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华尔街巫女
五月的凉城，还是阴雨绵绵，细雨像针，打了伞也能朝里边钻，钻进裤腿，钻进衣领，风一刮，能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凉城机场，有飞机滑翔落地。
“各位女士们，各位先生们，欢迎来到凉城……”
机舱内，不少人还是刚醒，取下眼罩，整理一下行装。
前排有人一直未睡，偶尔传出翻动文件的声音，是一位女士，慵懒的靠着椅背，看得很认真，似乎完全未曾察觉到有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阅读灯的光线打在文件上，衬得她的脸在昏暗的空间中更为柔和。
直到她站起来，穿着一袭黑色长裙，柔软的布料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穿上同色西装，撩了撩微卷的头发，目光在机舱内淡淡一扫，五官明媚惊艳。
一小时后，这位艳惊众人的大美人站在了重病监护室。
白默面色冷淡，面对床上腐朽的老者还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唐老先生，您应该明白，您提出的假设现在还仅仅是您的自以为是，膝下无子，却要求公司的继承人必须和您是具有血缘关系的父子，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唐海延行将就木，还放不下自己的公司，他在商场纵横四十几年，创造出一个属于他的商业帝国，最后终究是逃不过生老病死，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帝国落入他人手中，更不愿意公司倾倒。
听了白默的话，唐老爷子咳嗽两声，旁边小巧玲珑的护士给他顺气。
知道咳嗽声停止，唐老爷子叹口气，“虽然膝下无子，但我纵横情场多年，总是留下了一儿半女的。”
简而言之，唐老爷子是一个渣男，年轻时候辜负了不少姑娘，那些姑娘总会有一个怀上了他的孩子不舍得打掉。
“只是假设，”白默拿出一叠文件，“您之前不是没有调查过，但是无果，我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但是无中生有的事情我是办不来。”
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你是一个小姑娘，但是猎头公司那边向我推荐你，我很信任他们，所以我也信任你，如果实在是找不到的话，我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不过那个弟弟啊，”唐老爷子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他想坐上这个位置太久了，久到我都不愿意让他坐上来。”
“之前我提出的条件确实太严苛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倒是可以自己亲自动手再生一个孩子……”
唐海延话音戛然而止，开始剧烈的咳嗽，心电图波动太快，挣扎的过程中在小护士的白嫩的手臂上留下青紫色的抓痕。
这个老头子，到死了还忘不了女人。
白默不动声色，面色冷淡，“试管婴儿如何？”
咳嗽声突然停止，唐海延把护士推开，“我倒是准备了这一手，但是我的条件是，白小姐要将我的继承人教养到能管理公司的地步，白小姐愿意？”
“十亿，包括唐氏百分之五的股份，”白默将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
狮子大开口，原本唐海延只愿意出一亿。
“不知道唐老先生是否听说过我？一个新生儿，让我成为他的老师，十亿不亏，至于股份，若是唐氏能为我提供长久的利益，我自然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唐海延神色存疑，白默他知道，任何猎头公司都愿意聘请她成为高级人才，这是一个被称为华尔街巫女的女人，手段狠辣，曾经在短时间内，将一个快要破产的公司变为商业巨头。
那些名声显赫的商业巨子们，称她的手段为女巫的魔法。
这样的一个女人能成为他们公司的股东，大概确实是不亏。
只是那十亿……唐海延思考片刻之后，“白小姐将合同给我的律师看看吧，他就在病房外边。”
希望他的律师能好好讲讲价格。
白默身披夜晚的寒凉回到家中，她脱下外套挂在挂衣架上。
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女人光着大腿踩在茶几上，手里拿着刮毛刀，得了空闲抬头看眼白默，亮堂的客厅把这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照得更加白皙。
施敛咋舌，“亲爱的白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是白默熟悉的腻死人的声音。
白默在那两条腿上扫了一眼，淡淡道：“你能不能别在客厅刮腿毛？”
“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在客厅刮腿毛……你还没回来就开始奴役我，现在一回来就嫌弃我，我要罢工，打工人是不是没有人权？”
施敛又哭又闹，半滴眼泪没流，一点都不真实，主要是她刚刚刮毛的时候，刮着肉了，疼得她龇牙咧嘴。
打工人没有人权……白默很赞同，她把包随手丢在沙发上，“今天刚刚谈了一单十亿的生意，我去洗个澡，出来之后和你聊。”
十亿，施敛对钱没什么概念，在她眼里就是数字，继续刮自己的腿毛，这次小心了不少。
白默洗完澡出来，和她说唐老爷子的事情。
“啧，没有孩子你还能给他生一个出来？不会吧不会吧，白小姐，你现在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也就施敛敢和她开这种玩笑。
白默喝了咖啡，微微皱眉，“咖啡豆是不是换了其他的？”
“嗯咯，别人送的，怎么样，他们说这种咖啡豆更浓香。”
白默将咖啡放下，很认真道：“听过猫屎咖啡吗？虽然这种咖啡被人炒作到了天价，但是我一直都吃不惯。”
也就是说，虽然贵，但是她不喜欢。
“害，那有什么，剩下的丢了好了，反正也没用我们的钱，”施敛对于别人送的东西，还是很财大气粗的。
白默摇摇头，“不说这个，之前我让你查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查到了，放在书房，”施敛的瑜伽都是高难度动作，边做瑜伽边和白默聊天，还不忘记追剧，“一共六个人，怎么？那些人都是唐老爷子的孩子？”
“可能不是，”白默站起来，走进书房，“但是我总不可能真的把二十几年的青春浪费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第二章 繁花扰人眼
所以她在来之前有好好调查唐海延的生活轨迹，排除一众人之后，将注意力放在这六个人身上，只是具体还要做亲子鉴定才能确认是不是唐海延的亲生子。
其中总是有一个的。
之所以说没找到，那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
谁知道她为了找这六个人花了多大的心思，虽然她本人不在凉城，但是她需要奴役施敛去做啊。
好在施敛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然得一口老血吐在她身上，疯狂唾弃这个压榨了她好几年的大灰狼。
白默走进书房，书房的窗户没关，窗帘拉上了，被风吹起来。
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外面还是连绵的细雨。
书桌上，有一叠资料放在最上边。
包括了每个人的基本资料和平生，白默将这些资料记在心里，每个都做了笔记。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确定这些人中，哪些身上留着唐海延一半的血脉，然后再在里面选出一个来，成为唐氏的继承人。
唐氏继承人，对这里面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飞冲天。
繁花扰人眼啊。
白默联系唐海延的助理，希望他们那边能提供唐海延的头发，“需要带毛囊的……嗯对，亲子鉴定。”
“白小姐……是找到人了？”那边的助理被唐海延多次指点过，叫他对这位白小姐恭恭敬敬的，而他以后，也会是专门协助白默的人。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连唐老爷子都没能查到的事情，这位小姐这么快就有头绪了？
“暂时存疑，”白默将那六人的资料放上桌面，目光随意一扫，定格在最上边的那张照片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男孩的照片，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在一群孩子中笑得很开心。
白默许久没有说话，这个男孩的资料她记得，是在一个偏僻的孤儿院长大的，被人资助上了大学，后来资助人出了点事情，没有能力再资助这个男孩。
男孩在大学勤工俭学，做着各种兼职，终于毕业。
毕业后，他和一个演艺公司签约，一直不温不火，公司也没有太多的资源给他，大概生活是不太好的。
但是他一直有回去看照顾自己长大的孤儿院，帮助孤儿院的那些孩子。
笑得真开心。
白默指尖在那张照片上点了点，对这个男孩多了些关注。
那边助理说会给她提供血液，白默应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收拾收拾准备上床睡觉，施敛已经睡着了，美其名曰是要睡美容觉的。
次日，白默六点起床去公园跑步。
顺便买了早餐回来，施敛还没醒，也没人叫她，起来的时候她的好姐妹已经不在了，好在给她留了早餐。
白默今天换了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微卷的发尾散落在胸前，本来就有一米七的她脚踩着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
这是她今天要见的第一个人工作的地方，商业大厦高耸，这两栋写字楼，好像就是唐氏的地产，里边有很多工作室，而她要去的是其中一个。
是一个律师事务所。
为了不让以后麻烦，白默宁愿自己现在麻烦一些，她并没有直接点明自己意图的打算。
几人中选一个人，要是都知道自己可能有继承千亿家产的机会，谁都有可能给对方下绊子。
白默以客户的身份进入律师事务所。
接待她的是一位穿着职业裙装的女士，白默跟她说明自己的来意，女士说自己是律师助理，然后将她带到律师办公室。
白默仔细打量面前的律师，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那个律师看见白默进来，双眼微微发亮，这是很多男人看见白默之后会有的反应，所以她并没有很反感，不动声色坐下。
“请问是要需要咨询哪一类型的服务？刑事诉讼，民事纠纷？”
白默和倒水的助理道谢，不过并没有喝水，“大概是属于民事纠纷……是一个离婚官司，财产分割。”
律师有些惊讶，“女士已经结婚了？”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离婚官司，只是想要咨询一下，”白默不想被结婚，尽管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律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看白默否认得那么快，想着应该只是白默不愿意承认，“您……您朋友有孩子吗？”
“没有……”
两人在律师事务所聊了大概一个小时，白默达到目的之后就开始准备脱身。
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律师的嘴巴子很利索，一个人说了好大一段，主要是吹牛，最后还是白默有礼貌的打断他之后表示自己需要离开了。
踩着高跟鞋走出事务所，白默将墨镜带上，头发装入准备好的透明袋里面，准备去下一个地点。
争取今天将这件事完成。
下楼的时候，白默在等电梯，不小心按了往上的按钮，正好接下来的电梯是往上去的。
电梯门打开，白默微微抬头，透过墨镜，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电梯还是往上的，她却走了进去。
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等下拍封面的时候给我自然一点，不要动作僵硬得像是一个僵尸，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过来的资源，这次封面要是没有拍好，你就继续糊吧！”
“好了好了，钱哥，你别着急，你看你把汗都急出来了，”是个大男孩，给他的经纪人递了一片纸巾，眉眼精致，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默站在他们旁边，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往上攀升，到达三十九层，这里应该是有一个摄影棚。
