础则决定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有凝聚力,有战斗力,方为强兵。白狼城,必须有自己的财源,有自己的养兵之道,决不能让辽东卡住脖子。

    两个时辰之后,马悍与夏侯兰,带着满意的收获,微笑告辞出府。

    甄俨代兄礼送出府门,送走二人之后,望着二人走远,一回头,正见幼妹甄洛站在不远处的曲廊上,咬着嘴唇,神情踌躇。

    甄俨走近,道:“想向他亲自道谢么?”

    甄洛点点头,欲语还休。

    甄俨淡笑道:“以后一定有机会。”将一物放到甄洛手里,轻轻抚了一下小妹秀发,转身而去。

    甄洛张开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的玉掌,但见一块刻着“甄”字的玉佩莹然生光——正是自己送给那少年都尉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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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甄姬有洛、宓两个名字,本书以“洛”为名,以“宓”为字。因此时尚待字闺中,故名甄洛。(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潜 入】

    (谢谢大盟、赵无恤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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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七,甄氏传来消息,袁军与黑山军约定于七月十二,于下曲阳与耿乡之间的平原,进行合战。

    马悍与赵云、太史慈等诸将商议一番之后,当夜再至甄府,与甄氏兄弟密议至夜深。

    七月初八,马悍、管亥、夏侯兰,率十名狼牙飞骑及一名鹰奴,在甄氏派出的接应引领下,秘密乘舟前往袁军右军驻地昔阳亭。太史慈则率一百六十狼牙飞骑,与赵云所率六十义勇,周仓、裴元绍率三十从骑,蛰伏毋极,等待指令。

    黑山军与袁军合战,必定调九门休屠各胡出战,如此,九门必空虚,正是突袭的好时机。但要想得到最大利益,这个时机就得要把握好,不能早,也不能晚,须在两军作战最关键时刻出手,方才能收得奇效。

    那么,怎么把握这个时机呢?靠甄氏的耳目吗?毋极至下曲阳七八十里,还要渡过两条大河,快马驿递也要一个时辰,而战场瞬息万变,等消息送达,黄花菜都凉了。最重要的是,什么样的机会,才是关键时机?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做出决断?

    所以,马悍来了。

    他的计划很简单,主力潜伏于毋极,随时候命;自己率少量人马,假以甄氏族兵的身份,前往袁军昔阳亭右大营,在那里,有在袁军中任职的甄氏子弟接应。也就是说,马悍一行十四人,要混入袁军之中,参与到这场大战中来。

    大战临近,要混入某阵营,如果只有马悍这些外来户。那叫一个不可能。但有甄氏这等地方望族相助,那就简单之极。

    七月初八申时,马悍一行混在甄氏一百多族兵当中,押运千石谷米,从滋水下船,推着百余车粮草,出现在绵延数里的昔阳亭大营北面。接应这支运粮队的,便是在袁军中担任仓曹的甄氏子弟甄仪。

    袁军对于当地世家的这种支持,当然举双手双脚欢迎,以甄氏在中山的声望。没有谁会怀疑其中不妥。

    马悍一行的身份,只有运粮队头目、当日为马悍所救的施彦,以及前来接应的甄仪知道。其实就算是这两个人,所知的也不多,只知道马悍是甄府请来的一支援兵,用以防御九门胡骑的。之所以混入袁军当中,只是便于观察战场情况,以决定攻击九门的时机。

    对这样的大好事,甄仪当即慨然应诺。拍胸脯保证马悍一行的安全。若给他得知马悍的真实身份,估计会惊呆;若让他知晓马悍与袁军最高首脑袁绍之间的恩怨,只怕会吓瘫。

    事实上,就连甄氏兄弟都不清楚马悍与袁绍之间的恩怨纠葛。否则根本不敢帮这么一个“危险份子”混进袁军大营。而马悍当初在幽州军中待的时间太短,他的光辉战绩只在下级军士间流传。似他这等来历不明、又流星般消失的草根人物,哪入得了世家名门的法眼。除了袁绍、田丰、郭图等几个当事人,上层人物之中。几乎没人知道他这号人物。

    甄仪是个三十出头,肤色微黄的军官,穿着簇新的青色戎衣。头戴弁冠,腰间挂着一枚玉坠,行止颇有儒雅之态,像士子多过像军官。甄家子弟,就算是从军,也是饱学之士。

    甄仪对年少英武的马悍与谈吐有礼的夏侯兰,颇为欣赏,但对管亥、狼牙飞骑、以及提着一个黑布笼子,脸色麻木的鹰奴,很不待见。他本想将马悍与夏候兰安排到离自己近的舒适军帐,但施彦得到马悍的暗示,还是请甄仪将马悍等一十四人,安排在甄氏族兵中三个不起眼的军帐里。

    安排停当后,天色已晚,夜食的云板声响起,军士们纷纷提着木碗陶盆,熙熙攘攘,前去领食。

    马悍自不需亲力亲为这等小事,他正在帐内,与夏侯兰、管亥,讨论袁军的昔阳亭大营的布置情况。

    马悍此次入营,除了做为观察员,把握战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学习。

    没错!学习!

    学习一支正规军的标准选址、扎营、营外防御、营内巡防、武器粮食的放置、军士营帐的安排等等。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很有讲究。比如选址要求近水源、远树林、清杂草,占高地;扎营更讲究,立栅时木与木之间的缝隙,不能宽过两指,营栅外的壕沟宽深均有标准,沟里埋设尖刺,沟外更设有鹿砦、拒马;营寨内某些重要位置如粮仓、马厩等处,更围有车框边插满长矛,犹如刺猬一样的粮车;其他的各营帐分区、挖便溺池、畜拦马厩的分布……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马悍走马观花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已觉收获颇多。其实这些东西,古代是有兵法营式的,但先别说马悍没机会接触到这些兵书,就算是看过,也不如直观感受一回,来得印象深刻。比起袁军扎营的方正标准,当初在幽州军的大营所见,可就差了一大截。估计这跟公孙瓒军营中骑兵及胡兵较多有关。

    马悍在与夏侯兰、管亥这两个有一定扎营经验的老军伍,互相讨论,拾遗补缺,获益良多。由此,他对四日后的近十万大军合战,更是充满了期待。这等规模档次的大会战,整个三国时期都不多见,难得赶上一回,一定要好好观摩,看双方是如何排兵布阵,指挥作战的。

    马悍不是军人出身,以前最多指挥过几百个小弟街头群战。降临三国后,在战争中学习战斗,加上不断演习、操练,现在他自问可以指挥三五千人马,但是超过万人,就没把握了。他手下没有任何一人可称之为帅才,没法子,赶鸭子上架也只能自己上了。世间之事,未闻生而知之者,只要努力学习,凭着他的阅历、以及跳出这个时代的思维。他深信,自己总有一日,可掌控万军锐士,纵横捭阖。

    三人正合议酣谈,突闻帐外一阵骚动,人声嘈杂。管亥刚要跳起来,却被马悍按住,摇了摇手指。这时帐帘一掀,帐外侍卫的狼牙飞骑进来禀报:“是军士闹事,恼恨军食配给差异。故起争端。”因为身处不测之地,所以马悍禁止狼牙飞骑们对自己使用敬称。

    就这么一会工夫,争吵声又近了一些,似乎就发生在这甄氏族兵的驻地区域。

    马悍微露讶色,示意管亥与夏侯兰一同出去看看。

    一掀帘,就看到施彦脸色铁青,身后一群甄氏族兵也是一脸怒容。而在他们对面,同样是一群身着戎衣的袁军,为首是一个一脸胡渣子的瘦高汉子。正将一把尺刀上下抛飞,冷冷盯住施彦。

    士兵入营,除非值守,是不能带兵器随意走动的。不过匕首这些小刀子倒不在限制之内。

    此时那群军士正不断向施彦鼓噪,甚至有人用木碗里的蒸豆掷砸施彦。施彦那张还算白净的脸,气得更白了。

    马悍走近,略略提高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施彦一向对马悍敬畏有加。更感激他曾救自家性命,纵然是在愤怒之中,依然强压怒气。答道:“这些腌臜军卒,自家吃食粗陋,却眼红我们甄氏的伙食,叫嚷着要均分,岂有此理!”

    哦!马悍明白了,军营普通士兵的伙食,确实不咋地,基本上吃的就是黑豆参粟米。也就勉强只够裹腹而已。纯谷粟米饭,只有开战时才能吃上。而甄氏族兵不愧是大族私兵,不但只是承担后勤辎重辅兵的工作,而且吃得那个好:汤饼(类似面条)、粟米、羊肉,甚至还有羊骨汤……人比人得死啊!

    循着骨汤香味而来的军士们愤怒了,在一个队率的挑头下,强硬要求分一杯羹。施彦哪肯答应,一边急派人去寻他们的临时上官甄仪,一边与袁军军士对峙。

    弄清事情原委之后,马悍就待掉头离开,这事交给甄仪处理就好,没他什么事。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对面那闹事的袁军队率,眼睛直直瞪视着他,手中的尺刀都忘了抛甩,不断用手指点,倒吊眉高高竖起,皱成一团,似在苦苦回忆。

    马悍咯登一下,不好,这家伙似是认得自己,可是,自己却一点印象也无……

    就在此时,人群中分,甄仪一脸愠怒,冲那袁军队率吼道:“许成!又是你!怎地每次有世家族兵吃食,你们总要插一腿,分一勺?莫要以为你曾是故吕军侯的扈从,某就不敢动你!”

    那许成困惑的目光从马悍脸上收回,显然一时还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马悍,当他眼睛扫向甄仪之时,立即变成愤然:“甄仓曹,大战在即,我们吃好点,杀敌也更有劲些,多砍几个黑山贼的脑袋,有何不可?”

    跟在身后的军士也在大声鼓噪,群情激愤。

    马悍低声问施彦:“故吕军侯是谁?”

    施彦摇头不知,马悍道:“去问问。”言中自有一股久掌生杀予夺之将的威严,施彦竟不敢有违,径直去了。过得一会,回报道:“是部曲军侯吕翔,去岁曾在追杀敌军时被射杀……”

    原来是他!

    马悍记起来了,跃马溪畔,一箭穿心,就是那个吕翔。当时追杀自己的骑兵约有三十余骑,被自己干掉三分之一,剩下的人,曾隔河相望,印象必定深刻。只是对方一时不敢相信,一个敌对阵营的悍卒,竟然会出现在自己一方的营帐里……

    这时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已经有动手的趋势。军营之中,小打小闹,只要不动刀兵,上官多半不会管。从古至今,哪有不闹事的兵痞?哪有温良恭谦让的军营?正相反,保持士卒的好勇斗狠,正是任何一个将军所希望的。

    马悍向管亥勾勾指头,等管亥凑过来之后,低声道:“揍那个许成一顿,要达到两个效果。第一、让他说不出话;第二、让他发懵几天。”

    管亥点点头,自信满满拍拍胸脯,然后大吼一声:“敢从中山甄氏嘴里抢食,他娘的活不耐烦了!大伙跟我冲,揍他奶奶的!”

    管亥吼罢,如野猪出林,横冲直撞,扑向许成。

    许成这些人全是兵痞,也可以说是悍卒,一向骄横惯了,一般的家族私兵,对上这些打杀惯了的悍卒,胆气总是不及,多被压制。怎都没料到,这甄氏族兵,竟然说打就打。

    许成一愕之下,狞笑道:“找死……”

    一刀刺出,却被管亥粗大的手臂横架住。许成只觉如击坚木,手臂咯得生疼,尺刀根本刺不下去,顿知不妙。正想后退,来不及了。嘭!一拳打在下巴。因为正张嘴说话,结果牙齿咬住舌头,差点没咬断。

    许成痛极而呼,低头吐血水。砰!第二拳打来,正砸在他后脑壳。许成就象被一根木棒重击,当即失去意识,直挺挺倒下。

    马悍暗暗点头,管亥不愧为打闷棍好手,很好地贯彻了自己的意图。打破舌头,对方一段时间是说不了话了,打后脑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脑震荡,思维至少混乱好几天。

    以管亥动手为发端,甄氏族兵与袁军兵痞瞬间打成一团。

    在这乱哄哄地场面中,几个始作俑者却悄然溜得影子也无。(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临 阵】

    (大盟与赵无恤2014支持不断,十五郎坚持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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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二,大战开场。

    天色微明,马悍正在军帐里细心擦拭、调整魔瞳弓,就听帐外传来施彦的声音:“马兄弟!”

    马悍没改姓,但编了个假名。一听施彦呼唤,当下将弓插入弓囊,两头密封套牢,挎在肩上,掀帘而出。

    天边暗紫色的层层鳞云,已镀上一层金边,象一条条亘空飞舞的金鳞。带着淡淡腥味的晨风从军营上空吹过,激得旌旗猎猎。军营里到处充斥着纷乱杂踏的脚步声,以及牛马牲畜的嘶叫。辕门方向,不时腾起一股股烟尘,那是一支支袁军正在出发。整个军营,透着一股浓浓地肃杀之气。

    晨曦之下,施彦与甄仪并肩而立,望着一脸沉静的马悍,轻叹道:“你真的要出战?”

    马悍点头,尚未说话,身后已有一人接口道:“是我们要出战。”

    回头,夏侯兰、管亥及一众飞骑,已是人人负弓挎刀,一字排开。

    原本甄氏族兵只是辎重辅兵,负责留守大营,并不参与野战,主要是帮个人场,同时也代表着甄氏的一种态度。袁绍要的其实就是这个态度,同时还有钱粮支持,至于家族私兵这块,有则最好,无则也罢。反正袁绍也不指望这些互不统属、号令不一的杂兵真帮得上忙。

    甄仪见马悍等人其意已决,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尽量安排你们到一员悍将麾下,真打起来,可以最大限度保障你们的安全……跟我来吧。”

    甄仪带着马悍一行,穿过一队队向辕门行进的士兵。来到一个大帐前,先让马悍等一会,自行钻出帐内。不一会,帐帘掀起,两个人走出来。一个是甄仪,另一个则是一身黑漆甲胄,腰畔挂着一支手戟的军将。

    这军将身高近八尺,加上头盔,看似与马悍差不多身高,眉毛浓粗。压着眶下一双威棱棱的环目,胡须猬张,脸肌粗横,肩膀宽阔,两臂筋骨结实,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强悍感。

    马悍一见此人,微微一愣,这人他认识,当日公孙瓒与黑山联军兵围袁绍之时。就是这个军将,手持大枪,指挥数百军士,拚死保护土屋里的主公袁绍。

    河北四庭柱之名将高览。

    不过。初平年间的高览,与颜良、文丑、张郃一样,尚未扬名,军职也并不高。眼下不过是一个骑督而已,大至相当于骑司马,但远不及白狼营骑司马。为什么这么说呢?对比!白狼营骑司马目前只有两人:赵云(尚未定职)与太史慈。而白狼营却有一千骑兵,也就是说,最少每人可分五百骑加五百卒。而袁绍军不过三千骑,其中有五百余骑是吕布的并州骑兵,不属袁军序列。也就是说,袁军只有二千五百骑。袁绍手下叫得出字号的武将不下十几个,大半都是骑督或比骑督更高的军将,僧多粥少,怎么分?

