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他从暖风来TXT下载他从暖风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他从暖风来全文阅读

作者:舞清影     他从暖风来txt下载     他从暖风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许伤害她

    检查完,孔医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的薄怒和严肃的语气,“幸亏来得及时,你这烫伤可不是自己随便处理一下就可以的。”

    很严重吗?

    长安轻轻放下衣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现在天气炎热,创伤面若是处置不得当,很容易感染发炎,他,严臻,他就是个例子!”孔医生恨铁不成钢的朝严臻指了指。

    长安的脸唰一下红了。

    孔医生一定不知道,他的伤口是她处置的。

    “扯我干啥,孔队长,你赶紧给她治疗啊。”严臻说。

    孔医生扶着眼镜腿微微低头,露出那双慈祥带笑的眼睛,看着严臻,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严臻摸了摸高高的鼻梁,悻悻然走了。

    站在门外,靠在墙壁上等着她出来,却撞上给他扎针的男护士小张,小张一见到他,就摆出一副要跟他决斗的样子来,他不禁想起在附近流连的黑色流浪猫,凶起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他皱了皱眉头,刚想躲掉,却听到身旁的病房门咣一声响,然后从里面探出雷河南的脑袋,冲他招招手,“嗳!你进来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雷河南的病房,关门之前,他对门外的小张抱歉地说:“我保证回来输液。”

    小张怒气冲冲的脸庞被关在外面。

    他松了口气,刚转过身,却被雷河南用力揪住领口,他的脊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雷河南的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光,他压低声音,冲他低吼:“你算不算个男人!有种你就保护她,别让她因为你的烂桃花再受伤害了,行不行!”

    看他保持沉默,雷河南怒极,用力卡着他的喉咙,说:“你做不到就给我放手,我那怕等她一辈子,我也会护她周全!”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吐了口气,再用力拨开雷河南的手臂,把他甩到一边,“我的女人自有我来护着,用不着你在这儿表现,还有,雷河南,你最好从现在起,断了你这份心思,不然的话,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说完,他重重摔门而出。

    门口,小张正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见到他,扬起手里的黄色橡胶带,“输……”

    “等会儿!”他推开小张就走到院子里。

    迎着非洲干燥的季风,他径直来到宿舍区,“石虎,去把廖婉枫叫来。”

    石虎正穿着背心在室外练体能,听到命令他一溜烟地跑走了。

    很快,他带着廖婉枫回来。

    廖婉枫的耳朵上带着连通随身听的耳机,想必石虎去叫她的时候,她正在宿舍做斯语练习。

    “严……连长,你找我?”廖婉枫面露喜色。

    严臻看看她,指着远处的水塔,“我们去那边谈谈吧。”

    廖婉枫愣了愣,抿着嘴唇娇羞地笑了笑,“好。”

    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廖婉枫小跑紧随其后。

    水塔附近视野开阔,人迹罕至,而且有大树遮蔽阳光,的确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严臻,我能叫你严臻吗?这里没有外人。”廖婉枫朝他那边挪了挪。

    “可以。”他望着远方的郁郁葱葱的灌木林,轻声应道。

    她愣了愣,转过头,目光惊讶地望着他的侧脸。

    原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所以她在提要求的时候并没抱任何希望,可他竟一口答应下来,这痛快的一声竟让她觉得极不真实,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她低低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严臻,我今天给宋姨打电话了,她很惦念你,让你有空的时候,给她回个……”

    “我知道了。”严臻看着她说。

    她的心砰砰狂跳起来,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宋姨还说,让我们,我们选个日子,等回国后,把婚礼办了。”

    “是吗?我妈和你说的?还是你向我妈建议的?”严臻扯了扯嘴角,看着像是挂了一丝笑意,但落在她的眼里,却更像是嘲讽。

    她面色一变,心里那点因为他态度变化而升起的喜悦骤然间消失无踪。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改变。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很重要吗?我为了你,这些年牺牲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宋姨都默许我们的关系了,你也没有反对,我才毅然决然地跟着你到非洲来!这地方,你觉得是人呆的地方吗?”

    “那这些战友、这些在林贝待了三年的龙建员工他们是什么?不是人吗?不是中国人吗?”严臻指了指身后的板房和茅草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诋毁战友,我是说,我为了你,为了你……”她的眼眶变得红彤彤的,委屈的瞪着严臻。

    “婉枫,如果我记忆力没有偏差的话,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让你等我,或是为我做什么!包括我的母亲,她在我离婚之后,答应过我,从此不再干涉我的婚姻自由,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向你许诺什么,如果有,那她就会失去我这个儿子。”严臻目光清冷地说。

    “可我一直在等你啊,虽然你一直拒绝,一直不准我靠近你,可我们当初在上海的时候,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不会……”她卡在这里,剩余的话却说不出来。

    “逾距?”严臻忽然望向她。

    她愕然一怔,随即脸庞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没忘,当时,当时你抱着我……”

    “你在撒谎,婉枫!”严臻锐利的双眸中,隐隐透出洞悉一切的坚定。

    她眼神惊慌地躲闪着严臻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撒谎……”

    严臻望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个冬夜,那个雨夜,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我没有对不起长安,而你,只是耍弄手段逼她痛下决心……”

    她的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一团白光,身子猛地晃了晃,扶着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站住。

    她的脸色惨白难看,嘴唇轻轻哆嗦着,颤声说:“你……你……”

    他竟然全都知道,知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斥责

    廖婉枫不明白。

    既然他全都知道,为什么没有当场戳穿她呢,在医院,在家里,在亲人面前,在长安面前,他有大把的机会澄清这一切,戳穿她的真面目,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五年了,他竟把这个秘密在心里藏了五年。

    她的手指紧扣着坚硬的树皮,抿着嘴唇,身子却在轻轻发颤。

    “婉枫,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个可爱单纯的妹妹。所以,尽管你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事,可我一直对你抱有一丝怜悯之心,甚至顾惜着你的颜面,顾惜着严廖两家的情谊,选择对你的错误缄默不言。可是今天,我才赫然明白过来,我错了。”严臻抬起头仰望天空,脸上露出愧悔的神色。

    “我不该缩在人生的阴影里面,对身旁的人漠不关心,这等同于纵容你,让你在这条没有出口的绝路上越走越远,甚至迷失了方向。婉枫,你低下头,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还是当年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婉枫吗。我认识的廖婉枫,绝对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可是你……”

    她的脸色更白了,眼里含着泪水瞪着他,大声吼道:“我就知道她会去告状,没错!是我故意站在通道口去撞她的,那又怎么样!谁让她得到你又抛弃伤害你,现在到了非洲还阴魂不散地缠着你!我讨厌她,我恨她!我不要让她接近你,我就是要让她疼……嘶!”

    她的身子向前一冲,差点跌倒,手腕处被他铁拳攥着的部位传来一阵剧痛,她死咬着牙跟着他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这几天一定要注意防水,保持创面干燥,按时来抹药检查……”孔医生正在叮咛长安。

    “咚!”门被人大力撞开。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孔医生扶着眼镜,神色讶然地看着一高一低两个人走了进来。

    确切的讲,后面那个人是被前面那个拖着进来。

    他转过头,看了看微微蹙眉的长安。

    严臻把廖婉枫猛地朝前一推,让她站在长安面前,然后上前,不顾长安的挣扎,撩起她的上衣,让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烫伤痕迹显露出来。

    “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她受伤了,她甚至支走室友独自上药打算就这么凑合过去!是我,是我察觉异样主动去找她的。婉枫,你看到这一切,还会无动于衷吗?”严臻眉头紧锁地低吼道。

    廖婉枫面色惨白地盯着长安那还在渗出血丝的创面,手指紧攥着军裤。

    “道歉!”严臻低声吼道。

    廖婉枫的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唇边已经变得青白。

    长安朝廖婉枫的嘴角瞥了一眼,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严臻僵硬的手指,她放下衣摆,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起身对孔医生说:“谢谢您,我先回去了。”

    孔医生微笑,“我也去看看病号。”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门被轻轻阖上。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酒精气味,窗口枝叶浓绿,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廖婉枫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擦了下眼睛,“我现在就打报告回国!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转身就走。

    “我建议你还是直接转业。”他语气冷淡地说。

    她蓦地顿住脚步,猛地转身,瞪着他说:“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选择?我有错,我认了便是,可你让我转业,凭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地说:“凭你意气用事,没有担当,更没有责任心,你就不配做一个军人,尤其是维和军人!”

    “我哪里不配了?是我专业素质不优秀了,还是我拖步兵营的后腿了!或是哪次巡逻任务我没上,还是军事体能成绩我不达标!告诉你,严臻,我不是为了你才加入维和步兵营的,在蒙特里基地,也不是只有你严臻一个人才称职,够标准!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她眼眶通红地吼道。

    严臻嘴角撇了撇,双臂环在胸前,目光闪烁地说:“哦?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那我刚才听你说,你要打报告……”

    “你做梦!我不但不会走,而且还会比你更出色地完成维和任务!我要让蒙特里基地的每一个人提起我,都会竖起大拇指!”

    严臻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她被严臻的态度气得满脸通红,她攥着拳头,竖起眉毛,低吼道:“你且等着!看我能不能做到!”

    严臻直起身子,沉声说:“先去向长安道歉,只要你能做到,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她张开嘴,愣在那里。

    严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并不像先前那样刻意回避。

    外面传来步战车的隆隆声响,想必是执行巡逻任务的车队回来了。每天这个时候,基地里总会像这样热闹一阵,留守的战友和出征的战友之间,互致问候,打闹嬉戏,彼此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院子里,不时响起战士们爽朗自豪的笑声。

    这些以身许国的战士们,拿起枪和放下枪的样子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参军入伍,他们现下也和国内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样,享受着和平富足的生活,远离战争,远离灾难,远离恶劣的生存环境。

    可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会心怀热血,向往孤山几处看烽火,壮士连营候鼓鼙的军旅人生。在他们的眼里,没有光鲜靓丽的明星或是走在科技前沿的电子产品,他们关注并为之奋斗的,是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是身上神圣庄严的松枝绿。

    如今,他们远赴索洛托执行维和任务,在危险环境下,他们这一群新时代的军人,用行动践行以身许国的铮铮誓言和使命担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廖婉枫眨了眨发涩的眼睛,倔强地挺直脊背,“去就去!”

