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步狙敌(上)】
(太感谢了,新年第一天,大盟连续三发重赏,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感谢赵无恤2014、6圣剑的火枪、光辉的宪章、情殇痴情客、東禪、ufgw、无头公爵、西风越宸,于新年元月元日的持续支持!)
~~~~~~~~~~~~~~~~~~~~~~~~~~~~~~~~~~~~~~~~~~~~~~~~~~~~~~~~~~~~~~~~~~~~~~~~~~~~~~~~~~~~~~~~~~~~~~~~~~~~~~~~~~~~~~~~~~~~~~~~~~~~~~~~~~~~~~~~~~~~~~
当看到那群濮阳降兵的一瞬间,马悍的想法与李典一样,对于这群“反正”的老部下,无论是从安抚人心的角度,还是振奋军心的角度,夏侯惇都应当亲自接见。换做是自己,换做是李典,换做是任何一个有见识的将领,都会这么做。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马悍灵光一闪,一个独特的狙击计划掠过脑海。他立即开启热源扫描,在视屏上一一对应这群濮阳降兵,并在为首几个领头所显示的红点上使用了锁定功能。
马悍机械臂上装置的这款热源扫描仪,功能比较单一,仅仅是扫描人或物的热量,然后反映到微屏上就是一个个小红点。仪器无法显示具体人像,甚至无法区别人或动物或火焰,唯一区分就是人或物的热度不一,显示的亮度也有所不同。
不过,也正因其功能单一,所以也更强大,比如屏幕放大后,会显示选定的目标的方向、距离、高度,以及……锁定。
锁定。全称是跟踪锁定功能,也就是选择了某一个目标(红点),开启锁定键,然后在目标红点上轻点一下,屏幕上就会出现两条交叉线锁定目标。同时,整个屏幕也将以目标为中心,随其移动而移动,而两条交叉线所显示目标的经纬度、距离与高度的数据,也不断跳动刷新。
这锁定功能理论上可以数量无限——当然,前提是你不怕头昏眼花看崩溃。
马悍的新计划是以这几个濮阳降兵为指路明灯。为他指引真正的目标——夏侯惇!
魔瞳弓,特种箭,狙击夏侯惇!
之所以说是狙击,而非狙杀,是因为马悍根本没有把握对某个具体目标实施超远距盲射。马悍距离夏侯惇究竟有多远,眼下还不得而知,但保守估计会超过他之前第一个狙杀计划的八百米距离。
马悍现在只能祈祷这个距离千万不要超过一千五百米——这不是射不射得准的问题,而是超过魔瞳弓射程极限的问题。实际上即使超过一千四百米,这个计划都算是夭折了。强弩之末,不可以穿鲁缟。
既然根本没有半分射杀目标的把握,为什么还要实施这个计划呢?关键的关键就在于“受降”。
自古以来,受降就是一个很微妙而敏感的时刻。无论对于受降者还是投降者,彼此的信任感都非常脆弱,但凡有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风声鹤唳,最终造成令人遗憾的悲剧。
对于这一点,大汉并州的休屠各胡。已经用他们整个部族的命运,做出了活生生的诠释。
马悍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找准时机,向天空射出一支箭。只要这支箭落下之际,出现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哪怕只伤到花花草草,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投诚变成诈降,安抚变成刺杀。
趁着曹营大乱的时候,马悍可以不必理会命中率,也不用担心被发现,飞箭重箭一齐上,在最短的时间内,朝锁定的区域射出尽可能多的箭矢,射杀夏侯惇的机率会大大提高——既然不能精准狙杀,那就来个乱箭射杀。不管结果如何,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总比之前只能在八百米外射一箭要强得多。
执行这个计划,首先得避开李典,即便此刻的李典还不是曹操的直属下属,曹操也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但乘氏李氏的屁股决定了李典的立场。这一箭,不能当着他的面发射。
马悍借口出恭,离开大队,朝他老早就看好的那片高地奔去。途中无意间瞥见地上有一泡半干半湿的马粪,心念一动,取出制好的箭矢,将箭镞插入马粪内,搅了两下,拔足飞奔。
当马悍奔到那片草叶稀疏的高地时,天色向晚,昏黄的暮色有力掩护了他的身影。
夜暮尚未降临,马悍也不敢大意,而是匍匐于灌木杂草中,毕竟曹营的哨楼刁斗也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看看扫描视屏,几个目标依然在移动,不过速度极缓慢,似乎在踱步,而且是左右横向移动。过了一会,目标停下,然后有几个红点靠近,或许是盘问,或许是搜身。少倾,目标继续向前移动,看看距离,已经是一千一百米了……
马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别他娘的再走了!再走,就没戏唱了!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呼唤,或许是夏侯惇命中该当有此一劫,至一千二百五十四米,目标停下。这一次,不再走动。
马悍立即将视屏放到最大,从目标左右两排整整齐齐的红点来看,应当是一队护卫。护卫正中,有一个红点,而在左右有几组亮度较高的小红点,初步判定是火把或蜡烛。
有护卫,有照明,而且目标已完全停止,看来,最正中的那个红点,就是终极目标了。
这个人也许是夏侯惇,也许是夏侯惇的副手韩浩,不管是谁,他就是马悍的终极目标。赌一赌,赌自己的手气,也赌夏侯惇的运气。
马悍伸出手指,轻轻在指甲盖屏幕上一敲,将之前所有目标解锁,唯一锁定的就是那疑似夏侯惇或韩浩之红点。
此时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夜色是最好的掩护。马悍缓缓起身。单膝跪地,将魔瞳弓从弓囊里取出,试了试弦,松紧适宜,再调试滑轮,流畅无滞,一切准备就绪。当马悍伸手抓取那支特种箭时,隐隐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营外传来,方向是东南。
东南。那是甄城,难道是甄城来人?
果然,一个声音清晰入耳:“寿张令程明庭,有要事求见夏侯太守。”
寿张令程明庭?那不是程昱么?他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了?
曹营辕门之前,数十步卒护卫,中央一骑青衫,正是程昱。要说程昱如何来到此处,说来却也与马悍有关。
按正常的历史走向,兖州之乱初起时。程昱正协同荀彧守甄城。但前阵子因为伏击马悍的缘故,程昱在彭城逗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结果竟错过了这场动乱。等他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刚回到山阳郡。就惊闻兖州之乱的消息,而且连他的老窝寿张都反了。这一下,程昱成了光杆县令,有城难回。只得率领运粮队及牛马空车逃奔甄城。
与荀彧会面后,得知濮阳失陷,在分析吕布军与薜兰营寨的动向后。两位谋士得出一致结论,吕布近日必有大动作,目标极有可能是夏侯惇。甄城有荀彧一人足矣,程昱决定前往曹营,助夏侯惇一臂之力。
辕门曹军守兵都是认得程昱的,一边派人通报,一边向程昱行礼。
程昱随口问道:“吕布军有何动静?”
守卫屯长欠身答道:“回明庭的话,无甚动静……哦,适才有一队濮阳兵反正逃回……”
“唔?”程昱一怔,急问,“那些濮阳兵呢?”
“校尉正在接见奖掖……”
“不好!”程昱脸色大变,“此乃吕布之计!”猛然催马,便欲入营。
守卫屯长失色拦住:“明庭不可!须等校尉传令方可入内,否则便是擅闯军营之罪……”
程昱是连军粮都敢糁人肉的主,在如此紧急情况下,那会受区区营规所制,猝然举起手中马鞭,重重抽在屯长脸上。在屯长惨叫掩面声中,程昱快马加鞭,向中军营帐区冲去。
中军帐内,案牍之后,一身戎装、形象威猛的夏侯惇,那刚毅如铁的面庞上,此刻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望着帐下跪着的五人,对为首者道:“严同,没想到你还能念本校尉之情,甘冒奇险投归,很好。”
为首的降卒严同叩首道:“严同本是校尉之近卫都伯,屡受校尉恩惠,思报尚且不及,岂肯与贼人同流合污?但有机会,拚得一死也要投奔校尉。”
夏侯惇手抚钢针般的虬须,仰天大笑:“好,说得好!弃暗投明,深明大义,严同,本校尉定要重重嘉奖你们。”说罢,为示恩遇,更是从案后走出,伸手去扶严同等人。
就在这时,蓦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随即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元让,小心有诈!”
左右帐下督刚欲拦截,却被来人乱鞭抽开,猛然扯开帐帘,冲入主帐,高举左手做出阻止的动作。
程昱!
夏侯惇愕然停步、抬头。
就在这时,异变倏生,那伏地叩首的五个降卒代表,猛然同时跃起。严同纵身张臂抱住夏侯惇双腿,令其进退不得,其余四人竟从靴底抽出四把不足一尺的短刃,围住一圈,一齐抵住夏侯惇的颈、喉等致命部位。
瞬息之间,猝不及防的曹军主将夏侯惇,受制。
诈降,刺杀主将——吕布居然也玩暗杀!
一千多米外的高坡上,马悍已张弓搭箭。他并不知道历史上这桩著名的刺杀未遂事件,正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他更不知道,这一箭射出,将会击折一只名为历史的蝴蝶翅膀,改变了曹氏集团两个重磅人物的命运,也深远的影响了曹魏的未来。
一切,都因这千步之外的一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千步狙敌(下)】
(谢谢大盟、谢谢赵无恤2014、头疼也不行、ufgw,节假日相伴。)
~~~~~~~~~~~~~~~~~~~~~~~~~~~~~~~~~~~~~~~~~~~~~~~~~~~~~~~~~~~~
今夜无风、有月,更有满天星子。
一个披着一身星月辉光的雄健剪影,以射雕之姿,弯弓如满月,箭矢指长天。
剪影仿佛凝固一般,保持着这极耗体力的动作约有十数息。每一息,箭镞都在调整,这调整极细微,或许每次只调节毫微,但哪怕只偏差一丝半毫,射到一千二百多米外,误差都会超过一两米以上。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若不能有效击中目标或射到预定区域,就算只偏差半分,也与千里无异。
马悍仿佛已进入冥想中,呼吸似乎都已停止。这一箭,眼瞄无效,手瞄无用,只能用心——心瞄。
心瞄的境界,马悍是从太史慈那里听来的,当时太史慈说得那叫一个玄妙,听得马悍云里雾里。末了,太史慈来了一句,他自个也很少体会到这种境界,此境界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太玄幻了吧,你当是绝世武功啊!有着练气与瑜伽基础的马悍,仔细琢磨之后,倒让他找出了一条可操作的途径。那就是将目标、距离、风向、风速等各种参数记在脑海里,然后保持开弓射箭状态,进入冥想中。这时大脑会因肌肉高度紧张,肾上腺素大量分沁,从而受到刺激而进入一种特异的应激状态中。当这种特异的应激状态与潜意识中各项数据碰撞,常常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奇迹。
说直白些,这是强制性逼出潜能——人的潜能,一旦激发。常常能化腐朽为神奇,变不可能为可能。
当然,这也只有马悍才能玩得起,别的不说,光是拉一把十二石弓(滑轮省力矩后为七石),保持一个固定姿势十数息,这就不是人能玩的。
在某一刻,马悍蓦然松弦,弓弦劲响,矢振音爆。箭矢划出黑色的闪电奔向夜空,而马悍犹不自知,仍沉浸在那种空灵的状态中……
曹营之内,此时已经大乱。
因为程昱的闯入,造成夏侯惇的失神,而夏侯惇的失神,又给了刺客发难的绝好机会。结果,堂堂主将,武力绝人的夏侯惇。竟然在自家主帐内,众多护卫下,束手受制。
这令人跌碎下巴的一幕,非但令众护卫们目瞪口呆。连素有急智的程昱,也被这一幕震惊,手还高高举着,动作完全定格。
当此之际。四个刺客只要将手中短刃轻轻向前一送,这场曹吕争兖州之役的结局就会彻底改写。可是有时候,历史比剧情更狗血。一个看似完全不可能的计划竟然达成了,而就在距成功只差一步的时候却戛然而止。一切,都只因吕布派出的这五名“死士”突然不想死了。
对于这桩记录于《三国志》这种正史的刺杀大案,身为主角的严同五人,在史家眼里,只不过是连姓名都不配留下的小卒子。但就是这五个无名小卒,在这一刻,却掌控了兖州未来的走向。
小卒子也是人,非并稻草人或木偶,是人就有思想、有**、有诉求,哪怕在名士猛将眼里,他们卑微如蝼蚁。
当严同五人被派出执行刺杀计划时,就互相商议,最后得出的结论,令五人彻底心凉透顶。
此次刺杀,无非三种结局:一、刺杀成功,身陷重围,被乱刃斩死;二、刺杀不成,身陷囹囵,被折磨而死;三、放弃行动,诈降变真降,如此,不知那一天泄露秘密而被捕杀或囚死。
无论是哪种结局,都难逃一个死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于是五人议定,变刺杀为劫持,敲一笔钱,然后胁迫夏侯惇护送出营,逃之夭夭,前往荆州繁华之地享受人生去也。
好好的刺杀,却变成了绑票。若吕布在场,怕是将五人活活掐死的心都有了。
吕布好歹也在血雨腥风中混了几十年,再怎样也有点识人之能,怎么找几个“死士”却这么不靠谱?原因很简单,这几个人都不是吕布的旧部属下,而是新降之濮阳兵。
吕布是以高官厚禄相许,生死存亡相逼,才迫使这五人充当死士的。吕布这样做也是没法子,他要是派自己的旧部属下诈降,忠心死志是有了,但夏侯惇焉能不防?只有夏侯惇自己的旧部,才能最大限度降低其戒心,提高刺杀成功率。只可惜,吕布对人心看得过于简单,以致计划出现了致命的意外,不由得不令人嗟叹。
历史上,这桩刺杀的结局,是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结束:夏侯惇立场强硬,宁折不弯;韩浩配合默契,表现出一副宁死人质也决不向“恐怖份子”屈服的强项之态。最后五个刺客心理防线崩溃,弃刃跪伏乞金求去。结果他们得到的不是黄澄澄金子,而是血淋淋刀子。
身为死士,执行几乎必死的刺杀任务,却因怕死而心怀鬼胎,这本身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而在人质与解救者决不屈服的情况下,不是拼个鱼死网破,而是心怀侥幸,愚蠢到家的弃刃乞金求饶——这样的“死士”,再来十次也伤不了夏侯惇一根毛。
只不过,在历史的夹缝中,莫名挤进来了一个人,在这时间与空间几乎停滞的微妙时刻,突如其来的一支箭,却彻底改变了一切。
当所有呆滞的目光,全聚焦在五个刺客与夏侯惇身上时,没有人注意到,空中掠过一道“黑蛇”,从天而降,噗地一声,血光迸现——竟然穿透了程昱高举的手掌!
无妄之灾!绝对是无妄之灾!
马悍这一箭,压根就不指望击中任何目标,而只是想尽可能接近目标,引发骚乱,为自己下一步乱箭夺命制造契机而已。事实上。如果不是程昱这无中生有的一巴掌,按箭矢落下的轨迹来看,的确没击中任何目标——箭矢落地的地方,距离夏侯惇足足有三米的误差,差得老远了。
而现在,因为程昱自己作死,箭矢竟外击中了一个目标,程昱的手掌,马悍算是收回了彭城被逐的老账的一点利息。
“啊!”程昱痛极而呼,身随箭势。向前踉跄了几步。
程昱距离夏侯惇最近,他这么一冲过来,自然被视为攻击举动。五个刺客此时精神高度紧张,任何异动都会引发他们的过激反应。此时严同刚放开夏侯惇双腿,正待站起,一见程昱“扑”来,立即蹲下、撑地、旋身、出腿,一记横扫踢在程昱足踝。
程昱本已止住冲势,但被严同一记扫膛腿扫得整个身体凌空。把持不住,手脚乱舞扑向夏侯惇。
夏侯惇被四把锋利的短刃逼住,动弹不得,难以闪避。而且他也不认为需要做什么闪避,相比起五个刺客,扑来的程昱危险性几乎是零——但是,夏侯惇错了。猜错的代价就是……
啪,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手脚的程昱扑到夏侯惇跟前,重重一巴掌拍在夏侯惇脸上——这一刻。夏侯惇发出的嘶吼,完全不像被一个文士打了一嘴巴,而像是被人剐了一块肉。
那么沉着冷静的程昱,也傻了,他颤抖着转过手掌,那支穿透了自家掌心的血淋淋箭头上,赫然挑着一枚白色滚圆的眼珠子!
夏侯惇的左眼眶里,此时已成为一个不断冒血的黏糊血洞。
涌入军帐却不敢近前的护卫傻了、程昱傻了、刺客们也傻了。只有遭到重创的夏侯惇,狂化了。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狂化的夏侯惇不管不顾脖颈上的利刃,猛地伸长脖子,张开森森白牙咬住箭镞上的眼睛,生生吞咽下肚,嘴角还有不明液体溢出。
这剽悍!这疯魔!彻底吓坏了几个刺客,一个个手腿发软,刀子都快拿不稳了。
夏侯惇双手倏张,摁住左右两个刺客的后脑勺,双臂一收,猛烈对撞。噗噗!两个刺客头骨破裂,眼珠暴出,口鼻喷血,软软倒地。另两个刺客魂飞魄散,双腿发软,齐齐扔刀跪地,正欲求饶。却被夏侯惇一左一右挟住脖子,渐渐收紧。
两个刺客嗬嗬有声,却叫不出半声,面胀如血,甚至连眼白都变成了血色。四条手臂拚命捶击,打得夏侯惇的甲叶哗哗做响,却越来越无力……
夏侯惇面目狰狞,一只充血的眼睛与一个血肉模糊的眼洞死死盯住三步之外的严同。
严同脸色惨白,浑身筛糠,最后惨笑一声,将手中短刃对准自己的脖子,举手往刃柄处猛力一拍。噗!短刃没柄,严同倒地,身体不断抽搐,慢慢地,抽搐渐息。
“嚎——”
夏侯惇仰首长嘶,如月夜狼啸,一目血洞、满面披血,乱发如蓬,凄厉如鬼。双臂倏地一收,咔嚓!颈椎折断声中,一场惨烈的刺杀终告结束。
千步之外的马悍,并不知道自己那毫无把握的一箭,鬼使神差地造成了这样惨烈的结果,更不知道,他这一箭,带给夏侯惇、程昱的深重伤害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马悍不是打算趁乱来一通乱箭快射,指望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么,为何曹营里已乱成一团,他却再无第二支箭射出?
