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北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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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堪称多事之秋,尤其对实施了战略移转的辽东集团更是如此。
因贾诩一招“无形杀”,阎柔暴毙,蹋顿败亡,这场短暂的叛乱迅速平定,顺带还拿下了柳城这个被乌丸人盘踞了近百年的辽西重镇。至此,辽西全境尽被收复。
由于两任乌丸王横死,俱无子嗣,后继无人,乌丸王庭崩解,乌丸人的势力遭到沉重打击。此后十余年间,马悍于边地恢复前朝诸县镇,为乌丸人造册入籍,废帐居屋,数代之后,世间已无乌丸族名。
而对鲜卑的征服与同化,则比乌丸困难许多,但对一个君王而言,有对手,才更有乐趣,否则,人生岂非太过无趣?
以上都是后话,就眼下而言,阎柔与蹋顿的叛乱虽已平息,但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遗症——青州二刺史之战。
青州二刺史,谁跟谁?又怎会与千里之外的辽西叛乱扯上关系?
汉末三国,青州一直无主,所以周边所有势力,都想插足,从中分一杯羹,前前后后,曾出现过四个刺史,各念各的经。各唱各的调。
最先插足青州的,是幽州大佬公孙瓒,在初平二年,挟击破数十万青州黄巾军的东光大捷之威,进占平原,以田楷为青州刺史;接着冀州袁绍也不甘示弱,派长子袁谭出任青州刺史;再然后,刘备也来凑热闹,在自领徐州牧之后,表奏北海相孔融为青州剌史。以拉拢其为助力;最后,兖州的曹操当然也不忘往里掺沙子,以李整(李典从兄)助击吕布之功,表奏其为青州刺史。
这下好了,青州三个方向的势力,包括本地势力,各塞了一个刺史。这还是因为青州东面是大海,没有别的势力,否则指不定会出现第五个刺史。
东汉十三州。青州最小,只有两郡四国,四个青州刺史,都不知道怎么分。
三个和尚没水喝。四个刺史必掐架。
最早动手的,是袁谭。
兴平元年,彼时公孙瓒颓势已显,一改往日咄咄逼人之势。易攻为守,被袁绍压在易京,动弹不得。英雄迟暮。
冀州集团的青州刺史袁谭,觑准时机,向幽州势力的另一位刺史田楷,发动攻击。从兴平元年中,打到兴平二年末,历时近两年,打得田楷节节败退,势力不断北缩。
袁谭初到青州时,只有平原一个郡,但只用了不到两年,就占领了大半个青州,最后更将田楷逐回幽州老窝。
这个时候,摆在袁谭面前的,只有孔融这个绊脚石了。至于李整这个其空有其名,而无其实的刺史,完全可以忽略。
孔融治北海六载,修城立学,举贤表儒,又曾数次击退黄巾贼进犯(虽然是请外援,但贼寇溃败总是事实),加之又是当世名士,声望甚隆,远不是田楷那种土军阀所能比的,袁谭要踢掉这块绊脚石,并非易事。
按历史的进程,袁谭将会在建安元年春,进攻北海,从春至夏,历时半载,终逐孔融,一统青州。但在这个时空,由于马悍的强势插足,局势发生显著变化。
如果没有马悍,东莱,原本是不战而弃,丝毫不足以成为袁谭的阻力。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东莱竟成为袁谭统一青州的最大障碍。
袁谭已占领了平原、乐安、济南、齐国等一郡三国,就剩下北海与东莱了。对于东莱,袁谭已得到父亲提点,暂时不能碰,但对于北海,袁谭一直虎视眈眈。只是碍于东莱的强势,不好下手而已。
建安元年夏季的辽西叛乱,给了袁谭一个绝好的机会。
东莱原有驻军四千,其中有一千是渤海军分部,为水军,驻于牟平;三千步骑,二千为正卒,一千辅卒,驻屯于掖国,距离北海国治所都昌,不过百余里,但有所需,朝发夕可至,是为孔融之最大倚仗。
东莱四千兵马,北海三千六百余兵马,合计七八千人马,这样的强力阵容,仅有不到五千人马的袁谭除了暗暗咬牙,别无他法。
由于辽西之乱,东莱输送了一千五百步卒,兵力锐减一半(渤海军为水兵,不计入其中),实力空虚。当袁谭获悉这情报后,眼睛亮了。
袁谭所顾忌者,无非辽东而已,至于孔融那点人马,他还不放在心上。
袁谭有两个心腹,曾被后来的青州别驾王修指为奸佞,一个是华彦,一个是孔顺。此二人都是当地豪强,其中孔顺与孔融还有族亲关系。
华彦察颜观色,眼见主公心动,当即进言:“眼下辽东内乱,无力他顾,东莱兵力锐减,此时正是出兵北海的天赐良机。”
孔顺也道:“太史慈守着大小十几个粮仓,自顾不暇,未必敢来。如此,北海可下,而东莱的粮仓……既已到嘴边,何时吃下,端看大将军之心情如何而已。”
袁谭听得两眼发光,只是还有一丝犹豫:“我军与马骠骑毕竟有粮秣协议,倘若直接与东莱发生冲突,会不会引起大将军不满。”
华彦道:“不会,我们没有直接进攻东莱,若有冲突,那也是东莱向我们挑衅。此中道理,大将军不会不明。”
孔顺捋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笑道:“吾有二策,可令太史慈坐困东莱,不敢西进。”
袁谭大喜,合袖致礼:“请先生赐教。”
孔顺慢条斯理。手挥麈尾(与孔融一个德行)道:“一、我军可再征召数千役夫入营,形成兵力优势,以慑东莱,威压北海;二、可请季礼先生对太史慈责以大义,施以威吓,令其不敢妄动。”
袁谭击节称善:“吾得二位贤士,何愁青州不平,大业不成。”
六月中,袁谭发布征募令,向治下强募征兵。一时之间,举州怨声载道。袁谭初掌青州,因其显赫身份,加之年轻有为,曾被青州民众寄予厚望,但随着时间推移,其急功近利,不擅处理内政的短处渐渐暴露,民心大失。而此次大肆征兵。使之暴政之名,举州皆闻。
看看袁谭的军队都是怎么招募的——当时下去募兵的官员收了谁的钱就免了谁的兵役,没钱给的就抓去当兵,以致家里穷的都躲到荒郊野外。募兵的官员就带人去抓。像打猎一样(《九州春秋》载“别使两将募兵下县,有赂者见免,无者见取,贫弱者多。乃至于窜伏丘野之中,放兵捕索,如猎鸟兽”)。
这样的士兵上了战场也不会尽力。人再多也没用。但就是这样的军队,却打得孔融闭城不出,最后抛妻弃子,仅以身免。
袁谭与孔融不是比谁强,而是比谁弱。
如此折腾月余,得兵三千,袁谭军力阵容暴涨至八千,足以威慑东莱,并对孔融形成压倒性优势了。
八月中,酷暑刚过,袁谭就迫不及待纠集了刚训练两个月的新募之军及麾下兵马,除留下一千余卒守备,亲率七千大军,兵临乐安国与北海国交界——灌亭,扎下大营。与五十余里外的都昌,只隔着一条溉水。
北海之战,即将打响。
……
太史慈时任为平东将军、领东莱太守,在整个辽东集团排名第三,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东莱这个地方,三面皆海,四面无敌,怎么看都像一个世外桃源。但它对辽东集团而言,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枢纽。它是辽东快速进入中原的跳板,同时也是连接辽东与雒阳之间的纽带,更是辽东兵粮南输的唯一中转站。
正因为这地理位置如此重要,而且又没有强敌威胁,故此马悍才将辽东大量粮食屯集于东莱,以便于运输。这样一个关键地方,守将必须在能力、资历、忠诚方面,俱为佼佼,才堪重任。毫无疑问,太史慈完全合格,而且他还有一个先天优势,其本身就是东莱人。
上任年余,太史慈整训军卒、修戈筑城、建仓造船,很快将东莱建成令袁氏都不敢轻视的坚城重镇。
当马悍南下雒阳后,东莱的地位更凸显重要。太史慈军政一把抓,黄县、掖国两头跑,实在负担过重。为此,马悍在两个月前,表奏原平郭令吕岱为东莱郡丞,协助太史慈。
袁谭的异动,太史慈早就注意——谁让东莱唯一的潜在对手,就是这位袁大公子,平原但有风吹草动,想不被注意都难。
太史慈与吕岱分析,袁谭扩军,必有战事,剑锋所指,无非东、北。北边的田楷,早被逐回幽州了,而近期冀州方面并无对幽州用兵的迹象,如此一来,袁谭磨刀霍霍,锋刃所向,不言而喻。
北海方面也警觉起来,下密令王修奉孔北海之令,出使东莱,双方做了一番沟通,重申攻守同盟。结果王修刚刚返回北海,袁谭便大举入侵。
太史慈急召郡丞吕岱、主簿柳毅,以及刚刚从雒阳返回的武猛都尉管亥,紧急议事。
议题只有一个:怎么救北海。
袁谭与他的幕僚们怕是要咬舌头——太史慈根本不考虑救不救的问题,而是怎么救!(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太史慈再救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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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太史慈、吕岱、管亥、柳毅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粮仓要守,北海要救,但兵力不足,这个矛盾怎么解决?
柳毅先道:“辽西之乱已平,能不能……”
太史慈不待柳毅说完,便大摇其首:“恐怕不能。辽西虽定,但收拾首尾,平息余波,三两月少不了,我东莱所调之军,不可能那么快归建。退一步说,就算此时田长史闻警紧急遣返东莱军,从柳城至东莱,海上运兵,最少也需大半月。再加上休整所需时日,本月都难以出兵,救兵如救火,只怕来不及。”
这时太史慈怕是想不到,袁大公子来势汹汹,但这场战争,却旷日持久。
管亥性子凶暴,若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他都是一个字:打!打了再说。但偏偏在东莱,他不敢随便说这个字。东莱最要紧的东西就一样:粮食。这关系到主公在雒阳战略的成败,东莱郡府做出任何一个决策,都要建立在确保这批战略物资绝对安全之下。
一千五百步骑,至少要留一半守黄县粮仓,掖**营也要留相当兵力,以防袁军过界突袭——虽说眼下袁军不大可能同时招惹两个对手,但战场上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事有备无患。这样一来。可以动用的兵力就少得可怜了,兵力太少,投放到战场也是无济于事。
柳毅的提议被否决,意味着东莱不会有外援,只能靠自己,用手头这点兵力,完成守备与救援两件大事。纵然在座不乏大才,却也难为无米之炊。
会议陷入僵局时,有侍卫来报:“管季子前来拜访。”
太史慈立即道:“暂时休议,开中门。我去迎接季礼先生。”
季礼先生,便是原东莱郡丞管统,北海人,管宁族弟。与幼年丧父、家道中落的管宁不同,管统这一族,家道兴旺,资财颇多,所以管统才能进身为官,累至郡丞(灵帝时代。想做官必须得有钱,按官职大小列出不同价钱,一手交钱,一手给官帽)。不过管统毕竟出身世族。学识方面纵然比不得族兄,也算得上是一方才俊,在郡中有“管季子”之雅号。
在公孙度时代,柳毅曾奉命与公孙模率军攻入东莱。当时的东莱主事人,就是郡丞管统。柳毅后来任营州刺史时,曾请管统出任别驾。但这位管季子不耻位于公孙度这“小吏”之下,断然拒绝。
等到马悍接手东莱,太史慈就任东莱太守后,也曾登门请管统出任郡丞一职,结果可想而知——管统连公孙度都唾弃,更不用说马悍这“军头”了。
这样一个在东莱、北海有显著声望与能量的本地望族、豪强,登门拜会,不由太史慈不郑重接待。
管统年约四旬,面目端正,一把黑亮长髯,颇显威仪,加之身形胖大,天生一副官员模样。在与太史慈这位平北将军、东莱太守见礼时,也只施以平礼,对于一介白身,这算是相当托大,甚至失礼的行为。不过没法子,眼下马悍已是金鲤化龙,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而太史慈却仍是寒门出身,连他的乡党扬州刺史刘繇都不敢用他。可以武断的说,方今天下,除了马悍会让他成为大汉“征镇安平”四级高阶将军中的平东将军,并委与太守重任之外,换做任何一个诸侯,哪怕是宣称“唯才是举”的曹操,都不会如此重用一个寒门之士。
这也是太史慈对马悍如此忠诚的重要原因: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太史慈虽身居高位,但其思维仍难脱这个时代的囿束,对自己的出身不免自卑,故对管统的态度不以为意,礼敬如故。
“先生莅临,必有所教,此慈之幸也。”太史慈请管统上座,让侍者奉上酪浆之后,恭声请教。
管统笑容温和,但那刻在骨子里的踞傲,依然那般明显,闻言忙做出谦逊之状道:“将军之前,统一介白身,安敢言教?唯统添为东莱故吏,北海故民,斗胆就目下之局势,向将军进一微言。”
太史慈端坐于案后的身躯微微前倾,做出洗耳恭听状。
管统满意地捋着颌下黑髯,口若悬河:“自中平以来,天下动荡,青州寇乱,北海贼冲。先有幽州公孙氏于东光屠灭黄巾三十万,后有兖州曹孟德再剿青州数十万匪寇,纵以二公之前赴后继,仍有初平四年黄巾数万围北海之难,迄今北海仍时有匪患。何故如此?盖因孔文举虽有仁德,然宽之刑律,失之威仪,未能恩威兼施,令宵小咸服。须知当今为乱世,当用重典,方能言治。文举之才,可为盛世国相,难为乱世牧守矣。”
管统铺垫了一大篇,眼见太史慈频频点头,遂满意地端起角爵,饮上一口酪浆润润喉,续道:“近闻本初公之长公子显思,挥师数万(袁谭号称二万大军),兵临北海,欲将北海国纳于王师治下。以本初公之赫赫威名,显思公子之英锐勃发,定能威慑宵小,还北海以安宁。未知将军以为如何?”
说客,这家伙是说客。
管统为袁氏说项,太史慈并不奇怪。管统本就是袁氏门生故吏,与袁氏往来甚密,心向袁氏,再正常不过。但地球人……呃,青州人都知道,东莱与北海同气连枝,共拒袁氏。管统说出这般言语,那是逼太史慈表态了。
建安年间的太史慈,已是平北将军,一方郡守,再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挑战马悍,与之射狼对决的轻剽游侠。眼下的太史慈,神情温和,英华内敛,与人相处,给人以温润如玉之感。便如此刻。心如怒涛,面呈详和,微笑拱手:“季礼先生所言亦有些许道理,只是北海连年兵祸,生灵涂炭,实不宜再起刀兵。烦请先生前往灌亭,劝喻袁显思,若能令孔北海效韩文节故事,某亦乐见其成。”
韩文节就是韩馥。他曾干了一件天下诸侯闻者足戒之事——在属下离心,以及袁绍谋士高干、荀谌半是威胁、半是劝诱的情况下,拱手将冀州让给袁绍,最后落得横死茅厕的下场。
太史慈之意很明显。让小袁学老袁,也派人去忽悠孔融,若能让对方象韩馥一样,乖乖让出北海。那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哪可能?汉末三国,也就出了一个韩馥而已。孔融只会让梨,让北海?想都别想。
管统拂然不悦:“辽西胡乱。数月未平,东莱粮仓,积谷百万。内忧未决,又生外患,此为败亡之始也,将军宜三思,否则必噬脐莫及。”说罢拂袖而去。
太史慈礼送至中门,向管统背影遥遥拱手:“先生金玉良言,慈铭记于心,定当三思而后决。”
管统一走,后堂陆续走出吕岱、管亥、柳毅三人。
管亥人还没出来,大嗓门已嚷嚷开了:“管季礼这个老杀才,不是吕兄拉着我,我早就冲出来揍趴他了!我说太史子义,你往日的剽悍劲哪去了?就任由这老小子满嘴放屁?”
太史慈淡淡扫了管亥一眼,面色平和,但目光如锥,管亥头皮一麻,再不敢吭气。
太史慈问吕、柳二人:“如何?”
柳毅道:“管季礼曾为东莱之主数载,于斯人脉丰厚,能量不可小觑,其临去之言,语含威胁,不可不防。”
吕岱:“此公既为袁氏说客,亦需防其为袁氏内应,我军若出兵助击,必不可令此人知晓。”
二人意思都很明显,粮仓重地,最须防内贼,否则只要区区一把火,就能让你跳海。
管亥愤愤道:“不如调我的渤海军入城,合力将这老杀才给灭了!”
吕、柳二人俱无语,管统这样的名门望族、地方豪强,若无合适罪名,哪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下手的?
太史慈忽然一拍案牍:“对极,就调渤海军入城。”
吕、柳二人吓了一跳,管亥这黄巾出身的莽夫偶尔疯言疯语倒也罢了,你太史子义可不能跟着发疯啊!
太史慈双眼发亮,取来青州地图拍在案上,招呼三人凑过来,四颗脑袋互碰着紧盯案上地形图。
“我们可以这样——将一千渤海军易服调入黄县,假扮掖国营兵,既守粮仓,又惑内贼。而后,我对外宣称急返襄平,与田、王二长史商议对策。我会在众人瞩目下登船北渡,而生德则率八百劲卒所扮之渤海军及船工护送——只不过,我们所去的方向却不是北,而是西!”
太史慈手指在地图海岸线边沿划过一道弧线,起自牟平,终至寿光(乐安国寿光县,灌亭为其治下)。
吕岱击掌叫好:“妙!咱不走弓弦走弓背,不走陆路走海路,自侧背突击袁军,必有奇效。”
柳毅则有些担忧:“八百卒?袁军可有七千之众啊!”
