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尚可（5）
尚可漫不经心地闪身避开。
人类的攻击凶狠、迅疾，但仍然只是个人类而已。锐利的破冰镐在灰白色的日光下划过森然的冷光，但那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也许破损的驱壳会给他带来些许不便，但是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个躯壳而已。不过这年头要找一个能承载他的躯壳并不那么容易了，大多数的躯壳要么太脆弱，要么太肮脏。
尚可再次闪过高潜的攻击，他带着一丝怜悯看向高潜。
愚蠢的人类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与他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差距。人类总是这样，一旦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胆大起来，要这要那，如果不继续满足他们，他们就胆敢转投其他伪神。贪得无厌的臭虫一样的存在啊，只是该死的，他们需要这些臭虫。
乖乖地做一头温顺的小羊羔不好吗？干什么要长出脑子一类的东西呢？尚可有些愤愤地想，千年前能够供养他们的圣殿遍布了整个大陆。再看看今天，昔日的圣殿成了旅游胜地，即便那些圣殿仍然存在，但可提供的能量也少得可怜。他们不能再这样坐视不理下去了。
尚可有些心烦意乱地继续后退。高潜的攻击虽然看上去凶猛，但是对于他来说，不过像是撒泼的小孩子的攻击罢了。如果他真正出手，立刻就可以碾碎他。当然尚可不会使用真正的神力的，一则是规则不允许，二则，因为那些该死的清道夫。
当破冰镐第三次擦着他的脸颊飞舞而过的时候，尚可决定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下去了。无间界里并不见得安全，之前在大楼里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已经惊动了附近的清道夫，如果附近刚好有一个的话。
尚可打算结束这场游戏，先打昏这个人类，标记他，然后将那个小家伙带回去丢到雷霆之地，在那里她会说出他想知道的东西的。对于刑罚的功用，他一向深信不疑。
尚可不再躲闪，当高潜挥舞着冰镐像印第安人挥舞着流星套索再次袭来时，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冰镐。
“够了。”尚可微笑道。
“你说了不算。”高潜从尚可的头顶跳了过去，然后消失了。
尚可看着面前的一人多高的巨大建筑石块有些发愣，手中的冰镐却在这时突然一紧，他条件反射地握紧用力回拉，却突觉用空了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跌出，后背重重地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风声砸了下来。他急忙一拍地面身体向上跃起，却又看到一堆带着碎玻璃的扭曲金属框架像一面狰狞的钉板朝他倒了下来。
该死的，他怎么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被逼入一个死角了？尚可正要出拳击开那危险的框架，却突然感到下垂的左手被人一把抓住，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用力后扯，尚可被迫身形一顿，未及回头，那带着尖锐玻璃的金属框架也到了眼前。他急偏头躲开了玻璃，却被那沉重的金属框架砸中肩膀，压向地面。这时头顶黑色的阴影也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和金属框架绞在了一起，一起扭曲着，变形着，让他压了下来。
在看到那直刺而下的尖利钢筋时，倒在地上的尚可遗憾地想，这具只用了一次的躯壳，就这么完了。
然而缠在左手腕上的皮带却再一次被猛地一扯，他被拖拉了一小段距离，尖利的钢筋擦着他的肋骨刺入柏油路面，他的腿被卡在了扭曲的金属框架中，另一只手被一面挤成三角形的巨大金属广告牌紧紧地卡住了肘部。广告画上的美女对着他的裆部惊讶地噘着红唇。
尚可用力挣了两下。不行，这些变形钢体太重了，除非他使用神力，不然无法脱困。
然而一天之内使用两次神力会引起麻烦的，不只是那些讨厌的清道夫，还会引起其他家伙的不满。
尚可叹了口气，他向上翻着眼皮，看着那个低头俯视他的人类：“很聪明，令人印象深刻。”
高潜冷哼一声，从地上捡起破冰镐，破冰镐手柄一端的皮带，还缠在尚可的手腕上。
高潜用破冰镐的尖端指着尚可泛着银辉的两洼眼洞，冷声道：“你是自己从我朋友身上出来，还是我挖你出来？”
“你伤不了我，至少用这个不行。”尚可淡淡笑了笑，“帮我从这堆破烂中出来，我们谈谈。”
“呵。”高潜冷笑了一声，抓住破冰镐的皮带用力一提，尚可的胳膊被反向拉直，和身体形成一个违和的角度。尚可大叫了一声，疼得浑身冒汗：“你疯了，你要折断你朋友的胳膊吗？”
“放心，我很小心，不会折断的。”高潜阴阴地冷笑，“反正真正的尚可现在也感受不到疼痛。而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学到了些折磨人的法子，我觉得挺有趣，不如今天都在你身上一起试试？”
高潜松了力度，尚可喘了口气：“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如果你知道我是......啊~~”
尚可凄厉地叫了起来。
高潜提起破冰锄，将尚可乌青的指尖拿到眼前仔细查看：“骨头没碎，挺好，看样子可以再用点力。”
“你这个疯子。”尚可开始拼命挣扎。
本来就不稳定的框架再次颤动起来，沉重的金属广告牌发出可怕的吱呀声，继续下压，尚可连忙停止挣扎，广告画上的美女的红唇在距离尚可裆部几厘米处停了下来。
尚可呼出一口气：“听着，我还有一件事要做，需要借用你朋友的身体，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三天后归还这具躯壳。”
“你当我三岁小孩。”高潜对着另一根指头又是一锤砸下。
尚可再次惨叫：“两天，只要两天，停下，啊~~你会受到惩罚的。”
“不劳费心。”又是一锤。
“你会后悔的，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尚可喘着气怨毒地道，“你竟然胆敢对我......啊~~”
“好了好了，我出来，你让开，我这就出来。”
高潜冷笑着起身，将尚可手腕上的皮带解开，缓缓退后。
从家具店里跑出来后，就一直躲在一旁的林茜这时走到高潜身边，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他要现出真身了。”
高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怕了？”
“不怕，反正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也有你和我在一起。”林茜平静地盯着正在放出白光的那堆扭曲的金属。
高潜微微笑了一下，握紧了林茜的手。
第一百零七章 尚可（6）
高潜不知道林茜口中的所谓的真身是什么，在他真实的视野当中，尚可躺在满是砂砾的街道上，正在浑身冒出白光。
而在思感的视野中他看到压在尚可身上的那些沉重的广告牌，钢筋，金属框架正在一件件消失。仿佛尚可身上的白光融化了那些东西。
他感到林茜的手掌冰凉，她后退了一步，又强迫自己留在原地。高潜突然心中一软：“你先回家，我带了尚可就去找你。”
“不，我不能走。”林茜轻轻摇头。
“你说过人类受规则的保护，”高潜目注场中白光大盛的尚可，“他不能把我怎么样的，但是你不同。”
林茜轻声道：“他已经发现了我，我逃不掉了，我只能和他拼了，高潜。”
高潜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林茜没有回答，只是她的眼中冒出了白光，像是眼里点了两盏雪亮的探照灯，她的脸变得陌生而圣洁，她松开了他的手，他心里泛起一阵恐慌，他更紧地抓住她：“林茜，停下，你不需要这样。”
街心的尚可已经浮了起来，双臂伸展，仰面向天，像是要迎接什么降临。他身上的白光亮得刺目，整个人像是一个光球，连天空中灰白色的太阳也相形见绌。
高潜顾不得空中的尚可，他紧紧地盯着林茜，与尚可愈演愈烈的白光比起来，林茜似乎卡在了什么地方，她眼里的白光明灭不定起来，脸上也显出了痛苦的神色。高潜想起她额头那团暗色的东西，心中更是一紧：“林茜，停下，你不需要这样，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正在这时，高潜忽然感到轻微的能量波动，他急忙抱起林茜向后跃去。一道黑影从他的身边擦过，他扭头看去，街心中竟然出现了第四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他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文气又冰冷。他冷冷地扭头看了高潜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尚可的身上。
高潜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年轻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无间界里看到人类。他试着眯起眼去看年轻人的光谱，但是很可惜，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怀中林茜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高潜回神，连忙低头查看她：“林茜，你怎么样？”
“头好疼。”林茜靠在他怀里虚弱地道。
高潜的眸光微微一沉，又温声道：“累了就歇一会。”高潜抬头看了看四周，将林茜送到了二楼的一间休息室里。那里似乎是临街店铺的接待室，地面上铺着地毯，室内摆着舒适的长条皮沙发，还有饮水机。高潜将林茜放在沙发上，又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小心地让她喝了两口。
林茜昏昏沉沉地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袖，张了张嘴，就闭上了眼睛。
高潜将手指放在她脖颈的动脉上，屏息感受了好一会，确信她只是睡过去后，方才松了口气，收回了手。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目光沉了沉，半晌后他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你歇一歇，我下去看看。”他站起身，面对着残破的大窗，跳了下去。
街心，
年轻人正迅速地用一根短棍在地上画什么东西，图形不大，只有餐厅十人座的那种圆餐桌那么大。他的身形移动得很快，如果高潜是普通人类的话，他大概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只不过高潜如今的目力也是过人，他看出年轻人在画某种图形，那种图形很复杂，而且似乎需要一笔画完。
高潜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是在画法阵。
他是什么人？他看了眼年轻人放在一旁的黑色手提箱，皮制的手提箱已经有了年头，手柄处泛着润手的光泽，皮箱的边角镶着金属的护边。他忽然想起流浪汉背着的那个破旧的帆布背包。高潜的心脏突然急跳了两下。
这时年轻人已经完成了法阵，他随手将短棍插在腰上。高潜注意到，年轻人的腰间挂着一副特殊的皮带，上面还有些其他零碎的装备，短棍像一柄短剑一样被插在一个皮套里，垂在他的胯部。
年轻人从腰间的皮带上取出一个小瓶，向地上的图形一挥。一个圆桌大小的淡红色法阵突然在地面上亮起，接着呈现一个倒圆锥，向天空辐身寸出去。
高潜眯起了眼睛，半空中的尚可被淡红色的光线笼罩，他身上的白光渐渐暗淡下去，他看到尚可睁开了眼睛，溢着银辉的眼冰冷地盯向瘦高的年轻人。尚可伸出了右手，高潜看到什么冒着火光的东西正在他的手中成形。周围的淡红色的光线似乎禁锢了他的动作，高潜能看出尚可看上去很费劲，但是尽管如此，他手中的东西也渐渐显出了形体，那是一柄冒着火光的大剑。
年轻人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他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银色的链条状东西，在手指上缠了两缠，然后他跳了起来。高潜看到年轻人身手敏捷地在倒塌的墙体，路灯，报亭，废墟上跳来跳去，像是在空中织就一张无形的大网。
半空中的尚可突然僵住了动作，他的脸上显出恼怒的神情，他拼命挣扎起来，但是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束缚了他，高潜看到尚可张开了嘴，他的嘴里也冒出了白光。
一阵高昂的，像是什么吟唱一样的声音响起，高潜的耳鼓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猛地捂住耳朵，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他的脖颈滴到地面，竟是他的耳朵已经流出血来。
