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优雅的语言
所以，接手棠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白默见他疑惑，解释道：“你突然出现，肯定会挡了一些人的路，所以要多做两手准备。”
唐钧点头，认真的看了看林佳沉。
“以后WX联系，”林佳沉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听着很沉稳，皮肤黝黑，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眉骨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大概很长时间了。
“请多多关照，”唐钧微微颔首，觉得白默认识的人都很奇怪，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个体。
叫唐钧来就是为了让两人见一面，只是唐钧也有不少想要问白默的。
比如说，“他去世的消息什么时候公布出来？”
白默喝完咖啡不久，胃口不是很大，吃了两口就没吃了，闻言抬头道：“今天。”
“是不是不少高层都已经得到消息了？”唐钧想起离开的邱仇，那个男人给他的熟悉感让他难安，但是记忆里面，却没有这个男人的身影。
“是，李特助没想拦住这个消息泄露，”白默和李特助商量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唐钧，不知道他是怎么想这个亲生父亲的，但是要告诉他在某一天可能会拔掉唐海延的呼吸管，白默觉得唐钧不会同意。
好在唐海延最后是自然死亡，不然还会留下一个隐患。
“之后我该怎么做，”唐钧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她，“姐姐，你为什么想要我去风投部？”
良久，他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我发现风投部和公司的其他部门应该有很大的不同。”
白默也变得很认真，声音轻轻的，带着诱导，“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风投部的人都很有才干，但是……公司好像并没有像管束着其他部门一样管着这个部门，他们相对于公司来说，这个部门更像是一个整体，甚至在某些时候，人事调动都不是人事部门管，而是他们自己在人事筛选出来的人里面选，”唐钧知道自己想要形容的是什么，但是说却很难说出来。
“棠华对风投部放权太大了，”白默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棠华能走到现在，也是因为唐海延的妥善管理，他唯才是用，因为自己年轻时候没有读过多少书，所以对读书人有一种特别的信任。
更何况，那些高薪聘请过来的人才也确实是可以帮助棠华少走很多弯路，所以他对某个人的才能放心时，也舍得放权，而风投部里面全部都是一群那样的人。
唐海延之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宣布风投部独立于其他部门之外，由当时担任总裁和董事长的唐海延直接管辖。
里面都是亲信还好，就怕唐海延卧病在床的这几个月，有人起了异心。
“上面有什么事情都部门经理在接洽，也就是说，或许部门里面的人，对部门有归属感，但是他们对公司的归属感肯定要排在下方。”
“你想想，一旦有人找到了更好从去处，甚至想要劝着朋友们一起离开，还带着项目……那时候棠华应该怎么办？”
唐钧陷入沉思，“棠华的待遇很好了，他们会想走吗？”
白默笑了笑，并不是说直接就否认了他的观点，“确实，棠华的待遇在业内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但是风投部太重要了，棠华赌不起。”
“我知道了，”唐钧将剩下的饭扒进嘴里，“姐姐，我今天看到了那个海港项目的标书，这个项目部门很重视，是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一个大型工程的投标，花费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都不少，”白默上身突然前倾，示意唐钧凑过来一点，低声道：
“我让你进风投部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这个项目，你接手棠华之后，这个项目绝对不能出差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失去了这个项目，之前公司的努力打了水漂不说，要是唐海延在的时候可能还能撑得住。”
“但是现在他不在，而你凭空出现，根本得不到股东的信任，他们会因此怀疑你的能力，让你下任是简单的事情，就怕他们不看好公司前景，减持股票，股民闻风而动，连整个棠华都保不住。”
“所以公司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要是晚了的话，我也没能力力挽狂澜的。”
除非她有兴趣从棠华的小股东变成大股东，但是她现在兴趣不是很大。
唐钧没过多久就回公司了，午餐的时间其实还长着，就是部门的人太自觉了。
白默这边也带着林佳沉回了公寓，然后去找了房东，将上下三层楼都买了下来。
回了公寓，她倒是希望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悠悠闲闲的也算是美好的一天，但是现实偏偏不让她如意。
施敛一个电话打过来，那边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干嘛呢？”白默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像是没有骨头。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小白白啊，我要被气死了！”施敛的声音倒是能听出来，她是真的生气。
白默应了一声，问她怎么回事。
“我在时装周把Susan那个家伙给打了，不要问我为什么，她就是太欠揍了！以为老娘不敢动她！老娘早就没想着在这边混了，去他娘的！”
施敛将语言的优雅发挥到极致，最后白默也听不下去了，“好了好了，你可以先说说正事。”
“我说的不是正事？！”施敛说完这句声音就远离了，说的是F语，语速很快，像是连环炮一样轰隆隆的。
白默倒是不觉得她会吃亏，但是真的有一件事能把她气成这个样子，连她也是挺惊讶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默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低头看文件，等人回来之后将发生的事情解释一遍。
“小白白，我跟你说我都服了，之前那个贱人偷了我的参赛作品还诬陷是老娘抄袭她的也就算了！可是你知道吗？卧槽！”施敛每说一句话就要骂一句，这都止不住她心里的怒火。
“我当初在这边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嘛，后来分手之后，我想起还有一本跟了我好几年的作品册落到他家里了，那上面都是我空闲时间画的，这么多年都有好几百张了，我去找他要，他娘的告诉我被他丢了，丢了就丢了，我就当喂狗了。”
“但是你知道我这次来时装周看到了什么吗？！”
第三十二章 万事不能顾全
施敛看到了自己的作品出现在秀场上，她当然很生气，那个女人抢了她一件作品还不罢休？现在还把她那些年的奇思妙想全部占为己有？
哪有这样过分的？
所以她闹到了后台，把Susan压在地上揍了一顿。
完全把白默叫她收敛收敛脾气的话忘到了脑后，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那本东西不是被丢了吗？为什么会在Susan手里？
“你先冷静一下，”白默叹口气，“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远远比你的巴掌要管用，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你先去找你的前男友。”
“我不去，”施敛靠着墙，“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
“你不去怎么弄清楚为什么本该出现在垃圾场的东西出现在了Susan手里？虽然这样说，但是也能够猜出来原因，啧，施敛啊施敛，”对于这件事，白默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遇到她之前的施敛眼神差成这样。
“一个是背后插你一刀的好姐妹，一个是时隔那么多年也要补一刀的前男友，你看人的眼光真不错，我都有点后悔把工作室选人的事情交给你了。”
施敛单手抄进兜里，有些烦躁，“呵，老娘迟早弄死他们，我这次准备的服装秀有几套衣服是那本设计稿上的，麻蛋，弄死他们算轻松了！”
白默静静地听着，要是她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会很烦躁的。
“小白白，你帮我一个忙，”施敛声音又低又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说。”
“你知道owl这个黑客组织吗？”施敛也就是试探性的问一问，这个组织很出名，但是只有圈内人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默思考了一下，“我好像在哪听过。”
那边声音顿了顿，突然拔高，“真的？谁啊，谁和你说的，还有人和你说这个？”
“嗯……让我想想，”白默认识的人比施敛想象中的还要多，她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沉下来，“你继续说，要我干什么？”
施敛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接着说道：“我前男友就在owl，我之前和你说过他是黑客吧？我还有不少技巧是和他学的。”
“嗯，你说过。”
“因为他是owl的成员，所以我一旦攻击了他，会被那些人盯上，”施敛吞吞吐吐说了好一会，最后总结，“我也加进去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但是入会的钱太多了啊小白，你救救我！！”
白默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前面一段话难得正经，她认真听了那么多最后告诉她是要借钱？
“要多少？”
“五十万，”说完还怕白默误会，添了一句，“美金。”
“黑客都那么有钱？”白默顿了顿，嫌弃道：“你为什么那么穷？”
“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啊，很多事情都不好做，你懂的……”
“哦……”
“主要是你给的佣金太少了，现在这个阶段，秀场那边还要源源不断的贴钱进去，我心里苦啊。”
白默冷笑一声，不说话。
听那边念叨良久，她终于开口打断施敛的话，“挂了，我给你打过去，国际长途很贵的。”
“你说得对，那你再多打点吧，我还要充话费，”施敛可怜兮兮，等电话一挂，双手插进兜里，过来找场子的Susan硬生生是不敢上来。
这个女人疯起来什么都不管，她现在脸上还疼着呢。
那边白默想了想，在屏幕上输入一个电话号码，顿了顿，又一个数一个数删除。
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天边的夕阳红得似血，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
算算时间，白默给李特助打电话。
之后收拾收拾出门，手机拿在手里，正心神不定呢，又有电话打进来。
屏幕忽明忽暗，白默看清楚上面的备注，神色有些异样的感觉。
但她最终还是把电话接起来了。
“叔叔，”白默态度很恭敬，“我现在正在开车，能等下再打过来吗？”
那边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白默将手机按灭，松了口气。
等到和钱哥碰头，然后联系唐钧。
钱哥开车，白默坐在副驾驶，手肘支着车窗看外边。
“唐钧最近这一段时间去节目组的时间太少了，他们那边可能会有点意见，”钱哥也是迟疑了很久才决定和白默说的。
“最主要的不是节目组，而是唐钧的队友，他们经过第一轮选拔之后，开始分组了……虽然各组员之间也是对手，但是唐钧不在，我在现场观察了两天，他们共同的舞台已经开始把唐钧排除在外了。”
“你这件事和唐钧说了吗？”白默收回视线，“他觉得该怎么做？”
“我和他说了，”钱哥叹口气，“他说等过了这几天，就会有时间，但是他这几天不在现场，节目播出之后连镜头都没有，靠什么让粉丝为他打call，第二轮淘汰的概率太高了。”
“听他的。”
万事不能顾全，要有取舍。
白默懂这个道理，比她多活几年的钱哥当然也懂，但是，他心里还是没底啊。
钱哥第一次见到唐钧的时候他才十八岁，因为营养不良又忙于奔波，瘦的跟竹竿似的，两三年的时间把他养成这个样子，钱哥也是有成就感的。
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唐钧能往上走他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一的青年，是个人那些事情压在身上也会喘不过气。
如果唐钧这一次在棠华内部的斗争中败了，恐怕娱乐圈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那时候唐钧该何去何从？