    所以眼下这个骑督高览,手下骑兵不过二百之数,但步卒却有一千多,真不知道是骑督还是步督。

    高览出帐,面露不豫之色。他手下真正的兵力,其实不过五百,二百骑兵加三百战兵。其余七八百人,或是骑兵扈从,或是辅兵,跟着大部队打顺风仗可以,真碰到硬仗根本指望不上。如果不是怕得罪中山甄氏,高览根本不想接这种家族老爷兵。但是,高览一出来,看到比自个还高几分、雄姿英武的马悍,眼睛一亮。再看到铁塔似地管亥,手长腿长的夏侯兰,还有一个个精悍的狼牙飞骑,暗暗点头:这批私兵,还真是精锐。

    高览心头暗赞,却面无表情:“既入某营,某自当一视同仁,便如关照自家麾下军士一般拂照尔等。但某也将丑话说在前头,临阵之际,军令为先,一声令下,虽千万敌亦往矣!敢有畏敌退缩者,军法无情!”

    马悍正容道:“既入军伍,临阵自当听从上官调遣,敢不从命邪?”

    高览见马悍谈吐不俗,又一表人才,顾盼之间,凛然生威,心道十有**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倒是一副好皮囊,就不知是否真料子。当下上前赞许咧咧嘴,算是笑的意思,举掌重重向马悍肩膀拍下,嘴里道:“好,高某就喜欢这样的兵……嗯!”

    嘭!高览一掌拍下,只觉得犹好似打在裹着皮革的石块上,手掌震得生疼,而眼前少年面露微笑,巍然不动。

    高览真正吃惊了,他这一下至少用了五分劲,只道会看到这少年呲牙咧嘴的苦楚表情,却不曾想……甄氏百年积威,果然不虚,族中果有异才。高览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点点头:“好!很好!只望尔等临战之际,戮力杀敌,不堕中山甄氏美名。”

    马悍笑笑,语带双关:“我从不负帮助我的人。”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钲鼓如雷,令人心跳加剧,气血下沉。下曲阳西南二十里,一片丘陵与平原交替地带,两支万人大军,陆续进场。旌旗招展,人呼马叫,烟雾蒸腾,声震十里。

    马悍一行这时才刚随高览的右翼第三梯队千余步骑,沿长桥渡过漳水北支流,进入预定战场。一看到这里的地形,马悍就明白,为什么袁军与黑山军会选择此处做为合战地点。

    丘陵低缓,平原广阔,树林稀少,利于步骑突击,又不易于埋伏。最重要的是,此地被漳水南北两条支流,切割成一条纵径不过五十里的狭长地带,只需一卒登高望远,左右两条长河尽收眼底。如此地形,根本不可能派奇兵实施侧翼突袭,只能硬碰硬正面决战,这是没有半点花巧的硬实力的较量。

    “跟上!快跟上!谁落在后面,就把他扔到漳水里喂鱼!”高览的二百骑兵。分驰于队伍两侧,一是可以保护步卒不受黑山军突袭;二是可以起到督战作用。毕竟这些步卒大半都是战力薄弱的辅兵,列阵而战尚勉强,一旦在行军时受到突然冲击,很容易就放羊了。

    马悍等人都在辅兵序列当中,这也算是高览力所能及的照顾了。

    烟雾腾腾中,马悍脸上蒙着黑巾,低头叮嘱身边的夏侯兰、管亥:“如果要冲锋,我们三人打头,但不要随大部队出击。看准机会先占据高地,然后围成一个圆阵,以箭矢拒敌自保。敌若不攻我,我亦不攻敌。切记,我们只是来打酱油……嗯,来进行战场观察的,不是为袁本初卖命的……尤其是生德,不要打发了性,忘了自己的职责。”

    夏侯兰与管亥等人频频点头。身后十个狼牙飞骑则将背着笼子的鹰奴前后保护起来,这可是他们此行能否成功的关键。

    袁绍驻于下曲阳的主力中军,已摆开阵势,层层叠叠。人头攒动,矛戟如林,旌旗遮天蔽日。在密密麻麻的人马军阵中央,一个如巨型舞台的望台上。一杆高达三丈的赤色大纛猎猎滚动,上书一巨大的“袁”字。大纛之下,是一大如军帐的明黄伞盖。其下端坐着一个金盔金甲的将军。四周团团环护着手持大戟的甲士,更有数十身背各色令旗的传令兵如飞奔跑,川流不息来往于望台与各军阵之间。

    望台两侧,一字排开二十面巨型牛皮大鼓,以牛车托架,每架巨鼓下都立有两个赤膊执槌壮汉。数百衣甲鲜明的骑兵,环绕望台与鼓车,来回奔驰巡视,警戒森严。

    嗯,看来,那就是袁绍的中军指挥所在了。

    袁绍的中军是背东面西,所以南面是左军,即左翼;北面是右军,即右翼。

    马悍等人自北而下,随军南渡,自然属于右军。前方数百步是高览那顶盔披甲的宽厚背影,身后是一个胳膊粗如常人大腿的持旗手。持旗手通常选忠心力大的猛士担任,因为将旗在战场上代表着一军将领,也是敌军的主要目标。持旗手不光要保护将旗帜不倒,更要有能将夺旗敌军斩杀的本领。如此要职,自非猛士不能胜任。

    在传令引导骑兵带领下,到达指定地点后,高览勒马停缰,持旗手立即将大旗重重一顿。随着这一声沉闷重响,身后潮水般的大部队慢慢停下脚步,一个个士兵满面泥尘,额头汗水冲刷下来,顿成“迷彩妆”。

    马悍摘下面巾,边擦汗边打量二里之外的黑山军阵势。

    黑山军同样也分为左中右三军,中军同样打着赤色战旗,分别是“张”、“壹”、“耿”等将旗。士兵多为步卒,前排士卒持矛柱盾,身披皮甲,后面的士卒基本无甲,武器也是刀枪棒弓,不一而足,显得有些杂乱。而左右两翼则多半是骑兵,而且是胡骑,分别打着不同的旗帜。

    马悍与胡人打交道甚多,一眼就看出,左翼是乌丸人。并州雁门乌丸,是自号乌丸王的骨进部帐,这一次,据说他也亲自率兵来了。此人与汗鲁王乌延是姻亲,互相结盟,正是马悍打击之列。

    右翼则是休屠各胡,根据博塔的交待,指挥这支胡骑的,是南匈奴左部的左贤王。这个人,已列入马悍的必杀名单,只要有机会,一定确定及肯定要杀了他!只为人间莫现《胡笳十八拍》。

    正当马悍心念百转,留心观察敌我阵势时,蓦然一阵令人心跳漏一拍的激越鼓声响起,随即一阵兴奋地呼喝声从本阵中军发出,飞快蔓延,最后三军尽呼,如山呼海啸。

    马悍不得不扯着嗓子,扯住前面一个满面兴奋的军士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啊?”

    “怎么回事?”

    “哦,哦……是耀阵!我军耀阵!”

    马悍顺那士兵手臂望去,但见本阵左翼军阵,一个斗大的“吕”字大纛入目。

    吕?是了,听说吕布投奔了袁绍……这么说,左军就是吕布的并州军。

    吕布的并州军耀阵?也就是单挑!谁会出场?

    马悍也不禁与袁军众将士一样,充满了期待。(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耀 阵】

    (大谢大盟、赵无恤2014 的厚爱。“头疼也不行”,终于是舵主了,感谢,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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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耀阵,就是单挑。两军阵前,夸武耀力,斩杀敌将,弱敌士气,可谓一举数得,这是一种战场手段。

    两军阵前的耀阵,不是随便一个武将都敢这么做的。因为你要在万军阵前耀阵搦战,就要有决死的觉悟。没有强大的自信,没有你死我活的决心,谁敢做这样的事?所谓“将为兵之胆”,只有时刻有战死觉悟武将,才是真正的“兵之胆”。

    三国时期,多有斗将,不是因为一将折便全军溃(战场不是演义),而是有如此武勇与将胆的初、中级将领(高级将领或一军主将单挑,是不可接受的,当然,超级猛人例外),才能令骄兵悍将膺服,才能成为一军坚石,以勇猛之姿,摧敌锋刃。这,大概才是三国斗将及单挑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耀阵单挑,在三国时代,屡见不鲜,尤其是崇尚勇武、以力为雄的并州军、西凉军、幽州军,以及黄巾、黑山、白波等乱军最喜使用。而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吕布的并州军与董卓的西凉军。

    吕布在长安之乱时,就曾与郭汜单挑,一击伤其手臂,若非西凉军抢救及时,郭汜早没命了。同样还是吕布军,在郝萌之乱时,曹性反水,曾与郝萌单挑。结果曹性被刺伤,却斩断了郝萌的手臂。

    以上事例可不是出自把单挑当过家家玩的演义,而是载于野史。连惜墨如金的史籍都记载此事,可想而知深受胡风影响的并州军的英雄情结。

    眼下对阵双方,除了袁绍的直系军队之外,吕布的并州军、张燕的黑山军、休屠各胡与雁门乌丸,全都是最喜夸武耀力之军,在正式开战之前,耀阵扬威,最正常不过。

    在一声声助威声中。只见袁军左翼一名骑士越众而出,他身着没有抛光的两档铠,头上用红巾包裹,鞍桥两侧辔钩上各挂有一张骑弓,这正是左右驰射手的标志。随着战马缓慢行走,披膊上的甲叶和鹘尾叶也随之发生碰撞,发出轻微的金铁之声。虽然没有任何耀武扬威的举动,沙场却顿时寂静下来,许多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名在阵前勒马慢行的骑士。

    此人是谁?袁军的士兵不断交头接耳。口口相传,很快,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马悍的耳中:成廉。

    原来是他!马悍暗暗点头,是他就对了。此人可是吕布手下八健将之一,武力值绝对可以排入八健将的前三,仅逊于张辽及高顺(八健将中,有臧霸而无高顺。不过很显然臧霸与吕布没半毛钱关系,故以高顺代之)。据闻吕布冲阵时,常常带成廉与魏越及数十骠骑。催敌破锋,当者披糜,号称“万人敌”。

    嗯,且看看这万人敌有何出奇之处。

    成廉自东向西走马,也不出声,斜眼睥睨对面军阵。黑黢黢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黑山军的军阵走马道处,有人飞驰而出,面对着成廉跑来。

    来人越来越近,手中长矛夹于臂下,斜斜对准成廉。成廉也从鞍钩上摘下长矛,矛尖点地,战马轻驰,目光低垂,仿佛漫不经心。

    双方一个疾冲,一个缓行,根本感受不到搏杀之气。待冲到三十步之遥,来人显然被成廉异常举动搞懵了,似乎有些踌躇,马速慢了下来。就在这时,成廉却骤然加快马速,挟着一股疾风,迎面扑向对方。

    来人惊愕失惜之下,仓皇一矛刺出。两马接首之际,只听得一声大吼,成廉长矛后发先至,在对手矛尖刺触及自己前档铠之时,手中矛尖已贯喉而过。

    两马交错,成廉顺手扭转矛杆,锋利的矛刃生生将对手脖颈绞断。而对手因瞬间死亡,力量骤失,矛尖只在成廉的前档铠上划出一条浅浅的白痕。

    来人的脑袋还有一小片皮肉连接在脖颈上,随着战马奔跑,颤巍巍抖动,鲜血怒喷如泉。奔不出十步,无头尸体嗒然坠地。

    一击而亡,其状凶残如斯,莫说黑山联军,便是袁军这边,也是一片骇然。直到并州军发出震天价叫喊,袁绍三军才一齐欢呼起来。

    马悍点点头,这个成廉,果然是勇猛之士,不愧为长期与胡人作战的并州军悍将。

    管亥颇有不服:“嘿,那黑山军之将太弱,若是我出手,同样可一击斩其首。”

    马悍瞥了管亥一眼,正想说什么,眼角一扫,改口笑道:“若是接下来这几个,生德又如何对付?”

    对面黑山联军中有传来一阵怒骂,没过多久,四名骑士从军阵深处跑出,这一次,出来的似是乌丸人。而吕布这边,却并未派人接应。就在这时,但见成廉将长矛往地上一插,驭马疾驰,摘下左边骑弓,也不知他如何张弓,就已经连出三箭,七十步外,那几个的骑士应弦落马。剩下的那名骑士见状,慌忙掉转马头。

    这时成廉已经跑到西边,几乎到阵尾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敌骑,微微冷笑,当即拨马而还。将骑弓挂好左边辔钩,摘下右边另一张骑弓,拈弓搭箭,也不刻意瞄准,举手就是一箭。

    此时敌阵中已有盾骑出来接应,那箭恰好擦盾牌而过,把最后一名骑士射离马鞍……

    冀州军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欢呼如雷。

    马悍笑顾管亥:“如何?”

    管亥泄气摇头,他自问骑战不在此人之下,但箭术……差得太远了,怕只有城守才能胜之吧。

    夏侯兰出身白马义从,驰射也极好,但与之相较,也自觉不如,或许子龙兄长可胜之。

    成廉出阵。以一敌五,近杀远射,摧折敌锋,令袁军士气高炽,欢呼动天。

    望楼高台之上,金盔金甲的袁绍安坐长榻之上,头顶黄罗伞盖,身后是围成半圆的玉屏风,左右陪坐着两个谋士:冀州别驾田丰、治中从事牵招,两侧更侍立着数名冀州重将。至于手下第一谋臣沮授。则坐镇邺城,未随军至常山。

    袁绍对于今日首战寄予厚望,吕布手下耀阵,旗开得胜,非但打击了黑山军气焰,更是取得一个极好的彩头。袁绍很是满意,只是仍有些许遗憾,取得这般战功的,不是自己直属军将……可惜了。手下两员猛将中,颜良守邺城,文丑战朝歌,都未在此。否则也不会被吕布拔去头筹。

    不过,似乎身边也有战将,袁绍转头对身侧的骑督张郃道:“温侯麾下果然出手不凡,儁乂。汝以为如何?”说得云淡风清,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张郃离阵前不是很近,但他眼力过人。成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自认为一连射杀四人不是太难,但要做到像成廉这样举重若轻,绝非易事。他当然知道主公的言外之意,但即使换自己上阵,也不过如此,未必就能稳压成廉一头。即便一连射杀五人乃至更多,又有何意义?

    张郃恭身施以一礼,朗声道:“主公明鉴,覆军杀将,一箭足矣,某之箭,从不伤无名小卒。”

    袁绍见张郃犹豫,本有些不喜,听到此言,顿时喜上眉梢,连声夸口:“孤有儁乂,又何需左右驰射之士?”说罢,令亲随取来黑漆长弓赐给张郃。

    张郃连声称谢,双手接弓,眼角朝成廉的方向看了一眼,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此刻,袁军右翼“吕”字大纛之下,一人一马,如烈阳赤焰,分外夺人眼目。

    金冠束顶,面如紫玉,双目开合如电,一身银光灿灿的明光铠,反射灼目的阳光,令人难睁双目。鞍后宝弓,手中丈八重戟,再加上那伟岸雄健的身躯,给人一种如山沉重的压力。胯下龙驹,如同一团烈火,赤红夺目。远远望去,银甲赤驹,人如虎,马如龙。纵然身边围绕着一群响当当的猛将,但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就只有他!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看见部下弓矢立功,吕布眼睛眯起,满意点头,侧首对身边亲将、帐内督魏越笑道:“孤本担心义节(成廉字)在西都温柔乡呆久了,对阵难免生疏,孰料他的身手依旧不减当年。当日孤与郭汜交战时,若有义节掠阵,以其箭术,西凉人未必能抢得回郭汜。”

    魏越自付身手不在成廉之下,眼见成廉立功,于万军阵前耀阵,风光无两,心头也热切起来,在马上躬身道:“主公,黑山贼一对一无人是义节的对手,必倚多为胜,请准越出击,为义节掠阵。”

    吕布尚未答话,旁侧一个一身玄甲、气度威严的将领道:“贼人气已被夺,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人来挑战……而且,纵有贼人出阵,也须让袁车骑麾下将领展露身手,实不宜与之争锋。”

    “文远言之有理,我等来此是客,力拨头筹足矣,实不宜喧宾夺主。”吕布深以为然,转头对身后的骑都尉郝萌、高顺说道,“贼骑众多,料来也是精锐,此战一时怕是决不出胜负,汝等在后替孤押阵,非不得已,不许轻启战端。”说罢,微抖缰绳,宝马通灵,向前窜出。

    马悍远远看到左翼阵前突然奔出一匹火龙驹,载着一员银甲持戟大将,带了二十来名随从,奔到阵前与成廉汇合。随后一声呼啸,二十余骑卷起一股狂飙,从两军阵前刮过,向南面敌军右侧奔去。

    一杆黑底赤边的“吕”字大纛,迎风激扬。

    吕布!是吕布!