白默跟在他们身后出去，身上的气势想让人忽视她都不能够，有工作人员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是不是上面的领导来视察来了。
唐钧被经纪人拉去给摄影师介绍。
都在忙碌。
白默的视线在摄影师的脸上停留，这个人，她好像有过一面之缘，西方人面孔，灰黄的胡子满脸都是，只露出额头眼睛和大鼻子，似乎不愿意和钱哥多聊，他烦躁地摆摆手，“你们快去化妆！”
第三章 她也不是专门薅头发的
白默站在角落里，一时没有人管她。
果然，轮到唐钧拍照的时候，就像钱哥说的那样，全身像是僵尸一样僵硬，看不出丝毫美感。
摄影师让他调整了好几次，最后都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大骂一声，蹩脚的汉语都出来了，“你们找的这是什么人？！给我把他换了！换了！”
钱哥跑过来给他道歉，等摄影师的怒火平息之后，又给工作人员道歉，“十分钟，等我十分钟，他就是太紧张了。”
面对镜头之前，唐钧还是很放松的，只是每当镜头转向他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全身僵硬，脸色苍白。
或许他原本就不适合镜头下的职业，比如说艺人。
可是他偏偏选了这一个。
钱哥将唐钧拉到角落，随意扫一眼，发现就只有白默这里的人比较少，于是两人就在白默旁边。
“唐钧，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是挺放松的？你知道那个摄影师是谁吗？他是梅汉登，国际顶尖摄影师，他几乎获得过所有的摄影奖项，你要是被他否认了，以后就别想拍封面了。”
唐钧苦着脸，“钱哥，我也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你给我放松，按照梅汉登说的做，不要紧张，知道吗？”
白默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一条信息，手机的震动让两人注意到她，钱哥也以为她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
白默抬头，摘下来墨镜，开口道：“一个人特别害怕一个东西，可能是先天原因也可能是后天原因，你如果那么害怕镜头，就尝试着别把镜头当成镜头，摄影师是记录美好事物的观察者，僵硬的四肢和面部表情确实不值得记录下来。”
唐钧在她说话时，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虽然是批评，但他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点头，面色平静，“确实是这样。”
但是害怕一种东西不是短时间能克服的。
所以说，这次的拍摄是要黄的。
十分钟一到，梅汉登就要开始拍摄，见到还是唐钧，没什么好脸色，等看到唐钧没有丝毫改变的时候，脸色更臭了。
要不是职业摄影师把自己的摄像机当命，他可能会忍不住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摔出去。
白默还没拿到唐钧的头发。
没走，看着他被骂的狗血淋头，却还要陪着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向前走了一步。
没有后台和资本，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任何行业都是。
白默看了眼手机，片刻之后，公寓的施敛收到一条消息。
小白白：【之前你说秀场缺一个摄影师？】
施敛看了眼手机，站在一地的碎布头中舒展腰肢，回消息。
大美人儿：【嗯呢，怎么，你要给我介绍？】
大美人儿：【介绍一个便宜一点的，太贵了老娘请不起。】
小白白：【街边随便一个摄影馆的摄影师倒是便宜，你要？】
大美人儿：【老娘国内第一场个人秀，好歹也请一个国际知名的吧，好啦好啦，你别操心这个了，人我其实已经找到了。】
大美人儿：【就是人家现在忙着呢，离服装秀时间还早着，倒是你，今天看完那六个人再回来？】
小白白：【看情况吧。】
看情况？施敛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平常白默可是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再说，现在唐老爷子那边也就吊着一口气，总不能人还没找到，人死了，股份怎么办？
白默最后看眼唐钧，戴上墨镜，转身离开，电梯外面，她看着数字慢慢减小，身后有人靠近，和她一起等电梯。
透过干净的电梯门，她能模糊的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是唐钧和钱哥。
作为一个经纪人，自己的艺人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钱哥不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故事白默习惯性的思考了一下，却没深究，面前的电梯门开了，清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白默走进去，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楼层，然后后退一些，把位置让出来。
两人跟在她身后进来，没按，大概是要去相同的楼层，电梯门正要关闭，唐钧抬手按住了开门键。
梅汉登胸前挂着一个摄影机，急急忙忙冲进来，看见唐钧也没有好脸色，本来一个上午可以完成的工作，偏偏因为要换人而拖到了下午，他下午还有事，不能推，只能让杂志社这边调时间。
他的视线在一电梯人中匆匆掠过，在白默身上停顿了一下，收回来，有些眼熟，虽然在他眼里，东方女人长得似乎都是一样的。
开始只有他们四个人，下面的楼层有人上来，将他们挤到靠后的位置。
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梅汉登大声骂了一句，用的是英文。
能在写字楼工作的，很难听不懂这一句简单粗暴的英文，视线焦距在他身上，发现是前面的人使劲往后挤，碰到了他的摄影机。
到了地下一层，白默不急不缓的走出去，手上拿着两根头发，当时唐钧正好站在她前面，趁着梅汉登那边的动静，不薅白不薅。
不过当时唐钧似乎是往后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白默的手法也不是很高明，毕竟她不是专门给人薅头发的，被人发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将那两根发丝塞进透明塑料袋里面，要去往下一个地点。
忙碌了一天之后，到达医院，唐海延的助理给她提供了唐海延的血液。
做亲子鉴定的人是白默自己联系的，大概三个小时可以出结果，她先回公寓，出来的结果会有人直接发到她手机上。
施敛还在自己的房间忙，厨房很干净，也没有外卖的痕迹，大概是没有吃午饭。
白默将自己从外面买回来的饭菜摆放在桌面上，去敲施敛的门。
门被打开，露出一个憔悴的脑袋，施敛打个哈欠，“你回来了？现在什么时间了？”
“晚上九点四十五，”白默的视线在她房间掠过，淡淡道：“先吃饭。”
“这么晚了，”施敛工作起来完全就不看时间，她抱着自己的肚子，“我说我怎么就饿了呢？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早上给我买的包子，不然你就见不到你的小可爱了。”
见不到的话，那得是饿死的。
第四章 亲子鉴定出来了
施敛看见准备的饭菜双眼发光，扑上饭桌，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问道：“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暂时没有意外，”白默中午吃了饭，不像她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垂着眸吃得很认真，通常都是施敛问一句她答一句。
“啧，暂时没有意外，那就是可能会发生意外，你今天上午突然给我发消息说摄影师的事情？那六个人里面能和摄影师扯上关系的不是只有一个艺人？叫什么来着？”
“唐钧。”
“对，唐钧，说实话，那个小孩生活得并不幸福，如果他真的是唐海延的儿子，那他知道这一切之后应该会存在两种情绪，一种是开心，开心自己苦尽甘来，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种是恨，恨他唐海延抛妻弃子，并且选择永远不原谅他。”
白默知道她的意思，唐钧是这里面最不好办的一个，但是这一切又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万一其他的五个人和唐海延没有关系呢？
“现在这六个人里面，是唐海延儿子几率最高的就是他，他亲生母亲死于他四岁那年，之后唐钧被孤儿院收留，他母亲不姓唐，但是他姓唐，你觉得这是巧合？”白默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当然，现在一切还只是猜测，白默吃完饭，休息半个小时，顺便说了些自己今天经历的事情。
听她说起唐钧不敢面对镜头的时候，施敛咋舌，“不敢面对镜头当什么艺人？他是傻逼吗？难怪这么糊。”
对于施敛的话，白默没有接下去，只是换了一种说法，“他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照片上的笑容很单纯，但是他偏偏给了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施敛瘫在椅子上，捧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涨，“你这个饭是在哪里买的，挺好吃的。”
至于白默说的危险的感觉，呵，管她呢，反正白小姐需要她帮助的时候从来不会客气。
“吃完饭别瘫着，你该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白默休息够了，“顺便帮我把红酒醒上，我洗完澡出来喝。”
施敛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白默洗完澡出来，穿着黑色吊带真丝睡裙，肩膀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带出温暖潮湿的热气，接过施敛递给她的红酒，喝了一小口，微微挑眉，“你拿的是哪一瓶？”
“看起来最贵的那一瓶，”施敛走进浴室，给自己放水，“好像是你上次从国外拿回来的。”
这么一说白默就知道了，上次她从国外不就只带回来一瓶红酒，还是别人送的。
也没有去纠结这件事，红酒口感浓香醇厚，她喝了一小口就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
上面详细记录了唐氏棠华集团这几年的发展战略，运营机制，项目数据等等，这些还是签了合同之后唐海延找人转交给她的。
偌大一个公司，莫名其妙出现的继承人想要站稳脚跟，那就要拿出实力来。
刚进公司能不能有什么实力白默不知道，但是她需要做的就是帮那位继承人坐稳该属于他的位置，然后在他有一定的能力之后带着十亿功成身退。
棠华集团是建筑公司起家，而从公司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来，唐海延是一个很厉害的实干家。
从农村出来，没有读过书，包工头做起，带领着一小群人承包小工程，后来有了点资金和能力，做了一个建筑公司，承揽房地产几个建筑项目之后，开始投资房地产项目，初期赔了些钱，后来把眼光练毒了，一投一个准，之后注册一个房地产公司，规模渐渐做起。
白默一行一行看下去，看到“九周风险投资有限公司”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当初九周风投公司给唐氏投资三千万美金后的一年，唐氏上市，也是那个时候九周风投挣得盆满钵满，那时候唐海延似乎是有过注资一家风投公司的打算。
毕竟挣钱这种事谁不眼红？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为什么？
白默将全部的资料看完了也没有找到答案，倒是注意到近一年来，唐氏似乎有进军影视业的打算，投了几个剧本，但是在之后的半年里一直不温不火。
啧，白默将文件放到一边，喝了口红酒，唐氏看起来规模庞大，其实有不少弊端。
领导人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金融教育，公司发展稳定是因为找准了机遇和政策扶持，那个年代，房地产势头正好，现在的房地产巨头大多是从那个时候起家，也是因为这样，公司发展并没有一个具体的章程。
完全就是高层的一言堂。
唐海延东打一下西敲一下，哪个能挣钱就眼红哪一个，风投公司和影视业都半路崩殂，公司发展远景没有详细定义。
影视业……白默的目光在这上面停顿一下，看看时间，也应该到亲子鉴定出来的时候了。