原因很简单,当马悍正准备拔箭速射时,下意识瞄了热源扫描一眼,原想看看自己这一箭会不会造成混乱,但没想到,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视屏显示,一公里外,出现线状阵列大量红点,这意味着有一支排列成阵的军队正在接近。尽管受距离所限,显示不多,但不难想像后面那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情景。
此时此地,大量兵马掩袭,只代表一种情况。
吕布,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典的复仇】
(谢谢大盟与赵无恤2014、ufgw,持续不断的支持。)
~~~~~~~~~~~~~~~~~~~~~~~~~~~~~~~~~~~~
吕布来了,这一点都不奇怪。他既然派出刺客,自然就要做好两手准备:刺杀失败,偃旗息鼓;刺杀成功,重兵围堵。
如果夏侯惇被刺死,曹营失去主将,必定大乱。毫无疑问,这是袭击曹营,扩大战果,甚至一举击溃兖州曹军最后一支精锐力量的绝好时机。哪怕明知这个希望很渺茫,但一旦得手的利益是如此诱人,以至吕布宁愿劳师无功,也要重兵布围,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吕布出兵五千,薜兰助兵二千,合计七千人马,在兵力方面,并未占绝对优势。主要因为这是夜袭,士兵很容易打散、走散,而且指挥难度也远大于白昼列阵对垒。这就要求主将与各级将校对部队的掌控能力极强,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才行。所以吕布所率这五千兵马中,三千战兵百分百是他的并州军,只有二千杂兵是兖州军,这些杂兵都是用来助声势、壮声威的。
吕布的兵马原本在五里之外,后来听到哨探报告曹营生乱,于是大军悄然向前掩近至两里,正好为马悍探测到。如此近距,除非曹营布置的巡哨都是死人,否则决不可能不被发现。
按正常的历史发展,夏侯惇已与韩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忽悠得五个刺客胆裂弃械,随即斩杀之。然后立即检点兵马,做出严密的防御姿态。吕布见刺杀失败,无机可趁。便只得灰溜溜退兵,真正劳师无功。
但是,这一刻,历史已不同,刺客的确是死了,但夏侯惇也惨遭重创,此时曹营中已乱成一团。夏侯惇在包扎伤口的过程中,几次痛晕过去。程昱一边忍受贯掌之痛,一边承受误伤夏侯惇的内疚,整个人已失去一贯的冷静。心乱如麻,精神恍惚,同样也指望不上了。
此时,身为副手的韩浩,急得在主帐外团团乱转。敌军都已杀上门来了,主将还在疗伤,时而清醒,时而犯晕。没有军令、批箭,失去指挥。这场仗可怎么打?
就在韩浩几乎急吐血的当口,帐内终于传出好比“仙音”的虚弱呼唤:“韩司马请入帐。”
典军司马韩浩三步并做两步,掀帘而入,帐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药味。原本躺在榻上的夏侯惇已坐起。正在侍卫的服侍下披甲。这位往昔仪表堂堂、形象威猛的悍将,此时却是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一只左眼缠绕着一圈白布。
夏侯惇面无表情。用那只独眼盯住韩浩,冷冰冰道:“是吕布那厮来了么?”
韩浩低下头:“是,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不下五千兵马。”
夏侯惇冷然哼道:“很好,以为我受伤了,就不能指挥军队了么?吕布,我会让你好好看看……”夏侯惇一边说着话,一边不顾侍卫劝阻,强抢过铜镜一照……
哐当!军帐里传来一声金铁破碎声及犹如负伤野兽的嘶吼声:“吕布!我与你誓不两立!”
……
古时作战,两军都会尽量避开夜战,因为夜战打起来毫无章法。无法列阵,无法指挥,无法使用战术,甚至兵力的优势都无法得到体现。双方就是混战一团,胜得莫明其妙,败得稀里糊涂。
夜战只在一种情况下才值得打,那就是夜袭,便如眼下吕布掩袭曹营之战便是如此。
夜袭战,马悍以前也打过。两年前,他率数百白狼悍骑,狂奔三百里,与鲜卑素利部合击平冈乌丸乌延老巢。只不过当时马悍所率人马不多,而且俱是骑兵,并且还是经过长时间配合作战,默契度很高的狼牙飞骑,这才打得有章法有节奏,最终一战击溃乌延,取得夜袭大胜。
而眼下吕布七千军夜袭曹营,这是一场万人混战,那场面叫一个乱,什么章法战阵全没了。
黑暗之中,攻击一方前排军兵持盾挺矛,后面簇拥着大量军兵跟进。脚步轰轰,在空旷的黑暗中听来,却似无边黑暗里不知名的生物传来的沙沙声,令人恐惧不安……
吕布的并州军起初行进颇有章法,全军分十个大方阵,前五后五,覆盖面积不过一里,基本上还是能指挥得过来的。每一个五百人方阵左右两侧都有两排辅兵举火照明,侧后各有一军侯、两牙将指挥,队伍后面还有中军鼓号手发令指挥——夜战基本看不清旗号,只能用鼓号指挥。
原本在吕布手下经验丰富的将领们的指挥下,军队进发还算有序,但随着越来越接近曹营,薜兰的钜野军先是骚动,然后起哄,最后此起彼伏大吼,潮水般涌前。
在并州军后面的兖州军也受到感染,乱哄哄起来。在这种情况之下,并州军不得不陪绑跟前一起冲,军阵一冲自然就乱了。
曹军起初因为惊慌,加上迟迟没有得到有效指挥,反击很微弱,几轮乱箭过去,就被吕布联军冲到营寨前。两军甫一接触,就呈现白热化。联军前排军兵挥刀刺矛,见人就杀,后面的军兵则一窝蜂向前挤压。
乱战一起,什么照明、指挥、鼓号,全乱了。人人都喊得声嘶力竭,没人知道为什么要喊得那么起劲;许多人不管前面是敌是友,刀矛乱砍乱刺,不知有多少人是被后面的冷刀冷枪杀死的;前排许多军兵被挤下壕沟、撞上鹿角,甚至跌倒在地,被后面无数双大脚踩踏……相比而言,被挤得生生迎向敌军兵刃的还算好了,至少他们是战死的……
马悍与白狼悍骑战士们看得呆了,这夜战打得……就算战后胜利了,只怕也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吧。
马悍啧啧摇头,头也不回道:“曼成,曹军不妙啊,你要不要去助阵?嗯?曼成……”不闻回应。马悍扭头,李典及他的十六门客,竟然全不见了。
这时一个狼骑战士近前躬身道:“那位典公子已带着他的手下走了,说是要趁乱击杀薜兰,不敢惊扰城守,故不辞而别。”
马悍怔了怔,失笑摇头:“这个李曼成,倒也有几分硬气。罢了,好人做到底,人情做到足。我们去接应他一下。”
如此兵荒马乱,如此暗夜杀机,即便是马悍,也不敢轻易卷入,所以他只能尽所能去接应。如果接应不上,李典诸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李典不告而辞,实属无颜再向马悍求助了——细算起来,马悍先后救过他两次。更不用说仲父与整兄俱受大恩。于乱军中袭杀薜兰,这种高风险之事,称得上九死一生。李典已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率十六死士出击。自然不能让马悍知晓,否则就有道义绑架之嫌。
李典并非盲目出击,当马悍正为眼前这场乱战而慨叹时,李典目光炯炯。在吕布联军中不断搜寻。他首先找到钜野兵的方阵,然后沿方阵向后扫描,大致看到一面面黑乎乎大旗集中、且有明显高出步卒的骑兵聚集处。那片区域,最有可能是薜兰中军所在。
或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当李典率门客从高坡冲下来时,迎面正碰上十几个逃兵。这种混乱的夜战,有逃兵实在再正常不过,李典本不欲理会,但双方一上一下,收势不住,差点撞到一起。
战场的本能,令双方同时亮刃,一道兵器亮光晃过李典的面庞,便在此时,就听对面惊呼:“是……是典公子!”
李典一怔,手中大剑一紧:“你是何人?”
对方却急令手下收起兵刃,单膝跪地:“小的名唤彭奇,钜野人氏,内人李氏,是典公子族人。”
李典忽道:“你可知薜兰在何处?”
彭奇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小的隶属第七阵列,后方百步就是薜别驾的中军……”
李典剑光一闪,架在彭奇脖子,声色俱厉:“带我去找薜兰!”
彭奇脖子发僵,干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典公子难道就想凭这十几号人,于千军中取主将头颅?小的看难……”
“难不难在我,去不去在你。”
彭奇斜眼看了看锋利的剑刃,苦笑道:“敢不从命?”
彭奇果然没说谎,他带领李典一行,绕开战场侧面,从后方接近钜野军。彭奇是一名屯长,后背插着一杆低级令旗,他正是凭着这面令旗,借黑暗掩饰,以汇报紧急军情藉口,一连突破三道警戒,接近薜兰所在的中军。但他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第四道警戒线,无论彭奇怎么请求,都不得通过。要汇报军情,可以,就在这等,警卫会请示一名军侯过来聆听,看有无价值。但不管有无价值,都不可能面喻别驾,一个小小的屯长,还不够格。
彭奇无奈回转,对掩映在一身甲具下的李典诸人道:“典公子,小的已尽力了。”
“我看到了。”李典盔沿下的眼睛眯起,“薜兰此贼,果然小心谨慎啊。”
一个门客趋前低声道:“典公子,不过百步而已,咱们硬闯!”
李典眼睛一霎不霎盯住百步之外,那杆黑乎乎的中军大纛,大纛之下,就是仇敌。纵然内心很想同意门客所言,硬闯明杀,但理智告诉他,这样等于送死。
不行!再等等,再想想,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机会!
正当李典与门客焦灼不安,被赶鸭子上架的彭奇愁眉苦脸之时,好运再一次降临。
一匹快马从另一面冲入中军,不知说了什么,薜兰的中军大纛居然移动了。通常两军交战,中军大纛是绝不能随意移动的,这会影响前方作战将士的士气。不过这是夜袭,旗帜基本无用,而且钜野兵也早打乱了,许多军兵已冲入曹营中,谁还顾得理会中军?就算这会有曹兵反袭中军,前方将士都没法拉回来解救。
不过纵然如此,能让中军移动的,仍不是小事。李典可不管是什么事促使薜兰移动,他只知道,机会来了。因为中军移动的方向正朝他们而来,这一下,不是他们找薜兰,而是薜兰自行凑上来。
火光猎猎,行色匆匆,大队扈从环护下,身披重甲的薜兰乘骑而行。此刻他正双眉紧锁,并未对道旁跪伏于地的十余甲士多看一眼。但就在此时,耳边蓦然传来一声厉吼:“薜贼!识得乘氏李典否!”
薜兰悚然一惊,抬头转脸——三十余步外,那群跪地的甲士中为首一人,面目模糊不清,但其手中一具擎张弩却历历在目。
括!机簧弹响,一道寒光穿过重重扈从身影,迎面射来。
血光迸现,贯喉而过。
薜兰惨叫声被封堵在咽喉,半声未发,仰面栽倒。
钜野中军顿时大乱。
十六门客纷纷跃起,挥戟横盾,将李典团团护住。
面对惊怒如狂,纵马围杀而来的薜兰近百扈从,李典不惊反笑,笑得无比畅快:“仲父、整兄,典幸不辱命!”
门客纷纷大叫:“典公子,快走!”
李典则抛下弩弓,拔剑长啸:“一起来,就一起走——我们杀出去!”
但是,李典不知道,此刻,一支绝不可能避开的冷箭,正对准他的后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二战吕布:第一滴血】
(谢大盟!谢赵无恤2014、ufgw、单点.、peterlin。)
~~~~~~~~~~~~~~~~~~~~~~~~~~~~~~~~~~~~~~~~~~~
时间倒退回一刻时前,一匹快马冲入薜兰中军阵中,将令旗交给扈从验看后,方得以入阵,隔着十余步向薜兰跪禀:“禀别驾,州牧请别驾移纛,向并州军中军靠近,州牧同样也将移纛,与我军靠拢,说是三军联合,便于指挥。”
薜兰捻须沉吟:“联合指挥?同时移纛?嗯,也罢,反正已经打乱建制了,向并州人靠拢,借助其兵马剽悍,也可更安全些。”当即下令移纛。
而正是在这移纛过程中,防卫出现疏漏,被一直苦无机会的李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以便携式擎张弩发出绝杀一击,将薜兰贯喉而毙。
薜兰一死,中军大乱,一部分扈从围住薜兰的尸身,或伏地大恸,或不知所措。另一部分从骑,则挺矛挥戟,向李典一众刺客围杀而来。
李典一十七人,个个顶盔披甲,且多为札甲,至不济也是两档铠,而且俱为身手矫健之勇悍死士。原本趁敌丧主,军心大乱,一番冲杀之下,很有希望杀出重围,趁夜色逃脱。
但是,李典并不知道薜兰移纛,是与吕布会合。当薜兰向并州军中军本阵移动时,吕布同样也在向他靠拢。
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机,正向李典一十六死士袭来。
咔嚓!一杆刺来的长戟被一门客挥铖劈断,李典挥剑斩出,斫断马上骑士小腿,那扈从骑士大叫坠马,被另一个门客扑上,双手举刀扎了个透心凉。几乎同一时间。五六杆长矛大戟搠来,那持铖门客铠甲应声而碎,甲叶纷飞中,锋利矛尖透背而入。门客嘶吼着将手中大铖掷出,将持矛骑士脑袋几乎劈开,而更多的矛戟,则从四面八方一齐搠来,将门客捅成刺猬……
这仅仅是薜兰扈从骑兵围杀李典诸死士的一个场景片段。不过短短半刻时,十六门客死士就有半数倒在血泊中。但他们的死拼并非毫无价值,李典与剩下的七八个门客已溃围而出。向那片高地拚命奔跑。
跑到高地,冲入山沟就是生,跑不到就是死。
薜兰的扈从骑兵已被击杀十余骑,余下扈从俱被这伙刺客的亡命煞气所慑,一时竟不敢追来,稍一踌躇,李典等人的身影便隐入黑暗之中。举目所见,只有敌我难辨的奔突黑影,而刺客。竟已鸿飞冥冥。
只是,当真能如此顺利么?
正当李典诸人以为成功摆脱追杀,刚想松一口气之时,蓦然弦翻之声大作。从侧后射来数支利矢,箭矢强劲,矢矢透甲,箭箭夺命。七八个门客眨眼之间就被放翻。或贯喉、或穿胸、或透腹、或击面……个个都是一矢中要害,当场毙命。
在这样的暗夜之下,仅靠天际星月辉光。就能精准射杀数十步之敌,这不是一般的弓箭手能做到的。
李典悚然回首——五十步外,蓦然火光大亮,两个骑将正冷冷收弓。周围是一众扈从骑兵,而在一杆赤色大纛之下,一金冠银甲,目如赤焰的大将,正骑在一匹火龙驹上,手中一把大弓上的森森箭镞与鬼火般的冷酷眼神,将李典牢牢锁定。
李典或许不认得那两员射杀了所有门客的骑将就是并州军的“万人敌”成廉与魏越,但那赤色大纛上的“吕”字,以及那对人视觉冲击力超强的一人一骑,却令他心如坠冰窖。
吕布!
李典出身雄气豪勇之乘氏李氏,尽管其人偏儒雅,但耳濡目染,仍不失血气胆略,敢以十余死士袭杀薜兰就是明证。但被那宛若鬼火的双瞳一瞥,满腔斗志竟如冰雪遇烈阳,消融得干干净净,只想有多远逃多远。只是想逃也得迈得开腿才行——此时的李典,只觉浑身便似被无形绳索束缚一般,竟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绝望的李典,看到了死神狰狞的面目。
吕布弓弦已拉至七分满,他要将此人一箭穿心。亲手射杀袭杀薜兰的元凶,这将有助于他顺利接收失去主将的钜野兵。这也是为何他不让成廉或魏越动手,而要亲自出手的原因。
在箭矢即将离弦的一刹那,一个平静淡漠的声音远远传来:“吕奉先,这一箭,我来替他受!”
这一瞬间,吕布浑身仿佛炸开一蓬红光,那冰冷的双瞳腾地燃烧起来。
这声音,他只听过一次,只一次,就永志不忘。
吕布弓箭急转,指向无边黑暗。成廉、魏越及一众扈从纷纷摘弓取箭,纵马欲冲,却被吕布一声霹雳震住:“都滚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独斗!谁插手,谁死!”
那声音赞道:“果然不愧为‘人中吕布’。好,我也不占你便宜——举火!”
蓬!二百步外,亮起簇簇火光,火光的中央,一人鹰盔银甲,血弓铁矢。盔沿下射出一道雪亮如剑的目光,与对面那如火焰烈刀的目光在半空剧烈相撞,天地似为之一亮。
在这一刻,大地如同舞台,并州兵、兖州兵、钜野兵、曹营统统成为背景,战场上所有的呐喊都似已消失。天地间,似只剩二人一骑。
马悍!吕布!俱如同在聚光灯下两个主演。在三国这个大舞台上,谁才是真正的主角?在这场即将上演的生死对决中,谁能全身离场?
“吕奉先,何不下马一战?”
马悍这么说,可不是要占吕布便宜,正相反,他是要让吕布全力发挥。因为单以距离而论,步弓明显要比骑弓射得更远,而二百步的远距,也远远超出正常弓箭的有效射程,换步弓射击,可获更远射程。
但吕布却淡然谢绝:“多谢,布虽有强弓五张,却俱为骑弓。无妨。即便在这个距离,布亦可猎虎杀狼!”