    马悍眼神火热起来,三国第一将啊!就让我看一看,你的风采。(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决 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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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咚!轰轰轰轰!

    数千人的脚步,踏着沉重的鼓点节奏,激起漫天黄尘。蒙蒙烟尘中,三个步兵方阵,整整三千战兵,方盾如墙,长矛如林,向袁军压过来。

    黑山联军,出击了。

    在袁军耀阵的打压下,黑山联军士气为之一泄,如果不鼓起余勇,赶紧发动进攻,士气会一跌再跌。黑山联军这边,都是老于战阵的将领,岂有不知之理。所以张燕一下就派出三千军。

    三千军分三个方阵,各属一方:左翼是耿祉的度辽营,右翼是壹寿的冀州军,中央是黑山军王当部。这三支军队可都是精锐,尤其是黑山军王当,他与孙轻俱为张燕的左右手,孙轻任骑都尉,他任步军校尉,在灵帝中平年间,就随张燕征战四方,可谓黑山军的元老了。

    黑山联军说是步军五万人,但真投放到战场上,连三万都不足。古时大军作战,需要庞大的辅兵、役夫、随从等后勤辎重人员,这些人,在一支军队中至少要占到半数以上。虽然基本不能算是战斗力,但又是一支军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古时计算一支军队的人数,那绝对是要全部算在内,甚至还嫌不够,硬生生凭空夸大五倍、十倍,仿佛人多就可以吓瘫对手一样。

    就连一代枭雄曹操都这么干,赤壁之战,张嘴就敢说八十万!只怕把军营里所有的牲畜全算上都不够。

    黑山联军的战兵。骑兵且不说,若单论步卒的话,只有二万五千出头,这其中还包括了新败之军,如刘石、左校、青牛角等坞堡兵,这些刚从朝歌逃回的士卒锐气尽失,根本没法上战场,全被张燕安排守城。

    眼下第一场对决,张燕当然不会狂妄到想灭此朝食,所以只率一万步军。三千骑兵出战。一万步军,刨去五千辅兵,实际上他只率战兵五千。也就是说,真正能打的,就是这五千战兵与二千骑兵——这骑兵也是一样,除了骑士,还有扈从,这些人也得计算在内,但实际上他们只是马夫与随从。打仗就别指望了。好在其中有大半是胡骑,胡骑多数没有马夫、随从这些,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最好的马夫。

    不过五千战兵,张燕一下拿出三千。可想见此开局之战,志在必得。

    此刻,黑山联军一方,在中军大阵后。冀州牧壶寿正驻马立在大纛下,扬鞭指向对面的袁军,对身旁的度辽将军耿祉道:“袁绍匹夫。貌似忠义,实则包藏祸心,伪命官佐,视朝廷法度于无物,不诛之无以正视听。”

    耿祉点头,接过话茬道:“我军势大,以众击寡,无有不胜,使君不必担忧,袁绍不过一莽夫,诛之易如反掌。”

    二人一齐望向阵中为首一员大将,此人一身黑甲,年约三十余岁,脸形狭长,长眉入鬓,双目精光闪闪,鼻梁高挺,坚强的下腭及硬硬的短髭,给人一种强硬的感觉。他端坐在一匹黄膘马上,手脚俱长,似乎腿一伸直,就可点到地面一般。

    此人就是号称“飞燕”的黑山军首领,张燕。他向来对自己的骑战很自信。成廉耀阵,虽然驰射惊人,但他自度若自己出马,只须容他接近十步,必击杀此人。只是,他是万军主帅,一身系此战之胜负,这种阵前斗将,不是一个将帅应该做的事。而数遍他的麾下,还真没人是这个成廉的对手,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发动进攻。

    耀阵输了,但决阵不能输!袁绍想首战必胜,他张燕也一样!

    这边厢,袁军望台上频繁挥旗,背插各色令旗的传令兵飞驰入阵,向各军将领传达军令,递交令旗。然后各军将领遵照指令,逐级向军司马、军侯、百将、队率一一传达。从上到下,军令通达之后,本军就开始行动起来。

    马悍将袁军一系列指挥过程看在眼里,虽然距离甚远,还有一些具体的东西看不到或看不清,不过以他多次指挥作战的经验,连猜带琢磨,也差不多弄清楚了。他尤其注意袁军从接令到备战,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一刻,虽然比他的白狼悍骑有所不及,但对步兵而言,已经很不错了。如此看来,袁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呵呵,袁军训练有素,黑山军兵强马壮,这一仗,有得打了。

    马悍目光不由得向南延伸,望向里许之外,土丘之上,那白如银、赤如火的一人一马。环护周围,高低错落的幢幢人影响,就像一群择人而噬的野兽,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逡巡。

    这个人,将在这场鏖战中,扮演何等角色呢?

    张燕派出自己的左膀右臂王当指挥大军进击,袁绍同样也派出手下大将,行奋威将军淳于琼,指挥三千步军迎敌,同时令吕布左军与高干右军派出骑兵,护住迎击步军两翼。

    袁绍手下,有将军头衔的,目下只有两人,一个是沮授,一个就是淳于琼。淳于琼在灵帝朝时,就是老资格将领了,当年的西园八校尉之一,与袁绍并列。投靠袁绍后,无论名望、资格,都仅在袁绍之下,为诸将之首,但论能力,在袁军中只算是中等。不过,打这种四平八稳的正面战,却是淳于琼这正规军官出身的将领所长,袁绍用此人指挥首战,还是很有眼光的。

    六千大军,踏鼓而进,彼此人数相当,装备接近,甚至排兵布阵都一样,都是刀盾兵在前,枪戟兵在中。弓箭兵居后。看情形,估计连战法都差不多。这是一场没有花巧的正面对决,其胜负,足以检验孰强孰弱。

    六千步兵,排成六个大方阵,相向而进。淳于琼率百骑立于阵后,同样,对面的王当也在百余骑环护下,远远以旗鼓指挥。六千步军各有六名军将直接指挥对阵。

    两军接近百步时,后方指挥旗同时摇动。并传来长长号角声,然后马悍便看到袁军后阵的近千弓箭兵,齐刷刷从后背箭壶里抽出箭矢,张弓搭箭,斜向上举。

    待两军前列接近五十步时,号角声再度吹响,各级军将纷纷厉声下令。

    下一刻,弓箭兵齐齐松弦,两军阵前响起一阵打雷似地绵密闷响。箭矢如蝗,在半空中或撞击,或交错,带着强劲的势能。奔向彼此目标。

    同一刻,最前排的刀盾兵与中间枪戟兵一声发喊,加快脚步,向敌军冲去。同样。黑山联军步兵也举矛挟盾,对冲而来。

    噗噗噗噗噗噗!

    箭矢如雨,溅起大片血雾。惨叫声夹杂在冲锋声中,既令人激奋,又让人脚软。许多被射中要害的士卒倒下,一时不得便死,却生生被混乱的冲锋脚步踩成肉泥。有些伤倒手足的士卒,则勉力从军阵两侧跑开,后面自有接应的军士将他们拖回去。大军冲过,身后一片尸骸……

    嘭嘭嘭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沉闷撞击响成一片,两支大军前排士卒终于重重撞在一起,许多盾牌被撞裂,旋即刀枪齐出,矛戟齐下,血肉横飞。

    汉军步战,以击刺为主,无论是枪、矛还是刀,都讲究刺,所谓刺死砍伤是也。环首刀并不是后世那种巴掌宽的厚背大砍刀,而是细腰直刀,劈砍的话,往往破不了甲盾,但击刺却可以。

    此时两军互相挤做一堆,人挤人,人压人,彼此都用盾牌顶住,无论刀枪矛刺,都只能戳在盾牌上,很难伤敌。这时候,就得用戟了。汉代的戟,其实就是戈的变种,形状上与戈极相似,就一个矛头加一个横枝,成本低廉,便于大量列装。只有武将用戟,才考究一些,多为单面月牙状,双面月牙的画戟很少,只有极少武力极强的大将才会使用,如吕布、甘宁等。

    此刻两军对撞,互相挤压、戳刺,正是长戟发挥作用之时。但见阵中长戟兵挤到刀盾兵之后,高高挥动丈余长戟,自上而下向敌军刀盾兵重重劈砍。

    噗噗噗噗!尖锐的横枝洞穿一个个裹着黑巾、青巾的头颅与肩背,卡在头骨及身躯里,拔之不出,鲜血咕嘟咕嘟直冒。无论是袁军还是黑山军的戟兵,都有着丰富的经验,戟枝破脑之后,基本上是别想拔出来的了。他们飞快松手,接过从后边递过来的另一杆长戟,再次高高举起,重重劈下……

    在两军长戟兵除草一样的打击之下,刀盾兵大片倒下,渐渐露出阵中的枪矛兵,失去了盾牌的防护,几乎每一击刺,都会有士卒惨叫倒下。战斗,进入了最血腥时刻。

    箭矢不断从天而降,激起一声声惨叫;长戟如锄,带起一蓬蓬血雨;刀枪如丛,湮没一条条性命。只有这片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最大的犒赏,饱饮源源不绝的鲜血……

    就在两军厮杀紧要关头,一阵密集如鼓的蹄声响起,黑山联军左右翼胡骑终于动了。

    左乌丸、右屠各,各奔出三百骑,犹如一把尖锥,直插袁军左右翼骑兵。目的非常明显,击溃袁军骑兵,从两翼击破袁军步军。

    胡骑如飞而至,数十步外就是一蓬箭雨,当即射倒袁军数十骑。

    指挥袁军右翼骑兵的,是骑都尉蒋奇,见状大怒,亲率二百骑突击,与左翼乌丸骑兵混战在一起。

    而右翼屠各骑兵这边,又有所不同,他们还有一个威胁——虎视狼顾的吕布二十余骑。

    屠各兵分两路,一百骑冲向土坡,围杀吕布,另外二百骑直扑张辽所率并州骑兵。

    而几乎在屠各人刚刚分兵的瞬间,一声虎啸,声震九霄,几乎盖过战场数千人的喊杀声。随即一团火影入目,如失控的火车,风驰电掣,向屠各百骑凶猛冲撞而来。

    马悍心头剧烈一跳!战神吕布,出手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破 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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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悍在袁军右翼,中间隔着五千中军,距离左翼至少有三里,若非赤兔马那鲜艳夺目的颜色,以及快如闪电的奔速,他都不敢确定那一人一马就是吕布。此刻他运足目力望去,也只能看到一道蒙蒙赤色光影,如离弦之矢,射入屠各骑兵当中。

    那赤影所过之处,血雾炸开,肢体横飞,战马嘶鸣,弦断矢折。

    马悍看得清清楚楚,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吕布就从阵前直接杀透到阵尾,破阵而出。百骑屠各,竟未能挡之,血雨腥风过后,方才气势汹汹的胡骑,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就在这时,忽闻屠各人发出惊恐地大叫,骑兵四散而逃。

    袁军很多人都听不懂屠各人在叫什么,但马悍听得真切,他们在叫:“是五原飞将!杀神吕奉先!快逃!”

    而此时马速落后的成廉与魏越率二十余并州铁骑已冲近,弓箭刀矛齐举,乱矢利矛,连射带冲,瞬间击杀二十余屠各骑兵。余下四、五十骑屠各人,斗志已丧,夹马而逃。

    吕布却并不急于追赶,而是率二十精骑,反包围那攻击本部的二百骑屠各。那二百骑屠各人刚与并州军交手,就听到后面同伴的惊叫,再看百骑同伴,不过片刻就被杀散。而那群杀神正包抄而来。屠各人惊骇之下,四下溃散,如风而逃。饶是吕布与张辽前后夹击,也只截下五十余骑,尽数杀死,余者逃散。这也是围剿骑兵的最大难题,很难赶尽杀绝。

    屠各胡本属并州,五原飞将的凶名谁个不知,没交手时可能还不清楚(吕布的将旗对这些睁眼瞎来说,毫无用处)。一旦交手,吕布那招牌方天画戟与赤兔龙驹所掀起的血淋淋现实,唤醒了屠各人噩梦般的记忆。惊怖之下,四散而溃。

    望楼上的袁绍喟叹道:“好一个吕温侯,不愧‘飞将’之誉,真万人敌也!”

    侍立于侧的张郃向来自视甚高,便是那成廉左右驰射之术都未能令其折服,但见吕布之骁勇,也不由得不叹服。自愧不如。

    左翼这边,并州军速度解决了屠各人的威胁,而右翼的蒋奇二百骑,却陷入苦战。

    袁军骑兵多为轻骑兵。装备骑矛骑盾、环刀短戟等近战武器,而乌丸胡骑多为控弦之士,在袁军骑兵还没靠上来之前,就已先射出数矢。杀伤袁军骑兵三十余骑。直接将双方兵力对比降至二比一。

    但袁军骑兵也有优势,那就是他们的铠甲与武器,比乌丸胡骑精良得多。而且,还有阵形——一百余骑组成一个前锐后丰的楔形阵,骑士一手举盾,一手持矛,虽不断在箭雨中落马,但扛过数轮箭矢打击之后,一挨近乌丸胡骑,便如同一枚巨型箭镞,狠狠插入蜂窝之中,惊得“群蜂”乱飞。

    “去死!”蒋奇快马突刺,连杀二骑,长矛如锥,矛尖狠狠刺入第三个乌丸胡骑的胸膛,由于过度激愤,持矛过紧,不及松手,右臂被反震力拉了一下,火辣辣生疼。蒋奇咧了咧嘴,知道臂筋(韧带)被拉伤了。

    这时对面又冲来数骑,左右从骑迎上截杀,其中一乌丸胡骑骑术极佳,控马左突右闪,避过拦截,手中利斧向蒋奇迎面劈来。蒋奇咬紧牙关,勉强抬起右臂,挺矛虚击。敌骑下意识一闪,两骑交错而过的瞬间,蒋奇大喝一声,右手弃矛,左手从腰间拔出斫刀,一刀将敌骑持斧的手腕斩断。

    那乌丸胡骑大叫一声,忍痛驱马奔逃,但在这杀伐之地,手腕断掉无异于弃刃空手,那可能逃得脱围杀,转眼间就被后面的袁军骑兵砍翻下马。

    蒋奇还来不及松口气,陡然间浑身一紧,被一斜刺里冲来的胡骑以绳索套住,胡骑纵马奔驰,将蒋奇生生拽下马来,一路拖地。袁军骑兵纷纷大叫追赶,却一时追之不及。

    蒋奇被拖得甲片四散、皮开肉绽,愤怒如狂,却偏偏被束缚得动弹不得。正当他几乎要爆炸时,突然拖势一顿,身体随惯性连连翻滚。蒋奇大喘几口气,挣扎几下,未能站起。蓦然蹄声近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义渠无恙否?”