太史慈拍案而笑:“诸君还记得当年主公曾献策抢滩登陆夺取东莱否?主公有言,若把握天时地利,出其不意,迅猛突袭,百卒亦可破千军!慈一直遗憾没机会实践,而今终于可以拿袁家小儿来验证一番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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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国,都昌城,城下是密密麻麻、手持简陋矛殳的袁军士兵,在身后弓弩阵的掩护下,发出涨潮似地呼啸,犹如数十里外莱州湾的惊涛骇浪一般,拍打向孤城。
三国时期,攻城的手段并不多,许多后世的大型攻城器具都没出现。云梯算是这时期比较高精尖的攻城器具了,但精良的云梯制造不易,摧毁却不难。一辆费时费财费力打造出的云梯,内藏数十精兵,常攀到半途,刚发起进攻,就被火油、拍杆、悬车、滚木擂石等守城器具催毁。如此攻城,成本太高。
因此,一种比较“廉价”的攻城方法——蚁附攻城,便是这时代最常用的手段。
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守城者的决心,以及守城器具是否完备了。
都昌算是一个久经战火考验的城池了,且不说中平及初平年间,黄巾为祸最烈之时,曾多次围城,即便经公孙瓒、曹操两位大能屡屡重创之后,依然前有张饶,后有管亥,一浪接一浪地冲击,而都昌城,都挺过来了。
但这一次,它要面对的,不是手持木棍、钯叉的蚁贼,而是曾击败幽州军的正规军队。都昌城,准确的说,是孔融,能再一次挺过来么?
城外杀声震天,箭矢如雨,每时每刻,双方都有数十条性命消失。城内国相府,面对问出同样的话的王修,孔融持麈尾的修长五指依旧稳定,语气淡定:“袁显思号称二万兵马,其实不过七八千之数,倍之于我军而已,兵法有云‘倍则分之,五则攻之,十则围之’。今袁军以倍围我,吾料其必难速下。只需坚守拖至其兵乏粮匮,自会退兵,与蚁贼无异。”
王修眉头深锁,拱手道:“使君,修有数言,冒昧以进,望恕罪。”
孔融摆摆手:“吾与叔治,肝胆相照,但言无妨。”
王修道:“袁军以新募之卒蚁附攻城。以劲卒持戈于后,此为前轻后重之法,不可不察;且袁军弓弩强劲,箭矢充足。虽说攻城之法一如黄巾贼众,但攻击力远在其上,故而以倍军力,亦敢向本城发动强攻。此不可不防。袁显思善战,以田使君(田楷)之勇悍,尚且败于其手下。我军兵寡将微。纵然城坚粮足,能否拖至冬季,令敌疲退兵,尚未可知。为今之计,只有三策可御敌。”
孔融大感兴奋:“三策!好,君且说来。”
王修先伸出一指:“下策为诈降……”
孔融立即否决:“不可!吾知叔治之意,此为缓兵之策,但吾之不取。”
王修苦笑一下,却并不气馁,他也知道以主公的秉性,肯定会否决这一策,故而将之列为下策。只是身为谋士,他必须将所有可能一一列举出,无论取或不取,他都算是尽到职责了。
王修再伸一指:“中策为我军独力支撑,戮力同心,与袁军相峙,最终将敌熬退。”
孔融点头无语,王修这个“熬”字说到了点子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的确只算中策。
王修最后挑出一指:“上策则是与东莱太史慈联合,里应外和,必可破袁军于都昌城下。”
孔融又点头,不用说,这肯定是上策,但他也知王修言外之意,东莱出兵,是有先决条件的。
早前,公孙度取东莱时,只拿下十一县,还差最后一县“黔陬”,因实在太过偏远,战线过长,很容易被北海截断后路,故而并未拿下。不过,等太史慈取东莱之后,与北海友好,孔融已将此最后一城移交东莱。东莱全境,已纳入辽东势力。
但是,马悍犹嫌不足,东莱的地形,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非常影响守御及进击,为解决这个问题,他向太史慈发出指示“东莱西界,必须拉直”。
乍一听,这个指令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但打开地图一看,就很清楚了。东莱的地形是个“u”字形,中间生生被北海国打进一“拳”,还伸出一根弯曲的“手指”,可以说除了沿海之地,中央腹地全被北海占了。
放在现代,这就是傻冒,谁不知沿海好?但在两千年前,沿海之地,鸟不拉屎,谁都不想要。
最典型的就是东莱有一个县,名“长广”,而东莱军要进入这个县,必须先经过北海国的另一个县“观阳”,这观阳县就是北海国伸出的那根捅菊花的手指。
要到我的地盘,还得先经过你的地盘,也太奇葩了。所以历史上的曹魏取得北方后,就曾对东莱辖区做了调整,将观阳纳入东莱,并将黔陬摘出,并入新郡城阳郡,看上去像样多了。
而马悍从自身考虑,要求当然更高,他是要把“u”字形,变成“d”字形,也就是把东莱西界拉直,将北海国伸入的那只“拳头”与“手指”割下来——即其治下的观阳、挺县、胶东、即墨、壮武等五县纳入东莱郡。如此,东莱西界将连成一线,扩大三分之一,无论是应对西面的袁氏,还是将来南下挺进徐州之琅琊国,在募兵扩军、调动军队、快速反应上,都有重要意义。
这地当然不是真割——谁都没有权力改变大汉郡国边界,而只是由东莱“接管”而已。将富庶的五县割让,正常情况下,孔融肯定不干,所以,太史慈与吕岱、柳毅等人商议后,决定把这一条做为援助的先决条件。当然,名义上是很正大光明的——为扩军应敌、快速出兵,共拒袁氏。
辽东粮多,北海人多,划出人口较多的五个县给东莱,便于募兵建营,守望互助。的确是两利之举。
此前王修出使东莱,已初步同意这个方案,因为他很明白,辽东军要吞掉北海,并非难事。当年马悍、太史慈双雄闯北海时,就曾以百余精骑破了管亥的上万贼兵,这可是他亲眼目睹的。既然辽东军不来硬的,而是来软的,北海最好也要服软,你好我好大家好。北海眼下的真正大敌来自西面。只有抱着割肉喂狼的精神,把这些辽东狼喂饱了,主公在这北海,才能待得长久一些。
只不过,在没有外部压力的情况下,孔融看了这条款,阴沉着脸,置之不议,这事就这么暂时搁浅了。只是没想到。袁谭的打击来得这么快,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究竟是割肉喂狼?还是舍身饲虎(袁谭)?
这个选择。似乎不难。
孔融重新翻出那份密议,就着灯光看了良久,听着城外震天价的厮杀声,终于叹息着。在文书末尾戳下了鲜红的大印。
“但愿五县能换来北海的长治久安。太史子义,你要的,我给了。希望此刻你已率大军在驰援路上。”
……
“太史子义此时应当在回辽东的路上了吧?”
说话之人,正是管统。此时他正在府内后堂,手持一卷《尚书释义》的竹简,意态闲适地跪坐于案后品读。
院外阶下伏跪一人,家仆装扮,正恭敬回话:“是,登船北航,声势浩大,至少半城黄县人都看到了。”
“城西的军营、各处粮仓,以及掖国的大营,兵力有何变动?”
“回主人,除了从掖国调了三百护卫北上之外,并无缺员。”
管统微怔,三百护卫,以太史慈的勇武,这护卫人数有点多啊。不过,想想自辽西爆发叛乱之后,辽东也有几分暗流涌动,多带几个护卫也是应有之意,便未深究,挥手令仆人下去。
如此过了数日,黄县一切正常,管统满意之下,当即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往灌亭大营。
这一日,家仆按例向管统跪禀从黄县郡府、各处粮仓、城西兵营、掖国大营收集来的消息,与前些日子的情况并无出入。
管统抬抬手,示意家仆下去,但家仆却没动,神情踌躇,似有未尽之言。管统皱眉,拉长声调:“还有何事?”
家仆惶恐道:“禀主人,有一个情况,不知当不当说……”
管统眯着眼,沉声道:“事关军情,巨细无遗,说错无责,隐瞒必究。”
家仆大汗,伏跪禀报:“小的有一故友,本是牟平渤海军一什长,数日前其兄病故,家人急赴牟平,寻其告假回家治丧。未料想营中袍泽却道其执行任务未归。家人本以为是随太史使君前往辽东了,失望而返。未曾想,两日之后,此人竟出现在葬礼上。家人异之,询问良久,才终于道出实情——此人之前一直在守备城南仓,其兄病故的消息,是牟平袍泽转述的……”
“等等!”管统放下手里竹简,边捋黑须边将家仆的话捋了一遍,“你是说,本应在牟平的渤海水军士卒,竟然出现在黄县,并守备城南粮仓?”
“是,依小的想,这大概是为了加强警备,或许是兵力不足,故而使用水军……”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管统眼睛眯缝成一条线,针芒闪动,仿佛嗅到危险气息的毒蛇,“你找些人,把此人弄入府中,我要亲审。”
家仆为难道:“此人未敢告假太久,匆匆参加完丧葬,便返归军营了。”
嗯,在家里绑一个人,问题不大,但闯入军营绑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可还没这本事与胆量。
“那就着人潜入到城西军营详细打探一番——记住要找认识牟平渤海军之人。”管统屈指不轻不重地叩击案面,笑容冷冷,“太史小儿,希望你不要自做聪明,否则,我管统一把火,就能让你跳海!”(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管你是谁,杀!】
(飘红!又见飘红!!大盟啊,悠着点,别让我的下巴掉了……好象下午双倍月票终于结束了。感谢赵无恤2014、ufgw、逍遥武神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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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县城西,靠近一片山林的地方,有一处禁区,那便是东莱郡兵大本营,方圆二十里,禁止人畜通行,无令擅入,不论何人,俱以敌寇论处,杀无赦!
此时在这片山林东北方一处崖壁下,管统正率十几个护卫或坐或立,似有所待。
管统的确是在等待一个人,东莱郡兵营一个牙将(高于屯长,低于军侯)级别的军将,在重金诱惑之下,愿向他透露一个重大情报。但有两个要求,一是要拿到现金;二是要亲口将此消息透露给管统,其他人来则半句不说,原因是对方声称只信任名满东莱的“管季子”。换别的人,只怕是有命拿钱,没命消受。
对于一个出卖情报的人,有这样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尽管对方提出只与管统面谈,其他人不理会,听上去似乎令人不爽,但管统却并无不爽,反而颇开心,这就说明自己在东莱的人望依旧啊,当真称得上牙齿能当金使,再加上那“重大情报”四字,更使他心痒痒,于是欣然同意。
管统坐在一个肩舆之上,随从俱是一副斗笠、芒杖、木屣的郊游装扮,这是为了防止万一碰上巡兵,可以有个登高避暑的籍口。在肩舆底侧,内置百金,这是给对方的情报费。
之所以只带十几个护卫,是因为这里毕竟是禁区。人多眼杂,带太多人,容易启人疑窦,否则以管统的底蕴,随随便便拉来几百个门客不是难事。
管统一边等待,一边闭目寻思,对方的情报,会不会证实自己此前所料。倘若太史慈此行不是北上,而是半途折返,乘船沿海岸西进。至掖国召集大军,西进击袁,那会对正围攻北海的袁军造成怎样的损害?
首先可以肯定,太史慈的兵力不会多,二千到顶,即便与北海合兵,在兵力上也不占优势,所以他一定会趁袁军不备突袭。只要及时通知袁大公子,事先有备。必可令辽东军劳师无功,陷入与袁军的缠斗。
只不过,太史慈这番声东击西,难道仅仅只为迷惑袁显思么?
管统悚然而惊。霍然睁眼——不对!太史慈显然已对自己动疑,又岂会不加以监视?
“快,起舆,离开此地!”管统急拍舆杆。断然下令。
家仆愕然:“家主,再等一刻,便到了约定时辰……”
管统大怒。抓起芒杖冲家仆脑门就是狠狠一下:“再等一刻,便是约定取老夫性命的时辰!”
于是一行人匆匆顺来时路,奔向后山。
刚走片刻,一个身着辽东军服的军将急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山谷……
军将走到方才管统等人所待的山壁下察看一番,轻吁口气:“管老贼果真警觉,只不过,你既然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
管统一行,直到离开后山,转上大道,只要再往前行百十步,过了那块矗立道旁的醒目警示碑,就算脱离禁区了。
管统刚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方现,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如雷蹄声,护卫惊惶的声音入耳:“不好,是巡骑!天!竟有四、五十骑之多……”
“快!快冲过警示碑!”管统差点都想从肩舆跳下来自个跑了,不过在这危急时刻,他也没忘记干一件一举两得之事:将百金当做赏赐,扔给护卫们。既可减轻肩舆负担,又可收买人心。
两个扛肩舆的强壮家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更是将管统颠得差点连早餐都吐出来。
身后十余护卫,纷纷抽刃结阵,意欲阻拦,结果迎面而来的,是一阵箭雨,瞬间将这些忠心护主的护卫射得七零八落,余者无不做鸟兽散,百金也散落一地——在正规骑军冲锋及劲矢面前,所谓的游侠剑客,只有被虐的份。
还有十步!身后蹄声急遽。
管统再顾不得其他,翻下肩舆,甩开膀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那条生死线。
还有三步!石碑似乎触手可及,但马鼻喷出的腥热,却似已喷到后颈。
管统猝然扭头狂叫:“勿动手,我是管……”
“管你是谁,擅闯者死!”
一道寒光闪过,管统大好头颅飞起,死灰色的双目睁大——不仅是难以置信对方竟敢下杀手,更不可思议的是,下手之人,竟是取代他原来位置的东莱郡丞。
吕岱!
一蓬怒血泼溅界碑,头颅飞过界碑,而身体则倒在碑下。
……
当吕岱在清理东莱内贼时,远在数百里外的都昌,孔融也展现出辣手的一面,悍然将其谋士左承祖杀掉,原因就是左承祖劝其献城降袁。孔融杀了左承祖后,更将其头悬于城门,既向本城豪强表明态度,又是向袁谭示威。
袁谭果然被激怒,一改多日的沉寂,亲率大军出营,再度向都昌发起攻击。
从八月中出兵,打到九月中,屈指算来,这场战事已持续了一个月,其间袁谭总共发动了六次攻城之战,其中五次发生在八月,九月只打了一次。前三次战斗很激烈,间隔的时间也短,那是取一鼓作气,迅速攻下都昌之意。不过,在连续被击退,造成不小伤亡之后,袁谭已意识到短期内不可能攻取此坚城,便放慢了节奏,以围为主,以战为辅。准备利用兵力、战力、士气上的优势,一点点将都昌之敌消耗殆尽,最终破敌。
袁谭的策略居然与孔融不谋而合,大家都在拼消耗,看最后谁熬得过谁。
这个时代的围城战,常常沉闷而乏善可陈,纵观一本《三国志》,里面记载最多的围城战术,就是掘道成堑,中断城内外的联系,常常一围就是一年半载。这时候就得看城里的粮食储备是否充分,若守城方的粮食比攻城方先吃完,则兵败城破;攻城方的粮食比守城方先吃完,则劳师无功。战争的胜负已不在人而在粮。
由于普遍缺乏重型攻城器具,借自然之力攻城,便成为三国攻城战颇有特色的战法。什么水淹、垒土、掘(地)道、火攻等等,五行战法玩得顺溜,这方面的战例不胜枚举。
袁谭就采取了掘道成堑之法,环绕着都昌城挖了一条环形壕沟,宽深两丈,除了都昌西、南二门之外,别无通道,摆出一副困死孔融的架势。
人是困住了,但围城最忌闷围,久无战事,士卒会心生倦怠,士气也会下跌。袁谭正琢磨着最近再打一场,不过东莱方面动向不明,多少令他有些放不开手脚。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封东莱来信。看完之后,袁谭抚掌大笑道:“不愧为季礼先生,果然没令我失望。太史慈北上返辽,很好,如此,我们可以全力战一回了。”
这一次,他要给孔融来个狠的。
孔融以为是斩杀心向袁氏的麾下谋士,而给了袁谭出战的借口,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管统的书信——当然,袁谭打死都想不到,此时他口中的“季礼先生”早已身首异处,其所在黄县的四处宅邸,阖府四百六十余口,尽数被吕岱调兵围捕,或杀或捕。
袁军中军,方圆十丈的高台,“袁”字大纛迎风激扬,台上左侧为旗号手,右侧为重甲卫士,高台四周,插满着各色牙旗。高台之下,八架鼓车一字排开,周围百骑环护,甲光耀目,刀弓出鞘,杀意凛然。
而中军统帅袁谭,就坐于高台正中的青伞盖下,一袭亮闪闪的明光铠,衬着那张颇显威仪的国字脸,更显威武。
小袁的这中军仪仗与架势,倒是学得老袁十足。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吕旷、苏由何在?”
“末将在!”
两员身披赤、棕两色铁叶鳞甲的将领高声应喏,快步拾阶上台,白翎急颤,甲叶铿锵,二将左右分立,向袁谭拱手为礼。
袁谭一手不断转着拇指上的玉韘(射箭扣弦板指),目光冷冽,示意卫兵将盛着令旗、批箭、钲角、手戟等军令仪仗的朱色托盘呈给吕旷:“吕旷听令,命你率一千步军,攻西门,务必坚持两个时辰。”
满脸大胡子的吕旷接过托盘,抱拳躬身:“末将接令。”
袁谭再将同样的托盘交给苏由:“苏由听令,命你率一千步军,攻南门,同样须坚持两个时辰。”
留着两撇八字须的苏由躬身接令。
二将双臂平托朱盘,飞步下台,各自入阵。
约二刻时后,高台两侧,八名力士同时高高举起扎着红绸的木槌,重重擂在牛皮大鼓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令人气血下沉、胸口发闷的战鼓声响起,袁军左右两翼,分别走出两支千人方阵。矛戟如林,战旗掩映,苍头密集,步伐隆隆,几乎盖过战鼓声。两支军阵分别高举“吕”、“苏”两面将旗,一支走向正西门,一支绕向南门。
而都昌城四面城墙上,也早已布满刀弓出鞘的士兵、肩扛手提各种器物的辅兵民壮,不时可闻城墙上传来此起彼落的紧张叫喊,以及无数匆匆来回奔跑的仓皇身影。
天高云淡,海风激烈。
大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激 战】
(大盟连续三天飘红,这节奏、这力度……十五郎真心给跪了!拜谢赵无恤2014、ufgw、新无招胜有招、天剑舞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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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矢从耳边擦过,射中身侧扈从的咽喉,年轻的扈从双手握住箭杆,眼神涣散,大口吐血,缓缓倾倒。
披着厚重铠甲的王修,手持长剑,浑不在意喷溅到脸上的血迹,伸手扶了一把扈从,声音嘶哑:“汝自去,汝母吾自养之。”
扈从咧咧嘴,似是想笑,直直倒下。
就一句话工夫,城下又射来一蓬矢雨,放倒城头一片守兵,其中三支劲矢穿入门楼,两矢钉在护栏,一矢为扈从眼疾手快举盾挡开。
王修是西门守将,也是孔融任命全权指挥都昌反击战的都尉,以他的级别都险象环生,余人可想而知。
王修手里有剑,剑上染血,但这不是敌人的血,而是自己人的——战况如此激烈,心生怯意,欲当逃兵的人,几乎与战死的人一样多。王修的职责,就是督战。在袁军的攻势尚未停止、在他还站在这个地方以前,谁敢后退半步,就得先问问他手里的利刃。他王叔治的“豪强克星”之名不是白叫的,北海豪强都被他干掉了那么多,何况是几个战场逃兵?