两人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出声,
马悍无声一笑,缓缓举弓。
吕布则将一根火把插在马鞍后的座环上,策马轻驰,长弓举天,在诸扈从屏息注目下,一支同样的铁箭从箭囊一角抽出,稳稳搭上弓臂。
双方使用的。都是天下几乎无人能使用的超强弓,以及可破双层橹、五重甲的精铁箭。
马悍,已从眼瞄进阶到手瞄,在此之前,刚刚窥得心瞄妙境。此时各方面状态正值巅峰,二百步狙敌,信心满满。
吕布,号称“飞将”,辕门射戟。更被惊呼为神射。二百步,对一般射手而言,是个可望不可及的距离,甚至连成廉这样的神射手。箭矢也难及如此之远。但吕布却可以,因为他用的是七石弓。吕布收藏有五把精品强弓,其中四把为六石,只有一把是七石骑弓。这把弓他很少使用。因为纵然以他的强悍臂力,也不过只能射十矢。而今次,他是把压箱底的杀器都用上了。
一个站立不动。静如处子;一个渐提马速,动如脱兔。
静止固然容易成为固定靶,但同样也能提高射击命中率;而快速移动虽然能降低被击中的机率,但同样也会影响自己的准确率。无论是静或动,都各有优劣,端看那一个发挥得更好。
在马悍的眼里,急速奔驰的吕布已化为一道流光,除了火把拖出长长的尾焰,基本看不到人。他所能做的,就是根据火把与吕布的距离,计算出提前量。对于这种暴走目标,红外线瞄准也失去了作用。马悍要想击中吕布,必须拿出自己苦练数年的真材实料。
放手一击,各安天命。
嗡——
仿佛心有同感,双箭俱发,两声合为一响。
箭一离弦,马悍立即向旁侧跳开,但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没想到吕布的箭来得如此之快——马悍猝然握拳抬臂,挡在右胸前。噗!铁箭击穿了臂甲,透过坚韧堪比钢网的肌肤,最后卡在特种合金骨骼间。
这是马悍降临三国以来,首次受“伤”。
马悍如此,吕布又如何?
吕布同样在箭矢离弦之后,正待双足一夹马腹,发挥赤兔马的天赋异禀,突然提速以闪避箭袭。但万万料不到,他意念刚动,还来不及动作,蓦觉劲风袭体,激得浑身汗毛炸起。
子弹速度,岂容闪避?
吕布来不及抓武器格击,本能以手中七石弓挥格。咔嚓!铁箭正中弓臂,生生击折,箭势虽被击偏,但劲道不减,自吕布耳畔急掠而过。那股剧烈霸道的劲风,刮得吕布整只右耳完全麻木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右耳被削飞了。
吕布下意识伸手一摸,松了口气,耳朵还在,但耳垂却火辣辣生疼,张开手借火光一照,满手是血……
吕布缓缓策骑停下,看看左手折断的强弓,再看看右手粘粘的鲜血,深深长吸一口气,一字一顿:“你是第一个见到吕布之血之人。”
马悍在这一刻,也油然兴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感,想到吕布将来的命运,叹惜道:“可惜,我不是最后一个。”
吕布双眉耸起,怒容乍现,一催赤兔马,便要有所动作。
马悍却迅速抬臂,一把拔出插在左小臂的铁箭,向迎面奔来的李典一摆头,示意他往高坡上跑。然后举掌虚空一斩,周围所有火把噗地一声,同时插入泥土里熄灭。
马悍与白狼悍骑战士重隐于黑暗。
吕布振声大喝:“马惊龙!自去岁一别,布无时不思与你一战。方才互换一箭不过是热身,何不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对决!”
黑暗中传来马悍断断续续的声音:“此时此地,非对决良机……吕奉先,你今夜的真正对手不是我……而是夏侯惇,先收拾他吧……”声音到后面已越来越远,几不可闻。
这时成廉与魏越率数十扈从拨啦啦散开,便欲围追堵截马悍、李典等众,却被吕布所止。
“他说得没错,我们今夜的对手是夏侯惇。”吕布神情落寞地一叹,“马惊龙啊马惊龙,对手难求啊!此地一别,不知何年才有机会再决胜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收不收李典?】
(感谢大盟,支持总是那么及时。谢谢赵无恤2014、泣血霸下、ufgw、光辉的宪章。)
~~~~~~~~~~~~~~~~~~~~~~~~~~~~~~~~~~~~~~~~~~~~~~~~~~~~~
兴平元年,七月二十,吕布联合薜兰,将兵七千,夜袭曹营。双方一场血战,死伤惨重。
曹军在战事初起时,因主将夏侯惇受重创,指挥不利,被联军攻入营寨,岌岌可危。但就在这关键时刻,战场上突然发生了几件足以影响战局的事件。
先是李典袭杀薜兰,令钜野军群龙无首;再就是吕布与马悍对决,虽然时间很短,但战场势态瞬息万变,一个主将不在指挥岗位,却跑去跟人单挑,结果错过了好几次突破曹军防御的机会。最后,改变战局的是夏侯惇负创而战,独目披发,手持长槊,只身冲阵,连杀十数敌兵。更将冲杀在最前头的并州军悍将曹性一槊挑飞头盔,再回槊横击,打得曹性口吐鲜血,被扈从急救而回,就此扼止住联军攻势。
而这时韩浩也紧急集结了一队骑兵,从北门绕过联军侧翼,突袭联军薄弱的钜野军侧翼,一举击溃钜野军。钜野军一败,并州军与兖州军侧翼暴露。原本吕布还想凭着自家强悍的并州铁骑重新巩固侧翼防线,但就在此时,甄城那边也派出了援兵,攻击联军侧翼。
吕布倒是很清楚甄城没多少兵力,哪怕全拉来也不过千把杂兵,根本没威胁性。但他知道是一回事,士兵们知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兖州军,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支敌军竟从旁侧杀来,顿时惊慌失措,胆气一泄。全军大乱。
联军左翼钜野军先被击溃,再到右翼兖州军被击破,吕布的并州军再神勇,也是独木难支。最后,不得不悻悻退兵。
此战,吕布七千人马,折损二千余,尽管未能击破曹营,擒杀夏侯惇,却也不无收获。薜兰余下近二千(战损一千)钜野兵。尽数被吕布兼并,这一仗,打得也算是值了。只是想一举两得,刺夏侯惇,破曹营,然后挥师任城国断曹操归路却已来不及。
而夏侯惇则要惨得多,他的五千兵马,只剩下不足一半,再难抵挡吕布下一次进攻。只得撤军回甄城。闭门死守,放弃争取兖州的主动权。
历史在这里已经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无论是吕布还是夏侯惇,都比原来的历史打得更惨烈,元气伤得更重。
而此时。曹操的大军也正在回程途中。
曹操从徐州回师有两条路,一条路从琅玡经泰山郡往东平,一条可以从彭城绕开豫州鲁国直到任城国。
倘吕布、张邈军能够屯兵东平国,遣兵在泰山郡和任城的亢父凭险而守。拒曹操大军于兖州之外,切断曹操与袁绍军的联系,陷曹操于陶谦、袁术联军的合围之中。待其粮尽就能击败他。
至于鄄城等三城,自守有余,威胁不大,派兵监视就好了。应当说,张辽与高顺的这个建议是很有战略眼光的,只可惜因种种原因,诸如夏侯惇牵制、沿途诸郡县地方势力顾虑重重,不予配合等等,最终未能实施。
曹操在大军回师兖州途中,曾望着亢父险道感概:“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
话虽如此,吕布也只是在战略上棋输一着,不代表曹操就能吃定吕布。
双方的实力对比,曹操有不下于三万的青州兵和忠于自己的兖州军,还有部分投降的徐州军,实力不下五万人,但是需要在徐州琅玡国、彭城国和兖州泰山郡留下部分兵力,防止陶谦军反扑。能带往兖州与吕布决战的,只有三万余人马。
吕布手下也差不多,最多不超过四万人。名义上拥护他的有兖州陈留郡、东郡、东平国、济阴郡、山阳郡还有司隶河南尹东部。其余任城国和济北国没有响应叛乱。但这四万人中,吕布真正能够指挥得动的,也不过本部五千人马、薜兰二千人马加陈留张邈、张超手下万余人。其余如钜野的李封,以及吴资、刘何、高雅等各郡太守、县令拥兵观望,名义上听从吕布指挥,但吕布绝对指挥不动,比客军还客军。
吕布与曹操的兖州争夺战序幕,才刚刚拉开。
……
大野泽,沙洲滩,天际广阔,荡泽无边。
滩头之上,一袭白衣的李典,正洒酒祭江。遥望沙洲上起落的沙鸥,年轻的面庞,有喜悦,也有伤感。
元凶之一薜兰授首,大仇得报,诚然可喜,只是一起随行的十六死士,无一生还,求仁得仁,亦令人嗟叹。这些死士中,不光有门客,也有李氏族人,其中有一人还是他的堂兄。
死了那么多人,只为报一人之仇,值不值?对乘氏李氏而言,一个字——值!
喋血仇雠,快意恩仇,只问结果,不择手段,这就是秉承豪侠之风的乘氏李氏。
马悍也坐在沙滩一块大石上,手抚右前臂“伤口”,回味着与吕布那电光石火的互换一击——臂力绝人、箭术惊人、骑战过人,这样全能型样样顶尖的武将,无怪乎能成为三国至强。
已经交手两次了,似乎大家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但马悍心里非常清楚,真正肉身无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吕布。
“希望不会再有第三次对决。吕布,我不想杀你,也不想死在你手里。这世间巅峰无数,你我各选一座攀登吧。”马悍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振衣而起。
这时,就见李典迎面走来。容色庄重,双手抬起,肘与胸齐,双臂水平,合袖行礼。长揖到地,以一个非常郑重的平辈大礼参见,口中道:“蒙马君三度相救,恩同再造,典深思之,无以为报,愿以此微躯,供君驱使,纵剑山戟丛,亦在所不辞。”
马悍的反应却不是欣然大喜。上前扶起,然后来一番得君相助、如鱼得水、主臣投契、永不相负之类的煽情狗血话语,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一个人投过来,你甘心么?”
马悍这句话,令李典脑子一轰,一时茫然,整个人保持着揖礼的动作,僵硬不动。是啊,一个人投过来。他甘心么?
三国时期,有两个非常相似的人物,常被后世相提并论:一个是典韦,一个是许褚。但这两个人的升迁之路。却是天差地别。
典韦,陈留已吾人,一个典型游侠刺客般草根人物。初入曹营时,不过一个大头兵。纵然作战勇猛,但无人能识,久不得升迁。因某次曹军司马赵宠的牙门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结果典韦一只手就将粗大的牙门旗定住,令赵宠大为惊讶。后夏侯惇到各营选拔健士时,赵宠推荐之。
在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之战中,颇有战功,积功升为军司马。之后,曹操与吕布的濮阳大战中,因陷于吕布重围,曹操募陷阵之士,典韦应募。双臂挟十余小戟,顶着箭雨冲阵,五步杀敌,浴血奋战,生生遏制吕布军的攻势,为曹操突围脱险立下汗马功劳。
这舍生忘死的一战,终于改变了典韦的命运。战后,曹操拜典韦为都尉,引置于左右,让他带领亲兵数百人,常在军中大帐巡绕,信重非常。
没有出身,没有才学,十足一个草根,从一个炮灰级小兵,一步步爬到二千石高位,除了一部分运气,典韦靠的就是拚。正应了那句话“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
而许褚呢,一投曹操,即日就被封为都尉——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为毛都是性质差不多的猛将,待遇差距就这么大?原因很简单:典韦是一个人投军,没名气、没爹拼、没帮衬,那不好意思,你就从底层干起。当炮灰死了是你命歹,活下来,爬上位,那是你的运道。
而许褚则是带着整个家族一千余户来投——人家是带着资本来入股的,这待遇能一样?
李典的情况也是一样,如果他只身来投,那就是典韦;如果他带家族来投,那就是许褚。换做是你,你愿做典韦,还是做许褚?
当然,马悍不是曹操,他能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乐进千里接父,同样也绝不会亏待李典。问题是,李典会怎么想?放弃手里的资源、背后的助力,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跟随,他会甘心?就算他现在甘心,将来呢?
看到李典愣住,怔怔不语,马悍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乘氏去吧!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说不定,那时你已不再是一无所有的李典,我也不再是区区一个城守……”
马悍的记忆中,从没听过三国有李整这一号人物,但就眼下来看,这个人的实力与地位都很重要,曹操不可能不将之拉入阵营。那么,为什么自己从没听说过此人呢?只有一个可能,此人如流星亘空,转瞬即逝,所以,才有了李典的崛起。如果现在李典就跟随自己,先不说他是否甘心,首先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继承家族巨大资源的机会。
这些资源,李典想要,马悍,同样也想要。欲得,首先就要舍,舍得舍得,不舍那有得?李典,就是马悍眼下要舍之人。马悍相信,以他与李典的羁绊,机会绝对要大于曹操。一切,就看自己在未来一年内,能走到哪一步。
马悍挽着李典,转头对船上一个灰发老翁——乐进之父,点头一笑,向白狼悍骑战士们挥挥手:“走喽,回徐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陶谦的大礼】
(大盟的重赏与猛票,真令人开森啊!致谢赵无恤2014、ufgw)
~~~~~~~~~~~~~~~~~~~~~~~~~~~~~~~~~~~~~~~~
八月初,马悍一行顺利回到下邳,受到陈登率全城百姓盛大欢迎。
陈登见面时只说了一句话:“马君真乃神人也!”
马悍正待谦逊,又有一人赞叹道:“只此一举,便值粮仓百千,马君,真信义也。”
马悍讶然看着说话之人,居然是糜芳。这人态度转变不足为奇,奇的是,他怎么也到下邳来了?
陈登自然知道马悍所想,低声说道:“使君病重,恐怕时日无多,家父已前往剡城多日。而子方此行,是特地等候马君。”
马悍目光掠向糜芳。
糜芳声音低沉,缓缓吐出一句话:“使君请马君务必前往剡城一遭,有要事相商。”
嗯,八月了,依然是流火如炽,而陶谦的生命之火,却将熄灭。也罢,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去看一看这位即将撒手人寰的一方雄主,弥留之际会说些什么吧。
马悍再度来到剡城,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疯狂的欢迎。不是剡城百姓善忘寡恩,而且州牧府的要求。眼下陶谦病重垂危,整个徐州人心惶惶,你再来个全城欢迎,别说没这个气氛,对这位病榻上的徐州之主,也是极不尊重。
故此,马悍是在暮色四合,城门将闭的前一刻,悄然进城,并未惊动剡城军民,连徐州官吏所知者也不多。
没有欢呼与拥戴,马悍倒也没介怀。毕竟事实上他只是到兖州打了个转而已。但到了州牧府,在门房恭迎他的竟然是陶谦的次子陶应,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礼遇了。
在整个徐州,能让陶二公子出迎的人物,其实不算少,但陶应此番出迎,明显代其父相迎,这面子,可就有点大了。
从这一个看似寻常,其实绝不简单的举动。马悍就意识到,陶谦真是有要事与自己相商,或者说,是有要事相求。
身为州牧二公子的陶应,资质比较平庸,性格也有点懦弱,文不成武不就,在徐州上层人缘还算好。只不过,有见识、有能耐的人是绝不会奉这样的人为主的。包括他那位敦厚温和、十足老好人一个的兄长。
陶应一见马悍,就深深一揖到地,他没有说什么感激话语,只以一个少有的大礼。表达对马悍此次壮举的感佩,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一番谢礼回礼之后,在陶应的引领下,马悍来到州牧府后院。一座布满巡逻甲士与侍从的雅室前。
陶应来到玄关,欠身禀报:“阿翁,马君已应请而至。”
屋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请入内。”
陶应向马悍点点头。二人在侍从的服侍下,除去靴子,清扫身上的灰尘(主要是为马悍除尘),然后着袜踏席而入。
室内陈设简单甚至单调,只有一榻一案加上墙角的一排卷轴书札而已。
榻上的陶谦已在长子陶商的扶持下,慢慢坐起,靠着软垫。这位徐州之主,此时已是瘦骨嶙峋,双目深陷,两颊内凹,须发如雪,整个人确确实实是一副病入膏盲的模样。只有那偶尔闪现的威严眼神,还在提醒着任何一个面对他的人:这是一位掌控百万之民的一方诸候。
再见雄姿英发、强健英锐的马悍,陶谦的第一句话却是:“年少真好啊!”
这是一个将死者对朝气澎勃者的感叹,也是一个即将走向衰败的势力,对一个冉冉新兴的势力发出的感概。
陶谦示意马悍坐下后,对两个儿子道:“为父有重要事情与马君相商,你二人……咳咳……到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许……咳……不许入内打扰。”
陶商与陶应急忙上前轻拍着父亲的后背,神情担扰,一时不舍。
陶谦失笑:“痴儿,不过是守在门外……有事为父自然会唤你们……咳……去吧。哦,不得招唤,不可入内。”
马悍望着这对兄弟躬身谨退,笑道:“陶公二子,孝悌温厚,兄友弟恭,令人羡慕啊。”
陶谦听到这恭维,非但没欣慰之意,反而收起笑容,面容异常严肃,直直盯住马悍,那暗淡的眼神一下灼亮起来。
这老家伙太诡异了!以马悍心脏之强大,也被看得有点发毛,如果不是因为眼前之人是一个快死了的老家伙,马悍差点要以为对方想对自己不利。
就在马悍差点忍不住要送对方一程时。陶谦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中气十足:“今请君至,谦有一事相托。”
来正题了么?马悍暗暗松去劲道,静听下文,却不问是什么事。
陶谦也不介意马悍是否询问,眼睛一直盯住马悍,一字一顿:“吾欲以二子性命相托。”
如此直接,毫无征兆,直奔主题,没有半点文士那种试探、迂回、旁敲侧击、曲里拐弯——看来,陶谦也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了。
马悍默然良久,才道:“为什么是我?”
陶谦毫不迟疑说道:“第一、你够远;第二、你够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根本不会把我这两个平庸之资的儿子放在眼里。他们对你,永远都不会构成威胁。”
陶谦这番话,透露了很多信息。不错,辽西的确够远,远到任何不怀好意的黑手都伸不了那么长;马悍的实力的确也足够强,能够提供起码的生命保障;同时,他似乎也看到了马悍那颗不甘雌伏的雄心。但是,最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有危险?而且这危险还大到必须要远走海东,托庇强梁?莫非……
马悍心头一动,迎上陶谦的目光,而进入回光返照的陶谦,似乎灵识大开。居然猜出马悍想说什么,缓缓点头。
果然是这样!马悍想想历史上刘备取徐州之后,果然再没有这对兄弟的消息。陶商、陶应这对兄弟,在历史上只以陶谦之子之名而出现于史册,同样,也在陶谦死后,悄无声息消失于历史。此后徐州不管有多乱,都再没人提及这对兄弟。细细想来,其实在后来的刘备、吕布及曹操争徐州的过程中,这兄弟俩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为什么没人利用呢?是不是想利用来着,只是人却没了……
马悍心下一笑,其实陶谦应该还有第四个理由,那就是自己与刘备不对付。如果自己与糜氏兄弟或陈氏父子一样,都与刘备套近乎,打死陶谦都不敢把儿子托付给自己吧。不过,陶谦也是一个权力斗争中的老狐狸,应当知道自己与刘备这点嫌隙其实算不得什么,一旦刘备取而代之。他马悍只会与刘备搞好关系,而绝不会为一个死人得罪新州牧。那么,陶谦凭什么会认为自己一定帮这个忙呢?