钱哥心里想的什么白默不知道，但是她能感受到那似有似无的目光，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钱哥又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收回去。
跟做贼一样。
这边两人接了唐钧，然后就去医院。
“现在医院没什么人，我就不进去了，李特助会在电梯处接你，你去看一眼，”白默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收回视线，接着说道：“处理完那些事情之后，我带你去吃饭。”
“好，”整整一天唐钧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脑仁就有些疼，对唐海延没有感情，但是心底还是有些异样，大概是因为奇异的血缘关系？
白默目送他进了医院，乘上电梯。
电梯里的唐钧稍稍低着头，脸色苍白，从今天之后，他就真的没有父亲了。
第三十三章 你是不是后悔了？
小时候的唐钧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父亲，明明其他小孩都有父亲。
就他没有。
后来他想清楚了，没有父亲，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这也就够了。
后来母亲去世，他一无所有，有时他会想，有父亲是不是会不一样？
后来才知道，他有父亲，只是没什么不一样的，父亲根本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孩子。
恨意最浓烈的时候，父亲所求的却是原谅。
唐钧是不可能原谅他的，但是等人真的死了，他马上又变得一无所有了。
不对，他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
唐钧跟着李特助，走进停尸间。
“等明天，唐董的尸体就会被火化。”
唐钧看着那张苍老如枯树的脸，内心竟然比走进来的前一刻要平静。
在他看到遗体之后，杂乱的，焦躁的情绪全部归于平静，突然想着，唐海延下去见到他的母亲，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呢？
李特助在旁边一直观察着面前这个青年的面部表情，但是他和白默一样，一无所获。
完全没有失去父亲的悲恸。
李特助突然觉得，或许将公司交给唐钧是唐海延做的最后一件错事，老人死之前，所求的不过是自己亲生孩子的感激。
但是唐钧好似什么都没有。
甚至像是松了一口气。
唐钧站了不多久，转头和他说道：“我看够了，出去吧。”
“好的，唐少爷，”李特助态度恭敬，“外边还有人等着您。”
外边站着的三人西装革履，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见唐钧过来，暗暗的打量一番，然后走上前和他握手，嘴上说着节哀，又说他们是唐海延的遗嘱公证人。
包里的除了遗嘱，唐海延各处的财产证明，还有股份转让书。
那些文件摊在唐钧面前，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旁边伸过来一支笔，哑光的黑色烤漆，笔帽和扭合处有精致的金色装饰，看起来价值不菲。
李特助说：“这是唐董生前最喜欢的一支钢笔，以后就是少爷的了，要是用不惯，就做个纪念吧？”
唐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站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两人对视，李特助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良久，他将钢笔轻轻放在桌面上，点点头，“好，我们在这里等你。”
面对巨大的诱惑，唐钧竟然选择往后退一步，这是白默没有想到的。
她接到唐钧的电话时，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叹口气，“你是不是不想接受他的东西？”
唐钧站在楼道旁边，看着墙壁上禁止大声喧哗的警示标，轻声道：“我想了很多，觉得还是不应该，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是嘛？”白默的声音也很轻，靠着舒适的椅背，“那你觉得是属于谁的呢？”
唐钧一下子哽住了。
那是属于谁的呢？
他愣了很久，思绪都在这一通电话上面，完全没有发现，在某处有一双眼睛，看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那边白默也很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之后，唐钧说道：“如果是姐姐，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白默……
“我？”白默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明明知道答案，但又不想把自己的内心剖析给别人看，于是反问回去，“你猜？”
那边默了默，回了一句轻飘飘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钧处理完那些事情，被李特助送出医院，两人肩并肩走着，但是仔细看过去却又能发现李特助稍稍落后一些。
能在唐海延身边待那么多年，最后还让对方将儿子托付给他的李特助，当然是有他的本事的。
两人站定等电梯，“您在风投部接触了海港这个项目吗？”
唐钧摇摇头，以他的本事，现在接触那个项目太早了。
“将那个项目做好的话，公司股东那边就不用担心了，毕竟股东和公司利益一体，他们会选择一个合适的管理者的，股东里面有不少人算是唐董的老朋友，他们会多多关照您的。”
李特助这是在指点他。
“好，”这时候的唐钧很乖，跟刚刚强硬的人似乎不是一个。
李特助还想说话呢，电梯门开了。
两人同时抬头，和电梯里的人对了个正着。
里面的中年男人一挑眉，将脸上的纹路笑成了斑驳的树干，“李特助，你这是到哪里去？”
“唐二爷，”李特助脸部的肌肉僵硬，似乎是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情况，脑子快速转动，向前一步，“您怎么来了？不是才离开医院不久？说是要去安排唐董后事的吗？”
唐海洋走出电梯，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笑着看向唐钧，“这是我大哥的孩子吧？之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怎么把孩子认回来了也不带来给我看看？”
唐钧反应很快，皱着眉，一副不认识他们俩的样子，“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你大哥又是谁？”
说完还嫌弃地扫一眼，边走进电梯边说道：“别乱攀亲戚。”
唐海洋脸皮抽搐，这孩子还真会睁眼说瞎话，他手下的人明明看见他和李特助一起进了停尸间。
但是他不好这样和两人说，况且李特助也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唐二爷你这是在说什么，唐董有没有孩子，您有没有侄子您还不知道吗？”
他说完，看着关闭的电梯门松了一口气。
唐海洋之前会觉得自己肯定知道，毕竟，唐海延在外面到处播种，能生出唐钧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播的种却没有长出来几个，这还真是让人奇怪不是吗？
唐海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特助啊李特助，我大哥都死了你还是那么忠心，我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助理就好了。”
李特助领着他往前走，赔笑道：“毕竟唐董对我有知遇之恩。”
两人渐渐走远，唐海洋往后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要不是叫人在这里盯着，还不知道有个漏网之鱼呢。
唐钧出了电梯，有些惊魂不定，好在白默之前和他分析了不少棠华的现状，刚刚表现得大概还算镇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海洋会突然出现在医院？并且一副已经认出他的样子，但白默之前和他说过，在他主动现身之前，唐海洋那边应该是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他相信白默的话。
第三十四章 真是莫名其妙
唐钧上车之后就和白默说了这件事，“姐姐，你怎么想的？”
白默沉默许久，“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也有可能是诈你的……我怀疑他在医院安排了眼线。”
转头见唐钧喉结滚动一下，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些紧张。
“只是一些非常手段，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天网恢恢下，唐海洋就算是权利滔天也不敢乱动，再说他现在还没有到那个身份地位。
白默安慰了两句，示意钱哥开车去餐厅，“这几天上课上得怎么样？”
“还好，两个老师都很有耐心，”唐钧看着身边人的侧脸，突然觉得很安心，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姐姐，多亏了你。”
那两个老师的名字他在网上一搜就能搜出来，光鲜亮丽的履历，让人望尘莫及，这样的人来教他，只是因为白默。
白默嗯了一声，“反正你现在也有钱了，自己的学费自己出。”
而白默这边也只是欠了一个人情，人情难还，但是某些时候对于有些关系，偏偏就是靠着人情之间的你来我往联系着的。
“好……姐姐是不是来之前就知道李特助这边要做的事情？”
“嗯，商量好了的，”白默也不瞒着，“现在股份到手了，但是股份带来的经营权还要股东们松口，只是这件事要等唐老先生的葬礼之后再说，葬礼过后的股东大会，你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等练习生那边的事情结束，就去理发店一趟，把你的头发剪一剪，”白默将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看得唐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去买一套好一些的衣服，你的外套呢？”
“被我落办公室了，”唐钧现在是问什么说什么，在白默看来无疑是很乖的。
白默也似乎是信了，没有说话，一时间车内陷入沉默之中，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看了一眼，急忙接起来。
“抱歉，我这边有些忙，刚刚还想着给您打过去呢。”
不知道那边的人是谁，但是白默的态度转变太大了，一向强势清亮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娇软。
唐钧透过后视镜看前边的钱哥，眼中带着疑惑。
钱哥接收到他的目光，轻轻摇头。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白默脸上染了笑意，“国内这边还没有定下来，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您和爸爸都不用担心，等我忙完之后接你们过来玩啊。”
“真的没事……我能解决的……”
“如果有什么事情当然会和你们说，别担心啊……”
两人聊了几句，过了一会，那边似乎是换了一个人，白默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说了一段时间才挂断电话。
这时候钱哥也找了一个停车场将车停了，“不远有一个餐厅，就在那里吃吧，吃完去节目组。”
钱哥让白默走在前边，而自己在后边拉着唐钧说选秀的事情，“现在你在网上的排名是倒数你知道不知道？还有你们组的曲目练习，组里有几个都是专业的vocal，你在里面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唐钧摇头，“我空闲的时间有练习过，你不用担心。”
钱哥怎么可能不担心，“在组里的时候好好表现，别一个人待在角落不说话，面对镜头的时候也不要胆怯，它又不会吃人，还有啊……你别走那么快啊！”
唐钧跟上白默的脚步，听见她微微偏头道：“要不要给你找一个心理医生？”
“之前钱哥替我联系了一个，听说那个医生挺厉害的，没有门路都找不到人的，但是因为我一直没什么钱，所以现在还没去，”唐钧跟在她身边，能听见清晰的鞋跟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嗯，那之后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三人被服务员带进包间，等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街边灯火通明。
吃饭的地方和影视基地距离不远，但是三人没想到出来时还能见到熟人。
许白洲戴上墨镜口罩，和他们对了个正着，那双狭长的眼睛弯了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也在这里啊。”