高潜张开嘴，喉间发出他觉得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像是要迎合尚可的吟唱，强迫自己也发出那种高亢的音调，但是代价是他的嘴里涌出血来。
瘦高的年轻人一样显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遍地的玻璃碎片让他的身上也出现斑斑血痕，他咬牙爬了起来，迅速地结了几个手印。
尚可的吟唱停止了，他在半空中颤抖起来，脸越来越红，像是所有的血液都涌在了皮下。有那么一瞬间，高潜觉得尚可就要爆炸了，像是一个过载的水球，下一秒就会喷溅得血肉横飞。
瘦高的年轻人大喝了一声，朝着地面的法阵图形喷出一口血来。
法阵猛然红光大炽，火红的锥体骤然向内压缩，紧紧地裹住了尚可。
尚可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到一块巨石上后，又弹落在地。
高潜紧紧地盯着红光中的尚可，瘦高的年轻人同样喘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片刻后，尚可身上的红光消失了去，像是被他的身体吸收了一样，他脸上的血色褪了下去，手中那柄冒着火光的大剑，也不见了。
年轻人松了口气，精疲力尽般地跪倒在了地上。
高潜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朝地上的尚可走去。
“退后！”他听到年轻人冷喝道。
高潜没有理会年轻人，他继续走向尚可。
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有些脚步不稳地走向高潜，一把揪住了高潜肩头的衣服：“我让你退后！”
高潜冷冷地扭头：“放手！”
“我要是不放呢？”年轻人冷笑。
高潜瞥了眼年轻人腰间的那柄灰白色的短棍，又着意地看了看他肋下，他没有看到破魔刀。高潜淡笑了一下，突然反手扭住年轻人，给他来了个利落的过肩摔。
年轻人重重地落地，满地的碎石瓦砾玻璃渣让他疼得脸色发白，一时爬不起来。
高潜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最讨厌有人跟我来硬的。”高潜一边走向尚可，一边低声自语，“当初那个流浪汉我打不过，打你这个小崽子，还是可以的。”
第一百零八章 招募
高潜蹲在一片灰白色的砂砾中，打量着昏迷的尚可。
尚可的脸色很安详，如果不是那件红黑格子衫上沾满了灰尘，头发里也满是沙粒的话，他看上去像是正在午睡。只不过他肢体的姿势有些奇怪，胳膊紧紧地贴着身体，腿也绞在一起，看上去拘谨又不适。
高潜伸出手扒拉了一下尚可的眼皮，从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高潜松了口气，看来那个不知什么鬼的附身东西，已经不见了。
“喂，醒醒。”高潜拍了拍尚可的脸颊。
尚可却动也未动。
高潜微微皱眉，再次加大了些气力：“喂，尚可？尚可？”
“你就是将他的脸打肿了他也醒不过来。”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高潜拧眉回头。
瘦高的年轻人扶了扶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冷冷地走近了尚可。
“让开！”年轻人冷声道。
高潜淡笑了一下，站起身挪了两步，站在一旁咔吧咔吧地掰着自己拳头的骨节。
年轻人狠狠地盯了高潜一眼，弯腰用拇指在尚可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他的拇指上事先涂了黑色的油膏，那曲里拐弯的符文成型后，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做完这个，年轻人才神色慎重的用手轻触尚可，高潜惊讶地看到，随着年轻人的动作，一根银色的链条在尚可的身上显现出来，那链条将尚可缠得密密麻麻像个蛹状，怪不得他的姿势看上去那么奇怪。
高潜仔细地打量着那银色的链条。链条和自行车链锁差不多粗细，看不出什么材质，比银子的本色更亮一些，偶尔还能看到一抹红色的流光从其上闪过。
他也没看到年轻人做了什么动作，那将尚可捆得结结实实的锁链就回到了年轻人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是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的银制手链。
做完这些，年轻人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尚可。高潜瞥了他一眼，再次上前，拍了拍尚可，这一次尚可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喂，你感觉怎么样？”高潜松了口气，“能起来吗？”
尚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他躺在地上看了看四周废墟一般的环境，最后又将目光放在高潜的脸上：“高潜？我怎么会梦到你这个家伙。”
高潜笑了笑没有说话，帮着尚可站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场景？核子战争？丧尸围城？生化危机？”尚可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看了看一边的年轻人：“那是谁？队友？”
高潜轻咳一声：“我觉得不是。”
尚可看了看那年轻人腰间挂着的短棍，开始低头在自己身上找：“没有装备？”在看到自己乌青的手指尖时，他皱了皱眉，忽略了它。然后他看到了高潜后腰别着的破冰镐：“挺酷的，哪儿搞的？”
高潜觉得尚可这种觉得自己在游戏中的思维可以等会再解决，现在他们最好先离开这里，一旁年轻人盯着尚可的视线让他有些隐隐的不安，他觉得那年轻人看着尚可，像是在看一件货物，一个需要评估的物件。
然而高潜小看了尚可的游戏思维。在尚可的概念中，没装备哪能去野区呢，好歹也要搞套初级的，而站在一旁的年轻人腰带上似乎有些装备，地上还有一个皮箱，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新手礼包NPC。
“等等。”尚可活动了一下胳膊，又原地跳了几下，下一秒，他朝年轻人炮弹一样地撞了过去。
高潜大吃一惊，接着额头黑线。他看到年轻人敏捷地闪到了一边，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尚可，冷喝道：“你干什么？”
扑空的尚可踉跄了几步，有些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疼痛的身体：“体力值不满？”
“尚可，你听我说......”
砰，尚可的身体再次飞出，重重地撞到一根歪斜的路灯杆子上，甩开尚可的年轻人恼怒地对高潜道：“这人有病吧！”
“我看你病更重。”高潜冷冷地道。他上前拉住了被撞得晕晕乎乎的尚可：“别打了，你打不过他。”
“不对啊，”尚可困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看年轻人，“高潜你看到hint了吗？”
HINT你的头，高潜没好气地道：“先跟我离开这里。”尚可嘟囔了一句：“怎么在梦里你也是队长。”
嗬，怨念还挺重。高潜咬了咬牙，用力地一拽尚可，尚可这次没再废话，乖乖地跟上了高潜。
然而那个年轻人却在这时出现在他们前方：“等等。”
“干什么？”高潜警惕地绷紧了肌肉。
只见那年轻人从衣袋里掏出几张卡片来，递给高潜：“拿着。”
“这是什么？”高潜接过来打量着手里的卡片。卡片和名片差不多大，材质也类似，一共有三张，每一张上都有编码，卡片的正中是一个简单的法阵图案，上方有三个黑体字：招募证。
“按照规定，我必须招募每个在无间界里遇到的人类。”年轻人的口气里满是嫌弃，“这三张招募证，是给你，还有这个疯子，以及之前那个女的。”
“招募什么？”高潜慢慢地道。
“神卫军。”年轻人一字一字地答。
“啥？”高潜有点懵，不是清道夫么？
年轻人提起了地上的行李箱，又走到一个报亭边，拿起了自己仔细挂在那里的黑色外套。
“今年的准入测试是在农历年底，错过了这一次，就要等到明年夏至。”年轻人将外套搭在臂弯处，冷冷地看了眼高潜，“别以为我很想招募你，虽然我们很缺人，但也不想要傻子和疯子。”
高潜冷笑了一下，就想撕掉手里的卡片，那年轻人似乎在等着高潜这么做，冷冷地看着也不阻止。倒是一旁的尚可一把抢了过去，对着光线打量：“也许这就是HINT？”
高潜懒得理尚可了。眼前的年轻人让他感到很不爽，他冷笑道：“放心，我们不会去的。”
年轻人也冷笑：“虽说参加神卫军是每个神血之子的义务，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已经履行了我的招募义务，至于你，呵，那是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说完，年轻人又目注尚可：“还有这个神经病，你最好看好他，很快就会有人去找他，你最好保证在那之前，他不要玩失踪，不然你会很麻烦。”
“你什么意思？”高潜阴沉着脸道。
年轻人轻蔑地一笑：“你现在没资格知道。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惹上这种事，你就自求多福吧。”
年轻人说完就转身飞速离去，他的身形很快，几乎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高潜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思感像一头狡猾的猎豹，无声地坠在年轻人身后。
透过思感，他看到年轻人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楼前停了下来，年轻人回首看了看高潜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他穿上了外套，将自己那些奇怪的装备都遮掩在外套之下，接着他从衣袋里摸出了一部手机，闪身出了无间界。
高潜再次透过思感看了眼那栋高楼，退了回来。他的思感只能存在于无间界，至少目前是这样。
“现在怎么办？”尚可对手里的几张卡片无解，他将之像扇子一样搓开又合上，“我最讨厌玩没有攻略的游戏。”
高潜沉思地盯着那三张卡片。神卫军？那又是什么鬼？
第一百零九章 杰玥
高潜不知道尚可是怎么接受无间界这个事实的。当他抱着林茜走在送尚可回家的路上时，尚可进了一家小店，弄来了一辆崭新的三轮车。
高潜也不知道无间界里为什么没有汽车，不但没有汽车，商店的收银机里也是空的，银行柜台里也没有现金，这一点尚可已经很有探索精神地检查过了。鉴于普通人类和动物不能出现在无间界，高潜只能推测过于沾染人气的东西大概也不能出现在无间界，例如钞票。
带着昏睡的林茜，让他们也不方便出现在大街上，因为搞不好会有热心的路人当他们是人贩子报警。高潜考虑再三，决定还是由无间界送尚可回家。虽然他很讨厌那个手腕上缠链子的娘娘腔，但是他临走前说的那些话，还是让高潜有些在意的。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高潜问正在蹬三轮的尚可。
“腰酸背痛，手指也痛，像是被人用了满清十大酷刑。”
“咳咳，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没有，我该有什么感觉？”
高潜沉默了一会儿：“尚可你还记得昨天回家后的事吗？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或者遇到特别的人？”
“特别的事没有，特别的人倒是有一个。我记得我回家时，有一个人在我家门口等着我，然后，他对我说了句什么，拍了一下我的肩，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长得像送快递的，穿的像在国企上班的，说话像没吃饭。”
......还真是挺有特征的。
高潜知道以尚可作为普通人类的认知，大概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只得叮嘱尚可尽量无事不要出门，有情况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在分别时，尚可问高潜：“你会去参加那个什么神卫军吗？”
“大概不会，你想去吗？”
“如果军饷比我的工资高的话，”尚可笑了笑，“我倒是无所谓的。”
高潜看着尚可的眼里闪着亮光，他知道尚可应该是想去的，他伸手要过了那三张招募证：“我今天刚签了项目二期的合同，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项目做完吧。”
尚可耸了耸肩，没有再争辩。
高潜蹬着三轮，将车子送回了那家小店，就抱着林茜抄了近路。他的住处要按直线距离来算，并不算太远。而且在无间界中，他的力量和速度比在人间界要强很多。一路上他穿过一座座残垣断壁，像是行走在几百年后的城市废墟中。当他到达他所住的小区时，他停住了身形。
他的那栋公寓楼一样地破败不堪，他自己的房间虽然还算完整，但是差不多也像是在半空中悬浮着，只有一面承重墙在下方支撑着它。
不过让高潜停下脚步的，不是那空中楼阁一样的房间，而是他看到了其他人。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头发是深灰色的吸血鬼，和一条通体毛色漂亮的银狼，正在他的房门外徘徊着。那个吸血鬼高潜认识，是李思，而那条银狼......