施敛从房间出来，看到她还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醒神的饮料，“该把头发吹吹了，小心冻感冒。”
白默抬眸，看她两口把饮料喝了一大半，微微挑眉，“今天不睡美容觉了？”
“睡什么睡？工作使我快乐，”施敛看见她旁边见底的玻璃杯，靠着冰箱门，懒洋洋道：“话说你之前和我说的工作室的事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会就提一嘴吧？”
白默手机恰好受到一条消息，闻言也没抬头，只是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了，“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创办工作室需要大量的人才，你回国干什么？再说，你白默的名号在华尔街那边出名，但是在国内也就业内的几个人熟悉，如果是在那边招揽人才，比在这里容易得多，毕竟你的能力众所周知，不仅如此，那些单身的富家公子商业巨贾哪个不想近水楼台？”
施敛话音一转，把自己也给夸进去，“这年头像我们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可不多。”
白默翻看手机，“他们太桀骜，每个都是天之骄子，不好管，再说，高手在民间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的。”
亲子鉴定出来了，情况不算很好也不算坏。
第五章 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能确定和唐海延有血缘关系的有两个。
白默看重的那一个没有在里面，但是不出所料，唐钧果然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是一位拳击教练。
白默并不是歧视拳击教练，但是她今天见到的这位教练是真的不适合在商场上混，言语间能看出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上来对着白默就是一顿无脑吹，然后开始炫耀自己的肌肉。
称呼是油腻的美女，说话时眼睛时不时往白默身上瞟，她也是强忍着不适结束谈话。
唐海延也算是一个枭雄，怎么亲生儿子是这样的？
施敛凑过来，白默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啧啧啧，白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欢肌肉男啊，看来这位小鲜肉还是挺幸运的，”施敛说的是唐钧，话里话外是幸灾乐祸。
按白默对唐钧的评价，如果不是这位教练，白默可能真的不会选唐钧。
如她所说，危险。
是个人都不喜欢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虽然不知道白默的直觉来源，但是施敛对她这位好姐妹十分相信。
她刚说完，白默的电话就响了。
是唐海延的助理，那边说了几句，白默认认真真听了，应两声，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按灭。
“怎么？”
“他们那边已经知情了，意思是，让我选择唐钧。”
对于唐海延来说，继承人不要太容易掌控的，尤其是在现在公司全局全然由一个外人把控的时候。
虽然唐海延给他的继承人留下了一些听话的人，但是那并不代表他想要的是一个没有成长潜力的家伙。
显然，这位教练先生并不符合唐老爷子的要求。
退而求其次，他只能选择唐钧，虽然在临死之前找到了继承人，但是现在他心情不是很好。
因为……白默为什么之前不和他说早就找到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等到合同签了才说，他还以为白默是有让他做试管婴儿的打算，想想女人最好的年纪将会守着他儿子度过，他才付十亿的！
这个坐地起价起得好啊，这年头消息虽然金贵，但是也没有金贵到值九亿吧？
唐海延生气归生气，心里却想，连他都没能查到的东西白默能查到，看来是真的有些手段，脑子里想了很多，脸部却僵硬得让人看不出任何东西。
外边有人来拜访，他只能面部僵硬的听着，像是一个痴傻的老头子，旁边小巧的护士给他擦流出来的口水，脸上虽然温柔，眼中却难免有些嫌弃。
公寓那边，施敛听了白默的话，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道：“看来你的老板不是很信任你啊。”
白默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柔柔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目养神，意味不明的嗯一声。
这红酒后劲有些大，白皙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身子软软的贴着沙发，“现在还只是唐海延的一厢情愿，他亲生儿子未必就想当这个继承人。”
白默站起来，将一旁的文件收拾一下，“唐钧签约的影视公司叫什么来着？”
“乘麟？”施敛看她是真的有些醉了，“你酒量什么时候那么差了？一杯倒？”
“你可以喝喝看，应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白默抓了抓半湿的头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茫然问：“乘麟是哪个公司？”
乘麟影业，国内影视业巨头，在国际上也是相当出名，集经济艺人，剧本开发，影剧投资制作，海外宣传作为一体，据说公司上下艺人从一线大腕到十八线占据了内娱的半边天。
现在唐钧还和乘麟有约呢，解约倒是不麻烦，赔违约金就行，偌大一个棠华还不至于支付不起上百万的违约金，但是这件事还是要唐钧同意才行。
施敛指腹在她的头皮上按压着，力道合适，嘴上念叨：“你应该早点吹干头发，要是我睡着了，你醉成这样，肯定就这样倒床上了，等明天一早，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早餐都没人给我买了。”
吹风机在白默耳边呼呼的，身后的女人说什么她都没听见。
等头发吹干，施敛把白默扶上床，看人闭上眼睛，走到外面，看见醒酒器里面的红色液体，嗅了嗅，“后劲真的那么大？”
次日，白默扶着脑袋坐起来，回想自己之前做了些什么，她的酒品很好的，喝醉之后安安静静的，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该记得的也都记得，但是施敛不一样。
白默站在乱糟糟的客厅里，沉默了。
成衣，布头，或者是随处可见的一个袖子，一条裤腿，像是来了贼，她下意识看向醒酒器，空了。
昨天白默只喝了一杯，剩下的是她喝的那些的四五倍，施敛全部喝完了。
重点是两人酒量差不多。
片刻之后，白默在卫生间找到了赤身裸体的施敛，浴缸里面没有水，女人瘫在里面像是一条生气全无的死鱼。
白默好看的眉挑了挑，拿了一条浴巾将人盖住，然后拍拍女人的脸把人拍醒，“在我收拾好之前，希望你能穿好衣服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上，跟我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施敛睡眼惺忪，看到白默，脑子里面的瞌睡虫争先恐后往外跑没影了，她瞪着眼睛问：“我去！发生了什么？”
白默淡定刷牙洗脸，看了看时间，还能下去公园跑一圈，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人的早餐，乘电梯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门前等着。
穿着米白色的运动套装，身高腿长，容貌也是很英俊，大概也是和她一样下去晨跑的。
见她过来，男人往旁边靠了靠，等进了电梯，还很有绅士风度的询问白默要按的楼层。
白默应了声，看着那骨节分明的食指按下楼层按键，“谢谢。”
付申笑了笑，“举手之劳。”
白默比男人先下，出电梯之前朝着他点头再次道谢，对于这么个小插曲并不是很在意，毕竟现在的社会相视一笑的陌生人大多仅仅止步于陌生人。
施敛惴惴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她根本就没睡多长时间，黑眼圈很重，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会消失了。
但是现在不是思考那个的时候，而是该思考……她要打多少工才能还了昨天喝酒的钱。
第六章 你应该走小奶狗路线
“你看这乱糟糟的房间，像不像一个狗窝？”白默嘲讽技能开启的时候杀伤力奇大无比，她将买回来的早餐放到桌子上，“我还以为我回来之后能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客厅。”
可是并没有。
施敛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我收拾，我马上收拾，您不是还要洗澡吗？白小姐，小的给您放好水了，您请！”
影视剧中的店小二似的一阵吆喝，白默看着她演，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将自己的视线移到手机上。
看到上面的那条消息，微微皱眉。
一言不发往浴室里走，心里却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唐海延病危，刚刚又上了一次手术台，医生费了不少劲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公司内有他虎视眈眈的弟弟，外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对手，那边的意思就是想要白默早点将唐钧带回去，叫他认祖归宗。
白默洗完澡出来，外边已经被施敛收拾好了，化上淡妆，换了衣服，连吃饭的时候施敛都在旁边给她递纸巾。
“我的白大小姐，您能不能原谅奴家？”施敛酒品实在是太差了，所以她在白默的强烈要求下开始戒酒。
这是戒酒的第二年，就在昨天晚上，她破防了。
“再说，那是你叫我喝的，我也是一个忍不住听信了你的谗言……”施敛说话的声音渐小，她咳嗽一声。
“喝一口酒给你一千万的赌约能不能废了？都两年了，你说国内酒桌文化盛行，我以后出去应酬总是要喝酒的吧？”
一口酒一千万，她喝了多少口？白默要是想要坑她一顿的话，她肯定逃不过的。
白默瞥了她一眼，“如果是应酬的话，你更不能喝酒，会把生意伙伴吓走的。”
杀人诛心了。
“吃吧，粥都要凉了，”白默擦擦嘴，懒得和她插科打诨，“我等下出去找唐钧，你呢？一直待在家里？”
“我下午有事，找那个摄影师商量秀场的事情，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讲讲价格？”讲价这种事情还是白默擅长。
“看情况吧，”白默站起来，选了一个和衣服相同配色的包，提醒道：“不过你的价格确实要好好讲一讲，估计剩下的那些红酒你八九口能喝完，四舍五入，一个亿，所以，施小姐，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没钱了。”
“我去……我还以为这个过去了呢，”施敛嘴里都是包子，说话声音含糊，听到白默的话，还差点被噎着。
“我还没有算那瓶酒的价格，”白默笑了笑，“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瓶，在1783年被一个著名的葡萄酒酒收藏家收藏进自己的私人酒窖，当时那位收藏家就认为那瓶酒的价格超过了50万美金，后来被Y国皇室收入囊中，对于收藏家来说，这种顶级红酒是无价的。”
施敛咽下嘴里的包子，“宝，别炫富，炫富招雷劈。”
白默呵呵一笑，挎着包出门了。
*
昨天唐钧的拍摄情况被上报，在杂志社强烈要求下，乘麟把人换了，甚至还有意停掉唐钧之后的练习生选拔，意思是先进入公司重造一年。
好在钱哥知道他的艺人这个毛病是改不了的，向上面力争，让唐钧先参加选拔看看，如果靠着这张脸能多积累一些粉丝，最后也不一定会被公司放弃。
至于进入公司重新训练一年，呵，完全就是断了唐钧接下来的所有资源，不仅如此，还需要支付昂贵的培训费。
而唐钧现在参加的是真人秀养成节目《我是练习生》，从报名的两千人中选十个人出道，第一轮海选就会淘汰至一百人，然后这一百人通过粉丝打call，导师评选，在十期节目中层层筛选，最后的十人出道。
海选历经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唐钧进入前一百还是很容易的，但是要出道就难了。
“唐钧，”钱哥给他递了一瓶水，“来之前我已经给你分析过你的优势和劣势了。”
其实他不止分析过一遍了……
“你的长相，就是你的优势，公司培养了你好几年，和其他的素人比你还是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的，虽然都是颜粉，但颜粉也是粉啊。”
