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水淹义南
月忠咬牙擦去眼泪,直起身望着月轻玉道:“属下定会拼命护住娘娘安危!”
这一定是绿筠最想看到的!既然他守不住绿筠,便守住她想要守护的吧。
*
山洪带着咆哮声如赛马似的冲进城中,从天阴山上夹裹着断枝石块,急速从北门灌入城中。
义南城的东、西、南三处城门皆被东武军用铁钉封死,甘宗反应不及从城墙上下来之时才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城中的水便没过了半腰且水位还在不断的升高。
甘宗只得转身返回城墙之上四处询望着,试图找寻着逃生的出口,水漫入城暗渠也被堵死城中污水反涌,除了北城楼外因城门关闭积水未能涌出城外,城外的雨水坑只有没过脚踝的深度。
很快甘宗便发现了这个问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狂笑着:“愚蠢的东武人,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老子?天不亡我啊!”
甘宗高喊道:“快上东、西城楼,下软梯!”
整座城中只充斥着洪水的咆哮和人的奔走嚎叫声,有人想要回应才开口便被一波接一波的浪头拍下,雨水混合着杂物顺着口鼻硬生生的往气管里、肺里倒灌,似要将人的五脏六腑撕裂一般。
城中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水下浑浊不能视物,待戎狄兵卒找来软梯绳索,水位已有一人多高。
甘宗搓了搓手掌,眼看着水位越涨越高,快速脱掉铠甲命副将蹚水挎着软梯一点点的向西城楼挪去。狂风席卷起城中的巨浪,水中的巨石几次将甘宗砸了下去,险些溺水丢了性命。
戎狄军艰难的游上了城楼,甘宗大口的粗喘着气望了一眼城外清浅的雨水,命人射箭试验一下水位,见积水不及半尺,忙吩咐戎狄的兵卒抓紧将软梯放下去。
义南城门不高,当初为了确保水淹义南城甘宗特意命人伐树堵住天阴山的堤口,封兴那个二五眼定是看见了有军马回城便绝了堤口,待他回去定要斩了封兴的狗头!
天阴山....
一片漆黑,甘宗不知天阴山是否也遭遇了洪流,今日东武的小皇帝设下圈套,待他回了天阴山定要倾兵围剿!
甘宗心里一边想着,嘴上不断的催促着兵卒加快手上的动作,甘宗紧盯着四周的动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甘宗小看了夜逸风便落得水淹围城的下场,谁知背后有没有一支暗箭对着他的人头?
“下!”甘宗命戎狄的兵卒先下去探路,待软梯下放戎狄军争先恐后的爬了下去。
而此时,夜逸风和月少堂各自带兵隐于城楼外的马腹之地,眼见着戎狄军下来一波又一波,夜逸风拉弓搭箭身后的弓箭手随即准备着,见甘宗畏畏缩缩的下了软梯夜逸风嘴角勾着嘲笑,手上的箭飞速射出只留下一道残影。
自以为侥幸逃脱的戎狄兵上一刻还在得意洋洋,下一秒便成了人型靶子,心中憋着一肚子窝囊气的东武军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数千支弓弩上瞄,无数羽箭呼啸窜出似要冲破九霄,又在翻滚的黑色云海之下飞速而下,扎向软梯上的戎狄军。
城楼上为逃命聚集的戎狄军手无寸铁,如豆子般或顺着软梯或从城头上一个个栽了下来,城楼下堆尸如山血流如注,修罗场也不过如此。
甘宗人半挂在软梯上,拔出腰间的佩刀抵挡着,身体已经被射穿好几处,仅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勉强向城楼上爬去。
夜逸风鹰隼一般的眸子戏谑的看着挣扎的甘宗,只要他手上的箭对准甘宗的心窝,今夜枉死在戎狄军手中的兄弟们便可安息了。
甘宗可是戎狄王的亲信,夜逸风想从甘宗的嘴里知道轻千寻的下落。
暴雨裹着血腥味儿,马蹄践的血水横飞,月轻玉看着城楼上不断掉落的人心紧张的一提。
“陛下,您看!”夜逸风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敌我难辨,夜逸风持弓的姿势未收,吩咐道:“传令!”
“传令!”
阵阵急促的铁哨声几乎同时响起,一个询问来者,一个询问平安?
“是我们的人!陛下和定国王他们平安!”许晋云耐不住兴奋高呼道,“我就说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等许晋云说完月轻玉一夹马肚,胯下的马便随着主人的心飞了出去。
骑于马背上眉目清艳泪如断线的女子,红色披风被风扬的翻飞,一手攥缰绳,身背长弓疾风怒马而来。
夜逸风手心陡然一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月轻玉,自天阴山山洪爆发他的一颗心便悬着,生怕天阴山出事。
夜逸风半个身子都麻了,心肝儿都跟着身影来回发颤,登时上马撑伞飞了出去。
看着月轻玉白净的五官上沾染着血气猩红可怖的眸子,夜逸风惊的脊背生寒:“有没有受伤?”
两道声线几乎交织在一起,月轻玉紧张的问道:“受伤了没有?爹爹呢?”
“我没事,天阴山已经攻下来了!”
只是....
月轻玉眼眶涨的发酸,泪水混着雨夺眶而出。
夜逸风喉头翻滚,声线沙哑,握起月轻玉冰凉的手生气的哽咽道:“轻玉,你怎么在这里?定国王在东城围捕戎狄残军,待清扫后便来与我们会合。这么大的雨,这里是戎狄境内随时都可能会有戎狄援军截出,你不要命了么?”
“绿筠...为了救我...死了...”月轻玉强压克制的情绪再次翻腾起来,泪水如同断线一般。
绿筠死的那样惨烈,那样...重蹈覆辙。
月轻玉多怕纵使她费尽心机,依旧抵挡不过命运的安排,逃不出轮回的魔咒。
她不怕死,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所有人生的希望,她只求爹爹、大哥、夜逸风...他们可以平安的活着。
夜逸风心里揪的难受,他知道月轻玉对绿筠、冬香她们几个人视如姐妹,绿筠身死定如挖心一般难受,夜逸风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里着急,开口道:“有一种情谊至真至纯,生死相随,绿筠一生为你,便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你莫要辜负了她。”
月轻玉抬眸看了一眼晨光熹微和煦的如绿筠的脸,她还记得及笄那日与绿筠初见的早晨,她奋力的想要留住绿筠的手,可一切都那般似有似无,什么都留不住了。
第四百一十章 逼退
清晨,义南城已经成了一片泽国,被冲破的城门外堆积着无数的戎狄兵卒的尸体,一战夺下两城闲来无事之时许晋云牛饮上一杯热茶,将巧夺天阴山水淹义南城的事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许多士兵听了,不禁感慨,那位昏迷躺在病榻上的皇后竟是以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戎狄皇都,戎狄王收到百里加急战报--天阴山失守,甘宗被俘。
短短九个字震的戎狄王尾椎骨都酥了!