    蒋奇抬头,但见高览那方正的面孔,以及血淋淋的长矛,再看到不远处倒地的胡人,顿时明白,感激道:“幸得元伯相救,当真愧煞。”

    高览在马上行了半礼,道:“请义渠暂歇,这些胡奴由某代劳。”言罢,双足一磕马腹,率数十骑冲向乌丸人。

    高览的生力军一加入,乌丸人再支持不住,很快被杀散。

    正当张燕考虑要不要再派出百骑前来板回一局之时,战局突变,改变战局之人,正是吕布。

    吕布击溃屠各骑兵之后,犹自紧追不舍,利用惊人马速,一一追上屠各散骑,远射近刺,连杀十余骑,如同一头猛虎冲入羊群一般。莫说是黑山联军,便是袁军这边,都看得心惊肉跳,惊为天神。

    吕布也正因此战,在袁军将士当中树立了赫赫威名,以至后来袁吕交恶,袁绍派兵追杀吕布,但追兵在将要追及吕布时,竟无人敢靠近,最后眼睁睁目送吕布扬长而去。一战之威,竟至于斯!

    正当两军震慑于吕布追杀敌骑之凶悍,惊得呆住时,竟无人留意,吕布单戟匹马,此时已绕过黑山联军步军阵右翼,距黑山军指挥步军校尉王当的大纛不足二百步……

    吕布画戟一挂,抽出大弓——直到这时,黑山军方面才反应过来。

    王当百骑扈从。五十骑擎盾环绕着大纛疾驰,扬起漫天黄尘,以迷视野,另外五十骑则持矛绰弓,向吕布扑来。

    吕布一双铁剑似地浓眉之下,眼神如冰,双腿微松,赤兔马感应到主人的心意,缓缓轻驰,碗大的马蹄每一次起落。充满节律。吕布整个人都融合在这种节律中,人马合一,弓矢俱张。

    当赤兔马再一次轻跃腾升之时,吕布拇指倏松,绷!弦做龙呤,箭似流星。

    扑向吕布的黑山军五十骑,看似交错楔密,无隙可透,但这一道闪电竟间不容发地从幢幢人马间隙穿过。更透过稍纵即逝的如墙环护扈从骑兵,一闪而没。

    一声厉吼,王当应弦而倒,不知死活。

    主将一倒。失去指挥的黑山联军步兵阵士气大挫,再也抵挡不住,不断后退,阵形摇摇欲坠。

    淳于琼立即抓住时机。挥旗号令大军压进,袁军步兵士气高涨,戟飞矛戳。砍杀得黑山军一排排倒地,再支撑不住,哄然溃散。

    黑山联军两翼胡骑尽出,箭矢如蝗,射杀近百袁军步兵,生生遏制住袁军的攻势。袁军鸣金收兵,黑山联军也未敢追击,护住残兵败将,徐徐而退。

    后面的乱战,马悍已不在意,他脑海里只有那惊艳一箭。

    二百步,穿过人墙,一箭中的。

    这是马悍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强一箭。从这一箭的劲道来看,吕布用的至少是六石弓,与当日自己的豹弓相当,甚至犹有过之,因为骑弓比步弓的张力与蓄能更大,这臂力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及得上。如果说力量令人震惊的话,那么吕布的精准与预判,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马悍自问绝对没有这种惊人的预判,更不可能在一瞬间就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间隙,这需要多少年的实战与天赋,才能养成这种敏锐的直觉。若换成是自己,同样一箭射出,估计要穿一串血葫芦,凭着超强的弓力,人挡穿人,马挡贯马,最终也能射杀王当。

    吕布是力量与技巧相结合的无上武道。而马悍,则只有一力降十会的霸道。

    如果他们对射一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马悍不知道,但心里却隐隐有一丝期待。当然,不会是现在。

    马悍思虑之间,高览已率十余从骑回本阵,但见他与从骑人马俱浴血,汗透重衫,有的铠甲铁叶脱落,有的头盔凹陷,手中刀矛滴血,马脖子下挂着六、七颗面容扭曲的髡发头颅,惨白的脖子切口不断地滴着暗红色的血珠……

    高览去时率数十从骑,回时只有十余骑,而且人人身上带伤,盔甲俱损,可想见这场短促的接触战之惨烈。

    “做好准备!”高览冷冽的目光向麾下众将士一扫而过,“等候主公的命令,随时出击。”

    所有士兵的神情都紧张起来,马悍甚至看到前面的一个新兵因为过度紧张,控制不住尿失禁,浸湿了一条裤腿,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味……不过,比起扑面而来的浓浓血腥味,这还算是好的了。

    十狼骑战士慢慢移动脚步,想将马悍环护起来,却被马悍抬手制止:“各就各位,不要乱动,今日之战,很快就要结束。”

    马悍所料不错,袁军与黑山联军经过一场不大不小的交锋,已基本上摸清了对手的底子。袁军步兵略强,黑山联军骑兵骁勇。而同样是骑兵,黑山联军控弦数倍于袁军,而袁军的骑兵却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以少击多,竟能胜之。总体来看,双方势均力敌,这场仗,还有得打,决非短短一两日可决出胜负。

    日落西山,火红色的云彩在西方万里苍波之上翻滚。号角呜呜,一声接着一声,袁军交替掩护着退军,而对面的黑山联军也是如此。

    马悍正要转身,蓦然似有所感,回首南顾,但见满山云霞之下,那赤焰与银白的一人一马,驻立在山丘高处,孓然孤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手寂寞……(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袁绍的突击】

    (拜谢大盟与赵无恤2014。本书终于出现第一位堂主:洁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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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四,袁军与黑山军开战的第三天,经过第一天的血战之后,双方心里都有了底,知道想一口吃掉对手是不可能的,这将是一场耗费时日的胶着战。

    两军对垒,列堂堂之阵,这种情形下,什么偷袭、夜袭、截击、诈敌,都不好使。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袁军自不待说,黑山军虽然在性质上与黄巾、白波等差不多,但军事实力却远远超过二者,兼之又有屠各、乌丸之助,与袁绍抗衡,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这不落下风也只是指军队交战,论及耀阵对决,却是被吃得死死的。

    两军经过短暂的两日休息,再次列阵对决。不过这次袁军列阵的方位与前日不同,阵型斜偏西南,即背东南而面西北。如此一来,黑山联军也只能斜偏西北,与袁军面面而向。

    吕布依旧率二十余从骑,在两军阵间挑衅。

    屠各与乌丸胡骑都已知晓他是谁,就算是不知晓的,也被前两日吕布那杀神之姿所震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出阵应战。

    马悍等人依旧立于高览的军阵之中,目注着这位三国战神纵横驰骋的英姿。

    管亥赞叹道:“这一趟真没白来,如此神将,兼手下虎狼之骑,天下谁可匹敌。”突然醒悟失言,连忙道,“当然,若对上我军狼牙飞骑。未必能讨得了好。”

    马悍淡淡道:“吕奉先若为将,的确堪称神将……只可惜,他也就只能当将,冲锋陷阵,摧折敌锋。若为帅,只会将这支强军,带向毁灭。”

    夏侯兰也接口道:“没错,此人勇武绝伦,但正因此而过依赖自身武力,身为一军主将。竟只带数十从骑,肆意涉险,殊为不智。”

    三人低语之间,吕布已率从骑与游曳在阵外的屠各骑兵交上火。

    这些屠各骑兵是为了保障本军右翼安全的游骑,原本不敢与吕布交锋,无奈吕布的马速太快,追上去就是连珠箭击,片刻射杀十余骑。屠各游骑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赢。不得不狼狈缩回阵中,供手让出了防御线。

    而当吕布冲近屠各胡的右翼阵地时,屠各骑兵突然冲出百余骑,一阵泼雨暴击。密集射向吕布。饶是吕布策骑闪避得快,身上依然中了好几箭,连赤兔马都不得幸免。好在屠各胡骑不敢冲近,只是远远放箭。箭矢不劲,吕布身上明光铠钢质细密,箭矢难透。而马身上也覆着马铠,只要不是抵近劲射,普通箭矢威胁不大。

    成廉、魏越等从骑慌忙追来,连声请罪。吕布却满不在乎用手拨掉身上的箭枝,对紧跟其后的成廉道:“义节,看孤射最右的贼人。”说罢,一箭射去,那人果然落马,随后又射最左的骑士,如是者反复十二次,无不中的。成廉、魏越等从骑也纷纷引弓驰射。与他们并列而驰的敌骑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落马。双方各射了五轮,吕布一方无一人伤亡,而来拒的骑军却几乎死伤殆尽。

    吕布一众之勇悍,令黑山联军失色,也令袁军气势如虹,三军齐喝彩。

    望台之上的张郃,一身白衣白甲,更显英姿勃发,眼见并州军立功,心头也热切起来,躬身对端坐榻上的袁绍道:“温侯扬威,固涨本军之势,然终究是并州之军……郃愿领冀州精锐,出击左翼,不令并州人专美于前。”

    张郃料想,以主公好大喜功的性子,必定欣然接受,却不料袁绍抬手向下按了按:“儁乂稍安毋噪,会有痛击贼人之时。”侧首对跪坐于右侧软席之上的谋士田丰道,“元皓,时辰至否?”

    田丰抬头观望大纛的风势与风向,少倾,缓缓点头:“半个时辰之内,天时必变,主公可调兵了。”

    袁绍满意一笑,取出一支令箭,交给传令兵:“令并州牧高干,尽出右营之兵,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做好出击准备。”

    马悍很快感觉到袁军的异动,在他们所在阵地的后方,悄然涌出大批袁军,未打旗号,显然是不欲引起黑山军注意。

    夏侯兰也注意到了,低声对马悍道:“不对啊,袁军这是想干嘛?孤注一掷么。”

    马悍也是惑然,袁绍用兵,便如其人,一向喜正不喜奇,讲究列堂堂之阵,正面击溃对手。而且这种增兵也不算是奇兵,很快就会被黑山联军发觉,不会收到奇兵之效,这唱的是哪一出?

    很快,马悍与夏侯兰就知道袁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晌午时分,风自东面而来,天边云层积厚,遮住一轮烈日。起初,只是枝摇叶动,渐渐的,风势越来越大,裹挟着沙石向西肆虐,所过之处,士卒双眼难睁。

    袁军背南面西,正处上风,而黑山联军就糟糕了,被风沙吹得不敢抬头,阵脚动摇。左右两翼的屠各、乌丸等胡骑,更是四下散开,不复聚集。

    望台之上,袁绍腾地站起,纵声大笑:“天助孤也!元皓,不愧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国士。传令全军冲锋,尽歼黑山贼!”

    田丰身为顶级谋士,观星测象是必备技能,但光凭他那点天文测算之术,也未必能推算出今日天时有变。最重要的是,他昨夜还召来当地多个乡老,加以佐证,最后才确认今日会有大风天气,而且是最令人喜出望外的东南风。

    如今,大风如期而至,这个机会,袁军已经等了很久。号角阵阵,呼啸声声,袁军就像开闸的洪流,朝对面倾泻而去。

    这一次,所有军士都要上阵。马悍等人也不例外。

    马悍一行以黑布裹面,防风挡沙,许多袁军也都这样做。尽管他们是背风,但漫天扬尘,甭管迎风背风,都得吃尘,区别只在于吃多吃少,能否睁眼而已。

    袁军借助风势,仿佛插上翅膀一般,万余人马。铺天盖地,如出穴蚁群,密密麻麻汹涌扑来。

    黑山联军可没有什么高明谋士,对此异象根本无从得知,此时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两军甫一接触,血雨纷飞,哀嚎倒下的,大半都是黑山军。而且袁军悄然增兵,兵力已明显超过黑山联军。在老天都帮忙的情况下。黑山联军惨遭致命打击,近万大军,被分割成大小十数块,各自为战。岌岌可危。

    大战一起,马悍、管亥、夏侯兰及狼骑、鹰奴等人,便紧紧聚在一起。十狼骑更包围成一个圆圈,将鹰奴与他的鹰笼牢牢护住。然后跟随他们的城守,朝北面一片稀疏丛林的土丘跑去。

    刚跑出混乱的军阵,侧面便冲来大片骑兵。险些没将马悍等人撞翻。

    就在马悍十余人在乱马群中左闪右避时,这支骑兵的将领打马飞驰而过,正是蒋奇。

    蒋奇厌恶地以鞭梢一指:“将这些逃兵尽数杀了,以正军法。”说罢,挥鞭打马而去。

    骑兵群中立即冲出八骑,挺矛挥刀向马悍等人杀来。

    狼牙飞骑战士脚步不停,齐齐以目示城守。

    马悍头也不回,举臂竖掌,猛地向下一切。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这动作的指令却非常明确。狼牙飞骑战士一齐摘弓抽箭,耳听蹄声渐近,然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倏地回头,张弓举箭,几乎都不瞄准,十弦响成一声。

    噗噗噗噗噗噗!

    六个骑兵应弦而倒,剩下两个落后几步,又得前面的袍泽遮掩,幸运躲过一劫,骇得脸都白了。齐齐勒马,正欲脱逃,咻咻两箭飞来,两个袁军骑兵一头栽下马去。

    马悍与夏侯兰从容收弓,淡淡道:“有黑山贼不去收拾,偏要找死。走!”

    扔下一地尸体,十余人飞快奔上土丘,钻入树林,消失不见。

    林外风声呼啸,杀声震天,林中却是一片寂静,不时可见有散兵游勇逃进树林。这片树林子挺大,只要那些逃兵不冲到马悍等人方圆百步之内,马悍自也不管,但若不知死活,非要过来凑热闹,一阵乱箭,让你想逃都没机会。

    马悍伏在林中,望着林外漫天风沙,感概不已,看来古之为将,不光要懂得地理,更要懂天文啊!就算主将不懂没关系,至少你身边得要有个懂的,否则,看看那黑山军,就是下场。

    嗯,说到这个,自己身边还没有一个谋士呢。不过,以三国时代的门第之见,自己这样的出身,想求得一个谋士,哪怕是寒门士子,何其难也。

    突然身旁的夏侯兰轻声道:“下雨了……却是不大。”

    马悍抬头,一颗颗雨滴,穿过树杈枝叶间隙,打在脸上,雨滴稀疏,而风势渐缓。透过并不茂密的树叶,可以看到天空的密云已被吹散,云收雨歇。七月盛夏,这种突然狂风大作,最后却只是洒洒水的古怪天气,并不鲜见。

    马悍向鹰奴点点头。鹰奴当即掀开黑布,露出硕大鹰笼,伸手捉出信鹰。这只苍鹰已被关得极为不耐,一见主人,欢声引吭长唳。

    “如无意外,黑山联军败局已定,此时出击九门,正其时也。”马悍向鹰奴点点头。

    鹰奴躬身领命,将早已预备好的纸卷塞入小木筒,用木塞牢牢堵住,固定在鹰足上,然后喂食一块鲜肉,手臂一振,苍鹰扑楞楞穿林而出,振翅长空。盘旋半匝,向西北飞去。

    按马悍的计划,接下来就是安安静静呆在此处,等待战斗结束。但就在这时,林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休走了伪州牧壹寿!”