“至于才艺，你不是没有，这么算下来，唯一的缺点就是……你面对镜头的时候要是能自然一点，我就求神拜佛了！”钱哥吐槽，他这是摊上了一个什么样的艺人啊。
唐钧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尽量。”
钱哥看他又乖又巧，都不忍心说他，叹口气，“培训了几年都是这毛病，我算是不奢望你能改过去了，但是你好歹将你的紧张化为羞涩的紧张，而不是恐惧的紧张。”
“镜头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会吃人，要是羞涩一点，你还能走小奶狗的人设，现在好多人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小奶狗……不仅能拥有颜粉，运气好的话，还能拥有一群姐姐粉妈妈粉。”
钱哥说着说着看他在发呆，突然拔高声音，“唐钧，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唐钧那样子明明像是才回过神来。
钱哥叹口气，“我知道我说多了你就不爱听，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准备最后一轮海选。”
两人很低调，在一个角落里面站着，但是钱哥突然拔高声音，让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
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些人在唐钧脸上扫了扫，觉得他可能是之后的劲敌，但是认识唐钧的就不会这样想了，哪个能出道的偶像会恐惧镜头？
比如说张贤宇就是这样想的，张贤宇和唐钧是乘麟同期的艺人，而昨天杂志社的拍摄就是将唐钧换成了他，现在还在沾沾自喜。
虽然那个拍摄只是一个小杂志社的拍摄，但要是能和梅汉登打好关系的话，说不定可以与国际时尚圈接壤，谁都是冲着梅汉登去的，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张贤宇？
张贤宇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走过来，和钱哥打招呼，“钱哥，唐钧，原来你们还会来参加我是练习生啊，唐钧害怕镜头还来参加这种综艺，想要出道也很难吧？”
第七章 棠华和乘麟的合作
唐钧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钱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钱哥看了眼张贤宇，点头，“你去吧。”
你踩我我踩你这种事情钱哥在圈里看过太多了，之前的拍摄模特换成了张贤宇他也知道，只是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不堪大用，很容易被当成枪使的。
张贤宇被忽视了也只是冷笑一声，“唐钧，你我是同期的艺人，之前公司的资源都紧着你来，不过是凭借着你这一张脸而已，现在你被公司放弃了，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话呢。”
唐钧开始因为那张脸，公司给了他不少资源，但是后来表现越来越让公司失望，也就越来越糊了，每年进入乘麟的艺人那么多，分在他身上的资源越来越少。
“其实你说的对，”唐钧点头，并不否认他的说法，“但是，看笑话的人多，像你一样出来当出头鸟的还是很少的。”
张贤宇：“……”
唐钧越过他去洗手间，海选现场不少人，这个小插曲被某些人看在眼里，他经过的时候听见有助理在向自己艺人介绍他们。
“那个是签了乘麟的唐钧，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肯定是进不了出道位的。”
唐钧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不认识，他的档案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是像是不敢面对镜头这样的弱点公司里面的人还是瞒得很紧，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了，看来公司是真的打算放弃他了。
他微微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身体抖了一下，他捧起一捧水将自己的脸埋在里面，抬起头时，脸色更加苍白。
有些东西，不是他想克服就能够克服的，藏在心底的恐惧怕是他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
另一边，白默坐在咖啡厅，和服务员道了声谢，开始翻开桌面上的文件，这上面是关于唐钧的资料，比她之前得到的那一份更加详细。
事无巨细。
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四岁时母亲死亡，中间住在亲戚家中，六岁被孤儿院收养，然后就是在孤儿院的生活，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有受一个人的资助，再然后大学期间，他签约了乘麟，大学毕业，全部生活都是娱乐圈的事情。
这还只是大概，在某些细节方面，白默大概是开始心疼这个男孩子了。
这份资料出自施敛，连唐钧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她都能查出来。
单身家庭，父亲一直都是缺席的，母亲的死亡是因为高空坠物，而四岁的唐钧是唯一的目击者。
值得注意的是，唐母去世的时候，正是想让唐钧给她拍一张照片，就在一栋高楼之下摆pose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花瓶砸中脑袋，当场死亡。
最后犯罪者看他们孤儿寡母，进行私了，赔了一大笔钱脱身，唐钧也被他母亲的表弟家收养，但是哪里能想到，他的表舅舅只是想要他手里的赔偿金，等唐钧将钱交出来，一年之后就把人送到了孤儿院。
好在孤儿院的院长人很好，唐钧刚去的时候因为刺激都不会说话，院长为他请医生看病，事事关照着他，要是有人来领养小孩，也先介绍他。
但是唐钧在表舅家的遭遇给他留下了阴影，对离开孤儿院很抵触，于是他一直在孤儿院待到初中毕业。
高中的时候遇上了贵人，愿意资助他到大学毕业，但是后来贵人自身难保，资助断了，唐钧只能靠兼职来维持生活。
虽然这样，但他大概对那位贵人还是很感恩的，毕业后进入娱乐圈或许也是为了报恩吧？
哦，对了，那位贵人原本就是娱乐圈的大佬，只是前些年被雪藏了。
还真是能牵扯出来一大堆东西呢。
白默之前就能猜到唐钧从小的生活很艰难，但是没想到这么艰难，这短短几页资料轻描淡写，但是细想之下里面藏着太多一个小孩不能承受的东西。
女人喝一口咖啡，咖啡凉了，口感苦涩，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又闷又郁。
她看着文件首页的那张照片，五官精致，脸色苍白，虽然笑着，那双眼睛中却有化不开的寒冰。
白默起身，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唐海延的助理。
继承人已经确定，唐钧没有任何工商管理基础，白默给他规划的是，让棠华进军影视业。
房产巨头进军影视业，会给这一行业注入庞大的资金，但是最开始的时候，棠华也只是一个新手，或许该借一下东风。
有电影人说过，房地产业和电影业是绝配，棠华构建自己的影视品牌之前，在影视业找一个合作伙伴是最好的选择。
而乘麟，就是白默认为的最好的选择，棠华和乘麟两大巨头合作不仅可以帮助棠华回笼资金，还可以加速乘麟的院线建设。
总之就是实现了双赢。
白默叫唐海延做的事情就是将双方的合作提上进程，他现在虽然躺在病床上，但他的股份一天没有转给别人，董事会一天没有罢免他的董事长职务，他就有能力组织这一次合作。
而白默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和乘麟的总裁谈这次合作。
唐海延的助理就是为了这件事联系她，说是预约时间是下午两点。
中间也就只隔了一个午饭的时间了，白默走出咖啡厅，找个地方吃午饭。
吃完午饭，去了乘麟总部，不亏是影视业巨头，里面的颜值平均水平确实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白默走到前台，“你好，我找贵公司付总，有预约的。”
前台没有在公司见过白默，不由自主打量了一下，虽然戴着墨镜，但是她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很惊艳了，难道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请问您贵姓，来自哪家公司？我需要确认一下，”前台拿起电话，等待白默的回答。
“棠华地产，我姓白，”白默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注意，等她询问才转过头来柔声回答。
前台和电话那边确认一遍，挂断电话，“白小姐，付总在办公室等您，我送您去乘坐电梯。”
“多谢。”
前台见白默的气势与公司里的艺人确实相差很大，将原本的猜测推翻，注意到白默多看了门口两眼，笑着道：“每天都会有不少粉丝在门口等着。”
第八章 差点把天聊死
不一定是谁的粉丝，但是守在门口的人不会少。
白默笑了笑，其实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看到了熟人而已。
前台帮她摁下电梯按钮才离开，白默等了片刻，电梯门打开，身后有人跟着她一起走进去，匆匆忙忙，几乎将她撞到一边。
“我的姑奶奶哎，在公司你可看着点，要是把自己撞伤了可怎么办？”声音无奈加上恨铁不成钢，却不敢说重话，看来确实是把这个人当成祖宗供着。
“你别管我，我要去问问付总他为什么突然把我正在拍的那部剧撤了！公司要捧小花撤我的资源？！难道那个小花能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利益？！”美人儿气得五官扭曲。
白默垂着眼帘不看任何人，安静的站在一边，脑子里不由自主分析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共两部电梯，一部外面不少人等着，但是这一部电梯刚刚除了白默就没有别的人，看来是直达总裁办公室。
而现在她身边这一位，是乘麟的艺人，能乘上这部电梯，那在公司地位应该还不低。
思考到了这里就被白默强行打断，她叹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受自己控制这一点真的不是很好。
毕竟，这里是别人家的公司，分析得深入了，别人甚至可以说你盗取公司数据。
李涟漪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很委屈，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公司凭什么说撤她的资源就撤她的资源？
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她终于意识到电梯里面还有别人，渐渐息了声，开始光明正大的打量起白默来。
面前这个可是个大美人，相貌不说，光是身上的气质整个娱乐圈下来没几个可比的，垂眉低目，戴着墨镜，可以看见精致的下巴，但她气势内敛，却还是透露出一身征战商场的杀伐气。
心里暗暗猜测白默的身份，看起来不像是公司的艺人，或者是来和付总谈生意的，要是其他时间，李涟漪来闹一闹付总可能会一笑了之，但是耽误了他谈生意……
李涟漪也算是一个聪明人，于是她目送白默走出电梯，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白默一出去，她就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偌大的办公室分了会客区和办公区，电梯门的正对面是一排落地窗，往旁边稍微一转，木制的办公桌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似乎是没有发现白默的到来，微微皱着眉在看文件。
外边的光一照，侧脸轮廓分明，白默看着有些眼熟。
等人抬起头，白默默了默，原以为不会再见的人见着了，缘分正是妙不可言。
付申看见是她也不惊讶，站起来朝她伸出手，“白小姐，久仰大名。”
“付总说笑了，”白默被他引入会客区。
前边的男人身高腿长，白衬衫外边铁灰色马甲，一条同色的裤子，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成就，很不错了。
付申开始没想着先谈合作的事情，而是询问唐海延的事情。
“具体情况怕是不能告知付总，但是付总可以放心，公司的后续发展不会影响棠华和乘麟的合作，”能站上这个位置的白默年纪是真不大，她争强好胜有傲气也是必然，更何况，她确实有这种自信保证的资本。
“白小姐在的话，我当然不会担心，之前还听说白小姐一直在国外发展，突然回国就是为了棠华的事情？”