甘宗乃是七大部族中赫赫有名的武将,他盘踞的天阴山驻兵七万,竟一战悉数被灭?
短短数月东武竟接连攻陷他数座城池,戎狄王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胸口堵着一团烈火,恼恨交加的他将案桌一扫而空。
“迅速召七大部落入宫议事!”戎狄王厉声厉色道。
戎狄祖制,戎狄军马由七大部落和皇室共同掌管,七大部落鼎足而立若想在稳住自己的一方水土就需仰仗皇室的庇护,而皇室也会因七大部落手中的军马行事有所忌惮,二者互制平衡。
七大部落中的一方若有实力统治其余六部的便可集七族之力与皇室分庭抗礼。历代戎狄君王的上位下马皆从七大部落而起而终,如今东武入侵戎狄王手中的兵力折损,此时戎狄王召七大部族首领同时入宫,七大部族心中明白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自戎狄王称帝以来,为防七大部族同仇敌忾,而七大部族更惧皇室的手段,即便是议事七大部族会选在一个安全的公区会谈,所以宫中鲜少出现七族同时入宫的情形。
“传木拓亲王入宫!”戎狄王手心一紧,垂眸盘算着。
七大部落心思各异,各自为营,想挥动他们手中的刀戎狄王总要费些心思,如今东武小皇帝手中握有利刃,连番胜仗气势正盛,他若再不反击恐戎狄百姓见东武军旗便闻风丧胆了!#b......
br#木拓乃是戎狄王父亲生前战场上收养的义子,为报救命之恩木拓对戎狄王一向言听计从忠心不二,也是戎狄王唯一真正信任的人。
木拓机敏听闻戎狄王召七大部落入宫便知宫中生变,不等传召的口谕便匆匆入了宫。
戎狄王用手指点了点案桌上的战报,木拓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里面的内容木拓瞪圆的虎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快速的联想到戎狄王的异常。
“王上今日召七大部落入宫....可是要收回七大部落手中的兵权?”木拓抬眸目光亮的惊人,木拓最善揣摩戎狄王的心思,如今战事吃紧七大部族保不齐会有人盯着王位趁机生乱,王上只有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只是如此凌厉的手段...
七大部落势力盘踞已久,想要让他们乖乖将手中的刀假手于人何止流血这么简单?
加上国局动荡,稍有不慎内忧外患....怕是这个戎狄要出大变动了,搞不好还有灭国的风险。
木拓看过战报,水淹义南原是甘宗的谋算可撤军之时城中依旧有数万百姓留守,甘宗本就有时间疏散撤离,为了假戏真做引东武皇帝上当,他竟置自家百姓生死于不顾,对于这件事七大部族之间早就颇有微词,木拓认为此时同七大部族兵刃相见可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是要亡国啊....
“王上!”木拓右手叩在不安的心跳上,脸上的血色尽褪,明明是盛夏时节整个人却犹如置身寒窟一般凉的彻底。
戎狄王用眼尾睨了一眼木拓,还是那副软骨头的样子,不知父亲当初怎么会看重的他?不过....也亏了木拓骨头软,他才能多活了这么多年。
戎狄王眼神示意木拓闭嘴,神色桀骜的抚摸着身下的巨型鹿皮毯,温润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他最喜欢将猎物置于脚下的感觉!
“战报你也看见了,怕是用......
不了入冬,这东武人就要会打进来了...”戎狄王半躺在鹿皮榻上,闭了闭眼:“当初父亲曾说过不破不立,这些年本王总顾着部族的情分对七大部族过于纵容以至于国难当头,一个个的根本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戎狄王面露阴狠的盯着木拓道:“当初本王怎么夺得这天下的,今时本王便守得!若是守不住,那便要这片大地一起为本王陪葬!”
木拓喉头发紧,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当初戎狄王为夺皇位教唆七大部族联手杀了先王血洗了皇城,事后义父无颜自容最后在先皇陵前自裁谢罪,他的义父...在木拓的记忆中应当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如今局势想要逼退东武,唯有一计,而王弟是最佳人选!”戎狄王道。
木拓强压下往事,垂眸道:“听凭王上吩咐!”
戎狄王满意邪魅的笑着,狗不在多在于忠,木拓讷言敏行最得他心。
*
盛夏的落日褪去滚烫的高温,在天际勾抹成茶渍般暗淡的颜色,才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薛家军背靠在城墙上粗喘着气,直到夜幕将他们将他们勾勒成一片黑黢黢的影子才互枕着肩膀睡去。
号角声骤然在城中响起,是示警信号!
整座城楼刹那间灯火通明,那些被烈日晒得黑红的脸上神情紧绷,拉弓持剑的紧盯着来人。
军队疾驰有序的踏着星尘压了过来,听马蹄和脚步声定是装备精良的作战军队,薛家军中几个守城小将不自察的捏紧了手中的长矛,待那敌军露出头来他定第一个冲出去同他们厮杀。
想要踏进荣城,除非他们死!
这一天,戎狄军以百姓和薛家俘军为质逼薛家军出城,荣城沦为炼狱。
“快开城门!”探子骑马高声来报,语气中夹杂着喜气:“是王爷!是...王爷和李少博将军到了!”
......
“真的么?”
“是西城王来了么?”城楼上的人探头问,再得到确定的答案后眼眶泛红热泪险些冲出眼眶,奔走呼告:“王爷回来了!咱们王爷回来了!”
荣城的守城将领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将士,趴在城楼上将目光锁定在百步外飞扬的薛家军旗上睁大了眼,激动道:“那是咱们薛家军的旗,是薛家军的旗!”
那是他们的同战同袍,那是薛家军,是东武军来了!
“难道?王爷已经收复永平了?”将领激动道。
第四百一十一章 羊闯狼窝
这一天,戎狄皇城突发大火,皇城内血流成河。
戎狄王坐在白玉衔接的高座上,冷眼虐杀的看着宫中锐士的刀飞快的嵌入到七大部族首领的身体里。
甘宗被俘,甘氏一族势力最弱最易收服,戎狄王的金棕色鹿皮朝靴踩在鲜红的血渍里,垂眸瞅了瞅还在挣扎咒骂的男人,一刀扎在男人的眼窝里贯穿头骨。
“你敢杀了我们,七大部族不会放过你的!”淳于族长咬牙壮胆的说着,“你别忘了你也是七大部族出身,今日我们若是不能活着出去,明日七大部族的勇士便会踏平皇宫!”