白默微微颔首，“许先生，好久不见了，我们这边赶时间，先走了。”
许白洲只好让开一些，看着他们往外走，收敛了笑容，眸中有些疑惑：“真是莫名其妙。”
他也没有得罪过那个叫唐钧的小孩吧？怎么整天看见他跟欠了他多少钱似的呢。
虽然疑惑，但也找不到答案，他被服务员领进包间，和坐在里面的人打了一个招呼，“乘麟最近忙成那样你还有空出来和我吃饭？”
许白洲对付申促成棠华和乘麟的合作有些奇怪，毕竟现在乘麟内部斗争让他自身都难保，却还想着要拉唐钧一把，不会就是为了那位白小姐的人情吧？
这边许白洲明里暗里套话，那边白默三人已经到了影视基地了。
唐钧和白默说了声就去了练习室，每个小组一个练习室，唐钧到的时候小组里其他人都在。
唐钧进去之后气氛有些尴尬，静了一瞬间，有人站出来和他打招呼，是这个组的组长杨休宁，娃娃脸，长得很秀气，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类型，但是他的实力同样很强，是科班出身，是在大学时就和一家公司签了约的。
“我们还有几天就要表演了，交给你的那部分练习得怎么样了？”
唐钧点点头，十分谦虚，他实力有，就是舞台表现能力不强，“还好。”
“那就好，你白天的时候没时间过来，来了就和我们多磨合几遍，哪里有不对劲的也好改，”杨休宁这个组长很尽职，能明显看得出他在伙伴之中还是有威信的。
唐钧随着他们一起练习几次下来，发现他们在音律方面改了不少都没有人告诉他。
“能跟得上吗？”杨休宁停下来问了一句。
唐钧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冷笑一声，“自己不来还跟不上那就是拖后腿了。”
没有人说话，唐钧视线转向他，又似乎不当回事的移开。
第三十五章 你和唐钧是什么关系？
那人被唐钧的眼神刺激到了，皮笑肉不笑，“我说的不对吗？既然那么忙，来参加什么选秀？别人都不能出去，你呢，你的时间比老师们还自由。”
唐钧本意是不想惹事的，他紧绷着嘴角，片刻之后说了一声抱歉。
有些时候，息事宁人对他才是最好的结果。
“好了，别胡说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练习几遍，”杨休宁并不想把小组内的关系弄得很遭，他也很有主意，“唐钧，抱歉，只是他只是有些着急了，你可能不知道，别的小组都已经可以开始彩排了。”
说到底，还是唐钧拖累了他们的进度，他们小组不是没有想过和节目组商量重新安排唐钧，但是那样好像也不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是我拖后腿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唐钧话音突然一转，“其实，你们要是在手机上和我说一声哪里做了改变的话，我也不会跟不上你们的进度。”
“你什么意思？！这还是我们错了？”
唐钧这一句话算是得罪了所有人，毕竟，他们在练习的时候全当没这个人一样，更别说将商量好的结果告诉他。
有时候，双方都有错误，但是判定的方式往往是法不责众。
有人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场闹剧，跟看笑话一样。
钱哥脸上出现犹豫之色，他不是不生气，但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叹口气说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唐钧排名太低了，前两次的舞台也没有凸显他的能力，所以这些人当他是累赘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事关自己能不能晋级，他们不想被拖累。
白默站在他前边，看着里面的那群男生，笑了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三个男人也是，一句老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所以，很正常，任何圈子里都有这样的现象，不止娱乐圈。
“白小姐，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钱哥觉得这样被孤立比直接打一架都难受。
白默双手抱胸，倚着墙，“说到底，都是因为唐钧展示给众人的实力太弱了，慢慢的会有解决办法的，当然……这些事情不是该你这个经纪人来管？问我干什么？”
女人哼笑两声，摆摆手离开了，“我去看书去。”
唐钧最后没有输，他让众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却又输得透透的，因为他得罪了大多数人。
毕竟还是刚进社会不久的小孩子，被人指出错误并不能处理得妥当，也极少能诚心认错，又因为人人犯了错，所以有恃无恐。
白默边走边想，要是自己站在唐钧那个位置该怎么办……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白默大概会直接出拳头，所以，她和唐钧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生活环境使然。
女人叹口气，从小的经历让唐钧坚韧又懦弱，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他懂得如何周全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坏处是，有时候容易委屈了自己。
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性格，但偏偏想改变要花很长时间。
白默眉头紧锁，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面对面朝着她走过来，
张贤宇刚出练习室就看到了一个很久都没见到的人，白色缎面V领衬衫，高腰牛仔裤，将衣服下摆扎进裤腰里，勾勒出的腰肢盈盈一握，随意一扫就能知道那是谁。
那是一个尤物……张贤宇突然想起尤易的话，觉得白默可能确实不是唐钧的助理，毕竟这通身的气势哪里像是一个助理？
所以，是金主咯？
这样的金主，好像也不差。
白默被人挡了路，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被浓重的眼线惊了一下。
“白助理？”张贤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笑容，突然想起唐钧那样的性格，大概白默是喜欢那种弱鸡一样的小白脸？笑容调整了一下，眉宇间有些委屈，“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白默：“？”
有病？
她清了清嗓子，“抱歉，你挡我路了，再一个，我们不是很熟，还没到需要和你汇报行踪的地步。”
说完，想要绕过他直接走。
张贤宇横移，将人挡住，“白助理，你看我和唐钧那个更帅？”
白默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了，冷静又自持道：“张先生，你问这个的意思，不会是想要和我搭讪吧？我只能说，这种一上来就问自己和另一个男人相比较谁更帅的搭讪方式还真的是挺新颖的。”
顿了顿，她收敛笑容，“不过，抱歉，我不喜欢。”
张贤宇脸色不是很好，深呼吸冷静一阵，回过神来发现人都要绕过他走了。
急急忙忙伸手将人拉住。
手心的触感很滑腻，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白默眉心跳了跳，声音微沉，“张先生，请松手。”
“抱歉，”张贤宇及时把手松开，第一是真不敢把白默惹不高兴，第二是顾忌着镜头，“但是白小姐，你真的是唐钧的助理吗？不是吧？我还没见过助理坐在小马扎上，而艺人站着的场面，没想到在你和唐钧身上见到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白默觉得自己需要弄清楚他的目的。
“我其实更想知道你和唐钧是什么关系，”张贤宇半蹲着，和白默平视，“唐钧的资源一直都很不错，是不是因为你？”
“你猜猜看。”
张贤宇的目光慢慢往下，从白默的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笑了笑，“你看我怎么样。”
白默这会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他怎么样？现在找金主都是需要毛遂自荐的吗？
还录着节目，就不怕这段视频发出去，那张贤宇的演艺事业可算是毁了。
别说白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连张贤宇也没遇到过，他说完这一句之后，就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应该得空的时候约出去一边吃饭一边好好聊聊的。
看白默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同意，有些烦躁，“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哪里比不上唐钧了？他没我高，没我壮，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还有可能比我短，比我小……”
第三十六章 她还不知道自己被觊觎了
白默听着这虎狼之词，面色沉下来，这为了往上爬还真是能豁得出去。
别说她和唐钧不是那种关系，就算是那种关系……这种送上门来的白默还真的不屑要。
她冷笑一声，第一次对张贤宇露出了梳理客气之外的其他情绪，“张先生，你是一个艺人，一个艺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的经纪人没有教你吗？”
张贤宇那段话也是没经过脑子，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有些事情还真不能当着明面上说出来。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
“张先生，我知道你对唐钧有看法，也知道原因，嫉妒心害人害己，请你以后说话做事前经过脑子，之前的那段话我可以当没听过，但是你也应该有所表示，至少，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白默说完越过他走了，这孩子不仅嫉妒心强，还傻。
这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好当枪使。
张贤宇低着头，脸色苍白，显然是被白默那段话吓到了，他是一个艺人，而像他这种选秀出身的更不可以被抓到这样的把柄。
如果白默有心的话，完全可以凭刚才那一段话毁了他。
可是她没有，只是劝告了他。
张贤宇深呼吸压压惊，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是想要去倒水的，他拿着水杯心神不宁，在一个转角，撞到了一个和他反方向走来的人。
这个人是A班的一个dance，也是乘麟的签约艺人，他的资源一向很好，甚至比之前的唐钧还要好。
他叫席梁城。
张贤宇和他的关系其实还不错，毕竟乘麟的签约艺人在这里隐隐呈现着以席梁城为首的趋势，张贤宇和他的接触比唐钧要多。
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张贤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人意味深长的笑。
白默在这里其实并没有适合休息的地方，她和钱哥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去车上拿了自己的电脑，在外边找了一家饮品店，点开李特助给她发的关于公司各个股东的资料，包括显名股东和隐名股东。
棠华的股东并不是很多，除了一个九周风投和唐海洋，就剩下三个了。
一个姓李，是陪着唐海延从最底层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据说之前是过命的交情，现在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唐海延对他甚至比对自己的弟弟还要好。
一个姓胡，是一家投资公司的创始人，在公司的上升期加入进来的，这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当时为棠华注入了一笔庞大的资金。
最后一个是隐名股东，李特助对这个人的具体资料也不是很清楚，唐海延对这个人也很少说起，但是公司确实是有那么一位股东，从来没有参加过股东大会，只是每年结算收益分红的时候，唐海延都会亲自操作将钱给人打过去。
这位隐名股东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内部管理，所以白默并没有把他考虑在内，既然是年终的时候分红那就年终的时候再管。