城上城下,沸反盈天,白刃相接,坠者如雨;尸骸枕藉,泥尘暗褐,火光处处。烟尘蔽日。
王修经历过很多次攻防战,在朱虚、在下密、在剧县、在都昌,从来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这般吃力,好几次差点被敌人冲上城头。
军队跟贼兵就是不一样啊。还有,袁军那督战的将领,也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凶猛、剽悍、攻击性强,杀溃兵也杀得比他王修更狠。那将旗前竖着二十几根杆子,每一根杆子顶端,都悬着三四颗鲜血滴答的头颅……
一颗颗面目狰狞的头颅之下。吕旷按刀而立,杀气腾腾。他的一千兵马,全都要操刀上阵,不分战卒辅卒,只分新兵老卒。新兵先打头阵,架梯攻城,二百余弓弩手分为两拨,于五十步外布成雁形阵,不停向城头发射箭矢。压制北海军。一拨力尽,再换另一拨,如此轮转,直到所有弓弩手力竭为止。
袁军的弓弩手多为老卒。与幽州军鏖战多年,经验丰富,他们不是固定在一点与城头对射——城头有女墙掩护,而且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与之对射很吃亏。袁军弓弩手身后有步兵阵,前面几排士卒都持大盾。弓弩手每发射数箭后,眼瞅北海军将要反击。就立刻躲藏到步兵阵内,待一拨敌矢过后,再冒出来接着干。
吕旷麾下有一营老卒,包括二百弓弩手、长短兵四百。这个营才是他的底牌,至于那新兵营,死多少都不心疼,此役过后,能活下来的,也算得上见过血的劲卒,正好可以补充入他的老营。
袁军一直都是用这种自然淘汰法,淘出自己的精兵,谁让这冀、青二州,都是大汉人口大州,啥都缺,就是人不缺呢。
鏖战了一个时辰之后,新兵营已死伤累累,无论怎样驱使,都无法再登城作战了。而都昌西门城墙段,守卒也是筋疲力尽。
吕旷下令全军后撤,似乎是要回营就食,而当北海军以为终于打退敌军攻势,一个个瘫软倚墙时,吕旷一声令下,后队变前队,四百锐卒在二百余弓弩手的箭矢风暴支援下,扛着二十多架长梯,发出山呼海啸般地大吼,向张惶失措的北海军发动总攻。
比智商,王修肯定在吕旷之上,但比打仗,吕旷却比王修强了何止一筹。
四百锐卒,势如奔牛,搅起漫天沙尘,越过被两军的累累尸体填满的壕沟,将四丈(汉丈,约六米)长梯重重拍向城头,碎泥四溅,长梯顶端的尖锐弯钩牢牢卡住城沿。士卒纷纷口衔斫刀,背负矛戟,手足并用,飞快攀登。
哗!一盆热油从城头倾下,首当其冲的士卒发出惨绝人寰地狂叫,从半空坠下,砰然有声,泥尘激扬。从三四米掉下土堆,只要不是头朝下,一般不容易死,但那士卒满脸水泡,先是血红,再转惨白,然后大块皮肤脱落,露出鲜红蠕动的嫩肉……这样严重而大面积的深三度烫伤,就算是在医学昌明的今天,也属于下病危通知单一类,放在三国,那就是死个定定。
嘭!一道巨大的黑影坠下,这回有机灵的士卒将盾牌高举过顶,遮挡全身——但这次却不是热油,而是滚木。百来斤的重木自城头抛下,砸碎了木盾,将三个登梯的士卒一齐拍进泥里……
被守城器具所伤,基本上都去了半条命,可惜的是,这种力度的反击,仅仅只在攻击浪潮中砸出几个小水花,相比起袁军的迅猛,气势已泄的北海军反应明显迟钝,许多人双眼茫然,动作僵硬,先前的那股子精气神全没了。
这就是吕旷耍的战场小花样——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常常能保持高强度的应激状态,无论攻守,干劲十足。但这股气不能泄,一泄就完了。吕旷虽然无法阐述这种生理现象,但并不妨碍他有这方面的认识。他先是佯装退兵回营,等都昌西门守军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这股气泄了,立即以主力生力军掉头反攻。
王修扎扎实实中了这一记回马枪,那个疼啊……好在王修还有一支预备队,只是距离有点远,在北门方向,要调过来得花点时间。而战场上的时间,却是一种昂贵的消耗品,它要消耗武器、粮秣、金钱,以及生命……即便如此,王修都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这一轮疯狂攻击。
“西门若失,全城皆溃。覆巢之下,无人可免,就让我王修死在这里吧!”王修长叹,推开左右,执剑下楼。现在指挥已无意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象一个普通的士卒一样,白刃血战。
王修是文士不错,但秦汉的士子,腰间所悬之剑。可不是装饰,那都是开了刃的,既能杀人,也能自杀。
王修能屡屡孤身闯豪强之府,面对这些强横的坞主、豪帅,示之以威,动之以利,这一身胆,也是有艺业支撑的。他的剑术就很不错。
甫一奔至城头,正逢一袁军士卒口中衔刀,双手力撑城沿,纵身跳入。
王修一手抬剑。一手竖掌按于剑柄,双臂叫力,猛力向前推刺。锋利的剑尖刺破牛皮甲,深深透入胸膛。
袁军士卒愕然瞪大眼睛。吃力伸手抓剑——王修奋力一抽,鲜血激射中,剑化光弧。削断敌卒咽喉。
短短半刻,王修已刺杀四个敌卒,身上的重甲也多了几道斫痕,以及星星点点的血迹。
眼见连都尉都亲自上阵杀敌,观者无不动容,北海军士气为之一振,士卒的喊杀声逐渐有力,行动也灵活起来。
吕旷一直紧盯着城头厮杀鏖战情况,嘴里问道:“什么时辰?”
随着扈从传讯,计时小吏满头大汗跑来,禀报道:“申时初,已过了半个时辰。”
“这么说,还有半个时辰。”吕旷粗犷的面孔一狞,将手里的环首刀往肩膀一架,“好,半个时辰,某要站在都昌城头,迎接袁使君。”
吕旷要亲自上阵了!
三国时代,将领冲锋陷阵是很正常的事,就连太守都时有冲杀在第一线,更莫说吕旷这样的骑督了。
吕旷只带了二十个扈从,人人甲盾,口衔刀,腰别斧,有些还带了好几把短戟,一副准备杀上城头,结阵固守的模样。
一个膀大腰圆、髡头垂环,一看就是胡人的扈从当先而上,吕旷第二个。
头顶杀声不断,两侧不时可见下汤饼(汉朝还没饺子,只有汤饼)一样坠下的士卒,更有连人带梯被叉杆推倒的,梯子上的人,像串在一线的蚱蜢……有些人摔下还能爬起再战,有些摔下后就永远倒下了。
这样的场景,吕旷早看麻木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执念:杀上去!占领这个城,再将北海军士卒全绑起来,也像这样一个个推下来!
“杀!”那胡人扈从以熟练的手法,举盾拨开了接二连三砸下的石块,终于跳上城头。一盾撞飞一个守卒,但被石块砸裂的盾牌也吃不住劲,四分五裂。
盾牌碎裂的一瞬间,一剑从激射四散的破革碎木中杀入,刺中胡人扈从肩窝。
胡人大叫,举斧劈向对手,但对手明显不是普通人,他身旁竟有五六个护卫,守护严密。胡人斧头被一护卫挡住,另一护卫举矛刺来,被胡人张臂夹住。
这时剑光再现,抹过胡人咽喉。胡人捂颈仰面栽倒,指缝间血箭激射。
吕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城头,他一手刀,一手盾,纵身跳下。刀光匹练,将一护卫开膛,手腕猝翻,刀刃贯入另一护卫腹中。
剑光又闪,但吕旷却非胡人扈从可比,眼疾手快,以革盾挡开,反手一刀劈伤一护卫。来不及转过刀刃,竟以刀柄撞击使剑之人。对手闷哼一声,长剑坠地,抚臂急退。
吕旷见此人一身重甲,定是级别较高的军将,哪肯放过,大吼一声,连人带刀盾冲撞开几个护卫,举刀狠狠劈向对手。
那人慌乱之下,随手从捡起一样东西抵挡。
啪!东西爆裂,却是方才那胡人的半片破盾。
当吕旷正要再补上一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鸣钲之声!
吕旷错愕回首,居然是从中军传来的。
鸣钲,就是退兵!为什么?眼看已经攻上城头,为什么要退兵?
这时几个民壮合力扛着一根滚木,怒吼冲来,嘭地一下,生生将吕旷撞飞坠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杯 具】
(感谢大盟!很开心,就象飘红一样开心,谢谢!同谢赵无恤2014、ufgw、人之泽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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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亭以北,一片不高但陡峭的海岬,如长蛇般蜿蜒入海,山下原本有郁郁葱葱的森林,但闹了十几年的黄巾,早被砍伐殆尽,举目所见,及腰的杂草灌木,仿佛绵延到天际。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一带原本住有不少渔民,但自从袁军将大营扎于灌亭,划定周围三十里为警戒线之后,渔民们都被迫迁移了此地。
袁谭利用渔民留下的石屋,沿海设置了三个警戒点。虽然他并不认为真有敌人会从海上进攻,但一个合格的将帅,就必须做到有备无患,袁谭至少还算是合格的。
按照袁谭的规定,这三个警戒点相当于三班倒,每个点值守四个时辰,每两个时辰须派人登上海岬了望。
刚开始执行得挺好,不过一个月下来,除了扰人清梦的海潮声,以及不时落在晾晒衣物的鸟粪之外,啥动静都没有,就难免倦怠了。
袁谭率主力渡过溉水,围攻都昌,留守灌亭大营的,就是他的内弟文达。
这个文达是袁谭正妻文氏之弟,先前不过是邺县一小吏,袁谭出任青州剌史后,一路越级提拔,短短两年,就从帐下督、假司马、别部司马,一路高升,直到成为刺史八从事之一的武猛从事。在内为从事,战时为都尉。也就是武猛都尉。
袁谭这位小舅子名号虽猛,但其人纤弱,不通军事,战场是上不了的,管管后勤还行。所以袁谭出征之后,就将大本营及两千兵马(多为辅兵)交由文都尉看守。
留守之将,能力不重要,可靠最重要,这是袁谭,也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
嗯。如果没事,固然是好,一旦有事,光有忠心而无能力,那后果就不是一般的糟糕了。
便如此刻,袁谭最初规定的十二时辰皆有警戒,两个时辰登高了望,并有大营不定期派出巡将督察。但自袁谭出征后,什么巡将督察从没出现过。人都是有倦怠之心的,没有督促,这三班警戒与登高了望自然就流于形式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海风送爽,距海边最近的一个警戒点里,传出一个破锣嗓:“该死的贼老天,连下三日雨。衣物都快发霉了,总算今日放晴……小六,把大伙的衣物全拿出去晾晒。”
一个年轻的声音不爽嘀咕:“为何是我?之前大伙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也该换人了吧……”
另一个戏谑之声响起:“你是新卒,不叫你叫谁?快些去,别让爷用棒槌捅你的腚。”
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大团足以将脸挡住的衣物慌里慌张跑出来,显然被那人说话吓到了。但更吓人的是,当年轻的袁军士卒将脸从衣物后探出时,眼前竟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刀刃。
屋里的袁兵谈笑一阵,始终没见那同伴回来,不由笑道:“定是被老吴你吓着了。”边说过走出破木门,却见衣物洒了一地,人却没了踪影。那袁军老卒惊怒道,“混账!人到哪里去了?莫不是被鸟逮去了!”
蓦然劲侧一凉,锋芒刺肤,一个冷冷声音入耳:“你见过这么大的鸟么?”
一刻之后,还是袁军的警戒点,但已换了主人。
一身轻便坚固的钢甲,亮银盔映日生辉,背插双戟,英锐逼人——重披战甲的太史慈,往昔的英武雄姿丝毫不减。
在太史慈的左则,是披着厚铠,虎背熊腰,气势迫人的辽东悍将管亥。此刻这正副二将,正仔细聆听扈从的审讯结果。
“……袁军大营主将是武猛都尉文达,乃袁显思妇弟,自其守大营以来,终日宴饮,美其名曰提前为其大舅庆功。文达精于账目,输粮得力,但据袁军老卒所言,此人从未指挥一战,更不善将兵……”
太史慈点点头:“这与我们之前所刺探的情报相符,袁显思以此人留守,想必从未将我辽东军有可能来自海上的袭击当真啊。”
管亥舔舔厚嘴唇,咧开血盆大口:“嘿嘿,将军,这回你可不能跟我抢——我这个辽东武猛都尉,要亲自会会这个青州武猛都尉。”
……
接天杂草,到了袁军大营五里之外,就被割了个干净,一是扫清视界,二是用来喂牲畜,一举两得。但是对于一支从上到下,麻痹大意,疏于防范的军队来说,五里的缓冲视界,还真不够在紧急情况下做出反应。
此时袁军大营丝毫没有意识到灭顶之灾即将降临,巡营士卒顶着烈日,汗流夹背,有气无力地扛着矛戟无精打彩回来走着。大营四周高高的哨塔上,士卒抱矛斜倚塔柱,低头打盹。大营周边的哨探,则借着自由活动之便,一个个钻进草丛,躲避烈日的烤灼,有的甚至趴在草丛里呼呼大睡起来。
如果袁谭在此,大营警戒绝不会如此懈怠。这一点,倒不能全怪文达。文达水平再渣,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萧规曹随,将袁谭定下的各项规则保持现状,这大营的警备都不至于差成这样。
袁谭出征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完全忽略了一点:威信。
他袁谭在的时候,看上去大家都规规矩矩,也都给文达面子,但那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当袁谭一走,“虎”没了,那“狐”也就原形毕露了。许多中低级军将,对这位都尉的命令是阳奉阴违,爱理不理,上官如此,小卒自然更不消说,对各项指令是磨洋工、打折扣,执行起来完全走样。
军营是世上最讲究能耐与本事的地方,你有就是有。没就是没,将士只服这个。而靠山这种东西,平时看起来好使,真到战时,必自食其果。
文达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白净斯文,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本事的人,至少在管理粮秣方面,他还是做得不错的。好象他这样的人,最佳位置应当是个军曹或军侯级别的军需官。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必然要成为高级将领。
生生将一个仓管越级提拔为总监,袁谭注定要为他的裙带任命付出惨痛代价。
文达没有治军之能,但总算还是个聪明人,在姊夫走后,他过了一把军营主将的瘾。后来看看那些骄兵悍将并不买他的账,当面唯唯,背后无视。如此数番,他也算醒过味来了——得,你们不甩我。我还懒得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主将呢。
于是文达每日除了升帐点卯,应付一番之后,便叫来营伎,置下酒席。唤来一些至少表面上对他还算尊敬的军将,边赏歌舞边饮乐,好不快活。
按说军营之中,是绝对禁止这种行为的。但有些特殊的人,就可以搞特殊化,文达不是唯一一个。历史上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曹洪。也喜欢搞这一套,而且更过火,就在军营里让女乐穿着透明装,踏鼓而舞,还曾因此被杨阜痛斥一番。
今日天气晴好,文达心情也不错——至于士卒们会不会诅咒这“秋老虎”,他可不管。
文达命人宰了一头牛,牛骨熬汤,牛肉火灸,再叫来十多个司马、假司马、军侯,以及粮曹官。诸将围于帐中,一面大块朵颐,一面观赏伎乐,没口子称赞文都尉豪气,袁使君威武。
其中许多人不曾想到,这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酒酣耳热之际,恍惚间,文达似乎看到有人闯入帐中,几个持戟卫士正与之推搡。若是在清醒情况下,文达多半会忍一忍,命此人退下,但喝上头后,脾气也上来了,砰地拍案大怒:“我知道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也不找你们的碴,你们自管兵,我自饮乐,大伙各走一边……嗝……现在倒好,竟然蹬鼻子上脸,真当我文达不敢斩人么!”
文达这一发飙,女乐纷纷吓得伏地不动,诸将也都是怒目而视,盯住那搅气氛之人。
有认得的人讶道:“咦!这不是从吏李孚么?你这是干什么?”
李孚四十来岁,黑髯垂胸,身量瘦长,面对咆哮,昂然拱手道:“北面岬山,群鸟惊飞,徘徊不下,必有异状,请都尉派巡兵前往探查。”
文达不以为意:“本都尉在大营四周,已安排有不下十拨哨探,都是有经验的老卒,真有异状,岂会不前往探查?你当就你一个明白人?”
李孚也知道文达说的在理,他也不明白为何十拨哨探,竟无一复命,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但强烈的不安,依然让他做出了闯帐的举动。
李孚拱手致礼,正想再说什么,文达已老大不耐烦,顺手从案上抄起一根批箭扔出:“给我叉出去!”
“都尉,不可自误……”李孚奋力挣扎,一手抓住帐角,竟不肯退下。
文达大怒,再扔一根批箭:“擅闯都帐,目无上官,给我打二十军棍!”