    咦!壹寿逃到这边来了?而且,那吼声,分明就是高览。

    马悍向众人打了个手势,众人一齐用布巾蒙住脸,飞快朝树林边缘走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吕布:恐怖如斯】

    (万分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坚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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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悍一行刚出树林,就见三骑从土丘下飞驰而过,后面十余步外,一骑紧追不舍,正是高览。在高览身后,紧跟着十余从骑。

    逃者仓皇,追者紧迫,眼见越追越近,三骑中的两骑突然勒马回转,一骑张弓,一骑挥矛,迎击高览。

    高览的反应更快,突然举矛飞掷,将那张弓欲射之敌搠了个透心凉。此时另一敌骑已挥矛刺来,高览壮躯一偏,闪过长矛,两马错镫之际,张臂抓住敌骑束甲丝绦,将之扯离马背,重重掼在地上。

    高览马不停蹄,紧追最后一骑,在经过那被长矛掷杀的敌骑尸体旁时,伸手一捞,将自家长矛拔出取回,双足一磕马腹,绝尘而去。紧随其后的十余从骑如风驰过,马蹄乱踏,将那被扯落下马的敌卒生生踩死。

    管亥以拳击掌,低喝道:“好一个高元伯,果然好手段,真想跟他比一比。”

    夏侯兰斜睨着他:“你若真想比,那边来了一个,你不妨去比比。”

    管亥抬头一看,嘴巴张大,随即紧紧闭上,再不敢开口。

    不远处,驰来二十余骑,为首者,银甲赤驹,正是吕布。他身后二十余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冲突驰杀,竟一骑未损,着实厉害。

    吕布经过土丘下时,似有所感,抬头扫了马悍一眼,目如冷电,杀气严霜。

    而马悍却只是微微向其颔首,目光如无形之剑。与之交击,毫不示弱。

    吕布双目一张,神光暴涨,臂肌倏紧,便欲勒骑转向这个敢向自己挑衅的蒙面小卒。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抓大鱼要紧,深深逼视了马悍一眼,纵骑如飞而去。

    这时就听身边管亥与夏侯兰齐齐长吁一声,马悍扭头,但见二人面色苍白。满脸冷汗——吕布冷然一瞥,威压如斯!

    威压,自来内心的一种强大自信,吕布自信所向无敌,事实上的确如此,多年霸道杀气盈积,几乎凝聚成实质。要对抗这种威压,需要同样强大的自信。无论管亥抑或夏侯兰,都早被吕布神威所慑。心志为之夺,自然抗不住其威压。但马悍却不一样,他相信,哪怕吕布牛上天。也扛不住三千斤巨力一击。所以,他不怕吕布,他有与吕布一样强大的内心,所谓威压。自然烟消云散。

    蓦然,马悍似有所感,失惊道:“不好!高元伯危险!”他回过味来了。吕布刚才就想找自己麻烦,但一顿之后,又放弃了,直追而去。很明显,其意在壹寿,这可是冀州牧,谁不想生擒之?可是高览刚刚追过去——虎豹共争一羊,那豹子可就危险了。

    高览给马悍的感觉很好,这几日也多承其照顾,而且,此人也是个难得的将才,岂能眼睁睁看其折于吕布之手?

    马悍所料不差,此时高览与吕布已起冲突。

    高览飞驰急追,不出三里,已追及壹寿。高览猛地挥鞭重抽马臀,战马吃痛,向前一窜,高览伸出手,堪堪碰触壹寿后腰丝绦,就待将之生擒过来。高览的从骑纷纷勒马,忍不住高声欢呼。

    偏生就在此时,异变倏生,一道火影掠过,然后,高览就没有然后了——马背上空空如也,壹寿的身影已消失。

    前面不远处,一道骑影勒缰兜转,火红如焰的赤马背上,一金冠银甲,伟岸如山,目中跳动着两点赤焰的武将,正冷冽地盯住高览。在其鞍马前,横放着浑身发软的壹寿。

    “吕——奉——先!”高览脸色铁青,握矛的手指节发白。尽管他也有些忌惮这位飞将,但无论谁,眼睁睁望见到手的猎物被抢,又岂能甘心?

    吕布嘴角一勾,笑容冷冷:“元伯,承让。”

    高览忍了又忍,终于切齿出声:“温侯,莫要欺人太甚!”

    吕布斜睨高览,冷然道:“某快一步,如之奈何?”

    高览尚未答话,十余从骑已将吕布半包围,群情激愤,意气汹汹,叫嚣着让吕布放下壹寿。

    其中那胳膊粗壮的大块头持旗手叫嚷得最凶,突然,一枝箭从背后射来,擦过肩侧,持旗手回头一看,只见十来名骑士立于身后不远处,其中一名骑士手执长弓,弓弦还在颤动不已。那人见持旗手望来,只冷冷地回了一眼。

    从骑俱认识此人,他就是前些日子在阵前左右驰射的成廉,从骑见同伴受袭,刚想责问对方。这时成廉身侧一人高喊:“温侯帐内督将成廉、魏越在此,识相的就让开道,否则莫怪刀箭无眼。”

    吕布是奋武将军、假节,官职几与袁绍持平,高览惹不起,但区区一个帐下督,也如此拔扈,令高览为之忿然,正欲向吕布问罪,却见那不甘受辱的持旗手怒吼一声,一手持旗,一手拔出短斧,向适才发箭的成廉冲去。

    成廉冷笑,又抽出一支箭,却被身旁的魏越按住:“让我来。”

    魏越个子偏瘦,但筋骨异常结实,轻剽过人,手持一杆丈二长的单面月牙戟,拨马迎上。

    “且慢……”高览呼之不及。

    两马已然交错,月牙戟一扫而过,镰刀一般的月刃刮地一声,带起一蓬血雨与半截断臂。持旗手惨叫一声,一晃,再晃,终于从马背摔下,将旗也脱手飞出。

    魏越策马兜了一圈,经过将旗旁边时,长戟一挑,将近百斤重的将旗挑得人立而起,一手抓过,看都不看蜷缩在地上的持旗手一眼,将将旗向高览一掷:“高骑督,得罪了。”

    高览接过将旗,面沉如水,双目喷火,这是当面打脸啊,欺人太甚!

    “温侯,这就是你的御下之道?”

    吕布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某御下不严,误伤贵属,布愿赔罪……这壹寿就让于元伯吧。”

    吕布说罢,一手抓住壹寿的腰带,像扔玩具一样朝高览扔过来。

    高览既惊且讶,吕布会这么好说话?但人已扑面而来,本能伸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寒光倏闪,血光迸射,手舞足蹈在半空的壹寿。大好头颅突然飞起,脖颈血泉喷出近丈高。

    高览终于接住壹寿……的尸体,而首级,却钉在方天画戟的长刺之上。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高览终于怒了。

    吕布感应到了高览的杀意,淡淡扫了他一眼,拨马而走——当然不是避开,而是拉开骑战距离。

    拉开三十步后,吕布长戟一甩,插在戟尖上的人头脱戟而飞。在半空中滴溜溜转了十几圈,落入魏越手中。

    吕布嘴角微向上扬,亢声道:“元伯,若能受某一击。壹寿的首级归你。”

    “既如此,温侯,得罪了!”如此被小觑,高览再按捺不住怒火。策骑挺矛俯冲而前。

    得得得,得得得。

    马蹄由轻快渐变急遽,长矛斜举。沾血的矛尖遥遥指向明光铠上部护颈顿项的位置。这个部位,通常是铠甲防护不到的薄弱区,如果有头盔披颈遮挡的话还好点,而吕布却是戴金梁冠,根本没有披颈,如此,其脖颈就是最脆弱的目标!

    既然要单挑,就不可能留手,尤其对手是吕布,那就更得往绝处干,否则就是自己找死。

    高览策马之时,吕布也动了。吕布征伐十数载,与敌将单挑无数,从无败绩,除了武力无双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从不轻敌。无论敌人是兔是鸡,都要以雄狮之势扑杀之。

    百胜之道,戮力为先。

    两骑飞速接近,吕布的方天画戟,与张飞的丈八长矛一般长,仅次于马悍的二丈重骑枪,与敌交手,先天就占便宜。不过,吕布显然不想占高览这个便宜,所以他不冲刺而是斜斩。

    击刺本就比劈斩的动作快,但两骑将将接近时,赤兔马突然加速,原本在十步之外,竟一下缩短至三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完全破坏了高览的击刺节奏,就在这一瞬间,高览知道,自己败了,欲刺吕布于枪下是不可能的了。下面要做的,就是保命而已……

    有此明悟,高览迅速竖矛格档,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弧弯月已划出一片白蒙蒙的毫光,倏地降临到高览颈侧。

    高览的明悟,救了他的命。

    咔嚓一响,矛杆折断,高览借着戟势一顿之机,迅速低头,巨镰似地月牙从盔顶掠过,帽缨四逸,余势犹劲,如飞镰切过马颈,噗地一声,血如泉喷。无头战马向前冲出十余步,重重扑倒,将高览从马背掼飞出去。

    高览连连翻滚,连头盔都掉了。翻滚数匝之后,猛然拔出手戟插地,生生定住身形。此时的高览,单膝点地,发髻散乱,灰头土脸,面有擦痕,隐隐有鼻血流出。

    “吕奉先,杀我爱驹,岂能饶你!”高览眼睛都红了,任何一个百战将士,对自己的战马都视若同伴,遭此毒手,焉能不怒发冲冠!

    高览五指叉开,狠狠抹去鼻血,倏地拔出手戟,脱手飞掷,直取二十余步外的赤兔马臀部。他也知道这一招未必能击中吕布,所以目标直取战马,以马换马,天公地道。

    吕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画戟一扫,当!将手戟打飞。然后迅速掉转马头,向高览冲来——他同样被高览这一击所激怒:你掷我不要紧,但欲伤我的宝驹,就得拿命来抵罪!

    赤兔如风,长戟如电,风驰电掣刺向高览胸膛。此刻莫说高览赤手空拳,就算是矛戟在手,也挡不住飞将含怒一击。

    高览怒目如凸,双拳紧握,昂然而立,纵是死,也要站着、看着。

    蹄响如鼓,烟尘飘飞,戟尖上一点寒星,已迫在眉睫……(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一战吕布:双刀破戟】

    (谢大盟、谢赵无恤2014,还有“波动的浪”、“光辉的宪章”等兄弟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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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一声尖锐刺耳的异响自后方传来,在成廉、魏越等从骑惊骇的目光下,一道乌光重重撞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上,生生将这必杀一击震偏半尺,牙刃从高览身侧险险擦过,划破高览手臂,殷红的血液渗出,但终究是避免了穿胸之厄。

    吕布生生勒停战马,握戟的手臂阵阵发麻,心头的震惊,如翻江倒海——精铁打制的戟杆上,竟钉着一支箭!一支铁箭!能用一支箭,震开自己这雷霆一击,而且箭镞入铁,这得多强的弓力?就算自己用六石弓也做不到,难道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所用之弓更强的劲爆射手么?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后方土丘,但见数十步外的树林边缘,高高低低立着十余蒙面人。为首一人,手执一把非常奇怪的血色骑弓,不说弓的颜色怪异,单是弓梢两端那圆形的铁块,就有说不出的古怪,更令人瞠目的是,那弦居然有三股!

    尽管马悍蒙着脸,但那壮硕伟岸的身躯,以及浑身散发的无形气势,依然未能瞒过高览双眼。此时的高览,当真是又惊又喜。不光是因为这少年救了自己,更令他咋舌不下的是。他居然能以一支箭矢,生生破掉吕布连人带马迅如奔雷的一击。如此强劲,匪夷所思——中山甄氏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少年英雄?

    马悍从容将弓插入弓囊。两头遮盖好——他知道这么横插一杠子,吕布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在这样近距离之内,他的弓箭绝对干不过吕布,索性将弓收起来,以杜绝吕布提出对射的可能。

    吕布也认出了马悍,不过不是高览那种相识认出,而是认得此人正是方才那不惧自己威压,甚至隐隐有挑衅之意的家伙。当时若不是因为急着追击壹寿。说不定就会向此人出手了——不过,现在也不晚,而且,好象还真是一个能令人兴奋的对手啊!

    吕布双目亮了起来,再不理会高览,缓缓策骑近前,长戟一指:“袁本初麾下,果然卧虎藏龙,不管你是谁。既向某挑衅,便接某一击。”

    马悍双手一拱,沉声道:“情急救人,温侯见谅。高骑督乃州牧之爱将。贸然伤之,既影响温侯与州牧之谊,更有损温侯名望。故阻止之。温侯乃天下名将,一方雄杰。当知某所言不虚。”

    吕布当然不是脑袋里全是肌肉的莽夫,否则也不可能与曹操、刘备这些天下枭雄一争长短。其实在马悍一箭破开他的必杀一击之后,他就已冷静下来,绝不会再动高览了。但这个凭空杀出的家伙,他却不会放过。

    “义节,把你的马让给他,还有长矛。”吕布明白归明白,但方才吃了一个暗亏,以他所向无敌的脾性,这笔账必须马上算,绝不押后半刻。

    马悍已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事实上,他也有点跃跃欲试,能与这位传说中的三国第一猛将对阵,是一个为将者的荣耀。如果他力有不逮,那倒也罢了,但自我感觉可以一战,为什么不战?冒险?人生无时无刻不在冒险,莫说是三国乱世,就算是现代社会,他不也一样是奋发图强,死中求活,一点点打拚上来的么?没有这种遇强即强,勇于直面挑战的勇气,如何在这三国乱世打出一片天?

    战!

    马悍摆摆手:“多谢,但不用。”笑话,别人骑惯的马,你也去骑,只怕非但不能以之为助,反而是帮倒忙。至于长矛,说实话,骑战的话,就算提着自己那杆霸王枪,都没有胜出的把握。所以,还是算了。

    马悍拔出腰背的环首刀,再向夏侯兰伸手:“把你的刀给我。”

    夏侯兰有心劝说,但眼下情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默然拔刀,双手呈给马悍,向他投注一个“小心”的眼神。

    马悍点点头,接过环首刀,双手挽了个刀花,握定之时,那姿势怪异得令所有人都瞠目不已——他居然执刀如匕,倒握双刀!这明明是近身作战时的姿势嘛,以吕布强悍到爆的武力,天下有谁可以近身?

    吕布眼睛眯缝,瞳缩如针:“你要与我步战?”

    马悍走到土丘边沿,距平地大约七八尺高,停住,淡淡道:“对!就在这!”

    马悍当然不是托大,实在是没办法,他的银箭没骑来,如果随便骑一匹普通的战马……骑战,骑战,骑不如人,本身就输了三分。更何况霸王枪也不在手,随便找一根长矛,至少比方天画戟短五尺,兵器不如人,这又输了三分。还没开打就输了六分,那还用打吗?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所以,这一战,他要险中求胜,利用地形,就是其一。

    马悍可不会那么蠢,跑到平地上,让吕布居高临下,快马俯冲,这是脑袋被驴踢了才那么干。他站在土丘之上,反倒比骑马的吕布还高出数尺,这一下主客易势,抵消了一部分对手优势。最重要的是,马悍立于丘上,吕布就没法对他发动直面冲击,只能采用斜线侧击,如此一来,赤兔马的冲击之势就完全失去威胁了。吕布除了有一个借助马势的重力加速度的优势,其余皆被化解。

    马悍这一手花招,在场众人无一不是沙场老将悍卒,岂有不知之理。但人家愿意以步战骑,利用一下地形地势,也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若是换成高览那样的将领,以吕布之心高气傲。未必愿意占这便宜,但方才马悍那一箭带给他的震惊委实过于强烈。故此,吕布决定给对手一个机会。他一指壹寿的首级。道:“接某一击,若不死,此首级归你。”

    “这首级对我没用,给高骑督吧。”马悍说罢不等吕布再说,反握双刀,交叉成十,身躯微躬,双足如弓,眼眯如线。两缕寒光从中透出,杀气凛然。

    吕布也不再说话,提戟在手,猛力拔出铁箭,横在鼻梁前,目光如豹,越过铁箭上方,紧紧吸住马悍的眼神。

    远处的厮杀声仿佛消失,天边云层似是停滞。天地一片死寂肃杀,只有几十颗心脏在噗通噗通剧烈跳动。

    马悍心跳倒是很平稳,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看惯了血腥,见多了生死,那感觉。已经麻木了,即使面对前所未遇的强敌。也不例外——吕布再危险,也比不上有人拿把枪近距离指着你的头更危险吧。

    此刻马悍眼中。天地间只有一人一骑,其余皆为模糊背景。

    吕布执戟驱骑,沿土垅轻驰,整个身体随着马身起伏,充满韵律,一双瞳孔,在正午的灼热阳光下,仿佛跳动着两团火焰。

    笃笃笃,笃笃笃……

    赤兔马踏地的蹄音很重、很沉,地面仿佛都在颤动,方天画戟向外展开,与赤兔马形成一个笔直的九十度角,吕布这一击用的是斩,而非刺。这也是无法之事,因为马悍站立在高处,如果用刺的话,对方挡不住随时可以跳开,而吕布沿土垅边缘奔驰,一刺不中,再无法迫击。而斩就不一样,大开大合,一丈之内,尽在如镰月牙的攻击范围之内,对手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侧跳一丈之远以避之。

    赤兔马前一刻还在十余步之外,倏忽之间,赤影一闪,已迫近眼前,一股凌厉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寒芒扑面而来。

    如果马悍之前没看到高览吃瘪,说不定也会中招,但此刻早已有备。吕布尚在十余步外时,他就一刀插地,一刀格挡,正好格住大戟——这时就可看出反手握刀的好处了,刀背贴肘,不但可以整条手臂力量档戟,更可有效防止斫刀被击断而戟势未衰,造成二次伤害——高览就是前车之鉴。

    当!巨响震耳,火星四溅。重达数十斤的大戟,加上绝世战马的狂暴冲势,化为近千斤之势能,饶是马悍这经过强化的身体,五脏六腑也是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要吐血。被戟势压得不断向后飞退,插地长刀犁出一道深深刀痕。

    蹄急如轮,尘土飞扬,马悍一刀格挡,一刀划地,生生被推出二十余步,从土丘奔到平地,才堪堪消除强大冲势,右手环首刀刃与戟杆厮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吕布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把小小的环首刀,就挡住了自己如此狂暴一击!怎么可能!就算这人的臂力再强,握刀的总是肉掌吧?虎口怎可能不震裂?还能握得稳刀?