“是么?”戎狄王阴阳怪气的反问,俯身贴在淳于族长的耳边,阴森道:“知道为什么甘德中先死么?因为他的儿子不中用...没用的狗,本王不会留着!包括他的族人!”
淳于族长满身的恐惧压来,他以为戎狄王会杀了他们从族中扶持幼子挟为傀儡,可...连族人都不留么?
戎狄王冷笑,瞬息间淳于族长的心窝上迎入一把利剑,鲜血喷溅戎狄王淡定的擦干匕首,戏谑道:“还有谁不怕死的?”
杀一儆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在刀下不得不低头。
戎狄王满意的看着所剩的三大部族从袖中掏出三个白玉瓷瓶,用脚踢了过去道:“喝了它,本王就放你们活着回去!”
“活着?”崔氏族长冷哼着,“木什海,你觉着让我们活着七大部族就能放过你了?”
果然呐!
七大部族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啊,连王上的称呼都省了,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戎狄王转头示意,宫中的护卫二话没说直接掰开族长的嘴,直接将药灌了下去。
族长们下意识的去抠嗓子,戎狄王冷眼道:“又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吐出来还要再喝下去,何苦呢?”
“木什海,你到底想做什么?”方氏......
族长道。
“自然...是想巴结诸位了!”戎狄王皮笑肉不笑道。
“巴结?哼....”
巴不得他们死才是真!
“七大部族如今只剩下崔、方、周三族,如今东武军都要打入云京城了本王只是希望剩下的三大部族能尽一些绵薄之力而已...”戎狄王道。
“木什海,当初你不自量力败给东武皇帝,如今两国交战你却想让我们替你去死?好响亮的算盘!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崔氏族长道。
“甘、淳于、付、单四大家族的地、兵、马、粮、女人本王会派兵协助许你们三族任意侵占,不愿意的....”戎狄王阴森的笑着刮了一眼,“本王不介意让你们全族跟着一起上路!”
“还有...本王忘了告诉你们了,你们刚才喝的药虽不致命,只要乖乖听话本王每个月会给你们解药的!不怕死的也没关系....本王手中还有些许秘药足以让三大部族为你们--陪--葬!”
戎狄王早就想好了,若是七大部族不肯低头他不介意再用些手段,把这些秘药用在七大部族身上,握着他们的命脉在将来七大部族才会真正俯首称臣,否则就算东武人撤军他在戎狄的王位上也将坐的惊颤。
周氏一族最先臣服,周氏觊觎已死的付、单两族手中紧握的钱粮多年,只因七大部族势力均衡周氏讨不到什么便宜,如今木什海出兵相助的话先下手为强,只要钱粮在手任凭城头变幻大王旗周氏也有一地容身之所,等戎狄和东武打的两败俱伤,将来王位上....周家说不定也可以搏一搏。
戎狄王倒也不食言,即刻派出亲兵护卫,护送周氏族长出宫。
方氏族长思虑片刻后相继臣服,木什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七大家族已然不存,灭族之灾已然悬于顶上,他不能连累全族陪他一起死。
戎狄王垂......
眸盯着崔氏族长,低笑一声,声线冷漠凉薄道:“看来今日周氏和方氏要抢杀的不仅是四大家族啊....”
崔氏族长死死的咬着牙,脸上的沟壑因强压着情绪而颤抖着,为全族计崔氏族长只能俯首。
戎狄王护卫看着崔氏族长离去时愤恨桀骜的身姿忍不住进言道:“王上,崔氏一族可不像周、方两氏那般对王上感恩戴德啊,日后怕是祸患...陛下今日何苦留他?”
戎狄王动作飒爽利落的落座:“你懂什么?如今放眼朝野七大部族中能与东武军抗衡一二的只有崔家军,崔玄这个老家伙对本王再不满但有一点很好...”
“王山的意思是...”护卫
“崔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东武军打进来,有崔家军在东武皇帝便会分身不暇,且崔玄不会纵容周、方两族的势力压过崔氏一族,这样一来待崔家儿郎替本王守住国城,军功之上...三族势力不均必将内斗,届时才是本王出手的好机会。”
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让七大部族替他料理东武军,等周、方两族将钱粮都替他刮入囊中了,他只需收拾了这两家...省他多少事?!
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安享太平就好了!
等将七大部族连根拔起,戎狄王在扶持新的听话的部族上位,一改戎狄百年旧貌。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个云京城如天翻地覆般乱了起来,七大部族族长只活着出来了三个,皇都护卫军与周氏、方氏挥刀屠戮,大军途径之所必是洗劫一空血流
崔玄含泪看着戎狄的锐士将四大部族的人斩杀,崔玄的次子崔青山忍不住道:“父亲,难道您也要崔家军挥刀略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么?”
崔玄拳头紧握,咬牙道:“若是这些人落入周、方两氏的手里,等局势稳定下一个被宰割的便是崔家!”
只一点崔玄毋庸置......
疑,木什海的算计崔玄看的明白,崔家今日之所以能侥幸活了下来是因为崔家军对木什海还有利用的价值,若不能最大限度的扩充崔家军一旦东武撤军....崔家的下场会比四大部族更惨!
“父亲,不如我们...反了吧!当初木什海不也是...”
“住口!”
崔玄厉声打断了崔青山的话,见儿子紧攥的拳头崔玄何尝不恨?崔玄面沉如水道:“静候时机!崔家尚无力自保,空有野心便如羊闯狼窝,只有死路一条。”
崔青山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旋即便通透了,抱拳道:“儿子明白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背后插刀
云京之变屠杀争夺了近七日,方才落定,最为获益者当属崔家和云京皇都的那一位!
周氏、方氏为抢夺军马钱粮肆意屠杀四大部族的反抗者却不慎被木什海的护卫军钻了空子,所抢财宝过半被洗劫一空,反倒是崔家...用周烈的话说惺惺作态收留伤员女人,纷发口粮说什么加入崔家军者一律优待赚足了人心。
算到头来还是木什海那小子占尽便宜!
“呸!当初逼死他老子时咱们就应该联手把这小子踢下来,也不至于今日这般受限!”周氏族长周烈骂道。
想想木什海还真是把他们当枪使,这残杀四大部族的罪名他们背,钱财大部分却都进来木什海的口袋里,周烈想想心里都气的慌。
“大不了我们就拼一拼!舍了我一条命还怕弄不死这个老小子?”周氏族长方天怀猛的一拍桌子道。
周氏的族人立马跟着叫嚣,这次瓜分四大部族他们方氏得益可算是最少的,只得了付氏的地盘,方氏不声不响的就把单氏和甘氏的地盘给占了,平日里竟瞧不出方长安那个老匹夫竟有如此城府?!