    廖婉枫到底还是找到长安道了歉。当着数十位龙建员工的面,对她说她错了,希望她能原谅她的过错。虽然廖的态度和语气依旧生硬艰涩,可对于她这样一个极好面子的女人来说,已经算是极限了。

    长安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她很好奇严臻对廖婉枫说了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温暖

    可严臻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紧接着失踪了好几天。

    石虎也不在,她猜着,应该是执行重要任务去了。那几天,她的心总是静不下来,听到稍微大的声音,她就会撩开帘子朝远处张望,生怕是枪声什么的。

    其实,再次发生武装骚乱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因为就在严臻走后,新闻中传出索洛托政府军在这场骚乱中最终获胜的消息,机场通航,火车重新开始运转,逃难的民众回到家园,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也要离开蒙特里基地了,上午的临时会议已经决定,周末,他们就要启程返回项目营地。

    不知临走前还能不能见到他,向他告个别。至于豆豆的事,她还没准备好,或许,还需要再等一等。

    去医疗分队换药的时候,眼前总是晃动着他左臂上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外面闹哄哄的,想必是步兵营又在准备训练,连步战车都参与其中。

    “孔医生。”她轻轻叫道。

    孔医生朝她慈祥地笑了笑,“小长,你是想问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吧,很快,很快就能好了。你看,这几处破溃的地方已经结痂了,创面颜色也浅了,最晚下周,你就能痛快洗个热水澡了。”

    她抿了下嘴唇,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您。”

    “哎呀,不用谢。一连长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要看顾好你的伤,我答应他了,当然得做到。”孔医生摆摆手。

    严臻?

    她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他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孔医生摇摇头,“不知道。走的时候还输着液,接到命令自己拔了针就跑,害得小张在我耳边念叨了好久。”

    “哦。”她的心仿佛卡在半中央的位置,半天下不来。

    孔医生低下头,从眼镜缝隙里瞅她,然后眯着眼睛算了算,“该回来了。他走的时候,我拽着他给他拿药,他只拿了三天的。今天是第四天,可不就该回来了。”

    听说他带着药,她顿时松了口气,卡在半中腰的心脏也回到原位。

    正要说话,何润喜一脸兴奋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经理,王总来了!来看我们了!”

    王总。

    她的心砰砰狂跳起来,扶着桌沿儿站起来,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

    “王总!王向春总经理,从国内赶过来看望我们了!”小何激动得眼眶通红。

    她向孔医生打了声招呼,一路小跑冲出医疗队,刚跑到院子里,就看到明晃晃的阳光下,一群人正有说有笑的朝她走了过来。

    有人冲她扬起手,“长安——”

    竟是石虎。

    他的身边站着头戴蓝盔,身材挺拔高大的严臻,听到喊声,他扬起头,深邃迷人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

    她呼吸一窒,迎着他的视线对视几秒,他轻轻颔首,仿佛在跟她打招呼。

    她的视线滑过去,落在一旁的王向春身上。

    王向春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鬓角花白的刚毅脸庞上布满长途飞行后的疲惫,看到她,这位老人的眼睛赫然一亮,他冲着身边的石营长说了句什么,就迈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王总……”握住王向春温暖的大手,那实实在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外流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一样,那么的踏实,那么的惊喜和感动。

    王向春神情激动地打量着她,“瘦了,瘦了啊。”

    她眼眶潮热,鼻子泛酸地笑了,“省的减肥了。”

    王向春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闻讯而来的龙建员工和长安一样激动,有的甚至掉下眼泪。

    “大家辛苦了,我来晚了,来晚了!你们辛苦了!”

    王向春主动上前慰问员工,孔芳菲握着他的手不肯放,“王总,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向春哈哈大笑,他让孔芳菲掐他一下,证明她没有做梦,孔芳菲还真用力掐了王向春一下,“嘶!”王向春倒吸口气,“你这丫头,还来真的!”

    “是真的!王总是真的!”想到之前经历的危险和艰难困苦,孔芳菲扁扁嘴,激动地大哭起来。

    最后,还是石虎上前把她拉到一边,柔声劝慰了一阵才止了哭声。

    “你的伤怎么样了?”

    长安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

    “你呢?”她反问道。

    “我好了。”他笑了笑,摘下蓝盔,捋了捋被压倒的短发。可这顶蓝盔他不知戴了多久,竟在他脑袋四周压了一道深深的折痕,有几缕头发,更是桀骜不驯地野蛮生长,任他怎么压制也不肯顺服听话。

    她踮起脚尖,帮他把鬓边的一缕头发顺下去。

    触手湿漉漉的,浓郁的汗气,扑面而来。

    他愣了愣,眸色瞬时暗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情意让她感到一阵心慌。

    她蓦地缩回手,“我也好了。”

    他挑眉。

    她笑了笑,“快好了。真的。”

    他用手掌扇扇风,回头看了看正和员工交谈的王向春,“我们也是到了机场才知道需要护送的贵宾是王总。索洛托国际机场通航后第一架降落的航班,就是龙建集团的慰问专机。他很惦记你们,通航后,他第一时间就带着慰问团队和物资赶过来了。”

    他指了指基地里停放的几辆大货车。

    她不由望向人群中那个坚毅沉稳的老者,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她的恩师易键璋,无论他们在索洛托经历多少艰难困苦,遭遇多少危难险境,只要一想到有王总,有恩师牵挂护佑着他们,就什么困难也不怕了。

    “听虎子说,你们这周就要回去了?”他忽然问道。

    她点头,“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低声咕哝说:“不麻烦。”

    她心口暖暖的,“你们有工作,我们也有工作,这里的老百姓,都盼望着这条路早点建成呢。”

    “还有这些员工,他们出来太久了,想家,想念亲人,我要尽早把他们带回去,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把他们带回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王向春

    王向春和随行领导亲切看望并慰问AS63项目员工,他还代表龙建集团领导向维和步兵营的官兵表示最诚挚的敬意和感谢。

    座谈会上,王向春代表集团向维和部队捐赠价值三十万元的生活物资,石光明营长接受捐赠清单,并向王向春等领导表示感谢。

    军队和企业领导紧紧握手,王向春激动地说:“经历过这次事件,我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祖国的强大,军队的强大。中国公民无论身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只要遇到危险和困难,都会受到祖国的庇护。谢谢你们,谢谢中国军人!”

    石光明举手敬礼,会议室内掌声雷动。

    王向春和石光明相谈甚欢,王向春看到基地清一色的战士们,心中一动,向石光明建议第二天搞一个联欢会,一是向维和部队官兵这些天来的照顾表示感谢,二是想丰富一下战士们的业余文化生活。

    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热烈拥护,简单商议之后,联欢会地点就设在基地操场。

    而维和部队的宣传干事和龙建员工代表孔芳菲已经积极行动起来,着手拟定节目单。

    “小长,我们去营地看看。”王向春对长安说。

    “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长安指了指王向春发青的眼窝。

    从上飞机到现在,王向春一路奔波,一刻也没有休息,她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了。

    “不用休息!不去营地看看,我睡也睡不踏实。”王向春拒绝长安的好意。

    “那好吧,我去安排一下。”长安说完,便去找小何了。

    夕阳西下,蒙特里基地褪去喧闹和浮躁,在瑰丽的晚霞映衬下,呈现出一种不可抗拒的美丽。

    干燥的季风吹拂着王向春的鬓发,近两个月来,只有此时此刻,他才觉得他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自由痛快的呼吸了。

    自从和AS63项目部失去联系后,他几乎没有连续睡过两小时以上,每天都处于一种高压状态之下,精神高度紧张。他的工作重心全放在索洛托的局势上面,但凡从使馆那边传回来一点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告知那些与他一样苦苦焦急等待的员工家属。

    得知有员工在骚乱中受伤,他心急如焚,连续几个昼夜失眠难安,没想到,曹同知又因涉嫌职务犯罪,收受他人巨额贿赂,被检察机关带走调查,那一段时间,一公司可谓是风雨飘摇,一度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

    他的头发几近全白,嘴里起了大片燎泡,连说话都困难。

    可就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在一公司最艰难的时候,有一群人站了出来。

    这些人就是AS63项目的员工家属。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暴雨瓢泼的夜晚,开完通报会之后,他像往常一样,等着情绪不稳定的家属向他‘开炮’。可那天,会场却出奇得安静,没有人愤怒地指责他,也没有人大声哭泣,会议结束后谁都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他。

    最后,家属代表长宁站了起来。

    这个年轻有为的律师是长安的弟弟,听说他在律界非常的有名气,最擅长打经济类的官司。他曾跟长安说过,想聘请长宁担任一公司的法律顾问,长安说她忙完了索洛托的项目,回来就安排他们见面,可谁能想到,这一去竟是……

    索洛托AS63项目是国家援非重点工程,是‘一带一路’大战略在建工企业落地开花的硕果。从投标之初,长安便主动请缨,想揽下这个烫手山芋。

    他当时是犹豫的。因为索洛托共和国刚刚独立了五年,国家安全局势并不平稳,而且当地气候炎热,处于传染病高发区,万一出去遇到危险,她一个女性,无论从性别还是体能方面都不如男人合适。

    可她却说,她有丰富的海外施工经验,抗打击能力和应激能力也比其他人优秀。之前履约良好的恩特斯工程项目就是她的成绩单。

    可他仍然不松口。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眼眶已经变得红彤彤的,“您就让我去吧,我想去看看师父,去完成他没能完成的事业。”

    他顿时愣住了。

    他竟忘了,忘了老友竟长眠在那片神奇的非洲大陆上。

    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把意义重大的AS63项目交到她的手上。这些年,她在索洛托的不凡表现,不仅让她在业界闯出‘女魔头’的名号,更展现出龙建人务实担当的精神内涵。

    启程出发那天,在机场的欢送仪式上,长安曾向他保证,她会圆满完成工作任务,把员工一个不落地带回来。

    这是她向他立下的誓言。

    与长安容貌相似的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打开保温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饭盒,放在他的手里。

    “王总,我听长安说您爱吃打卤面,这是全城最正宗最地道的打卤面,您趁热吃了,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哦,还有,公司如果有法律方面的问题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而且,我们家属都商量好了,不会再给公司添麻烦,再给您添麻烦,这是联名保证书,您收下。”长宁把一个信封放在他手里的饭盒上。

    “小长……”这些年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鲜少出现这种情绪失控的情况。

    长宁的眼睑下方也是一片浓重的黑色,一看就知道,他同他一样,焦虑的睡不好觉,可这个坚强的年轻人,却选择在这样的时刻,用这样的方式支持他,帮他渡过难关。

    他心情复杂地说不出话,心里却有一股热烫的暖流不断的向上奔涌,眼眶变得潮湿,视线也变得模糊。

    长宁却笑了,淡淡的微笑,坚强的眼神,这样望过去,他竟好像看到了熟悉的长安。

    “王总,我姐跟我说过,困难是个纸老虎,看着吓人,其实一戳就破。只要不放弃,多给自己一些耐心,一些勇气,你就一定可以战胜它!你看,我姐这些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她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肯定不会主动放弃生的希望,所以,我坚信,所有的员工包括我姐,他们一定能够渡过这个难关。”长宁神色坚定地说。

    正是有了长宁的支持,有了这一番安定人心的鼓励,他才能够坚强地站起来,之后跨越千山万水,走到员工的身边。

    “王总,我们可以出发了。”

    忽然,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二百四十六章 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是严臻。

    这个认识很久却一直不曾深交的老朋友,令王向春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和长安……

    王向春眸光一暗,拍了拍严臻的肩膀,“走吧。”

    一辆步战车,一辆商务车,一前一后到达AS63营地。

    王向春在办公区的断壁残垣前默立了许久,才带着长安一行去察看营地的受损情况。

    长安边走边介绍:“当地局势稳定之后,我已经分批安排员工回来进行自救,现在水电、网络已经通了,之前被压在香淞港口的生活物资也已经在运输途中,预计后天就能到林贝镇。营地呢,根据清理后的情况看,有近一半的房屋遭到损毁,但还有一半的房屋可以继续使用,我想过了,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重修房屋上面,不如就地拆除废墟上的板房,直接种草绿化。宿舍不够,大家可以挤一挤,这里的生活设施,比起蒙特里基地的茅草屋要优渥得多,我想员工们是不会有意见的。另外,工地也要尽快运转起来,我已经让小何通知当地劳务中介负责人周六到营地来商议当地工人复工的事情,我也会去附近村镇走访慰问这些工人家庭,争取让他们尽快回来工作。”

    王向春颔首,“与他们都签有合同吗?”