    吕布虎吼一声,双手握戟,向内一收,用月牙背弯处卡住马悍手中刀柄,猛然翻腕拧转。以双臂对只手,任何人都不难想见马悍长刀脱手的结局。

    铮!一声脆响,刀未脱手,但生铁打制的厚刀,却被生生拧断。

    斫刀一断的瞬间,马悍纵身跃起,左手举刀对准戟牙直插而下,刀身准确穿过月牙与戟刃之间的间隙,插入土中,其深近半。马悍飞快举起右拳,以拳做锤,对准刀柄哐哐哐连砸三下,生生将三尺刀刃,尽数打入土中,只留下一个刀柄露在外面。然后纵身向侧旁跳开,冷睨吕布。

    先前吕布用戟卡断马悍斫刀,但不过转眼之间,马悍反过来用刀钉住吕布画戟,当真一报还一报。

    吕布自不能弃戟,结果连人带马,被钉在地上的斫刀拽扯得人立而起,差点没摔下马——吕布快气疯了!他可从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几乎把牙根咬碎,两腿夹牢马腹,双臂叫劲,奋力一夺,硬生生将斫刀从土里扯翻出来。画戟在空中划个半弧,发力一抖,挂在戟上的斫刀,柄前刃后,飞向马悍。

    马悍扬手接过,向吕布一拱手:“幸不辱命,接下一击。温侯,后会有期。”言罢,向手下诸人一挥手,飞快向树林奔去。

    “等等,何不扯下面罩,让某一睹真容?”吕布极为不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马悍头也不回扬扬手:“算了,我比你帅,怕你看了会自卑。”身影急闪,没入林中,只留下身后一片愕然。

    吕布死死盯住马悍背影,脸色数变,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有趣!不管你是谁,你我之间,来日必有一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张燕的反击】

    (谢大盟、赵无恤2014支持!嘿嘿,本书竟然也有护法了!谢谢洁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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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悍与吕布之间短促而惊险的交手,只发生在十数里漫漫战场的一角,无人注意。数万人的精力,全投注在袁军对黑山联军的围攻上。

    联军左右两翼俱为胡骑,胡骑的特点就是游走驰射,如果短兵相接,胡人的兵器与甲具俱不如袁军骑兵,结阵冲锋更是不及,那就是以短击长了。无论是屠各人还是乌丸人,都是骑兵战术高手,这样的蠢事,是不会干的。

    袁军骑兵一冲,千余胡骑立马远飏,分散成大大小小数十股,奔出数十步,然后兜转马头对着追来的袁军骑兵就是一通乱箭。袁军折损数十骑,但却得以接近胡骑,在胡人催马逃离之前,截杀落在后尾的数十胡骑,算是把账讨还了。正因胡人缺乏完善的鞍镫马具,加上多为牧民,缺乏训练,无法做到回马射击,每次射击,必须掉头驻马,这才被袁军追及截杀。若他们像白狼悍骑一般,鞍镫俱备,训练得法,且驰且射,袁军来得再多也不够死的。

    胡骑利远射,袁军利近战,双方互相追逐、攻杀,将南北漳水两岸,搅得烟雾腾腾,不时有骑士自马背摔下。

    联军左右翼一散,直接暴露出了度辽营与冀州军。这两支军队在前日激战中损失惨重,战斗力急转直下,虽有坞壁军加入补充,但坞壁军同样是丧胆之师。一个是没战斗力,一个是没士气,两下一凑。整个弱弱联手,被袁军一冲,阵势三两下就散了。

    壹寿带着数十从骑,慌不择路逃离,结果被高览盯上,更不幸撞上吕布这煞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混战之中,黑山军主力没有受到重大损失,张燕十多年戎马生涯,经验丰富。部下也多是跟随他转战南北多年的骁锐,见过的死人不比活人少。左右两翼被击溃,并没有动摇中军,黑山军一面抵挡袁军,一面防止溃兵冲撞军阵。

    而另一边的度辽将军耿祉,手下只剩五六百人,被蒋奇、吕威璜二将率军团团包围在一个山丘之上。耿祉不断使人挥舞令旗求救,但张燕的中军就在二里之外,只顾抵挡袁军。却未拨一骑过来救援。

    此时度辽营官兵坐骑死伤殆尽,箭矢也已告罄,苦苦与数倍之敌鏖战,士卒不断披血倒下。

    耿祉坐在一块石头上。满面烟尘,须眉染灰,双眼布满血丝,紧紧握住剑柄。神情怆然。眼看张燕见死不救,不禁心灰意冷起来,对左右道:“素闻张飞燕狡诈自私。今日之事,果证其名。某空负技艺,却识人不明,倘若早投袁公,再不济也不失为骑都尉。”

    麾下将士听闻这话,十分泄气。

    主将如此泄气,这仗哪里还打得下去。蒋奇、吕威璜得知耿祉愿降,无不大喜,这可是一条大肥鱼啊!当即令前方军兵后退百步,放耿祉过来。

    耿祉摘下头盔、解下佩剑,双手捧定,在四名扈从的护卫下,自山丘而下,走向那“蒋”、“吕”大纛方向。

    耿祉刚行至坡下,突然一阵马蹄急响,侧翼一骑如风而至。长刀一挥,嚓!血光冲天,大好头颅飞起。那半路杀出的骑将伸出一手,抓住半空中落下的首级发髻,横刀向蒋奇、吕威璜一拱手:“承让,承让。”纵声大笑,打马如飞而去。

    蒋奇、吕威璜目瞪口呆,待回神来时,来骑已远飏。二将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郭援!贼子可恶!欺人太甚!我等要到主公面前告你!”

    二将虽气得发昏,但心知肚明,这郭援乃颍川名士钟繇之甥,出身世家望族,向为主公所器重,更与三公子交好,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寒门将领所能比得了的。妄自到主公面前申诉,只怕是自取其辱,这口恶气,不得不咽。

    蒋奇拉住几欲抄刀干仗的吕威璜,向张燕中军一指,道:“且让这小贼去,我等合击黑山贼,自取更大功勋。”

    吕威璜这才就坡下驴,愤愤掷刀于地,自引本军而去。

    张燕不顾友军危机,利用高地,坚壁自守,袁军仰攻十数次,都无功而返。待蒋奇与吕威璜加入后,压力倍增,情形危急时,主帅张燕甚至亲自操矛,从高地冲突,手杀十数将佐。张燕虽是步战,但来去如风,其速竟不输与奔马,上百袁军竟未能截杀之。

    主帅亲临战阵,左冲右突,覆军杀敌,令黑山军士气高炽,战力倍增。

    袁军将士见贼人一时难以攻破,加之久战疲乏,便趁蒋奇与吕威璜生力军加入之机,先撤下一部分休整。不少袁军士兵跑到距黑山中军数百步远的地方卸甲休憩,以便回复人、马体力,还有的人取出干粮和水,一边吃喝一边向高地指指点点,意带不屑。

    就在袁军上下以为胜券在握,士气松懈之际,地面突然轻微颤抖起来,士兵们疑惑地四处张望,眼尖之人发现,数里外的林边有若干烟尘轻轻扬起。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是人马衔枚的精锐骑军正在偷偷逼近,所幸日头还没下山,如果暮色四合,他们这些人只怕连组织抵抗的时间都没有了。

    厉喝声在人群中次第响起,袁军士兵纷纷起身披甲,一时之间,寂静的黄昏立即嘈杂和躁动起来,金铁交鸣之声响成一片。那支骑军似乎也觉察到被敌人发现,他们放开马速,朝这里汹涌而来。没过多久,骑军层层叠叠的旗帜就映入袁军士兵的眼帘,有人细数这些旗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依这旗帜与人马的密度,这股贼人不少于三千之数。

    这支精锐突骑,正是黑山军骑都尉孙轻所率之伏击骑兵。

    张燕一直留着这个杀手锏,为的就是趁乱战起时,藉机绕到袁绍中军背后发动突袭。计划很美好,却不料被袁绍先发制人,借天象风势所助,一举击破黑山联军,若再不动用这支预备队,搞不好张燕先把老命给留下了。无奈之下,只得把伏兵变救兵,向孙轻打出解围的旗号。

    孙轻是跟随张燕十几年的沙战悍将,得令之后,并未立刻出击,他已看出中军守御有度,袁军一时奈何不得。他不光要救主,更要给袁军一个深刻的教训。终于,机会来了,袁军松懈,将士无备,正是发动突击的好时机。

    袁军还在仓皇整队,黑山铁骑就已经呼啸着突入人群中,可怜不少打老了仗的士卒还没来得及结阵抵抗,就被如百兽齐奔的战马冲倒在地。许多袁军士兵翻滚在汹涌的铁蹄下;有些人刚抓起身旁的兵器,就被飞驰而来的黑山骑兵刺穿了胸膛;更有的人大声呼喝,企图阻止败退的同伴,冷不丁从近处飞来绳索,把他套住……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此时,这些曾经杀人无数的老兵就像一群束手待毙的羔羊,在幢幢骑影中狼奔豕突,四下溃逃。

    见此良机,高地上的张燕哪会放过,立即下令全军反击,首尾合击,将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袁军打得溃不成军。

    骑都尉蒋奇本想夺得一个大功,没想到被前后夹击,尤其他的当面之敌正是张燕的护卫精精,首当其冲,身边的从骑在敌骑突击下死伤惨重,而他被夹在乱军之中进退不得。

    危急之下,蒋奇不得不放弃指挥,带领十余从骑向拥挤的袁军步卒痛下杀手,刀砍鞭挞,杀出一条血路——自己人的血路。飞快地向不远处的土丘跑去。待跑到高处,下马结阵,或持步弓劲射,或持方盾挡住流矢,或持长矛逼退仰攻黑山散兵。待守势一定,蒋奇令人树认旗,同时派遣快马向附近友军告急。

    黑山军轮番从北边的高地放马而下,冲击还在抵抗的袁军,他们就像一支支锋利的镰刀不断削向敌阵,直到敌人崩溃,这才穿凿而过,然后回旋包抄,驱逐敌人,试图利用这些溃兵冲开更南边的敌阵。就这样,黑山军把袁军稍北的军阵一个个辗碎,把他们在危急状态中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防线扯得七零八落,直至溃不成军。

    在这场突击中,依次被击破的军阵除了骑都尉蒋奇的部曲外,还有骑督阴夔、部曲军侯张南、焦触、吕威璜等军将所领之兵。这些在军中颇有威名的武人,不久前还在战阵之中耀武扬威,此刻也如丧家之犬般在乱军中随波逐流。在这样的情势下,就算他们悍不畏死的掉头顽抗,也不过一二人之敌,对战事影响甚微。

    战场形势逆转,敌对双方攻守倒置,交战各方的军阵犬牙交错,不时有铁骑洪流在人群中滚滚而过,许多人就在这些来去如风铁蹄践踏下失去性命。

    黑山军百战之余,经过浴血鏖战,又扳回形势。形势千钧一发,袁军还能像界桥合战时那样力挽狂澜么?

    望台之上,田丰、牵招、张郃、高干等文武将官,均劝袁绍退回下曲阳,以避敌锋。

    袁绍脸色肃然,一言不发,从望台上走下,一直走到中军阵后,拔出手戟,猛掷于地,厉声大喝:“孤便在此督阵,若有退过此戟者,斩无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悍卒:大戟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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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军反击,袁军先胜后败,马悍都看在眼里,当然,他只做壁上观,绝不会从树林冲出,帮袁军拒战。他们这么点人,投放到乱军当中,连个水花都冒不起来。

    但令马悍惊讶的是,吕布的并州军不少,足足有五百骑,步卒也有好几百,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足以成为一支扭转战局的重要力量。可是左翼那“吕”字大纛下的精兵悍骑却纹丝不动,可见吕布并未下令出击。只不时有小股并州骑兵冲出,与右翼屠各胡骑搅缠在一起,互相厮杀,对不远处黑山军的反击,却视若无睹。

    马悍心头升起一丝明悟,看来吕布也跟自己一样在等机会啊!呵呵,投靠别人,却存这样的心思,而且还做得如此露骨,难怪这袁吕二人最终交恶,分道扬镳。嗯,貌似袁绍还三番两次派人下手,先搞暗杀,暗杀不成就追杀。必欲除之而后快。对一个投奔自己的高级武将,同时又是天下名人,如此穷打猛追,整一个撕破脸的架式,完全不符合一向爱惜羽毛的袁绍个性,可想而知吕布将其得罪之狠。

    喏,眼下不就是拿袁绍的性命来讨价还价么。

    马悍摇头慨叹,吕布此人,武勇冠绝天下,眼皮子却如此之浅。摆出一付你不给我好处,我不下场帮忙的态势,着实落得下乘。事实上这样下乘的事,吕布还做过好几次。最典型的一次,就是他后来驻守下邳时,当时泰山臧霸攻克莒城,答应给吕布财物钱币,但没来得及送去,吕布就亲自前往讨要。高顺劝他不要去。说:“将军斩杀董卓,威震戎狄,声名远扬,远近都害怕您。要什么东西不能得到,反而亲自去要财货?万一取之不得,岂不有损威名?”