付申对白默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听得多了好奇心就上来了，一直想要见一见，可惜没有机会，没想到白默代表棠华来自己公司谈生意。
听说这位白小姐的出场费很高，棠华现在请她，不大出血都对不起白默从国外赶过来，看来唐老爷子是真的危在旦夕了，请白默过来镇场子的，但是他记得，唐海延膝下并没有孩子。
所以说，唯一的继承人只会是唐海延的弟弟，弟弟也算是商场的老油条了，要稳住公司没必要请白默出面吧？
“是的，”白默笑了笑，“前几天才回国，只是，没想到付总对我那么了解。”
付申顿了顿，看她脸上的笑容疏离客气，反应过来，确实很唐突，他总不能说之前在电梯看到对方觉得很合眼缘就让人去查了查吧？
这一查还把自己惊到了，没想到偶遇的美人这么大来历，脑子里的名字有了脸，心中更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付申不动声色道：“白小姐说笑了，只是华尔街那边的事情我正好有关注。”
白默脸上的笑容不变，她脊背挺得笔直，眼中一片深邃，笑意也达不到眼底，这个天再往这上面聊下去就聊死了，毕竟……之前在电梯上见面的时候，这位付总对她还是很陌生的。
在那眼神下，付申也发现了这个漏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好在白默将话题引到合作上面去，她提到了棠华的合作意向。
“之前棠华似乎有进军影视业的打算，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要找合作伙伴的样子？”
不仅投资电影，还收剧本，物色创作团队，这分明是想要自己开影视公司，而棠华自家又是一个房地产公司，开始资金投入肯定会大一些，但是之后院线品牌做起来了。
还要找什么合作伙伴？
“付总也说了是之前，现在棠华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合作，何况乘麟和棠华合作是没有坏处的，但是有绝对的利益可得，棠华的地产在国内地产企业中算是布局最广覆盖城市最多的一个。”
“除去产业链中的制片、票务，院线和影院方面和棠华进行长期合作乘麟之后的发展布局会更加全面且顺畅，当然，除了地产方面，其实棠华还想加盟乘麟的影院联盟，就像付总之前所说，棠华收的剧本收的那些导演制片人不能派不上用场。”
说到底，棠华还是想要进军影视业，并且会有自己独立的影视公司，不过产业链的中下游暂时需要靠着乘麟。
说实话，付申还是很心动的，但是白默不能向他保证棠华发展了自己的院线之后会不会把乘麟踢开。
两人的合作谈得逐渐深入，之前的一点不愉快似乎根本不存在，这件事付申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不过和白默谈下来，发现这个女人真是有些本事。
第九章 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这种合作原本不需要白默出手，她现在的身份尴尬，在棠华没有一个合适的位置，只能说是暂时代表唐海延。
而且合作不是她的主要目的，来这里一趟，当然是为了唐钧。
“如果付总有合作意向的话，之后棠华会有人来和乘麟接洽，”白默喝口茶润润喉，微笑道：“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白小姐有话直说无妨，”付申对她说的事情很好奇，他和白默没有什么交集，应该还是棠华的事情。
白默斟酌了一下用词，将她找唐钧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避重就轻，但是那也足够付申对棠华现在的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棠华是一个家族企业，更是唐老爷子一双手打下来的天下，后来他的弟弟跟着他，要是兄弟和睦，甚至隔阂不是很大，唐海延应该都会把公司交给他弟弟。
但是并没有。
这之间的事情白默还没有太多的了解，毕竟之后这俩兄弟之间的事情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唐海延那边要是有缓和的余地，白默大概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雇主的要求白默只能照办。
但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棠华和乘麟的合作。
付申明明知道棠华有可能马上陷入内乱，还会不会答应合作这就需要多多考虑了。
面对付申的惊讶，白默不动声色。
“付总，棠华的情况现在我能说的也说了，至于合作的事情，您慎重考虑一下，要是有所顾虑的话，或许可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现在代表的是唐董事长，仅仅只是提出以后的合作意向，顺便向付总表明我们合作的决心。”
“其次还是唐氏继承人，我们之前倒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是乘麟的艺人，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付总好好帮衬。”
这里面的事情付申也转过脑子来了，合作谈到中间的时候他也看出来了棠华做了很大的让利，开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想到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付申回想了一个白默口中的名字，唐钧？应该不是公司要力捧的人，不然他不会不记得名字。
不过说实话，连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演，年轻时候唐老爷子处处留情，弥留之际竟然还能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过，”付总停顿了一下，又想到白默这种情况并不算是棠华的员工，对于合作他心中有顾虑，于是道：“原本唐老爷子膝下无人还好，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继承人，唐二爷那里……”
要是唐海延没有亲生子，唐二爷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可是现在出来一个唐钧毁了他的安排，不说唐钧，连白默都是他的眼中钉。
有些话点到为止，白默想着付申大概是怕棠华陷入内乱，一个动荡的棠华还不如国内中上的房地产企业。
白默笑着摇头，语气很温和，但是带着极强的自信，“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她总不能让雇主的那十亿白花。
不然唐海延出了事也得把她拉下去。
再说，这一仗关系着她以后在国内市场的生意，当然只会更加慎重的对待。
付申被她的语气震撼了一下，眸中有一丝欣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白小姐跟传闻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白默笑容不变，“传闻当不了真。”
传着传着就被人添油加醋了，她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各种各样的自己，大多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付申点点头，“确实，不过白小姐真的有把握？”
一个艺人，怕是没有金融管理基础，生意上的事情要是一窍不通，不说唐二爷，连董事会那一关都过不了。
这个问题虽然有些唐突，但付申很感兴趣。
“付总拭目以待？”白默没说行没说不行，“合作的事情付总可以多多考虑，如果合适的话，希望付总能安排唐钧和我见一面。”
白默手上不是没有唐钧的联系方式，但是她想着，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既然说不清楚那对方出来会面的几率就小。
万一被人当成骗子怎么办？还是一个一上来就要认亲的骗子，不被骂算好的了。
所以通过付申这边要求见面，比她直接联系要好得多。
付申当然愿意。
马上就让下面的人去联系唐钧的经纪人了。
“唐钧……”付申还在回想这个人，但是公司的艺人确实多，他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名字，一直没有结果，于是他接着和白默说道：“如果他有片约或者在录制节目的话，可能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人。”
“不会，刚刚我在下面见到了他，”白默见付申手机来了一个电话，看一眼却直接挂断了。
“不如付总先去忙，至于唐钧，您直接让他去楼下的咖啡厅找我就好了。”
“其实我倒是想要见见棠华这位将来的继承人，”付申稍微思索一下，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但是确实有点事情，还请白小姐见谅，不如我给两位安排一个会客室？”
“付总客气了，”白默随着他起身，“咖啡厅就好，至于见面，相信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
付申淡笑，“确实是这样，白小姐打算在国内发展了吗？不如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请白小姐参考参考。”
当然可以。
做她这个的，最主要的是人脉，第二个才是能力。
所以白默轻易不得罪人。
付申送了她一段路，白默进入电梯，回想他之前的话，有些不对劲。
乘麟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她来参考的，怕不是参考，而是想要雇佣她。
她的工作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救急，通常服务于快要破产捉襟见肘的企业，一种是帮助企业往高了走，当然，并不限于这两种，而白默往往是看心情接单子的。
就是不知道付申想要的是哪一种了，但是至少现在，白默没有发现乘麟有什么异样。
电梯门打开，有人匆匆走进来，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
她微微一挑眉，让开路。
第十章 唐先生好好想一想
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能透过玻璃看到乘麟大厅内人来人往。
咖啡厅也属于乘麟，是给员工安排的休闲区，同样，接待客户除了会客室就是这里，但是许多人都更愿意选择咖啡厅，当然，艺人除外。
墨镜被白默摘下放进包里，顺带将包里的那一份亲子鉴定拿出来。
等人回去之后，唐海延那边肯定会再做一次亲子鉴定的。
她看看时间，倒是不着急，施敛发来一条消息，说她要出发和摄影师见面了。
小白白：【你帮我查一下乘麟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美人儿：【乘麟？】
大美人儿：【得咧，回去查】
白默要了杯咖啡，看着窗外，好不容易出了点太阳，浅淡的阳光也驱散不了侵入皮肤的凉意，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外面逛。
十分钟过去，有人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站在门口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白默身上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又离开，大概是觉得这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钱哥，不是付总要见我们？”
唐钧只在公司年会的时候见过付申，西装革履，穿着一丝不苟，年纪轻轻却大有所为。
听说公司不少女生是付总的迷妹。
他开始还在想为什么付总要见他，毕竟就算是公司想要断了他的资源也不会是付总亲自来和他说。
钱哥接到的消息也是含糊不清，他挠挠脑袋，“应该不是吧，如果是付总的话，我们不该来这里。”
应该去付总办公室才是。
“我问问刘秘书。”
刘秘书是付申的秘书，之前也是他联系的钱哥。
挂了电话，脸上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神色，他和唐钧说，“要见你的是一位小姐，姓白，具体是什么事情刘秘书那边也不知道。”
两人说话间，白默和他们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两三米了。
“两位好，我是白默，”女人站在离唐钧一臂长的距离外，朝着他伸出手。
我是白默和我叫白默有很大的区别。