高潜微微皱眉，绕开了正门，从厨房那里进入了自己的公寓，然后他出了无间界，将林茜放在大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
他回头，尖耳小狗无声地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
“你去哪了？你错过了一场好戏。”高潜淡声道。
小狗跳上了床，来到枕头边盯了林茜片刻，然后冷冷地给了高潜一个屁股。
“她没事，是不是？”高潜带着期冀问。
小狗没有理会高潜，而是跳下床，回到了自己餐桌上的位置，看到跟过来的高潜，它将面前的盘子推了推。
高潜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冰箱里取出一根香蕉，剥了皮放在了盘子里，小狗咬了两口，就不吃了，看到它又恢复了餐桌摆件的姿势，高潜估计林茜大概并无大碍。
随后高潜想起门外还有两只，他进入了无间界。
无间界里，银狼和吸血鬼正在争吵：“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们应该直接去找他。”
“你去他的公司打扰他，高潜会不高兴的，杰玥，你耐心一点。”
“我的弟弟可能正在被人追杀，你让我怎么耐心！”银狼咆哮起来。
“冷静，杰玥，你现在的态度帮不到杰伦，还会将事情弄得更糟。”
“还能怎么糟？被清道夫砍掉脑袋吗？我根本就不该相信一个吸血鬼的建议，我在浪费时间，我应该去联合其他魔血之子的力量进攻那个实验室，而不是来求助一个清道夫！”
“杰玥！”吸血鬼飞了起来，拦住了银狼的去路，“与人类为敌，会让所有的人都陷入麻烦，杰玥！”
高潜站在完好的大门边，透过思感观察着那头漂亮的银狼。和杰伦不一样，杰伦的兽形看上去更像一条大狗，而杰玥则是一条真正的狼。而且她的体型也比杰伦要小，她的眼睛是金棕色的，在愤怒的时候，那里面像是在燃烧着火焰。
高潜在杰玥扑咬向李思之前，打开了房门，蝙蝠和银狼立刻安静了下来。
高潜转身走进屋内：“进来吧，把门关上。”
吸血鬼和银狼在走入了高潜的房门的那一刻，踏出了无间界。
高潜站在房间中央，打量着恢复人形的杰玥。
她的五官很漂亮，精致而深刻，皮肤是蜜色的，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她的眸色并不是纯粹的深棕色，而是像戴着美瞳似的，里面混着银色的透明。她的发色浅得发白，又长又卷披撒在背上。
虽然是冬天，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和一条细腿牛仔裤。高潜想起她狼形时身体优美的流线型线条，他不得不承认她人形时的线条更好看。
“嗨，高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思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高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杰玥身上：“找我什么事？”
李思刚要开口，杰玥已经上前一步，大声道：“清道夫，我人狼杰玥请求你的帮助！”
高潜微微皱眉，看了眼李思：“你没有告诉她我不是......”
李思连忙截断了高潜的话头：“咳咳，不是一般的清道夫。高潜比较特别，他单干的。”
高潜皱着眉，冷冷地盯着李思。对于上一次李思让他冒充清道夫震慑人狼，他还能理解，如今人狼和吸血鬼已经和解，李思还要他继续冒充清道夫下去，高潜就有些隐隐的不快了。
第一百一十章 杰玥（2）
李思站在杰玥身后，对着高潜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高潜冷冷地无视了他。
“如果你是想找清道夫帮忙，那很抱歉，我帮不上你。”高潜对杰玥道。
杰玥皱起弯弯的眉头，瞪向李思。
李思连忙道：“这事其实和清道夫没关系，只要高潜你肯帮忙就行。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昨天和你说过的，杰伦被抓了。”
“请你帮我们将他救出来！”杰玥紧接着大声道。
高潜微微挑起眉：“你想劫狱？”
杰玥点点头。
高潜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杰玥连忙又摇头，浅得发白的发丝洒了满身。
“我想请你帮我们将他救出来，但不是劫狱。”杰玥补充道，“那里不是监狱，是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
高潜沉默了几秒，转向李思：“杰伦到底是被谁抓的？”
“一开始是警察，这小子没有带驾照，又拒不配合检查，在回城高速上被抓了。然后他在局子里打电话给我，说让我找你，他说他在那个警察身上闻到了某种气味儿，这种气味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受伤的女人也有。”李思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高潜，他自己也怀疑高潜是否能听明白他在讲什么，事实上，从杰伦的电话中他根本就没听明白杰伦颠三倒四的解释，但是有一点他听懂了，那就是找高潜。
高潜沉默地看着李思，然后向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李思觉得高潜大概是听懂了，他连忙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高潜用李思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自己的手机已经报废了，现在还夹在浴室的绳子上沥水。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然后被接了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喂，哪位？”
高潜微微皱眉：“我是高潜，夏洛克在吗？请她听电话。”
“高潜......”电话那头带着恍然大悟的语气，“组......夏小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可以留言，我会转告的。”
高潜想起在鬼屋，与夏洛克分开时，她是受了重伤的，便问道：“夏洛克还好吗？她的伤势怎么样？”
“不太好。”电话那端的男人坦白地道，“还在手术中，不过她会好起来的。”
高潜看了眼殷殷地盯着他的杰玥和李思，再次开口：“不知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夏洛克的？”
“你可以认为我是她的助手，我的名字叫许哲。”电话那端的男人温和地道，“夏小姐经手的案子，我都比较了解。你找她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什么急事，”高潜看了眼急得快要上来抢电话的杰玥，李思拉住了她。“你对实验室的事清楚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许哲不疾不徐地道。
“你们实验室，有没有抓一个人？”高潜深吸一口气问道，“或者是警方转送了一个人去你们那里。”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几秒：“高潜，你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失踪了，有线索说，是你们的实验室抓了他。”高潜平静地回答。
听到高潜的话，杰玥愣了一下，李思微笑着放开了她：“我告诉过你的，他不一样。”李思低声道。
“朋友？”电话那端的许哲玩味地重复道，“你管他叫朋友。”
“是的，我们并肩战斗过。”高潜冷冷地道，“我记得夏洛克说过，你们实验室没有行政权力，而且我猜你们也不想那个见不得人的实验室公之于众吧。放了我朋友，或者我亲自去找他，”高潜冷冷地补充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威胁。”许哲轻笑道。
“凡事都总有第一次的。”高潜回答。
“你的朋友的名字是？”
“他叫杰伦。”
“你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高潜肯定地回答。
电话那边又陷入了沉默，高潜用眼神安抚焦急的杰玥。
片刻后，许哲又开口了：“高潜，我想夏小姐醒来后，她大概会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代价就是这个杰伦的消息。”
高潜的脸沉了下来：“听着，没有交易。放了杰伦，或者我带人去将他救出来，我给你三秒时间考虑。一，”
“高潜，你知道你在和什么人打交道吗？”电话那端的许哲有些恼怒地道。
“你知道你在和什么样的力量打交吗？”高潜用一种和白痴说话的语气，“是什么让你们觉得你们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生命为所欲为？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你们天生就没有脑子？你知道你们能建立那个白痴实验室，或者说能每天完完整整地从办公室回到家，是多么幸运的事？”
“高潜......”许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
“二。”高潜冷冰冰地道。
“他不在实验室。”
“你说什么？”
“那个杰伦，变形人狼，他不在实验室，他逃走了。”许哲一口气说了出来，“就在昨天，他打伤了我们的人逃走了。”
高潜愣了两秒：“你不知道他的下落？别告诉我，你们实验室没有追踪器或者什么。”
“没有追踪器，那些装置不适合变形人。”许哲有些没好气地道。
高潜皱起眉头，看了眼杰玥，正要挂电话，却听到许哲又道：“顺便说一句，那个杰伦在实验室里变形了，录像都录了下来。”
高潜的心里咯噔一下，却冷声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高潜，我刚才的提议还有效，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高潜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杰玥严肃地道：“杰伦在实验室里变形了，被录了下来，他现在逃出了实验室。”
杰玥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杰伦不会的，他不会这么不小心......”