但是看唐海延的重视性，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白默将文件看完，时间也一点一滴过去了，这家饮品店营业到凌晨，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她坐在窗边，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的繁华街道，对于一些人来说，夜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白默慵懒的靠着椅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开始写影视行业市场分析报告，这一行业早就过了行业窗口期，想要在市场几乎被几大巨头垄断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路来，很难。
所以唐钧提出这个发展方向时，就要做好被众人反对的的打算。
本来这样的报告应该唐钧或者棠华市场部来写的，不过就白默觉得，交给棠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交给唐钧……还是算了吧。
白默盯着空白的文档看了很久，一字没动，直到手机铃声响了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接了电话，边合上电脑边应着那边。
就她这一段时间对乘麟的观察来看，乘麟高层肯定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动。
一位大股东突然减持，暂时还不知道是私人原因还是公司原因，再说，白默去了乘麟两次，每一次都有不少人员往来，越过前台，直接乘坐的是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态度那么嚣张，不守公司规矩，前台却不敢制止，要么和付申的关系匪浅，要么是来找付申麻烦的。
前者恐怕不会带着一大群人上去，至于后者，能这么做那大概就是付申上面有人放任。
所以说，现在付申可能也是泥菩萨，但是他还是一口答应了合作。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的白默在道义上来说不可能换合作对象，但是不换的话，等乘麟的事情爆出来，棠华进军影视业会更加艰难。
她心神不宁，如果率先帮付申解决乘麟的麻烦呢……但是直到现在付申都没有和她联系过。
回到影视基地，唐钧比刚进来的时候要更疲倦，他看见白默咧嘴笑了笑，有些无力，“姐姐。”
“今天太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原本要去理发店和服装店的打算都被推了，白默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这种乖乖的小孩还真是很容易触动了她心底的母爱。
唐钧回去之后还要上课，所以上车之后就靠着椅背休息，没有人说话，外边的灯光照进来也是很昏暗的。
白默看着窗外，她完全不知道身边人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
那双眼睛里映照着外边的霓虹灯光，妖异诡谲，他望着女人的侧脸，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五官的立体感从侧边看永远比从正面看要惊艳，睫毛弯弯，双眼微阖，窗外的景色从她眼前过去。
唐钧心底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白默的美是一种惊艳时光的美。
心跳突然快了几分，一切的情绪都开始不受控制。
大概是目光太炙热了，白默下意识往这边看过来。
看到的却是双眼紧闭的唐钧，下眼睑有肉眼可见的青色，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第三十七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海延的葬礼唐钧不好参加，但是不能不参加。
如果不参加，会给公司那些和唐海延关系还不错的高层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需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参加葬礼，顺便在那些人面前露个脸，再顺便，接触一下那位李姓股东，李秋华。
白默让他和节目组那边请了两个晚上的假。
晚间，唐钧从公司出来之后，直接被带去了商场。
“李特助把公司员工的资料发给你了吗？先认个脸。”
今天是白默开车，钱哥被公司叫回去开会了。
“发给我了，还没来得及看，”唐钧打开那份文件，有不少人，包括几位股东，还有一些部门经理部门精英。
“你先看，”白默注意着路况，专心开车没说话，将人带到一个商场。
她自己不是没有购物的欲望，只不过一直都太忙了，根本没出来好好逛过。
来到商场服饰专柜，白默带着唐钧在男装区扫荡，身后跟着的导购小姐帮忙拿衣服。
“姐姐，用不了那么多，”唐钧看她这架势，似乎要把商场搬空。
白默看眼导购手里的衣服，“确实不用那么多，以后你的正装需要专门找人定制，现在只是应急，再看看别的，你在节目组总不能也穿正装。”
“我有衣服，”唐钧将人拉住，“姐姐，我还有衣服可以穿的。”
身后的导购看白默处于犹豫阶段，适时说道：“我们店到了一批夏季新款服饰，有一部分是时装周上发布不久的款式，两位想要看一下吗？”
白默想了想，点头，自顾自的坐到试衣间前边的沙发上，示意唐钧，“你去试一下吧，反正你请了假，不着急。”
男性的服饰，就算是正装也分多种，不同场合的西装会有稍许差异。
以后唐钧工作，参加晚宴，聚会，需要不少衣服，所以在白默看来，这些还真不是很多。
等了没多久，唐钧换好衣服，推开门，有些不自然，因为他看了一下吊牌。
白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姐姐，这一件衣服顶我大学时期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唐钧低着脑袋看她，神色极其认真。
“是吗？”白默拿起吊牌看了一眼，然后给他整理领带，“所以你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了吗？”
“唐钧，虽说判定一个人的好坏看的是内在，但是以貌取人这种事情不仅会出现，而且出现的概率很大，你以后在生意场上谈判，有些人甚至可以通过你的穿着判断你这个人的性格喜好，而在宴会上，你身上的高定礼服甚至可能是进入一个圈子的敲门砖。”
“当别人第一眼看你，终于不是先看你的穿着而是看你的脸的时候，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没人在乎了，因为不管你穿的是什么，那都是需要他们去讨好的那个。”
白默拍拍他的胸口，说的很认真，虽然势利，但确实是她摸爬滚打之后总结出来的。
唐钧低头看着她，葱白的十指在领带间穿梭，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了。
“姐姐，我知道了，”说话的声音将心跳声掩盖住，然后不着痕迹退后一步，“他们把衣服拿过来了。”
“嗯，”白默转头看过去，随意扫了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你去看看吧，如果合适的话……等等！”
白默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她把导购叫过来，“这些是C.R这一季时装周上发布的衣服？”
导购看她的样子也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能点点头，“是的，这是C.R最新一季时装发布会上的衣服。”
白默走过去，一边拨通了施敛的电话，然后随手拿出两件递给唐钧，“Susan抄袭你的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
白默将手机移开一些，对唐钧说，“你把衣服摆好，我拍个照。”
施敛不知道在那边干什么，键盘敲得震天响，还要分出心来和白默说话，“啊……主办方说是要给我递律师函呢，怎么了？”
白默听着这淡定的语气也是不知道该什么了，她默了默，对旁边一脸菜色的导购视而不见，直到她上来说一句：“抱歉，这位小姐，这些衣服不能拍照。”
白默点头说，“我知道，但是你先等一下，等我先打完这个电话，谢谢。”
导购这下也没有话说了，站在一旁，白默看起来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这件事恐怕她是管不了了。
“你刚刚说什么衣服？怎么突然问这件事呢？”施敛停顿一下，喝口水，“我现在在进行那owl的入会考核……操，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混蛋和上面说了什么，这些题目难的一批。”
“我在国内一家服装装柜看到了你设计稿上的衣服，拍了两张照片，要不要给你看看？”
施敛听到这个也正经起来了，“什么情况？是哪家的专柜？”
“F-C。”
“哦……”施敛表示了解了，“这个品牌吧，来源很有意思，是四家轻奢品牌整合在一起创立的一家品牌，当初那四家想要通过这个品牌进入蓝血品牌行列，但是你想啊，蓝血品牌之列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所以到了现在也仅仅是一个高奢品牌。”
“C.R是其中一个？”白默的衣服很少在这种品牌店买，她知道的品牌除了蓝血红血，还真就只熟知几家需要提前好几个月定制的裁缝店。
“对啊，”施敛伸了一个懒腰，“我倒是没想到这才几天呢，那些衣服就被丢出国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你看看，连首席设计师都是一个只知道抄袭的废物，还想进入蓝血品牌的行列，痴心妄想。”
“需要我做什么吗？”白默脸色一沉，“时尚圈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生意上的事情我能管一点。”
施敛心头一暖，咧嘴笑了，“小白白啊，之前的事情证据我是找不到了，不过你可以帮我想想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啧，还是算了，那种恶心的事情我还真做不来，不过，她当初让我身败名裂，现在我当然得十倍百倍奉还。”
第三十八章 我不太会系领带
白默从商场出来，一件衣服都没提，她看了眼唐钧，“上车吧，有人要送你两件衣服，穿出去给她打广告。”
“嗯？”唐钧虽然从白默身上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样子，但是能敏感地察觉到与平常不一样，平常的白默除了谈生意的时候都是懒懒散散的，偶尔看过来时眸中可能含着笑，而现在，一双眼眸黑沉黑沉的。
唐钧第一次进入她的公寓，还有些紧张，在门口站了半天，“姐姐，要换鞋子吗？”
白默往鞋柜里瞟一眼，“家里没有男士拖鞋，等等，我去给你找一双……”
她走近一间乱七八糟的屋子，在里面一阵翻找，脾气肉眼可见的开始暴躁。
每次她出去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这间屋子总是逃不过施敛的魔爪，这样看过去哪里还能看出来这是一间客卧？
白默手里拎着一双拖鞋出来，是男士的，“你先凑合穿吧。”
唐钧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
“想喝什么？”白默打开冰箱，“果汁？还是茶？可乐雪碧？”
“果汁吧？”唐钧站在一张桌子旁边，“姐姐，你是和你的朋友一起住吗？”
“嗯，”白默拿了一瓶橙汁，总觉得这小孩叫她姐姐叫得更加顺畅了，将橙汁递给他，“我去房里给你找衣服，你先坐会。”
“好，”唐钧乖乖点头，他看着白默走进房间，双眸弯了弯，他发现，在某些时候，白默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当他特别听话的时候，白默的眼神要更加温和，或许是因为女性骨子里的母爱？
唐钧被自己这个想法笑到了，也没相差多少岁吧……
怎么会有母爱呢？
他喝一口橙汁，然后坐在沙发上到处看，往常，姐姐也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的，骨子里没个正形，靠着椅背或者旁边的扶手，一页一页地翻看书或者文件。
然后……她微卷的发尾可能会滑落到白色的纸张上，葱白的手指将头发别到耳后。
唐钧松了松领带，有些口干舌燥。
他微微垂着脑袋，但是，姐姐和他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白默从房间里出来，看他坐在沙发上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过去，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你先去卫生间试试，看合不合身。”
唐钧恍然间回过神，对着她笑了笑，接过衣服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擦过女人的手指，“姐姐，卫生间在哪啊？”
白默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给他指了个方向，然后坐下给施敛发消息。
想要整死一个首席设计师，用白默的手段很容易，但是白默现在不出力，只出脑子，施敛所擅长的和她擅长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她得好好想想得怎么做。
施敛之前被陷害之后回国就是想要单独做大一个品牌，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师，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后来一度放弃，最后更仅仅只是想要找到当初那件事情的真相。