    “有。每名雇工都签有正规用工合同,并足额按月给他们发放工资。另外,王总,我想把这两个月的工资也给他们发了。毕竟,他们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很多人因此失去家园,我想帮帮他们。”长安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你造个预算,资金方面公司来解决。”王向春痛快地说。

    “真的!”长安惊喜不禁地叫道。

    王向春笑了,“你这鬼丫头,跟我啰嗦这么半天不就是想省下自己的钱袋子。”

    长安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辩解说:“我很大方的好吧,这些年,我们项目光是资助附近贫困户的资金,就能盖两所小学了。还有,王总,我今年36岁,不是16岁,您再仔细看看,我哪儿还像个丫头呀!”

    王向春望着神采奕奕,目光坚毅的长安,不禁在心中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当初那个初出茅庐就一鸣惊人的奇女子,已经蜕变成为独当一面,业务能力卓绝不凡的海外项目经理。

    只是在她事业成功的背后,感情经历却着实令人感到惋惜。

    王向春忍不住回过头,朝远处昂然挺拔的身影望了望。

    “长安,当年你和严臻的事,我一直对你心怀有愧,总想跟你当面道歉,可又怕打扰到你,所以这几乎成了我的一个心病,每每想起来便寝食难安。这次来,我打算无论如何也要祛了这块心病。”王向春轻蹙眉头,看着敛去笑意的长安。

    “要不是我没了解你的情况就把恩特斯的项目强加于你,你也不会因为无法兼顾事业和家庭与你的婆家闹矛盾,更不会因此和严臻产生误会而导致离婚的严重后果。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心中愧悔不已,我还曾去部队找过严臻……”王向春声音顿住。

    长安惊讶地抬起头,“您去找过他?”

    “去过。我觉得你们这样分开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在你去恩特斯之后,我曾去部队找过严臻。我向他道歉,想劝你们重归于好。可他当时却拒绝了。”王向春坦白说。

    长安直直地望着他,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他说离婚的事与任何人无关,而且把离婚的过错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说对不起你,没能做到当初对你许下的承诺。其余的话,他一概不提,我看他态度坚决,以为你们真的是无法挽回了,所以就失望地回去了。可这件事成了我的心病,一直折磨着我。我愧对你,也愧对严臻,我觉得是我害了你们。”

    “不是这样的,王总……”长安抢过话刚说了一句,却看到王向春摆摆手,示意听他说。

    “你们不用给我开脱,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尽力弥补,却苦于没有找到让你们重归于好的机会。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机会就在这距离祖国万里之遥的索洛托!长安,你想不到当我走下飞机舷梯,看到军装威武的严臻时,那一刹那,除了震惊和不可思议,我的脑子里,只冒出两个字,有戏!”

    王向春说到这儿笑了起来,长安望着两鬓斑白的王向春,心中忽地一跳。

    “寒暄后,我主动向严臻提起你,和许多年前那个眼里藏着伤痛的男人不同,这次的他明显比上次显得,显得,”王向春咂了下嘴,凝思想了想,“显得有人气,像正常人一样的气息,而且提到你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光,闪闪亮亮的,像最初见到他一样,一看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你。而且啊,这一聊之下,竟让我发现一个秘密。”王向春神神秘秘地笑道。

    长安眉毛一跳,心里砰砰作响,心想,是什么秘密?

    不会是豆豆……

    “呵呵……”王向春笑了,“我总跟他聊你也不行啊,于是就聊起了公司的事,公司这几年的发展轨迹,你猜怎么着,哈哈,这小子对咱们公司的事了如指掌,尤其是关于你的,哪一年中标什么项目,哪一年获得国家质量奖,哪一年又启程赶赴非洲,这些事,他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记得门清。你说,他要是心里没有你,他费这功夫干啥,而且啊,我严重怀疑,他这次到索洛托来维和,其中不乏也有你的因素……”

    长安的脸顿时热燥燥的,可能吗?这些年来,严臻一直关注着她,甚至为了她到条件艰苦的索洛托来维和。

    想到这儿,她不禁愣了愣。

    石虎曾经说漏嘴,说严臻当初并不是他的连长,而是加入维和步兵营后才成为一连长的,而且是他主动向石营长请缨,才被破格选入维和步兵营。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她……

    “以前,总觉得缘分这事不靠谱,都是些镜中花水中月的幻境。可看到现在的你和严臻,你们在这儿还能遇见,还能一起共渡难关,你说,这算不算是难得的缘分。我看他比以前更在乎你,你呢,长安,你是怎么想的?”王向春问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联欢会(一)

    长安最终没有回答王向春的问题。

    但她沉默时脸上的纠结和眼里的挣扎,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王向春眼里,却像是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感到无比的振奋和激动。

    他还真怕长安像当年的严臻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可就麻烦了。

    但感情的事,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看到好结果,毕竟,夫妻之间破镜重圆的几率还是太小,全看双方如何努力了。

    不过当面确定他们的心意,王向春已经很满足了。

    临走前,他询问易键璋的陵墓,长安指着夜色中巍峨耸立的坎贝山,“在山谷里,改天我带您过来。”

    王向春神色黯淡地拍拍长安的肩膊,“回吧。”

    翌日。

    基地一大早便洋溢在热闹喜庆的气氛里。

    中国结、大红灯笼、彩色气球、彩旗等等一系列极富中国传统元素的饰物把蒙特里营地装点得喜气洋洋。

    参演的官兵,龙建员工积极排练预演,基地的空地,屋子里,不时传出悠扬的歌声和铿锵的鼓声。

    作为联欢会联络员的孔芳菲跑前跑后,忙得是满头大汗,脚不沾地。午饭时,她终于在餐厅逮住正在陪王向春吃饭的长安,“经理,晚上的节目你也要上啊。我看看,你是单独表演呢,还是……”

    长安在桌下踢了踢孔芳菲的小腿,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孔芳菲,从牙缝里挤出一套说辞拒绝说:“我哪会什么才艺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在舞台上修条路?”

    “噗!”孔芳菲刚喝到口中的水噗呲一下全喷出来。

    周围的人都在笑。

    王向春仰头大笑,然后用筷子点点身边的长安,“我看你挺幽默的嘛,表演个脱口秀,或是小品啥的,一定会大受欢迎。”

    长安皱着眉头,“那还是修路好了。”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石光明擦擦眼角,面露笑容说:“我看小孔这建议不错,小长你就上吧,管他修路还是架桥,只要你肯上去表演,我们就给你鼓掌!”

    “营长!”长安闭了闭眼睛。

    孔芳菲就着长安的杯子喝了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节目定下来,我再给你详细说。”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长安拽住衣摆,“嗳!什么说定了,我没答应呢。”

    “反正各位大领导都同意了,我就做主安排了。是不是啊,王总,石营长?”孔芳菲朝他们眨眨眼。

    “哦,举双手赞成!”

    “赞成!”两人相视大笑。

    孔芳菲笑眯眯地走了,长安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瞪着算计她的两位领导继续吃饭。

    长安原以为只是一台小型的联欢会,没想到从下午开始,就不断的有受邀贵宾抵达基地。

    联合国驻索洛托特派团的军民合作部部长伦卡因、中国驻索洛托大使馆文化参赞何英、AS63项目业主方代表索洛托宽查市公路局局长尤马利,以及身着盛装的当地难民代表共计几十位贵宾受邀参加联欢会。

    基地里一派欢声笑语,而武装巡逻车队结束一天的工作,沐浴着火红的夕阳,返回基地。

    严臻从步战车上轻盈跃下,他那矫健的身姿,俊朗的面庞,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有一个黑人小男孩高声喊着Mjomba!Mjomba!(叔叔)朝他跑过去,严臻微笑着弯下腰,张开怀抱,稳稳地接住他,并把他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四周回荡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严臻抱着黑人小孩喁喁交谈,忽然,他转过头,朝几米开外,穿着一袭白色连体裙裤的美丽女子望了过去。

    长安不防他会忽然看她,两人目光撞个正着,她像是被他眼里的光芒烫到,脸腾地一红,可她看到他侧过头和怀里的小男孩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看到那个身材羸弱单薄的‘口渴’男孩向她挥手致意,“Binti,ninzurisana!(阿姨,你好漂亮!)”

    她听不大懂,却仍然举手,朝那个男孩微笑。

    “他说,阿姨,你好漂亮!”身旁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调侃声。

    她愕然回眸,却看到桑切斯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时,周围的人都朝她望过来,她一不小心就变成全场关注的焦点。

    “桑切斯……”她用手指撑住额头。

    桑切斯却上前拥抱她,“你今天真美!安,你像个女神一样闪闪发光!”

    她拧了桑切斯一下,挣脱他的怀抱。

    桑切斯吹了声口哨,哈哈大笑。

    她朝严臻望了望,他也在看着她,虽然相隔有点远,可她还是能够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光芒。

    她去后台看了看准备上台演出的员工,看到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信心十足,她的心略微放下。惦记着午饭时的插曲,想找小孔确定上台演出的事情,可是小孔却不在,她只好同员工们聊了几句,回到舞台下方找到她的座位。

    刚准备坐下,却听到有人喊她,“长安!”

    她的心咕咚一跳,偏头一看,座位区旁边的过道,严臻正冲她招手。

    她欠身走过去,刚想问他什么事,却被他握住手,朝水塔那边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这一对儿显得格外扎眼。

    她觉得脸上的热度又蹭蹭上来了,“我跟着你就行了,不用拉我。”

    “不行。”他头也不回地说。

    她咬了咬牙,当迎面过来的一群战士不存在,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阵阵笑声,居然还有吹口哨的。

    好不容易到了水塔边的老地方,“你有话就说,不要……”

    她指着排成一行的几个黑人小家伙,惊讶地张开嘴,“他们……”

    严臻咧嘴笑了,他顺势掐了下她的面颊,“你不想让他们在这儿?”

    她顿时瞪大眼睛,被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再听到他的话,不禁羞恼成怒,“严臻!”