“周兄最会审时度势...若是七大部族同心倒有有半数成功的机会,如今咱们三族手中能用的人和马匹还不足木什海手中的三分之二,周兄这时候再去拼命岂不是正中木什海下怀?也好让他趁机再行壮大?”方长安冷眼睨着周烈。
“方兄的意思是当初在皇都咱么几个就不该撇下那几个老兄弟,活着出来?哼...”周烈不屑的看了一眼方长安,“这次方兄不动声响的就占了单氏和甘氏的地盘,想来腰杆子粗了说话自然也比之前硬气了!?”
方长安按住想要上前同周烈顶撞的儿子,脸上依旧一团和气道:“我……那可是为崔兄做嫁衣....”
崔玄听到这话,......
冷漠的脸上竟勾起一抹笑意,问:“方兄一向精明,何时转了性子愿意为崔家做嫁衣了?”
“我虽得了单氏和甘氏的地盘,可这兵马却自投崔兄军下,剩下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顶什么用?还得拨出粮食给她们吃....不像崔兄只要立在那儿,便有大波大波的人投入门下,我那片地儿啊就是给崔兄做马场的!”方长安眼神刮了一把周烈,笑着同崔玄道。
如今戎狄手握重兵的只有两大势力,周烈贪财女人和金钱便能击而倒之,木什海...哼,他需要的只是狗,听话便能活命。只有崔玄....
如今旧族手中的兵马可都掌握在崔家军手中,方长安不得不防。
“方叔父如此好心,父亲岂能辜负?!”崔青山在军中历练多年虽年轻却胆色十足,锐利眼睛对上方长安不怀好意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怵意。
方长安的三角眼眯了眯转头对周烈道:“虎父无犬子,青山贤侄同崔兄年轻时一样锐气,如今年轻一辈中可是前途无量啊!”
周烈抬眸定定的看了一眼崔青山,表情难看,崔玄长子早夭次子崔青山自小在军营中长大手中握着崔家军,虽说声望不如崔玄那般,可...若是崔玄死了崔家还有崔青山在,他们想要占领崔家的地盘--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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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周烈挑眉一脸的抗拒:“木什海为什么灭了四大部族?还不是想拿我们当刀子使?想让我们乖乖的替他打东武人!反正我手里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的...”随后用手指点了点地图,道:“东武军已经攻下了天阴山跨过永平道,哎你们说说,天阴山谁打了?据说是东武的皇后!东武皇帝诱甘宗出山,而这个女人率兵直接掀了甘宗的老窝,要知道天阴山里还留了三万甘家军...奶奶的,还前途,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如今......
东武军已经到了荣城再往前一步就是崔家军驻守的宽城,等崔家军打退东武人再说什么前途吧!”
崔青山猛然看向自己的父亲,见崔玄面沉如水脸上不见一丝错愕,便知这消息多半是真的了。
他只知甘宗佯退天阴山意图借决堤山口水淹义南城,不察计谋被东武皇帝识破才导致生擒被俘,崔青山原以为天阴山是东武军事后才占领的。
竟然是败给了一个女人?!
崔玄不动声色的开口:“我刚得的消息,木拓已经动身前往南楚了!”
“木拓逃了?”周烈问。
“木拓向来听话,看来木什海想借的不光是七大部族的力!”方长安看向崔玄,“若是南楚肯在背后扎上这一刀加上崔家军弟兄们力挽狂澜,说不定还真可以扭转乾坤。”
“背后扎刀也是要看实力的!如今南楚的国力尚不如我们戎狄,表面上泱泱大国可底子却是空虚,南楚国主若有胆子固然是好的否则一旦东武反噬,怕南楚还没缓过来灾荒便又要割城赔罪了!不过,方兄最善揣摩别人的心思,连你都这么说我倒觉着木什海这招棋大有胜算啊!”崔玄道。
南楚同戎狄联盟便可将当下东武军的夹裹之势扭转成利于戎狄的局面,到时候崔家便成了肘腋之患,崔家上下一身硬骨木什海扶持不出傀儡定会将军权悉数握于自己手中。
他一手创建的崔家军决不可落在木什海手上!
可哪来的喘息之机呢?
崔玄回府后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晚膳时分崔青山火急火燎的拿着战报跑了过来。
“父亲,宽城急报,城外三十里发现东武军军旗。父亲,东武军打过来了!”崔青山心跳极快,却还是稳了稳心神,语气急快道:“父亲,让我去吧!”
崔青山脑中想着周烈的话,他......
倒不信东武的女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行!”崔玄面色镇定,仿佛尽在意料之中一般,起身道:“两国交战东武皇帝亲征,从气势上戎狄便输了一筹,一旦宽城失守那东武必将势如破竹直捣云京,到时侯...云京必是一场血战。”
崔玄沉下心做出决断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想起早夭的儿子,忍不住伤怀道:“为父要你诈死带着崔家军精锐潜在云京见机行事,木什海必有后手一旦出兵,你切记不要逞强意气用事,务必要保住崔家军。”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大哥,你瞎了么?
崔玄想的很清楚,以崔家军的实力宽城迟早是守不住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崔家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留下后手。
“父亲!”许是猜透了崔玄的心思和安排,许是被安排潜守的不甘,崔青山的眸子激颤着,噌愣一下子站了起来,“敌军当前,身为崔家儿郎我岂能临阵退缩?父亲常教导儿子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如今父亲要我率精锐潜藏云京,儿子宁可战死也不要做这缩头乌龟!更何况,木拓一旦说服南楚联盟我们戎狄未尝是一场败局!”
面对儿子高涨的战意崔玄生平第一次感到愤怒。
“糊涂!”崔玄指着崔青山,怒道:“枉你自诩聪明,你可想过若是南楚和戎狄联手击退东武军以崔家如今在军中和三大家族中的威望你以为木什海会轻易放过崔家军?”
“如今崔家进退维谷宽城一战不论胜败崔家都是一步死局,只有你,跳出这盘棋方可保崔家一点生机。”
从疏散义南城百姓这一点来看崔玄知道东武皇帝不是好杀之人,若真有战败的那一天崔玄相信东武皇帝会比木什海更善待崔家军。
有时候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往往会比薄如蝉翼的君臣恩义更值得信赖。
崔青山泄气了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从自己父亲的语气中便看到了这场大战的结局一般。
书房外,左手缠着厚厚绷带的南乔认真的为花墙内的鲜花培土,闻听房内的对话匆忙做完手中的活计退了出去。
“南木!”南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压低了声音同墙外的南木传信,“陛下娘娘已抵宽城,速将这封信交于娘娘。”
透过墙缝南木迅速将信封于心口,问:“你的伤怎么样?”