高潜看向李思：“现在后果会怎么样？”
“如果裁决所知道了这件事，杰伦就要面临裁决，很可能会派清道夫来处决杰伦。”李思的脸色一向惨白，此刻看上去有些发青。
“那么就不能让裁决所知道这件事。”高潜果断地道，“我们得将录像毁掉。”
“我去烧了那个实验室。”杰玥大声道。
“无故伤害人类，连你也会惹上麻烦。”李思用和傻子说话的语气。
“我去。”高潜皱眉沉思了一会，“我去搞掉那个录像，你们尽快找到杰伦，别让他再惹出什么麻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杰玥（3）
极黑之地，
“一日之内，超级飓风，暴雪，地震在同一地区发生，你们到底在发生什么疯？想在那里给深渊开个出口吗？”
莎莉叶快步跨入这个狭小的空间时，脸气得通红。
坐在沙发软座上的彼烈，穿得像个喝下午茶的中产阶级，正好整以暇地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一份泛黄的报纸，报纸上的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是恶魔文。
“一日之内，你们的人在无间界使用了两次神力，作为打破公约的代价，似乎我们的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小打小闹一下，也不算什么事，是不是？”彼烈眼也不抬地答道。
莎莉叶语结，她气哼哼地坐在另一张沙发座椅上。
“所以，那个人是谁？”彼烈放下报纸，看向莎莉叶。
“什么人是谁？”莎莉叶将报纸拿了起来，翻了几下，然后冷笑，“瞧瞧，简直是恶魔的狂欢。看看这条，亚巴顿倡议用瘟疫清洗幸福小镇，响应者众多？”
彼烈将莎莉叶手中的报纸夺了下来：“激进派总是会发出一些白痴言论，对待他们就要像对待餐后甜酒一样，不能少，也不能多。”报纸在彼烈的手中化成一团火焰，瞬间就不见了。
莎莉叶嫌弃地扇了扇空气里的硫磺味。
“那个人是谁？别装傻，你知道如果我想查，自然查得出来。”彼烈淡笑着盯着莎莉叶，“不过到了那个时候，知道的人可就不只是我了。”
“还能有谁？”莎莉叶泄气地道，“没经授权，我可没胆子在现世使用神力。”
“麦克？”彼烈毫不意外地轻笑，“那么他又在发什么疯？”
“不知道，我找不到他。”
彼烈盯着莎莉叶没有说话。
“干什么？我的话你也不信？”莎莉叶不悦地道。
“虽说谎言一直都是我们这边的专利，不过世事难料啊。”
“别阴阳怪气的，我们无法窥视无间界，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你不信，只管去查好了。”莎莉叶恼怒地站了起来。
“我信~”彼烈拖长了声音，也站了起来，“我当然相信你，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莎莉叶皱着眉看着彼烈。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彼烈口气轻松地转了话题。
“离开？去哪？”莎莉叶惊讶地问。
“恶魔城，新一届议会又要大选了，就算是应景，我也得留在那里，应付那些白痴。”
“你干脆自己当魔王好了。”莎莉叶了然地道。
“魔王是留给笨蛋当的，我这样的人只要动动手指，在幕后耍耍阴谋诡计就好。”
“这次你要扶持谁？有目标人选了吗？”莎莉叶饶有兴趣地问。
“我看阿瑞斯不错。”彼烈轻笑道。
“那个残暴的战神？”莎莉叶惊讶地道，“他的势力可不怎么样。”
“虽然他的家族没落了，但是那一支的野心可从来都不小。而且你不觉得深渊应该换换执政风格了吗？”
莎莉叶微微耸肩：“换什么？从邪恶换到残暴？我可没看出有半点区别。”
“行了，我们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最好看紧高潜，尽快完成最后一条神迹。”
“我知道，这不用你说。”莎莉叶有些不耐烦地道，“没其他事，我先走了。”说完，莎莉叶就跨出了空间。
彼烈站在原地，淡淡地望着莎莉叶离去的方向，片刻后，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
*
高潜站在树丛里，望着月色下形同废墟一般的建筑。他的身边是一头漂亮的银狼，个头刚到他的肩头。
“所有的角度都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死角，暗处还有看上去很邪恶的自动武器，会自动追踪，还会报警。”银狼呜呜地小声低鸣着，仿佛它的面前不是一栋废墟，而是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堡垒。
高潜放出了自己的思感，透过思感的视野，他看到了银狼口中的“堡垒”。“堡垒”的铁栏杆大门前竖着一个大理石基座，上面镌刻着“发现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几个金色的大字。铁栅栏的围墙里是一个占地颇为奢侈的建筑群，除了那四层楼高的办公楼外，厂房，仓库，停车坪等都大得可以停下飞机，。即便对于高新区来说，这种用地模式也有些过于财大气粗了。
“你确定你没搞错地方？”高潜怀疑地道。
“绝对没有搞错，杰伦在这里发出了报警，本城所有的人狼都听到了。”银狼不安地刨着地上的泥土。
“报警什么？”
“危险，很危险，必须远离。”
“但是你们并没有远离。”高潜指出事实。
银狼扭头看了眼高潜，金棕色的眸子带着一丝谴责：“杰伦是我的弟弟，而且人狼从不抛弃同伴。”
银狼的皮毛在月色下十分漂亮，看上去又松软，又光滑，高潜必须忍住用手去摸那些发亮的银毫的想法。
“你们已经探查了这里？”
“是吸血鬼。”银狼呜呜着，“我们的体型太大了，在人类的建筑物里很难隐藏，而吸血鬼可以化作烟雾，侦查起来要隐蔽得多。但是李思说，那些邪恶的武器一样可以追踪烟雾。有一只吸血鬼在化作烟雾时被电弧击中了，一部分烟雾被烧掉，后来恢复人形时少了一只手。”
高潜皱了皱眉。如果是普通的生物科技公司，自然是用不着这么高科技的防卫设备的。看来夏洛克的实验室就在这里。
高潜在真实视野和思感视野中来回切换着，很快他就大概推测出，这栋楼的一楼和二楼，是研究区，里面分布了很多仪器和设备。再往上两层，则是会议室，和办公区，看上去和普通公司的办公区域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座位格局要宽敞得多。另外还有很多被单另隔开的房间，空荡荡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高潜没有看到明显的中心控制室，他想他得抓一个人问一下。
“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高潜对银狼道。
“我在这里等你，说不定你需要帮忙。”银狼神情严肃地低鸣。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帮忙。”高潜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忘了李思说过，我喜欢单干。”
银狼犹豫了一下，转过身体，毛茸茸的狼尾刷过高潜的裤腿，它回头盯着高潜：“我可以等在远处。”
“你必须离开无间界。”高潜措辞严厉地道，“如果你偷偷留下来，我会知道的。”
银狼金棕色的眸子像是燃烧起了火焰，它恼怒地长啸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高潜微笑了一下，身形不动地双臂抱起在胸前，暗暗地数着秒数。
在高潜数到十时，银狼又无声地出现在这里，在看到姿势都没变的高潜后，它惊吓地低了低头，随后若无其事地舔起了爪子。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管这件事了。”高潜警告道。
“知道了，你真是个怪胎！”银狼对高潜咆哮了一声，消失了。
高潜相信这一次，这头银狼大概会乖乖地等在外面了，他回身看了眼废墟一样的办公楼，迈步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眼镜男
从高潜的角度，走入这座在银狼眼里防卫严密的“堡垒”很容易，难的是，如何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不存在于高潜真实视野的事物不能对高潜施加影响，所以所有的监控摄像，自动武器，甚至地库沉重的金属防护门都对高潜都形同虚设。
高潜要做的，就是找到存放杰伦变身录像的设备，然后毁了它，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如果没有线索的话，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太多。
高潜决定先从一楼找起。
这个时间，该下班的都已经下班了，没下班的，大概都是有任务的。高潜先去了员工的更衣室，更衣室的内部没有摄像头，塌了一半的墙壁上挂着几件白大褂，一排排黑色的储物柜像枯死的树桩竖立在废墟间。
高潜随手拿了一件白大褂穿上，又从一旁的盒子里拿了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顺手还架了一个安全护目镜，这才出了无间界。
一个脱衣服脱了一半的眼镜男，赤着排骨上身，吃惊地瞪着突然出现的高潜。高潜利落地劈晕了他。略想了想，高潜将昏过去的男人拖进了一个空置的储物柜里，又用领带和衣物将他的手脚捆死。
做完这些，高潜去饮水机那里将还剩半桶水的水桶扛了下来，全数淋在那男人的头上。可怜的眼镜男口申吟着醒了过来。
“喂，你们的主控室在哪儿？”高潜拍了拍眼镜男的脸，让他眼睛的焦距聚集到自己这里。
“你是谁？来人......”
眼镜男终于看清了眼前蒙得看不清长相的家伙，刚想呼救就被高潜捂住了嘴。
“我是谁？坏人啊，看不出来吗？”高潜用一种猪是笨死的语气，“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叫人？”
在满意地看到眼镜男的眼里流露出惊恐后，高潜微微放开了手：“不想吃苦头就说实话，主控室在哪？”
“你想干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眼镜男很有骨气地道。
“呦，想当英雄？先看看你长没长英雄的那根骨头。”高潜冷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根不锈钢铁棒来，看上去像是那种镶嵌在墙上用来搭毛巾的钢管。
当着眼镜男的面，高潜将钢管一寸寸地弯成个U型，然后对眼镜男狞笑道：“你说你的骨头硬，还是这根管子硬？”
眼镜男白了脸：“别，我一点也不硬，你找主控室？在二楼，201室就是。”
答得有点太快了。
高潜消失在原地，一秒后重新出现，冷笑：“你敢骗我！”
“你怎么这么快？你是速度异能者？”眼镜男惊恐地道。
“我还是力量异能者呢，你要不要试试？”高潜举起了手里的U型棒子。
“别打，我说，在地下室，主控室在地下室，走廊尽头就有电梯。”眼镜男将身体缩成一团，恐惧地看着高潜。
高潜微笑了一下，再次消失，眼镜男吃惊地看向纹丝不动的房门。下一秒，高潜又出现在原地，再次抡起了棒子。
“我没撒谎，没撒谎，确实是地下一层，你好好找找！”眼镜男抱着头闭着眼惊恐地尖叫起来。
“是么？”高潜微微一笑，收了手。他之前并没有去眼镜男说的地方寻找，他只是料定眼镜男会撒谎。
“那么你刚才说的201室是什么地方？”高潜和蔼地拍了拍满头冷汗的眼镜男的肩。
“是，是值班室。”眼镜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喘着粗气，“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想要钥匙，我也可以给你，就在我换下来的衣服的口袋里。”
“什么钥匙？”
“地库的钥匙。”眼镜男诧异地看了高潜一眼，“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吗？”
“地库里有什么？”高潜回头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白大褂，白大褂的口袋里可以看到一串钥匙的轮廓。
“有什么？”眼镜男“呵”了一声，“那里面有些东西可以让最富有的人倾家荡产为之疯狂，有些东西可以一夜间颠覆一个小国，成立一个政权。”
“这么厉害的地方，只要一串钥匙就能进去？”高潜笑了笑，啪啪有声地拍了拍眼镜男的脸颊，“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眼镜男扶了扶歪掉的眼镜：“能不能进去，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喂，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做梦呢？”高潜淡声道，他起身走到地上的白大褂那里，摸出了里面的钥匙，普普通通的一串钥匙，没有一个像是能打开库房的。正在这时，他的脑后突然传来风声。他惊异地回头，一排黑色的铁柜排山倒海般地向他砸来。
高潜瞬间进入无间界，再出来时，他出现在眼镜男的身后。十几个铁柜横七竖八地堆挤在更衣室门口，如果高潜当时还在那里的话，不被砸扁，也要被压死。
眼镜男手脚都被捆绑着，赤着干瘦的上身，跳着脚，探着头，缓缓地走近那堆铁柜。高潜看到随着那眼镜男的视线，沉重的储物柜，竟然一个个无声地浮起，落到一边。
高潜微微挑了挑眉。竟然是个意念控物的异能者，而且控物能力很强大。看来夏洛克的这个实验室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喂！”高潜突然出声。
眼镜男惊跳回头。
“砰！”眼镜男鼻血四溅地倒下，脸上的眼镜也划了一个弧线在铁柜上摔得粉碎。
“你还是躺下乖乖歇着吧。”
高潜甩了甩发疼的拳头，这一次他保证这眼镜男没有半个钟头，绝对醒不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地库
打昏了眼镜男，高潜侧耳细听，纷乱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跑来。
高潜进入了无间界。
他站在残破的地板边缘，透过破洞向下看去，下方是一条黑暗的走廊，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安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高潜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高潜站在走廊上，向两侧望去。
走廊相对十分完整，只除了天花板破损得比较严重外，左右两侧的墙壁看上去只是有些衰败，却没有破损。他伸手敲了敲斑驳的墙壁，发觉墙砖相当厚实，他甚至怀疑墙壁背后很可能是实心的混凝土。地板是常见的水磨石地砖，陈旧，布满裂纹和坑洼，但是依旧完整。
高潜深思地盯着地面。这还是自从他能看到无间界的第三层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完整的建筑。即便是他自己所住的公寓，浴室那部分也早就塌掉了，餐桌和洗碗池台连接在一块颤巍巍的地板上。如果他在起夜时不小心进入了无间界，他一定会掉到楼下胖女人的床上。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部分建筑如此特殊？
高潜看向左侧的走廊尽头，那里漆黑一片，即便是以他的目力，仍然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他的右侧是一扇厚重的堪比银行金库的金属大门，这座门他在外面就看到了，不过他所抄的近路，让他不需要去解决那扇门的问题。
高潜看了眼光秃秃的四壁，向前方的黑暗走去，他相信在真实世界，这条走廊一定遍布着各种激光探测器，感应器，致命武器等，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个差错就可能被切成两半，但是既然现在他看不到那些东西，自然也就不用去操心了。
高潜在走廊的尽头停住脚步，盯着自己的面前。他原以为自己要看到一扇更沉重防护更安全的大门，哪怕看到一头喷火的怪兽在看守，他都不会觉得惊讶，谁知他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大敞的入口。
老旧的木门像是四合院那种带着门环的老古董，门环上的兽头还带着绿色的铜锈，双开的门扇大敞着，像是在请君入瓮。
高潜迟疑了，他放出了思感，想透过思感去看大门本来的样子。然而他的思感刚一放出，就听到四周警铃大作，接着数道光柱箭一般朝他身寸了过来，高潜急速收回思感，闪身躲避。随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跳入了那座古老的大门，还没等他反悔，大门吱呀地闭合了。
高潜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夏洛克的实验室有些高科技是可以探测到异常能量的，只是没想到连他的思感也能探测到。他想起银狼说起有个吸血鬼化成烟雾后，被烧掉了一只手。他想如果刚才自己的思感被击中，会不会也少条胳膊腿什么的？
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转身打量周围。这大概就是那个眼镜男口中的地库，和走廊上一样，这里的建筑看上去相当地完好。黑暗中，一排排的货架，黑黢黢地向远处排列开去，看不出有多少。有的东西在货架上闪闪发光，但是大部分东西都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高潜的目光落在第二排货架那里。货架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闪亮的光辉，像是那里开了一盏地灯。高潜暗暗摸了摸衣袋里的暮光之刃，缓缓地走了过去。
那排货架上多数放着古董式样的瓷盆，瓦罐，盘子之类的。高潜匆匆地扫了一眼，就绕到了货架后，他看到了那个摆在地上的东西。
高潜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棵一米多高的小树，树根像脚一样撑在地板上，树干只有手指粗细，那些细如柳枝的树枝上缀满了金钱。是的，圆形方孔的金钱，发光的，正是这些金灿灿的钱币。
高潜忽然伸出手，晃了晃树枝。哗啦啦，金币如一阵疾雨清脆地坠落，滚了一地。而树枝则仿佛解脱了似地晃了晃，一改刚才柳枝低垂的样子，一根根枝桠刺一般朝天指去。
高潜有些不能相信地盯着满地的金钱。摇钱树？竟然真的有这种树？？他弯下腰正想捡起一枚金币仔细去看，却突然听到黑暗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摇钱树，一种古老的巫术制造的小玩意。”
高潜一惊，凝目看去。货架间的过道上，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只是无论高潜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影子的细节。仿佛那里就只是凭空开出了一个黑洞，而说话的声音，就是从黑洞之中传来。
“谁？谁在那里？”高潜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而紧绷。他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他的双手放进衣袋里，放缓了语气，“你是看守这个地库的守卫？”
“守卫？呵呵，”那声音笑了，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你是说守卫这些破烂吗？”
破烂？高潜看了眼正在重新结出金灿灿的金币的摇钱树，嗤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想要吗？”那黑影又问，“这里不只有摇钱树，还有聚宝盆，可以变出珍珠的鱼盆，会唱歌的影壁，照妖镜，乾坤圈，魔笛......”