    “好好好,不闹你了。拉你来这儿是有正事,我问你,待会儿的联欢会,你是不是要上场表演?”严臻双手叉腰,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她怔住。

    他怎么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说:“我也要上台。”

    他也要表演?

    她怔了怔。

    看她沉默不语,严臻心里打了个突,试探着问:“你准备好节目了?”

    提起这个她更愁,摇摇头,“我想好了,他们要是硬逼我上去,我就给他们背首唐诗。”

    背唐诗!

    哈哈,这小儿耍赖的招数,亏她想得出来。

    严臻笑望着她,“正好我也没准备,我们干脆来个二合一,人多力量大,你说呢?”

    合演?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自己想办法。”

    跟他一起登台,想想那个画面,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转身想走,却听到他在背后说:“上去背诗吗?让外国人笑话你,笑话咱们中国人没有才艺。”

    她脚步一顿,回头冲他怒目而视,“唐诗怎么了?唐诗也是中国文化!”

    他扯起嘴角,轻轻一笑,“我并没有贬低唐诗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有董卿的声音,你随便,哪怕念首儿歌呢,照样能赢得满堂彩。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不是董卿,是吧!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打击我你心里不舒服!”她恼羞成怒。

    “考虑一下,跟我合作,保你赢得漂亮!”他目光闪闪地盯着她。

    她抿着嘴唇,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眼神晶亮地看着他,“你保证?”

    “我保证!”严臻举起右手,又加了一句,“而且,不会为难你。”

    她心动了。

    “我们能合演什么节目呢?”

    她可是什么都不会。

    严臻的眼里溢出笑意,他指着几个可爱的黑人小孩,建议说:“和他们一起表演,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八章 联欢会(二)

    晚上七点,由中国赴索洛托维和部队、中国龙建集团AS63项目部共同主办的联欢会正式在蒙特里基地拉开序幕。

    维和部队宣传干事徐林和龙建员工孔芳菲担任联欢会主持人。

    联欢会开始前,联合国会歌、索洛托国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依次庄严响起,基地举行了隆重的升旗仪式。

    “下面,由维和部队官兵为大家带来激情澎拜的鼓舞表演,《中华武魂》!”

    整齐划一的十二名军人,人人腰前缠一面大鼓,鼓槌上的红绸带上下翻飞,热烈铿锵的鼓声扣人心弦,用一种自信昂扬的气魄为联欢会暖场。

    全场的气氛被这阵阵鼓声推动得热烈无比。

    接下来,演出正式开始。

    龙建员工张建国送上一首声情并茂的歌曲《想家的时候》,这首描述士兵离开家乡对家乡的深深想念的歌曲带入感极强,对于离家万里的维和官兵和龙建集团的员工,无不被歌曲的意境深深地打动。

    “同志们,歌唱得好不好啊!”

    “好!”

    “好,还不鼓掌!”主持人孔芳菲把麦克风对准现场观众。

    台下掌声雷动。

    “下面,为我们带来精彩表演的是维和部队的一连战士,他们表演的节目是,街舞《我是一个兵》!大家欢迎!”孔芳菲报完节目下台,谁知迎面撞上准备上台演出的一连战士。

    打头那个大高个,黑黝黝的长脸膛,明亮如星的大眼睛,看到孔芳菲就咧开嘴笑。

    石虎!

    妈呀,他要跳舞,还是前卫时尚的街舞!

    石虎冲她眨眨眼,在交错而过的时候,飞快地捏了捏她的手,闪身而过。

    孔芳菲诧然一怔,随即拍着胸口美滋滋地笑了,她原本想趁着报幕间隙去找长安确定一下节目内容,可一看到心上人在台上表演,她这腿就像是黏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没想到又刚又硬的军人歌曲也能用动感明快的街舞动作演绎出另一种魅力。

    这种急促又富有动感的节拍型舞蹈,充溢生机勃勃的力量,军人独有的阳刚之气,随着富有动感与节拍的音乐让肢体自在舞动,让舞者从身体到心灵都得以充沛的释放。

    石虎居然还是主角儿,看到他在台上潇洒奔放的模样,根本无法把他和训练时严谨端肃的模样重叠起来。

    孔芳菲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无处安放,精彩的舞蹈快要结束了,她才想起掏出手机拼命地拍照。

    接下来小品《穿越生死线》、戏曲《苏三起解》、小合唱《小白杨》等节目一一登场。最值得一提的,是当地居民表演的歌舞节目《赞歌》,那欢快热烈的非洲鼓点,动感夸张的舞蹈动作,悠扬新鲜的歌声,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Asante!(谢谢)Wewenimzuri!(你们太棒了),谢谢,你们太棒了!”孔芳菲用当地语言向受邀前来表演的大树村村民表示感谢。

    “下一个节目,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组合,他们将为大家带来中国民族乐器琵琶、竹笛的合奏曲,《雁南飞》《十送红军》,大家掌声欢迎!!”孔芳菲报完节目,刚准备下台,却想起漏掉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又跑回去,拿着话筒补充说:“sorry,忘了告诉大家,这个组合的成员就是我们维和部队唯一的美女翻译廖婉枫和AS63项目总工程师,雷河南!”

    戎装飒爽的廖婉枫手持竹笛同穿着工装怀抱琵琶的雷河南一同登上舞台。

    台上只有一把椅子,廖婉枫轻轻抬手,雷河南颔首落座。

    哇!

    这个组合……绝了!

    哗哗!

    观众一边议论,一边热烈鼓掌。

    廖婉枫举起竹笛,熟稔优雅地吹奏起来。

    清脆的鸟鸣声回旋在基地上空,竹笛悠扬的前奏过后,神情肃然的雷河南低头拨动琵琶。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今日去,愿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台高里格十丈白玉柱,雕龙里格画凤放呀放光彩,朝也盼来晚也想,红军啊!这台里格名叫介支个望红台……”

    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同曲折飘扬的笛声搭配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天上的神曲一般。两首乐曲旋律优美,其中每一处转折,每一处停顿都似蕴含了许多用语言无法传递的人物内心的情感波澜,令人深深地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严臻和长安刚走到候场区,便听到这一曲将琵琶、竹笛结合起来的形式新颖的天籁之音。

    长安惊呆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两个人,口中低喃:“他从来没有弹过……”

    她认识并熟悉的雷河南,是一个不修边幅,性格刚硬直爽的真汉子,他从来没在她的面前弹过琵琶,她也压根没把琵琶这种专属于女人的民乐器同五大三粗的雷河南联系起来。

    可他就那样稳稳当当,气质出众地坐在台上,总是拿着绘图笔或是地基土的粗糙手指,却像是被乐器赋予了非凡的灵气,五指流水一样拨动着琴弦,那优美缠绵的音符便轻而易举地流泻出来。

    严臻也是同样震惊,廖婉枫会吹笛子他知道,以前他也听过,可今天这曲子里,却多了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仿佛历经沧桑后大彻大悟的从容和淡定,让人忍不住心生唏嘘之感。

    雷河南就更不用说了,这个隐形情敌的出色表现,简直让他妒火中烧,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没到索洛托来,如果他没有遇见长安,他们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故事,谁也说不准。

    曲闭。

    现场一片寂静,紧接着,台下观众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联合国驻索洛托特派团代表冲着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竖起大拇指,用不标准的中文夸奖:“中国音乐……浩听!太浩听了!”

    雷河南和廖婉枫走下舞台,奇怪的是,在台上配合默契的他们下场后却无一丝交流。

    他们把借来的乐器还给使馆的人,转身要走,却和后台的严臻和长安撞个正着。

    廖婉枫面色一白,视线匆匆掠过两人,绕开他们走了。

    雷河南步子缓了缓,朝长安点点头后,又朝严臻目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这才迈步离开。

    孔芳菲走过来,“准备好了吗?”

    “好了。”严臻看看长安。

    作为压轴节目,他们将面对更大的压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爱与和平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它主宰世上一切

    它的歌唱出爱

    它的真理遍布这地球

    它怎么一去不返

    它可否会感到

    烽烟掩盖天空与未来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天天空可见飞鸟

    惊慌展翅飞舞

    穿梭天际只想觅自由

    心千亿颗爱心碎

    今天一切厄困

    仿佛真理消失在地球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TUNATAKA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权利与拥有的斗争

    愚昧与偏见的争斗

    若这里战争到最后

    怎会是和平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TUNATAKA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舞台上,严臻与长安牵着几名黑人儿童的手,倾情演绎Beyond的经典反战歌曲《Amani》。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

    TUNATAKAWEWE

    AMANINAKUPENDANAKUPENDAWEWE(和平我们爱你,和平我们需要你)……

    当黑人儿童用斯瓦希里语反复吟唱呼唤人们爱护和平的主旋律时,他们那略显沧桑的声音,爱好和平的呼声与刚刚经历战乱的心境融合在一起,深深地植入了观众的内心,也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个人。

    到了最后,全场观众都站起来与台上的孩子们一起歌唱,现场变成一片歌声的海洋。

    演出结束,掌声经久不息,台上的严臻与长安拥抱着今天晚会真正的主角,黑人儿童们,台下的观众也紧紧相拥,这一刻,不分肤色、不分种族、不分国家,所有的人都是平等友爱的一家人。

    所有的演员登台谢幕,连续三次,现场观众仍然用最热烈的掌声挽留着他们。

    长安悄悄走下舞台,独自一人走到水塔边,脚下是一层被风吹落的树叶,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水塔边的空气总是比别的地方湿润一些,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息着内心海潮般的思绪。

    她没想到演出的效果会这样好,不,简直可以称得上震撼。

    有生之年,这是值得她镌刻在记忆之树的闪光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吧,曾经有那么一天,她也能用歌声去传播爱与和平。

    如他承诺的那样,他们的合作绝对是全场最亮眼的组合,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可她还是觉得惭愧,因为整个节目她是陪着黑人孩子们哼唱至结束,没有丝毫难度,甚至连动作也无须有,若论起贡献度,她肯定是打分最低的那个角色。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仿佛就是让她陪着他,站在光华璀璨的舞台上,同他一起感受歌曲的内涵和深意,与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他做到了。

    世上最难的事到了他的面前,也变得不那么困难了,他的身体里像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宝藏,需要了,就随意打开一个,再艰难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操场的联欢会还没有散,鼓声、笑声、歌声、喧闹声依旧清晰地传过来,她弯起唇角,脑海中浮现出台下观众载歌载舞的画面。

    忽然,一双睫毛很黑很长的眼睛浮了上来。这双眼睛不大,却具有十足的穿透力,同时又闪烁着机敏智慧的光芒,可望着她的时候,却又似美丽深邃的香淞海,每一道波纹,每一处闪光,都透着无与伦比的浪漫与柔情。

    她承认,刚才在台上与他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她被他深深地吸引了,像堕入情网的年轻少女,她心跳加快,喉咙发干,视线紧紧黏在如同发光体一样耀眼夺目的严臻身上,几乎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背靠着枝叶繁茂的树干,手抵着额头,轻轻地懊恼地敲打着额头。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难道她还幻想着有一天与他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吗?