陶谦似乎看出眼前这个年轻骑都尉心中所想,笑得像一只狐狸。颤巍巍抬起手,向案牍上一方黑底红边的小方匣一指:“马君请打开那个匣子。”
马悍瞥了一眼,这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怎么看都不像装着奇珍异宝的样子。更何况。论收集珍宝,他陶谦一个地方豪强出身的牧守,怎比得上曾任三公高位的曹嵩?马悍手上有从张闿那里夺来的三十余车曹嵩多年收刮的财宝。其珍奇程度远超想象。寻常财物,又怎能打动得了他?
不过,看到陶谦那信心满满的样子,马悍还是向案牍移近,遵命伸出右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轻轻翻盖——匣子里装饰很简单,内中事物也很简单,就只是一枚宽约三指、半掌大小的青铜鱼。
马悍认真看了半天,确认这条鲤鱼或别的什么鱼形器物,真的就是青铜材质——这陶谦想玩什么花样?郑而重之让我看这么一个破铜烂铁!呃,他该不会告诉我,这是什么藏宝库的钥匙吧?
马悍在陶谦的示意下,惑然拿起青铜鱼。咦!这青铜鱼居然只有半片,鱼的背面是平的,嗯,准确的说,背面只是一个大致的平面,有锯齿状凹凸起伏,颇似钥匙齿……不会真的是藏宝库钥匙吧!
正当马悍以为天降巨财,砸到头上时,陶谦一句话,让他啼笑皆非。
“此乃鱼符,马君定知其用了吧?”陶谦看到马悍眼神中的惊喜,以为对方知道这东西所代表的意义,不禁捻须得意地微微一笑,看来保住两个儿子的性命是没问题了。
鱼符?不是钥匙?马悍心下暗骂,我知道个鬼,说话也不爽快点,弄得老子一惊一咋。不过看陶谦的样子,自己理应知道这东西做什么用。所以马悍也微微一笑,看上去也是一副“我真知道”的样子。
陶谦笑容一敛,一字一顿道:“吾二子任意一人,持此鱼符至扬州丹阳陶氏坞壁,可调全部军兵、甲器、粮秣,以及大小斗舰、艨艟三十余艘……”
马悍恍然大悟,原来是兵符!他娘的,怎么不弄成个虎形?这样我多少还能猜到……这也是马悍历史知识不够,历史上的兵符有好几种造型,尤以虎、鱼为多,其中以虎形最为后人所知,但鱼也可为兵符就少为人所知,马悍就是其中之一。
明白过来之后,马悍比得到什么宝藏更欣喜。乱世之中,什么宝藏都不如兵粮宝贵啊,陶谦果然为了儿子下血本了!丹阳本就是陶谦的老家,也是他起家之地,在自己人脉与势力最强盛的根本之地,大量囤积粮食、驻扎精兵,只是乱世中诸侯们狡兔三窟的一种基本手段而已。陶谦有这么一处分基地不足为奇,相反,没有才叫奇怪。
这时陶谦更重重加上一句:“各坞壁合计总兵力不下五千,而且,八成为丹阳精兵,装备精良!”
精兵、粮秣、甲器、兵船,必须要陶氏二位公子中至少一位持兵符前往,方能调兵——果然诱饵喷香,思虑周密,滴水不漏,不愧为老狐狸。
丹阳精兵,徐、扬至强,献给马悍可买儿子两条命。那么,献给刘备是不是也可以呢?陶商也曾这么问过,却被其父一顿痛斥。笑话,陶谦虽老却没糊涂,若大一个徐州献给刘备都没用,五千兵就想保命?
马悍将鱼符放回匣子里,盖上,轻轻拍了拍,向陶谦微微颔首:“陶公尽可放心,二位公子必定能平平安安,终老此生。”
陶谦直视马悍眼睛,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良久,轻轻点头,长长吁了口气,似乎放下千斤重担,整个人一下垮下来,脸色由腊黄转为灰败。
马悍知道自己该走了,否则万一老陶突然撑不住,那他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快走到玄关处时,马悍忽然回首问了一句:“陶公如何应对那位刘使君?”
陶谦淡淡道:“老夫会在众人之前,将徐州让给他。”
马悍笑了,三让徐州么?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 遇】
(感谢大盟支持!感谢赵无恤2014、孤峤蟠烟、波动的浪、6圣剑的火枪、笨笨1967、ufgw、彩虹啊丶。都是相当给力啊!谢谢了!)
~~~~~~~~~~~~~~~~~~~~~~~~~~~~~~~~~~~~~~~~~~~~~~~~~~~~~~~~~~~~~~~~~~~~~~~~~~~~~~~~~~~~~~~~~~~~~~~~~~~~~~~~~~~~~~~~~~~
马悍谢绝了以陶谦为首的徐州官吏,包括刘备等人的挽留,离开剡城,前往朐县。他要是再逗留下去,搞不好就得参加陶谦的葬礼,那得拖到什么时候。而他已离开辽西太久,必须尽快赶回去了。
陶氏兄弟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事实上,这件事陶谦只是隐隐对长子提过,并未细谈,主要是生怕两个儿子露了口风。陶谦打算在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才吐露实情,按礼制,陶氏兄弟将会扶柩归梓,至丹阳守丧。待期期除服之后,从丹阳泛舟出海,北上辽西,托庇于白狼城。
陶谦为了血脉延续,为了年年有人拜祭,也是蛮拚了。
糜竺身为徐州别驾,在这个时候实在分身不得,故此只能让糜芳亲自相送。随行的,还有一辆糜府轺车,里面坐着糜氏幼妹糜贞。糜贞是因为厌倦了剡城的各种官眷之间的应酬,只想回朐县故居清静休养一阵。
糜竺与糜芳正为徐州官场即将重新洗牌而焦头烂额,也顾不得理会这个妹子,便随她去了。
从剡城到朐县,约二百余里,沿途多山,地势不平,而且也没有任何县乡。不过。糜氏兄弟身为东海乃至徐州首屈一指的大富商,当然不可能委屈自己。而且保持朐县与剡城之间的道路通畅,往来便利,也有助于他们对剡城的掌控。所以,糜氏兄弟在这二百多里路上,每隔五十里,就建起一座相当规格的驿站,接待往来食宿,的确方便许多。
入暮时分,马悍与二十白狼悍骑战士、乐进之父及家人。在糜芳引领下,入住驿站。
糜氏二公子及小娘子入住,驿站主事自然是打起十二分小心,调动起最多的人手,按最高规格接待。这驿站分前后两个区域,前区只做一般接待,主要是一些驿递、族中普通子弟游学、经商接待之用。后区规格就不一般了,院落广阔,环境幽雅。膳食精细,居室雅致,只有族中身份较高者或徐州千石以上官员入住,才能享受这等待遇。
晚膳自然是马悍与糜芳共用。席间马悍还请来乐父,向其敬酒。糜芳身为校尉,对区区一个假司马之父不怎么放在眼里,但马悍态度如此恭敬。他也不好托大,同样也敬了一杯。
乐父不过一老农,生平见过最大的官不过一县吏。如今竟得一都尉一校尉敬酒,接杯的手都抖了。和泪饮尽之后,乐父唏嘘不已:“都尉如此器重,吾儿能追随都尉左右,执鞭坠镫,实是他的福份啊!”
待乐父退下之后,糜芳向马悍挑了挑大拇指:“惊龙有关、张之勇,又有刘使君之深谋,更如此年轻英锐,前程不可限量。说实话,若惊龙肯客军徐州,我兄弟定会支持,那陈氏父子想必也是如此,而曹豹与曹宏兄弟料想也不敢反对。届时惊龙与刘使君联合,这徐州之天下,嘿嘿……”
听糜芳前半句,马悍还以为这家伙要支持自己取徐州呢,但听到后面,却是为刘备做说客。嘿嘿,跟刘备联合……什么时候被连皮带骨吞了都不知道。
糜芳对自己态度转变,只是惊佩于自己的胆略,但三国时代有胆略的勇士多了去,又有几个能得到权势者与名士的垂青?只有在胆略后面加个括弧,标注出身名门,这才能真正得到名门豪强们的认可。
龙永远只能龙耍;凤永远只跟凤玩;而老鼠也只能在老鼠窝里逗乐,想混进来,门都没有!
马悍打了个哈哈:“子方过誉了,我马悍不过一边鄙军将,代大汉守边足矣,安敢涉足徐州此富饶州郡之地?刘使君,皇室贵胄耳;关、张,万人敌之猛将,在下万万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话不投机半句多,马悍将樽中酒一饮而尽后,告辞而出。
……
时近中秋,月圆如盘。也不知是月圆之夜的潮汐作用,还是方才糜芳那一番话,令马悍心潮难平,负手踱步于后院疏林小径,沉思不语。这一刻,他莫名想起辽东公孙度。这位出身卑微的太守,一朝大权在握,斩尽杀绝郡内豪强望族,甚至刨坟挖墓,行事如此激烈,是不是也曾经像自己一样,遭受过这样有意无意的羞辱?
做为一个现代人,马悍对出身什么的,远远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么看重、那样敏感。但即便如此,那种无时无刻、若有若无,平时感觉不到,但在言辞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鄙薄,难免令人郁闷。连马悍这样一个不太在乎的人都这样郁闷,可想而知公孙度的心情。
汉末三国,各方诸侯因利益冲突,都曾对治下本土豪强举起过屠刀。曹操杀过、刘表杀过、孙策杀过、公孙瓒杀过,但没有那一个杀得有公孙度那么狠的,基本将辽东本土士族连根拔起。可想而知,他恨到什么程度。
如果问马悍,辽东与徐州,任选一个,马悍会毫不犹豫选择辽东。这个地方,已经被公孙度铲成了一片净土——最适宜草根崛起的净土。
青青野草,长在花园,没人会多看一眼;长在贫瘠裸露的荒野,才是最亮眼的绿色。
一个人要奋起,必须找准自己的位置;一个势力要崛起,同样也要找到合适的地方。不求最好,只求合适,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马悍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看来回去以后,有必要派人前往邯郸一趟了。不管他屑与不屑,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这么玩的,身在其中,他必须遵循游戏规则。或许有一天,他成为游戏制定者,到那时,他再慢慢玩这个时代不迟。
心绪平稳之后,灵识恢复通明,马悍才猝然感觉到十余步外。月洞门后,似乎有人在窥视。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马悍的目光转来,赶紧缩回头。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便又慢慢探出头——猛然间,双目瞪大,小嘴张开,骇极欲叫……
在她面前,一张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月色映照下半明半暗,轮廓深邃。这张脸并不难看,相反还挺英俊。但架不住突然间就出现在面前啊!
“啊!”尖叫声刚出口,就被一只厚实的大手捂回嘴里。
马悍本想用这只手击碎这个偷窥者咽喉的,但欺近之后,才惊讶发现。这是一个十四、五岁,长相甜美清纯的少女。故此才变击为捂,堵住对方尖叫。否则惊动整个驿站,这形象可就大损了。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马悍等少女情绪差不多平稳了,这才松开手低声问。
少女轻轻拍胸,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贝齿轻咬红唇,一双如黑夜般漆黑的大眼骨碌碌一转,声音甜脆,一如其人:“奴是糜家小娘子……”
马悍一惊:“啊……”
“……的贴身小婢,奴名唤香囊。”
马悍忍不住一笑,这小丫环,居然也知道抖包袱,随口道:“你叫香囊,那身上可有香囊?”
“有啊!”香囊真从腰带取下一只香囊,托在白生生的手掌上。
马悍很自然顺过,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清是个粉色香囊,里面可能装着香艾、麝香及各种不知名的香料,轻轻一嗅,沁人心脾。
马悍抬眼,却见香囊正呆呆看着自己,小嘴微张,不由奇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哪有随意强取女子香囊的?香囊脸颊发热,却又说不出口,急忙岔开话题;“奴知道你,你是两度义救徐州,更解救了无数生灵的那个‘万家生佛’。”
马悍微微一笑:“所以你才跟着我?”
“啊……不是……”香囊神情慌乱,急急摇手,“奴是来找小娘子的,没想到正见撞见马君……”
“你服侍糜家小娘子很久了么?”
“唔,有好些年了。”
“你也是东海人氏?”
“是,奴就是朐县人。”
“哦,海边人家的女子,那水性一定很好喽?”
香囊脸红了,喃喃道:“奴不识水性,兄长……阿翁,都不让女子嬉水的。不过,奴时常会到海边观浪听涛。啊,是了,据说马君以前曾是漠北草原的部族首领,传说草原是绿色的大海,是这样么?”
马悍点点头:“草原与大海,都是同样广阔,也各有瑰丽。观沧海可抒胸臆,临草原可扩胸襟,南国有百里绿柳,北国有千里冰封。天南海北,各有壮美。”
香囊双手合于胸前,双眼微眯,露出向往的神色:“啊,听马君之言,真想去北国看一看那冰雪漫天,绿浪涛涛的美景……”
与这位甜美可人的小丫环闲聊一会,马悍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竟消散无踪了。看来,跟美女聊天,还真是排解心绪的最佳手段啊。
聊得正嗨时,却见远处一盏灯笼飘近,一个貌似婢女的小丫头急急跑来:“小娘子!二公子正到处找你……”
“停!”香囊急忙打断婢女的话头,神色躲闪,向马悍轻轻欠身一拂,转身而去。那娇俏的背影,多少有点慌乱的意味。
什么?小娘子?马悍愕然。咦,香囊还在手里,刚想呼唤,倩影早已消失于横斜疏影间。心头蓦然一动,翻转香囊,另一面赫然绣着一个纤巧的“贞”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 聚 首】
(好顶赞!大盟真是犀利啊啊!!而且看情形,终于拿回了应得的权利,可喜可贺!感谢赵无恤2014、6圣剑的火枪、ufgw不断支持!)
~~~~~~~~~~~~~~~~~~~~~~~~~~~~~~~~~~~~~~~~~~~~~~~~~~~~~~~~~~~~~~~~~~~~~~~~~~~~~~~~~~~~~~~~~~~~~~~~~~~~~~~~~~~~~~~~~~~~~~~~
马悍的楼船、槛舸,都停泊在朐县以北的海湾(今海州湾一带)。距海滩二十里处的小山坡上,有一座糜氏别院,赵云、乐进、甘梅、韩希,以及度过危险期,身体渐渐康复的马弃等白狼悍骑战士,都居住在此地,安心等候他们的城守归来。
当马悍一行出现在山脚下时,别院内外一片欢腾,争先恐后涌出。
马弃是拄着拐杖,在两个同伴的扶持下出来的,尽管他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马悍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他的身上。当下大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番,脸上绽开笑容:“很好,活下来就好。”
马弃鼻子酸酸的:“马弃不过一条贱命,却耗费了城守十数万钱的珍贵汤药及诊费,马弃真是……”
马悍立即打断道:“我马悍的手下,没有一条是贱命!没有一个白狼悍骑战士的命只值十数万钱!”
“可是我这副模样,只怕给城守执鞭坠镫都不行了……”
马悍摆摆手:“我不要你执鞭坠镫,我要你继续为我战斗。如果你再也骑不了马,拉不开弓,没关系,你可以教导更多的白狼营新兵,成为合格的战士——只有真正的战士,才能教出合格的士兵。”
马弃泪水涌出。勉力向城守鞠躬:“如此残躯尚有可用之处,马弃总算安心了……”
另一边,乐进与老父及家人相见,感概万千。真没想到,马悍竟说到做到,千里跋涉,接送家人,还能说什么?
乐进大走来,双手抱拳,欠身鞠躬。语气坚定:“自此而后,乐进便是城守之矛,城守所指,便是乐进所向。”
马悍心怀大畅,这一趟徐州之行,哪怕什么都没得到,光只是一个乐进,就值回所有努力。
马悍扶住乐进,目光与语气同样诚挚:“我离开辽西至今已整整十个月。这一趟千里远航,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文谦。”
乐进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将双拳抱得紧紧。重重顿首……
等大伙都说得差不多了,赵云才走过来,半是自责半是责怪道:“城守千里涉险,而云却闲坐无事。实在是愧为下属……”
马悍刚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危险,就是去兖州打了个转……”
“然后就用箭矢与吕布打了个招呼。”赵云神情似笑非笑。
“是哪个小兔崽子乱说话。”马悍向随自己到兖州的那群狼骑战士瞪了一眼,回头换上笑脸。“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赵云轻叹:“城守箭术冠绝天下,但‘飞将’之名也非虚至。若是战场相逢倒也罢了,实不必行此意气之争。不过城守及时摆脱,显然心中有数,这就好。不过,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为妙,须知城守可是肩负三城、数万军民啊!”
马悍连连点头:“子龙良言,悍受教了。”
或许是因为马悍与赵云相识最早,或许是因为他们曾在界桥大战时结下的情谊,在白狼城诸将中,赵云对马悍的态度并不纯粹是下属对上司,而是带有几分兄长式的关切。同样,马悍在心里也敬赵云为兄,并不单纯视其为下属。
这种特殊的带兄弟情谊的上下级关系,在三国诸势力中并不少见,如吕布对高顺、曹操对夏侯惇、孙策对周瑜、刘备对关、张等等,也算是三国的一大特色。
赵云不再就此事多言,只做了个肃手相请的动作:“还有一个人,城守一定要见一见。”
马悍微讶:“哦,是谁?”
赵云向排成一堵墙的白狼悍骑战士挥挥手,战士们齐刷刷向两侧闪开,露出后面一大拨人。这些人俱为青壮,而且都身着戎衣,看样子应当是军卒,有二、三百人之众。但马悍可以肯定,这些人绝不是自己手下的兵,他们是什么人?
马悍目光转动,看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惊喜唤道:“吕定公!”
此人正是淮阴县丞吕岱。
吕岱上前深深一揖:“岱今率二百七十三淮阴兵卒,愿随都尉北上,建功立业。”
意外之喜,绝对是意外之喜啊!