过得一会,听到帐外啪啪啪之声,文达与诸将哈哈大笑,更有人道:“这声响比伎乐动听多了……”
话音未落,四面杀声大起,声如雷鸣,转瞬便近至营外。然后,整个大营乱套了。
啪啪啪!帐内的杯具掉落一地,浊酒四下泼洒。
正如掉落的杯具一样,他们要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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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袁谭重用小舅子,已经上了史册,《九州春秋》有载:“(谭)使妇弟领兵在内,至令草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狭路相逢】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辉的宪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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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军袭击灌亭之役,简直称得上摧枯拉朽。
五百锐士,突袭毫无防范的二千袁军,其中大半还是辅兵、役夫等后勤人员,堪称势如破竹。在突入营门之后,唯一的抵抗,来自两支巡营队约一百多人。与其说是抵抗,倒不如说是猝然遭遇,对方根本来不及逃,结果被东莱军一冲即垮。
在一片混乱中,文达与数名军将,在几十个扈从的掩护下,乘骑冲出大营西门,往南而逃。结果刚跑出二里地,就被半道杀出的一彪人马截下。
为首一将,骑着高头大马,手执九尺精铁刀,须发猬张,如狮咆哮:“辽东武猛都尉管亥,恭候青州武猛都尉大驾!”
文达本是惊弓之鸟,猝然吃这一吓,浑身一抖,手中缰绳一紧,战马人立而起,将之掀翻落地。
左右扈从本待下马扶起,却被对面东莱骑兵一拨箭雨射倒大半,余人无不下马伏地请降。
管亥催骑走近,用冰凉的刀面拍拍文达煞白的面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不容易向将军讨了个两都尉对决的差使,原本以为可以好生舒展一番筋骨,没想到……袁小儿麾下,就是这样的孬种么!”
刀子打脸啪啪啪,文达却动都不敢动,脸颊红肿,泪水四溅,裤裆淋漓。
“凭你这软蛋也配叫武猛都尉,算老子倒霉。与这废物同列!”管亥呸了一口,懊丧地扛刀兜骑而去。
灌亭大营的主将文达都落得这般地步,余人可想而知。
太史慈为了这次突袭,已计划了整整十天,对取得胜利毫不意外,但怎都想不到,整个过程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抵抗,看上去像模像样的袁军大营,就是纸老虎,一捅即破。碎成渣渣。
战后检点,东莱军战死五人,伤十三人。战果则是杀敌四百,俘敌一千二百余人,上至都尉,下至马夫,几乎没跑。袁军灌亭大营,全军覆没。
“说是杀敌四百,其实真正死于刀兵之下的。不过数十,其余全是自相践踏而毙。”太史慈摇摇头,战果虽然喜人,但击败这样的军队。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管亥满不在乎挥挥手:“能赢就好,管他怎么赢的,灌亭营一破,袁家小儿的等于去了半条命。”
太史慈笑道:“说得对。赢就赢了,能赢就好。现在,让我们整顿人马。再去收袁家小儿剩下的半条命。”
太史慈、管亥击破灌亭营,夺了袁军的辎重粮草,更抄了袁军后路,消息传到都昌城下,彼时袁谭正指挥吕旷、苏由二将,围攻都昌正急。这惊天噩耗传来,袁谭当即从榻坐上跳起来,全无主帅之仪。
这会已不是打不打都昌,夺不夺北海的问题,而是怎么安全撤回平原的问题。所以,即便吕旷已经杀上城头,也得鸣钲收兵,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八月中,入侵北海,围攻都昌月余的袁谭,虎头蛇尾,草草收兵。以吕旷为前导,以苏由断后,紧急撤往溉水。
围城激战时,手不释卷,哦吟诵读,却一个字都没走心的孔融,闻报喜极掷书,捻须长啸:“太史子义,北海之救星矣!”
太史慈不仅要成为北海救星,更要成为袁军煞星——辽东之东莱军与青州袁军,即将狭路相逢!
……
溉水,自南向北,流入海湾(莱州湾),河宽八丈,百里水面上,共有三座桥,其中两座是木桥,一座石桥。这三座桥,便是袁军西撤的必经之道。
当袁谭率军西撤时,才发现两座木桥已被拆毁,守桥的两队士卒俱被杀散,只有偏北方向的那座石桥尚保存完好。待袁军匆匆赶到石桥处时,才骇然发现,桥的确还在,但却堵了。堵路的,是一支军队。
“太史”将旗、绿瞳白狼猎头旗。
东莱军!太史慈!
袁谭面沉如水,唤来吕旷:“能不能冲过去?”
吕旷筋骨硬,命也硬,虽然自城头被撞跌下来,却只扭伤了胳膊,胸腹淤青一大片,脑袋磕肿一个大包而已。此刻他正咬牙切齿,死盯桥那边的军队好一阵,才躬身断然道:“东莱之军不多,不过一营而已,都督(袁谭的军职)给末将一部人马,必取太史慈之首级以献。”
“好!就给你一千劲卒,杀出一条血路,记你首功!”袁谭顿了一顿,切齿道,“若能取太史慈首级,必以你为裨将。”
吕旷大喜,袁都督之裨将,意味着为军中之贰,他与苏由明争暗斗经年,终于有希望胜出了。当然,在此之前,先要踢掉那块阻碍自己晋升之道的绊脚石。
吕旷之所以自信满满,原因就在于,拦截之东莱军真不多,不足一营,只有六百人马。
太史慈原本就只率八百劲卒出战,攻取灌亭营后,留下管亥率二百卒监督俘虏,将各种缴获押运上船,运回东莱。自己则率六百兵马急速东进,拆毁溉水河面两座木桥,第三座石桥来不及摧毁,便将四百步军结成方阵,一百骑兵游曳两翼,自率百余亲卫队立于阵后。
东莱军兵马虽少,但放在长桥这么一个狭窄的通道,人多派不上用场,决定胜负的,只有勇气与战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严格的说,东莱军的装备,比白狼营或龙狼军的装备都要低一个档次。他们虽然已装备了长枪,但大刀、斧槌、强弩等等兵种都没有,飞骑与重骑更不可能。
在马悍对辽东军整体规划中,东莱军本就属二线部队,以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基本上是没有天敌的。与袁谭的冲突,也只是以威慑为主。加上在马悍心目中。袁谭连根葱都算不上,哪会把稀缺的强兵锐卒与精良装备扔在东莱闲置?
东莱军的老底子,就是原来柳毅任营州刺史时的前辽东兵,除了队率以上军官是从白狼营调任之外,士兵及士官都是公孙度时代的军兵,他们没有经过白狼营训练,训练他们的,是太史慈。
现在,他们的训练官及主将,正在阵后十步。督战御敌。
望着气势汹汹扑来的袁军,太史慈拔出后背双戟,交叉往地上一插,淡淡道:“我在戟后,尔等在戟前,有退过此戟者,足过削足,首过斩首!”
“喝!”东莱军卒齐声暴吼,士气陡振。
就在这暴吼声中。袁军冲上石桥。
这千卒是袁军的正卒战兵,训练实战都不差,打起来也很有章法。
桥面不过寻丈,只容五人并行。袁军前排刀盾兵,次为矛戟兵,再次又为刀盾兵,其后亦是矛戟兵。如此交替,共分二十排。这就是第一波进攻。
当这支袁军如利矢般射向东莱军时,凸显了以点击面的优势。在连续不断刀盾相撞,枪矛对刺下,阵形相对较薄的东莱军中间部分士卒首当其冲,遭到袁军士卒波浪似地冲击。第一二排五个刀盾兵及矛戟兵被干掉,三四排再上,而东莱军因为阵形厚度不够,前面几排一旦倒下,很容易就被击穿。于是两侧军兵不断涌过来,以弥补中间缺失部分。
一方欲夺路而逃,一方要拼死堵截,战斗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
近战兵肉搏血拼,两翼弓手也没闲着,互相隔河对射。天空箭矢交错,打得水面噼啪作响,仿佛下了一场暴雨。两边不断有弓手中箭,掉入河里。滚滚溉水,瞬间将血晕与尸身裹卷向北,冲进大海……
第一支百人队死伤四五十人后,余者崩溃。吕旷眉头都不皱一下,挥旗再令第二队出战……如是数番,在折损了四支百人队后,东莱军的阵形终于被“削”薄了。
第五次,吕旷一家伙派了两支百人队,接力冲撞。
果然,损伤过百的东莱军阵在兵力相当的敌生力军冲击下,摇摇欲散。
“好!敌阵将破!”袁谭抚掌而笑,他也算是沙场宿将了,对手是真顶不住还是佯败,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太史慈,某来取你首级了!”吕旷生怕这首功落到麾下军卒手中,当下抄起环首刀,不顾肩伤,亲率二百劲卒,狠狠压上,意欲一举推平、压垮东莱军。
当数百袁军如潮流水般汹汹漫过石桥时,东莱军再顶不住,阵脚大乱。就在此时,号角倏响,令旗急挥。东莱军卒如蒙大赦,忙不迭向两侧散开,显出阵后的主将与卫队。
太史慈顶盔披甲,手上不知何时已抓了七八根小戟在手,一声断喝:“掷!”扬手投戟,数十步外一卒应声而倒。
与此同时,五十余亲卫齐扬手,标枪、手戟、短斧漫空激射,嗤嗤之声,动人魂魄。刚冲过桥的袁军,瞬间倒下一大片。这还没完,另有五十亲卫,立于阵后,举弓抛射,弦翻之声不绝于耳,一箭接一箭,绵密不断,竟生生在桥中间清出一片无人区,将袁军截为两断!
与马悍一样,这支将军卫队,才是太史慈真正亲手训练的精锐。
太史慈有三绝:箭术、投戟与双戟。与马悍的远程、中程、近身等战场控制杀技颇为相似,故此他所训练的亲卫,也全朝这三个方面着手。
五十准神射手,俱为太史慈从数千军兵中精挑细选,在箭术颇有天赋的士卒,亲自指导。与狼牙飞骑不同的是,他们是步弓手,更讲究精准与攻坚,能够在短时间内射出一片箭矢风暴,堪称战场“清道夫”。
这也是除狼牙飞骑、飞燕翎之外,第三支批量装备滑轮弓的成建制部队。
太史慈最重视战场远程杀伤输出,起初是想组建一支百人神射手队,可惜拥有这样天赋的还是少,只得五十人。于是再选力大灵巧之人,授以投掷、近搏之术。
箭矢、标枪、手戟、飞斧……甫一出手,便在战场上空交织成一片杀戮之网。
袁军被箭矢风暴截为两断,冲过桥的百余人则遭到雨点般投掷兵器的打击——这是太史慈蓄势良久的雷霆一击,也是抵定战局的最后一击。
吕旷被夹在中间,后面的士卒被隔断在桥那边,前面的士卒则如刈草般大片倒下,很快将他这位主将显露出来。同一时间,他也看到了对面挥舞双戟的主将。
吕旷以盾格飞几支手戟,奋身扑前,大喝:“太史慈,纳头来!”一刀向前搠出。
太史慈双戟交叉,锁住环首刀,双臂叫力,向前猛推,压至吕旷喉颈,双戟猝合乍分——刮!吕旷脑袋被生生绞断,怒血喷薄,首级激飞。
这,可真是“纳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启动作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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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悍是从崇德殿下朝回府途中,接到鹰眼传来的北海战役结果的。
袁谭在此役中,可谓大败亏输。灌亭大营尽没,辎重全失,光是粮秣就丢了五万斛,等于把马悍交给袁绍的换粮红利全还了回来还有余。兵力的损失更惨,七千大军,灌亭折了二千,都昌城下折了近千,夺桥之战时再折千余,一支军队折损过半,就算是残了。但事情没完,由于退路被断,袁谭无法直接返回青州,残部被东莱军与北海军夹在溉水东岸与都昌之间的狭长地带中,军心涣散,日夜逃卒,不过数日,所部仅存不足千人……
困顿之下,袁谭采纳了华彦之策,向孔融请和。
前几日还打自个抬不起头来的强敌终于低头,北海上下无不扬眉吐气。不过其中不乏冷静之人,王修就对此持谨慎的同意,同时建议严密监视袁军。但孔融却另有打算,他没有王修逼降袁军的心思,更没有太史慈活捉袁谭的想法,他只想送瘟神。
袁谭正抓住孔融这个心思,于三日后集中二百精锐扈从,突破都昌南面的寒亭防线,逃入崂山余脉,钻山沟去了。余下当诱饵的七百余卒,尽数向北海投降。
马悍接到战役结果的消息时,袁谭刚刚钻出山沟,绕道兖州,返回平原。这会他身边除了苏由、华彦、孔顺等心腹,扈从所剩无几。人人须发蓬乱,面有菜色,甲具不全。以至新到任的青州别驾郭图见过他们时,差点以为黄巾贼又出山了……
“斩杀吕旷、活捉文达、清除管统,子义、生德、定公干得不错,此后东莱无忧矣。”马悍看罢,随手将情报转给身旁的贾诩、郭嘉。
郭嘉一袭白衣,面目俊秀,温润如处子,正闲闲倚坐在朝廷为官吏配备的施轓车上。边看情报边以白暂修长的五指轻叩车轩,若有所思。
少顷,郭嘉叩轩之手,突然重重一拍,道:“此役大有文章可做,平东将军不忙退出乐安国。主公可别遣一使者,前往邺城。”
马悍微怔:“要乐安国么?袁大将军怕是不会答应,而且中间隔着一个北海,似是无益。”
贾诩捻须而笑:“奉孝之意。不是要乐安,而是要燕县。”
马悍恍悟,以鞭击鞍,喜道:“好主意!以燕县换乐安。嗯,如果不够,还可以加上一个文达。”
燕县在黄河南岸,与袁绍的黎阳营隔河相望。原属兖州曹操势力。后因吕布夺兖州,诸郡县皆叛,燕县因近冀州势力。遂投袁氏。后曹操将吕布遂出兖州,收复大半郡县,因与袁绍同盟的关系,加之此时正需冀州大力支持,不便因一个燕县而生嫌隙,便默认了袁氏对燕县的占领。
燕县对袁氏而言,不过多了一县,有它不多,无它不少,但对马悍与曹操都有不小的意义。
马悍每次从黎阳运粮,运粮船都暴露在曹军驻守于黄河南岸的白马营兵锋之下,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曹军给阴了。如果燕县入手,则运粮船完全在本势力范围内活动,就此落得安全。
燕县距离原兖州治所濮阳很近,不过二百余里,如果早个大半年,曹操肯定不乐意,定会从中作梗。不过自从曹操夺取豫州之后,重心南移,已将大本营转移到陈留,燕县的重要性降低了不少,再借袁绍施压,估计不会引起太强烈的反弹。
“这事还是让董公仁去办。”马悍用董昭当使者用顺了,反正他挂着朝廷议郎的名头,俸禄还是自个发的,不用白不用。
到得永和里的骠骑将军府前,贾诩与郭嘉告辞各自回府,马悍刚往里坊走了几步,迎面便有卫士来报:“徐州使者与兖州使者均已启程。”
马悍点点头,这两伙人,终于走了啊。
其实无论是代表曹操的荀衍,还是代表刘备的孙乾,都没打算这么快离开。荀衍一心想把曹昂弄回去,否则真不好交差,但在雒阳呆了两个多月,除了只见了曹昂两面,半点机会都没有。
孙乾倒是为自家主公讨了个安东将军的尊号,这是原徐州牧陶谦的尊号,有了这个尊号,刘备在徐州就有了大义。不过,要想真正名正言顺统御徐州,还需要有朝廷的正式任命。孙乾此行身负两个要任,其一就是请朝廷任命主公为徐州牧;其二则是让主公重归皇室宗籍,只是这两项都遇到了阻力。前一项是骠骑将军做梗,后一项是天子存疑。
对于后一项,孙乾原本没抱什么希望,这事最好由主公亲自跑一趟,否则很难办。他此行就是为主公将来上雒正名时,先打个底。但对前一项受阻,孙乾很是不忿。按汉末惯例,眼下徐州诸贤奉主公为主,朝廷就应当承认既成事实,就象曹操的兖州牧一样,为何到了自家主公身上,就平生波澜?
马悍对此没有解释,就一个字:拖。
他知道,很快现实就会给孙乾一个强大的解释。
果然,八月底,消息传来,驻军于小沛的吕布,趁刘备与袁术在广陵交战之际,联合下邳豪强曹氏兄弟与刘备部将许耽,发动叛乱,击败留守张飞,俘刘备妻女,占据徐州。
这一个晴天霹雳,顿时令徐州使者团陷入混乱,孙乾哪里还能坐得住,第一时间向天子请辞。
得知消息的糜芳,当即拜会骠骑将军,见到马悍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小妹就拜托将军照看了。”
这时的糜芳,对自己哥俩将小妹送来雒阳的明智决定欣慰不已,这算是他们兄弟俩最英明的一次“投资”了吧。
马悍则长吁一口气,吕布终于动手了么?徐州这淌水更浑了,但还没浑到足以让他下“水”的程度。继续看好戏吧。
徐州使者团前脚刚走,兖州使者团也火急火燎往回赶——兖州也发生了大事,曹操所封的青州刺史李整,旧伤发作,突然离世。李典惊闻噩耗,只来得及托人向马悍转告一声,立即往回赶。
护卫队走了,荀衍自然也没法再待下去,只能是先返回兖州再做打算。
都是好消息啊!站在朋友的立场,马悍为李整之死惋惜。但从自身利益出发,李典接替其兄,绝对是个利好消息。至于徐州之乱,貌似也不错,吕布夺徐州,总比让刘备在徐州站稳脚跟要好得多。
马悍带着愉悦的心情,刚踏入府门,就发觉有点不同寻常——在府门广场前,停着一辆做工精致、漆朱鎏金的轺车。这车子外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但马悍一眼就认出,这是马钧亲手设计的三辆豪车之一。车内各项功能齐全不说,四面车厢(顶)都是铁板制成,安全性能极高。
三辆豪车分别是天子一辆、公主一辆、还有。皇后一辆。
公主那辆是不会停在客人所用的广场的,天子……自己刚从朝堂下来,天子也不会多此一举,不打招呼溜来将军府。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一入中庭。就有侍者来报:“皇后来了,公主与诸位娘子正在内院正堂相陪。”
无论是身为骠骑将军,还是男子,马悍都不宜去见皇后,相反还应回避,不过让人告罪一声是必要的。
正当马悍要穿过中庭回自己居室时,却见前方回廓曲折处转出一群手持各种团扇、如意、王盖等引导仪仗的女官。
这么巧?马悍正考虑要不要避让,不远处素影闪现,年方十六的皇后出现在眼前。
这下马悍也不好回避了,于是恭立于回廓下,还抽冷子瞟了一眼皇后。嗯,穿着竟是素白之色,毫无新晋后位之喜庆,那张清丽的面庞,也是一副恹恹寡欢之状。
不是吧,这才当皇后几个月啊……不过好算不是这么算的,仔细板指头,这天子与皇后已着着实实在一起相处了六年多,好像内什么“七年之痒”要到了……
猝然遭遇,皇后的心理素质显然不能与马悍相比,略显慌乱。在马悍躬身行礼时,皇后眼睑低垂,细声细气道:“马卿不必多礼,本宫打扰了。”
马悍本想说“公主也闲着,正该多来往走动。”但这种话对皇后说来,总有点不对味,最后来了一句,“多打扰,没事。”
皇后咬着嘴唇,垂首急行,女宫们一个个忍住笑,边行礼边快步从马悍跟前走过。
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应与身份在自己之上的女人打交道,马悍边摇头边走进内院。不一会,便有侍女过来,说是公主有请。
马悍过来时,只看到万年公主一人在坐,别无她人。一见马悍,万年公主就直接了当说道:“陛下近来在修神仙术,夫君可知道?”