“没有金箍棒吗？”高潜打断了黑影。
黑影沉默了一瞬：“曾经有，不过丢了。”
高潜无语，他就是随口一问，他诧异自己竟然没有觉得黑影在信口开河，他看了眼身旁货架上那乡土气极浓的大肚瓷缸，怀疑那是不是就是黑影口中的聚宝盆。
“想要吗？”黑影再次问。
“要来做什么？”高潜反问。
“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可以让你富可敌国......”
“算了吧，你刚才都说了这些东西是巫术造出来的，想必这洒了满地的金钱，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吧？”
黑影没有说话，但是高潜觉得他微笑了。
身旁的摇钱树结出的金币再次压弯了树枝，金灿灿地像是一枝工艺地灯。而地上那些已经落地的金币，则一枚接着一枚地消失了。
“其实有这么一株摇钱树，摆在卧室里当地灯也不错的。”高潜喃喃地道。
“如果你知道这株摇钱树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黑影叹息道。
高潜再次凝望黑影：“我对摇钱树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对你很有兴趣，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我将你揪出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黑影长长地喟叹了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黑影的黑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像是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吸收了去，连一旁的摇钱树的光线也不见了。
下一秒，四周突然大亮。天花板上的一排大灯，尽数点亮。
高潜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睛。
偌大的库房里，排列着一排排密集的货架，一眼望不到尽头。
原先黑影存在的过道中央，此刻站着一个样貌和蔼的老头。像是最普通的库房管理员那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色中山装，系着帆布围裙，带着袖套。岁月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却仍留给他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他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高潜，像是在询问他：“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叔
“你是谁？”高潜看着老人，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其实说他是老人，这并不确切，他的脸上虽然有皱纹，但是并不十分深刻，单从样貌来说，他顶多四十岁上下，但是让高潜觉得他是老人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看透了世情充满睿智的双眼。
“这里的人，有的叫我李老，有的叫我李叔，我觉得你可以叫我李叔。”老人对高潜微笑着。
“好，”高潜微微点头，“那李叔你知道主控室在哪吗？”
“主控室？”李叔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高潜在说什么。
“或者监控室，随便你们叫什么，”高潜耐心地解释道，“我在上面问了一个戴眼镜的控物异能者，他说主控室就在地下一层，我想他说的大概就是这里？”
说着高潜探头看了看大厅的尽头。他只看到无休无止的货架，没看到尽头。
“你找主控室做什么？”李叔微笑着道，“我虽然不知道主控室在哪里，但是却说不定可以从其他角度帮到你。”
高潜略想了想，便坦言道：“我在找一段监控录像。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一个朋友被迫在这里变身，还被录了下来。我必须要找到那段录像，并且毁了它，不然我朋友会有麻烦的。”
李叔微微笑了，显然他知道高潜在说什么：“你所说的朋友是一头人狼，他是魔血之子。”
高潜微微点头“是的，他是魔血之子不错，但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曾经并肩作战。”
“朋友啊，”李叔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幽深，仿佛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很多年前。不过那两个互相称为朋友的人都已经死了。”
高潜微微皱眉，但还是继续听这老头说下去。
李叔却转身向库房的尽头走去，高潜连忙跟上，随后他发现李叔的步伐虽然看上去不快，但是无论他怎么赶，他也无法追上李叔。
高潜焦急了起来，他使尽全力奔跑，渐渐胸腔里像是着了火，双腿沉重得像是绑了沙袋，两旁的货架如风地向后掠过，他觉得自己大概跑了几公里。然而李叔始终保持在他的前方，不疾不徐，不远不近。
高潜气喘吁吁地停止了追赶，他隐隐觉得李叔和自己并不在无间界的同一层，就如同自己能在无间界里穿墙而过一样，李叔也有他自己的捷径。在想明白这一点后，高潜放慢了脚步，他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李叔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示意他尽快跟上。高潜没有理他，他开始留意地看向两边的货架上都有些什么。
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像是古董，有的则相当现代，货架的大小，也并不统一。他甚至看到一台断头台上用的那种铡刀刀架。在高潜看过去时，那高悬的铡刀猛地落了下来，高潜被吓了一跳。
“收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到底干什么用？”高潜自语道，他的声音不大，他原本没指望前方的李叔能听到，然而却听到李叔头也不回地回答：
“与其说收集，不如说保管，这个库房你可以叫它危险物品保管室。”
“危险？”高潜正好路过一副悬挂的卷轴，卷轴上的美女正浅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可看不出这有什么危险的。”
李叔依旧头也未回：“你知道画皮的故事吗？”
“当然知道。”高潜愣神了一下，忽然惊悚地道，“你该不会是说那幅画就是恶鬼的皮？”
“画皮只是蒲松龄的艺术加工，而那幅画则是一个高明的傀儡。一个年轻的巫师用这幅画害死了很多人，所以我说它很危险，必须要封存起来。”
傀儡？高潜想起在鬼屋水底里看到那个完美的傀儡女人，他相信如果不是早就在无间界里看到了她的真面目，他一定看不出那只是个傀儡。
高潜再次回头看向那幅画，他看到那幅画竟然自动地转了方向，画上的美女笑盈盈地用媚眼追着他。高潜后背发凉，加快脚步离开了那里。
“我以为傀儡属于西方巫术。”高潜觉得他似乎离李叔更近了一些，他一边小跑一边扬声道。
“对于术法来说，没有东方西方之分。天下的术法，说白了都是对能量的运用，只不过所使用的方法或者媒介有些区别罢了。”李叔依旧不看高潜，只侃侃而谈，“就像那株摇钱树，用特殊的材料和符咒让那棵树具有从周围吸收能量的能力，并且用这些吸收到的能量来形成金钱这种术法。
当金钱脱离了本体时，这些能量就会消失，重新被摇钱树吸收掉，从而长出新的金钱来。如果这些掉落的金钱被人取走，摇钱树便不得不从周围吸取能量，如果那时离得最近的是人的话，那个人就会死去。”
“那么聚宝盆呢？”
“都是一样的道理。”
“既然这些东西并不是真正的宝物，为什么不把这些害人的东西毁去，而是保存在这里？”
“因为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设计得十分巧妙，从术法的角度来说，它们都是杰作，在术法的历史上都应该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它们被保存在这里，而不是被毁去。”
“所以这里其实算是个术法作品的博物馆？”
“呵呵，充其量只能算杂物间吧。”李叔这时停了下来，高潜看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普通的砖墙木门，门上还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看上去就像是谍战片里红色政权的风格，上面写着“第九档案室”。
“这又是什么地方？”高潜停在李叔身边。
李叔扭头对高潜微微一笑：“这才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是这里的档案管理员。”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档案室
李叔伸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在高潜的面前虚掩着，高潜犹豫要不要跟进去。
简朴的木门上涂着老式的绿色油漆，铜制的圆头手柄被磨得发亮，门框上的边棱已经被磨平，露出里面原色的木头。这门让高潜想起了小时候常“光顾”的校长办公室，他恍惚地觉得如果他仔细找，一定能在门框上找到一堆指甲印。因为他小时候在校长门外罚站时，常用手指甲去抠门框上的木头。
高潜晃了晃脑袋，将自己荒诞的想法甩开。这里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校长办公室，房门后也不会有一个长相严厉，总被他暗地里称为老巫婆的干瘦老太太。然而那让他不安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高潜忍住了回头的念头。大门就在眼前，难道不看一眼就转身离开？一个管档案的怪老头有什么好怕的，这门背后难道还会是龙潭虎穴不成？
高潜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微凉的门把手，推门进入。
“这里记载着从世界诞生到这一秒的所有重大事件，如果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我欠人一个人情，所以你得到一个机会。你可以选一份档案来读，无论是任何档案都可以，但是只能选一份。”李叔背对着高潜，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桌面上的一份卷宗。