南乔、南木从轻府死士口中得知轻千寻一家是被活擒后深入云京曲折打探到轻千寻一家最大几率的是被木什海关到了皇城暗牢中。
半月前趁雨夜宫中暗牢守卫松懈,南乔冒险带人前去查探,谁知还未到牢中深处便被护卫军察觉,轻家死士拼了命护送她逃出宫来。这些日子护卫军一直围追截杀,恰逢七大部族动乱,她才趁势以哑女的身份投在崔家门下。
好在,崔青山是个心软的,见她伤势严重便带回府中救治,侥幸捡回一条命。
“没事!崔家二公子崔青山救了我,如今戎狄局势动荡皇宫戒备森严凭你我之力难以入宫再探,不如借崔家势力再找机会进宫。”
“好!”南木道。
说完,南乔动耳察觉到动静,匆忙道了一句:“有人来了”,便快速向花园中小路走去。
“谁?”背后一道厉声,南乔吓瘫在地,惊恐的缩着身子。
崔青山警戒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借着月色才看清了她的脸,这才收起戒备笑道:“是你啊小哑巴,这么晚了你在花园做什么?”
南乔胸口发出憋闷的粗喘声,你是哑巴,你们全家都是哑巴。
“说话啊?”
“.....”
崔青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花园里只有几角宫灯摇曳着黄橙橙的烛光映在南乔过于白皙的脸上,他道:“快起来吧!”
“这么晚了你伤还没好,出来做什么?”崔青山想要扶她却被南乔机敏的躲了过去,崔青山笑了笑只觉着这个丫头胆小的很。
这么胆小的人却很顽强,这与他见到的许多女人都很不一样。
南乔指了指花园里的花,故作出一脸迷茫的样子。
“你喜欢花儿啊?”崔青山笑着随手摘了一朵递于她的手中,又道:“这夜里能看出什么?你若喜欢白日里可以大大方方的过来,不必晚上偷偷摸摸的。”
南乔抿了抿唇,再与这厮待下去都不知他会说出什么冷笑话,南乔垂眸微微朝着崔青山欠身腿脚利索的走远。
崔青山笑着低语:“还不好意思了....”
南乔:“......”
大哥,你眼睛是瞎了么?这是不好意思么?
*
月轻玉一夜梦中尽是前尘往事,眼睛都是肿的,晨时还在呓语唤着绿筠和轻千寻等人的名字。
月少堂焦急的在房中踱步,夜逸风坐在床榻旁,抬手摸了摸月轻玉发烫的赤面,焦急扭头询问傅孟节:“昨夜已经退烧了怎么今日又反复起来了?”
“陛下...”傅孟节上前一礼,“娘娘脉沉尺弱细滑,又染了风寒,微臣已用银针封脉可娘娘依然高热,怕是有...”
夜逸风心上一沉,沉声道:“有什么?”
“有滑胎的迹象...”傅孟节小心翼翼道。
“傅大夫!”月少堂一把拉住傅孟节的胳膊,双目通红,“这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
恐怕也是最后一个了,月少堂几欲恨死自己生养了一个蛇蝎般的女儿,若没有月如婷狠下毒手月轻玉不会是这个样子。
每每想到因自己的过失而让女儿承受的苦难,月少堂痛如剜心的难过。
“傅大夫,若是...真有什么万一,一定要保皇后,保皇后啊!”月少堂将傅孟节拉到一旁小声的嘱咐道。
“爹..逸风...”月轻玉囫囵的叫着他们的名字,眼皮滚动。
“在呢,爹在呢!”月少堂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冲到床前。
“轻玉,我在,我一直在!”
夜逸风紧张的低吻着她的手,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月轻玉一手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模糊的意识中无力的说着:“保..孩子...”
纱帐一层一层的垂下,层层叠叠的尽头笼着久散不去的哀伤。
夜逸风心有不忍的抚着她憔悴的脸庞,声音已哑,道:“我知道你想保住这个孩子,可...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月轻玉努力的睁开眼皮,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又再度被泪水打湿,“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被人关在冷房里灌下一壶堕胎的红花,丧子之痛灼骨噬心...逸风,不要让我再经历一次,这是咱们的孩子哪怕是拼尽性命我也要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来。”
夜逸风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仰头忍了许久才将眼泪逼了回去,语气克制到平稳才垂眸扣住月轻玉颤抖的肩甲看着她的眼睛:“缘分天定非人力可改,不论如何我第一都要保你的平安。”
“玉儿,爹只你一个女儿了...”月少堂锥心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小产的迹象
月轻玉紧咬牙关忍着皮下一股子颤意转头看向傅孟节,问道:“傅大夫,您同我说句实话,我的孩子到底能不能保得住?”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傅孟节的身上,带着不同的期待,傅孟节陡然周身一股紧流从脚底冲蹿上头顶,整个人跟着一麻,不安的看了一眼夜逸风。
陛下骨子里是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的。
“逸风,你答应过我要尽力保住咱们的这个孩子!你答应过的!”月轻玉紧攥着夜逸风的袖口,目光哀戚。
夜逸风视线隔着睫毛一个决定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转头对傅猛节道:“如实回禀!”
傅孟节躬身道:“娘娘气血两亏本就不适宜生育,如今已有小产的迹象老臣拼尽一生的医术最多保龙胎七个月....”
“皇后呢?”
“那皇后呢?”
月少堂和夜逸风两道慌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除了月轻玉仿佛身边的至亲都没有人欢迎这个小家伙的到来。
月轻玉一道眼神杀过,暗示着傅孟节,不要乱说话让陛下和父亲忧心。
从濮暮到戎狄,傅孟节一路伴着月轻玉走过来对她的性子摸索了大半,心中明白她是拼死都想保住这个孩子的,或许皇后已经猜到哪怕是活下来这许是她唯一的血脉。
中宫嫡子,何等尊贵,皇宫中女人任凭恩宠如何,待君恩流水过身后无子嗣支撑,怕是晚年凄凉。皇后想要长久的护住母家荣耀便只有将其他妃嫔的子嗣寄养膝下。可皇子生母的贵贱各有利弊,历史上皇子得势扶持生母忘恩负义的事可屡见不鲜。
若是有中宫嫡子在,哪怕是皇后身死嫡子无大过大失,待月家小公子长成定国王府依旧可以中流砥柱,屹立长存。
皇后保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孩子,还有整个月氏一族的荣宠不衰。
可想到月轻玉的生死...保不住皇嗣皇后不会饶了他,保不住皇后陛下不会饶了他,可以月轻玉身子的状况抱住她们母子平安简直难如登天。即便是医圣在世也未必能妙手回春,更何况他?!