    他可以,她也不可以。

    她需要的不是幻想和绮梦,而是现实和理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是一生,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她该如何跟他坦白豆豆的事呢,他会像她盼望的那样维持目前的平静局面吗?

    如果她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可她并不后悔,数次惊险地跨越死亡线,使她体会到人之将死的感觉。那种不想留下遗憾的欲望强烈到令她恐惧,而她在那个时刻,想得最多的,竟是他和豆豆……

    豆豆。

    她凝望着远处充满着自然和原始气息的夜景,不知不觉中夜已阑珊,操场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

    “叮咚叮咚……”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响起微信视频连线的提示音。

    她拿出手机一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豆豆可爱的笑脸。

    “豆豆。”

    “姑姑,姑姑,我是豆豆,你看到我了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呀?”屏幕上的豆豆蹙着浓黑的剑眉,一脸不解地问。

    “噢,我在外面,你等我啊,我去找个亮点的地方。”长安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前面的图书阅览室里有灯光。

    她快步走过去,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没人,于是她一边把手机凑到灯光下,一边推门进屋,“豆豆,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姑姑你今天好漂亮!”豆豆展露欢颜。

    她心口一烫,亲了亲手机屏幕,“谢谢。”

    手机里传出豆豆欢快的笑声。

    之后,屏幕里出现长宁英俊的脸庞,“姐,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她露出笑容。

    姐弟俩聊了一会儿,她忽然对长宁说:“这次你帮王总说服家属的事,王总来都跟我说了。讲真的,我挺惊讶的,我真没想到你在大是大非面前能表现得这般冷静,深明大义。以前总觉得你小,是因为你虽已成家立业,可在我眼里,你始终是当初那个靠在我的肩膀上默默哭泣的弟弟。这些年来,我也习惯了照顾你,守护你,我以为这样就会是一辈子。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转眼间,你就长大了,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不仅为我遮风挡雨,而且在我累了、倦了、孤单痛苦的时候,还能敞开胸怀给我依靠。谢谢你,宁宁,我为有你这样的弟弟而感到骄傲。而且,还不止这些,以前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谢谢你。”

    长宁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为期盼,“姐,既然我在你的眼里已经长大了,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手,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了?”

第二百五十章 你是谁?

    长安一时间默然以对。

    长宁知道她的脾气,于是点到为止,赶紧把豆豆叫过来救场。

    果然,小可爱出马,无往不利。

    豆豆三言两语之下,屏幕上的她又展露欢颜。

    可她也真是一个没有聊天天赋的‘姑姑’,像以前一样,聊着聊着就把这天给聊死了。

    “英语班测试了吗?”

    “幼儿园的手工剪纸课你学会了吗?”

    “不要让雷奥舔你的手指,那样很不卫生……”

    看到豆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长宁叹了口气,走过去,牵着‘雷奥’的狗绳,安慰地摸摸豆豆的脑袋,“和姑姑好好聊天。你不是很想她吗?”

    豆豆乖顺地点点头。

    长宁凑近屏幕,提醒长安说:“姐,他是豆豆,不是你的员工,而且现在是休息时间,注意你的态度,注意一点啊。”

    他这个女强人姐姐,别看她在社交场上呼风唤雨,应对自如,可实际上,她是个言语很少的人,习惯于把心事和痛苦都默默地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尤其是离婚后的这些年,她常在海外工作,变得愈发寡言少语,像刚才那样对他一次性讲那么多话的时候还真不多见。

    但她对豆豆是真的好,只是性格使然,她的劲儿总使不到正地方。

    长安怔了怔,抿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示意长宁闪开。

    长宁捏了捏鼻子,后退一步,撤到一边。

    豆豆重新掌握手机,他们又聊了起来。

    这次的谈话内容就好多了,至少他听到了乐高、足球等等豆豆感兴趣的字眼。

    长宁正准备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母子,带着‘雷奥’离开,谁知豆豆忽然在他身后叫了起来,“你是谁!不要抢我姑姑的电话!”

    长宁脚步一顿,拉开门,让‘雷奥’出去,然后折回来,趴在豆豆头顶上方,朝手机屏幕望去。

    这一看之下,他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一团白光,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麻木不堪。

    心脏砰砰狂跳。

    屏幕上那个眉目深邃的军人,不正是他心存愧疚的姐夫,严臻!

    他怎么在非洲?

    而且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

    再看与严臻争抢手机的长安,面红耳赤,情绪激动,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然后就听到严臻用他无比熟悉却又遥远的声音,主动问候他和豆豆:“宁宁,别来无恙。豆豆,你好,我是……你姑姑的朋友,也是宁宁……你爸爸的朋友。”

    心情复杂纠结的长宁看着严臻,张开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豆豆却疑惑不解地望着屏幕里的陌生人,“我为什么没有听他们说过你呀?你叫什么名字?你穿的是什么呀?”

    豆豆感兴趣地指了指陌生人露出来的衣服。

    严臻一面举高手机,避免被长安抢走,一面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住。

    他冲着屏幕露出微笑,“他们可能是忘了告诉你了,我叫严臻,严肃的严,至臻的臻,我身上穿的是……军装。”

    豆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睛赫然一亮,朝手机屏幕凑了过来,“解放军叔叔,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解放军叔叔!爸爸,爸爸,我可以认识他吗?”

    豆豆仰着头,用力摇晃着长宁的胳膊。

    长宁望了望屏幕上的严臻,眼神复杂地说:“可以。”

    豆豆振臂高呼一声耶,然后对屏幕上的解放军叔叔说:“我最喜欢解放军了,我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保护姑姑!”

    严臻明显察觉到身边的人变得安静下来,他偏过头,看了看神色愣怔的长安。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严臻扭过头,问豆豆:“为什么不保护爸爸妈妈?而是保护姑姑呢?”

    豆豆眨眨眼睛,浓眉微蹙,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这个表情,像极了身边的长安,可微微向下的嘴角,又和他的习惯一模一样。

    胸口涌上阵阵烫热的感觉,目光贪婪地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个帅气的小家伙,恨不能把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

    小家伙似是认真思索过了,可他浓眉微蹙,显然没能找到合理的答案,于是吭吭两声,说:“嗯……嗯……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保护姑姑,因为她比较爱出危险。”

    严臻手指一紧,身旁的人也是浑身一颤。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润的,心里更像是有一根细针不停地在戳着,那绵密的疼痛夹杂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心酸滋味,让他一时间五味杂陈,气息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这可怜的小傻瓜,竟不知道这是血缘的力量所致。

    天生的崇拜军人,天生的想保护自己亲近的人,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由来啊。

    “以后你的姑姑,由我来保护。”严臻怜惜地盯着屏幕上的小人儿,郑重说道。

    长宁的身子猛地晃了晃,豆豆仰起头,关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冷吗?”

    长宁伸手按住宁宁的脑袋,目光慈爱地说:“爸爸没事,刚才没站稳。”

    “那就好,你吓了我一跳。”豆豆拉住长宁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看到父慈子爱的一幕,严臻嫉妒得两眼冒火,可看到豆豆凝视他的眼神,他的那股子火气顿时又消弭无踪。

    “叔叔,为什么你要保护我姑姑呢?你是想追求她吗?”豆豆语出惊人。

    长宁手指又是一紧,豆豆仰头,不解地看着他,心想,今天的爸爸好奇怪啊。

    严臻心里也是打了个突,下意识的去瞅长安。

    长安却像只被针戳到的刺猬,猛一下跳起来,着急忙慌地阻止豆豆说:“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敢说!好了,不聊了,挂了!”

    她想去抢手机,双手却被严臻控制着,根本动不了,她就用脚踢严臻的小腿,低声警告他:“你不要胡说八道。豆豆还小。”

    严臻任由她踢,反正也不疼,他举高手机,脸上露出微笑,看着豆豆,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想追求她。重新,开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吵架

    豆豆哪里知道成年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被严臻的话给打击到了。

    严臻想抢走他的姑姑,他觉得问题很严重。

    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连长宁低声惊呼也没察觉,他紧蹙眉头,噘着嘴巴,想了一会儿,脸涨得红红地质问严臻:“可我想保护姑姑!”

    “可你现在还小啊,哪里都不能去,你怎么保护姑姑呢?”严臻问。

    “我……我……我长大了当解放军。”豆豆眼神倔强地说。

    严臻的心顿时一阵酸软,这个小人儿,脾气像谁呢。

    他叫了声豆豆,“你喜欢解放军吗?”

    “喜欢。”

    “叔叔就是解放军,喏,这是我的肩章,两杠一星,少校军衔,叔叔打仗很厉害的,你可以相信我,我能保护你的姑姑。”严臻把手机照在明晃晃的肩章上。

    小家伙儿眼睛里的戒备之色果然淡去不少,但还是纠结犹豫,“可是……可是……”

    “这样吧,不如我先帮你守护着她,等你长成男子汉了,当了解放军了,我再把姑姑还给你,你说,这样好吗?”严臻双眸如星地看着豆豆。

    “好!”豆豆立刻就高兴起来,他冲着屏幕比了个V,然后回头,笑望着不知何时已经退后几步的长宁,“爸爸,我当了解放军就可以保护姑姑了,叔叔说,他会把姑姑还给我!”

    长宁神色勉强地笑了笑,他被忽然出现的严臻和他说的那一番话震住了,脑子里乱乱的,总感觉要出大事,可又隐隐对此有所期盼。

    他走出豆豆的房间,妻子凌薇从沙发上转头看他,“你和豆豆在聊什么呢,这么久。”

    他走过去,摸了摸凌薇的头发,然后心事重重地坐下。

    凌薇诧异地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

    长宁进去好一阵子了,她先是听到他和豆豆的说笑声,后来,‘雷奥’耷拉着脑袋从小主人的屋子里出来,可他却留下了。

    这是这么了?

    莫非他知道豆豆被叫家长的事了?

    凌薇心中一惊,撩起眼皮观察着长宁的表情。

    他姿势僵硬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目光盯着茶几上的水果,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竟像是愣怔着的。

    莫非,他真的教训豆豆了!