马悍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修道?”
万年公主面带隐忧,轻轻点头。
马悍无语。不问苍生问鬼神,皇帝与修仙,绵延千年。从中国首位皇帝开始,每朝每代,总有那么几位皇帝热衷于求仙问道。中国皇帝的四位代表: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同时也是求仙问道的总代表。连传统意义上的英明神武的四大帝王都逃不脱这怪圈,寻常帝王又如何能免俗?
只不过,人家各位帝王都是中老年时才求仙问道,你这少年天子现在就开始玩这一套,也太早了点吧?
万年公主将膝前的一方巴掌大小的锦盒推过来,示意马悍打开。
锦盒开启,异香扑鼻,内置一颗指头大小、晶莹透亮的赤红色药丸。
万年公主轻声道:“这是那位龙虎山张神仙为陛下所炼的第一鼎仙丹……”
马悍以目征询,他没开口,但公主自知其意,轻轻点头。夫妻二人都没有说出“皇后”两个字,但常年默契,彼此自明。
万年公主目露恳求之色:“夫君见闻广博,请为鉴别,这仙丹可入口否?”
“仙丹”看上去亮莹莹的、圆润柔滑,还散发出一股子奇香,卖相极好。但这点压根迷惑不了马悍——后世那种被硫磺熏蒸“发”过的海产品,那卖相不也一样好?
马悍不懂什么炼丹,但起码的常识是知道的,炼丹少不了两样东西:铅与汞,都是对身体慢性损害的重金属。
马悍默默将“仙丹”交还给公主,轻叹道:“劝劝他,能不吃最好别吃。他做这个皇帝虽然苦,但总算熬过来了,他不是还要做中兴之主么?况乎神仙飘渺,何如人间天子?”
自古以来,如果帝王执意修仙,好象还没有哪个大臣能劝得动,马悍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只是,无论是公主还是马悍,都没想到,少年天子只为了能享人间之福,真不是为了修仙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重返辽东】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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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辽东第二批援兵抵达雒阳,由于这一次不需运粮,只需运兵,故运兵数量大增,足足来了二千人马。如此,雒阳的龙狼军数量,达到四千人马之多。
值得一提的是,两次增援的兵力,几乎全是战兵正卒,而辅兵役夫可直接在河南招募,无须浪费运力与辽东有限的人力资源。因此,当马悍为四千龙狼军补足三千多辅兵、役夫之后,全军总兵力达到七千多人马。再加上马超、庞德的龙狼别部上千兵马,龙狼军兵力近万。如果再加上雒阳新军,马悍在雒阳的总兵力为一万三千多,已经超过了辽东。
这一批增援的到来,马悍终于可以放心离开。
九月初,马悍以贾诩为督都,与郭嘉共领将军府事,以徐晃、马超、庞德、周仓、乌追为裨将,统御各部人马。而马悍则自率陈到及三百将军卫队,随船队返航,重返辽东。
马悍此时回辽东,基于以下几个原因:一是雒阳局面稳定,但谁也不敢保证这种稳定能持续多久,若不趁此机会回一趟辽东,以后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了;二是有重兵镇守,足以威慑内外,此时离开,正其时也;三是辽东刚经过一场动乱,身为主公,必须回去一趟安抚人心,稳定后方。
赵云、太史慈、田豫、乐进、王烈都有来书,时间有先有后,但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主公是辽东的擎天支柱,辽东是主公的基石,当此人心浮动之际。殛需支柱来夯实基石。
于是,马悍回来了。
马悍九月出发,顺流而下,到东莱时正值十月。东莱一众官员:太史慈、吕岱、柳毅俱前来迎接。马悍对东莱诸将在此次北海之战中的表现大加赞赏。
太史慈随后禀报此战的后续情况,马悍这才得知,董昭的谈判已经有了结果,袁绍同意以燕县置换乐安国,外加一个文达。
据献策的郭嘉推测,袁绍有七成可能会同意,贾诩则认为有八成——多出那一成则是因为有个文达。这个内弟与心腹,对袁谭而言,重要性甚至超过麾下大将吕旷,袁谭肯定会说服其父交换。
其实不用袁谭多嘴,冀州集团的几位谋士一致认为,乐安国为平原门户,若不能将之夺回,必将严重威胁平原。而燕县隔着一条黄河,有事鞭长莫及。无事控制也费力,实为鸡肋。以鸡肋换屏障,这笔买卖做得过。
当然,有一个原因谁也不会说出来——若能夺回。谁愿拿地盘交换啊!
太史慈以八百悍卒破六千袁军,打得袁大公子差点变野人。如此勇猛,如此战绩,令一向不怎么在意东莱军的冀州集团大吃一惊。此次局部冲突。刷新了冀州集团对辽东集团战力的认识,更加倾向于与之结好,共图幽州。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燕县。
马悍听罢,心下明了,这年头还得看谁拳头硬啊!如果此战是东莱战败,袁绍哪会与他交换什么地盘,怕早就陈兵东莱边境,对那百万粮仓虎视眈眈了。
交易完成,此间事了,马悍与袁绍之间这场短暂的冲突,也告一段落。汉末群雄之间,因各自利益,分分合合,打打谈谈,今日兵戎相见,明日歃血为盟,亦属寻常。
马悍在东莱待了三日,等沓氏渤海军基地的管亥率战船队前来迎接,旋即起启,北上辽东。
马悍并未急着往襄平赶,他先是到沓氏渤海军基地巡视,观看了管亥指挥的海战操演,随后又到沓氏造船坞视察。此坞为官方造船基地,拥有三十个泊位,但有所需,年造船百艘不在话下。
管亥引领主公视察了船料仓库与木材储存场,边走边道:“这些船帆、缆绳、桐油、浆漆,多数都是我军接手后所备,幸好木材储存够多,否则必定影响主公造船大计……”
船料这些,有钱就可以买到,但适宜造船的木料却是有钱买不到的。倒不是辽东缺木料,正相反,辽东深山老林里的百年坚木,历朝历代都是最适宜造船的材料,每年都有扬州、荆州一带的商人来辽东采购木料,或自用,或转卖荆、扬水军。
但木料有个麻烦,不是砍下来就能用的,最少得阴干三年,也就是说,得提前储备。马悍近一年来大量运兵运粮,对船只的需求量大增,造船坞每天都在开足马力制造新船,若不是有辽东数十年储备充足的木料,别说造新船,连修补老船都成问题。
马悍详细询问了工匠的情况,管亥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辽东擅造船的匠人本不多,原本很难满足主公要求,幸好主公当初从徐州弄来的近万人口中,有不少熟手,这才没耽误事。”
马悍当年从广陵之乱中解救了数万百姓,其中近万人愿随他北上,以避徐州之乱。徐州水系众多,支流纵横,当地百姓多多少少都通水性,也熟悉船只,所谓“南船北马”是也。要雇人造船,使用南人,其快速上手及熟练程度,可不是见水都晕的北人能比得了的。
马悍欣然,最后向管亥下达一个指示:“我要在建安三年以前,看到二百艘楼船、三百条斗舰、艨艟,其余运输船上千条。”
管亥心算一下,道:“目下已达到主公三成要求,还有两年,亥定然尽力而为。”
马悍盯住他,重重道:“不是尽力,是必须!”
管亥似有所悟,胸膛一热,振声应道:“是!必须!”
十月中,马悍来到平郭,接见了平郭丞、辽东工官蒲元,同样视察了平郭军器制造。
蒲元因在军器制造方面取得的成果而被提升为平郭丞,他的几个徒弟也各有官身。主公的信任、材料的齐备、资金的充足、新技术的应用……一切的一切,都激发了蒲元师徒对兵器创新制造的巨大热情。
现在他们已初步摸索出“灌钢法”炼钢。加上水排的应用,产铁量翻了两三翻,质量更高,宿铁刀剑的制造流程也得到相应加快。
“待主公返回雒阳时,元必定为主公的卫队人手装备一件宿铁兵器,其品质堪比七十炼神兵。”蒲元在马悍离开前如是说。
……
十月底,辽东寒冬初至,马悍终于回到阔别经年的襄平,此时赵云、田豫、乐进、王烈,以及高句丽故地辽宁郡的太守邴原、长史国渊、玄菟太守公孙显俱等候久矣。只有夏侯兰尚在征讨三韩。未能及时赶回。
去时还是一个自领的辽东太守,归时已是骠骑将军,更是天子外戚,国之栋梁,辽东诸将官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马悍特地招来辽东、辽东属国、辽西、辽宁、玄菟等郡四百石以上官员,宣读天子诏书,颁布赏赐,赐予符节。一时之间,举郡欢腾。涌动暗流,就此平复,因阎柔、蹋顿叛乱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一扫而空。
马悍在襄平只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可谓忙碌异常。每天只睡不到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到白狼营、汉戈部等重地视察。就是到田间地头及牧场,了解农作物收成与畜牧情况。晚上还要不停接见各地官员,听取汇报。这其中要数国渊的汇报最令他欣喜。
国渊以辽宁郡长史的身份,领屯田校尉,实行马悍的大农庄计划。经过一年多的实施,垦殖二千顷,又得马钧发明的龙骨水车大量普及,收成喜人,当年上交公粮八十万斛,各类肉脯果蔬千余车。这些粮食已入辽东府仓,足以支付辽东数郡官员俸禄、士兵军粮及各项开支。而辽东的粮食,而尽数启运东莱,以支援数千里外的雒阳。
按国渊预计,随着不断开垦新地,以及新垦之地变成熟地,明后两年,收成还会翻番。大农庄计划,已初见成效。
第二桩令马悍开心的事,他又收了二百悍卒入将军卫队,凑成一曲。这二百人,全是从乐进带回的蛮子营那里精选的。将军卫队,原本要求必须经过汉戈部洗脑,成为马悍的忠实信徒,才有资格入选,蛮子营没有经过这个程序。不过,马悍到蛮子营转了一圈,认为不需要,可以一举两得解决这个问题。
马悍的威名,其实蛮子营里也有所耳闻,比如夫余人、沃沮人都知道“昆勃图鲁”的厉害,十分敬畏。只有邑娄人、肃慎野人,才没当回事。
马悍进了蛮子营后,让乐进召集全体蛮子兵,当着千余蛮人的面,马悍让邑娄人选出一个公认最厉害的神箭手,让肃慎野人公选出一个力量最大的人。
接下来,马悍与邑娄人比射箭,与肃慎野人比……掰腕子。
论箭术,这个天下能与马悍比肩的不超过五人,这个邑娄神箭手,连五十名都排不进,结局自然无须多言。而那个肃慎野人,马悍第一眼看到时,差点以为是后世的“小巨人”重生——当然,指的是块头。
面对这个高出自己近一个头,身躯宽的一倍的巨人力士,马悍只数一二三,铁臂一板,就把对手连人带案几压翻在地。
蛮人只服武力,而且一旦折服,忠心誓死不改。两百“兽人”一加入,将军卫队的战力爆涨,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马悍用了大半个月来安抚人心,稳定后方,然后,在冰雪封冻道路以前,离开襄平、离开辽东,重返雒阳。
这一次,南归的队伍里还多了一员大将乐进,以及他的八百蛮子营——如无意外,这是建安元年最后一批援兵了。
或许是因为此行实在太过顺利,老天也看不过眼,当马悍再次经过东莱时,太史慈带了一人登船参拜。
此人一见马悍,就伏地惶然道:“将军,不好了!先翁馈赠将军的五千丹阳兵中的三千水卒,怕是要完了!”
报急之人,正是已故徐州牧陶谦长子——陶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的兵,谁也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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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月,袁术想联合吕布,令其为己所用,于是向吕布提出让他的儿子娶吕布之女为妻,吕布同意了。袁术派韩胤为使节,向吕布正式转达他将更换年号、登基称帝的打算,同时请求接吕布的女儿与自己的儿子去完婚。
不过,这事让沛相陈珪破坏了。陈珪父子是倾向于马悍与刘备的,而且对吕布入主徐州以后,倚重曹豹、曹宏兄弟深为不满,便对吕布道:“马君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威灵命世,将征四海,将军宜与协同策谋,图太山之安。今与术结婚,受天下不义之名,必有累卵之危。”
吕布豁然警醒,当即派人追上迎亲队伍,非但追回女儿,更将韩胤号枷送往雒阳,交由朝廷发落。对于陈珪提出由其子陈登代表吕布上雒,与骠骑将军马悍协议联盟之事,吕布原本是同意的,但因陈宫反对,只得暂搁此议。
吕布如此反复无常、把事做绝的行径,就算是个泥人都要窜火,何况是自我感觉超好到想登基为帝的袁术,岂能容忍如此羞辱?
十一月末,爆发雷霆之怒的袁术,不顾寒冬将至,派使者至下邳谴责吕布,同时四下征调大军,准备兴兵讨伐吕布。
彼时位于扬州丹阳的陶氏别庄,正在袁术势力之内,早被袁术盯上。借此机会,向陶氏族人施压,要求其出兵协同作战。陶氏在丹阳算是首屈一指的豪强,不过,自陶谦死后,声势大降,袁术趁势打压,削其实力,也是应有之意。
失势的陶氏顶不住压力,遂派三千丹阳兵相助。算是应付过了这趟差事。陶氏别庄本有五千丹阳兵,但这丹阳兵也分两类,一类是骁勇善斗的山越人,一类是善于揖舟水战的楼船士。陶氏别庄的五千丹阳兵中,有一千山越人,一千门客,还有三千,就是楼船士。
迫于压力的陶氏族人,经过再三考量。最后决定交出三千楼船士。原因很简单,忠心悍勇的山越人难得,而门客更是陶氏精锐,只有楼船士。在丹阳这片地方,比较容易招募与训练,便有折损,也易于补充。
而袁术在收取这三千楼船士之后。将之交与大将纪灵。纪灵以之为别部,直接把三千水兵当步兵用,让这支楼船士军队打先锋。
吕布之勇。无人不知,并州军之强,天下闻名。拿一支水军去跟并州铁骑对撞,结果如何,不问可知。
消息传到雒阳的陶氏兄弟耳中,兄弟俩大惊失色。这五千丹阳兵可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保障及出仕晋升之阶,若一下葬送大半,教他们如何向马悍交待?于是陶氏兄弟分头行事,陶应星夜赶回丹阳,看是否有机会挽回,而陶商则奔赴东莱,等候马悍回程时,第一时间禀报详情。
听完陶商的禀报,马悍更感兴趣的,却是袁术意欲称帝的消息,袁术称帝,就是他败亡之始啊。看来,长江以南就要重新洗牌了。
吕布与袁术这场战争结果如何?谁胜谁负?对兖、徐、扬、豫诸州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马悍皱眉想了许久,也没半点印象,他对三国历史的了解,还达不到面面俱到的程度。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绝不允许拿自己的士兵当炮灰。在马悍的天下棋局里,这支奇兵作为一枚重要棋子,已经做好了规划,一旦损失过巨,就会造成全局被动。一子落错,都有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一子被吃……
陶商见马悍皱眉,呐呐道:“将军莫忧,这些只是楼船士而已,真正的丹阳精锐尚在。纵然这三千水卒折个干净,只需三五年,就能重新招募训练出一批新卒……”
“本将等不了那么久,而且你也说了,那是新卒。”马悍深深吸一口气,目注南方,煞气渐露,“既然调兵鱼符在我手里,这些楼船士就是我的兵。这不是三十、也不是三百、而是三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三千士兵送死而什么都不做!”