唐钧眼中流露出诧异，和那双明艳的眸子对上，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眸，看着朝自己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后腰就被掐了一下。
钱哥不好说话，只能接过话茬，“原来是白小姐！不知道您找我们唐钧是有什么事？”
唐钧伸出手和白默握了握，又见她和钱哥握手。
“是有些事情，我们坐下聊，”白默将他们引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里却想，她和很多人握过手，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掌心那么凉的。
是冷吗？
不过脸色苍白，或许是身体不是很好？
三人坐定。
“需要喝点什么吗？”白默叫来服务员。
“不用，白小姐有话直说就好，”唐钧拒绝，在桌面上扫了一眼，精致的黑色手提包下压着一张纸，上面的标题看得很清晰。
白默点点头，注意到了唐钧的目光，笑容微微收敛，抽出亲子鉴定道：“唐先生看看这个。”
钱哥这个经纪人眼尖，看到上面的几个字。
亲子关系鉴定报告。
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唐钧。
作为经纪人，自家艺人的情况他当然会弄清楚，虽然唐钧对于自己的家事不愿意谈，但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唐钧不是孤儿吗？
白默一直注意着唐钧的脸色，但是她等到男孩看完报告也没能看出什么，只是那双眸子又黑又沉。
唐钧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看着白默，不说话。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唐先生的私事，”白默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扫一扫。
钱哥站起来，“唐钧你和白小姐好好聊，我还有些事情。”
说完就走了。
剩下的两人一时相顾无言，白默换了个懒散一些的姿势，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谈生意的时候仿佛一副面具一般长在她的脸上。
白默喝了口咖啡，“这份亲子鉴定报告是唐先生的，之前一次见面，我拔了先生两根头发，先说抱歉了。”
唐钧还是不说话。
“唐先生看到了，存在亲生血缘关系，您的亲生父亲想要见见您，他现在病重，找了您很久，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于是花了大价钱找到我，费了些功夫才确定您的身份。”
等她说完，唐钧没有任何表示，竟然是直接站起来想要离开。
白默挺直脊背，慢悠悠道：“这样的事情确实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唐先生好好想一想，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好了可以联系我。”
看见他维持着侧对自己的站姿，大概是将她的话停在耳朵里去了。
白默稍稍抬头看着他，食中二指夹着一张黑色烫金名片，没有动。
“唐老先生昨天进了一次手术室，然后就一直是在ICU，医生已经多次让家属准备后事了，如果暂时不能下定决定，你可以先尝试着接触一下他。”
“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况且，你不想知道你和他为什么会分开？”
唐钧听到最后一句话指尖动了动，转身，将名片抓在了手里。
白默收回手，脸上露出笑容，看着他的背影道：“唐先生再见。”
等人离开，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容收敛，给施敛发了一条消息，站起身整整衣裳，拿着包离开。
等坐到车上的时候，施敛给她回了消息，顺便附上一个定位。
大美人儿：【拜托了.jpg】
白默直接没回，开车前往定位所在地。
只是她不知道会那么巧，施敛要见的人她正好熟悉。
灰黄的胡子，蓝色眼睛，高挺的大鼻头。
梅汉登看着白默眼熟，但是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听到她自报姓名，脑袋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他惊呼一声，用纯正的美式英语道：“原来白小姐，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在那个拍摄大棚里面！”
“噢，上帝，我说之前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原来是白小姐！”
能在这里遇到白默，梅汉登显然很惊讶。
白默和他握手，然后看向施敛点点头。
“梅汉登先生，您好，久仰大名，没想到会在国内见到您。”
第十一章 他醉得不省人事了
白默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他梅汉登还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白默呢。
两人曾经在一个商业聚会上见过面，梅汉登虽然有自己的骨气，但是在那一群天之骄子面前还是很渺小的。
那些人要捧起一个艺术家很容易，要打压一个艺术家也很容易。
梅汉登知道白默，这个女人的名字很有名。
只要是有白默出场的宴会，这个名字，就会在所有的青年才俊和那些老狐狸的口中转一圈，说那是谈资也好，本事也罢，这位娇小的东方女士最终还是在华尔街站稳了脚跟。
施敛也是没想到他们会认识，点好菜，咂舌，“没想到啊，你要是给我介绍这么个摄影师我也没必要到处找了。”
“秀场的摄影师和平面摄影师是不一样的，”因为梅汉登在，所以几人都是用英文交流，“既然是你的服装秀，那摄影师最好是你自己选。”
对于白默的说法梅汉登也很认同，“动态的拍摄和静态的拍摄有很大的区别，我还是第一次接到关于服装秀场的拍摄工作，但是我想要尝试一下。”
一个是艺术，一个是时尚，两者未必不能相融合。
秀场上的拍摄要抓住模特的美感，还要结合当时的角度和光线，而且拍摄者的活动空间也被限制，梅汉登想要尝试一下不同的拍摄方式，也不会出来和施敛谈。
“虽然是这样，但是我是相信梅汉登先生的，”不然她也不会把人约出来，施敛现在要办的这个服装秀是个人服装秀。
主办方就是她本人，所以场地、摄影师和模特什么的都需要她来操心，不是找不到其他企业当这个主办方，那样的话施敛就只要出衣服。
但是施敛不想。
自己的个人秀多好，想做几件就做几件，想在哪里搞就在哪里搞。
不需要和那些资本家打交道。
在某些事情上她还是喜欢自由一点。
白默一直等菜上来都没有说话，全靠着施敛自己谈。
“举办时间定了吗？其实我最近想要去大平原拍摄野生动物，如果就在最近的话，我把时间安排出来。”
如果是之前，梅汉登还会考虑要不要拒绝，但是现在不一样，施敛和白默认识。
“定是定了，不过是在九月份，”施敛摊开手，“还有大半年呢，梅汉登先生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停顿一下，试探性道：“或许，我们可以先谈一下价格？”
对于能举办时装秀的人或者企业也好，招聘模特和摄影师一般都是能够下血本的。
不过施敛是真的没钱，能少一万就少一万吧。
梅汉登听了她的报价都震惊了，他看向白默。
女人兀自切着牛排，见他看过来抬起头笑了笑，“先生不要对我有所顾虑，施小姐清楚时装周摄影师的报价，不会让先生吃亏，但是她确实是没多少钱，所以会尽量将价格压低。”
“不不不，施小姐，”梅汉登摆手，“你应该知道，你提出的价格只是我拍一组平面的价格！这太低了！”
“那再加一万？”施敛笑眯眯的，和善得像是和为贵的弥勒佛，让人都不好拒绝。
她这不是砍价的套路嘛，第一次的价格往低了讲，然后再慢慢加。
白默知道她的意思，眼中带着笑容，默不作声。
两人正谈着价格呢，白默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
李特助：【白小姐，今天唐董又进手术室了，您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唐少爷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他回来看看唐董？】
唐海延的助理姓李，就是常常和白默联系的那个。
白默抱歉的笑了笑，低头回消息。
【今天和唐钧见过一次。】
【李特助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我这边会让他见见唐老爷子，但是认不认这个父亲，我不能做担保。】
只是尽力，如果唐钧的生母还在，他接受这个父亲的几率要大很多，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如果。
白默看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不知道多久，施敛这边都快谈完了。
李特助终于发来一条消息。
【白小姐尽力就好，反正唐董已经认定这个继承人了。】
他这边股份转让合同都准备好了。
可是白默还不知道，三人闲聊了一会，站起来道别了。
地下停车场，施敛坐进副驾驶，“幸好有你在，不然外国人不知道我们的砍价方式，听到我第一次报价的时候就要走了。”
“你也是厉害，”白默给车点火，“摄影师找到了，接下来还有模特，你打算怎么找？”
“再看看吧，时间还早着呢，”施敛伸了一个懒腰，“对了，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还顺利？”
“不是很顺利，”车子慢慢出了停车场，白默一边观察路况一边道：“这也是有所预料，别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施敛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反正我担心也没用。”
白默笑了笑，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微微皱眉，然后想也没想，将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施敛往窗外看一眼，没发现什么。
“我看见唐钧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呗……”
白默打断她的话，开门下车，“我看到有人把他拖进了小巷子里。”
“我去，那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啊，”施敛插科打诨，不过嘴上这么说，还是下车，现在这个时间周边的人少了。
“确实是要保护好自己，”因为白默看到拖他进去的是两个女人，捏了捏太阳穴，唐钧就算身体不好，也不至于受制两个女人。
除非是喝醉了不省人事。
“怎么办？要报警吗？”
“我去看看，”白默拿着包往那个方向走。
酒吧里面灯红酒绿，旁边就是一条黑乎乎的巷子，光线太暗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默打开手机手电筒，声音拔高，“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女人从后面抱着唐钧，让他保持站姿，另一个女人靠在他肩膀上，拍出各种姿势，一手拿着手机照下来。
白衬衫的衣领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胸肌。
第十二章 被下了药
白默看着这个情况，眉毛一跳，心里冒出来三个字，私生饭。
说实话，白默不理解这一类狂热的人群，更不理解，就唐钧糊成这样也能有私生饭？
两个女人被白默这么一吓，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拍照的人收起手机就要走，另一个空出一只手来拉住她，声音尖锐，“你干什么？！你拍了我还没拍呢！她只有一个人！”
白默的视线在唐钧身上扫了一圈，心想这个小孩太不省事了。
或许那位拳击教练也不是不可以？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同伴怂恿之下，要逃的那个也硬气起来，她梗着脖子，朝着白默这边走了一步，“我们又没有真的做什么？看他好看拍个照不可以吗？！”
反正没多少人认识唐钧，面前这个女人看见唐钧的脸也没有异常的反应，肯定也不认识。
听到女人这样说，白默气笑了，“要这么说，我看你欠揍直接揍你一顿也是可以的？”
出口被白默堵着，她拿着手机晃了晃，“你们应该去和警察说，或者你们侵害公司艺人的隐私和生命财产安全，可以等着法务部的律师函。”
“你……你怎么知道？”
白默走过去，朝她伸出手，“把手机给我，照片删了，唐钧这边既往不咎。”
“你既然是他的粉丝，不应该让他困扰，”白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女人犹豫了。