傅孟节嘴唇泛白,声音微颤:
“一朝临盆,生死大关,臣不敢揣测,可是陛下,定国王...”傅孟节对着两人行礼,想了想叹气道:“娘娘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若是龙胎不安于娘娘更是伤身,老臣不得不说一句性命攸关,深思熟虑啊!”傅孟节道。
“孟大夫,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娘娘之所以会出现小产迹象乃是劳心劳力之过,若是能安心休养好生调理的话,说不定峰回路转……也未可知啊?”傅孟节低头,不敢瞄看皇帝的脸色只能凭夜逸风的语气判断他的情绪。
“傅院判说了这么多,可有把握保住皇后的安危???”夜逸风不想听这些虚无缥缈的话,他眼尾的余光能扫见月轻玉对傅孟节的暗示,这是他最为担心的。
这是不是说明……她准备好要为这个孩子拼命了?
夜逸风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冲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咽喉被人玩弄的死死的掐住,呼吸都跟着暂停一窒。
“有孕后一直是傅大夫在照料我的身子,尽人事,听天命。陛下切莫为此追责任何人。傅大夫不说了峰回路转么?”
“还是爹爹也是,以后有人唤你外祖可是见高兴的事儿,哪里总要板着脸呢?”
房中,月少堂老拳紧握同众人的眸子亦是看向一脸淡然的女儿,仿佛刚才傅孟节说的并非生死大事只是生活中陈芝麻烂谷子的蒜皮小事一般。
“娘娘……”
“那我就将我腹中胎儿的性命交托给傅大夫了!”月轻玉浅笑着抚着自己的小腹,虽然她与这孩子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缘分,她仍旧想要尽力一试。
七个月……只要看护得当,这个孩子应该能留下来。
久经沙场的月少堂闻言险些站不稳,喉头剧烈的翻滚着,一腔子担心、责备和心疼的话不知从哪里说起。
“嗐--胡闹!”
月少堂脸色煞白的跺了一脚训斥了一句胡闹,又怕过于严厉的训斥让她更加忧心上火,只能要紧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行压下心头的邪火拉着傅孟节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夜逸风肩甲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明知道月轻玉会选择孩子可当听到那句托付时,他还是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月轻玉环抱着他俯在他的肩头,软糯的唤了句:“逸风…”
“傅大夫只是说有风险嘛,我一向福大命大的...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你不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我有多高兴,我这一生有太多的遗憾我不想回首往事之时悔恨终生,这些年能与你相知相守我便知足了!”
夜逸风转过身来,紧紧的扣着她的肩甲,双眸充血通红,哽咽道:“可是我不知足,我贪心,贪心到想把你霸占着一生一世,轻玉……浮世万千,我,只要你。
可你呢,你不能只要孩子,你不能只想着孩子,你…不要我了么?”
“你不要我了么?”
夜逸风的情绪崩溃到极点,再也忍不住喉间的哽咽,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他痛恨自己当初没有克制自己的情欲,痛恨自己为何要将希望寄托在一碗避子药上,更痛恨这个孩子的到来。
若是这个孩子会害死自己唯一深爱的女人,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动手杀了这个孩子。
可是……
月轻玉宁死也要保全这个孩子,夜逸风知道孩子没了月轻玉的心也跟着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更会活的痛不欲生。
夜逸风生命里才抓住的光,转瞬灰飞烟灭,他觉着生命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月轻玉明白他心中的痛,那种失去至亲的不舍,不甘,绝望,可…
“都是做爹爹的人了,以后你可是君父自要有君父的威严,孩子还是要像你多一些才好...”月轻玉抬手轻拭着夜逸风脸上的眼泪,在月轻玉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夜逸风这般慌乱无措的样子。
“你是要做天下主的人,你的眼泪从不属于单纯的一个人,你的一言一行一念一语都关系的整个朝民风气的变化。逆天夺命活下来的我不会轻易死的,你会牵着我和孩子的手一起长大,变老…这人世间我还在太多的眷恋,我舍不得离开你,离开孩子…爹爹…还有…好多人…我才找回你们…”
第四百一十五章 回来了
月轻玉身上的重量全部倚在夜逸风的肩侧,嘴中低喃着说了许多话,很多事夜逸风都不知是何时发生的,又或是她曾经的梦境么?
尚尘等在房门外见夜逸风出来,脸色阴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屋内,声音压的极低,“陛下,南木回来了...”
傅孟节正为月轻玉的胎像心中五味杂陈理不出一个头绪,正急的砸吧嘴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帘子起落,几个人扶着浑身是血的南木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傅大人,快,止血药!”
南木身上血迹深浅不一,可见受伤时间错落,傅孟节急扣上南木的脉弦,心中万马奔腾。
这几个丫头没有一个能让他省点心的。
傅孟节黑着脸取来药箱命人将南木放在罗汉床上,舌根下压下参片吊住精神,迅速落针止血。
南木惨白的一张脸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牛皮包裹,吐气困难道:“即可交给陛下……”
等不及话落屋外一阵有序的行礼问安声陆续传来,南木撑着身子想要下床却被闻讯赶来的夜逸风拦住,见她一身的伤侧侧头问傅孟节她的伤势。
南木强打精神将南乔手书交给夜逸风,又粗略同他讲了戎狄内乱,至于轻千寻…南木自请有罪后整个人便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夜逸风嘱咐着傅孟节好生照看救治,又想到南木铩羽而归月轻玉定会担心轻千寻的处境便下令,关于南木回营的事任何人不得提起。
牛皮袋上还有余温,里面包裹的两份地图,一张是戎狄城内关卡及皇宫防卫图,虽说云京换防频繁可有这份地图在对于攻打云京时兵力攻防颇有助益。
另一张则是宽城布防图,看手法标记应当是南木所做,看来这丫头回营前在宽城厮杀了一夜逸风将地图紧攥在手心。
就在刚刚他还有一刻的犹......
疑,可这些人是舍了命的推着他前行,他的身后早已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陛下,有血书…”
血书……
夜逸风眉头紧的能夹死蚊子,非情况危急往来的信件不会用血书。
血书上寥寥数字,夜逸风握着血书的手,几乎要将信捏碎,眼眶陡然一震,厉声道:“速传西城王、李少博将军,定国王!”
月少堂脸色铁青,浑身冒火的拿着木人桩出气,呼吸中夹杂着莫名的火气。
李少博一身铠甲匆匆赶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高声开口:“老师,陛下召见!”
急先锋出身的李少博行事风风火火,月少堂眼尾扫了一眼,召见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老师,陛下召见!”李少博见月少堂不为所动的样子,火急火燎。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月少堂心中烦闷他们是知道的,李少博忙补充道:“听说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婢女一路从戎狄带了血书杀了回来,想来陛下召见应与此事有关...”