但是同样不容易，后来穷困潦倒之际，误打误撞遇到白默，白默帮助她学习黑客技术，为的也是她之后的价值。
只是后来相交，两人才真正成为朋友。
任何人被欺负了，白默都是主张回击，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施敛。
只是白默也觉得Susan那个人很搞笑，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完全不怕暴露的风险，但是靠着施敛那些设计稿，不是早晚有江郎才尽的风险？之后呢？设计稿全部用完之后怎么办？
就算之后换回自己的设计，风格上也会有些不一样吧？不怕引起怀疑？
这样的人不是有靠山就是太蠢了。
白默打字的手顿了顿。
【施敛，你有没有查过Susan背后是不是有人顶着？】
大美人儿：【这个我还真没查过，怎么了？】
【就算Susan在C.R的价值再高，你都在时装周上闹成这样了，C.R还是丝毫不讲道理地护着她，这是没有道理的。】
【再说，Susan敢肆无忌惮的抄袭你的作品，一次两次，根本不怕东窗事发，可能是有所依仗？】
大美人儿：【也许吧，不过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当初我被打压得太惨了，以至于他们并不觉得我会有机会再次接近时尚圈，在那个圈子里，我是有前科的啊……】
这时两个字说起来风轻云淡，但里面蕴含着多少心酸只有施敛自己知道。
大美人儿：【说实话，要不是你，我连时装周的入场券都得不到。】
白默顿了顿，安慰道：【有我在。】
大美人儿：【是啊，有你在。】
施敛没有再回消息过来，而白默这边，唐钧早就换好了衣服等着了。
这一身西装大概就是为唐钧量身定做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合身，白默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怎么样？合身吗？”
“很合身，”唐钧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看我领带有没有系好。”
白默看向他的领带，微微挑眉，“怎么？你平常领带是钱哥给你系的？”
“嗯……我不太会系领带，”唐钧在白默给他系领带的时候，喉结滚动一下，“姐姐，明天要去参加葬礼了，我有点害怕。”
白默：“……害怕什么？”
“害怕做不好，”唐钧将人拉着坐到沙发上，“姐姐，你教教我吧？”
白默觉得他有点奇怪，目光带着打量的神色，但是吧，她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能作罢。
“在葬礼上，按流程祭拜就好，因为现在不适合表露你的身份，所以只是以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去祭拜，到时候我也会去，别担心。”
“那一位叫李秋华的股东你知道吗？”
唐钧点头，“我在资料上看到过他。”
“那一位股东也是公司董事，是你必须要交好也很有能力交好的，他和唐老先生的关系很不错，对于他的遗嘱也大概率会支持，所以你需要得到他的支持。”
“九周风投那边你暂时不用管，在股东大会之前我们可以接触一下，还有一个股东姓胡，董事会中有一位是他举荐的亲信，那边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据李特助的说法，他们和唐海洋有过接触。”
第三十九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唐海洋既是股东也是董事，这个不用说，因为棠华是一个家族企业，所以继承人只有可能在你和他之间产生，董事会另外两个成员你应该都认识，两位执行董事，一位是李特助，一位是风投部的邱仇。”
“董事会成员和股东会的人你都要重点记一下，一般情况下，不同的董事代表着特定股东的利益，就像那个胡股东和胡董事，他们是叔侄关系，现在不确定的因素就只有他们和李秋华还有邱仇，如果你在风投部能让邱仇心甘情愿为你效力的话，你的胜算很大。”
“那九周风投那边？”
“那边可以解决，”白默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
白默很自信，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柔和不少。
“谢谢姐姐，”唐钧偏着脑袋朝她眨眨眼。
嚯，不得了了，还会撒娇了。
白默手有些痒，心情颇好，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有一套呢，你再去换来看看。”
“好，”唐钧感受着头顶的异样，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姐姐喜欢这样的。
白默坐在沙发上，细细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机铃声猛地响起将她的思绪打断。
小区外面，有一辆车驶入。
车上有三个人，还有一只狗，在陌生的环境之中警觉着周围。
“林哥，这个小区里面凤梨可以住？还有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就安排了住宿，确定是来工作的……不是传/销吧？”
林佳沉声音低低的，“如果是传/销你问我也没用。”
顿了顿，他添了一句，“放心吧，白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
周晨打了一个哈欠，他的决定确实很鲁莽，但未必没有拼一把的打算，毕竟白默的人脉确实很诱人。
林佳沉将车听到楼下停车坪，就和白默打了一个电话。
白默也是知道今天周晨他们会来，在沙发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让三人先上楼。
等唐钧出来之后，她站起来，“这件也很不错，你要不先在这里坐一会，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就好，我出去有些事情。”
唐钧目送她出门，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之前白默说的那些在资料上记录很详细，但是如果她不点出来，唐钧还真不知道股东会和董事会是这种关系。
而邱仇……直到现在，唐钧还没有弄清楚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从自己在风投部的表现和邱仇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男人很难站在他这一边。
唐钧目光微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白默上楼不久就等到了出电梯的三人，还有一只狼狗，大概是见过一次，凤梨还知道朝着她摇尾巴。
凤梨是一只跟在周晨身边五六年的退伍警犬，今年七岁了，很聪明，主人教得好，已经通人性了。
白默蹲下来摸了摸它，抬头朝着周晨笑：“两位住林哥隔壁怎么样？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的东西不多，一趟就全部搬上来了。
进到两室一厅还带有厨卫的公寓里面，徐志生也是感叹白默的大手笔，“白姐，我们住这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周晨站在门口：“白小姐，这里的租金不便宜吧？”
白默不当回事，从包里拿出钥匙交给周晨，“这里我已经买下来了，你们放心住，租金的话……和林哥一样吧，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林哥联系，他就在对面。”
“周哥，你在路上和林哥聊过了吗？”白默看了眼空荡荡的冰箱，“想要喝什么吗？”
“不用了，”周晨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双膝上，一身毫不掩饰的正气，“林哥和我说了，现在来是不是还没有事情做？”
“是啊，”白默勾唇笑着，打开自己带上来的电脑，“注册工作室的事情我已经请人帮忙去做了，工作室面向的群体范围较小，主要是高端人群甚至是顶端人群，我们的服务不在于量，而在于质。”
“那我们主要接一些什么样的单子？安保服务？”
白默摇摇头，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我的计划是，任何类型的单子。”
三人被她的想法震惊到了，房间之内静了静。
林佳沉率先否认，“这不现实。”
“国外有一家猎头公司，他们公司正对门大厅有一个赏金榜，一边是赏金降序往下排的任务，一边是年度内获得赏金最高的猎人，猎人从榜单上寻找合适自己的任务然后通过公司和发布任务的人联系，确定了价格之后，公司从里面抽取20%的提成。”
“那上面包括各种各样的任务，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的，或者之外的，”白默十分谦虚的笑，“而我去年就在那个榜上待了整整一年，完成那些任务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庞大的人脉也是一方面。”
“除却公司抽取的提成，任务发布方的资金都在你自己手里，这些钱既是你的报酬，也是任务期间内支出的费用，当然，能自己做的事情肯定最好自己亲力亲为，那样挣的钱也多不少。”
“所以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单子都接，但是真当某些内容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的时候，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口气狂妄，但是偏偏找上门的人都能满意而归，那对方遇到事情第一个会想到的就是我们工作室。”
“更何况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白默扫了一眼，问道：“各位说对不对？”
“那工资怎么算？”徐志生算是问出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问题，工资这东西可马虎不得，万一出力不讨好怎么办？
“工资结算方式分为两种，两种结算方式我都要在里面抽取5%的提成，”白默一边敲打键盘一边说道：“一种是按劳动所得，谁接的单子谁占15%，但是每个单子都要经过工作室，由工作室来谈价格，安排人手，每人除了要和工作室签订合同，等正式工作的时候还要与雇主签订一份合同，任务失败之后的后果由各人自己承担。”
第四十章 遭遇入室抢劫了
“另一种是平均分配，前边都是一样，除去那人手里的15%和我的5%之后，剩下的资金除去雇佣外援之后的钱整个工作室平均分配，直接以工作室的名义与雇主签订合同，任务失败之后的后果由工作室承担。”
“稍等，”白默打开自己的手机，“我们工作室还有一位成员，不过现在她还在国外，接下来的话我觉得她还是需要听一下，也顺便相互认识一下。”
白默拨通了施敛的视频，屏幕上出来一个大脸盘子，施敛一边喘气一边道：“娘的，小白白，老娘现在在杀人，你最好有事。”
白默：“……”
其余人：“……”
施敛看着屏幕上几张陌生的面孔，顿了顿，“有客人？”
“以后的同事，”白默言简意赅，看她这样子微微皱眉，“你在干什么？”
施敛拿着手机站起来，把打开了后置摄像头，“我遭遇入室抢劫了。”
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脑袋也被穿着拖鞋的施敛踩在脚下。
“人怎么样？”白默拧着眉，“真的是入室抢劫？”
“啧，也不算吧，”施敛踹了昏迷的人一脚，“幸好你之前给了我一些东西防身，不然下次你只能见到我的骨灰了。”
“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吗？”白默不顾众人的疑惑，略带歉意地指了指阳台，然后拿着电话去阳台了。
“人自己招了，说是有人叫他来警告我一下，你那边怎么回事？是我上次交给你的名单里的人？”施敛明显不想在那些事情上多谈，说多了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对，在谈工作室的具体章程，你最好也听一听，”白默把话题又转了回去，“那个人你最好留着，到时候会是证据。”
“别说了，想要找到证据很难，”施敛心情越来越差，“那个混蛋不是一个黑客么？他不想留下证据的话很难找到的。”
“这个人就是一个小混混，今天上午的时候突然就收到一条消息和一笔钱，说是让他来我这里做件事，事情做完之后还有一笔钱会到账。”
“老娘操他妈的，那个混蛋并没有交代到底要做什么，这个小混混他娘的进了屋子里后对老娘动手动脚，真想毁了他命根子！”
白默听她骂完，“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把人丢到那个混蛋家门口去，”施敛咬牙切齿，“警告我？我也得警告一下他，混蛋！”
“owl那边的事情怎么样？”白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靠着阳台栏杆看天上的月亮。
“就那样，明天才能出结果，不过我觉得是稳了，反正对于自己的技术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还是多亏了白默找的人。