    上次他因为豆豆被叫家长的事大发雷霆,也是这样严厉训斥了豆豆一番才失魂落魄的立在阳台抽烟。若不是她闻见烟味去阳台察看,还不知道她的老公竟学会抽烟了。

    这次比上次好了点,至少没听见他训斥豆豆,也没去阳台抽烟。

    其实上次的事和这次的事都不能全怪豆豆,因为他太嫉恶如仇,看不惯同班的霸王欺负小朋友,所以才想法儿教训对方。

    上次是豆豆直接动用武力被对方家长告了,她才被老师叫去学校,长宁知道后气得不行,回来就把豆豆教训了一顿,可事后他又悔得不行,一个人抽闷烟惩罚自己。

    这次豆豆学聪明了,他不再动用武力,而是编了首儿歌教训那个屡教不改的小恶霸,谁知因为这首儿歌朗朗上口,传唱的小朋友太多又被对方家长告到老师那里,她今天下午刚刚去幼儿园把豆豆领回家,而且和老师说好了,不要对她老公提及此事。可看这情形,他像是已经知道了。

    凌薇心一横,决定维护豆豆。

    孩子是非观念重,是好事,而且这次也没有动用武力,只是动脑选了一首儿歌改了歌词去教训那个小恶霸,下午和老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老师都笑了,说你家长凌太聪明了,别的小朋友,根本想不出这办法。

    她当时又骄傲又担忧的,生怕豆豆再去‘多管闲事’,可她叮咛豆豆的时候,豆豆却委屈地反问她,坏人不该受到惩罚吗?她当时被豆豆质问的哑口无言,那么大的人,脸皮通红,半晌,才挣扎着说,不是有老师吗?你可以告老师。豆豆却不屑地撇撇嘴,说老师只会罚站,他站完了又去欺负小朋友了,所以他才吸取上次的教训,只是改唱歌惩罚那个坏孩子。

    在豆豆单纯无暇的心灵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正义永远是战胜邪恶。

    是他们思想太狭隘了,一听说叫家长就觉得很严重,觉得一定是自己孩子的过错,其实深入了解他的想法,才知道错的,是他们家长,是幼儿园的老师。

    凌薇憋了一口气,“老公——”

    “薇薇——”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怔住。

    “你先说。”长宁示意女士优先。

    “好吧,我先说。今天被叫家长的事,真的不能怪豆豆……”凌薇看到长宁面色不对,赶紧打住。

    长宁黑沉着脸,“豆豆又被家长了?”

    凌薇愕然一怔,“你不是……知道了?”

    “我知道啥?他又打小朋友了?”长宁怒道。

    “没!这次他没打架,只是改了首儿歌教训那个小恶霸,起因是他欺负班里的小朋友,把小朋友的耳朵咬出血了,豆豆气不过,所以……老公,你别生气呀。”凌薇解释说。

    长宁拍拍额头,“好哇,怪不得今天回家这么老实呢,不看动画片了,也不逗‘雷奥’了,猫在屋子里表现是怕我揍他,是不是!”

    “反正你这次不能说孩子,豆豆他没错,你要是敢教训他,我就去告诉姐姐,我要问问她,豆豆教训一个老师管不了的小恶霸,究竟错在哪里!”凌薇直起腰板,眼神坚定地说。

    “你不许去打扰安安!”长宁怒道。

    “老公,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不好!我也心疼豆豆,我也希望他过得比任何一个孩子都幸福,可是,过犹不及,有时候太希望他好,对他,对你,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豆豆今天问我,坏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我竟无言以对,我想,如果换做姐姐,她一次不会让豆豆有这样的想法,她一定会支持豆豆的!”凌薇大声说道。

    “你不要再牵扯安安,现在我们才是豆豆的父母!”长宁心烦意乱地吼道。

    凌薇心中一悸,堵在胸口的话便冲口而出,“姐姐才是豆豆的亲妈!她比谁都有资格教育豆……”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豆豆站在门口,右手扶着门锁,眼睛漆黑地望着表情惊慌的父母,问:“你们又吵架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离开

    严臻走出阅读室,那道纤细的影子已经步履飞快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她在生气,气他未经允许就侵犯她的生活圈子,或许还有些怕,怕他看出点什么,在他和豆豆说话的时候,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嘴,那身子绷得,就跟一把拉满弦的弓似的,随时准备攻击他。

    他抿起嘴唇,敛去嘴角笑意,低下头,看着他微信里最新加入的好友,长豆豆。

    豆豆。

    这个只消一眼就让他刚硬的心化为绕指柔的小精灵,他的到来,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是对他这些年孤独坚守最好的补偿。

    看着他,听着他童稚悦耳的声音,他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心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痒,恨不能穿过屏幕把豆豆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一通,再用胡子扎得他嗷嗷叫。

    他想把他扛在肩上,走遍军营的角角落落,想在每一个曾经炫耀子女优秀的战友面前骄傲地宣布,看,这是我儿子!我严臻的儿子!

    我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最完整的家!我要把他这些年缺失的父爱百倍、千倍地还于他。

    豆豆。

    这个聪明好学的小家伙,脑瓜儿里怎么能容得下那么多的东西呢。他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都好奇。刚才他就差点被豆豆关于非洲狒狒的问题问住,幸亏他之前有了解过非洲动植物特性,不然的话,这初次见面,就要被他给搞砸锅了。看来,他没事也要拿起书本好好做功课了,不然哪天真的被豆豆问住,他这脸还不丢到太平洋去了。

    “叮咚!”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手指竟抖了抖。

    豆豆!

    赶紧点开微信消息。

    是一条语音。

    是啊,他才上幼儿园,怎么可能给他打字呢。

    打开语音,把手机贴在耳边,“叔叔,我遇到麻烦事了。”

    他心一紧,按着语音发去一条,“可以跟叔叔说说吗?”

    “我可以帮你。”他紧跟着又发了一条语音。

    豆豆那边没动静,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猜测是不是长宁为难豆豆了。

    焦急等待的十几秒里,一向自诩冷静自持的他却慌了神儿,脑子里浮现的尽是豆豆被长宁训斥的画面,心口堵着一口气,他紧蹙浓眉,指尖不停地点着豆豆的头像。

    “叮咚!”消息来了。

    他赶紧打开。

    这次是条长信息。

    豆豆应该是怕长宁夫妇听到,刻意压低声音给他发了条20几秒的语音。

    他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脑袋越大,越听越生气。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然后打开语音说:“豆豆,这件事交给叔叔处理,你快闭上眼睛睡觉,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等明天这个时间,叔叔给你看非洲斑马的视频,好吗?”

    这次豆豆很快就回过来,“说话算话!晚安,叔叔!”

    “晚安。”

    我的宝贝。

    他温柔地亲吻着屏幕,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他叉着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打开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很快,电话通了。

    他不说话,对方却不着急询问他是谁,双方静默了一会儿,那边的人才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叫他:“姐夫。”

    他愣了愣,眼睛像寒星一样在夜色中闪闪烁烁,有多久了呢,他没听到这个称谓了。

    鼻子不禁有些发酸,他垂下眼皮,轻轻地嗯了一声。

    长宁在那边叹息,“你知道吗?我等你这个电话,足足等了五年。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

    他默然不语。

    “你想问我什么?我今天都会告诉你。”长宁语气坚定地说。

    他心中一震,握紧手机,目光炯炯地望着灯火点点的蒙特里基地,“好。”

    …………………………………………………………………

    翌日。

    一大早,龙建集团的员工就起床收拾行李准备回营地去了。

    营地是海外员工的另一个家,马上要回家了,大伙儿一个个喜笑颜开,彼此间开着玩笑,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束着高马尾,穿着白T恤天蓝牛仔裤的长安走到木屋前。

    “经理,王总走了吗?”有个员工拉住长安。

    “连夜走的,公司有急事。”长安回答说。

    “唉,我还想让王总给我家属捎点东西呢。”那人遗憾地说。

    “你可拉倒吧,王总多大的领导,还给你捎东西。”赵铁头走过来按了按那人的头,“啥好东西?你偷偷攒的私房钱?”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你啊!”那人急了。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老赵,你和老邓各带一队人留下来拆木屋,记得活儿干利索了,别给部队添麻烦。”长安叫住赵铁头。

    “我干活儿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留下一根木桩子!”赵铁头向长安保证说。

    长安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赵铁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辆大巴车停在基地大门外,桑切斯从车上下来,冲着长安招手。

    “大家上车吧!”

    “走喽!”员工们走了一段,纷纷回头望向住了两个月的木屋。

    这几间简陋的房子,陪伴他们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在这里,他们感受到了友情、亲情和生命的可贵。

    若干年后,当他们对着子孙讲起这段经历,依然会想起这段难忘的岁月,想起这几座简陋的木屋。

    “还有点舍不得呢。”有人唏嘘了一句。

    “是啊,要不是还要修路,我们就在这儿住着也挺好。”

    “我每天看着兵哥哥们出操训练都成习惯了,这猛一回去,让我怎么适应啊。”

    “在这儿特别有安全感,睡觉也特别踏实。”

    “唉!走喽!”

    “再见了!”

    “再见了!”

    基地首长石光明带着步兵营的领导亲自来送龙建员工。

    长安走到石营长面前,主动伸出手,“谢谢您,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石光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说起感谢,我们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们啊。你看,这清甜干冽的自来水、方便实用的洗澡房、明亮笔直的路灯,哪一样不是你们的功劳?以后啊,咱们常来常往,互帮互助!”

    长安点点头,“好。”

    她一路过去,同基地政委等人握手,表示感谢。

    正打算上车,身后的步战车却隆隆响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到全副武装的石虎正向她招手。

    她惊讶地看着石光明。

    石光明微笑,眼里带着一层深意向她解释:“小长,我忘了跟你说了,王总临走前,恳请步兵营能在武装保安到达营地之前派人去保护你们,我啊,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一连长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找她做什么

    车声隆隆。

    彻夜未眠的长安靠着椅背假寐,可身边的孔芳菲就没那么安分了。她一会儿回头望望紧跟在大巴车后的步战车,一会儿又跟屁股被针扎了似的在座位上磨来蹭去,再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好事哧哧偷笑起来……

    这丫头。

    长安觉得左侧脑壳里隐隐作痛,她轻蹙眉头,睁开眼睛,看着身边不安分的小孔,警告说:“你再乱动,我就把你赶下去。”

    小孔见她醒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之后兴奋地拽住她的胳膊,低声问:“严连长他们真的要住在咱们营地吗?”

    她看着目光灼灼的孔芳菲,伸手把她滑到鼻梁骨的眼镜推上去,无奈又好笑地说:“你就那么喜欢石虎?”

    孔芳菲顿时面泛潮红,但九零后女孩特有的爽气又让她大胆承认,“我就是喜欢他呀。”

    “喜欢他什么?”

    “喜欢……”孔芳菲向上瞅着车顶,想了想,趴在她的耳边说:“喜欢他的全部,好的不好的,所有的,我都喜欢。”

    她身子一震,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孔芳菲叹了口气,松开她的胳膊,靠向座位,语气惆怅地说:“可我这心里总是没底,不敢去想我和他的未来会怎样。毕竟,毕竟我们是搞土建施工的,人也会随着工程项目走,有可能这个月待在繁华的大都市,下个月就会奔赴偏远山区,或是像现在这样,远离祖国,远离家乡,连打个电话都要碰运气,你说,哪个男的愿意娶我啊。”

    气氛忽然就变得沉默起来。

    她看着身旁的孔芳菲,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只是当年的她比小孔多了些无知无畏的勇气,最终也还是在现实的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她本身就是个最坏的例子,根本没有资格去安慰劝说小孔。

    正犹豫着要不要转换话题,孔芳菲却主动靠向她的肩膀,“经理,你和严连长当年为什么离婚呀?”