马悍在第二次途经广陵时,曾大力招揽吕岱,只是因其出身与吕父的缘故,吕岱顾虑重重,未敢贸然应允。那么,吕岱又怎会改变主意的呢?其实经过广陵之变后,吕岱与马悍通力协作,重振淮阴。这其间,吕岱就已经在心底里认可这个年龄小自己一倍的年轻都尉的能力与魄力。加上也全赖有马悍相助,才得以亲手斩杀仇人,可以说是欠下了一笔极重的人情。当是时,如果马悍占据广陵,吕岱会毫不犹豫投效之。
遗憾的是马悍并无此打算,这之后吕岱忙于重建淮阴,马悍又重新杀回彭城,一直未有机会重提招揽之事。如果事情这么过去,或许吕岱就安安份份在淮阴一直干下去,慢慢熬资历,将来能混上个郡丞、长史什么的。只可惜,世事总难如愿。
吕岱这个县丞,其实是马悍任命的,也就是个临时差事。必须要由徐州府衙重下任命书,才算是名正言顺。正常情况下,以吕岱重整淮阴之功,莫说区区县丞,就算酬之以县令,也不为过。的确,正常情况是这样,但还得有个括弧“出身”。只要这一条过得去,一切都不是问题。只可惜,吕岱偏偏被卡死在这一条上。
结果,淮阴平定,财赀丰沛(马悍缴获笮融抢掠的部分财物反馈),这丰硕的果实,引得广陵本地豪强与刚刚从第二次曹军东征魔爪下幸免的徐州官吏的垂涎欲滴。对这些人而言,挤走一个毫无背景的吕岱,不要太简单。
很快,吕岱就接到了调令。转任临沂长。临沂长,听上去是升官了,可是首先要搞清楚临沂在哪。
临沂县,在徐州北琅琊国境内,它的周边环境是这样的:北面是阳都,时为曹军所占;西面是兖州泰山郡的费国,不用说,也是曹军的地盘;然后东面是莒县,南面是琅琊郡治开阳。这两个地方倒是控制在陶氏徐州手里。可问题是,此时驻守莒县的琅琊国相萧建与驻守开阳的骑都尉臧霸,这两人的矛盾,整个徐州官场都知道。在这两人的夹缝中当县长,那滋味,不比面对西、北两个方向的曹军来得轻松。
更不用说,临沂早在曹军与臧霸的互攻中。变成城垣破败、人口十不存一的废墟了。
吕岱年近四旬,官场沉浮十几年,这种明升暗降。似迁实黜的手段怎瞒得过他?这一次,他终于对徐州官场彻底绝望,痛下决心离开。
历史上,吕岱正是在广陵之乱后离开淮阴,南下江东,最终在东吴成就一番大事业。但这一次,他碰上了一个人,他的人生也有了另一种选择。
就在马悍于乘氏与李典道别的那一日,淮阴官寺里的吕岱,将调令与县丞的铜印黄绶置于案牍之上,然后走出大门。门外寺前广场之上,整整齐齐站立着二百七十三个受吕岱感召,愿一同奔赴辽西,追随马悍的新募兵……
……
八月下旬,马悍终于离开徐州,带着满满的收获,北返辽西。糜芳亲率族中长者子弟数百人,至码头相送。
当船启航之后,在雀室里,甘梅服侍马悍进餐时,掩口轻笑:“郎君是否忘了还别人一件饰物?”
马悍先是一怔,随即似有所悟,笑着从怀里掏出那香囊道:“是这个东西吧?她问你要了?”
甘梅嫣然摇头:“她没好意思问,只派了贴身婢女向妾身表示了这个意思。”
马悍淡淡道:“某人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想要?自己来拿。”马悍将香囊重塞回怀里,蓦然似有所感,问道,“那贴身婢女叫什么?”
甘梅有些惊讶,但还是柔柔回答:“叫香囊啊,怎么了?”
马悍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笑声中,船队一路北向,借着夏季东南风,沿海岸沿折向北行。由于返程是从朐县启航,将会大大缩短航程,预计只需一个半月,就能回到辽西。
九月中旬,当船队经过青州的东莱郡,船队在补充水源与食物时,意外发现,东莱郡治黄县的旗帜竟然变了,新旗帜再熟悉不过——辽东公孙。
马悍惊讶之下,当下派出上一次曾在黄县驻守了好几个月的两名白狼悍骑战士前往打探,得到的消息是:就在两个月前,三千辽东军在骑都尉公孙模、主簿柳毅率领下,浮舟渡海,登陆突袭黄县,斩杀四百,自东莱郡丞以下千余士兵被俘投降。还好当初为太史慈所救的那个刘政早已离开回平原,否则再被辽东军所俘,估计不用解送到公孙度跟前,他就得羞愤自杀。
公孙模、柳毅夺取黄县之后,一路向西平推,弦国、曲成、掖国、当利、卢乡诸县国,不到一个月时间,或破或降。随后东边的牟平、东牟、昌阳三城俱献城而降,最后只剩下最南边孤零零一个不其城(今山东崂山一带),因实在太远,道路崎岖难行,未行征伐。如此,不到两个月时间,整个东莱郡除最后一城之外,俱已入公孙度之手。辽东,获得了一块快速挺进中原的踏板。
公孙度旋即将东莱郡与辽中沓氏合并为营州,柳毅任刺史,州治所在黄县。自此,营州成为辽东窥视中原的桥头堡。只是随着中原局面翻新,终公孙度一世,再未敢有所动作。这位辽东雄主的脚步,最终止于此。
马悍听罢,嘿了一声,看来,谁都没闲着,不光是自己在打拚。公孙度,也搞大动作了啊。
这是一个乱世,每个有野心、有实力、又不甘雌伏的势力领头都在抓住一切时机,努力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
勇于拚搏、敢于以小搏大,才有可能由弱变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早晚成为强者口中之食。
马悍伸出右手,铁指一根根曲屈,紧攥成拳——好!公孙度,我们比赛吧,看谁先做好准备!
(第三卷.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警讯频传】
(谢谢大盟,票赏齐至,真好!感谢赵无恤2014、6圣剑的火枪、ufgw支持。)
~~~~~~~~~~~~~~~~~~~~~~~~~~~~~~~~~~~~~~~~~~~~~~
兴平二年(195年),二月中,江淮已春回大地,而辽西冰雪初化。
初春的早晨,红红的炉火,温暖的被窝,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起来,马悍也是一样,尤其是被窝里多了一个白玉美人之后。整整一个冬天,马悍都在奋力耕耘,可谓享尽温柔滋味。不过,马悍并不想那么早要孩子,他的事业刚刚起步,还不想有太多的牵挂,所以每到紧要时刻,他都会采取一些措施,避免中出。
但是,今日似乎有人不想让马悍太舒服了,一阵长长低沉的号角声,将马悍惊起。身旁一条雪白柔嫩的手臂,像青藤一样缠绕上马悍精壮厚实的胸膛,一个令人骨酥的慵懒声音响起:“好吵,怎么了?”
“有紧急军情!”马悍赤着身体从厚厚的貂绒被窝里钻出,找到自己的平角短裤与弹力背心穿上。
甘梅困意顿消,从暖暖的被窝里钻出,随意披上一件厚袍,也顾不得酥胸半露,急忙跪坐着为夫君着衣、梳头。
马悍爱怜地看着眼前这个娇媚动人的少女,低声道:“这服侍之事,应当是念奴来做。嗯,看来我得向离姬要回来……”
“啊!郎君不可!服侍郎君本就是妾身份内之事,万不可让离姬姊姊以为妾身不能尽责。”甘梅神情惶急,显然是认真的。
马悍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妾其实就是高级的奴婢而已,但马悍从没那样想过。在他心里,一直把这个温润如玉、柔美可人的少女视为情人。这个世界上。男人对什么样的女人最好?毫无疑问,就是情人。
梳洗罢,马悍走到玄关处时,正要拉开房门,忽然手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看到了甘梅眼睛里的惊喜。
“以为我忘了么?”马悍笑笑,向他的小情人招招手。
甘梅轻快趋前,如乳燕投怀。闭上眼,仰起皎洁如月的面庞。
马悍轻轻在那不涂丹朱,却胜似丹朱的鲜艳红唇轻轻一吻,然后松开、开门、离去。
甘梅将丰满柔软的娇躯轻轻倚在门边,伸指按住嘴唇,脸上漾起幸福满足的笑容。对她这样的小女人而言,清晨爱郎出门前饱含深情的一吻,就足以让她整整一天都有好心情。
马悍在甘梅面前从容不迫,但一出门。立即雷厉风行。在城守府侧堂耳室,马悍边吃早餐,边听哨探禀报。
“……我军设于玄水北岸的烽燧燃起两道狼烟,接着有信鹰传书。发现幽州卢龙塞方向有一支不下五百骑军,打着公孙旗号,正欲渡玄水,向我白狼城而来。”
哨探的话中。包含大量白狼城的独特信息。比如玄水(今青龙河)就是距白狼城八十多里的一条自西北向东南流淌的河流,与卢水交汇,注入濡水。最后奔流入海。这条河,就是白狼城与幽州方面默认的分界,河北为白狼城势力范围,河南为幽州地界。无论哪一方越过这条河,都视为越界。
白狼城方面,在玄水北岸沿岸设有五个烽燧;同样,幽州方面,在南岸也设有数个烽火台。任何一方但有异动,都会在第一时间燃起烽火。不过,比起幽州那边只能单纯靠点几堆狼烟,来笼统表示敌情,白狼城方面可谓先进多了,白狼城的烽燧有信鹰。
马悍最初从素利那里弄到两对信鹰,在此基础上,通过招募、训练、悬赏捕鹰等等手段,不断扩充。经过两年多的发展,最后形成有鹰奴百余人,信鹰五十余只、通讯解码员三十余人的规模。
马悍将之命名为“鹰眼”,级别为曲(军侯)一级,与狼牙飞骑同直属城守府,是这个时代最早的情报作战科。
马悍似乎想到什么,问道:“打着公孙旗号?没有别的旗帜了?”
“回城守,是的。”
“只有公孙旗号,莫非……”
马悍正揣测间,城守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信鹰传来第二个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想。
“……五十里外南关烽燧传来鹰讯,幽州派出快马信使,言道幽州白马校尉公孙续,奉前将军之令,借道白狼谷,望城守万勿误解,并恳请俯允。书信与信使随后就到。另,公孙续率五百白马义从,已渡过玄水,但未敢闯过烽燧,静候城守定夺。”
前后两个消息,间隔不过短短一刻,情况很快明朗,可想而知信鹰传递消息之快。
“白马校尉?看来这公孙续是升官了啊,还是率易候的精锐义从。借道白狼谷么……”马悍沉吟起来,从公孙续所率人马来看,不足以对白狼城构成威胁,而且渡河之后,也很守规矩,没敢乱闯。这样看来,借道的可能性大。但问题是他借道……准确的说,是公孙瓒令其子率精锐义从借道是什么意思?如果说要对白狼城不利,没必要这样暴露企图,而且天气状况也不适合围城作战。但若真是借道出击,那他想出击谁?白狼谷外就是平冈,那里是白狼城的盟友鲜卑素利部,难道……
正琢磨间,镇守本城的骑司马赵云、假司马夏侯兰、轮值白狼营的步军司马乐进、军侯周仓、裴元绍、唐努、狼牙飞骑卫队军侯乌追、白狼长田豫、白狼丞吕岱都纷纷赶来。除了骑司马太史慈与假司马管亥二人巡视文成、广成二城未归之外,其余军政要员俱到场。
得知详情,众人讨论后一致认为幽州人此举图谋本势力的可能性不大,至于是否借道,端看其目的何在,若是对平冈不利,本着盟友之责,就绝不能答应。毕竟平冈素利那边,在这两年来。也为白狼城挡住了代郡乌延与鲜卑轲比能等人的报复企图。
正商讨间,幽州信使到了。
马悍拆开封漆展信一看,果然是公孙瓒亲笔书信,信末还有前将军的鲜红大印。公孙瓒在信中作了说明,此次借道的原因,是袁绍派出使者,从代郡高柳出关(此时代郡为刘虞旧部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等人所据,未归附公孙瓒),折道向东,欲经白狼谷前往柳城。与乌丸王蹋顿联盟,威胁幽州侧背,故遣子率精锐击之。
马悍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道还真得借,因为他同样不希望看到袁绍与蹋顿结盟。对白狼城而言,柳城的乌丸人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一旦柳城乌丸与冀州人联合,得到兵甲装备补充。实力必大大增强,这对白狼城绝不是好事。
柳城乌丸人的威胁,早已是白狼城军政官员们的共识,故此了解详情之后。都一致同意借道,但有一条,必须派最少一曲骑兵加以监视,一直到幽州军出了白狼谷为止。同时。派出快马通知平冈鲜卑素利。
定下决议之后,马悍将消息通过信鹰传到玄水北岸烽燧,同时令夏侯兰率一曲五百骑兵。前往“护送”幽州骑兵过境。
大约在午间时分,站在白狼城西门楼上的马悍等人,看到了自南而来的幽州骑兵。一色的白马,朱甲棕盔,刀矛弓矢俱备,赤色“公孙”大旗迎风招展。两侧三百步距离外,是高擎着白狼猎头旗的夏侯兰等五百白狼悍骑“护送”部队。
马悍没有出城相见的意思,公孙续也没有入城拜会的想法,双方间隔里许,远远对视一眼,转瞬淹没于骑流中。
马悍扭头看了赵云一眼,这位昔日的白马营骑将,此刻脸上带着深深感怀,目送着那支骑兵远去,久久不语。
一个时辰后,前方传来消息,公孙续五百骑已进入白狼谷中段,一切如常,看来果真是去截杀袁绍使者了。
马悍诸人终于放下心来,正要各自散去,未料想又有一阵紧急脚步声传来,众人抬眼望去,竟是一个鹰眼解码员,手中托着一个黑碟,其上是一封插着一根红色羽毛的三级急件。
众人赶紧又各归其位,马悍展开急件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末了抬头对众下属道:“这是马首山道北口的烽燧传来的消息,柳城的乌丸王蹋顿派出五百余骑牙帐骑卫,要求借道白狼谷。”
又一个借道的!
众人面面相觑,今个儿白狼谷道真是热闹啊!
“乌丸人借道的理由是什么?”田豫皱眉道,“他们明知与袁氏结盟是我白狼城之大忌,我们阻之不及,岂会容其过境。”
“国让问到了点子上,这就是问题所在。”马悍将手中急件放回黑碟,示意侍卫传下去。
赵云第一个拿到手上,只看一眼,就脱口而出:“乌丸王迎侧阏氏?”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半响,田豫才喃喃道:“袁绍派来的究竟是使者还是妇人?”
阏氏,是匈奴人妻室的称呼,乌丸延用此俗。所谓侧阏氏,就是乌丸王的侧室,地位什么的谈不上,等于是两个势力之间的联姻棋子。
“嘿嘿,不知是哪位谋士的主意,真是一招好棋啊!”马悍以手托着下巴,目光向属下一扫,“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拒绝乌丸人借道接应袁氏使者,但不能拒绝乌丸王过境迎亲。否则,会激起所有乌丸部族义愤,并且在道义上处于下风。”
“那怎么办?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乌丸人与袁氏使者从我们的地盘上招摇而过?”周仓愤愤不平。
众人也一时拿不出良策,就在这时,匆匆脚步声再度响起,大堂外又出现一个鹰眼成员,手里有黑碟,碟上又是一封插着一支红羽的急件。
这可是第三封急件了!
当马悍展开急件时,座位距离他最近的赵云、田豫等人都注意到城守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眉毛扬起,眼睛瞪大,似是惊讶,但嘴角却弯成一个弧度,却又隐带笑意。
这是什么情况?
下面诸将还在窃窃私语讨论对策。这时一个声音语出惊人:“还商量个什么劲,咱们大汉的女人,自己还不够用,倒送给他乌丸人。屁!直接抢他娘的!”
众人无不侧目,说话之人竟是裴元绍——也对,只有他这位前山大王,才会有这样的思维。
吕岱生性严谨,很是不悦,拂然道:“裴军侯谨言,这里是堂堂城守府,可不是山寨……”话未说完,忽然又听到一个声音道,“说得好,就抢他娘的!”
吕岱愕然扭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因为说这话的人,正是马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楼班的请求】
(感谢大盟一如既往支持!谢谢赵无恤2014、梦幻之都、.小良子.、ufgw)
~~~~~~~~~~~~~~~~~~~~~~~~~~~~~~~~~~~~~~~~~~~~~
午后,白狼城西门大开,马悍率周仓、裴元绍、乌追及三百白狼悍骑,紧随乌丸人身后,疾驰入白狼谷。
白狼城诸将也没闲着,赵云率三百白狼悍骑监视乌丸骑兵进入白狼谷;乐进回白狼营,率领步卒做好营区防范警戒;田豫负责白狼城警戒,吕岱则与唐努率百骑前往玄水,监视南岸幽州军。
马悍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源于最后收到的一封急件,发信人谁都想不到——乌丸左谷蠡王楼班!
这是楼班心腹带来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请务必阻止蹋顿迎亲。
楼班居然要阻止蹋顿迎亲,破坏柳城乌丸与袁氏结盟!他磕药了么?还是有什么阴谋?