“你和我们弟弟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助理，”白默视线一转，看向另一个，不过她的动作没有改变，强势地压迫着犹豫的女人。
“我们只是想和弟弟合照……”
“那就应该征得他的同意，”白默看她还在犹豫，将她的手机抽出来，还是拍照状态。
她点进相册，翻看上面的照片，呵，不堪入目。
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手机屏幕拍了几张，留下证据。
“你干什么？！不是说要删了！”女人尖叫一声，过来抢白默的手机。
声音把唐钧震得清醒了几分，鼻尖是浓重的香水味，身体又燥又热，他挣扎一下，努力睁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然后就看着白默手里拿着电击棒三两下将两人击倒在地。
唐钧；“……”
白默看眼靠在墙壁上喘息的唐钧，蹲下来检查两人的手机相册，留下证据之后，将那些照片删掉。
小巷外面有女人的声音传进来，然后是刺眼的手电筒光。
“没事吧？”施敛看清楚这个情况之后啧了一声，“接下来怎么办？唐钧是艺人，要报警解决可能有点难度，不过我刚刚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了，马上来。”
白默站起来，看眼唐钧，衣领敞开，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子，再到胸口，不太正常。
“谢谢，”唐钧手肘撑着墙壁，维持站姿，和白默道了谢，扶着墙踉踉跄跄往外走。
经过白默的时候，浓重的酒气几乎将她熏晕过去。
白默屏住呼吸，皱眉，看来是因为唐海延的事情。
她还没说话，施敛就开口了，双手抱胸，也没有让开的打算，一挑眉，“小白白，你为人家做了那么多，人家就说句谢谢，这也太过分了吧。”
阴阳怪气。
白默当没听见。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白默抬脚往前走，顾及唐钧，速度不快，不过也没有扶着他的打算。
唐钧四肢发软，靠着墙缓缓蹲下来，他将衣领拉开一些，感觉自己不是喝醉了。
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目光在倒地的两个女人身上扫一眼，秀气的眉皱得厉害。
如果没有人送唐钧回去，他最后也有可能在路上被别人捡尸。
可是他不想和白默有过多的牵扯，至于那个父亲，等唐海延死去之后，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人，那样挺好的。
白默脸上有明显的不耐，她问施敛：“他的经纪人还有多久能到？”
施敛摊开手，“我联系他还是十分钟之前的事情，旁边有个酒店，去开个房？”
酒吧旁边有酒店，不稀奇。
“你觉得呢？”白默看唐钧。
见他缓缓点头才和施敛说，“你去开车。”
说完，施敛离开。
她站在原地等唐钧缓了缓，“还能走吗？”
“可以的。”
白默看他强撑着站起来，有些勉强，于是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
温度有些烫人，像是一簇火。
“要不要叫个医生？”
“谢谢，我自己可以，”白默的靠近让男孩身体突然僵住，唐钧把她轻轻推开。
白默也没有坚持。
折腾许久，中途还是换了路线。
“去医院干什么？”施敛边开车边往后视镜看，看小孩面若桃花，“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白默的目光凉飕飕的。
施敛也不怕，知道了答案，一乐，“得咧，小孩子去什么酒吧，该去游乐园。”
唐钧幽深的目光在后视镜和她对视，施敛甚至能从里面感受到一丝危险，识趣的闭上嘴巴，心里却想，怎么跟白默一个德行。
医院，三人带着口罩，倒是不害怕有人能认出唐钧。
这种情况三人都不知道要挂什么号，只能先去挂号咨询那边问一问。
守在那里的是一个小护士，听了白默的话，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一眼，对上唐钧的眼睛，急忙低下头。
挂了号。
钱哥姗姗来迟，看见白默也是很惊讶，打了个招呼，去看唐钧。
“你没事吧？你好端端的去什么酒吧？你是怕你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对吧？！”钱哥当然生气，“连个觉都不让我好好睡！我算是欠你的！”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白默这边站了会，和钱哥说：“既然你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钱哥当然不能再麻烦人家，他笑着道谢，“白小姐！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这件事后续可能还要麻烦你！”
白默点头，将联系方式给了他，带着施敛离开医院。
她的身后，一双眼睛看着那个背影，深邃不见底，不知道主人是在想些什么。
第十三章 她真想竖一个中指
“啧，小白白，”施敛被撇了一眼，无奈道：“好吧，白小姐，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白默没想到自己就只扶了唐钧一下，身上到现在还有散不去的酒味，“回去洗个澡，明天还要和唐海延还有唐钧那边接触一下。”
“说实话，今天这情况就是一个好机会，好歹也是救命恩人，那小孩应该不会那么没心没肺强硬拒绝吧？至少会答应和你去见见唐海延。”
“没必要，”白默有些累，懒懒散散的靠着椅背，看着旁边街道上的景物快速往后退。
第二天，白默去见了唐海延一面，和李特助确定了病人醒来的时间，匆匆赶到病房。
病房里面有人在，站在床边，俯下身给病人掖了掖被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病人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瞪着眼睛，眼眶欲裂，让人害怕。
白默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旁边的李特助立马闯进去，按下呼叫铃，不过一会，一大群医生护士快步走进来。
原本就在病房里的中年男人被冲撞到角落里，脸色又黑又臭。
他拍拍熨帖的西装，转身往外走，对上了白默的视线。
那张脸和唐海延有五六分相似，法令纹很深，看起来就不好接触。
白默对于那视线浑然不在意，笑了笑，退开一步给他让出路来。
唐海洋觉得有趣，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视线变得很露骨，就像是打量一件货物一样打量着白默。
他哥哥的审美一直还是不错的，但是临了身边竟然还能留下这样的美人。
怎么？
是想要继承那老不死的家产？
唐海洋冷笑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我哥哥现在这个情况能有什么意思，你还不如跟着我。”
白默笑了笑，没有接他的名片。
唐海洋当然生气，名片这种东西就算是知道自己不会和对方联系，也会接过来，毕竟这是商业来往的基础之一。
但是白默没有接的打算，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还连带着打他的脸了。
唐海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发声，李特助正好看到了这情况，快步走过来。
“唐二爷，唐董现在这个情况您也知道，公司那边离不开您。”
李特助都说这话了，白默笑着退得更远，完全无视了那张名片。
唐海洋冷笑一声，狠厉的看了眼白默，头也不回走了。
白默脸上的笑容一收，那双眸子黑又沉。
“白小姐，唐董现在情况不对劲，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等唐董转危为安了，我再转告他。”
白默想想也是，点点头，“借一步说话。”
她将唐钧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看李特助一时也无话，道：“唐老先生的病情医生怎么说？”
李特助摇头叹息，低声道：“医生前几天和我说了，现在只是吊着一口气，能撑多久还是要看唐董自己，唐少爷那边白小姐最好赶快，不然怕是来不及。”
“我明白，”白默看看时间，“我下午去一趟。”
白默和李特助道别，大步离开医院，她经过唐海延病房门口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医生护士忙成一团。
外边又是阴雨绵绵，白默在医院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刚发动，一辆车子挡在自己的车头前面。
玻璃是单向透视玻璃，所以对面坐着的是什么人白默看不清，但是很容易猜。
唐海洋。
白默的车没有熄火，对面的车也没有移开的打算。
唐海洋坐在车后座，脸色阴沉，“你下去，请那位小姐上来聊一聊。”
那个重字他咬得狠，什么意思手下人不可能不明白。
白默食指点着方向盘，一手给施敛发消息。
【市医院停车场，我被人拦住了。】
把手机按灭扔到一边，一抬头，车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敲敲车窗。
白默将车窗开至一个手掌宽，“为什么拦在我前面？”
“我们爷请你上车谈谈，”粗声粗气，态度强硬，一只手抓住车窗玻璃边缘，防止白默把车窗升上去。
“我不认识你们爷，”白默的手还是放在方向盘上，言简意赅，“不去。”
“我们爷是唐海洋先生，”抓住玻璃的手指尖泛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默笑，“你们爷太嚣张了。”
踩离合，挂一档。
然后，踩下油门。
司机听到发动机的声音，有些惊讶，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难道她打算把面前的车撞开逃出去？！
司机沉声道：“只是下来谈一谈，不会伤害你！”
白默抬起离合，将油门踩到底，换二档。
“你敢！”
汽车弹射出去，车头撞开前边黑车，然后猛地打方向盘。
后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白默一边开车，一边带上蓝牙耳机，拨打李特助的电话。
要不是不符合她精英人才的人设，白默真想伸到窗外朝着后面的人竖一个中指。
跟着他唐海洋？哪里来得脸？
白默和李特助说完挂了电话，手机马上响了，那边传来施敛的声音。
“我去，白小姐，你这是惹上了什么人？！”
“看到了？”白默懒懒洋洋，“是唐海延的弟弟唐海洋。”
“唐海洋？你这还没开始就和他对上了？”施敛脾气暴躁，“我去，这群人怎么跟混社会的老流氓一样，看来唐海延不把公司交给他弟弟是对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违法犯纪了呢。
“那你以后注意一点，有什么事情和我打电话，这手段也太龌龊了，”施敛骂骂咧咧。
白默应了一声，“开车呢，挂了，晚上再和你说。”
女人神色淡淡，将车停在路边，靠着车窗喝口水。
然后联系唐钧。
唐钧现在已经出院了，他还要赶《我是练习生》的通告。
看眼手机，是一个陌生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他本来不想去管，现在正是初评选，关系到之后的合作队友，都在好好准备。
但是片刻之后，那个手机号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唐钧觉得这个电话有些眼熟。
第十四章 她成为了助理
白默敲着方向盘，电话保持拨打状态，开门下车。
检查一下车头，前边的保险杠，大灯和发动机盖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
那边终于接了电话，白默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
“白小姐？”唐钧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查出来的，”白默打开驾驶室车门，从扶手盒里拿出一张名片，“之前我和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名片是买车的时候4S店的导购送给她的。
“我不会认这个父亲，”唐钧拒绝得很坚决。
“哦，那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抛妻弃子？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想把你找回来？”白默将名片拿在手里，靠着车身道：“遇到事情逃避是最懦弱的行为，就算你不认他，你也应该见一见。”
唐钧那边沉默很久，电话里闹哄哄的，他轻飘的声音传过来，“我不想见他。”
“但是你心里还是有疑惑，这些事情只有见到他才能弄清楚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想见他呢？恨？恐惧？害怕？害怕什么，害怕真相还是害怕你的父亲。”