写满字迹的纸张一片片浮起，像是被施了魔法，自动装订成册。他挥了挥手，像是对一个孩子告别，那册被装订成棕色的熟牛皮封面的书册，便晃悠悠地向天上飞去。
而那里，赫然是一座接天接地的巨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颜色的书册。书架的顶部已经没入了云层望不到尽头，底部深入地底，像是已经穿透了地心。
整片空间除了这座巨大的书架，和一张渺小的书桌和一把木头椅子外，空无一物，甚至连地板都没有。站在书桌前的李叔像是浮在虚空里，又或者他脚下是有地板的，只是高潜看不到罢了。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不用急着回答。毕竟能走入这里的，千百年来，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李叔继续装订着书册道。
高潜并未感到荣幸，他甚至根本没听李叔在说什么，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拼命试图爬上火盆边缘的蚂蚁，挂在门手柄上，脚下乱蹬着。
这该死的老头怎么不告诉他，这门后竟然是没有地板的？不但没有地板，下方还是一个万丈深渊！
高潜刚才一进门就一脚踩空，跌了下去，要不是他手疾眼快地抓住门柄，这会儿大概已经骨头渣都不剩了。该死的臭老头，最好别被自己抓住......高潜狠狠地咬着牙，在连墙缝也没有的光滑砖墙上乱摸乱蹬着。
一阵强风从脚下的深渊腾起，高潜的身体像是一个悬挂的钟摆不停地摇摆起来。风中带着硫磺的气息，还有黑色的灰烬。高潜连忙用双手牢牢地抓住门柄，闭着眼剧烈地咳嗽。他已经不指望自己能爬上去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掉下去。
强风过去了，高潜稳住身体，向下看去。
巨大的书架像是根植地底，最末端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高潜盯着最深处片刻，他觉得他看到了火焰，看到了扭动的黑影，他甚至觉得自己在深渊的尽头看到了一座城市，黑漆漆地人头攒动着，每个人都在无声地大喊。
那该死的不会是地府吧，如果他掉下去了，就直接进了地狱？
高潜的胃部一阵痉挛，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门柄，另一只手抓住门框，试图重新推开房门，但是他绝望地发现这该死的房门竟然被锁住了。
高潜喘了口气，筋疲力尽地重新挂在那里，
李叔转身看向高潜，仿佛没有看到高潜的窘态。他微笑着：“考虑好了吗？你只有一次机会。”
“考虑P啊，这是什么鬼地方，你又是什么鬼东西？”高潜对着李叔大吼。
“这是第九档案室，我是管理员，还有，我原谅你。”李叔和蔼地道。
谁稀罕你的原谅！高潜再次试图向上爬去，但是毫不意外地再次失败了。
高潜停止了无谓的尝试，他决定节省体力，他的脑子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老头骗他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掉下去吗？不，不会，以这老混蛋的能力，杀死自己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么，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高潜开始留意地看向李叔。李叔站在桌前，神态悠闲，那姿态就像是脚下踩着一块透明的玻璃板。
高潜眯着眼使劲地盯着李叔的脚下。然而眼睛看酸了，他什么也没看到。高潜也不太敢冒然放出自己的思感，还不知道在这个古怪的地方，他的思感会怎么样，要是思感也受了伤，说不定他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吗？一切术法都是对能量的运用，而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也是能量。在无间界里，只有能量等级，纯度的差距。你能用多少，取决于你有多大能力。”李叔温和地道。
能量？高潜心中一动。摇钱树从周围吸收能量，从而进行变出金钱的术法，如果周围没有能量，那么摇钱树只不过是一堆木头搭成的道具。无间界本身的构成，也是能量，这就是他眼中的无间界，随着他能力的提高，也在不断变化的原因。因为他看到的能量层次不同了。
那么这死老头是在提示他吗？只要他能看到更高层次的能量，或者能运用那种能量，他就能像这死老头一样，站在虚空之中？
可是怎么提高自己的能量层次？
“喂，你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吗？”高潜喊道，“到底怎样才能像你一样站在虚空之中？”
“你知道这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吗？”李叔没有回答高潜，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谁在乎这个？拜托他现在被吊在万丈深渊之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好吗？
“宇宙大爆炸，或者外星人造的。”高潜没好气地回答。
第一百一十六章 档案室（2）
李叔呵呵地笑了：“普通人类总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解释世界，他们信奉眼见为实。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眼界有限，能看到的，实在少得可怜。”
李叔缓缓地朝高潜走了过来，像是想离近欣赏高潜的狼狈。他低头看了看脚底的万丈深渊，一个由岩浆组成的气泡像一个巨大的火红泡泡糖急速地涌了上来，在未及顶端时，就破裂，鲜红色的岩浆四溅，像是在李叔脚下绽放的烟火。
高潜努力缩起自己的长腿。也许那些岩浆不会对这死老头造成任何影响，但是他百分之百相信自己会被烧化的，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那逼人的热度。
“看看你的周围吧，然后重新告诉我，世界是怎么形成的？”李叔循循善诱地道。
高潜心有余悸地看着脚下喷溅的岩浆从砖墙上流淌下去，像是粘稠的暗红色油漆，但却没有在砖墙上留下一丝痕迹。这不科学，不，科学在无间界根本就不成立。
“你好像知道得挺多，不如你告诉我啊。”高潜抓着门柄的两只手略微调整了一下，尽量节省更多的体力。如果这死老头打算用这种方法教学的话，他最好让自己保持体力，不要在他废话还没讲完前，就掉下去。
“能量是这个世界的基石。”李叔微笑道。
“你之前说过了。”高潜提醒道。
“这世间的任何物质，都蕴含着能量，草木，砖石，分子与分子之间，区别只是能量的等级和纯度。”李叔保持着微笑。
“这你好像也说过了。”
“术法就是对能量的运用。”李叔加重语气盯着高潜道。
高潜愣了愣，接着不满地叫道：“敢不敢说些新鲜的啊？这些你之前都说过了！”
“真是愚钝！”李叔重重地叹息。
他环视了一下这方空间，看了看自己的书桌，又看了看远处巨大的书架，怔怔了半晌，方才自言自语：“罢了，这人情总是要还的......而我看守这里，也足够久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高潜也跟着抬头向天上望去，天空中飘着白色的云层，偶尔还能看到金色的光线在云层后闪动。
“能量是这个世界的基石。”李叔喃喃地道。
高潜有些抓狂。这老头是复读机附体了吗？
“不管是神，还是魔，还是人类，都需要能量才能存续。”
总算有点新玩意了，高潜凝神听了下去。
“数千年前的世界，是人神魔共存的世界，那时的三界间还没有壁垒。三个种族之间，表面上也是互惠互利，和平共存。
人类用信仰供养神灵和恶魔：献祭，祈祷，牺牲。神灵和恶魔则用自己的力量满足人类的渴求：财富，权利，女人。
神魔两族对信仰的争夺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因为那时能量太充足了，那些争斗便显得小打小闹，没有谁放在心上。直到发生一件不可言说的事。”
“什么不可言说的？”
李叔看了高潜一眼：“就是不可言说的。”
“好吧，然后呢？”高潜忍了。
“第一次神魔大战爆发，人间生灵涂炭，神魔两族也元气大伤，自然之母震怒，建立了三界的屏障，从此魔物只能困守地底，神灵也只能留在天界，人间界被彻底地保护起来。”
“这不是挺好吗？”
“是吗？你这么认为？”李叔注意地看着高潜。
高潜想耸肩，不过现在他的姿势不太方便这么做。
“不是吗？什么神啊魔啊的，就该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也别管别人家的闲事，不是挺好？”
李叔怅然地道：“你竟然这样想吗？”
“难道这样想有什么不对？”
“你可知道人类的信仰之力是这世界能量的源泉？”
“信仰之力？”
“人类脆弱，渺小，享有的寿命如流萤般短暂，却拥有无比旺盛的生命能量。人类的信仰之力可以造神，也可以灭神，能生魔，也能屠魔。”
竟然有这么厉害吗？高潜默默地没有说话，他心里隐隐地知道李老头说的是对的。
“而如今的人间界却没有信仰，或者说信仰少得可怜。神界和魔界因之能量匮乏，自不必说，就是人类自己，也出现了能源危机。”
“能源危机也和信仰有关？”高潜皱眉道。
“三界本是一体，能量在其中循环流动，生生不息。自从三界被隔离后，这种能量循环就被打破了，能量一旦停止流动，就会消散，或者说转为了其他形式，不能再为三界的众生所用的形式。人类的能源危机，其实也来源于此。”
“那么自然之母没有出来再做些什么吗？”高潜沉思了片刻后道，“如果隔绝三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然之母没有采取什么补救的措施？”
“自然之母在建立了三界的壁垒后，就陷入了沉睡。而神魔大战中陨落的神魔的血肉滋生了魔血之子和神血之子。他们成了人间界的新生力量，他们的血一半来自神魔，一半来自人类。魔血之子和神血之子延续了神魔两族的争斗，这场争斗持续了近千年。直到几百年前，他们签订了一个协议，方才从此休战。但是神魔两界的能量匮乏问题，也日益尖锐了。”
高潜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刚才说，几千年前发生了第一次神魔大战，难道还有第二次？”
“是的，确实有第二次，而且日期将近了。”李叔定定地看着高潜，“高潜，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要如何选择。”
“选择？选什么？”高潜困惑地道，“为什么要选择？
“在我的档案室里，你可以选一份卷宗来阅读。你可以选择观看过去的神魔大战，也可以选择去了解一个神秘宝藏的埋藏之处，或者其他你想知道的世界未解之谜，你还可以选择去阅读关于你自己的记载......”