而马悍却一点都不奇怪,柳城乌丸人两派内斗,早已不是新闻。白狼城崛起这两年,与柳城毗邻,而一直未受到柳城乌丸攻击,原因有三个:一是乌丸人对马悍心存畏惧,各部族只要一听是对白狼城动手,基本上不会应召;二是楼班坚决反对,以其在乌丸人当中的巨大影响力,只要他一天不松口,蹋顿根本没法对白狼城发动有效攻击;三是蹋顿本人其实也没把握,马悍当年在小支山下一击毙罴的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大。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这两年多年,白狼城与柳城,虽相距不过三百里,偶有磨擦,却一直未发生大冲突。
为什么蹋顿与楼班这两位乌丸一、二把手之间如此不对付呢?其实只要想一想这两人的敏感身份就知道。从当年乌丸王丘力居死的那一天起,就已埋下内斗之源。
楼班,丘力居亲子,唯一合法继承人,但因年幼而只能居左谷蠡王之位;蹋顿,丘力居从子,代其从弟楼班暂摄乌丸王之位。也就是说,当楼班年满十八岁之时,蹋顿要还政于楼班,让出王位。
蹋顿早已在乌丸诸王面前。血誓必遵诺言,但自古以来,未闻有上位者心甘情愿放弃权力,自动让位的。权力的甘美,一旦品尝,即便是一介愚夫,都不愿放弃,更何况是一个自诩有雄才大略、雄心勃勃的乌丸人杰呢。
但问题是,有些事由不得人——楼班已满十八岁。再过三个月,一年一度的龙城大会时,蹋顿就将宣布让位。而此次与袁绍联姻结盟,所有的实惠好处与政治利益。都将归于蹋顿之手,哪怕他让位了,这些好处、利益,楼班也是半点拿不到。如此一来。蹋顿便可利用这些好处来控制更多的部族……楼班只要不是政治白痴,就一定会出手破坏。
很显然,楼班不是。或者说。他身边有人不是。不仅如此,楼班与其谋士们还能想到请求……或者说是利用马悍来阻止蹋顿迎亲,不能不说算计很准——因为马悍同样不希望看到蹋顿获益,这不符合白狼城的利益。
马悍先前只是担心贸然行动,会激起乌丸人公愤,而如今楼班就将这种可能性完全消除,并将这杠杠的支持,送到他手上。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就给楼班当一回刀也无妨,也算是回报他为自己当了两年盾的答酬了。
马悍行出半路,正遇到平冈素利派来的信使,带来了他目下最关心的问题:袁绍究竟派出的是怎样一支队伍。
在信使的叙述中,马悍终于搞清楚了,袁绍派出的,果然是一支打着送亲的旗号,实则是封敕及联盟的队伍。这一点,从送亲使与护卫头领的身份级别可以看得再明白不过。
冀州送亲使便是冀州治中从事牵招,也是马悍的老相识了,应当说,袁绍派出此人为特使与乌丸人结盟,还真没选错人。牵招精通胡语,对乌丸习俗、风貌都颇了解,还曾经以军将的身份,为袁绍率领过乌丸突骑。派此人为使,与蹋顿议盟,最合适不过。
护送将领则是骑督韩莒子,此人是奋威将军淳于琼的手下,在界桥大战时,还只是一名军侯,经过数年奋战,也打拚出了一个骑督出身,算是熬出来了。
送亲队伍共有五百余人,牛马车辆八十余车,其中二百人为役夫、仆从,三百人为军卒。有骑卒百人,甲盾鞍具皆精;二百步卒,无甲,刀矛弓矢俱备。
这么匆忙的情形下,素利这份情报还算是挺详细了,只是漏了一个重要人物——新妇是谁?
那鲜卑信使则表示详细情况不知,只隐约听说似乎是袁绍宗女。
宗女,也就是同宗叔伯兄弟之女,相当于袁绍的侄女。当然,这侄女也分亲疏,有的是亲侄女,有的是表侄女,但不管是亲是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代表着袁氏一种姿态,只要联姻一成,袁绍在北方就有了一个强大的臂助,就能对公孙瓒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这也是公孙瓒为何紧急出动精锐骑兵,甚至派出儿子亲自拦截的原因。
“袁绍送亲部队、公孙续白马义从,再加上刚刚赶去的乌丸突骑,嘿嘿,这下可就热闹了。”马悍脸上充满玩味的笑意。
裴元绍加上一句:“还有我们呢。”
周仓也道:“这是不是就叫螳螂抓知了,咱们在后?”
马悍放声大笑:“不错,猎物三只,咱们在后。”
只有乌追搔搔头,惑然道:“这话好象不是这么说的吧……”
……
马悍三百狼骑驰出白狼道已经是第三天早晨,反正他不着急,正如周仓所说“咱们在后”,从从容容,做最后的猎手。
马悍来得正是时候,一出白狼谷口,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三方对峙、两方围观的奇特局面。
三方对峙:冀州送亲部队、幽州公孙续白马义从、柳城乌丸牙帐骑卫。
两方围观:白狼城赵云与夏侯兰合计八百白狼悍骑;平冈素利五百鲜卑精骑。
马悍一出现,赵云、夏侯兰立即迎上前见礼。如此一来。三支白狼城人马汇成一股,超过千骑,成为五方势力中最强大一支。
这时一群鲜卑骑兵护着素利纵马而来,远远地,素利就大嚷:“新春刚至,家门口就发生这样的事,真不是好兆头。”
这位东部鲜卑头子之一,是一个年约三旬,面庞略瘦,一双眼睛闪动着精明之色的家伙。不过此刻他的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二人相见,互相在马上拥抱一下,显得颇为亲热。
马悍笑道:“然则奈何?大王可以驱逐么?”
素利苦笑不已:“驱逐?我可是还要替他们提供毛毡、酪浆、饮水、草料、牛羊,甚至还有弓弦箭矢……”
马悍也笑,他知道素利说的定是实话,以素利的实力,这三方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乌丸人不用说了,在马悍占据白狼城之前,辽西霸主一直就是柳城乌丸。基本上凡是辽西的胡族,无论乌丸人或鲜卑人,都臣服于柳城。现在多了一个可与之分庭抗礼的白狼城之后,辽西胡族有了新选择。有部分倒向白狼城,其中以东部鲜卑为多。但多年的积威尚在,素利无论如何是不敢得罪柳城乌丸的。
幽州公孙瓒,更不是小小素利能抗衡的。自然也不能得罪。貌似只有冀州袁绍远了点,但这两年冀州人打得幽州人节节败退,其势方炽。连幽州人都不敢得罪的素利,焉敢对冀州人无礼?结果只能像夹缝中的孙子似地,各方卖好,除了不给兵马,要什么给什么。
马悍与素利匆匆会晤一面之后,约好晚上入平冈城聚会详谈,然后各自道别。
马悍边朝赵云、夏侯兰设在山坡上的驻地驰去,边向二人询问这两天的情况。通过二人互相补充,马悍基本理清了这场三方对峙的形成。
当夏侯兰监视公孙续出白狼谷道后,确认公孙续并无异常企图,待要回转时,正逢冀州人出现在视野。公孙续二话不说,立即向冀州人发动攻击。
冀州人马少兵寡,好在牵招与韩莒子都是久经阵仗之人,先以骑兵牵制住白马义从,然后步卒将八十余辆车围成一圈,车与车之间置以尖矛,以拒骑兵。步卒、役夫则隐于车后,持弓弩、矛戟以拒。如此,才挡住了公孙续连续几轮猛攻。只是冀州人毕竟兵力太少,而且精锐也远不及,加上车阵内没见识过刀兵战阵的杂役太多,这些人哭喊叫闹,添了不少乱子。
正当冀州人快顶不住时,救星出现,乌丸人来了。这股新生力军一上来就射杀击斩了三、四十白马义从,形势逆转,幽州人转攻为守,与冀州人、乌丸人呈对峙之势。这样的局面,已持续了一天一夜。
赵云说完后,不由得感叹一声:“自界桥之战后,白马义从再不是原来那支纵横捭阖之精锐了……”
历史上,白马义从被先登死士一击而垮,从此不复振。在这个时空中虽然因马悍的出现而得到挽救,但依然受到重创,很多后来补充的白马义从,再无原来的老兵精锐。而最糟糕的是,一支精锐的军魂被打垮、抽散之后,没有得到有效恢复,战斗力从此一落千丈,下滑得厉害。以多击少,打打不足百骑的冀州人还行,一旦对上乌丸精骑,就不行了……
就在赵云感叹未歇之时,几匹快马从三方阵后奔出,向白狼营驻地驰来。
不一会,白狼悍骑战士纷纷禀报。
“禀城守,冀州牵治中请城守前往本阵一叙。”
“禀城守,幽州公孙校尉请城守前往本阵一叙。”
“禀城守,乌丸人请城守前往本阵一叙。”
马悍不禁失笑,娘的,老子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抢亲!又见抢亲!(上)】
(谢谢大盟,总能送上满满的支持!感谢赵无恤2014、波动的浪、ufgw、光辉的宪章!)
~~~~~~~~~~~~~~~~~~~~~~~~~~~~~~~~~~~~~~~~~~~~~~~~~~~~~
马悍并未应三方中任何一方邀约,不用想都知道,都是想拉自己助拳的。素利是三方都不敢得罪,马悍是三方都不想理会,他出现在这里,既不是看热闹,更不是为哪一方挡刀,他有自己的计划。
马悍在侍从服侍下,穿戴好盔甲,带上弓箭,骑上白马银箭,轻驰至三军阵前。
广漠的平野上,寒风呼啸,冰雪初融,薄冰之下,偶尔可见几丛浅浅的绿色,更多的,是被大片马蹄践踏翻犁过的黄土,雪水一浸,泥泞不堪。
公孙续的白马义从尚有近四百骑,占据着东南方一座山坡,居高临下,虎视眈眈。
乌丸牙帐骑卫四百余骑,则在东北方一片高地上,王庭黑狼旗,在狂风中翻滚如怒涛。
冀州送亲队在西南方,以车辆围成一个圆形车阵,不少车辆损坏,缺轮裂板,更插满箭矢,冷风一吹,箭羽颤巍。车阵外围有三、四十骑冀州骑兵按辔警戒,车阵内,是一脸疲惫的百余步卒,多数带伤。车阵中心,有数十仆役环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轺车,看情形,车内之人,就是此次冲突的主角了。
此时,除了冀州人采取守势之外,公孙续与乌丸人时不时派出数十骑小股骑兵,接战厮杀。只不过因双方骑兵多以骑射为主,而初春时节,旷野寒风呼号,双方射出的箭矢。完全被吹得找不着北,能幸运找着目标,并给予伤害的,寥寥无几。这也是三方接战两天,厮杀数回后,却没有造成多大损伤的原因。
因冀州方面骑兵实在太少,哪怕与乌丸人合兵,都无法对幽州人形成绝对优势,不,甚至连相对优势都没有。不得已之下。双方只能僵持对峙。马悍若再不出现,估计这仗也打不下去,顶多过一两天就散场了。
马悍一出现,白马义从与乌丸人的小股骑兵便各自散开,俱惊愕地望着这神骏的一人一骑。
马悍驰近冀州送亲队,向车阵内的牵招点点头,没有理会对方做出请入阵内的动作,目光向三方一扫,气提丹田。声震四野:“我是白狼城守马悍!添为白狼谷道半个主人,同时作为本地主人平冈鲜卑大人素利之盟友,不忍见诸君操戈相向,喋血于万物复苏之季。在此便做一回鲁仲连。我有一议——抛开一切利益,诸事不提,只说亲事,只谈风俗。正所谓入乡随俗。那漠北对送亲的风俗是什么?想必在场诸君无有不知,那就是——抢亲!”
此言一出,三方轰然耸动。车阵中那辆轺车的窗帘明显一震。旋即掀开一角,一双明媚而羞恼的目光忿忿盯着那高大神骏的白马背上的身影。
牵招骇然变色,惊怒交集,咄然断喝:“马都尉,请三思,这可是主公宗女!”
马悍淡笑道:“没听我说入乡随俗么,就算是公主,也是一样。子经兄,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抢亲不允许群殴,只能单挑。也就是说,只要你们选出的护亲使者,能将幽州派出的抢亲人击败,你们就可以通过白狼谷,如何?”
牵招与韩莒子互视一眼,这才知道,马悍这是在帮他们。他们的兵力本就不及幽州人,前日被袭,更是折损过半。而且他们是送亲队伍,半是仆役,半是护兵,而幽州人却有备而来,俱为精锐。如果不是乌丸人救援及时,早被杀光抢光了。如此说来,派出一个勇士护亲,一战决胜负,倒也不失为摆脱困境的良策。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勇士足够勇。
牵招与韩莒子商议了一会,又派人到乌丸人那边商量一阵,终于答复:尊重漠北风俗,可以接受抢亲,但送亲方与接亲方都应各出一人,而抢亲方须同时击败两方勇士代表,才算胜利。
见冀州人同意了,马悍这才策马驰至幽州人驻地,对山坡上驻马观望的公孙续道:“公孙公子,尊意如何?”
公孙续满面笑容,拱手道:“有劳马君费心了,冀州人不怕送女,我幽州健儿又何惧纳妇?就依马君之请。”
冀州送亲、柳城接亲、幽州抢亲……这淌水,真被马悍搅浑了。当然,马悍能搅浑水,并不单是因为他的面子,或是这个提议有多好,全因为他有实力——那上千的白狼悍骑,就是他周旋的底气。三方加起来都不如马悍的人马多,你不听还想咋的?
白狼悍骑这边,裴元绍看得云里雾里,喃喃道:“城守这是做什么?不是自个抢么?怎么尽给人搭线?”
夏侯兰笑道:“城守自有道理,你只管睁大眼睛看着,咱们的城守何时吃过亏?”
马悍驰回本阵时,那边的素利已哈哈大笑过来,挑起大拇指:“马君这一招当真是高,我当初怎么没想到?早想到的话,得省多少马料谷米啊!”
马悍笑道:“大王若是心疼粮草,我的士兵就不入城了……”
素利拂然不悦:“马君何出此言?你我是何关系,岂能与那些家伙相提并论?说错话,今晚要罚三百杯。”
马悍拱手认罚:“三百杯就算了,三十杯倒是可以。”
“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哈……”
这边厢在谈笑,那边厢却紧锣密鼓开始护亲与夺亲大战。首先出战的,是乌丸人。
乌丸人与幽州人从昨天打到今天,交手数回合,互有损伤,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用单挑的方式,在数千人之前,折服幽州人,展示乌丸人的武勇。可以说。马悍的提议,最合乌丸人的心意。
乌丸突骑长于骑射,但对手同样也是一支精于驰射的精锐,名声响亮,威震诸胡。而且这个季节与此地环境也不宜以驰射决胜,所以乌丸人换一种方式:以力决雄。
出场的乌丸力士,是一个身长七尺,四肢壮硕,胳膊足有常人的大腿粗,身躯粗壮如门板。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像个四方形的猛汉。牙帐骑卫,也不是人人俱精骑射,其中有一部分是近战勇士,以力胜人,此人就是其中之佼佼者。
这乌丸力士散发披肩,胡须纠结,只露出一双野兽似的眼睛与黄板牙,身上套着一副油光滑亮的黑皮甲,大冷的天。他却只着单袄,薄薄的葛衣,掩不住一身强健肌肉。
乌丸力士手持一根粗大的七尺包铜殳(锤子),牵马步行而出。细心的人会注意到。那匹马不断甩首尥蹄,很不配合,看样子似乎不是此人坐骑。可是乘骑作战,不骑自己熟悉的马匹。这是嫌命长了么?
当所有人以为乌丸力士翻身上马时,他却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将手中铜殳插在地上。一手执紧僵绳,一手紧攥成拳,浑身肌肉贲起,似乎要单薄的葛衣撑破。
“呵哈!”一声暴吼如霹雳,钵大的拳头,重重砸在马首侧脸,清脆的骨裂声,在旷野中清晰可闻。
战马口鼻窜血,悲鸣不已,乱蹦乱跳,却挣扎不脱。乌丸力士嚎叫如兽,发狂似地将铁拳接二连三捶击在马首上,每一拳都带起一片血雨,嘭嘭嘭七八拳下去,马首被生生捶扁,四肢抽搐倒下。
乌丸力士伸出腥红的舌头,在拳头上一舔,将沾满污血的皮毛碎肉一齐卷入口中,吞下肚去。随即双臂箕张,向幽州人所在的方向咧开大嘴示威,染红的牙齿、齿缝间沾着的碎肉,令人不寒而栗。
冀州送亲队那边,看得一阵骚动,尽管乌丸人是他们一边的,但这野兽一样的乌丸力士,仍将这些仆役们吓得不轻。
高坡之上,公孙续骑着高大白马,一身明光铠,头盔与项顿将脑袋与脖颈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目睹了乌丸力士的威吓表演,公孙续不动声色,扭头对身侧一人道:“子泰,有劳了。”
被称为“子泰”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面目清俊,身材修长,四肢匀称,雄健有力的青年。青年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从身旁的马鞍上解下一把连鞘长剑,抱剑向公孙续微微欠身:“既随公子入漠北,此亦为畴效劳之时。”
青年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看似从容,但速度却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山脚,迎向乌丸力士。
马悍远远看到,脸上闪过一丝讶色,看此人装束,不像是白马义从,而他踏步而行,似慢实快,身影飘忽,给人一种难以捕捉之感。
赵云轻咦一声:“禹步!能修炼到如此境界,此人必是一流剑师。”
马悍跟赵云较技交流时,听他说过并展示过禹步,这是一种上古巫祝踏歌时常用的奇特步法,后被刺客们改良后,用于十步刺杀中。流传后世,道家称之为“缩地术”,从这名字就可看出,是一种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的秘术诡步。
此刻,乌丸力士就有一种眼睛发花的感觉,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牛眼,鼻息咻咻,死死盯住来人身形,双手执定铜殳,浑身肌肉鼓胀。连他自己都未感觉,他在紧张!
而青年身化幻影,瞻之在左,忽焉在右,一手执剑鞘,一手握剑柄,横剑于腰肋间,目中神光暴涨,牢牢吸定对手眼神。
二十步,四目相对,兽瞳对冷芒。铜殳已举起,长剑未出鞘。
十五步,乌丸力士声如兽吼,纵身跃出,铜殳欲击。
十步,青年脚步一旋,身影忽而飘至西北方。乌丸力士本能转向追击。
西北风正急,一阵夹着沙草尘雾的寒风扑面而来,乌丸力士下意识一闭眼——这一闭眼,再没能睁开。
寒光一闪,一剑贯喉,剑刃旋割,切开颈侧大动脉,血喷五尺。
青年一击即走,剑已归鞘,仿佛脚不沾地,飘然而去。
身后,乌丸力士头颅半搭,轰然倒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抢亲!又见抢亲!(中)】
(大盟的支持,动力的来源,谢谢!致谢赵无恤2014、ufgw)
~~~~~~~~~~~~~~~~~~~~~~~~~~~~~~~~~~~~~~~~~
这么牛逼的一个乌丸力士,只一击就干掉了!
此人是谁?