太史慈躬身抱拳,面色肃然:“主公但有所需,慈愿为前驱。”
乐进、管亥、陈到一齐躬身:“主公但有所需,我等愿为前驱。”
“我们不回雒阳过年。”马悍大马金刀还坐自制的将军椅上,“走,到徐州去跟吕奉先与袁公路拜个年。”
……
马悍嘴里说要向二位准备大打出手的诸侯拜年,但当他的船队驶入东海时,年已经过了——是的,建安二年的春天,即将到来。
马悍此次南下,麾下有乐进、陈到、管亥三员猛将。兵力方面,更是充足,除了五百将军卫队,还有一支纯战兵组成的八百凶悍的蛮子营。加上管亥的一千渤海军,堪称陆上打得,水上跑得,这战斗力,只怕吕布集徐州兵力一齐上都未必奈何得了。
马悍二次徐州之行,与前一次不可同日而语。
船到朐县时,事先已得到消息的糜竹与糜芳兄弟早已恭迎大驾。
不过,为防走漏消息,马悍并未登岸入住糜府,而是将船停泊于外海的郁州山岛,着令糜氏兄弟轻装简从来见。
两年前马悍与糜氏兄弟相见时,双方还是行平礼,此次相见,纵以糜竹徐州别驾的身份,面对大汉骠骑将军,也只能执下礼了。
在楼船的雀室内,糜氏兄弟神情肃穆,向上首正襟危坐的马悍行叩拜大礼。马悍没有去扶,甚至连虚扶的手势都没有,只在糜氏兄弟拜礼完毕后,端端正正回了一礼。
这番礼仪,代表着糜氏兄弟正式认主,礼不可废。
此前马悍已派轻舟快船,先行抵徐,向糜氏兄弟通报来意,并让糜氏兄弟做好情报收集工作。由于马悍身份的敏感,此行以暗中行动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故此情报便是行动指南,可谓重中之重。
以糜氏兄弟的身份,要弄到吕布的情报,毫不费力,即便是袁术大军的情报,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商人天生就是搞情报的料,而官商更是没有弄不来的情报。
糜竹首先汇报了吕布与袁术的兵力对比。
吕布此次动用了他手下八健将(准确的说是七健将,其中郝萌因叛乱被杀)之半:高顺、曹性、成廉,魏续(即魏越),再加上个曹豹,而陈宫率宋宪驻军于彭城,以备曹操,张辽则与侯成坐镇下邳。
“布有骑卒千人,马九百余匹,步卒共五千七百八十八人,斗具精良,此外尚有曹氏兄弟及陈氏父子的别部约三千人,全军合计万人。不过,曹、陈两家的别部兵马并不归布指挥,所以他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只有不到七千人马。其中彭城千余人马不能动,下邳千余人马也不能动。吕布最后所能集结应战的兵力,只有四百骑卒,三千步卒。”
糜竹根本不看任何文字资料,非常流利报出各项数据,充分体现了商人对数字的敏感。说完了吕布的情况,接着是袁术。
“术此次聚兵三万,以麾下大将张勋、桥蕤、纪灵、吴景、袁胤、陈兰、雷薄为主将,各领数千兵马,分七路进击下邳。可谓大军压境,来势汹汹,徐州上下,人心惶惶……”
马悍边听边算,三万人,七路兵马,每路少则三千,多则五千,随便哪一路都抵得上吕布全部兵力……七比一啊,如此优势,连围城战都可以打了,更别说野战。
糜芳打了个寒噤,面露惧色:“对吕布而言,此战之凶险,怕是更甚与曹操争夺兖州之战啊!依我看,这徐州很快就要姓袁了……”
马悍笑笑,他可不这么看,他关注兵力,但更注重战力。吕布军虽少,但这两年一直与曹军厮咬,双方都是越战越强。虽然最后吕布败了,但很大程度上,是决策失误,而非战之罪。而袁术的军队呢?
马悍的印象里,袁术的扬州军在三国各路诸侯军队里,一直上不了台面,而且几乎找不出一个名将,唯一能称得上猛将的,只有一个纪灵。将不行,兵不行,光人多有什么用?袁谭的兵马不也是七倍于太史慈,结果又如何?
此外,更让马悍不可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来个七路合击?
这种分兵合击战术,最好是在广阔大平原,而且骑兵要足够多,方能收四面合围、天罗地网之效。偏偏这里是河流纵横、山多路险的淮南,而且袁术的兵马中,骑兵不到一成……真不知道是哪个脑抽的出的馊主意,更令人无语的是袁术还采纳了。
如果换成是马悍,直接把大军攥成拳头硬打过去,你吕布接是不接?不接,我直取下邳,端了你的老巢;接了,这重击足以令你吐血。
好好的拳头不用,反而叉开五指……小心吕布把你的指头给板断喽。
糜竹见马悍面露冷笑,以为他也认定吕布熬不过这一关,便将最后一个情况报出:“不过此次吕布倒找了一个好帮手,若运用得宜,或许尚有一丝生机。”
马悍颇感兴趣:“哦,是那一位?”
“不是一位,是三位。”糜竹伸出三根指头,向南一指,“便是困顿于海西的刘、关、张三兄弟。”(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一样的淮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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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备正领军与袁术大战于广陵时,却被吕布又一次捅了菊,从徐州牧的宝座轰然摔下。为什么要说“又”呢?想想此前曹操的遭遇,是不是跟刘备很像?一样是在前线作战,一样是被吕布在“后院纵火”,夺取基业。所不同的是,曹操彼时气候已成,硬生生凭着自己的实力,一点点板回局面,重掌大局。而刘备入主徐州不过年余,内部尚未理顺,便遭袁术这样的强敌压境,随后又被吕布爆菊,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在前有狼、后有虎的窘境之下,刘备兄弟三人领着千余残卒,被夹在广陵淮阴与下邳之间的海西小县,苦苦挣扎求存。无钱、无粮、无兵、无望……正是刘备三兄弟这段悲惨日子的写照,也正是在这其间,发生了麾下士兵、官吏互杀食肉的人吃人惨剧。
这是刘备一生中最危急、最凄惨的一次,其状更甚于若干年后的赤壁之危。
历史上,正是糜氏兄弟及时伸出援手,给兵给粮,一次性送出二千门客及数万斛谷,方才助刘备渡过难关,恢复元气——但这一次却没有这样好运了。
刘备倒是厚颜向糜氏、陈氏发出请求。陈珪父子眼见刘备混得这样惨,早已失望,转而将希望放在雒阳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马悍身上,以下邳之兵粮尽在吕布监督之下为由,婉拒之。而糜氏兄弟还算念旧谊,用海船运了千斛谷米到海西,算是把那群饿绿了眼的人从茹毛饮血惨境中拯救出来。不过,什么援兵、钱粮这些是没有的了。
刘备当然不是束手待毙之人。稍稍缓过一口气后,便向吕布投降。
虽然在投降吕布这一点上,与历史相同,但结局却因实力不济而有所不同。由于没有糜氏兄弟的兵粮支援,刘备元气大伤,麾下只余七八百卒,勉强只够一个营。因此,并未如历史上那样,被吕布任命为豫州刺史,派驻小沛。抵御曹操(就这么点人,纯粹就是送菜),而是以之为别部,共同迎战袁术。
嗯,相比曹操,刘关张三兄弟更想揍袁术,若不是袁术,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从这一点上说,他们与吕布倒是同仇敌忾。
正所谓有得有失。历史上的淮南之战,吕布正因得到临阵倒戈的杨奉、韩暹之助,方才得以大败袁术军。而在这个时空,由于这两位早被马悍收拾干净。吕布失去最大制胜契机,但加入了刘关张,使得局面又为之一变,胜负难料。
马悍对这场已经被他无意间改变的淮南之战谁胜谁负并不关注。他在意的只有一个:怎么把自己的三千丹阳兵捞出来。
“我需要纪灵这一路的情报,越详细越好。”马悍最后向糜氏兄弟下达指示。
“喏!”糜竹、糜芳齐齐起立躬身。
……
建安二年春,袁术七路大军。渡过淮水,进逼下邳。而吕布则驻军于泗水北岸,与下邳城成犄角之势,犹如一头被逼到断崖绝壁的饿虎,躬背獠牙,作势欲搏。
二月,纪灵这一路大军首先抵达泗水南岸,数日之后,距下邳不足百里的睢陵也出了雷薄大军的旗帜。
就在此时,战斗爆发。但首战却并非发生于隔河对峙的吕布与纪灵之间,而是袁术任命的广陵太守吴景与刘备之间。
吴景名气不大,但身份来头不小,他是孙坚的内弟、孙策、孙权的舅父,也就是那位吴国太的兄长。在孙坚死后,其旧部一直得到吴景的庇护,其中有不少日后的江东名将,如程普、韩当、黄盖、祖茂等人。不过,此时吴景已游说袁术,将这些名将种子尽数归还外甥孙策,以助其成事,自个手下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将领了。
吴景率三千兵马从广陵出发,抵达淮阴后,征调了部分船只,用于运载辎重,大军则沿泗水而上。为防吕布军突袭,吴景的兵马走的是泗水西岸。起初倒也无事,万万没料到,当大军行至睢水与泗水交汇处的下相时,吴景军正渡河之际,突然遭到来自侧背的袭击。
袭击者,正是刘备。
刘备一早就已经盯上了吴景大军,而此时吴景还不知道刘备已降吕布,故而无备。
刘备此时正如一个穷疯了的家伙,眼见吴景在江上连绵近里的辎重船,眼都红了,不用吕布下令,他自个就会拚命。
由于兵力不足,刘备只能也必须选择袭击,他就象一条饿狼,尾随吴景这只肥牛,一路跟到下相。当吴景军渡河时,刘备知道,机会来了。
吴景军刚渡过一半,前锋在对岸集结成阵,以防敌军袭扰,谁也没想到,袭击来自侧背。
刘备与张飞,各率二百步卒,向尚未渡河的吴景殿后大军发动突袭。吴景军猝不及防,陷入慌乱,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张飞这个煞神在这乱战之中,如鳄入潭,凶猛异常,长矛如风,所向披糜。前后不过一刻,就击破敌军,冲杀到了吴景的中军,若不是吴景的扈从舍命抵挡,为吴景赢得跳水逃生的间隙,这位未来的吴国舅怕是要折在此地了。
当刘备与张飞率领一群吃过人肉的悍卒,杀得吴景跳河逃命时,关羽则率百余劲卒猛攻河边的运输船。运输船上多为棹卒、船工,哪里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凶人对手。一时间人如石坠,河水尽染。以关羽刀法之精巧,剖人如解牛,都生生砍坏了两把大刀。
中军及殿后军覆没,主将失踪,前锋千余袁军一哄而散,跑了个干干净净。
张飞还杀得不过瘾。正想弄十几条船抢渡,登岸磔杀袁军,没想到整整上千人的军队,说散就散了。一时间豹眼环睁,反应不过来。
刘备却半点都不奇怪,拎着滴血的手戟走过来,哈哈笑道:“当日为兄与二弟在广陵大战袁术时,三弟正在下邳留守,故有所不知,这袁术之军动辄数万。但正卒极少,一千人马里也不过二三成的正卒,其余多为强募之民壮,毫无训练,更少经阵战,胜则一哄而上,败则一哄而散。故此为兄才敢以区区五百卒攻击吴景三千人马。”
张飞呸了一口:“这口鸟气憋了太久,只砍杀了不到半个时辰,还让吴景跑了。真不过瘾……二哥那里如何?”
治中孙乾笑着向河东一指:“喏,二将军正在岸边上磨刀呢……”
……
纪灵很快发现,跑得太快不是好事,本以为七路大军齐至。吕布插翅难逃。没想到同时出发,抵达的时间却千差万别。他与雷薄一先一后到了,而其余五路大军连影子都没看到。过不数日,更传来吴景那一路被击溃的消息。
纪灵原本还不太相信。但随着满载缴获的刘备军的出现,那吴景军的旌旗鼓吹,江面的大量运输船只。还有一长串俘虏,无不在证明一点——袁术现在只有六路大军了。
这一下,纪灵与雷薄都有些紧张了。
刘备在泗水北岸东侧扎下大营,与下邳、吕布大营形成一个品字形。同时将缴获的旌旗鼓吹及一部分钱粮俘虏献与吕布,得到吕布大加赞赏,并邀其过营庆贺。
于是刘备留下对吕布怨念颇深的张飞守营,自与关羽率一队扈从赴会。
自打得知折了一路大军之后,纪灵的心情就很不好,终日立于泗水南岸,遥望那东西两座大营,算计着该如何攻击。他是袁术军中与刘备打交道比较多的将领,知道此人很不好对付,其两位结义兄弟更是万人敌,难以力敌啊。
正纠结中,有扈从边张望边道:“刘备营门大开,出来一队人马……奔吕布军营去了。”
纪灵也看到了,却只是淡淡道:“定是吕布邀刘备过营庆贺,独斩一路之功,总是要答酬的。”
河对岸那队人马刚刚进入吕布军营,却又见三骑从北边山坳出现,未打旗号,直奔吕布大营。
纪灵与扈从俱“咦”了一声:“这三骑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意欲何为?”
此时正与诸将在大帐宴请刘备兄弟的吕布,啖着带血丝的羊肉,箕踞案后,乜斜着眼,威煞外放,质以相同的问话:“尔等从何而来?意欲何为?”
大帐正中立着三人,身后左右俱围着持戟甲士,虎视眈眈。
为首之人,身量高大,肩宽体硕,面对这当世虓虎的威压,却面不敢色,从容拱手致礼:“某陈到陈叔至,代主公向将军转呈一物,并转告一言——请在三日之内,暂缓攻击纪灵军。”
说话间,已有甲士将一个细长的包裹呈交吕布,道是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
陈到此言一出,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高顺沉下脸:“你家主公何人?敢胆这样对将军说话。”
魏续更是跳将起来,操起案上的割肉刀顶在陈到脖子上,狞笑道:“不怕告诉你——反正你也快是死人了。将军早有定计,明日两军合击,先破纪灵!你家主公算什么东西,敢叫我家将军将战事押后!”
魏续握刀的手一紧,刃尖刺破皮肤,一抹血痕蜿蜒流下。
陈到连眉毛都没动半根,也不看魏续一眼,直直盯住吕布。
刘备与关羽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好汉子,能收此豪杰之士为仆,其主必非等闲人物。”
被陈到鄙视,加上刘备的评价,令魏续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执刀的手腕一紧,欲有所动——
而陈到也似有所觉,下垂的双手陡然攥紧……
就在这紧要关头,蓦然传来吕布拍案大笑声:“哈哈哈哈!原来是他!”
众人齐转首,俱目露讶色——吕布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支乌黑锃亮的铁箭!(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决 斗 吧!】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一路相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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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州山岛西面山崖之下,举目望去,白帆尽降,桅杆如林,这是渤海军的大小近二十余艘船只。
马悍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停留在这个岛上,他在此处早有布置。
郁州山岛因其地理位置特殊,与东海郡隔海相望,早年曾有不少犯案的歹徒潜逃此处,并集结成伙,危害地方。而郡兵缺少战船,加之此岛地形复杂,难以剿灭,徒唤奈何。但令人无语的是,官兵剿灭不了的强盗,居然让乱贼给收拾了。
中平年间的黄巾之乱,波及大汉十三州之半,其中青州闹得最凶,而毗邻青州的徐州,自然也不免受到强烈冲击。不过在陶谦联合徐州豪强的铁腕打击下,徐州黄巾很快被镇压,不少残余涌入郁州山岛避难。
很自然的,过江龙与地头蛇彼此会产生利益冲突,双方大打出手,明争暗斗。数年下来,一盘散沙的贼人自然干不过半军半匪性质的黄巾,或被驱赶,或被沉海,此岛遂成黄巾余党盘踞之地。
陶谦在位时,曾数次派兵出海剿匪,消息灵通的黄巾贼或往深山一钻,或扬帆出海躲避,每次都无功而返。
糜氏兄弟是商人,只求平安,朐县糜府与郁州山岛近在咫尺,为保家宅安宁,遂与岛上诸贼订下密议。糜氏负责提供消息,并与贼人互易,用赃物换取粮食及日常所需,而贼人则不骚扰朐县。双方相安无事。
这种现在,在马悍第一次来徐州时,就已知晓,同时也看到了这个海岛的潜在价值。
当马悍取代公孙度,掌控辽东之后,为保障与糜氏贸易的通畅,便将夺取郁州山岛的任务,交给管亥。而管亥则将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堂弟管承。
对于管承其人,在马悍的印象里只是一个面目阴沉。沉默寡言的青年,但他并不知道,管承也是在三国史留下足迹的人物。他曾给曹操统一青州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出动了两员大将:乐进与李典,联合进攻被称为海贼的管承,结果竟未能将之击败。由此可见管承的指挥能力更在管亥之上,这也是管亥将此事交与其负责的原因。
管承果然不负所望,以两艘楼船,三百楼船士为班底。只用了短短一年,就击败、兼并了盘踞郁州山岛的七八股黄巾势力,统一此岛,将之建成渤海军的分基地。当然。对外打出的旗号还是黄巾军——无论是谁执掌徐州,都不会容忍在自家后院有另一支潜伏的诸侯势力。
马悍落了这枚棋子后,一直交由太史慈及管亥负责,由东莱郡提供粮秣装备。由渤海军提供船只及维修,他一直没顾得上理会。不过,此次南下。在视察了郁州山岛基地的情况后,大为赞赏,当即提升管承为渤海军司马,其手下诸多原黄巾头目,也各有封赏。令这些一直打着乱贼强盗旗帜的“海寇”,一下有了正规军的感觉。
管承坦言,他们眼下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早日公开身份,回归建制,不再偷偷摸摸,而是以龙狼海军的面目示人。
马悍对此只说了一句话:“再熬三年,必扬眉吐气于天下。”
有这样一支潜伏的海贼大军与稳固的基地,马悍纵然离辽东、雒阳数千里,依然在自家的窝里,安全无虞。
此刻,马悍正在船舱内安坐,案上是展开的吕布回书,但他的目光并不在书信上,而是盯住陈到的脖颈:“谁对你动的手?”
陈到淡然道:“有劳将军动问,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茬的小人而已,不足挂齿。”
马悍笑笑,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看信,越看嘴角笑意越浓,最后拍案长叹:“吕布!吕布!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都兵临城下了,你还有这心思……究竟是武将之心,还是邈视袁术?”
一旁的乐进、管亥、管承、糜芳、陶商等人俱感好奇,不由得伸长脖子。
马悍见了诸人的模样,摇头一笑,随手将信交给乐进,在他身旁的管亥探过头来,看了几眼,又缩回头去——他只不过粗识文字而已,还真看不懂多少。
幸好,这时乐进已念出声:“……一战下曲阳,铁矢洞戟,双刃留痕,布横锋天下,未尝至此哉。二战甄城,夜火流光,电矢溅血,一击远飏,足下诚为当世第一位见吕布之血之人。两战皆仓促,恨不能放手一搏,实为平生憾事。君纵横关中,吾驰骋夏东,远隔千里,惜乎未能一决,惆怅至今。今闻君至,不亦乐乎,若能与君再决,不亦快哉!”