“那就好，到时候你用你的办法处理了他们俩之后，可以和我说一声，对了，现在工作室有人手了，你身边要不要放一个人？”白默将手揣进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施敛也不知道她之后要干什么，听见手机里传出打火机的声音，咂舌，“如果人手够的话，就送个人过来吧，要钱吗？”
“要，”白默边回话边进门，朝着里面的人点点头，“久等了，我们继续。”
“好，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下，第二种结算方式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公平？毕竟一个任务里面总会有人的事情多另一个人的事情少，”周晨摸着凤梨的脑袋，相对于他们来说，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坏处。
一个是完全将工作室当成了一个整体，而另一个则是将每个人分开，甚至做任务途中和工作室的牵扯并不是很大。
至于任务失败……按照白默的说法，他们的雇主应该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如果任务失败由工作室来承担当然是最好的。
当然事情不能十全十美，他们要选哪一种还是得好好想想，刚刚也商量了不少的时间，现在还有一些问题。
“是这样，但是下一个任务呢？不可能每个任务都是这个做的多那个做的少，安排任务的时候也会考虑到这个问题的，不能保证完全避免，但是可以保证尽量消除。”
白默将施敛的视频投到电脑上，“给大家介绍一下她，施敛，是一位服装设计师和黑客。”
施敛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还没等他们做自我介绍就准确无误的叫出来他们的名字。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是想到刚刚白默介绍她的时候说她是黑客就没那么惊讶了。
“您好，施小姐……”
徐志生看着视频里的施敛将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男人关在一间杂物房里面，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梦幻，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厉害了吗？
“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施敛摆摆手，笑得一脸无害。
白默也把话题拉回来，“几位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第二个比较合适，”徐志生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他听懂了最后一句，不需要他们本人担责任啊！！
他那么弱，担不起责任的！！
白默看向另外两个。
“是不是选择第二种是直接和工作室绑定了？”周晨看了徐志生一眼，觉得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难道周哥想接私活？”白默笑着，笑容却没深入眼底。
“不是这个意思，”周晨倒是不这样想的，他想了想，“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你承担的风险要大很多，所以我觉得你的提成可以多一些。”
白默一挑眉，“周哥放心，我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
“那就第二种吧，您觉得呢？”周晨看向林佳沉。
“我随意，”反正他只要能挣钱就好了。
等这件事定下来，白默想起施敛的事情，“工作室正式开始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三位想要接一个生意吗？”
白默指着电脑上的施敛，“她那边遇上点事情，需要一个人去帮忙。”
施敛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这边，哭丧着脸，“小白白，我没有钱啊！”
“既然都是工作室的同事，不谈钱，”周晨十分豪气，“以后还需要各位多多关照。”
第四十一章 酒红色睡裙
听了周晨的话，施敛双眼发光，“那好啊那好啊，谢谢周哥了！小白白，你记得给周哥订机票啊~别让人家破费嘛。”
白默冷笑，不作声。
“林哥，唐钧那边明天之后还是需要你去接送，需要保证他安全到达公司和家里，”白默安排好了这件事，在自己的文档上翻看一遍，“还有施敛，工作室的个人名片你设计一下，之后将设计稿发给我。”
等一切安排完，徐志生弱弱的举手，“我呢？”
白默顿了顿，看向凤梨，“遛狗？”
徐志生欲哭无泪，“别啊，我还是有点用的好不好？”
白默想了想，“我等下发一份名单给你，那是我整合过一次的中高端人才名单，你逐一打电话过去，确认他们是否愿意加入工作室的人才库，加入人才库就相当于多了一份兼职，我们这边要是需要那一类型的人才，会优先在人才库里面找，他们要是有意，你将那些人所擅长的事情，联系方式加入我们的人才库。”
“整理好之后把它交给施敛，你们相互加个WX，”白默说完低头看自己振动的手机，是唐钧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现在有些晚了，而他们还和一家理发店约好了要去做头发。
“我这边还有一些事，先走了，过两天我把合同拟好，等合同一签，我们就是正式的同事了，”白默让他们加了WX，“周哥，你的飞机票我给你订明天的？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
白默说完把自己的东西抱手里走了
“我送送你吧？”周晨站起来，林佳沉也站起来，“我回隔壁了。”
白默朝着林佳沉看一眼，不知道他是一直这样木讷还是经过那次事情之后变成这样的。
也没有拒绝周晨的好意，往外走去。
周晨将她送到下面一层，“白小姐，你之前在国外的工作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希望我们工作室接单子也有自己的底线。”
“这是当然，”白默轻笑，“在这一方面周哥只管放心。”
周晨没想到她就是住在楼下，将人送到门口，看白默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门内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帅气男生，看见白默双眼闪过清亮的光芒，“姐姐，你回来了？”
唐钧看向周晨，虽然笑着，但是周晨敏感地从里面察觉到了戒备。
戒备什么呢？
周晨苦笑，他连老婆都有了，和白默道了别，然后上楼。
白默这里进门之后示意唐钧将那两套西装装起来，看向他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欲言又止，“怎么了？”
唐钧摇头，“姐姐，现在那家理发店还开着吗？”
白默往窗外看了一眼，已经挺晚了，她也不太确定，“今天有些晚了，累了吗？不然先回酒店？”
“我不累，”唐钧收拾了东西，乖乖的跟在她身边，“姐姐累了吧？不然我一个人去，姐姐早点回去休息？”
“我还好，回去也不一定能马上休息，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正等电梯，白默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唐钧站在她身后，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白默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上次还在电梯里拔了他几根头发来着。
理发店是早就联系好了的，因为是高级会员，所以预定了的tony老师一直在理发店等着，等唐钧做完头发回酒店已经是十一点了。
白默一回去就洗了个澡，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窝在沙发上，膝盖上放了一台笔记本，打算把劳动合同和雇佣合同弄一下。
穿了一件酒红色吊带睡裙的女人端起红酒喝一口，时不时敲打几个字，正入神呢，听到有人敲门。
白默将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抬眼往门口看去。
“姐姐，是我，”唐钧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一下你。”
白默微微皱眉，但还是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等唐钧看清楚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之后，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目光越过白默落在她不远的身后。
往常白默在他在的时候就算洗了澡也是穿的长衣长裤……
“进来吧，”白默一转身自顾自走了进去，光滑的布料贴着她的身体，曲线毕露。
她直接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肩膀上披着黑色针织外套，坐在唐钧身边，将头发往耳后拨，“问吧，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邱仇的，”唐钧强忍着自己的异样，“我之前很少和他接触，但是现在知道他是公司一个董事之后，我要不要试着和他接触一下？比如说透露一些什么？”
“之前唐老先生是董事长的时候，邱仇和李特助都算是他的人，当然，这是李特助的判断，他暗地里有没有和其他股东联系并不知道。”
“之前让你进入风投部，就是想要你越过邱仇将风投部抓在自己手里，现在你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吗？”
唐钧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风投部的人都很厉害，我在里面连引起他们的注意都难。”
“一个部门有主心骨，当然，邱仇是其中一个，但是一个队伍里面除了一把手当然还有二把手，再说，那些人既然聪明，那他们就应该明白，卷入公司高层的利益纠纷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守己，将手里的项目做好，以此来保证整个部门在公司的地位。”
“所以，他们的想法和邱仇的想法可能会有所出入，一个是为了公司利益，另一个可能有自己的私心，因为邱仇要是没有这个风投部，他是绝对不可能进入董事会的，所以他会想尽办法将部门抓在手里。”
“这就和你的目的相违背，所以你现在想的并不是获得他的支持，而是他手里的风投部。”
“可是我如果获得他的支持的话，那风投部不就是被我握在手里了？”唐钧有些不明白，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白默一挑眉，笑得颇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他支持你，然后呢？然后风投部的人看你少不更事，对邱仇更加信服，到时候他们一颗心放在邱仇身上，随着邱仇一声令下，说棠华在你手里没有前途了，带着人和项目一起走了？”
“那时候你还剩下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一个厉害的情报分析师
唐钧心里默念一句：什么也不剩了……
“之前风投部那些人能好好待在棠华没有异心，一是因为棠华的薪资待遇确实是好，二是因为唐老爷子的手段确实狠，但是当这两个条件里面少了一个，难保不会自恃价值和你讨价还价，再说现在正是海港项目的紧要关头，风投部出不得半点意外。”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唐钧对于风投部是一筹莫展，最主要就是能力不够。
“现在你接触到的工作是哪些？”白默倚着扶手，时不时敲下一个字，懒懒散散的。
“端茶倒水，打印文件，还有部门会议的时候我负责做记录，但并没有参与权。”
“嗯……”白默许久没有抬头，“你觉得在风投部发展靠的是什么？”
“能力？”唐钧边分析边看白默的脸色，“他们是一群高傲的人，大部分不屑于讨好别人也不屑于别人的讨好，我想要融入进去，必须要让他们看到价值还有能成为他们伙伴的实力。”
“是这样没错，”白默一针见血，“但是很可惜，那就是你现在欠缺的。”
唐钧看着她微挑的眉眼，点头，“是的。”
“现在海港项目到哪一步了？”
“还有五天的时间就要提交投标文件了，一个月之后开标。”
“具体的投标文件我这里没有，李特助那边应该有一份，”白默叹口气，“现在我的身份不太好接触公司太过机密的文件，所以只能靠你以不变应万变，我现在说的都是一些分析。”
“想要中标，公司资质，方案，价格，关系都很重要，棠华的资质够了，但是它的对手皇业地产同样强悍，方案……这个我当初看了一遍，风投部那些人不是吃白饭的，已经很完善了。”
“价格，棠华的风投部一向以低价竞标出名，如果仔细分析过它之前竞标成功的原因，会发现在招标的时候，棠华和竞争对手的接触很频繁。”
白默颇觉有趣的笑了笑，“你懂的，其实我觉得他们里面可能有一个很厉害的情报分析师。”
唐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余澜。