“此人是谁?速速查来。”马悍吩咐的是夏侯兰,因为在公孙续所率的白马义从里,基本上队率以上的中、低级军将,都是与赵云、夏侯兰同时期的老一批白马义从。
这两天下来,公孙续频频派白马义从中的老卒与赵云、夏侯兰接触,颇有拉拢之意,并期望能得到这两位幽州旧部的支持,只是被二人以无城守令不得擅自行动婉拒。所以夏侯兰要想打听什么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很快,夏侯兰带回了消息:“那一剑斩杀乌丸人的,是无终人田畴田子泰,此人击剑术郡中第一。”
田畴!马悍印象中是有这么一号人物,貌似既非谋士也非武将,原来是游侠剑客。很快,关于这田畴的经历,也源源不断打听出来。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郡无终人,为本地豪族侠少,时人嘉许“田畴虽年少,多称其奇”。初平二年(191年),被幽州牧刘虞辟为从事,代表刘虞上雒面君。
田畴选宾客少年二十余人,从代郡出发,越过居庸关,出边塞,沿着阴山奔赴朔方郡,最后抄艰险小路,披荆斩棘,历尽艰辛,终于抵达长安,完成了使命。朝廷下诏任命田畴为骑都尉。田畴认为天子流亡在外刚刚归还,尚未安定。自己不可以承受这样的荣宠,坚持辞让不受。朝廷尊重他的心意。三公府同时征召,田畴都没有接受。
初平四年(193年),刘虞与公孙瓒相互攻伐,田畴得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返回,还没到达,刘虞已被公孙瓒杀害。田畴回来后,到刘虞坟墓前拜谒祭扫,又发出章表。拜泣而去。
公孙瓒知道了大怒,悬赏通缉,捕获了田畴,并将其拘留在军营中。这时,田畴的好友公孙续劝说其父:“田子泰乃名幽州义士,君父若不能礼遇,便请释归之,否则恐失人心。”
大概公孙瓒这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又是儿子出面。于是送个顺水人情,释放并送走了田畴。
田畴北归之后,率族人数百避祸归隐于徐无山中,躬耕垅亩。纺线织纱,自给自足,只在物资短缺时,才下山到百里外的右北平郡治土垠采购。而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到郡守府去拜会白马校尉、领右北平郡郡守公孙续。
田畴是个恩怨极为分明的人,刘虞对他有赏识之恩,他不惜触怒公孙瓒以报;同样。公孙续对他有解困之谊,他也感铭五内,伺机以报。
公孙续被其父放在右平北郡是有道理的,一是因右平北远离幽州与冀州战线,比较安全;二则是右北平不光是公孙瓒起家之地,更是其家族所在地,令支,本属右北平郡,当然得自家人当郡守才放心。而这也是为何公孙瓒会派其子拦截冀州送亲队伍的原因所在——右北平郡就是幽州与白狼城接壤、距离最近的一个郡。
而田畴之所以出现在公孙续军中,是因为他正好在郡守府做客,然后,公孙瓒的急令到了……结果在公孙续的力邀之下,田畴怀着报答之心,也随之走一遭。本想这样的大军作战,不会有他这等剑客用武之地,他只需要保护公孙续周全就好,但没成想,居然真帮上大忙了。
“原来是位隐士剑客。”马悍微松口气,不是公孙续的人就好,否则他一定会设法除掉此人。对手的阵营里有这要一个人物存在,实在太危险。
乌丸人护亲失败,在这一刻,这些胡人仿佛又忆起当年白马将军及其义从之威,人人面带沮色,士气大跌。
接下来,就看冀州人的了。
冀州车阵移开一个缺口,一个身披铁叶札甲,头戴皮兜鍪,领系红巾的骑将越阵而出,手中丈二长矛在春日淡淡的阳光下,随着马身颤动,微微弹跳,闪着耀眼光芒。
冀州军骑督,韩莒子。
在目睹田畴一剑之威后,还敢搦战,若不是这位冀州军将有强大自信,那就一定是有过人胆量。而事实上韩莒子两样都没有,他之所以敢出战,一是因职责所在,无可回避;二是因为牵招对他说了一句话“田子泰义士也,为报恩而斩乌丸,但绝不会与我为敌。”
果然,山顶之上,当公孙续再侧目时,田畴欠身道:“畴之剑,今日只饮胡奴之血。”
公孙续哈哈一笑:“子泰已让乌丸人见识了幽州健儿之威,现在,要教冀州人看看,幽州骑将之锐。”手臂向后一伸,扈从双手持定一杆长槊,恭恭敬敬呈递到他的手上。
公孙续,要亲自出马了。
望着山坡道明盔光甲、一骑扬尘,耳听幽州军呼声震天,夏侯兰说了一句很出戏的话:“这长槊真不错。”
马悍居然也赞同:“的确不错,嗯,将来有条件,也给你们弄几把……”
槊是一种在秦铍的基础上演变成的长刺型兵器,最大的特点一是槊刃非常长,占到一杆长槊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在马力的冲击下,可轻易破甲,并将人穿个透心凉;二是经过特制的槊杆,坚韧而有良好弹性,纵被暴力压弯都不会折断,能让武将使出更复杂的骑战技术。
在三国时,槊绝对是刺击类兵器中的精品。一把好槊的制作周期之长,甚至超过一把良弓,而且材料更难寻、工艺更复杂、失败率更高。在铠甲都装备不齐的三国诸军阀中,能拥有一把上好的槊,简直不亚于太阿、龙泉这等神兵利器。所以曹操才会于大江楼船之上,横槊赋诗,而不横矛、横枪赋诗。
马悍军中诸将,不是用戟就是用矛或刀,用槊的一个没有,不是不会用。是真没有,这等上好兵器不是有钱就能搞得到的。所以看到公孙续那把好槊,眼热也在情理之中。
公孙续虽然在上次与白狼城联盟时表现不佳,但那只说明他在政治方面不行,并不表明他就是公子哥。实事上公孙续颇有武勇胆略,在数年后幽州与其父生死存亡的时刻,公孙续就曾奔走千里,只身上太行,请来张燕十万黑山军驰援,惜乎最终功亏一篑。未能挽救危亡。
公孙瓒与公孙度虽然都姓公孙,但二人出身却大相径庭,公孙瓒是贵族出身,受过系统严格的弓马训练,尤擅使双头铁枪,他那白马将军的威名,并非源自骑射,而是他的双头枪。
公孙续身为其长子,毫无疑问。必承袭其技,能学到多少不好说,但即便只学得一半,也够韩莒子喝一壶了。
冀州送亲队与白马义从交战整整两日。但韩莒子与公孙续一直没机会交手,所以当他看清是公孙续出阵时,不禁心怀大畅——只要击败这位白马校尉,幽州人必无颜呆下去了吧。
两骑驰近五十步后。勒马暂停。三军呼喝打气之声,也随风而逝,慢慢平息。旷野之上。只有呼呼风声拂过山岗,偶有牛马嘶鸣之声,在这空旷的山野听来,更平添一股凄冷。
公孙续突然喝道:“韩莒子,我数过了,自前日你我两军接战以来,你先后刺杀我白马义从将士七人,其中有一人为百将。身为将主,续唯有刺尔于槊下,方得以向诸将士交待。”
韩莒子嘴角微撇,无声一笑,扬了扬眉道:“韩莒子却不敢伤及公孙公子,故尔尽量生擒。”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口气大。当然,两军斗将,未战先以气势压之,这是一种战术手段。双方口头交锋,韩莒子略占上风,毕竟这是一个老军头,这等阵仗见得多了。
双方不再说话,只是将挽臂套紧,然后高举矛槊,向对方致礼。随即轻轻一磕马腹,战马扬蹄,相向而驰。
双方驰近三十步之后,战马开始加速。马蹄踩踏在松软的泥地上,泥点四溅,迅速将纯白的马腿、马腹,甚至公孙续的马靴玷污得肮脏不堪。而战马的主人,公孙续完全不去理会这个,他臂夹长槊,整个人全副身心都贯注到槊尖之上,而槊尖所指,正是韩莒子高出马首的胸颈部位。
公孙续的长槊,具有很强的破甲力,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对手的甲胄保护。只要击中,绝对是甲碎人亡的下场。
事实上不光是兵器,铠甲、战马,公孙续都比韩莒子强。在硬件上,韩莒子是没得比的,他能比的,只有软件,即自家骑战技术。韩莒子的技术又如何?
十步,双方同时突刺。
啪!巨大的响声令人心惊肉跳。两骑交错而过,彼此兵器相击,都未能伤及对手。
两骑各奔出五十步后,勒马回转,再次回马一击。这一次的响声更震耳,而且双方还同时松开了手中枪杆,以免震伤虎口。
韩莒子边驰边将手中长矛扔掉,车阵中立即奔出一骑,奉上一杆长矛。很显然,韩莒子先前那杆长矛被震裂了。
双方一来一往,交手两个回合,各自在鬼门关前转了两圈,俱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与体力,彼此都有些气喘。看情形,颇有势均力敌之势。
接下来,要进行第三回合。
公孙续调整了一下呼吸,检视手中长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重新夹槊于臂,深深呼吸几口,悄然将挽臂解开,眼睛似有精芒闪过。双足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咴聿聿向前蹿出。
与此同时,韩莒子也奋力催骑杀奔而出。
接近、接近——啪!又是矛槊交击,似乎与前两回合并无不同,但就在两骑交错的瞬间,公孙续持槊的右手迅速朝天一举一松,长槊下滑,公孙续抓住长槊前端,反手向后猛戳!
双头枪!回马刺!公孙瓒的杀技。
长槊尾端没有枪头,但有长达一尺的锥形槊鐏,尖锐的槊鐏穿透韩莒子背甲,捅入肩胛。韩莒子大叫一声,伏鞍而走,待其驱马回到车阵前时,已是半身血染,脸色灰败了。
幽州人,果然连赢两阵,高坡上的白马义从,无不纵骑欢呼。
就连赵云也点头赞许:“公孙公子这一击,已有易侯五分功力。”
公孙续一战扬威,得意非凡,一边向冀州车阵内的轺车频频注目致意,一边纵骑举槊来回奔驰,高声呼喝:“两战皆胜,幽州无敌,牵招,快快将袁氏宗女献上!”
牵招脸色难看,正不知如何作答。
忽然一把懒洋洋声音响起:“公孙公子似乎还漏算了一个竞争对手吧。”
数千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向声源处——但见马悍驱骑而出,脸上笑意吟吟:“宝物,有德者居之;佳人,有能者得之。公孙公子莫非连见者有份都不知道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抢亲!又见抢亲!(下)】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谢谢!)
~~~~~~~~~~~~~~~~~~~~~~~~~~~~~~~~~
这一刻,万籁俱寂。人们才似乎想起,是啊,好像真漏了一方——白狼城。可问题是,白狼城守马悍,是提出抢亲的始作俑者,貌似仲裁啊!仲裁也下场?
这一刻,公孙续的脸黑了。
这一刻,牵招的眼睛亮了。
对冀州送亲队而言,他们已经输了,今次送亲结盟任务,已无法完成。更糟糕的是,人还被幽州人抢了,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事情已坏得不能再坏。但马悍的出现,却令牵招看到一丝挽回的希望。
如果袁氏宗女被公孙续抢了,牵招回去后,估计会辞职下野,无颜面君。但若是马悍抢了去,回去顶多只是谢罪,说不定主公还会温言嘉许。都是抢人,为何区别如此之大?原因很简单:白狼城也是袁氏大力拉拢的对象之一。
袁绍最早欲拉拢的,就是马悍,只是马悍反应冷淡,而且田丰与牵招都认为,此人野心不小,非甘居人下之人。再加上白狼城的兵力远不及柳城的乌丸人雄厚,故此袁绍才将目光转向乌丸蹋顿。
如今结盟被幽州人破坏已成事实,如果人与妆奁都被幽州人抢走,这办事不利之责,牵招怎都推卸不了。而若是落在马悍手里,性质则完全不一样,那就等于换了个结盟对象,这对袁氏而言,只会是意外收获。至于袁氏宗女的感受,话说谁会在意一个结盟工具的感受?
牵招是开心了,但乌丸人与幽州人都愤怒了。
略有不同的是,乌丸人是敢怒不敢言。玩群殴。白狼悍骑是乌丸人的一倍还多;玩单挑,开玩笑,谁敢与“昆勃图鲁”放对?嫌命长了么?而幽州白马义从里,知道马悍威名的人不多,亲眼见过的更少,故而不惧。激愤声讨之声,甚嚣尘上。
一般军士不知马悍威名,公孙续却是很了解的,若非如此,前年公孙瓒怎会派他与关靖前来会盟?不是什么小势力都能入公孙瓒法眼。并有资格与堂堂前将军会盟的。
公孙续三合击败韩莒子,自身体力消耗也很大,莫说此时出阵的是马悍,即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骑士,公孙续也绝不会连战二场。他可是幽州少主,岂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公孙续死死盯住那比自己的白马更神骏、比自己更年轻英俊的一骑一将轻快驰近,横槊于鞍,冷然道:“马惊龙,你可知此举等同于对幽州宣战么?”
马悍呵呵笑了。轻轻以马鞭敲击靴子,淡淡道:“是否宣战,这个要由前将军来决定,或者。等公孙公子当上幽州牧时,也可决定。”
“你……”公孙续紧攥槊杆,强抑住纵骑突击的冲动,缓和语气道。“惊龙此时若退,续感诚意,必有回报。右北平与白狼城。山连水接,理当同气连枝,惊龙以为然否?”
马悍同意:“公孙公子言之有理……公子此来,无非为破袁氏与乌丸人之盟,此目的已达成,袁氏宗女落入谁家,又有何关系?”
马悍的意思很明白,他此举也是为了阻止袁氏与蹋顿联盟,出发点与幽州一致,但他不能让公孙续带走袁氏宗女,否则今日这笔账,袁绍就会记在他白狼城的头上。谁让白狼城开放通道在先,又插手提议抢亲于后?
公孙续沉下脸:“马惊龙,你一定要插手?”
马悍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语气却异常坚定:“盟,可以破;人,要留下。”
实际上此时公孙续已完成其父所下达的任务,即破坏合盟,抢人是额外的,就算袁氏宗女为马悍夺去,也不影响公孙续的任务。只要此女不落入蹋顿的手上,就是胜利。可问题是袁氏宗女让给马悍,他公孙续的脸往那搁?这里可有数千双眼睛看着,包括该死的冀州人、乌丸人、鲜卑人、白狼悍骑,更有自己的下属白马义从。
拱手相让,公孙续丢不起这个脸。不让,那就只能应战了。
公孙续虎着脸策马冲上高坡,直接冲到田畴跟前,脸色阴沉,问:“子泰可能胜之?”
田畴苦笑:“畴只能十步杀人,而马惊龙却是百步穿心,如何能比?”
田畴是隐居不假,但并不表示他孤陋寡闻,相反,他一直密切关注幽州及附近各势力动态,马悍与白狼城的威名,他焉能不知?乌丸、鲜卑骑射之剽悍,便是幽州精骑,也有所不及。可就是这么剽悍的胡骑,却心甘情愿将一个“昆勃图鲁”的称号敬献给一个汉人,此人之勇悍,又岂是他一介剑手所能及?
公孙续没有再说话,他心里也是清楚,一个是玩剑的,一个玩箭的,二者根本没得比,前者就是后者的靶子——被一把堪比床弩的箭矢指着,纵是天下第一流剑手,也难以躲开吧。
“贪狼神射是吧,好,那我就与你比箭!”公孙续咬牙切齿道。
得知公孙续要派一名白马义从与自己比箭,马悍很是吃惊,要知道,他在漠北名声最响亮的就是箭术,其次就是空手毙罴的怪力,只有骑战鲜为人所知。马悍原以为他会派一个人与自己近战,甚至有可能派田畴,倘如此,他不介意将此人击杀,除去一隐患。可是公孙续居然派人比自己比箭!这家伙气疯了?难道他以为这样的风沙天气会影响自己的箭矢精准度?
这种寒风疾劲的天气,对寻常射手的确有很大影响,但对马悍而言,百步之内,影响不大,因为他用的是铁箭。
听说要比箭抢亲,就连沮丧的乌丸人都兴奋起来。能跟昆勃图鲁比箭,虽败、呃,虽死犹荣啊!会是谁呢?
马悍也在想,会不会像之前的田畴一样。公孙续了暗藏了一个骑射高手呢?可是,当对手出现在眼前时,不光是马悍,便是在场数千人,都难掩失望之色——这只是一个头盔饰尖顶,表明是什长身份的普通义从骑士。
马悍原本还在想,对方会不会是一个尚未展露头角的勇将,但当他看清来骑面目时,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这是一个乌丸人。白马义从里有不少乌丸人,多任低级军官。但他们的骑射却比一些汉人百将、牙将更强。当然,这种程度的强,在马悍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来骑驰至百步时,便不敢再近,拨马侧转,似是踌躇。
马悍不再费心琢磨,泰然自若取出魔瞳弓。血弓一出,立即引来一阵阵骚动。有不少乌丸人、包括素利的鲜卑骑兵甚至翻身下马,望弓而拜。
牵招与公孙续这两个对头,间隔里许,却同时发出惊叹:“一弓之威。竟至于斯?胡人圣器,惜乎不要我手……”
来骑看到那血色弓影,脸色亦为之大变,眼睛里透出一丝惊惧之色。还没开战就这般表现。纵有十成本领,只怕也发挥不出五成——这不是送死么?
牵招看在眼里,长吁一口气。看来,这一趟使命纵未能完成,至少也不算失败。
马悍同样看到对手眼里的恐惧,顿时疑云大起,这个乌丸义从显然是知道自己名声的,更明白这把魔瞳弓代表着什么,既是如此,为何对方还敢出战?公孙续强令?这个说不通,这不是战斗,而是比斗,明知不是对手,还非逼着下场,这是自取其辱,公孙续会做这样的蠢事?
接下来,对手的举动,更令马悍疑窦重重。
这乌丸义从竟一直在百步外扬弓策马,左右徘徊,甚至一度靠近冀州人的车阵,被冀州人大声嗤笑嘲弄,狼狈跑开。
马悍知道胡人中不泛百步穿扬的驰射强人,但以他专业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乌丸义从手里的骑弓为三石,有效射程不超过百步。即便是风和日丽,也无法在百步外破自己的明光铠,更何况在这狂风大作的天气下。
也就是说,这乌丸义从根本伤不了自己,那他想伤谁?
马悍蓦然注意到乌丸义从又驰近车阵侧后,其所在方向,对车阵内目标正处于顺风,而牵招距离对方只有不到六十步……
马悍被这个发现惊出一身冷汗,不假思索举弓搭箭,暴吼一声:“比箭是吗?冲我来!”