    她的身子僵了僵,脚尖向前滑,顶着座椅的框架,渐渐用力。

    见她不说话,孔芳菲叹了口气,朝她偎得更紧,“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严连长不喜欢你当女强人,再加上你不肯生宝宝,所以就……唉,经理,我们要是能变成男人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她诧异得很,低头看着小孔被非洲阳光晒成蜜色的脸庞,心想,这丫头有特异功能吗,居然猜得这么准。

    “我是不是猜对了!哧哧,还真是!”孔芳菲仰起头,瞅了她一眼,哧哧笑了起来。

    她拧着眉头,咳了咳,别开脸,不去看她。

    “你别恼啊。”孔芳菲像只耍赖的花猫似的又黏上来,“我能猜到是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未来,本来呢,我挺受打击的,就连石虎跟我许诺回国后就娶我,我都没敢答应,可后来,我发现你和严连长远远不是我认为的那样,尤其是你们在索洛托相遇后,你们,你们……”

    镜片后面那双圆圆的杏眼骨碌碌打着转儿,嘴角却噙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意,这样的孔芳菲看得她心头直跳,她挑起眉毛,眼里露出一丝愠怒的神色,瞪着话说一半的孔芳菲,轻斥道:“话那么多,你舌头不疼吗?”

    孔芳菲捂着嘴,哧哧笑了几声,然后低声笑道:“不疼,不说才疼呢。”

    “嘿嘿,我知道,严连长还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孔芳菲!”她真的恼了。

    “我说实话你还凶我!你敢说,你没在梦里叫过严连长的名字?”孔芳菲一着急就抬高音量,她的耳朵嗡一声响,下意识去捂孔芳菲的嘴。

    “咚咚!”

    身后传来两下敲打声,她回头一看,竟是面色暗沉的雷河南。

    她抱歉地点点头,转身,低声在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孔芳菲耳边警告说:“不许再说了!”

    孔芳菲眨眨眼睛,示意她知道了。

    可她刚松开手,孔芳菲就闪到一边,接着说:“你除了睡觉叫人家的名字,还经常会看着他训练时的样子发呆,要是巡逻车晚回来几分钟,你就心神不宁,连饭也不吃了,还有,还有石虎说,说,呀!哧哧,石虎说,说看到你们在医疗分队……唔唔……唔唔……”

    孔芳菲被面泛红潮的长安捂着嘴,手伸向后面坐着的雷河南,向他求救。

    雷河南目光清冷地扫过她,换了个姿势坐着,眼却看向窗外。

    孔芳菲神情悲愤地瞪着他,在心里把事不关己的臭雷公骂了个底朝天。

    可看到长安真恼了,她也不敢再胡闹了,悻悻然咕哝了一句道歉的话,然后头一歪,眼一闭,装起死狗来。

    长安也拿她没办法,但心情总归无法回复平静,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其实眼里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乱乱的,一直在回想孔芳菲的话。

    她真的做的那么明显吗?

    如果连性格大条的小孔都看出她对严臻的心思,那素来以知觉敏锐出名的严臻难道没有一丝察觉?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贝齿咬着下唇,面皮滚烫得像是火烧一样。

    还是说,还是说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情,任由她像个傻瓜似的,每天望着他的背影发花痴。

    噢。

    她难以忍受地阖上眼睛,紧紧攥起拳头,压在腿面上。

    “咚咚!”

    她愕然一惊,转身后看。

    眼前出现雷河南黑黝黝的面庞,他不带一丝笑意地指了指窗外,“到了。”

    她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愣了愣,才点头说:“哦。”

    看来员工们还是喜欢自己的家,大巴车刚一停稳,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冲下去了。

    而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孔芳菲也失去踪影,她摇摇头,和雷河南一前一后,走下大巴车。

    有行李的都在原地等着司机打开行李车箱。

    她也站着等。

    步战车隆隆驶入正在修整的营地,石虎等人身姿矫健地跃下载员舱,最后,那抹伟岸挺拔的身影才跳下车来。

    她垂下睫毛,盯着脚下一块碎裂的水泥路面,脑子里机械性地计算着修复这样的路面需要用到的材料和工时。

    脚步声近了,她看到两条穿着黑色军靴的大长腿稳稳地踩住那小片碎裂的水泥地。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军官。

    “我们谈谈。”他盯着她的眼睛,语速缓慢地说。

    她抿了抿嘴唇,转身,朝大巴车后走了过去。

    他慢了半拍,待她走了以后,才迈开大长腿,跟上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来日方长

    “说吧,你找我谈什么?”看到严臻走过来,长安甩了甩头发,一脸愠怒地问道。

    他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跳跃的火焰。

    “我跟你说一声,我马上要回基地开会,晚点再过来。”他朝步战车的方向指了指,“石虎他们就交给你了。”

    就这事!

    当着大家说就可以了,干嘛把她支到车后面来。

    她皱起眉头,“你不说我也会安排好的。还有其他事吗?”

    他看着她,没动。

    她摆摆手,“没事了,我就去忙了。”

    她向左跨了一步,想绕过他回去,可他却突然攥着她的手腕,低声说:“豆豆……”

    “你不要打扰豆豆!”她像只炸毛的刺猬,瞬间竖起身上的尖刺,微弓着腰,目光愤怒地瞪着他。

    他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长安,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滚烫的悸动,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复苏、叫嚣着,想要冲破心灵的束缚。

    “你为什么害怕我接近豆豆。”他哑声问道。

    她的心咚咚跳着,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沉重,就像她这些年经受的痛苦一样,只能隐藏,不能明说。

    她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眼睛,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之后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可是他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她的动作从简单克制渐渐发展到烦躁愤怒。

    “严臻,你……别这样……”她脸色苍白地低声恳求他。

    可刚刚仰起头,就觉得身子后仰,脊背咚的一下撞在大巴车的车尾板上。

    她预感到什么,睁大双眼,惊惶不安地看着他。

    他将她牢牢禁锢在他和车体之间,之后,盯着她微颤的唇瓣,慢慢俯下头。

    “严臻……”她只来得及叫了声他的名字,嘴唇就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了。

    一刹那,耳边的风声、人声都听不到了,伴随她的,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一声快,一声慢,渐渐带出了痛意,她手足冰凉,鼻尖发酸,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远处站着的雷河南,看到这一幕后,神色黯然地背过身去。

    “经理呢?宿舍还没分呢!”一个男员工走过来要找长安,却被雷河南拦住,“找小何去,他那儿有名单。”

    “可我想和大胖住一起,我想跟经理说说,给我们调调。我还是得找她,嗳!雷工,你别拉我呀,雷工!”男员工被雷河南推搡走了。

    这边严臻放开长安,可视线却黏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面。

    她的胸脯起伏剧烈,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可被她警惕地避开了。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尴尬地搓了搓,垂下来,嘴角微微一抿,说:“我说过了,我想重新追求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做梦!”她气极,英气分明的漂亮脸庞一瞬间涨得通红。

    他眯了眯眼睛,翘起唇角,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长安,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退后一步,冲她笑了笑,转身潇洒离开。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抬起手,按着发烫的面颊和湿润的嘴唇,崩溃一般哼咛出声。

    “混蛋!”

    营地共清理出二十四间能继续使用的房屋,留出五间房办公,五间房当餐厅和活动室,其余十四间就成为员工宿舍。

    长安拍拍手,示意大家集中,“因为营地房屋有限,所以三人一间宿舍,生活用品去小何那里领新的。有需要调换房间的也去找小何,做好记录。今天大家先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全员清理营地垃圾,大家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好!散了!”

    员工朝生活物资发放点涌了过去。

    何润喜和小曾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负责发放王向春带来的生活用品。

    “哇塞,袜子、裤衩!王总想得可真周到!”

    “还有零食呢!哈哈哈,都是我爱吃的!”

    “哈哈哈……”

    营地里一片欢声笑语。

    石虎和战士们立在一旁,正好奇地看着设施先进的营地,小声议论。

    石虎看到长安,立刻挺直脊背,面带微笑地冲她招招手。

    长安走过去,“委屈你们暂时住在活动室,一共三间宿舍,要是不够住的话,我可以再匀一间出来。”

    她指了指活动室的方向。

    “够住,够住!”石虎羡慕地看看四周,咂着嘴对她说:“你们这儿的条件也太好了吧,跟公园似的,我听芳菲说,你们宿舍里不但有空调,还有抽水马桶?”

    “还能洗澡,而且有专人洗衣服。”她笑着补充。

    “乖乖!”石虎旁边的一个小战士挠挠后颈,惊叹说:“要是我们也能住上这么高级的宿舍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再也不用上厕所还带着铁锹了,哎呀!”

    石虎弹了小战士一记爆栗,小战士揉着额头,苦着脸。

    “净想美事!我们是军人,是来维和的,不是来享受的!啊,长安,我可不是说你们享受啊,你们也很辛苦,我不是那个意思。”石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长安笑了笑,“比起你们,我们的确算得上享受。不过,这也体现出龙建集团对援非项目的大力支持,一个有人情味,懂得关照员工所需所想的企业,才能赢得员工的尊重,你说,是吗?”

    石虎点头,“你说得对,你们领导一看就是好人。”

    长安笑了,她指着物资发放点,对石虎说:“你们去领东西吧。”

    “我们也有?”石虎指着鼻子,惊讶地问。

    “有啊,不是说好了,咱们是一家人吗。”她拍拍石虎的肩膊,笑着走开。

    她准备去新分的宿舍看看,不想却看到营地的花圃前,员工宋博成正蹲在地上,捡起一枝被炮火烧焦的花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宋师傅。”她走过去。

    宋博成赶紧起身,“经理。”

    她看着宋博成通红的眼睛,心里也很难受,营地这一棵棵,一排排的花草树木,都是作为园丁的他每天浇水、施肥、松土、捉虫,像是父亲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照顾着长大的。

    可是如今却毁去大半。

    “你还记得营地刚建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青草

    宋博成怎么能忘呢?