那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时候开会表现得乏善可陈，但是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没有能力。
“这次棠华有没有和皇业地产接触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皇业地产那边肯定会防着你们。”
“情报分析师很厉害吗？”
“很厉害，”白默思考了一下，慎重地点头，“确实很厉害，要真的是这样的话，你的身份肯定是瞒不住的，你难道在部门里面没有受到某些人特别的对待？”
唐钧：“……”
伴随着一阵沉默，白默也懂了，“看来是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默对那个情报分析师特别感兴趣，“有时间可以约他见一面，让我来会会他。”
唐钧将这一句话记在心里，“姐姐，你还有一个没说，关系，投标也需要关系吗？”
“三公，公开，公平，公正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那些事情你随便了解一下就好了，”白默和他说到半夜，等人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一三叮嘱，“明天我们九点出发，大概十点能到，你看着时间。”
“好，”唐钧站在门口，“姐姐你回去睡觉吧。”
男孩看见她下眼睑的青色，有些后悔。
白默太累了，躺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去了追悼会。
一路上难得没有说工作上的事情，唐钧白着脸，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白默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肃穆庄严，“带束花吧？”
唐钧这才偏头看她，声音沙哑，“姐姐。”
去那里的只有白默和唐钧，白默顾着开车没去看他，只听那声音觉得男孩有些可怜。
但是不知道当事人有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两人将车停在路边，买了一大束白菊花。
等两人到追悼会现场，来宾有不少人，只可惜唐海延做了一辈子的枭雄，最后连给他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
白默和唐钧神情肃穆，被接引入会堂瞻仰易容，李特助看着唐钧，希望他能多待一会，但是唐钧盯着冰棺里唐海延苍白中带着一点青色的脸看了好一会，最后猛地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陌生人？还是亲生儿子？
白默适时将他拉住，拽到一边，“别意气用事。”
她将人交给李特助，“他的身份我们之前商量好了的，有人问的时候你就那样解释。”
“好，”李特助低声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灵堂之内突然传出女人的哭声，又尖又细，让原本就杂乱的情绪变得更加躁。
“那是谁？”唐钧看着角落里的女人，眼中像是淬了毒。
李特助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想一个孩子解释对方是他亲生父亲的情人。
唐钧似乎也没有想要得到回答，收回视线，刚刚的情绪外露似乎是李特助的错觉。
李特助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前来的宾客有序的从前门进来，然后出去。
有人注意到了唐钧，有人却没有。
李秋华穿着一身黑衣，垮着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来砸场子的，但是他默不作声地在棺材面前站了很久，逝者已逝，渐渐地和当初的伙伴生离死别。
他双手紧紧握着拳，突然抬头眨了眨眼睛，看向李特助问道：“海延膝下没有孩子，谁来给他扬幡安排好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让我儿子来吧。”
李秋华朝着身后的年轻人招招手，一双眼睛浑浊苍老，“怎么样？”
李特助坚定缓慢的摇头，“李董，董事长生前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身后事安排好了。”
唐钧猛地看向他。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李特助拉着唐钧的手，“这是董事长之前一直资助的孩子，孩子知道感恩，想要亲自送董事长一程。”
李秋华盯着唐钧看了好一会，当然看见了他脸上的惊讶，又看看李特助，声音低沉，“好，你安排好了就好。”
第四十三章 我们去喝酒吧？
唐钧很想将手里的白幡扔了扬长而去，但是就像白默说的那样，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不能意气用事。
白默在后边看着他的背影，男孩脊背挺得笔直，对手里的东西满是抗拒，抓得很紧，指尖泛白。
唐钧身边就是唐海洋，那个老男人穿得一丝不苟，有意无意朝着唐钧看过去的目光冰冷。
那之后就是李秋华和他的儿子，然后就是安静跟着的一大群宾客。
一群人，心思各异。
有女人在白默耳边哭哭啼啼，这个女人白默认识，以她的身份原本想要在前面占一处位置很容易，但是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
有唐钧在，李特助要是还让她跟唐海延扯上什么关系，那就是李特助做的太过分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回去的时候不能回头去看。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唐海延年轻一些的时候拍的，那时候一双眼睛没有那样苍老浑浊，闪着精光，紧紧的抿着唇，不爱笑，和李秋华一样，脸拉得老长，法令纹深长开阔。
注视着那群人离开，最后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张照片。
葬礼之后，为什么会是唐钧给唐海延披麻戴孝会引发诸多猜测，但是有人将这件事看在眼里，细细想来，也并不觉得奇怪。
楚余澜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来这位唐钧身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劲爆。
既然追悼会结束了，那他也应该离开了。
但是楚余澜一转身，差点撞上一个人。
女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长裙曳地，脸上淡淡的妆容遮掩了不少疲倦，她就站在那，美得像是一幅画，楚余澜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像是特意在等他。
“你好，楚先生，我是白默，”白默笑着，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淡的不见踪影。
“你认识我？”楚余澜觉得好笑，来得晚，并不知道白默是和唐钧一起来的，能在这里出现的，不是公司员工就是棠华合作伙伴，不然就是唐海延的亲戚朋友。
楚余澜并不觉得后者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也没有在公司看到过，况且看浑身气势，合作伙伴……来挖人的？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楚先生，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默这次离开仅仅和唐钧发了一条消息。
离这里最近的咖啡厅，两人坐在里面，相互试探着对方。
等出来时，白默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收敛了笑容，但心情还是算不错的。
白默坐过去，在唐钧的肩膀上拍了拍，“李特助没有送你回去吗？”
唐钧转过头，没有说话，将车门打开，让白默先上车。
车内很安静，安静到有些窒息，白默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下去，知道这小孩在生气。
“是权宜之计而已，你不要多想。”
唐钧摇摇头，他不是说这个，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姐姐陪我去喝酒吧？”
白默深谙一个道理，借酒消愁愁更愁。
偏过头去看他，男孩脸部的线条紧绷着，心里的事情太多了，不好好发泄一下怕是行不通。
“好，”白默松了口，“你不问问我从楚余澜那里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
“姐姐，我今天不想谈这些，”唐钧注视着前方，那双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幽深。
白默微微挑眉，双腿交叠，手心虚虚的落在膝上，“好吧，是我不识趣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钧解释道，过了好久，轻声说道：“姐姐，我本来还有些恨他的。”
但是现在人死了。
唐钧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站在荒原之中，不知道何去何从。
“逝者已逝，”白默嘴唇蠕动，最后也只能发出这几个无力的音节。
“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许久，白默添了一句，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是在和谁说。
酒吧是白默带唐钧去的，隐私性很好，至少不会发生像唐钧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种事，一层灯红酒绿，舞池里全是喧嚣的男男女女，二层会相较于清静些，隔开的包间，将所有的秘密锁在了里面。
白默在这里看起来轻车熟路，抽出包里的黑色卡片，递给侍者。
接到卡片的侍者脸上的笑容无限扩大，朝着两人点头哈腰，“两位里边请。”
唐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想，白默对他的了解或许仅次于他自己，但是他对白默的了解，仅仅只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
两人被领着穿过喧嚣的舞池，仿佛与外界的一切格格不入。
两人进入一个包间，不过多久，马上有人送来酒水和水果。
“有其他需要两位和我说就好，”侍者说完退出去，站在门口随时等候命令。
包间静下来，白默抬起头，“喝吧，不过少喝点，醉酒伤身。”
“姐姐不喝？”
“陪你喝点，”白默端起酒杯，隔开举起碰了个。
一杯过后，唐钧也不再看窝在沙发上的白默，兀自给自己灌酒。
那不要命的架势，还真是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白默打开笔记本，将劳动合同做最后的润色，一切完成存了档，鼻尖萦绕着浓重的酒气，抬起头就对上那双醉醺醺的眼。
唐钧意识不清，原本坐在白默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现在已经到了她旁边了。
白默将笔记本合上，刚想说话，猛地被抱住。
鼻尖的酒味更浓了，唐钧整个人仿佛刚从酒坛子里拎出来。
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唐钧的手臂缩紧，把怀中人强势地压近。
“唐钧，你醉了，”白默挣扎了两下，身体猛地僵住。
脖子上有冰凉的液体划过，唐钧仿佛笑了一声，低低的说道：“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
白默从来没想过要去弄清楚一个醉酒的人的脑回路，看在唐钧只是想寻求安慰的份上，她也由他抱着……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挣不开。
第四十四章 深刻印象的一天
这个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唯一的下场就是头疼到炸裂还要赶去影视基地。
钱哥来酒吧门口接他们，一边抱怨道：“这次直播就是为了拉粉丝的，你还喝成这样，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白默脸色并不好，出来的时候和进去不是同一件衣服，她强忍着怒气将唐钧丢给钱哥，如果可以，她甚至更愿意将人丢到大马路上。
钱哥看她脸色也不敢问怎么回事。
“让他去坐副驾驶，”白默一人上了车后座，把车门狠狠一关。
唐钧揉着太阳穴苦笑。
“你干什么了？”钱哥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小心吐她身上了，”唐钧上了副驾驶，乖乖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白默，“杨休宁刚刚和我发了消息说节目组那边临时组织了一场直播，幸好在你来之前醒了酒。”
这次活动就是为了给各位练习生好好表现争取多多在粉丝面前露面的机会，唐钧其他时候可以请假，但是这一次还真不能。