乐进念到此处,陈到、管亥、管承、糜芳、陶商异口同声:“吕布要与主公对决?!”
马悍刚一点头,还没说话,糜芳便站起合袖道:“明公不可!吕布为当世虓虎,徒具勇力而无英略,此次为袁公路所围,败亡不远矣。明公实不需与此等将死之徒角力,泄露行藏不说,更惹来他人物议。”
马悍伸手压了压,示意糜芳坐下,对乐进道:“下面还有,念完。”
“布愿与君决斗于泗水北滩,你我扬威于袁、刘诸军之前,胜则取三千丹阳精卒,败则收三千丹阳尸骸!”
管亥一听就跳起来:“好一个嚣张的吕布,他不知道我们一旦出兵,与袁军合击,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么?”
管承阴侧侧道:“不用与袁军合击,光是凭我们自家兵马,就足以葬送吕布。”
乐进放下信件,想了想,摇摇头:“来不及,也不划算。”
马悍点头,叹道:“文谦说得不错,来不及,我也很想给吕布一点颜色看。与袁军联手,既有机会要回三千丹阳兵,又可给吕布当头一棒……可惜,此时方与袁军联系,没有十日八日,无法敲定此事,而吕布最迟三日后就要向纪灵发动攻击,首先遭殃的,就是被纪灵置于前营的丹阳兵……”
管亥不跳了,仔细算算,真的来不及。
“再一个,若是我们自己出兵,也不划算。吕布的并州铁骑也不是好啃的,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不好就是个两败俱伤之局。”马悍淡淡道,“我们来这里是救人的,不是把更多的士兵往战火里推,替袁术火中取栗。”
管承悚然伏地请罪:“承失言,望主公恕罪。”
马悍摆摆手:“只是讨论而已,畅所欲言,何罪之有?”
乐进忽道:“斗将倒是个好法子,不如由末将代劳,主公可依照前议,率精兵接应陈叔至、陶伯君及三千丹阳兵突围。”
乐进斗吕布?马悍怔了怔,望着这小个子悍将双眼闪烁的亢奋光芒,一时无语,看来乐进在蛮荒之地没少跟人玩单挑啊,这是有点上瘾了。只不过,这次的对手真不是乐进能挑得动的,遍数辽东军诸将,除了赵云还有点戏,其他人都是送菜。
马悍摇摇头:“没用的,吕布又不是武痴,见人都要斗上一斗。他与我有未了之约,故而下书挑战,同时还能达到在数千袁军面前扬威的目的。若是换成其他人,无论强也好,弱也罢,他都不会应战。”
糜芳还是觉得不妥:“骑战对决,刀戟无眼,稍有疏忽,九州聚铁。明公是何等身份,安能行险?不妥,不妥……”
糜氏兄弟已经将身家前程俱押在马悍身上,甚至连妹子都赔上了,他们对马悍的安危,看得比马悍自个还着紧,对于斗将这种凶险异常之事,是坚决反对的。
陶商也惶恐道:“不过数千仆兵而已,如何能让明公冒此奇险,若有闪失,商百死不足赎其罪。”
管亥做为早期追随马悍的老人,曾亲眼见证过马悍与吕布的第一战,对于吕布之威,印象深刻,因此也破天荒的劝道:“吕布匹夫,不足与斗,还是待两军战毕,主公再出面收拾残局,尽人事而听天命罢。”
马悍无语,看诸将这架势,是“珍爱生命,远离吕布”的节奏么?
诸将所言也有道理,这不是掰腕子,对上吕布这等绝世猛将,马悍心里也没底。
要不要避战?
马悍挥手让诸将下去,独自闭门静思。
从黄昏,到傍晚,再到掌灯。
诸将聚了又散,散了再聚。
望眼欲穿中,房门终于打开,现出马悍平静恬淡的面容:“取纸来。”
两日之后,三人六骑出现在吕布大营辕门,很快,就被卫士带入营内。
吕布正在校场上跟高顺、成廉、魏续三将喂招热身,一听上次那三人送回书来了,立马将方天画戟朝成廉怀里一扔,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奔回中军帐。一见陈到,什么礼仪都不讲究了,只管把大手一伸:“拿信来。”
当高顺、成廉、魏续、曹性等将纷纷涌入时,就见主公踞坐案后,手捧一张很少见的三尺白纸,脸上表情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高顺与吕布情同手足,向来没有那么多讲究,劈手夺过白纸一看,只有三个剑拔弩张的泼墨大字:
“决斗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紧锣密鼓】
(太感谢大盟了,又是双赏!!谢谢赵无恤2014、ufgw、安西的门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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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灵近日又松了口气,因为又有一路兵马自西而来汇合,陈兰军。
不过纪灵更希望来的是张勋或桥蕤,因为三万步骑中,就数他与这两位的兵力最多,三将各将五六千兵马,占总兵力半数还多,象雷薄、陈兰,还有被击溃的吴景,所领兵马不过三千出头,两军抵不过一军。若是这两位到了,纪灵当下就可以发动总攻。
正当纪灵望眼欲穿时,却接到对岸吕布着人射箭传书:庚辛日,与骠骑将军马惊龙骑决于北滩,先斗将,后杀将!
纪灵惊讶不已,骠骑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来此意欲何为?在这场大战中是什么立场?既与吕布斗将,似乎站在自己一边,但怎么没见与自己联系?
雷薄则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先斗将,后杀将——好大的口气,当我等是土鸡瓦狗么?”
陈兰没想到刚来就赶上看一场好戏,摸着嘴唇上两撇浓须,不断翻眼珠子:“马惊龙?此人在徐州很有声望啊!广陵吴使君曾上书主公,欲取徐州,务必不可与此人为敌,否则徐州难定……此人不是娶了当朝公主么,还封了骠骑将军,怎会跑来此地?”
说到“娶公主”、“封骠骑将军”,陈兰满脸又妒又羡,升官发财娶娇妻,什么好事都让这家伙赶上了,为什么不是我……
纪灵与帐下谋士阎象商量了许久,都猜不出吕布这唱的是哪一出。还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马惊龙,究竟是什么状况。最后,只得静观其变。
不得不说,纪灵把事情想复杂了,吕布啥诡计都没有,就只凭一颗武者之心,还有念念不忘的巅峰对决。
同样把这件事想复杂的,还有刘备。
当听到马悍居然来了,而且还要与吕布斗将。张飞一蹦三尺高,哇哇大叫:“马惊龙还欠我一战哩!好极。若他不死,就与我大战一场。”
关羽一听这个名字,一张红脸就变得铁青。与吕布一样,单挑斗将,他生平也没吃过败仗,唯独就在这个人的手下,吃过大亏。以关羽之心高气傲,这样的耻辱,足以铭记一生。
“三弟。二哥凡事都会让你,但这次你得让我。”关羽这次不抚美髯了,而是摩挲着磨得光亮鉴人的大刀,脸上青气缭绕。杀意沸腾。
刘备摆摆手,止住两位兄弟争相抢斗,捋了捋黑亮的矛头须,皱眉沉吟:“马惊龙此人。一向是夜猫子进宅,到哪哪起乱子。两年前此人不过率百余众至徐州,一番折腾。竟收获无数,载誉而归,至今徐州上下,犹念其恩……嘿嘿,说句不中听之言,若此人欲谋徐州牧之位,某与吕奉先合力怕都争不过他……”
主簿简雍敏感地从主公的话里听出某种意思:“主公之意,马惊龙此行,欲染指徐州?”
孙乾立即摇头:“马惊龙的重心在河南,中间隔着兖、豫二州,他的手,尚伸不了那么长。”
刘备突然哈哈一笑:“管他马惊龙所为何来,反正这徐州已不是我们的了,无论他有何图谋,那也是吕奉先伤脑筋,与我等无关。哈哈哈……”
关羽与张飞互望一眼,心里俱道:管他有何图谋,既然来了,就别想跑!
……
纪灵的大营分东西两个营盘,中间是宽阔的驰道,无形间将两营一分为二。东营是纪灵本军,二千余人马,有骑兵二百,正卒五百,其余皆为辅卒,正兵只占三成。
莫要嫌少,实际上在七路大军中,纪灵的正兵比例已经算是多了。那桥蕤的六千兵马中,正兵还不到一千,雷薄、陈兰二将的大军,正卒合起来还不如他纪灵的多呢。
不用奇怪,这向来就是袁术军的特色,质量靠边,数量先行,声势浩大,以多欺少。你要是怕了,那就对了,这正是袁术所要的效果。袁术用这人海战术,收拾过不少比他更渣的军队。不过,这一招却在曹操身上却失了效。
当初曹操初入兖州,袁术就曾联合南匈奴与黑山军,以大将刘详领军,号称十万,进攻濮阳。结果被曹操以万余新练的青州兵,绕道其后,远途奔袭,在匡亭大败袁军,更击破黑山军与南匈奴,创造出以一破十的奇迹。这不光体现了老曹用兵老辣,更暴露了袁军之渣。
别的诸侯若是遭到这样惨重的损失,多半会一厥不振,就象公孙瓒那般,但袁术不一样,不过一年半载,实力又恢复如初——除了扬州的人力物力深厚底蕴外,只要数量,不管质量,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这也是纪灵虽得陈兰、雷薄两军合兵,总兵力上万人马,却迟迟不敢向吕布、刘备军发动进攻的原因。
西营靠近泗水岸边,便是三千丹阳兵所驻的营地,在整个大营位置最为突前,若是遭敌袭或开战,他们就是最先与敌接触的军队。无论是哪种情况,损失最惨重的,必定是他们。可惜了这些丹阳兵,在水里他们是蛟,离了水他们就只有待宰的份。
纪灵也知道这三千丹阳兵放到合适的位置,定能发挥他们应有的战力。可惜的是,这一战,是常规陆战,不打水战,总不能把这些水卒养起来吧?更何况主公的目的,是要消耗掉这支军队呢。
袁术的险恶用心,纪灵的居心叵测,三千陶氏丹阳兵都看得明白,心中愤怒,却别无他法。纪灵在这支军队里安插了三四个假司马,十几个军侯,但有异状,先斩后奏。已经有不少口出怨言的丹阳兵被鞭笞、甚至穿耳游营。
作为这支军队的指挥官,陶庸人如其名。是个庸才。不过他资格老,辈份高,一直掌握着这支丹阳水军。这段时日,他也一直唉声叹气,面对纪灵的强势,无可奈何。
这一日,陶庸的一个侄儿,因与纪灵安插的一个军侯发生口角,双方动了手,都受了伤。结果他们的上司。那个新来的假司马,竟令人痛责其一顿军棍。眼下这侄儿正趴在门板上,让人抬到陶庸跟前,悲声哭诉。
陶庸头大如斗,无奈摊手:“认倒霉吧,找我也没办法。”
“季叔,他们这样搞法,是谅我们再无机会生还之意啊。”
陶庸阴沉着脸,冷哼道:“他们不仁。休怪咱们不义,腿脚长在咱身上,待上了战场,见势不妙咱就撤……”
话音未落。帐外已有人接口:“只怕你腿脚还没迈开,脑袋就已落地,你当督战队是样子货么。”
陶庸这一惊非同小可,惊怒交集:“小七。齐胜,你们是怎么回事?竟放外人进来……”
帐帘掀开,一人笑道:“季叔。莫怪那两位子弟,来者不是外人。”
陶庸直愣愣望着此人,惊喜失声:“是伯君!”
来人正是陶商,跟在他身后的是陈到与一名护卫。他们三人给吕布送战书后,旋即悄然渡河,潜入敌营。
要说潜入敌营这种活计,陈到干得很轻松,但陶商却不是这块料,只不过,如果敌营里全是自己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渡河之后,与丹阳水军接上头,后面的事,半点不用担心。三人就象在自家营寨里(其实就是自家营寨),闲庭信步,一路来到陶庸帐前。
陈到出示鱼符,陶商说明来意,陶庸自无二话,拱手道:“能追随骠骑将军,上合恭祖兄之意,下应士卒归去之心,一切但凭统领吩咐。”
陈到也不谦让,眼下也不是谦让的时候,当下请陶庸将这支水军重要且可靠的头领一一请来,然后在军帐周围设下明暗哨警戒。
陈到对围成一圈(包括趴在门板上的陶庸侄儿)的陶氏诸头领详细解说:“我们已经与吕布军协商好了,一旦主公与吕布斗将开始,大伙就要做好准备。斗将结束后,吕布就会向纪灵军发动进攻。此时纪灵必会令你们打头阵,无论你们被命令攻击那一支军阵,对方都不会向你们发动反击,你们只管从对方军阵侧旁快速通过——切记不可向对方军阵射出一矢,也不要做出任何挑衅举动,否则后果自负。”
陶氏头领们纷纷点头,喜形于色。临阵脱离,就算纪灵暴跳如雷,也不敢追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脱身。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问一问,若斗将失败会怎样?
正高兴时,突然听到帐外传来小七的声音:“谭司马,你怎么来了?”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应道:“某来看看,陶家小儿是如何向陶季哭诉的。”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变色,趴在门板上的陶庸侄儿更是羞愤不已,双目喷火。
陈到一挥手,众人纷纷散开,各坐回两旁,一个个抓起案上的酱肉,大口咀嚼,场面看上去好似宴会一般。
帐帘掀开,一个三十上下,前额有点秃,脸大眼小的壮汉大步而入,乍见这么多人在场,很是吃了一惊。
陶庸站起,哈哈笑道:“谭司马不请自到,想必是嗅到了香味,请、请。”
谭司马狐疑地扫了一眼,先是对上那陶庸侄儿,鼻孔哼了一声,随即扭开面,正好看到陈到——如此出色的身量与沉静之态,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谭司马走近,上下打量:“你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
陶庸笑着走过来,有意无竟遮挡其视线,伸手拽其衣袖:“不过一什长而已,我这营里三千卒,司马怎看得过来?”
谭司马一伸手:“把腰牌拿出来看看。”
空气一下紧张起来。
陈到从容不迫饮下酪浆,放下手里的木碗,向谭司马点头一笑,伸手入怀,似是掏腰牌。一旁的陶商心都提到嗓子眼,他知道,陈到掏出的不会是腰牌,只会是短刀……
就在这时,小七一阵风冲进来,大嚷:“快!快去看呐!斗将开始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战吕布:终极碰撞】
(拜谢大盟!感谢赵无恤2014、ufgw、xiaodaidai、15478966655、冷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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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淮北,天空湛蓝,山青水碧,春风渐暖,吹面不寒,确实是个斗将的好天气。
无数人影涌向泗水河岸,隔河对峙,仿佛大战一触即发。但仔细看去,几乎没有人拿兵器,上万人斗殴?
是有斗殴,但不是上万,而是只有两个。
两岸上万双眼睛,同时聚焦北岸那片宽阔平整的河滩,这当中有许多名垂青史的人物:刘备、关羽、张飞、孙乾、简雍、乐进、陈到、管亥、高顺、曹性、成廉、魏续、曹豹、纪灵、陈兰、雷薄、阎象……如此之多的名将谋士,今日他们的目光只追随两个人。
泗水北滩,两骑遥遥相对,一金赤一银白,行将迸发出焰火与闪电的碰撞。
鹰棱盔、赤缨络、明光铠、踏乌雪、血瞳弓、霸王枪,赤白相间,银光鎏闪。尤其合上面甲,持着那西式特征十分明显的伞形重骑枪,配上银甲白马,整个一西方圣骑士。
与之遥遥相对者,金冠束顶,面如紫玉,双目开合如电,一身金光灿灿的漆金甲,反射灼目的阳光,令人难睁双目。鞍后宝弓,手中丈八重戟,再加上那伟岸雄健的身躯,给人一种如山沉重的压力。胯下龙驹,如同一团烈火,赤红夺目。一人一骑,在阳光照射下。如同包裹在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仿佛来自金乌的魔将,要烧毁阻挡面前的一切。
圣骑士vs魔骑士!
这是马悍第三次与吕布对阵,但严格的说,这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一战下曲阳,乱军中遭遇,为救高览,马悍出手,以步战骑,一击即走。未分胜负。
二战甄城下,暗夜流火,百步对射,互换一箭,各有损伤,同样胜负未分。
前两战都是遭遇战,都是在乱军之中,彼此都各有要务,根本没法专心对敌、痛快淋漓地打一场。这一直是吕布的心结。
马悍大婚之时,曾向天下诸侯发贴,四方诸侯都派使者前来祝贺。吕布就曾想借此机会,上雒朝觐天子。顺便与马悍来一场真正对决。后来还是高顺劝说其打消这念头——人家大婚,你跑去生死斗,太不像样了。
吕布本以为这会是他一生的遗憾,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峰回路转。心愿终了。
同样的,这也未必不是马悍的心愿。
现在的马悍,再不是当初骑白马千里逃亡的小卒,也不是事业刚起步时的小小骑都尉,他已是大汉的骠骑将军。在辽东,他有广袤的地盘,有无数忠心拥戴的部属与臣民;在雒阳,他有令朝臣侧目的权力与身份;放眼天下,他已是举足轻重的强力诸侯之一,气候已成。
而这一切,或许会在一场凶险的骑战中,化为乌有。
马悍不能不郑重权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团,一个势力的代表,身系着一个新兴势力的存亡。
但马悍终究还很年轻,他的血管里,还流淌着滚烫的血液与狂野的冒险基因。吕布不想留遗憾,他又何尝愿意?这已经不是三千水军的问题了,而是能否战胜自我,突破心障,还原初临三国时那无惧无畏、勇往直前的精神!
吕布,象征着三国武将的一座巅峰,来到三国,若有机会与一代战神交手,如此热血激战,怎能错过?
对马悍而言,此战无关利弊,不问得失,不计生死,只为痛痛快快厮杀一场,就当是向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武将致敬吧。
这是马悍思考了一个下午做出的决定——就让我任性一把!