“从戎狄回来的?”月少堂想起月轻玉身边那两个暗卫,难道是找到了千寻?
西城王与他们二人前后脚进帐还有几个先锋武将,待人齐后夜逸风单刀直入:“木拓已经前往南楚游说,看来戎狄是打算与南楚联盟,背后偷袭化被动为主动。”
“南楚国内民生经济尚未恢复,南楚国主也未免有点不自量力!”西城王道。
“之前收到战报说南楚兵临滨州城下退兵十里,割城之痛一旦戎狄开出足够的条件,南楚一向记吃不记打,还真难保...”
“可是老师,顾将军已率援军抵达滨州,南楚想要夺回故土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以南楚的国力应当自治一旦发兵滨州待我军班师回朝,南楚付出的代价将比滨州七城还要更惨痛!得不偿失,南楚国主又不是傻子,戎狄未能如愿。”李少博道。#......
在场的武将纷纷表示赞同,南楚有贼心贼胆,可没有这个实力。
想的美的事多了,怎么都让你南楚占尽了呢?
“朕刚得密报,戎狄内乱木什海铁腕收服了七大部族,如今云京的军力财力已经悉数掌握在木什海手中。且,据朕所知,木拓不仅带走了三万精锐所行的军队中还装载了不少从七大部族中搜刮来的财宝。如此一来,虽不能颠覆南楚民生可对于南楚皇室来说...倒是一笔意外之财。”
夜逸风对南楚国主十分清楚,贪婪好色,否则当初璃王府不会那么轻易便得手。
更何况,这次戎狄出兵出财,一旦开出的条件诱人,为了得到这笔意外之财南楚倒戈的机率几近过半。
主上一声令下,流血冲锋的是将士们,他们只需赋税供养,及时行乐就可以了。
“戎狄、南楚对滨右的铁矿垂涎已久,此次戎狄率兵支援,东武与南楚关系如履薄冰一触即溃所以,我们要在南楚与戎狄形成合围之势之前拿下云京。”
“是!”众将齐声领命。
夜逸风掏出南木拿命换回的地图,道:“戎狄内乱,如今镇守宽城的是崔家军,众所周知崔家军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若是强攻虽不至两败俱伤但也一定会对我军造成重创。木什海想要看到的便是如此,云京城中他手中的护卫军和南楚便可趁我军残喘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那宽城怎么打?崔玄那老家伙是头倔驴...”西城王扫了一眼月少堂,话说两者很多脾气倒挺像的。
月少堂被一个后生看的浑身不自在,总觉着那目光中暗有所指一般。
“我脸上生花儿了?”月少堂瞪了西城王一眼,惹的众人低笑。
西城王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些。
夜逸风也有同感,所以宽城这一仗不能硬打。
南乔的信中写的粗略,只隐约说木什海......
仓促收服七大部族怀疑是下了秘药,至于是什么恐一时尚不得知。
南乔选择继续隐匿在崔青山身边定是想从崔家入手,或许攻破云京的关键就在于如何降服崔家。
若是从崔家儿郎身上入手,许能找到突破口。
“崔玄也不是愚忠之人,宽城的形势明朗,木什海想要独揽军权扶持傀儡恐怕也有借此战削弱崔家势力的意思,这一战我们以和求谈啃一啃崔家的骨头!!”
第四百一十六章 将在外
“和谈?崔玄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想让他们把城池拱手让出怕是比登天还难!”
虽是敌对势力,但是英雄惺惺相惜,月少堂从心底是十分尊重崔家军的,他扪心自问此事换在他身上,他做不出来。
月少堂也不信崔玄能做得出来。
对于沙场征战的人来说,马革裹尸还才是归宿。
投诚卖国,那可不是他认识的崔玄。
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生了和谈的想法?
崔青山被安排藏于云京伺机而动这说明什么?崔玄可不是引
“定国王,这件事便交于你来办!”夜逸风道。
“我?”月少堂忙摆手,好嘛,他两都笨嘴拙舌的,让他两谈判……年底都不见得有结果,还不如让他们真刀实枪的干一场痛快。
而夜逸风需要的就是这个没有结果,他要拖…拖到木什海失去耐心狗急跳墙,拖到崔家不得不反,不得不降,拖到南乔拿到解药。
崔玄驻立在宽城城楼看着东武的军旗越行越近,心中丈量着两军距离,强弩机咯吱吱的响,随时准备着一场大仗。
奇怪的是,东武军竟然在百步外停了下来。
大有一股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势。
崔玄一早就听说东武来将是定国王月少堂,没有一鼓作气的攻城,可不像他的作风。
“主帅,东武军一直没有动静。”探子报。
“东武军狡诈,最善声东击西,传我令全军备战加强后方防备,一旦东武军出动缴杀之。”崔玄沉声下令。
“报-主帅,发现东武军在城外两里铺安营!”
“报-主帅,发现东武军明火!”
“可是在传递消息?”
“不…他们…好像在做饭?!”
崔玄:……
“报-主帅,发现东武军在山上打猎,回营后好像在烤肉…”
“报-主帅,东武军在欢庆劳军节…”
这半个月这样不搭边的消息崔玄耳朵边上传了一波又一波,要不是隔着城楼能看到东武军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崔玄都怀疑自己的探子传来的是不是假消息。
东武军倒是开心自在了,崔家军时刻戒备着,困了只能在城墙根底下眯一会儿,哥儿几个还得轮流着盯着,心力交瘁。
兵临城下,月少堂竟然选择不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敌不动,我不动,崔玄守着城倒想看看月少堂到底耍什么花招。
“主帅,王上派人来慰问您…”
慰问?崔玄眉毛一挑,连仗都没打慰问什么?
崔玄心中想着,帐外便传来一阵阻挠声,木什海的人横冲了进来。
崔玄不动声色没挪屁股,眼皮子没抬一下,怠慢的让人恼火。
“崔将军,王上心忧宽城将士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特派臣下前来慰问一二,不过看将军气色倒是不错!看来王上说的没错,崔将军对此战极有把握!”来人正是周家儿郎趾高气昂道。
想他正得王上青眼,崔玄竟如此怠慢他,等他回去定要在王上跟前参崔家一本。看他崔玄的脖子还这般硬不硬气?!
崔玄低笑,夜不能寐,食不安寝,木什海也有怕的时候?
早干什么去了?