    吕布不听,率兵进迫莒城。臧霸恼恨吕布以武力威逼,非但一口回绝,反而坚守莒城以拒之。结果吕布无法攻克。损兵折将,最后灰溜溜引军还下邳。真是十足的捧屎往自家脑袋扣的脑抽行为。

    夏侯兰眼见千余骑黑山骑兵,在一杆“孙”字大纛引领下,绕过乱军,直扑望台而来,不禁蹙眉:“袁本初有麻烦了。”

    马悍目注望台前百步外,那围成一个半圈,牢牢护住望台的木栅围栏,以及栅栏后那层层叠叠、玄衣玄甲的持戟甲士,脸上颇为玩味地一笑:“那就是袁本初的亲卫,号为‘大戟士’的重甲步兵吧。重甲长戟兵对轻骑兵,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其实这时所谓的重甲兵并不是后世唐陌刀、宋步人那种真正的全套钢铁重甲,而是铁叶札甲。但在三国时期,铠甲都未能普遍装备,多数士兵只有戎衣,骑兵好一些,可着两档铠,军将着札甲,重将则有明光铠。头盔也一样,别说步兵了,连骑兵都未必有。以成廉之勇,也只是裹头巾,着两档铠而已。

    故此,大戟士们着铁叶札甲,戴皮头盔,持长戟,这是军侯级别的高给级装备啊。自然,这样的装备耗费巨大,不可能装备太多,一眼望去,不过三四百人而已,但甲器森然,军容整肃,自有气象。

    孙轻率千余骑奔杀,冲近栅栏,一声令下,箭矢如雨,同时令数十骑扔出套索,套住栅木顶端,回马发力拉拽。

    大戟士一部分以木盾挡箭,另有数十持弩之士,从盾后闪出,发矢射击。

    弩矢较准,一轮发射,竟射得十余拉索之骑纷纷落马。而黑山军箭矢虽乱,但胜在密集,一通乱箭下来,也放翻了十余弩兵与好几个大戟士。

    “拉!快给我拉!”孙轻打雷一般的噪音,自乱哄哄地嘈杂声中传出。这栅栏阻住骑兵冲势,若不拉倒,纵有千骑,也难冲垮敌阵。

    只是这栅栏可不是普通营栅,而是用以护卫望台之用,扎得那叫一个深入坚实,十余匹马拉拽了好一阵,只拉歪了一点而已。就这么一会工夫,又先后被袁军弩兵射杀十数骑。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那经得这般消磨?孙轻眼见溃乱的袁军已有重整之势,心下一发狠,马鞭猛抽,吼道:“下马!越栅!先取袁绍匹夫首级者,赏千金,赐美婢,升三级!”

    金钱、美女、官爵,自古以来,没有比这三样更好使的快速提高士气与战斗力的东西了。黑山军与右翼一部分乌丸人兴奋高呼,纷纷下马,蚁附攀栅。那栅栏一下挂满近百人,发出不堪承受地嘎嘎吱吱声。

    原本摆出结阵守御姿态的大戟士,早就在等这一刻,一声发喊,撤盾执戟,冲前数步,向栅栏缝隙处的敌人乱刺。

    黑山军兵不时发出惨叫,从木栅上掉下,后方立即有人踩着同伴的身体,跳上木栅,奋力攀登。这栅栏高不过丈许,但除了上下两条横板,无处借力,没有个三五秒,别想翻过去。而在两军阵前,三秒五秒,足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冰冷尸体……

    大戟士隔栅刺杀,杀敌不过一二亭,最终还是有大部分黑山军士翻越过来,但这并不表示好运。举目所见,前排大戟士执戟前刺,而中间数排则持戟斜举,寒芒耀眼,锋刃如丛。跳下去的结果就是变串烧,不跳?那就是靶子。

    噗噗噗!一阵弩矢扫过,骑坐在栅栏顶端,进退失踞的黑山军兵一个个被钉在木栅顶上,惨叫连天,余人无不骇然翻滚逃回。

    凭着栅栏、长戟、坚甲,不过三百余大戟士,硬生生遏住上千骑兵,寸步难进。

    眼见那大纛之下金盔金甲之人近在百步之外,却难得寸进。孙轻眼都红了,怒吼如雷,声嘶力竭,最后更亲自持一把大斧冲上前。

    纛旗之下,大戟士督将张郃几次欲拔刃而上,终于还是忍住,主公身边无已将,他要是再冲上去,谁来保护主公?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都已拚红了眼,在栅栏前后不计伤亡地厮杀,死伤者满地皆是,以至于后来者不得不爬上尸丛搏斗。栅栏前方是下陷的洼地。战事如此激烈,鲜血不断从死伤者身上流出,很快就注满了洼地。战马奔突,溅起朵朵血花。

    黄昏渐至。杀戮正酣。突闻战鼓咚咚震响,但见鼓车之上,冀州别驾从事田丰。以绳缚袖袍,双手持槌,奋力槌鼓。

    治中从事牵招亦持剑上马冲锋,奋力挥劈,斩杀十数名溃退的袁军士兵,满面溅血如修罗,血剑戟指长空,厉喝如泣:“前方就是屠戮老弱、欺凌女眷、害尔等妻离子散的贼人,某等与贼不共于一天之下,若是男儿,便随某血刃仇雠!”

    士卒中不少人来自邺城,听闻此言,又是羞愧又是激愤。此时,将佐们个个身先士卒、不避矢石,大声呼战,这些士兵更没有退却的道理。在袁绍掷戟、田丰槌鼓、牵招奋身的榜样下,袁军一溃千里的颓势终于慢慢得以扭转。

    正在左翼纵横捭阖的吕布,终于停止对屠各胡骑的追击,率成廉、魏越数十骑纵马而还本阵,扬声对骑都尉张辽道:“文远,可以突击了。”

    吕布已看到真切,袁军已重新整军,慢慢结阵,此时再不出击就没机会了。

    张辽早就等着这命令了,闻令长刀向栅栏方向一指:“出击!”

    五百并州铁骑,如狂流泄闸,奔涌而出,淹向黑山军。

    黑山军这边,其实也在防着吕布这支唯一保持完整建制的千余步骑军。最初孙轻安排五百骑结阵向南,以防并州军突袭,但没想到栅栏久攻不下,兵力越打越少,不得已之下,从拦截的骑兵队中抽来二百,然后再抽一百,最后只剩下不足二百骑防守。而并州军始终不动,也渐渐麻痹了孙轻,防范渐疏。结果没想到并州军不动则已,动如雷霆,沛莫能御。

    铁骑席卷而过,二百黑山骑兵猝不及防,浓烟滚滚中,瞬间被刀矛戟矢淹没。

    此时栅栏已被黑山军用斧砍刀斫,加套索拉拽,终于破除。孙轻身披札甲,一手执短柄大斧,一手持盾,与数十扈从杀入袁军阵中。盾撞斧斫,戟断甲裂,连杀数人。正呼喝酣战之际,忽闻蹄声滚滚,人叫马嘶。一回头,脸都白了。

    “该死的并州人!好阴险的吕布!”孙轻恨得几乎咬碎牙,他久经阵仗,岂有不明之理,并州军一抄后路,如果不快快撤下,不但本军死伤惨重,搞不好连自己都要栽进去。

    “鸣金!退兵!撤,快撤!”孙轻恨恨向百步外那几乎伸手可及的目标最后看一眼,颓然一叹,在扈从的护卫下,随人流急急后退。

    就在此时,突闻乱军中有人大喝:“孙轻何在?”

    孙轻正一肚子火,闻声大怒:“好大胆!谁敢呼爷的名讳!”

    话音未落,蹄声急遽,一道白影入目,寒森森的弧光一闪——咔嚓!孙轻斗大的脑袋飞起,血喷七尺,无头尸身一晃、再晃,噗通栽倒。

    在扈从目瞪口呆中,一骑将探手捞住首级,如风而过,只留下一句尾音:“……雁门张文远,借尔首级一用。”

    孙轻一死,黑山军最接近胜利的一次攻势,功败垂成。但这并不表示袁军获胜,因为黑山中军张燕部元气未损,此时已趁袁军溃退之机,先一步收拢败兵,集结成阵,准备再战,拼了命也要拿下这一阵。沙场宿将张燕最清楚不过,错过今次,以后再无此良机。这是最接近胜利的一次,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拼着元气大伤也要拿下袁绍。黑山军累,袁军更累,现在就看谁更能熬下去!

    但就在此时,老天爷再次给了黑山军一记闷棍。

    黑山军、尤其是那些胡人发出一阵惊恐大叫,张燕蓦然回首——心腔剧烈收缩!

    西北方,三道笔直的狼烟猝然入目,这是置于漳水北岸的峰燧警讯:九门告急!

    九门是黑山联军的侧翼,一旦失陷,铁三角不复存在,黑山联军亦将不战自溃。如果说,吕布的并州骑兵突击,是战术上的胜利,那么,突击九门,则是战略上的胜利。

    可是,所有袁军都在黑山军密切监视之下啊,绝对不会有哪支军队有可能攻击九门!

    那么,九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燕急切想知道。

    袁绍,也很想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英姿诱敌】

    (先谢过大盟、赵无恤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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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英姿很紧张,不是因为远处的树林里,随时有可能冲出屠各胡游骑,而是因为她这一身装扮。

    头梳堕马髻,满缀珠玉钿,身着曲裾衣,绕身显婀娜,腰垂双丝绦,步步玲珑吟……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穿戴过这样拘束的衣饰,只不过想找一件女子襦裙,谁想到,甄府那边竟送来这样一套衣物,还有一匣珠翠,让人无语……

    “甄府的那几位小娘子,难不成整日就是穿这样的衣物么?那还怎么舒展得开手脚?啊!是了,她们是大户贵人,又不用干农活……”赵英姿坐在一辆无篷平板马车上,前有马夫,身后跟随着五六个推着货车的“随从”,行走在毋极至新市的官道上,嘴里自言自语。

    四名随从却是青塘坞义勇,看着前方车上的赵英姿浑身不适,如坐针毡的模样,暗暗发笑。

    赵英姿不须回头,也知道义勇们在暗笑,心下更是羞恼:“这个可恶的裴无绍,出这个馊主意,若不能引胡人哨骑入彀,我可不饶他!”

    自从九门被黑山军所占后,毋极早已城门紧闭,莫说良家女子,便是庶民农夫,轻易都不敢出门。攻占了九门的屠各胡骑,扫荡周边乡里,哨骑四出,数番兵临滋水,与毋极县城最近时不过三里,站在城头,已乎都可以数得清胡人的胡须,整个毋极县城被胡人兵锋威压得惶恐不安。

    这种压力,一直到七月十二,黑山联军与袁军开战时,方才大为减轻。

    屠各胡此次出兵三千助黑山军。其中控弦之士超过二千,拨出千骑前往下曲阳助战,再派三百骑紧密监视昔阳亭袁军右大营,以防突袭。然后再撒出百余骑巡哨九门与毋极、新市一带,九门县城内驻五百骑兵,扈从数百。这样的防护安排,可谓滴水不漏了。

    只可惜,无论是老于战阵的张燕,还是经验丰富的屠各胡人,千算万算。却万万算不到,眼皮子底下,伏着一支奇兵。

    马悍的信鹰传书,不到一刻时就出现在潜伏待命的赵云、太史慈等人眼前。几乎在看到信鹰影子那一刻,伏兵立刻行动起来。

    赵云与太史慈等人当然不会一直坐着干等,他们早已做好计划,见鹰行事。

    欲袭九门,首先就得剪除那些阴魂不散的巡哨。这些巡哨分散而隐蔽,伏击一两队不难。难就难在万一有所疏漏,跑掉一两个,一旦惊动周围哨骑,就麻烦了。而欲达成袭击九门的突然性。最好能将这些哨骑一网打尽,至少也要歼灭得七七八八,否则难保不为敌所察觉。这歼击胡人哨骑之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是突袭九门第一道障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分批引诱敌骑入彀,聚而歼之。

    那么。要放出什么样的诱饵才是最勾人呢?

    周仓提出用财物,即让人假扮商贾,引胡人打劫——周仓这是把自己代入角色当中,因为换成自个,有丰厚油水,非下山劫道不可。

    赵云与太史慈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但裴无绍却觉得饵还不够香,建议除了财之外,再添上色,有财有色,谁能抗拒这般诱惑?

    还别说,这两个强盗出身的家伙,对比他们更象强盗的屠各胡了解更深。

    不过,财好办,那色……

    除了赵云之外,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盯在赵英姿身上,把一个敢向胡人亮刀放箭的巾帼英雌,臊得摔门而逃。当然,害臊归害臊,论砍胡人,背负南庄血债的赵英姿岂甘落人后……于是,赵英姿来了。

    赵英姿并不害怕胡人,她上回就杀死杀伤了好些胡人,只要刀弓在手,再加上前面拉车的那匹白马——那当然不是挽马,而是一匹真正的战马,她就有充足信心透敌并脱身。唯一令她伤脑筋的就是,万一胡人当真出现,穿这身衣饰,怎么打啊?那甄府的几位小娘子真是,弄这么一袭衣裙出来……

    就在赵英姿为这束手束脚的衣裙而烦恼时,蓦然从道旁林中奔出五骑,呼喝尖啸,打马如飞,阳光斜映下,头顶亮晶晶地分外扎眼。

    “胡奴!是胡奴!”随从一齐大叫,扔下货车,撤腿就往道右不远处的滋水逃去。到得河边,一个个争先恐后噗通通跳进河里“逃命”而去。

    那车夫则慌里慌张,不断抽打马匹,拉着板车飞跑,将赵英姿颠得几乎摔下车去。

    胡人先是围住货车,劈开笼箱,入目是布匹与丝麻,还有一些古玩瓷器等。那几个胡人哨骑先是一阵欢呼,旋即将目光盯住百步外仓皇颠簸的婀娜身影上,相视淫笑,当下留两骑守住货车,其余三骑,纵马追捕。

    正常单辕马车,甭管是挽马还是健马,拉两个人加一辆板车,无论如何都是跑不过骑兵追击的。果然,追出不过半刻,双方距离已拉近至五十步。

    那车夫显然慌神了,驶到一座小桥上时,一扔绳鞭,纵身跳下河去。几乎同时,赵英姿已从车席下抽出刀弓箭矢,割断辕套,纵上马背,纤手扬鞭,一声娇叱,飞驰过桥。

    赵英姿敏捷的身手,令几个屠各哨骑略惊讶了一下,但却不引为意,他们可是三个人,而对方不过一个小女子,赶紧追上去,手到擒来。

    但追出近二里,非但没拉近距离,反而更远了些,三个屠各哨骑又惊又怒。这里已超过他们巡哨范围,正犹豫是否放弃,没想到附近巡哨的同伴也看到了,无不举鞭嘲笑。随后或帮着追赶,或从侧面拦截。彼此唿哨相应,呼噪围堵。

    赵英姿就象一只被群狼追撵的兔子,东逃西窜,惶恐不已。跑到东边,有胡骑拦截,跑到西边。有胡骑围堵,好几次险险被如风而过的胡骑擒捉下马。如此更引起屠各哨骑的亢奋,一个个高呼狂笑,啸声此起彼落。

    由高处望去,但见足足不下三、四十骑,在衔尾狂追,呈半包围状,最近一骑,距离赵英姿不过十步。这样的近距,以胡骑弓矢之利。无论射人射马,绝无失手之理。只是谁也不会这样做,这么多人追一小女子,若未能活捉,那还有脸么?

    此刻,前方树林内,赵云率三十坞壁骑兵与太史慈所率的五十狼牙飞骑,正磨刀霍霍。见胡骑渐近,两人互相交换眼色。同时点头。

    快到了!就快到了!马儿马儿快加把劲!赵英姿几乎要喊出声,整个身躯伏在马背上。突然,右侧身边出现一个马头,侧首。一张乱蓬蓬胡须的狞笑的脸入目……这追得最快的胡人终于赶上来了,张臂就抓住赵英姿,本想着是手到擒来,结果……

    寒光一闪。血溅三尺,一条断臂飞起,胡人重重摔下马去。脑袋磕裂,当场身亡,至死还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

    就在赵英姿果断挥刀杀敌之时,另一骑也从左侧靠近,本待伸手擒捉,一见同伴惨死,骇然缩手,惊怒之下掏出套索,向赵英姿抛去。

    赵英姿已看到百步外丛林中一个白马长缨的武将当先冲出,兴奋尖叫:“叔叔——”

    赵云脸色一变,脱口惊呼:“英姿小心!”