“唐钧，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并没有让你跟着她姓，而是姓唐，你的亲生父亲也姓唐，他现在病重，你该回去看看，就算是代替你母亲。”
母亲是唐钧心里的一根刺，他抓着手机的手指尖微微泛白，“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了，”白默不再咄咄逼人，“你现在在哪？”
“白小姐，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这么一说，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是唐老先生是我老板，我现在是拿钱办事，”白默走到路边的超市买了瓶水，“既然这样，挂了，你好好想想。”
白默不知道，她挂了电话之后，唐钧躺倒在椅子上，大力喘息了很久，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像是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心脏，使劲挤压。
还是钱哥发现异常倒了杯水给他。
白默给4S店打了一个电话，叫他们来把车弄走，换了一辆新车。
坐在新车里面，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回应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揉着眉心，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站在唐钧的位置，也指不定会怎么样。
所以白默一直没有逼唐钧太紧，但是现在唐海延那边是真的不能等。
如果不早点把股份的事情解决了，等唐海延去世之后，一切会很麻烦。
毕竟，到现在唐海延都没有松口说什么直接立遗嘱将股份给唐钧。
他在观望。
要是这个儿子不喜欢他这个父亲，继承人还是随时可以换的。
换成那个拳击教练。
白默自嘲的笑了笑，果然麻烦。
下午。
一百个人的初评选，现在还只完成了五分之一。
唐钧的序号在中下，轮到他大概要等明天。
身后有一个摄影师跟拍，不仅如此，随处可见摄像头。
让人很不自在。
唐钧脸色苍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镜头。
吃完饭，他就去训练室，钱哥说让他立勤奋好学的人设，前期多积累粉丝。
唐钧刚到训练室门口，就看到钱哥叫他。
“钱哥，怎么了？”唐钧关麦，两人避开摄像头在一个角落里说话。
“上面派了一个人当你的助理，”钱哥小声道：“怎么会突然给你派助理？”
现在唐钧的咖位自己招助理另当别论，但是公司给他派一个就有些奇怪了。
“我不知道，”唐钧微微皱眉，想到了什么，却又摇摇头，“等人来了再看吧。”
唐钧想起白默给他打的电话，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白默的手笔，但是她和乘麟是什么关系才会让公司有这样的决定。
就算是白默，他一个被抛弃的儿子凭什么让人家那么做？
唐钧想起亲子鉴定报告上的名字，“钱哥？你知道唐海延吗？”
钱哥愣了愣，“你说什么？”
“唐海延，你认识吗？”
很快，唐钧就知道钱哥并不是真的没听清，而是，他太震惊了。
“你，唐……唐海延你都不认识？是棠华地产的董事长啊！”钱哥擦擦汗，“上次的亲子鉴定报告……不会吧。”
这个想法让钱哥嘴唇哆嗦，“你们都是姓唐……”
唐钧听到棠华地产就知道了，这个地产公司名字他如雷贯耳，是了，那个叫唐海延的男人经常出现在书店的各种杂志上。
他怎么就一时没有想起来呢？
“棠华和乘麟之间有合作吗？”唐钧靠着墙，“之前，是不是传出他病重的消息？”
“好像是的，”钱哥看他的脸色很不好，吞了口口水，“不会是真的吧？唐钧，你是棠华的继承人？”
唐钧摇头，“我不是。”
他感觉脑袋疼，他不会认他的。
唐老爷子高高在上，他攀不上。
自己母亲自己知道，不是富家小姐也不是在某方面惊才绝艳的人，两人的关系怕不是他最开始想的那样。
最开始想的是怎样的呢？就算两人没有结婚，但是至少相爱。
就算最后移情别恋，他也是两人爱情的见证。
唐钧道别钱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正好有人从洗手间出来。
“你说你会不会一轮游？”张贤宇说话还是那样欠揍，洗完手，甩了甩，“唐钧，昨天你发生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没被那些粉丝抓住把柄吧？”
唐钧抹把脸，听到这句话想起来白默。
要不是她，他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句话没说，唐钧开了麦，往训练室走。
另一边，钱哥接到白默电话，说，她就是唐钧的助理。
钱哥：“……白小姐？您，您在哪？”
“我现在到了影视基地外面，钱哥可以来接一下我吗？”白默一身亚麻白色连衣裙，裙摆长至脚踝，腰间系了一根黑色腰带，带着墨镜，手上挂着一个黑色高定版手提包。
不像是来工作的，像是来度假的。
钱哥擦着汗往她这边跑来，站定，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有很多想要问的，也因为太多了，他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白默摘下墨镜，笑了笑，“麻烦了。”
第十五章 他不配
“不麻烦不麻烦！”钱哥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白默，见她笑得意味深长，咳嗽一声，“白小姐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
“没有，”白默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她开始并不是很了解，回去做了些功课。
艺人和经纪人就是合作关系，但也是同身一体的存在，毕竟艺人糊，经纪人也跟着糊，为了不让自己糊，只能努力不让艺人糊。
看起来像是说绕口令一样，但是这一行真的很现实。
“唐钧的事情和钱哥说了吗？”白默被钱哥带着往前走。
知道她是问唐海延的事情，钱哥半清不楚，现在也不知道两人各有什么想法，只能点点头，“是关于唐钧亲生父亲的事情吗？唐钧和我说了。”
“钱哥知道他亲生父亲的身份吧？要是唐钧背后站着棠华，他的身份可会跟着水涨船高。”
钱哥挠挠脑袋，这样的暗示谁听不懂，但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唐钧还会做这一行？不会了吧？
钱哥只是干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白默很无所谓，上了电梯后走了不多远就能看到一连排的训练室。
钱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道：“白小姐，唐钧还在训练呢，我去叫他过来。”
“好的，”白默走出电梯，笑了笑，“钱哥叫我白默就好了，毕竟以后相处的时间可能挺长的。”
她站在原地微微垂着脑袋，人来人往的走廊，不少人脚步匆匆并没有看到她。
有时候跟拍的镜头在她身上一闪而过，停顿一下，白默也没有去管。
有两个大男孩往白默这边并肩走过来，走廊就那么宽，三人要通过不可能注意不到对方，白默抬头扫了一眼，往后退半步。
张贤宇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那一眼让他耳尖微红，颇有些同手同脚的意味。
“我……的天，那是谁？”尤易回过头看去，要不是摄像头还跟着他就去要联系方式了。
白默偏着脑袋看向他们，耳后的发丝垂落，唇勾了勾。
“她，她对着我笑了！”尤易抓着张贤宇的胳膊使劲晃，连有人从他旁边过去都没有发现。
唐钧擦擦汗，站到白默面前，脸色很不好。
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淡淡的收回去，“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了。”
还没走远的两人同时往后看，表情扭曲。
“她好像和唐钧认识，你确定她刚刚是对着你笑？”张贤宇黑着脸走进训练室，眼不见为净。
尤易当然失望，叹口气，“我还以为是对我笑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下次一定要要到联系方式。”
这些白默并不知道，她等着唐钧的反应，见他久久不说话，皱着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唐钧关了麦，眸色黑沉沉的。
“没有其他适合说话的地方？”白默双手抱胸，倚靠着墙壁。
唐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还不见她跟上来，“我带你去会客室。”
会议室中，白默喝口纯净水，四处看了看，视线落到唐钧身上，“这三天的时间，唐老先生已经进行过两次手术了，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朝不保夕，或许你今天不去看他，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想要这个机会，没有他我也能活得好好的，”唐钧坐在她对面，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唐海延情况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不愿意自己去的话，下一次可能会有人把你请过去。”
“什么意思？”
“这件事说来话长，或许你可以跟我去见唐老先生一面？”白默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唐老先生立下的遗嘱，不过需要他签完字才有法律效应，你看看。”
唐钧没有动，定定的看着她。
油盐不进。
“你真是，”白默都气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见过那么不给面子的。
“现在不是棠华需要你，是唐老先生需要你，所以你才有这个机会，但是对于棠华而言，不是非你不可，而你，唐钧，你也需要棠华不是吗？你的演艺事业，你从小长大的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和孩子，还有你要帮助的人。”
“这些靠你一个人是负担不起的，”白默把那份文件推向他，“你是唐老先生唯一的儿子，等他去世之后，只要你能守得住棠华，它就是你的，你要只是不想要你亲生父亲的东西，为什么不换一种想法？”
“把棠华看成他对你的补偿。”
“我说了我不需要，”唐钧反应很大，猛地站起来，越说越激动。
“我不需要他的补偿，他唐海延抛妻弃子！我妈生我的时候他在哪里？！我妈和我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的时候他在哪里？！我妈去世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送到亲戚家他们饿了我两天两夜的时候他在哪里！”
唐钧一脚狠狠踹在桌脚，一向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满脸通红，“我不管他在哪里！那时候他没有出现，现在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补偿？他不配！”
唐钧看也没看一眼，就将桌上的文件朝着白默丢过去，头也不回走了，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白默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叹口气，从桌面上把手机拿起来，“李特助，唐钧这边的情况你也听到了，要么换人，要么劝唐老先生直接立下遗嘱，之后的事情交给我。”
李特助查到的关于唐钧的事情没有白默详细，虽然知道这孩子过得苦，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会和唐董说的，”李特助感觉自己这段时间都老了不少，他摸摸两鬓的头发，“白小姐，唐二爷今天来找我了，问了我关于您的事情，看这样子，他也是查到我们在干什么了。”
“当然，”这在白默的意料之中，“如果之前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你们没有横插一脚，他就算知道不对劲也不会查到这上面来，李特助，我这边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
那就是他们那边的保密工作不太好了。
李特助噎了噎，道：“白小姐暂时等着，事情我会和唐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