“等等，你这个档案室里，还有我的记载？”高潜惊讶地道。
“当然有，高潜，你并不是普通人，我想你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吧。”李叔背着手，缓缓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我也尽力告诉了你。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能善用它。”
第一百一十七章 档案室（3）
选择？选什么？什么叫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告诉他什么了？除了讲了一段不靠谱的神话历史外，这老头有说了半点有用的东西么？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挂在这里呢，有什么问题不能让他坐下好好说么？
饶是高潜如今臂力已经今非昔比，也经不住这么长久地挂着。此刻他双臂发颤，又酸又痛。他大声叫了几声，然而那老头已经回到了他的桌边，又开始在那里画着“太极”，玩纸片，对他的叫喊不理不睬，恍若未闻。
高潜不由得又在心里骂了几声死老头。
手心开始渗出冷汗，门柄变得湿滑起来，他觑了眼下方的万丈深渊，隐隐觉得看到什么黑乎乎的烟雾正在向上涌动，什么鬼东西？
高潜的神经紧绷起来，他顾不得再详细考虑：“喂，我选好了。”
李叔回身，一直神情和蔼的他此刻看上去无悲无喜：“你决定了吗？”
高潜盯着脚下越来越近的黑云状的东西，急急地道：“选好了，快把我弄走，那是什么玩意，它要冲上来了！”
相对于高潜的紧张，李叔一片淡然：“不再考虑一下吗？”
“喂！”高潜忍不住胳膊用力，往上蹭了蹭，他终于看清了那片黑云。那哪里是什么黑云，那分明是一群黑色的虫子，长着翅膀，甲壳虫一样披着黑得发亮的外壳，体型却比人的拳头还要大，尤其是头前两枚尖利的下颚，刀锋一样闪闪发光。
高潜可不觉得那是什么吃素的虫子，别说那两枚让人发憷的尖利下颚了，就说从下面那种地方冲上来的，能是什么好虫子！
“你真的看不到吗？”高潜急叫道，“那些虫子就要冲上来了！“
李叔淡淡地瞥了眼脚下：“那是恶魔虫，一种不太常见，却很凶残的魔物。古代的国王喜欢召唤它们看守陵墓，它们吃的不是血肉，而是精魂。”
“你真的打算让它们就这么冲上来吗？”高潜的额头冒汗了，也许这些恶魔虫不会对这老头怎么样，但是不一定不会对他怎么样啊！
“我违背了规则，就要接受惩罚。”李叔淡漠地道。
“违背什么规则？什么样的惩罚？”高潜惊异的话音还未落。
黑云一样的恶魔虫已经冲上了这片空间，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瞬间包裹了他们。
高潜紧紧闭上的眼睛，他感到刀锋一样锐利的东西划过他的脸颊，手臂，火烧火燎地疼。然而对他的攻击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几乎所有的恶魔虫都冲向了李叔。
黑色的甲虫爬满了李叔的身体，剩下的，则在周围一层层地围绕着密集地飞舞，高潜看不清被围在中央的李叔，他只能分辨出那个被黑甲虫覆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
这老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站在那里，任这些虫咬？
“喂！”高潜急叫。
他试图用脚去攻击身边零星的黑甲虫，一只黑甲虫躲闪不及，被他一脚踢中，撞在砖墙上，爆出一团黑烟，附近的黑甲虫停了一瞬，忽地振翅齐齐向高潜扑来。
高潜感到全身像是在被无数刀片凌迟，一个黑甲虫狠狠地咬上高潜的手指，鲜血涌了出来，高潜再也无法抓住手柄，大叫一声，掉了下去。
不！！！
那一瞬间，一个声音从高潜的心里冲了出来，挟带着不甘和愤怒，连同埋藏在他血液里的东西一起喷涌了出来。那声音震碎了扑咬他的黑甲虫，也让周围黑云一般的虫子灰烬一样地坠落。
他缓缓地直起身体，看着脚下。
几块棕红色的实木地板，搭成了一个狭小的平台，看上去就像是他家客厅的地板一部分。这块平台随着他的移动，也不断地伸展着，而他走过的地方，地板则随之消失。
高潜走向李叔，浑身的皮肤像是着了火似地疼，他不知道这疼痛是来自恶魔虫的攻击，还是来自他突然爆发的力量。
他来到李叔面前，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扑打掉了李叔身上几个剩下的黑色甲虫。
“你......”
高潜无声地看着李叔几乎露出白骨的半边脸，此刻左眼那里只剩下了一个血洞。支撑着李叔的是一片古老的覆着青苔的石板，鲜血滴滴答答地在那里积成浓稠的一滩。
“没事......”李叔嘶哑地道，他看了看高潜的脚下，“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如何运用能量。”
高潜看了看脚下没有说话，他垂着眼，不忍去看李叔那半张带着笑容的脸：“为什么不反抗？你可以反抗的是不是？”
“违背了规则，就要接受惩罚，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李叔温和地道。
“你所谓的规则，到底指什么？”
“我的时间不多了，高潜，告诉我你的选择。”
高潜忍住心里泛起的层层疑问，问了另一个问题：“我的选择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我选择看我自己的档案。”高潜回答。
高潜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就骤然响起了一个霹雳。高潜抬头，看了眼狂风骤起般涌动的云层，这是要下雨了吗？
李叔的脸扌由动了一下，那大概是个笑容吧，高潜看着他抬手向书架一指，一点隐隐的亮光在云雾中显现出来，然后越来越亮。
当那光点透出云层后，高潜看清那是一本书册向他们飞来，那书册浑身都裹着光晕，像一颗明亮的星星，朝这里飞了过来。
高潜有些期待地紧紧盯着。
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震耳欲聋的霹雳和狂风让他无法问任何问题。李叔抬起头，眯着眼，盯着天空越来越厚重的云层，喃喃地说了句什么，高潜听不见，他看到书册已经到了近前，他向着书册伸出手去。
却在这时，一道厉闪对着书册直直地劈了下来。
李叔急速地伸出手臂挡了一下，右臂立刻冒出一股青烟，他的中山装化成碎片，露出里面焦黑的手骨。
高潜心惊地大叫：“李叔！”
“快！抓紧时间！”李叔喝道。
高潜急忙翻开手中发着光晕的书册，又是一道厉闪劈来，“躲开！”李叔重重地推了高潜一下，高潜向后跌出，三股拧在一起的紫色闪电正劈在高潜刚才站立的地方。
“有没有搞错，不过是本档案而已！”高潜捏着书册对云层大吼。
“快！”李叔的身形摇摇欲坠，向空中频频挥手，劈下的金蛇闪电像是被一股力量推开，扭曲着劈在了别处。然而更多的雷电劈了下来。
高潜忍住怒意，连忙打开书册的第一页，正要定睛看去，一道霹雳闪过，书页一片焦黑......
高潜心中涌起一连串脏话，他急速地翻开第二页，还好，这一页还能看，又是一道霹雳闪过，手中的书本突然冒出火苗。
高潜连忙拍打灭火苗，接着翻开第三页，这一页上竟然没有文字，而是插图，他正要细看，却从头到脚忽地一凉，接着又是火烧般的剧痛，再看手中的书页，竟然被霹雳击穿一个大洞，他能透过书本的这一面看到另一侧的地板。
“有完没完！”高潜大怒，正要再翻，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击中这里，将两人都裹在了火球之中。
“我尽力了......”火球之中的李叔叹息着，他用那唯一完好的右眼，紧紧地盯着高潜，“高潜，你的选择很重要，记住我的话吧......”
高潜看着李叔伸出焦黑的手臂，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他跌下了脚下的棕红色的木板平台，向万丈深渊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银狼
树丛中，杰玥正在不安地等待着，她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淡得发白的长发一直逶迤及地。
从她的角度，她能看到大门内的那家“发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十分混乱，她敏锐的听力能听到大楼内响彻的报警铃声，她还能透过窗户看到很多人在走廊上跑来跑去。
“到底找到没有？”杰玥紧紧地抱着膝盖，“好想进无间界看看啊，可惜那个怪胎说不行。”
正在这时，大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杰玥跳了起来，焦急地盯着出口的方向，她看到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跌跌撞撞地从楼里跑了出来，有人大叫着：“撤离，全体撤离！”
接着大楼一片漆黑，灯火全灭，像是突然失去了电力。
杰玥毫不迟疑地进入无间界，一头银色的大狼凌空跃出树丛，朝建筑物冲了过去。
四层大楼前厅的玻璃发出巨大的碎响，一头巨大的银狼携伴随着一地雪片似的玻璃渣，重重地落在办公楼的大堂中央。
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了电力，监控摄像头，还有自动武器都形同虚设。只是这种秘密机构不可能没有备用电力，只是不知为什么，似乎连备用电力也损坏了。
银狼带着微微的兴奋，跳上了前台的月牙形桌子，将上面的杂物、电脑统统扫到地上，然后她在空气中抽了抽鼻子，她分辨出了高潜的气味。银狼兴奋地甩了甩毛茸茸的狼尾，朝一侧的走廊四足如风地冲去。
巨大的银狼在电梯间停了下来，透过电梯井道的微风，她察觉高潜在地下的某一层，她用爪子拍了拍电梯按钮，随即醒悟没有电，自然电梯也不能用的。她踏着小碎步四下找了找，终于找到了楼梯。
让四足动物下楼梯并不容易，银狼没耐性地直接跃起，扑向楼梯底部的平台。这点高度对于银狼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只是这里的楼道太狭窄了，银狼落地时轰地撞上了一侧的墙壁。
让银狼没想到的是，那墙壁竟然被她一撞之下，塌了。而银狼更没想到的是，墙壁的另一侧居然是个大洞，她尖啸一声，翻滚着跌了下去。
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要在墙后挖一个大洞？
当银狼用爪子抓着几条突出墙壁外的电缆，堪堪挂在洞壁上时，哀怨地低鸣着。
她看了眼上方，觉得洞口之外似乎是一条黑乎乎的走廊。她估计着自己到洞口的距离，如果她全力一跃的话，还是能上去的。
这时整个大洞突然颤动起来，像是有一只大手握着一只杯子剧烈地摇晃。银狼连忙用牙也咬住电缆，她的身体被震得甩到了空中，惊恐得四足乱抓，背上每一根银毫都扎了起来。
接着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银狼终于重新抓住了洞壁，却看到一团巨大的火球从下方冲了上来。
银狼尖啸一声，没命地窜上了洞口，火球紧随其后冲了上来，将天花板击出一个大洞。
银狼在地上滚了两滚，站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大洞，她想她知道这深坑是怎么来的了。这时，一阵毛发烧焦的气味惊醒了她，她扭头四望，终于发现那烧焦的味道，来自她漂亮的狼尾上的火苗。
银狼“嗷”地一声，上蹿下跳地拍打着尾巴，灭掉尾巴尖上的火苗，然后她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周围，她发现她在一条狭长的走廊中，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厚重的金属门。而那种门，通常只有电影上的银行金库才会用到。
银狼金棕色的眸子里，露出深思的神情，她觉得高潜一定就在那扇门的后面。她后退了几步，朝着金属门狠狠地撞了过去。
“砰！”金属门发出巨大的轰响，却纹丝不动。
银狼哀鸣着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倒在地板上半天才缓过劲来。金属门太厚了，她进不去，可是如果她进不去，她怎么找到高潜？
银狼沮丧地将嘴搭着爪子，趴在地板上。她真没用，她救不了杰伦，也救不了高潜，现在该怎么办？
银狼失望地盯着那厚重的金属门，突然她的耳朵动了两下，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银狼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地板上巨大的洞口，向下看去。
洞口下方，是几米厚的混凝土，中间还有裸露的管道和电缆，再往下，则似乎是建筑物。有灼热的风从下方吹了上来，焦碳般的苦味里，还有其他气息。
银狼瞪着金棕色的眼睛，叉着前腿，伸长了脖子，那是什么？是一间房间吗？好像是一间房间吧？而且还不止一层，尽头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什么？
“咔嚓”
脚下的地板突然发出一声不祥的动静。
银狼一惊，洞口本就布满裂纹的混凝土，终于不堪重负，塌陷了下去，银狼哀嚎一声，四足乱蹬地再次跌了下去。
啊，她怎么这么蠢？老族长骂得没错，要不是自己血统纯正，这么蠢的自己根本就不配当首领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银狼（2）
冰凉的地板上，巨大的银狼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黑暗中，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像是微弱的灯泡，闪闪发光。
她的身侧，是一个深不见底直径数米的大洞，几条黑色的断裂电缆从深洞的上方垂挂下来，就是这些电缆再次救了她的命，让她落在了这个房间里。
银狼站在洞口看了好一会，耷拉下耳朵。她不可能再从洞壁爬上去了，她现在所在之处应该在地下三层。如果她是猫科大概还有一试的可能，然而她是犬科的。一条血统十分纯正的人狼。
银狼回转身，开始打量身后的房间。她看到一排排黑黢黢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尽头，空气中混合着油墨和松木的气味，脚下的地板是坚硬的大理石，脚爪踩上去，会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一个图书馆。为什么这个古怪的机构下方竟然会有一个图书馆？为什么图书馆的旁边会出现一个大洞？还有，为什么高潜的气息会在这里？
银狼的耳朵竖起，微微颤动。片刻后，她撒开腿奔跑了起来，穿过一排排木制的书架，她跳过一个巨大的台子，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的那个男人。男人呼吸微弱，脸色苍白，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银狼伸出爪子，放在男人的胸膛上，低低地呜呜着：“喂，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她的爪子下是那男人有力的心跳，她知道他不会死，但是他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她能感觉到。
银狼用嘴拱了拱男人，又拨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她确信这男人不会回应她了，她咬住了男人的衣领，用力将之甩到了背上。男人沉重的身体压在流线形的背部，银狼低鸣了一声，晃了两下，确保男人的头不会撞到地面，至于男人拖在地上的脚，她也没什么办法，她只是头狼，又不是马。
银狼缓缓地迈动步子，寻找出口。
既然这是图书馆，总该有出口吧，她一边想，一边穿行在空荡荡的过道中。两旁的书架像是一排排无声的士兵，冷冷地注视着她。
她没有敢去看那书架上到底放了些什么书，她敏感地察觉到死亡，腥臭和鲜血的气息，她觉得她不想知道那书架上书都写了什么。
终于她找到了图书馆的通往外间的大门，门上写着红艳艳的数字三，果然是地下三层。银狼驮着高潜通过了自动门，面前是一座楼梯。
她恨楼梯。
银狼扭头再次叼住男人的衣领，一步步艰难地爬上楼梯。
当终于爬到顶层时，银狼吐着舌头呼哧地喘气，三层楼的距离不知为何感觉像是爬了三百层，这楼梯一定有古怪。背上的男人此刻重得像一座山，她非常想趴下来歇一歇，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旦趴下，很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你最好已经搞定了杰伦的录像，”银狼吐着舌头低低地呜呜着，一边艰难地向前迈步，“不然我一会咬死你的。你好重啊......”