乌丸义从闻声一慌,忙不迭开弓瞄准——目标,果然是冀州车阵方向。
魔瞳强弓发射,箭势何等之快,百步远距,眨眼而至。噗!一箭穿胸,生生将乌丸义从射离马鞍。
而几乎同一瞬间,乌丸义从的箭矢也堪堪射出,但因中箭在先,他射击的动作明显变形,这准头自然就谈不上了。
乌丸义从被铁箭撞飞半空,他射出的箭矢也正飞掠过冀州车阵上空。
砰!泥血飞溅,乌丸义从重重落地。
笃!箭矢斜斜插在轺车窗格上方,只差尺许,就射入车窗。
包括马悍在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乌丸义从这一箭,目标居然不是牵招,而是袁氏宗女!
马悍瞬间明白了公孙续的险恶用心,这是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的节奏啊!
幽州人、准确的说是公孙续的行径,立即引爆了白狼悍骑、冀州人、乌丸人,甚至鲜卑人的愤怒。
面对汹汹人潮,公孙续只是冷冷向远方那神骏的骑将一瞥,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马悍,我公孙续记住你了!”
马鞭一挥,策骑而去,身后数百白马义从,簇拥着仓皇离去。
牵招勉强挤出笑容,催马出阵,向马悍拱手道:“恭喜惊龙,抱得美人归。”
马悍也笑:“多谢子经兄,一路护送辛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赴辽东】
(衷心感谢大盟一力支撑啊!感谢赵无恤2014、ufgw的频频支持。)
~~~~~~~~~~~~~~~~~~~~~~~~~~~~~~~~~~~~~~~~~~~~~~~~~~~~~~~
牵招依足草原规矩,将轺车与数十车妆奁尽数交付予马悍,向乌丸人表示歉意之后,带上重伤的韩莒子及近百兵卒的遗体,黯然返回冀州。在冀州车队里有一个与轺车同等重要的箱子,内置袁绍假借朝廷的名义,授予蹋顿单于称号的敕书及金印,此外还有对楼班、苏仆延、乌廷、难楼等乌丸诸王的敕命书。只是被公孙续与马悍先后那么一搅和,全黄了。
联姻失败,结盟也就失去了一个重要支点,袁绍要想再结盟,可以,再拿一个宗女来。
如果说,牵招是叹息离去的话,那么乌丸人就是怀恨而归了。乌丸王的侧阏氏遭抢亲,这对蹋顿及柳城乌丸都是一个巨大的羞辱。蹋顿一日不雪耻,其声望就一日就难以恢复。而依照草原规矩,纵然贵为乌丸之王,蹋顿要想雪耻,也只能自己或指定一个勇士向抢亲者挑战,可问题是,他要向谁挑战?
追本溯源,真正的打脸抢亲者,是幽州公孙续,蹋顿应当向公孙续挑战,可是他的侧阏氏却又不在公孙续手里。马悍是抢亲不假,但他是从公孙续手里抢的,跟蹋顿没关系。这就形成了抢亲者手里没新妇,而手里有新妇者却又不是最初抢亲者,这才是最令蹋顿头疼与尴尬之处。
如此就演变成了蹋顿的威望被沉重打击,却偏偏还无法雪耻,除非他敢跑到右北平郡,挑战公孙续——这当然不可能,也没意义。而对于马悍。他只能请求、交涉,争取用可以接受的代价,换回属于自己的侧阏氏,挽回名声。
马悍以一个简单的抢亲举动,就完成了楼班的嘱托,既延续了幽州方面破坏了袁氏与乌丸联盟的本意,又多少替袁绍挽尊,更打压了蹋顿在柳城的威信,而且对方还憋着火发不出,可谓一举数得。偏偏各方心下恨得牙痒痒。表面还不得不承他的情。
一条白狼谷道,牵涉了三方势力,利益关系错综复杂。马悍在中间走了一回钢丝,很幸运,没掉下来。只是有些隐患已埋下,或许在某个时候,就会爆发。
马悍在回白狼城途中,招来送亲副使,也就是新妇的亲叔。袁绍的一位族弟,从对方口中了解了这位新妇的情况。
袁圆,年十六,袁绍族弟袁曦之次女。被袁绍过继为其女,以嫡女身份出嫁乌丸。此次从邺城出发,千里迢迢前往柳城,光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超过三个月。
在白狼谷至白狼城的一天两夜时间里,那袁圆几乎从未露面,一直保持沉默。或者说,听天由命。
当马悍回到白狼城,尚未来得及看一看这位被各方抢破头的袁氏宗女长什么样,一封来自辽东的加急文碟呈送到他面前。
马悍只得又重新将诸将召集起来,当众拆开文碟,扫了一眼抬头后,惊讶道:“是公孙使君亲书。”
当马悍将全部内容看完后,屈指轻叩案牍,沉吟不语。少倾,在诸将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公孙使君急召我与国让赴辽东,会有船只到觉华岛接我们。随行人员不得超过百人,限三月中以前赶到……”
“什么?一月之内赶到?这……居然这么急!”田豫等去过辽东的人都大为吃惊,现在是二月中,哪怕是走海路,正常也要走一个半月以上啊,一个月内赶到,也太急了吧?究竟是什么情况?
马悍边将文碟发放下去边道:“使君言道会将平郭至沓氏的直道为我们开放,同时提供驿站快马,要求我们拿出辽西狼骑的飞速,必须在三月二十以前赶到,料想有大事要发生。”
公孙度相召,而且是紧急相召,没有人力无法抗拒的理由(如服丧、重病),是不可推拒的,马悍与田豫这两位白狼城的军政首脑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即时抵达。
时间紧迫,但马悍并未随着公孙度的指挥棒走,联想到近段时日公孙度对白狼城的态度,马悍必须要有所准备。
首先,马悍把包括刚刚从文城赶回的太史慈与管亥在内的所有军侯以上级别将领,全部集中起来,分派任务、指定负责。
城守与白狼长离开期间,政务由吕岱主管;军务由赵云、太史慈负总责,夏侯兰、乐进协助;唐努、乌追各负责白狼城东、西两城门守备;城守府及城内治安由周仓负责;觉华岛上新组建的渤海军由太史慈与管亥总领。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全力动员“鹰眼”,建立一条幅射半径为三百里的快速通讯渠道。这条秘密渠道在去年十月末初步构建,马悍亲率鹰眼,在渤海军配合下,六百里海陆空中往返接力传信,耗时五个时辰。而快马六百里加急,在几乎没有像样驿站的辽西,至少要跑四天。即便是有完善驿站体系的辽东、幽州等地,也要跑三天。相比之下,信鹰传书的优异性不言而喻。
信鹰飞讯,获得初步成功,不过若是越海传书的话,受海上气候影响比较大,这方面算是一个弊端。但总体说来,利远远大于弊。
马悍计划就是借助这条空中走廓,快速遥控指挥本部。一旦有需要,哪怕他距白狼城数百里,也能在一天之内,就做到指挥大军,奔袭目标。
当马悍把所有事项安排完后,诸将才惊讶发现,马悍竟未给自己与田豫安排军侯级别的近卫统领。
未等诸将发问,马悍已先开口:“这一次,我与国让不会带太多扈从,每人只带十个。”
“这也太少了吧!”周仓第一个叫起来。
诸将也连称不妥,认为带足百人是必须的。
马悍抬手压了压,堂上顿时安静下来。马悍环顾诸将一眼,道:“我上一次到辽东,为了不让公孙使君小觑,带足了百骑,并且也展示了我白狼城的实力,目的已达到。而此次与前番不同,如今的公孙使君,气魄更甚,威仪更重,更发兵青州,占据东莱。此时公孙使君目中已容不得我等锋芒太露,故而此番前往,必须尽可能保持低调。更何况在他人的地盘,百人扈从与十人扈从有何不同?”
马悍这一番话,并非猜测,而是有情报支持的。莫要忘了,他在襄平城太守府里,可是暗藏着一个超级间谍的。这一年多来,有关公孙度及襄平城的各方面情报,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经鹰眼整理后,足足有厚厚两大本。其中公孙度对白狼城的态度,就是重中之重,
甄沁利用辽东民风开放,加上公孙恭本身的原因,也不怎么禁止她出府,故而借其特殊身份,收集到了许多方方面面的情报。这些情报,有些有用,有些无用,经过襄平情报站初步整理,将有价值的情报通过信鹰传书、人员传送、客船转运等方式传回白狼城,再经鹰眼将情报过滤、整理呈交马悍过目。
所以,别看马悍远离襄平经年,但襄平城包括太守府发生的大小要事,他都一清二楚。当然,在时间上要滞后几个月,时效性差是难免的。不过,公孙度对白狼城的态度,由赞赏变疑虑,再由不满到忌惮,这个过程,早在去年就已显现。
马悍正是基于情报所示,知道此次与前番不同。前次是高调提醒某些人,白狼城不可欺,而这一次,面对逐渐强大起来的公孙度,敢于跨海向中原伸手的公孙度,最好还是当个安静的骑都尉,别逼公孙度过早发动为好——因为白狼城还没完成全部新兵训练,而已训练好的士兵,又缺乏实战经验。能够支撑起马悍信心的,也不过只有白狼悍骑千余骑而已。说到底,还是底气不足啊。
总而言之一句话——白狼城还没准备好,该低调时就尽量低调。
听了城守分析之后,白狼城诸将一时沉默下来,最后以赵云代表诸将郑重叮嘱一句而结束:“城守切切小心,若事有不谐,以脱身为第一要务,其余一切,皆可弃之。”
马悍深沉点头:“放心,襄平城在我的眼里,还称不上龙潭虎穴。”
次日一早,马悍与离姬、甘梅、念奴诸女一一道别,甘梅也说了与赵云类似的话“平平安安的去,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归。”
离姬则深深望了马悍一眼,道:“待郎君回来,离姬会告诉郎君一个秘密——或许,这个秘密有助于郎君摆脱眼前的困境。”
马悍笑道:“终于肯说了么?好,我一定回来洗耳恭听。”
二月十七,马悍、田豫及二十白狼悍骑,只带弓矢轻甲等基本武器装备,在满城军民欢送下,离开白狼城,前往觉华岛,在那里早已有一艘五百石的大客船在等着。迎候他们的,依然是从事郑高。
郑高告诉马悍,不需要带马匹去,到沓氏后,自有使君提供的一人三骑,可快速奔赴襄平。
公孙度还真不是一般的急啊!
马悍看了郑高一眼,从对方神情上看,似乎是知道一点内情的样子。嗯,海路漫漫,有的是时间探问。
二月二十,马悍、田豫离开觉华岛,正式踏上二赴辽东的旅程。
这一次,马悍又将遭遇怎样的状况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辽东阴影】
(叩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一路支持!!)
~~~~~~~~~~~~~~~~~~~~~~~~~~~
在前往沓氏的海船上,马悍从郑高的口中,终于了解了一鳞半爪,由此推测出公孙度此次急召的真意。
兴平二年正月,襄平城一处叫“延里”的地方,居民祭祀社神时,发现此处平空飞来一块巨石,高约丈许,数人合抱不拢。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巨石底下有三块小石头鼎立为足,方向位置,仿佛长了眼睛似的,恰到好处。一时蔚为奇观,引得无数信男善女前来叩拜。
不久之后,襄平城悄然流传开一则传言,说是这块石头的形状与孝宣皇帝(汉宣帝)的冕冠相似,而奇石所在的延里,又与太守尊父的名讳相同(公孙度之父名公孙延),而社是祀土地神的地方,这表明公孙太守应当裂土封王。
这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出格,最后到了别驾阳仪的嘴里,竟然成了“奇石临社,乃上天昭示,使君当拥有社稷;石生三足,乃喻示使君有三公辅佐……”云云。
公孙度的态度怎样,以郑高这样的低级从事,不得而知,他只从同僚嘴里听到,阳别驾曾在一次酒后醉言“吾与仲平(柳毅)、治高(公孙模)岂非三公邪?”
马悍听罢,半天说不出话,短短年余不见,公孙度的野心膨胀到这个地步了么?事情似乎很清楚了,公孙度这是要借谶言为自己上位造势啊!为此,连发急令,传召辽东、辽西、乐浪、玄菟、营州各郡县令长,以及各部乌丸、鲜卑大人,齐聚襄平,将要宣布他的新身份了。
对于这块什么奇石、什么神迹。在马悍这样见惯了后世各种伎俩的人眼里,不过是某些野心家自导自演的拙劣把戏罢了。骗骗乡下愚夫愚妇可以,放在他面前,不值一晒。
中国历史上,自秦末开始,玩这一套的不胜枚举。从吴广那一声狐鸣“大楚兴,陈胜王”,到元末的“黄河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延绵一千五百余年,总变不出新鲜花样。玩来玩去就是这一套。还别说,最古老的,就是最实用的。这一套,就是管用。
公孙度就任辽东太守六年,联结阳、柳、贾等世家,安抚压制周边胡族,打压本地士族,更以血腥手段,犁庭扫穴。破家百余,将整个辽东的反对势力,扫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在毫无制肘的情况下。大力扩军,浮海作战,一举拿下东莱,将他的名望。推向了新高。
公孙度,就象一个修练有成的高手,拔剑四顾。已无对手,自信心膨胀之下,要给自己戴上一顶至尊的高帽了。
郑高在说完之后,也不忘对马悍、田豫等道了声恭喜:“恭喜都尉更进一步。”
嗯,没错,若公孙度当真割据辽东,划地称王,其领地所有郡县主事都会水涨船高,这也是笼络人心的题中应有之意。
趁郑高没注意,田豫低声说了一句:“如此甚好,当此之际,使君定然以安抚为主,城守此番入襄平无忧矣。”
马悍遥望海天相接处那渐渐清晰的海岸线,缓缓道:“但愿如此……”
……
三月十九,距离公孙度要求的最后期限尚余一日,马悍、田豫、郑高等一行数十骑,终于出现于襄平城外。在落日余辉消散的最后一刻,数十骑快马旋风般冲进即将关闭的城门。
按照预先做好的安排,马悍一行被安置在一片划定的区域内,这里早已有各郡县大小官吏,及周边诸胡酋长,甚至包括象高句丽、三韩、夫余、肃慎这些边鄙之地的异族(国)君长。这个公孙度,真是挖空心思,请柬的覆盖面可真够广的了。还别说,真有点四海朝拜的感觉,至少当今天子也未能享受过这么多周边国家与地区的朝觐。
马悍一行刚安顿下来,就有访客到来。当马悍抬头看到来人时,不禁一怔,这家伙挺面熟啊,好像……
来人哈哈大笑:“昆勃图鲁莫非不识得饶乐水畔的少年了?别忘了这个称号可有我的一份功劳哦。”
马悍一拍大脚:“左谷蠡王!是你啊!”
来者正是乌丸左谷蠡王楼班,距离当初饶乐水畔相会,已过去了整整两年半,当年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如今已长到十八岁,整个形象都发生了显著改变。最明显的,就是当年那张干干净净的圆脸上,已留了一撮小胡子,顿时显得成熟许多,甚至看上去比马悍还老成。马悍之所以得到鲜卑人供奉的魔瞳弓,并因此而获得这逆天的称号,楼班的确有引见之功。
马悍与楼班互相拥抱拍背见礼,哈哈大笑。
见到楼班,马悍很自然问起蹋顿。楼班意味深长地回答:“王兄认为有我代表足矣。”
马悍心领神会,道:“如此看来,五月龙城大会,左谷蠡王要换人了。”
楼班向马悍重重拱手致谢:“若非惊龙兄相助,此事未必能如此顺利。”
马悍道:“蹋顿为王日久,支持部众必定不少,五月龙城之会,只怕未必简单,左谷蠡王可需相助?”
楼班笑容满面,却婉拒道:“此事小王已有决断,而且难楼、苏仆延二王俱表示支持。乌延虽未回应,但此人昔年被惊龙重创,逐出老巢,元气大损,部族实力数年未能恢复,倒也无所谓。说起来,惊龙兄前前后后,还真是帮了小王不少忙哩。待五月龙城之会后,小王定有厚报……哦,届时龙城大会,惊龙兄一定要到场,为小王撑腰才好。”
马悍笑答一定,心下暗道,这楼班倒也不笨,不愿引狼入室。
就在马悍与楼班呼取酒席,边宴饮边叙谈别后之谊时,同在这一片馆区,直线距离不足百步,一幢二层建筑半掩着的窗户前,一个肩膀宽阔、身材挺拔建健壮的青袍人,将身影藏在深深的窗户阴影后,微微欠身探头,负手窥视着什么。
良久,身后传来轻轻叩击声,叩击声很有节奏,时急时缓,一听便知是暗号。
青袍人直起身体,头也不回道:“进来。”腔调非常奇怪,似乎是隔着一层面罩说话一样,嗡声嗡气的。错非耳力极好,或是亲近听惯之人,还真不易听清。
房门打开,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葛衣男子闪身而入,向青袍人躬身道:“已遵主人吩咐,将我们所收集的所有资料,尽数送入了太守府。”
青袍人道:“能够确保这些资料放到太守的案牍上么?”
葛衣男子道:“仆贿以那从事十金,其已拍胸脯保证。”
青袍人缓缓道:“从太守府后院经常飞出的鸽子,探明飞往何处了么?”
“已经探明了,是城南一座小院,院内有六人,深居简出,行止矫健。主人,是否要动手将之……”
“不行!”青袍人断然喝止,口气严厉,“别忘了那个人已经来了,在他殒命以前,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极易引火烧身。我们只能暗中推波助澜,让公孙度收拾他。”
“是、是。”葛衣男子连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青袍人喃喃自语:“将一颗大大的楔子钉入太守府后院,以飞鸽传书递送消息,虽远在辽西,却对辽东襄平了若指掌……好生高明的手段啊!勇武绝伦,心机深沉,果然是前所未见的难缠对手。不过,你既然一头钻进了襄平城,呵呵,那就别怪我给你布下一个天罗地网了。”
青袍人说着话,慢慢转过身——竟是一个脸上罩着只露双目、口鼻的青铜面具人。
~~~~~~~~~~~~~~~~~~~~~~~~~~~~~~~~~~~~~~~~~~~~~~~~~~~~~~~~~
(ps:这一章有点少,最近有些事不顺,心情受干扰,效率很差,码了五个小时,就码出这么点,大家将就着看吧。容我缓一缓,调整心情。当然,再怎么样,更新也不会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