“等到了酒店先去收拾收拾自己，这次面对直播镜头你……”钱哥说一半没说了，总觉得自己说也没用，叹了口气，“你和组员们一起训练的时候，尽量不要争锋相对，在观众面前扮演弱者引起他们的同情心，唐钧，你的相貌在这种人设上面很有优势。”
“不行，”白默很少在唐钧的演艺事业上插话，但是这一次不可以，“唐钧之后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是弱者，钱哥，你给他立人设的时候多想想他以后的身份会是棠华董事长。”
“唐钧的这种恐惧必须解决，你们之前不是说已经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吗？”白默虽然洗了澡，但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吐一身的经历，好家伙，今天这一天硬生生在她众多日夜中脱颖而出，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现在是完全不想去看唐钧这个人了。
唐钧注意到这个，心虚地摸摸鼻子，“那，我之后去看心理医生？”
白默当没听到，兀自打开电脑另一份合同。
钱哥替唐钧感到尴尬，专心开车，一时间车内只剩下白默敲键盘的声音。
到了酒店，两人都洗了一个澡。
白默没有跟着去影视基地，而是叫林佳沉陪着钱哥在那边等着，将完整的合同全部看一遍，没有发现错误之后存档。
工作室选址白默是交给别人去做的，当然那并不代表她就不需要去管，当地址选好之后，她需要去做最后的确认。
正好那边的人给她发来消息，白默就开着车去了。
工作室是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中，整整占据了一层，白默出了电梯，穿着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回头看眼电梯楼层，第十九楼，不高不低。
“这栋写字楼还能腾出那么大一块地方真是出人意料，”白默和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说道。
“害，既然是白小姐要的东西，当然不能敷衍，以后或许还要和您做生意呢。”
白默往里边走，似乎是笑了一声，“当然，我们工作室十分欢迎。”
做生意么，谁不喜欢。
“不过陈经理，我听说你们想要对棠华下手了？”白默脚步不停，似乎就是说了一句玩笑话。
陈经理也很爽快，“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哦，但是现在看到你，我们倒是有点想放弃了。”
白默还是笑，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恐怕不是皇业想要放弃吧？”
“这话说的，不是皇业想要放弃难道我一个人的想法代表的是整个公司？要不是公司内部有这个想法，我也不敢在你面前打包票啊。”
“其实是棠华有人突然想要放弃和你们合作吧？”
陈经理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眼珠子一转，“白小姐难道已经知道了？”
那个人忽悠他们皇业一把，还不许他们坑那人一把。
呵，对公司再有用的一个人，不忠心的话公司也不会重用。
“知道原因吗？”白默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原因？我们还想过问题是不是在你身上，啧，早知道棠华能请你我们也能啊，相信白小姐既然是想要通过这一次的任务打开国内市场，一定会完成得很完美的，尽管现在棠华是内忧外患，但我还是很相信你。”
白默转移话题，“这里还不错。”
“当然，”陈经理笑起来法令纹更深了，“要不是这里一家小公司破产了，还腾不出来呢，也是赶巧了。”
“是吗？”白默到处看了看，“我明天叫同事一起来看看，要是他们觉得合适的话就直接签三年的合同吧。”
“好，”陈经理也爽快，但是心里对另外一件事很好奇，“白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人？”
“陈经理开玩笑，棠华又不是我的，这个问题我可不知道答案，”白默磕着眼，指尖在桌面上划过，沾上不少灰尘。
能知道这些还是多亏了楚余澜，但是她一直不是很确定那些话里的真假，于是打算试探陈经理。
陈经理也算是皇业的高层，两人能接上头还是靠之前白默在国内的一单。
他的身份能知道皇业的一些事情，这个人也是一只狐狸，如果邱仇没有和皇业撕破脸，陈经理是绝对不可能和白默说这些的。
现在陈经理把邱仇供出来，大概是邱仇突然就反悔了，皇业也恼羞成怒。
为什么要反悔。
现在这个时候将棠华海港项目的竞价告诉皇业，邱仇是存了把棠华往死里整的心思。
但是竞价确定的前夕，邱仇和皇业撕破了脸。
这是唐钧出现在邱仇面前前后发生的事情，白默不由得多想，如果这样看的话，邱仇站在唐钧这一边的概率很大，这样的话，那对唐钧有莫大的好处。
但是从唐钧提起邱仇的态度来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唐钧还觉得这个人对他特别冷淡。
白默走出大厦，微微皱眉，这里面存在的问题比她想象当中还多。
她刚上车打算回酒店，还没启动车子就接到了钱哥的电话，“这边出事了！”
第四十五章 离我远点
从市中心到影视基地大概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白默大步往里走，遇上了收到她消息之后来接她的钱哥。
钱哥脚步匆匆，脸上都是汗水。
白默冷着脸，“事情暂时还没有发生，唐钧不能把这次聚会推掉？”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以唐钧现在的身份推了容易得罪人，那边可是节目组的金主爸爸，而且因为主办方对这次的选秀很重视，所以拉的投资几乎占据了影视圈投资人大壁江山。”
面子这东西越是地位高的越重视，唐钧不去可以没事也可以有事，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连十八线都算不到的明星就没事，如果有人注意到，还阴阳怪气几句。
唐钧算是把那些人都得罪齐了。
就钱哥分析，这就不可能没事，毕竟都已经有人盯上了唐钧。
“而且你知道，这也只是我在厕所里听到的，他们要给唐钧下药我也没有证据，”钱哥抹把汗，这个厕所上的好啊，要是没听到这些，唐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
“你和唐钧说了没有？”白默拧着眉。
“还没有，我想听听你怎么想的，”钱哥可不敢说，那小子看着乖顺，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疯狂的，他要是说了，事情才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和他直说，不管他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能给他压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陌生人身上，白默也就感叹几句算了，但是发生在身边人身上，她怎么就那么膈应呢？
“直说？”钱哥也是震惊了，解释道：“白默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唐钧的性子，他看着乖乖的，其实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是吗？”白默停下脚步，“钱哥可能不知道，他要是没有一股狠劲，在棠华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会被人拉下来。”
里面的人仿佛感受到了白默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见到白默，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白默颔首，然后移开视线，“所以说，你尽管和他说这件事，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能狠到那个地步。”
白默可不觉得她现在看到的唐钧就是真正的唐钧，流于表面的一些东西而已，藏得深的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直播时一派祥和，所有人都只是尽量的给自己拉票，最后每人单独的镜头都全力表现自己，只有唐钧，站在那里乖乖巧巧的说了几句台面话就离开了镜头。
唐钧走向白默，“姐姐，你怎么来了？”
唐钧原本觉得那么一件事会让白默生气很久，但是没想到就短短半天时间给抛到脑后去了。
但是这只是他自以为的。
白默看着他冷冷一笑，“离我远点，这件事情钱哥和你说。”
唐钧：“……”
他露出委屈的神色，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钱哥强硬地拉走了。
有人看唐钧离开了，找着机会往白默面前凑。
白默当没看见，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等等！”张贤宇有些着急，把人叫住，“我这次是有正事和你说，你不听会后悔的。”
白默停下脚步，看着正对着这边的镜头，“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张贤宇也发现了镜头，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开口低声道：“是关于唐钧的事情，这次聚会，有人想要对他下手。”
他说完这一句就匆匆离开了，仿佛只是在那里停留了一分钟的时间，和白默并不相识。
张贤宇背靠冰凉的墙面，感觉自己说完之后就狠狠松了一口气，明明和唐钧是死对头，为什么还要帮他？
哼，谁叫白默抓着他的把柄呢。
对，就是这样，张贤宇恨恨的想，但是那位白小姐还是好好看啊……
张贤宇趁着这里是镜头死角，偷偷摸摸探出头去看白默还在不在。
和白默正面对了个正着。
“卧槽！”张贤宇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白默，“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白默抬眉，“不如我们详细聊聊？”
“聊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张贤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白默包养他的事，如果是这个的话，那他很感兴趣啊。
两人就在影视基地的休息区聊，对于聚会上会发生的事情，其实张贤宇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听白默问的是关于唐钧的事情，张贤宇脸上肉眼可见地爬上失望，但还是凑上来低声道：“这是我听导演和制片人偷偷摸摸商量的，这件事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不然我就惨了。”
“我不说，你离我远点，”白默在他凑上来的时候就开始往后退。
张贤宇一咬牙，“这种事情不就是要这样说？！”
但是白默觉得这很像是悄悄摸摸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样子，但考虑到这地方安全性不高，于是也没有再坚持。
所以唐钧一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快要凑到白默耳边了，但是白默也不躲，一边听着还皱着眉。
他看着张贤宇呼出来的气息能将白默耳边的头发吹动，那双眸子肉眼可见的变得幽深。
唐钧走过去，在白默身边坐下，笑得一脸无害，“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白默倚着扶手，见他来了点点头，“说关于你在聚会上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张贤宇张着嘴，“你们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但是你知道得更多，”白默站起来，“聚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马上，等导演他们在群里通知，我们就直接过去，”唐钧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等快要出门的时候，他深深的朝后看了一眼，目光带着凉飕飕的寒意。
“你打算怎么做？”白默没有得到答案，只好再问一遍。
“我想去看看，姐姐，你知道是谁吗？”唐钧从身后跟上来，和她并肩走着，侧着脑袋往她耳边看，看着发丝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悠。
“张贤宇说是姓严？我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过，你是乘麟的人，事成之后一旦被查出来，这些中间人恐怕不会有好结果，可他们为了讨好那位姓严的男人还是做了。”
白默一时间没太想明白，“你去参加聚会的话，要万事小心，一旦发现不对和我打电话，到时候我会送你进去，但是不会和你一起进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