当她进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时，银狼突然感到脑子一晕，她软倒在地。等她清醒过来时，看到无数的光柱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她抬起手遮住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形，他们竟然被扔出了无间界。高潜就躺在自己的身旁，仍然昏迷着，她用身体挡住高潜，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
他们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奇怪的武器，像是线圈和探照灯的结合体。当先的一人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文有礼。他紧紧地盯着杰玥，然后缓缓地蹲下身体：“你好，我是许哲。”他对着杰玥伸出手，微笑着道。
杰玥看了一眼伸到眼前的那只手，冷冷地不动不答。
许哲淡淡地笑了一下，收回了手：“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么？”
杰玥扫视着包围圈，出口那个方向有三个黑衣人，她确信如果自己变形的话，应该能在他们开枪前，咬碎一个人的喉咙，撞翻另外两个，然后，她只要足够快......
她暗暗推了推高潜，高潜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不行，她不能在人类面前变形，而且，她也不能扔下高潜不管。
杰玥看向那叫许哲的年轻人：“你是这里的头儿？”
“现在我暂时负责这里。”许哲微笑着。
“警察在哪？”杰玥接着道。
许哲微微一愣：“什么？”
“我非法闯入他人经营场所，你们不是应该先报警吗？”杰玥冰冷地盯着许哲，“难不成你们还想非法拘禁？”
许哲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贼盼着苦主报警的。”
“因为我不是一般的贼，你也知道的是不是？”杰玥淡得发白的长发洒了满身，她坐在地上，却像是坐在王座之上，“如果你拘禁我，我的家人会带着警察和记者包围这里的，还有，你最好不要小看我的家人，他们的人数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许哲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许哲盯了杰玥片刻，挥了挥手：“将他们带走。”
两个黑衣人上前试图抬起高潜。杰玥用力推开了他们：“别碰他！”两名黑衣人向后飞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晕了过去。
许哲变了脸色：“你敢出手伤人？”
“我说了别碰他！”杰玥冷冷地站了起来，她双拳紧握，深棕色的眼里像是跳跃着两簇火焰。
许哲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劝你最好别反抗。”
一道蓝色的光弧从许哲身后射出，击中了杰玥，杰玥倒在高潜的身上。
许哲淡笑着上前，用力地拉开她抓着高潜的手：“我告诉过你，别反抗。”
第一百二十章 许哲
“李叔！”
高潜大叫了一声，坐了起来。他的表情狰狞，一只手伸向前方，像是想抓着什么东西，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燃烧的空气仍然在烧灼着他的肺部，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他脑中的最后记忆，是自己跌入了那无底的深渊，而那位试图给他展示档案的李叔，则被天火烧成了焦炭。高潜的双拳猛地攥紧，大口地喘息，他跳下了床，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他的身上竟然套着一件古怪的白色长罩衫，就像医院给即将做手术的病人穿的那种，里面空荡荡的。
这是在哪儿？高潜拧起眉四下望去。
周围是一片柔和的光线，既不会太黑，让人感到恐惧，但也不足以让人看清任何东西。空气中的味道很陌生，高潜的神经紧绷起来，接着他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的阴影里，他眯起眼，冷冷地看去。
“你醒了。”阴影中的声音温和地道。
“是你？”高潜认出了这个声音。躲在阴影里的人就是电话中口口声声要同他做交易的家伙，高潜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代表那也是用杰伦的录像威胁他的人。
“看起来我们之间有一些小误会。”那声音和蔼地道。
“误会？”高潜冷笑着看向四周，“这可说不好，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可以管这里叫病房，也可以管这里叫休息室，在必要的时候它还是实验室和观察室。”阴影中的人慢慢地走近了床边，按动了高潜床边的某个按钮，天花板上的大灯亮了起来。
高潜环视了一下四周，他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解剖室。除了他所躺的这张大床外，四周只有惨白的墙壁，空无一物。
“我猜也可以是牢房。”他冷冷地看向站在自己床边的年轻人。
年轻人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高潜的嘲讽，他朝高潜伸出手来：“虽然我们已经在电话中通过话，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介绍一下自己，”年轻人微笑道，“你好，我是许哲。”
高潜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他身材瘦高，长相斯文，戴着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儒生的文雅之气。高潜的目光落在许哲那双温和的眼睛上，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以前见过这双眼睛。
“我以前见过你。”高潜对年轻人伸出的手视而不见，“在我和夏洛克被堵在车里的时候，你在外面查别人的驾照。”
许哲微微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有时候工作需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而问高潜，“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很好。我原来的衣服呢？”罩衫下空荡荡的让高潜很没有安全感，如果一会要动手的话，他希望自己至少先穿好衣服。
“别担心，你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妥善保管着，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就可以拿回去。”许哲仍然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语气，他双手交叉在身前，微笑盯着高潜。
“你想问什么？”高潜皱眉道。发生在第九档案室的事，让他现在有些心烦意乱，而许哲的出现，则提醒了他今天他到这里的目的。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许哲，许哲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他身上的那套黑色制服，也许自己刚好合穿，然后他可以如此这般......
“我对你们如何能潜入到我们实验室的地下部分，很感兴趣。”隔着一张病床，许哲微笑着慢慢地道。
高潜却敏感地抓住了一个词：“你们？”
“对，你们。”
“还有谁？”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许哲惊讶地挑起眉，“一个挺有味道的女孩子，说实话将你们分开还花了一番功夫。”
“挺有味道？你到底在说谁？她现在人在哪里？”高潜皱起眉，他一时想不起有什么很有味道的女孩子会和自己在一起。
许哲打量了高潜几眼，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的是真话，随后他从床下的隔层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调出一个画面来。他将平板递到高潜面前：“就是这个女孩子。”
高潜盯着画面上的女子，她和自己一样都处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不同的是她所在的房间连床都没有。三面是光秃秃的墙壁，剩下的一面上有一面镜子。高潜看了两眼，就知道那其实是观察窗。
女孩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淡得发白的长发在身后晃动着，让高潜想起那条毛茸茸的银色狼尾。也难怪他一时想不起来，他和她分手时，她还是一头银狼的样子。只是他不是交待了不要她插手的么？她是怎么将自己送进来的？
许哲观察着高潜的表情：“看来你认识她。”
高潜没有回答，他有些粗鲁地将平板塞回到许哲的怀里：“带我去找她。”
“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许哲慢条斯理地将平板放回原处，“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而已，高潜，我想我的要求不算过分。”
高潜扫视着四周，他没有看到明显的门在哪里，他回身盯着态度从容的许哲，他想起更衣室遇到的那个精神控物的异能者，心中忽地一动。
自己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文弱，他相信许哲也一样。许哲敢和自己独处一室，就代表他对他自己有必胜的信心。高潜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真巧，偏偏他就喜欢打有自信的家伙。
高潜盯着许哲微微一笑，靠近了病床：“看样子夏洛克不在，这里你当家？这让我想起一句老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许哲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层郁怒，他冷冷地盯着高潜：“你似乎还没有明白你的处境，高潜。”
“我的什么处境？你是说，你在这个鬼知道见不见得光的实验室里，绑架一个守法的公民？”
“守法？你是说闯入地库，试图盗取国家机密吗？”
“嗬，吓死我了，还国家机密，你说的国家机密，指的是摇钱树，还是聚宝盆？信不信我举报你们私藏珍贵文物？”高潜在病床边向前倾着身体，逼近许哲。
“什么摇钱树，你说什么？”
“啧啧，连地库里有些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当头儿？你省省吧。”隔着一张病床，高潜用手背啪啪地拍着许哲的胸肌。
“你干什么？别碰我！”许哲恼怒地去抓高潜的手，却冷不防被高潜反手抓住胳膊，一个反向过肩摔，重重地摔在高潜这一侧的地上。许哲疼得一时差点背过气去。
高潜跟着跳上去，就去掐许哲的脖子，却在看到许哲的眼睛时，愣了一愣。
那一瞬间，高潜忽觉得许哲的眼睛突然变成了海水的颜色，蓝得透明而纯粹，他恍惚了一下，接着就竖起两指一招二龙戏珠。
许哲惨叫一声，捂着双目：“你卑鄙！”
“叫你乱放电，下次再敢对我放电，插瞎你！”
当夏洛克匆忙走进这间房间时，正看到高潜骑在许哲身上，压着不断挣扎的许哲，解他的皮带。而许哲的上身差不多已经全光了。
“高潜，你做什么？”夏洛克吃惊地道。
高潜扭头看了一眼夏洛克，冷哼了一声：“做什么不会自己看吗？”说着他狠狠地将许哲的裤子扒了下来。
许哲发出一声惨叫：“组长救我！”
夏洛克“啊”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