蹄声沉闷,那团火影缓缓驰近,向马悍点头致礼:“马君甘愿放弃一切,慷然应战,布感铭于心。布虽出身寒微,亦知来而不往非礼也,已嘱属下心腹,若布败亡,可率全军转投马君。只要某之铁骑,不归刘备、不归袁术、不归曹操,其余任由马君驱使。”
马悍愣住,这吕布,好大的手笔!好决绝的意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全力以赴的临战状态,光比这一点,自己就远远不如。万幸,他真正的杀手锏不完全是这种无俦战意,否则不用比他就已输了。
“我若胜了,你送我一支军队,你若胜了,我可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你。”马悍手里也有几千兵,但他不会说出来。
“谁说没有?”吕布向马悍身后从骑手捧的酒坛一指,“那不是么。”
这坛酒,本就是马悍要敬吕布的,决战痛饮,方显英雄本色。
两只大海碗遥遥相碰,两人仰脖痛饮。喉结上下滚动,水渍溅淋胸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呜——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时辰已到。
“痛快!”两人不约而同大笑摔碗。
吕布策骑返回,先抽出鞍后的铁胎弓,再拎起箭壶。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与对手比箭之际,他双手一松,弓矢落地,砸起一蓬烟尘。
马悍眯眼笑了,吕布这是在告诉他,今日不比箭。他也随即将魔瞳弓与狼牙箭摘下,扔在地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呜——
二通鼓号,战前准备。
吕布接过从骑递来的丈八重戟,套上挽臂,斜指马悍,阳光照耀,戟尖刺目。
马悍缓缓将重枪放平,稳稳夹在右臂下,他不需要挽臂,除非撞击的是块巨石,否则不会对他的铁臂造成任何影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呜——
三通鼓号,斗将开始。
“嗷!嗷!嗷!”吕布军发出山呼海啸的助威纳喊,三声过后,但见无数牙旗一伏。声浪俱消,两岸寂静无声。
马悍这边,只有乐进、管亥及十余从骑。不知是得到主公的吩咐,还是知道喊不过人家,一行人俱十分沉静,只是不断安抚被突如其来的声浪惊扰的战马。
而无论是吕布的赤兔,还是马悍的踏乌,都若无其事,体现出名马的非凡。
喝!马悍与吕布同时轻喝,两骑几乎不分先后冲出。短短五步,两骑已完成由起步到加速到全力冲刺的步骤。
赤兔蹄声沉闷,频率似较踏乌更快。而踏乌蹄声清脆,金属叩地声十分清晰。
即便在如此紧张的决斗氛围下,吕布也不免略微走神:为何蹄声会是金石之音?马蹄上装了什么?但他很快排除杂念,因为对手已迫近。
马悍的超长骑枪,已完全超出时人认知。此前吕布一向认为自己的丈八重戟,已是骑将中的最长兵器,唯张飞的丈八蛇矛可一较长短。但看到对手的兵器后。也是一阵无语。这样的长兵,在骑战中太占便宜了,若与之对刺,任谁都难免吃亏。
所以。吕布第一击,用的是斩法。
得得得!得得得!
赤兔马踏地的蹄音很重、很沉,地面仿佛都在颤动,泗水浪涌更急。丈八重戟向外展开,与赤兔马形成一个笔直的九十度角——一如当年初战时的那惊天一击。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两匹神骏名驹,相对冲刺。十步之距,不过弹指。
重枪闪电刺出,大戟光刃如轮。
铮!火星四溅,光芒耀眼,裂人耳膜。
有眼尖的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被击飞,远远掉入草丛。
一击过后,双方交换了位置,看上去谁也没受伤,除了……
马悍勒骑回转,长长吐出一口气,按了按隐隐震痛的右肋,心跳渐渐平复,目光在枪尖处略微停顿——枪尖处那突出的拳刺状锥球,竟被生生削飞。
马悍这杆重型骑枪,基本上是整体全铁锻造,只有枪尖处的拳锥是焊接的,被重器从侧面猛烈砸击,难免崩裂。由此也可以看出吕布这一击是何等狂暴,臂力稍逊,兵器质量差点,光是这第一击,就足以把你干趴。
吕布当年就曾很为马悍的臂力所惊,这一击,他是要重新验证一番,对手的臂力,是不是真的这样强。验证结果,他的虎口差点崩裂,大戟的一侧月牙卷了刃。
观战的人群中,关羽忽问:“三弟,若这一斩向你击来,你当如何?”
张飞闷闷地提起手里丈八蛇矛看了一眼:“我能挡住,但矛杆能不能承受,就不好说了。”
刘备目光闪动:“马惊龙臂力雄奇,吕奉先杀法精湛,这一战可真是龙虎斗。嘿嘿,最好是两败……呵呵。”
说话间,二将第二击已开始。
马悍依然是亘古不变的击刺,他的重骑枪只能是刺,一个刺字,看似简单,实则最不简单——刺出一枪很简单,但要精准命中目标,何其之难。
这一次,吕布同样也将戟杆夹于腋下,化斩为刺。
当两骑对冲至二十步之距时,双方同时提缰,臀部离鞍,手中兵刃陡长。胯下战马感受到主人心意,后腿发力猛蹬,人马仿佛溶为一体,似要凌空飞起,十步之距,一跃而过。
先前还远在数十步外,瞬间便是白刃相接——十步突杀。
这本是吕布的杀招,马悍浑不介意当面山寨。
马悍的霸王重枪,即便断了枪尖,依然比丈八重戟长近两尺,正凭此优势,先一步刺中吕布……的肩甲吞兽。
啪!金甲吞兽炸裂。
几乎同一瞬间,大戟月牙从马悍肋下划过,割断了束甲皮带。
错非马悍先一步击中吕布肩甲,令其失惊,吕布这一戟割开的就不是皮带,而是肚皮。
两骑交错而过,奔出数十步后,马悍奋力勒缰,重重将枪鐏顿插于地,拔出鞍旁弯刀,挑断双肩束带,沉重的铠甲哗啦掉地——失去皮带的束缚,铠甲散开,非但不能提供保护,反而碍手碍脚,影响发挥,不如舍弃。
铠甲脱了,再戴头盔就显得不伦不类,马悍索性把头盔也摘下咣当扔地上,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痛快!再来!”
吕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抹去右脸颊被炸裂的甲片划出的血痕,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果然痛快!”
观战诸将无不看得惊心动魄,关羽脸色凝重,张飞跃跃欲试,而乐进、管亥更是手里捏着一把汗。尤其是乐进,对这十步突杀更是感同身受。
高顺冷峻的脸上绽出笑意:“三合之内,马悍必败。”
成廉、魏续俱点头,满面兴奋。
纪灵也是三国排得上号的猛将,同样看出马悍的处境不妙,摇头轻叹。他本指望这辽东天驹能收拾掉淮上虓虎,此役将不战而胜,可惜……
旁人都能看出,马悍又岂会不知,护具已失,已处于绝对下风。他已没得选择,下一回合,必是最后一击,再拖下去,必败无疑。
马悍合上双眼,仰对苍穹,双臂舒展,仿佛不是在决斗,而是在自家后花园嗅着空气间的芬芳。
吕布也不催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等着。
一片寂静中,马悍双目霍睁,精芒爆现,提枪在手,催骑奔雷,由极静转为极动。
吕布抖缰磕马,战马长嘶,飞跃而前。
第三回合,开始。
泗水依然哗哗流淌,两岸万人屏息,天地山河皆模糊,只有一赤一白两道高速对冲的人影……
一骑如火,一骑如电,电光石火,剧烈冲撞。
枪戟交击,重骑枪震飞。
旁人都只道是吕布力雄,只有乐进、管亥俱啊了一声,满脸不可思议:如果说吕布是战神,那主公就是力王,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能!重骑枪是马悍故意脱手的,要终结此战,他必须冒险,以己之强,克敌之长。
两骑错镫的瞬间,马悍左手倏伸,抓住吕布来不及收回的戟杆。吕布以为马悍要夺戟,对手的力量他是知道的,不敢怠慢,立即改单手执为双手握,正欲发力抖掀。就在这时,他看到马悍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
马悍一手执杆,一手抬起,掌撮成刀,奋力戳下——喀嚓!鸡蛋粗细的纯铜戟杆竟被一截两断!
从重骑枪脱手,到马悍空手夺戟,掌刀断戟,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两骑交错的一瞬。局外人看到的,就只有骑枪震飞,大戟折断,大起大落,眼花缭乱。
两骑背向而驰,奔出数十步后,双双勒马回转。
马悍大口喘气,将断戟高高举起:“温侯,还战否?”
吕布抬起折断的戟杆看了一眼,眼皮子急剧跳动两下,随手一扔,戟杆噗地入地盈尺,摇摇头:“兵刃在手,尚不敌君,况乎白手?”
“嗷!嗷!嗷!”这回发出欢呼的,是乐进、管亥及一众龙狼悍骑。虽然他们人少,但在云天苍穹,万人俱寂之下,声音分外响亮。
马悍发梢湿漉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意,这艰难的一战,终于完美收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陷阵营,冲锋】
(感谢大盟,总是那么给力!谢谢赵无恤2014、ufgw、s0514024、雪云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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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胜了?”张飞瞪眼大叫。
这还用问,不是很明显的平局么?刘备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这位三弟一眼,连他都看出来了,身为此道高手的三弟怎地还看不出?
“若是校场比斗,算是平局,若是沙场死斗呢?”关羽不愧为与张飞同级的顶尖武将,道破了张飞这句话里的话。
刘备怔忡良久,苦笑摇头。
刘备眼力不够,看不出来,但关羽、张飞互望一眼,各自比出一根手指——当然不是中指,而是食指,意即“对付此人,只有一击的机会”。
与此同时,成廉、魏续、曹性诸将,一个个看得喉咙发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后,也问出相同的话,但他们不敢向正主发问,而是问高顺。
高顺沉默一会,说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那就要看主公身上装备多少兵器了。”
吕布不在意他人如何评议,胜负已分,心愿已了,接下来,他要完成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战。
号角长鸣,响遏行云,北岸数千吕布军纷纷归营。同一时刻,刘备军也向大营涌去。
见此情形,纪灵、陈兰、雷薄也急忙下令观战将士速速返营。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做好进攻准备的吕布军潮水般涌向浮桥——这浮桥是纪灵搭建的,为的就是等七路大军汇合后,可以快速渡河,围攻下邳。
纪灵搭浮桥的时侯,吕布也曾派兵骚扰阻止,但无济于事。纪灵拚着损失一些人,还是把浮桥搭成了。这桥本是袁军自建自用的,没成想,竟然是吕布抢先用了。
桥就在那里,谁都可以用,但问题是,最先冲过桥的军队,会面临两个险境:一是军阵来不及摆开,就遭到敌军攻击;二是军阵摆开之后,势成背水一战。
前方是汹汹敌军。身后是滔滔江水,退路是窄径浮桥——这完全就是破釜沉舟的架势啊,天下间有几支军队有如此决绝的战斗意志?
至少袁军没有,所以纪灵也好,陈兰、雷薄也罢,都在等,等更多的军队集结。人多了,这气才足,胆才壮。
袁军没有。吕布军有!
三国雄师,陷阵营!
“这就是陷阵营么?”这一次,马悍并未一击远飏,而是携一众手下。早早登上东侧的小山观战。他身份超然,吕布不会找他,关、张没空找他,纪灵等人来不及找他……如此。马悍自然乐其所哉,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做壁上观。能近距离观摩一场万人大战,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陷阵营一出场。就吸引了马悍、乐进、管亥等人的目光。陷阵营并无特殊标志,因为用不着,他们的指挥官与装备,就是最明显的标志。
陷阵营从成立到消亡,它的真正战时指挥官只有一位——高顺。
为什么要加个“战时”呢?因为这支军队,此时已不归高顺掌控。
《英雄记》有如下记载:“布从郝萌反后,更疏(高)顺。以魏续有外内之亲,悉夺顺所将兵以与续。及当攻战,故令顺将续所领兵,顺亦终无恨意。”
郝萌之叛,对吕布后期用人、指挥方面影响深重,速度传染了曹操的多疑,连高顺这样“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跟他十几年的老兄弟,他都起了疑心。而因魏续是自己的小舅子,故将陷阵营交与魏续执掌。但魏续此人,勇悍有余,将略不足,平时管管军队可以,真打起仗来,还得指望高顺。所以,才有“及当攻战,故令顺将续所领兵”之语。
高顺,才是陷阵营真正的主将。高顺在,陷阵营在;高顺亡,陷阵营亡。那杆猎猎飘扬的“高”字大旗,就是陷阵营的军魂所系。
陷阵营最显眼的,莫过于他们的装备:士卒一水的筩袖铠,这种铠甲很像现代的短袖套衫,由一片片的五锻至十锻的铁片编成,因为带着短袖,可以连带保护士兵的上臂与腋下,比起背心式的两档铠防护更周全,防御力也更强。武器则是人手一盾,或新或旧,俱为革盾;同时每卒都佩有一刀、一斧、一殳、一矛,以及弓矢;而那些伍长以上的士官,身上常备两三把环首刀,以及短斧、铜殳、手戟,甚至短矛。
“(高顺)所将七百馀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惜墨如金的《英雄记》,竟用一整段文字详细描述一支军队以其装备,又岂是等闲?
汉末三国,铁器短缺,士兵普遍无甲,能有皮制当胸(胸甲)的,都算是扈从卫队一类精锐了。如此七八百铁甲闪亮、兵刃如林的军阵,天下间找不出几支来。
这支陷阵营的装备,半数来自雒阳武库。吕布自随董卓以来,从雒阳到长安,一度身居高位,又岂会没有一点家底?还有半数,则是兖州、徐州豪强进献。吕布直系兵马数千人,能装备如此齐全的,只有七百,可想而知,必是重重选拔的悍卒。
乐进赞叹道:“这支军兵的铠甲斗具,都快赶上主公的卫队了,就是不知战力如何。”
马悍淡淡道:“我等不妨拭目以待。”
说话间,陷阵营已先发制人,脱离大军,猛扑对岸正结阵准备给予渡河军兵当头一击的纪灵军。
纪灵这会正一边列阵,一边不断派快骑来回与陈兰、雷薄勾通联系,统一号令,自为中军,以二部左右护翼。怎都想不到,吕布竟然会派一营兵直接冲过泗水,向自己三部人马,上万大军发动决死攻击。
纪灵吓了一跳。这也太疯狂了!不光是吕布,这一营步卒也是一样——吕布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亡命之徒?
急切之下,纪灵立即“断肢”以救,直接派出两校丹阳水军出战。两校,就是二千人,纪灵不好做得太绝,一下扔出三千人,这也太明显了。但很快的,丹阳水军的督将陶庸急忙赶来,表示来敌铠具精良。二千兵力怕顶不住,请求全部出战。
陶庸竟然会请战?不免令纪灵吃了一惊,不过看看那支正蜂拥过桥的铁甲大军,似乎也能理解——这样一支强军,没有三、四倍以上的兵力,还真不敢接战。陶庸要求使出全力,这在战术上无疑是正确的,也正合纪灵心意。
纪灵大旗一挥,战鼓如雷。三千丹阳兵仓促排成品字形大阵,挥舞着长短兵器,乱哄哄地向刚刚冲过浮桥,尚未来得及列阵的陷阵营冲去。
近了、近了、快冲、快冲……正当纪灵以为一场惨烈厮杀即将上演时。怎都料不到,动作剧突变为滑稽剧。
对面的陷阵营牙旗左右急摇,鼓声一歇,牙旗齐整地向下偃伏。数百甲兵竟似被利刃中分。潮水般向两侧散开,让出浮桥的康庄大道。
纪灵嘴巴微张,这是什么阵形?而在下一刻。让他下巴掉地的一幕出现了。
三千丹阳兵在各自队将声嘶力竭的催促甚至驱赶下,稀里糊涂,你推我搡,自各被裹挟着,随着汹涌人潮,几乎是脚步不停蜂拥上桥。由于争相夺路,不少士卒更是被挤跌落水,噗嗵嗵地好象下饺子。幸好这些都是水卒,大部分落水者都能及时抱住桥沿,方不至于被滚滚河水吞没。
整个战场上,充斥着“快跑,跑到河对岸就能活命回家”之类的喊话,各种兵刃、弓矢、水罐、头布、麻鞋……散落一地,蔚为奇观。
纪灵与属下将士无不目瞪口呆,这哪还是打仗?就是从这一头跑到另一头嘛。
马悍看得不断摇头,乐进、管亥及一众卫士,乐不可支,抚掌大笑。
临阵叛逃,对士气的打击是极其严重的。历史上的淮南之战,袁军以绝对优势却落得惨败,正始于杨奉、韩暹临阵叛逃,更反戈一击。眼下丹阳水军虽然没有反戈一击,但如此大规模的阵前叛逃,对袁军士气、军心造成的冲击,几乎是致命的。
更令纪灵咬碎钢牙的是,陷阵营已借此机会,迅速整军列阵,做好出击准备。而己方军队因目睹友军叛逃,人心惶惶,骚动不安,乱成一团。
“该死的丹阳卒!该死的陶氏!主公不会饶你,我纪灵更不会容你!”纪灵愤然戟指拥堵在浮桥后的丹阳水卒近千后军,声色俱厉,须发猬张,“临阵叛乱,罪不容赦,杀!”
为了挽回军心士气,必须杀一儆百。趁丹阳兵正拥挤混乱之机,击其尾队,尽数歼之,不失为重振军心、收拾乱局之应急举措。
但此时纪灵的千余步军还没布好阵,唯一能动用的,就是不需列阵的——骑兵。
二百骑,是纪灵的扈从精锐,征战近十年,这支精锐从无大的损失。即便是当年的匡亭大败,这支骑军依然能凭着高速机动,冲出曹军重围,得以保存。在淮南这马匹稀缺之地,纵然是一郡太守,也凑不出百骑,有二百骑兵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支骑兵是纪灵的心头肉,但在这节骨眼下,纪灵再顾不得了,只要能稳住军心,别让恐慌蔓延,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更何况追杀溃兵,不正是骑兵的所长么?
呼喝震天,铁蹄灌耳,烟尘蔽日,锋刃炫目。
纪灵的王牌,出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