    赵英姿只觉浑身一紧,如被蛛网所缚,顿时花容失色。就在她被拽离马鞍的一瞬,耳畔咻咻两声,两支箭矢如电飞过,一箭射断套索,一箭将胡骑射翻马背。

    赵云与太史慈同时收弓,相视一笑,将弓挂于辔钩上。然后摘下矛戟,互相一碰矛杆,纵声大笑,一磕战马,率百骑向屠各胡骑滚滚冲去。

    赵英姿险险脱身,羞愤不已,猛地双手一扯,哗啦一声,将身上的深衣撕为两截,扔到风中,露出一袭雪白劲装。纤手一抹,骑弓入手,箭在弦上,扭身一箭,将身后一胡骑射落马下。

    屠各胡骑一见中伏,慌忙勒马,战马嘶鸣扬蹄,随惯性驰出十余步,而伏兵迎面奔近至五十步,此时再想逃走已来不及了。胡骑纷纷擎弓,但就在此时,一队飞骑从右侧七、八十步外飞掠而过,马上骑士俱执一把怪弓,居然在正常射程之外张弓齐射。

    嗤嗤嗤嗤!一轮飞箭如篷,最外缘十余胡骑,每人身上或胯下战马最少插了三四支箭,人马翻滚如轮,搅得草叶折飞,烟雾腾腾。

    诸胡骑大呼小叫,执弓反击,但因距离超出有效射程,除了少数几矢射伤对手之外,绝大多数箭矢虽射中却无力,斜斜插在骑士们的皮甲上,随着马势起伏,一支支箭矢嗒然脱落……下一刻,又一轮箭矢飞来,再次倒下十数胡骑。

    屠各哨骑眼见不过数息,自家人马就倒下过半,再不敢对射,一哄而散,拨马急逃。而此时,赵云与太史慈已率三十轻骑杀到。

    赵云使的是一杆很普通的骑兵矛,与身后三十骑所用一般无二,但再普通的矛,到了他的手里,也变得非凡。但见他单臂夹矛,一手挽缰,风也似扑入屠各哨骑乱阵中。手中长矛每一点刺,必有血光迸现,或破喉,或贯胸,或穿腹,或刺马。一击即毙,一沾即走,绝无半分停留。始终保持高速奔驰的马速,在数十胡骑中穿插自如,无人可挡,无人可拦,将控骑与击刺配合得妙到毫颠,发挥得淋漓尽致。

    太史慈游历辽东数载,无论骑战还是骑射俱无敌手。纵然是城守,骑射虽在他之上,但骑战却也逊他一筹。而此刻见赵云虎入羊群之雄姿,太史慈感佩之余,亦激起好胜之心,手中一杆单面月牙戟,从赵云左侧杀入,大戟如镰,大开大阖,犹如刈草,所过之处,断首残肢满天飞。

    二十余胡骑哪经得住两大战将这般摧残,未等三十骑义勇合围,已被斩杀殆尽。

    太史慈一身白甲尽染,长戟血色斑斑,仰天大笑:“痛快!痛快!”

    赵云则深深注目不远处扬弓轻驰,追杀漏网胡骑的狼牙飞骑。能与胡骑正面驰射而占绝对上风,杀敌数十,自身不损一人。如此强骑,纵是蓟侯的白马义从,也有所不如啊!这就是白狼城的骑兵么?如此看来,这白狼营骑司马,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这时就见侄女欢快着跑来:“叔叔,我做得还好吧?”

    赵云上下打量,见她毫发无伤,点头笑道:“很好,不错。”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继续,还有近一半屠各哨骑,亦须引诱聚歼之。”

    “那还等什么?赶紧……啊!你们谁给我回毋极,再找甄氏几位小娘子弄一套衣裙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突袭九门】

    (必谢大盟与赵无恤2014,悠然情天,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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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黄昏,九门县城北门陆陆续续有哨骑回城。北门守将甚是纳闷,以往这个时候,早就有一批批人马回城休息,催促下一批替换巡夜了,但今日时辰过半,却只回来了不足二十骑。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屠各守将站在城墙上,眺首北望,喃喃自语。想想又觉荒唐,眼下下曲阳的大战正如火如荼,袁军哪有余力北顾,加上昔阳亭敌营也被盯得死死的……退一万步说,至少还有六、七十哨骑没回来,这些哨骑五人一伙,十人一队,足足有近十拨人马,哪可能无声无息被人一网打尽?

    “来了来了,又有一批回来了,这批人马最多。”身旁有士卒喜叫。

    屠各守将抬头,果然,夕阳之下,一群拖着长长斜影的胡骑轻驰而来,足足有二十余骑,个个垂首躬背,人马俱显疲态。巡逻了一整天,纵使没遇到一个敌人,也是不免疲惫。

    这队胡骑来到城下,倚马护城河边,抬头挥手,大叫开门。

    “怎么回来这么晚?”守将探头大声问道。

    “劫了一票买卖。”为首一胡骑大拇指向后点了点,那里有一辆货车。

    城头上响起一片会意的笑声,有人大喊:“怎么不顺道劫几个小娘?”

    城下胡人嘿嘿笑道:“谁说没劫?伺候我们十几个兄弟一轮之后,只有出气没进气了,丢在那边树林子里,你要不要去试试?想试就快点,再晚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变尸体。”

    城头上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中,吊桥轰然而落。城门大开。那答话的胡人举手一挥,当先而入。

    守将望着城下一个一个入城的哨骑,笑容慢慢平复,伸手摩挲着下颌刚割平整的胡须,一对乱糟糟的浓眉渐渐皱起,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倒底是哪里不对?

    守将越想越不得劲,抬头向门楼处望了一眼,想请示一下,略微犹豫。想想还是算了,扭头对身旁士卒道:“走,下去看看。”

    守将率十余卒从走马道下到内城门前立定,望着深邃昏暗的城门洞里,那队巡哨轻驰趋近。

    九门只是一个下县,没有置瓮城,所以当初屠各胡夺城时也没费多大劲。此时守将立于内城门前,高声大叫:“把号牌扔过来。”

    号牌等同于铭牌,是每一个屠各胡兵的身份标志。虽然只是木牌,且制做粗陋,但人牌互证,足以证明身份。当然。这得要有熟识之人辨认才行。

    昏暗的隧洞响起一阵嗡嗡回荡的笑声:“好,接着。”

    一物抛来,守将接住,往后退一步。借光一看,的确是号牌,牌上刻着几道或直或弯的线条。匈奴人没有文字。屠各胡也多不识汉文,他们依旧采用古老的刻木(结绳)记事法。一般来说,这种符号简单的刻木记录号牌过于粗陋,很难说有什么实用意义,除非认得人。而偏偏这守将正好认得这号牌主人。

    “牙黜?是你回来了?我怎么没见到你?”守将乱糟糟的浓眉先是一蹙,随即高高扬起。这个牙黜与他同一部帐,是个十人长,颇有勇力,不过骑射不行,人又痴胖,易怒易出汗……咦!出汗?

    守将脸色变了,他终于想起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大热天,这群疲惫不堪的巡哨,竟然全都戴着浑脱帽,没有一个露出头顶,怎么可能?

    “等等,先别入城……”

    守将刚抬手阻止,隧洞内传来一声非常生硬的匈奴语:“再接这一块号牌。”

    声落,一道黑线一闪而没,守将大叫倒地,咽喉上插着一支急剧颤动的箭矢。守将临死时最后一个念头却是:如果之前对答的是这个箭手,以这半生不熟的匈奴语,我岂会让他进城?

    太史慈当然想不到,这个被他一箭射杀的守将,临死时竟然纠结自己的口音问题。他只用最快的马速,冲进内城,弦翻不停,噗噗连响,城门守卒躺倒一片。

    左右呼呼两股劲风刮过,周仓与裴元绍如出笼猛兽,后发先至,先太史慈一步冲出内城,两把大刀上下翻飞,将匆匆奔下城门的七八个胡人砍翻。紧随身后的是二十狼牙飞骑,马快如风,见人就射,北门上下,满耳俱是惊心动魄的箭矢破空厉啸声。

    太史慈一冲入内城,立即将弓挂上辔钩,纵身跳下战马,从后背拔出两柄各重二十斤的短戟,顺着狭窄的运兵通道向北门城头冲去。城上胡兵纷纷拔刃来拒。太史慈一戟在前拨打,将胡兵的兵刃锁拿钩偏,另一戟挺刺横劈,每往上迈一步,必倒下一人,进逼十步,运兵道上已伏尸累累。

    周仓与裴元绍在后面看了,俱是又惊又佩。原先只当此人是早先追随城守的元老,故得以任骑司马之要职,远在二人军侯职位之上。如今看来,原来这白白净净的青年,上到战场,比他们还生猛,而且身手远在他们之上,似乎直追那赵子龙。

    周仓与裴元绍感奋之下,自不甘落后,一左一右,与太史慈形成一个品字形,完全封堵了运兵道。双戟双刀,搅拌得满道血肉,角壁尽赤。

    三将近杀凶猛,二十狼牙飞骑远狙狠准,不到一时半刻,北门五、六十屠各胡人已被屠杀大半,剩余者或四下寻旮旯躲藏,或跳下城墙逃命。

    太史慈已登上城头,折向门楼,冲向楼旁的旗杆。门楼里突然冲出一个胖大胡人,手举铁殳(类似铁锤),猛击太史慈头部。太史慈反应极快,挥戟格住,戟杆一滑一锁一扭,铁殳被挑飞。

    胡人兵器脱手,立即一头撞向太史慈,一个拦腰抱摔。将他掀倒。太史慈虽倒地却毫不慌乱,不等胡人腾出手扼喉,抬膝顶住胡人胸膛,反手以戟尾铁鐏痛戳其面。胡人被戳得皮开肉绽,血溅骨折,却毫不理会,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叫,死死压住太史慈不放。

    就在此时,太史慈似见门楼窜出一华服胡人,年龄似不大。动作却极敏捷,沿城墙向西北角狂奔。

    很明显,这是一个屠各贵人,而这与自己纠缠的胡人猛汉是其扈从,有此勇猛的扈从,这逃跑的屠各贵人身份当不低。

    太史慈不假思索,短戟脱手向那逃跑的胡人掷去。短朝脱手瞬间,手臂被压在身上的胡人猛汉重重一顿,方向顿偏。短戟从那逃跑的胡人耳边飞过。月牙尖擦地一下,刮飞半边耳垂,夺地钉在旗杆木柱上,无巧不巧刺断粗索。胡旗颓然而降。那屠各贵人一手掩耳,头也不回逾墙而逃。

    胡旗降落,正是出击信号。

    远处山丘后立即奔出一彪人马,足有二百余骑。为首正是赵云。铁骑滚滚,杀声震天,奔向九门北城。

    太史慈虽失一戟。却得以腾出手来,五指如钩,捏住胡汉长满乱须的下颌向上顶推,另一手横过短戟,对准胡汉粗壮的脖颈一勒一划,噗!滚烫的热血喷了太史慈一脸……

    占领北门,预示着九门已破,屠各胡人长于野战驰射,城池巷战却非其所长。太史慈与周仓、裴元绍率数十抱犊寨义从,清扫各城墙。

    赵云则率百余坞堡义勇与狼牙飞骑杀入城中,一路平推,锐不可挡,仓促迎战的胡人一触即溃,四下逃避。不过一刻时,就已杀到九门县官寺,这是县衙所在,屠各胡人也将大本营设于此,据说有好些部帐豪酋,包括那个南匈奴的左贤王都居于此。不过眼下下曲阳两军作战正酣,想来那匈奴左贤王必上前线,不在此处了吧。

    赵云一马当先,冲到官寺前,但见大门紧闭,左右无人,耳听寺内男女叫嚷,似是一片混乱。当下勒马人立而起,碗大的马蹄重重叩击在朱漆大门上,在半个马身的沉重压力下,两扇大门轰然而倒。烟尘弥漫中,一骑快如疾风,从赵云身旁飞驰而过,抢先冲入官寺。

    “英姿,小心!”赵云生恐侄女有失,飞快策骑而入,手中长矛飞掷,贯穿一挥斧冲出的胡人胸膛。

    赵英姿左右开弓,连发三矢,射杀三个胡人。然后跳下马,拔出环首刀,双手持定,快步冲上堂阶,一脚踢开大门……随后,赵云就听到她愤怒已极的尖叫。

    赵云已经从敞开的大门看到大堂内躺满许多尸体,全是身无寸缕的女尸,从那汩汩流淌的血流与一双双渐渐黯淡的眼眸,可以看出刚刚被杀害,料想必是屠各胡人自知不敌,仓皇撤逃,却将这些掳来淫辱却并能带走的女子尽数杀之泄愤。

    赵云太阳穴突突直跳,九门亦属常山,这是胡奴欠下常山一笔血淋淋的债。

    这时坞堡义勇已随之冲入官寺。赵云拔回长矛,咬牙切齿:“搜遍此地,见胡必杀。”

    众人也已看到堂上惨状,无不切齿痛恨,当下五人一组,堂前屋后,四下搜杀。而堂上因尽是女尸,只能交给赵英姿处理了。

    赵英姿泪流满面,一个个看过去,只望还有生还者,正检查着,倏地转身:“谁在那?出来!”

    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从门扉后转出,双手乱摇,神情惶恐。这少年长得很壮实,也很有几分英俊,只是半边耳垂被削去,鲜血浸透肩膀。但见他头裹黑巾,身着短直缀,却是汉人。

    赵英姿慢慢放下斫刀:“你是……被胡人抓来的小厮。”

    少年连连点头,捂着耳朵,一脸苦楚,伸手指了指赵英姿手中的刀,再扯扯自己的衣服下摆,然后指指耳朵。

    赵英姿明白他的意思,是借她手里的刀,割下一幅衣袂,包裹耳伤。赵英姿点点头,慢慢把刀探过去,搁在少年扯直的衣衫上,少年感激咧嘴一笑。

    赵英姿正欲动手割下,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杀了他……他是匈奴左……”

    赵英姿讶然回头,却见是一个重伤未死的女子——就在此时,手中的刀一紧,似被人按住,随后头上被拳头重重一击,一阵天旋地转,向后摔倒。

    那少年夺刀之后,可怜巴巴的面容一下变成厉色,挥刀正欲刺向赵英姿,忽听门外一阵喧闹,似是又有大批援兵赶到。犹豫了一下,把刀一扔,缩肩塌背,偻着身子奔出堂外。

    赵英姿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慢慢撑起,捡起环首刀,神情羞愤不已。

    这时就听叔叔的声音在堂阶下响起:“英姿,多加留意一个十四、五岁的匈奴少年,见到他立即擒之。”

    赵英姿呆了一呆,脱口而出:“那少年是谁?”

    “匈奴左贤王刘豹。”

    “啊……这个混蛋!”

    “什么?”

    “没事……这里还有一个妇人尚有余息,谁来搭一把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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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击三国介绍:
一把千步狙敌的超级强弓;一条无坚不摧的无敌铁臂;一颗永不言败的壮志雄心。
赞誉者,称之为辽东天驹;敬畏者,称其为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穿越三国,日杀一将,肇始河北,兴于辽东,虎视中原,席卷天下。
这,就是属于马悍的三国之路。
他不算三国第一神射手,但绝对是三国第一狙击手。
“给我一把好弓,一匹快马,充足的箭矢,我可以,射、爆、三、国!”
——马悍
猎击三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猎击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猎击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