    三年前,营地建成之时,除了板房之外,这里没有一棵树,一寸草。而营地受到气温、土质的影响,花草成活率极低,当地园丁都不愿意到这儿工作,后来喜欢养育花草的宋博成主动承担起营地的绿化工作。

    为提高营区植被覆盖率,他利用闲暇时间走遍了林贝镇的角角落落,最后从一处废弃的工地移植来大片草皮。为了把这些象征着生命的绿色草皮移回来,他带了几个当地员工步行十余公里,走了近二十万步,硬是用平板车一车一车的把它们运回营地。

    还有那几棵郁郁葱葱的面包树,是他从大树村买来的。当初选中这几棵树后,他便去拜访大树的主人,希望他们能把树卖给他,可主人家坚决不同意,他没轻易放弃,而是采取迂回战略,每天去大树主人家报到,并且拎上一些当地紧缺的生活物资,甚至还帮他们家干农活。慢慢的,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他也渐渐融入到对方家庭,不仅能用简单的斯语同他们交流,而且还被他们邀请一起吃手抓饭,又过了一段时间,对方主动找到他,同意把树卖给他,而且,还免费赠送了许多的小树苗。

    如今这些小树苗都长到两米高了,可以预见,它们将会给营地带来一大片宝贵的荫凉。

    还有他手里拿着的这枝被烧焦的花卉,名叫海神花,也叫普洛提亚。它是以希腊神话中海神普罗透斯的名字命名的。这片如同海水一样碧蓝晶莹的花圃,是他付出心血最多,最值得骄傲和开心的成果。

    每个从这里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流连,拍照留念。

    可是昔日里员工的打卡圣地,明星景观却被炮弹毁于一旦,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黄土和残枝败叶。

    他神色黯然地转了转手里的花枝,“记得。当时营地里寸草不生,当地园丁来了又走,谁也没办法在这儿种草栽树。”

    “可你后来创造了奇迹。你看看那边,那边长势喜人的香蕉树、面包树,都是你的功劳!”长安指着营地一隅没被损坏的草皮,“这是你去年从喀什马带回来的草籽,你看,经过雨季的洗礼,它已经泛青长出幼苗来了。”

    宋博成惊讶地望向长安手指的方向,停了一瞬,他丢下手里的枯枝,一脸惊喜地迈开大步朝那一小片浮绿走了过去。

    长安微微弯了弯唇角,也慢步走了过去。

    “还真是!真的是活了!”宋博成像个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一样,手指小心翼翼的在青草上方掠过却又不碰到它们,他蹲在地上,歪着头,冲着长安高兴地大笑,“经理你看,它们都活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些曾被当地园丁弃之不用的草籽,他当宝一样捡回来种上,精心养护,可它们一直没有动静,原以为都是些无用功,却没想到它们却选择在此刻给了他最大的惊喜和感动。

    长安也蹲下,伸出手,指尖扫过细细绒绒的青草,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从指间一直蔓延至心里,她眨了眨眼睛,双眸清亮地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也要像青草一样坚韧乐观地活着,像当年创造奇迹一样,重新开始。”

    宋博成神情激动地望着她,“我一会儿就带人去附近移植些草木种上。我就不相信,我们还不如这些青草了。”

    长安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膊,“加油!”

    她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斗志满满的员工。

    她原想着回宿舍休息一下,可找她的人就没断过,她在营地里来回穿梭,竟逐渐找回一些从前的感觉。你

    这一忙就没个尽头,下午,等营地负责采买的赵云龙在维和战士的护送下去市区采购,看到冷藏车走了,她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壳,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宿舍里静悄悄的,孔芳菲并不在屋里。

    单人床已经铺好了,蚊帐也绑得结结实实的,她的行李箱靠在床头,一切都似乎回到了那些忙碌而又平凡的时光。

    没有恐惧,没有战争,没有这些挥也挥不去的烦恼。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柔软的嘴唇,脸颊却变得烫热起来。

    她闭了下眼睛,睁开,朝窗外的天色看了看。之后,她弯腰把行李箱摊平打开,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差不多拾掇完了,孔芳菲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经理,经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冲上来抱住长安,一阵摇晃。

    长安看着面若桃花的孔芳菲,心中一动,猜度着说:“怎么,石虎向你表白了?”

    孔芳菲微张着嘴,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表情愕然地看着她:“你,你咋知道的?”

    她用食指戳了戳孔芳菲的额头,笑着解释说:“你啊,这不都写在脸上呢。”

    孔芳菲呀地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脸,退后一步,扭了扭身子,低声撒娇说:“经理……”

    长安笑了笑,取出行李箱里的相框,用手心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准备放在床头柜上。

    孔芳菲过来缠着她的胳膊,从她手里抽走相框,一边低头看着相框里的小人儿,一边犹豫着说:“其实,其实前几天我和石虎说开了,我把咱们工作的缺点都跟他说了,我让他考虑清楚,要是能接受,我们再谈恋爱,要是不能,就……他当时就想回答我的,可是我逃了,我想给他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今天他来找我了。他告诉我说,他看中的是我的人,当然,也包括我的工作。他说以前不了解建工行业,觉得我们这行就是架桥修路的,出力就好,没什么技术难度,可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觉得我们的工作非常神圣、重要,要是没有我们,当地人别说发展经济了,就是他们外出巡逻都很困难。而且他觉得我们很勇敢,能吃苦,他很敬佩我们。他说,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哪怕我被派驻到海外工地,他也会一直等着我。经理,我答应石虎了,我觉得找一个恋人,谈一场恋爱都很简单,但是想找一个真正懂你,了解你并支持你的人,却很难,我不想错过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长安看着神情坚定无比的孔芳菲,却不自觉地想起她和严臻相恋相知的岁月,一时间感慨良多,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孔芳菲忽然指着相框惊讶地叫起来,“咦!你的小侄子咋长得这么像严连长呀!”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要错过

    长安的心噗通一跳,从孔芳菲手里抢过相框,低声呵斥道:“哪里像了,我看你是眼拙了吧。”

    她背过身,把相框胡乱塞进行李箱,身后的孔芳菲却蹙着眉头,噘着嘴,困惑着说:“就是像嘛,脸型、鼻子、嘴巴,和严连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眉毛和眼睛不大像,但是感觉特别熟悉,像,像……”

    孔芳菲看到长安嗔怒的面孔,脑子里灵光一闪,猛拍了一下手掌,大声说道:“像你,像你呀经理!浓眉大眼,还有微翘的眼尾,和你超级超级像!”

    长安上前就敲了孔芳菲一记爆栗,趁她抱头呼痛的间隙,她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回头对孔芳菲说:“我和我弟弟是孪生子,明白了吧。”

    “啊?”孔芳菲张开嘴,愕然怔住。

    原来是孪生子啊。

    怪不得豆豆长得像经理呢,可是,像严连长是怎么回事?

    孔芳菲皱着眉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长安已经加快步速,冲到了宿舍外面。

    她回头看了看,长长地吁了口气,朝办公室走去。

    路上碰到急匆匆跑来找她的何润喜。

    “经理,刚才劳务中介打电话说,部分雇工因为要修缮家里的房子,所以不能按时复工。”何润喜气喘吁吁地说。

    她的心一沉,拧着眉头,问:“大概有多少这样的工人?”

    上次和劳务中介经理见面时,她已经把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了,一切都要按着劳务合同来,在确定复工时间时,她也尊重并接纳中介经理的意见,尽量将日期后延,给他们留下充分的准备时间,可眼看着复工在即,他们却说不行了!

    那项目怎么办,等当地员工修好房子再回来工作,那原本就因为种种不可预见的因素而导致延期的工程岂不是要创下施工纪录!

    从感情上,她同情并理解这些饱受战争袭扰的非洲员工,可是业主方和监理方却不会听她解释那么多的客观原因。

    “我统计了一下,大概有七十多人,大都是熟练工,如果解雇他们的话,我们的工程也就停了。而且追究中介机构责任,要求赔偿也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现在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啊。”何润喜说。

    她又何尝不知呢,之前公司的一个海外项目就因为类似事件同当地中介机构对簿公堂,可结果却是赢了官司,输了工程,不仅赔偿款迟迟拿不到手,而且还因为招不到人贻误工期,导致工程违约,反而倒赔业主方一笔巨款。

    就算不追究中介责任,要求他们再次招新,补充劳动力的缺口,可新人未经培训的话,也很难在短期内上手,这样耽搁的,还是工程本身。

    “我们怎么办啊,经理。”何润喜急得直挠头。

    她皱着眉头,垂下睫毛凝神思索片刻,对何润喜说:“我们明天去这些雇工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随随便便的就解雇他们。都是一家的顶梁柱,他们失去这份工作,等同于失去生活来源。

    “你去看他们,他们也不会回来的,我听隆达说,当地人对家园有种虔诚的崇拜意识,房屋受损,在他们看来,是不吉利,会给家族带去灾祸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修好房子。”何润喜也是刚刚才知道个中缘由。

    她缓慢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看。”

    “那好吧。待会儿拉卡回来,我跟他说一声,明天让他开车带我们去。”

    “他还没回来?”她看看腕表,就快到晚餐时间了。

    何润喜摇摇头,刚想说话,营地大门那里传来隆隆车声。

    他们望过去,何润喜指着驶入营地的大巴车,说:“他们回来了!”

    小何说他去找拉卡,就迈开步子走了。

    从蒙特里基地返回的工人从车门处跃下,赵铁头和邓先水也在其中,他们扭着头,面带笑容和最后一个跳下车辆的人说着什么。

    看到熟悉的蓝盔和迷彩绿,她的心忽然砰砰狂跳起来,还来不及垂下睫毛,对方就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一样,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呼吸一窒。

    脸上不禁浮上一层红晕。

    她唰一下转过身,大步朝餐厅走去。

    这边严臻望着那抹高挑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应道:“喝酒是吧,嗯,我想想啊,想想……”

    赵铁头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扑哧一下笑了,“好我的严排长,你算是去求了,被我们经理拿的死死的。”

    “谁说的。”严臻咳了咳,转回视线。

    赵铁头嘿嘿笑道:“俺老赵说的,咋啦。你啊,别搁这儿装了,心里放不下就赶紧去追,不然的话,让别人抢走了,你可别后悔!”

    邓先水也添油加醋,“就是,喜欢俺们经理的人多了去了,以前那个外国监理,不就是因为追求经理被调走了,还有咱们项目部,也有人惦记着经理呢。”

    严臻皱了皱眉,心想,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监理。他以为,对他构成威胁的只有雷河南一个人。

    不对,还有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那个叫什么来着,小曾,对小曾。

    肩上忽然挨了一拳,赵铁头瞪着眼训他,“严排长,你可抓点紧啊。”

    他不禁苦笑。

    抓紧,他已经抓得很紧了,再紧,那个刺猬一样的女人就要和他拼命了。

    “哎哎哎,你到底晚上能不能喝酒,能喝,咱们就抿两口。”赵铁头问他。

    他摇摇头,“喝不了,今晚我巡逻。”

    今天是来营地的第一天,晚上他带着一名战士值夜。

    “唉,找你喝个酒真难,算了,还是我们老哥俩喝吧。”赵铁头难掩失望地说道。

    他摆摆手,“改天吧。总有机会的。”

    赵铁头点点头,拉着邓先水走了。

    谁知他刚走到宿舍区,就听到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严排长,等等,严排长!”

    他顿步转身,面露诧异地看着邓先水,“老邓,还有事吗?”

    “我刚听拉卡说,说经理明天要去附近村子劝说当地员工回来上班,严排长,这可是你们单独相处的好机会,你可要抓住了。”邓先水说完,朝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走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902/ 第一时间欣赏他从暖风来最新章节! 作者:舞清影所写的《他从暖风来》为转载作品,他从暖风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他从暖风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他从暖风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他从暖风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他从暖风来介绍:

气场两米八的职场女魔头VS铁骨铮铮,看他们在广袤迷人的非洲大陆上如何演绎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神话。
世人谓我恋长安,惟愿盛世长安。
破镜重圆现实向他从暖风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他从暖风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他从暖风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