“哦?没想到王上这么瞧得起老夫?”崔玄抬了抬眼,明明是在笑却让周家儿郎一身寒刺般难受,“我倒是瞧着世侄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朝堂上也是屈指可数的股肱之臣,如今王上正值用人之际我瞧着世侄就不错,我帐下还缺一个急先锋,不如我奏请王上让世侄也来历练一二?军功加身,世侄日后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崔玄的这段彩虹屁吹的周家儿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脸色如同被人打了七寸一般难看。
他哪有冲锋陷阵,发号施令的本事?崔玄让他去当急先锋,分明是让他去死。
如今他可是周家在王上面前最的脸的人,连带着族长都对他和颜悦色青眼有加,他可不想死。
剩下的这几大部族中崔家势力最强,王上看重,崔玄开口要人,就怕王上来个顺水推舟。
周家朗以手做拳低咳了两声,嚣张的气焰微收,道:“连王上都说崔家儿郎世代忠良一身硬骨乃是我辈之楷模,侄儿纵有抱负却也有自知之明不是这块料。”
“本使这次来是替王上问一问崔将军,这兵临城下将军骁勇却不为所动,不知何种缘故?”
先夸忠,后夸勇,你崔玄毫无作为那就是不忠不勇。
“东武的目标是夺宽城,如今兵力固守,固若金汤,若是贸然出击定会分散兵力。一来,宽城兵力有限,一旦东武整军扑咬过来以崔家军的兵力…丢城是迟早的事儿。二来,东武皇帝擅调虎离山当初甘宗如何丢了天阴山难道王上都忘了么?”
“唯有死守,方是保全宽城唯一的法子!”崔玄道。
要是放在以前,崔玄才懒得费这功夫同一个使臣讨论他的行军战术,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木什海若是不信他大可派别人来攻守,做出这么多腔调来实在让他腻味的慌。
可想想崔家的族人,崔玄强压着自己的性子,咬牙切齿的解释着。
“崔将军的意思是放在眼前的肥肉不吃了?”周家郎抓住一道灵光,奸笑的献着自己的好心:“世伯,侄儿看在崔、周两家世交的情分上提醒您一句,您可别忘了这一月之期可是要到了…若您拒不出兵怕是将来崔氏一族有苦头吃呢!”
“你!”崔玄眼睛瞪的浑圆,自交到周家朗那一刻起所积攒的怒气喷薄而出,指着鼻子骂道:“你去告诉木什海,这仗是由我崔玄来打,不是他的护卫军,崔家军三代镇守宽城战死的英魂数不胜数,我们崔家军不怕死可也不能白白去死!”
“你…这是违抗主命!”周家郎见崔玄怒发冲冠手中握着腰剑,生怕他一个冲动自己人头错位。
“王上若是想找个听话的大可重新派兵前来,我崔玄愿将这宽城拱手相让绝无二话,让我崔家军白送人头的命令,我崔玄今日不会听,以后也不会听!”
“还有,什么解药,王上要杀便杀,老子不在乎,老子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多活一日便是赚的了,可也别把人逼急了,若是崔家左右是个死,老子不介意让整个戎狄为崔家陪葬!”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军命不受
紧密的鼓声响起,敌军来犯,崔玄丢下震惊失神的周家郎肩扣披风疾步走了出去。
探子来报,东武军突发异动已经率军而来。
“调强弩营上城墙!”说完崔玄又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当初甘宗吃过的亏他不想重蹈覆辙。
厚重的城门迅速的开合,黑色的战马载着主人威风凛凛,月少堂自来熟的打招呼,心中组织着语言。
“崔将军,多年不见,依旧…依旧风采如旧啊!”
崔玄低笑,“定国王千里迢迢率兵而来就是为了与崔某人…叙旧的?若如此,不如下马城中一叙也好过这风吹日晒旅途辛苦啊!”
月少堂见他不买账,干笑了笑,道:“崔兄客气了,我倒是想进城只是舍不得这帮弟兄,不如放我们一起进城,同喝一杯酒?”
“定国王当真我们崔家军是摆设,宽城可供你来去自如么?”崔玄挥剑怒道。
“崔兄莫恼,我们早晚会是一家人,提前拜拜家门,三两句怎么就恼了呢?”月少堂笑道。
崔玄副将咂摸着月少堂话里的味道,催马上前低语:“主帅,定国王这些时日按兵不动今日话中有话,末将揣测着…”
副将顾及周家郎的存在压低了声音道:“这东武皇帝莫不是生了招降之心?”
崔玄虎躯一震,心里咯噔一下。
适才他大放厥词,这会子再传出什么招降的流言,那崔家的不战无为落到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可真成了投敌叛国了!
脊背突然激起一层冷汗,崔玄抬手,城楼上的弩机拉的直响。
只需崔玄一声令下,按照这个距离足以将月少堂等人直接射成一个筛子。
东武军呼啦将月少堂围在中心,一手持盾警戒着,一手拉着示警信号的拉环,崔家军要是敢偷袭今日就是拼了命他们也会踏平宽城。
“老师,您先撤,这里有我!”李少博神情紧绷道。
月少堂猛拍了一把李少博的脑袋:“臭小子,教你的全忘了不是?”
兵之胜败,根在于将。兵久力屈,惧则生变。
两军交涉,即便是刀架头颈也不能被对方气势所屈,今日之退崔家气势大增,之前打算的种种皆是白费心思。
况且,以月少堂对崔玄的了解,这种事他不会做。
人立于世,就要有大格局,崔玄就是有大格局的人。
木什海会做趁人之危的龌龊事,崔玄不会!
“回去自己领二十军棍,想不明白别说是老子的学生!”月少堂扒拉开身前的护卫,对着崔玄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崔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越活越迂腐了?是不是你们那位国主不行啊?不如来东武,我们陛下可是难得的明君圣主,知人善任崔兄可不会受委屈!”
“定国王慎言,难道是仗着姻亲就可以僭越了规矩么?”
崔玄想确定,招降到底是月少堂的想法还是东武皇帝的想法。
若是东武皇帝的想法,那崔家的后路倒是有了一个契机。
“哎呀,崔兄你真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规矩是什么那是君臣人伦,僭越一说也得看我们陛下怎么考量,总之我今日之言句句肺腑,崔兄斟酌思量一二,我改日再来看崔兄?”
“定国王觉着今日能全身而退?”崔玄身后的兵卒虎视眈眈,气氛剑拔弩张。
月少堂还是一张笑脸,全然没把自己危险的处境放在心上,道:“偷袭是下九流的招数,崔兄一向自信这样的事你不会做也不屑于做,否则也不配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
“哈哈哈……”崔玄大笑,没想到懂他的人竟然是他的敌人。
也好,只有势均力敌才配做他的对手。
“月将军,请你回去转告贵国皇帝陛下,有我崔家军在,除非是踏着我的尸骨否则他别想迈进宽城一步!”
“好!冥顽不灵,果然是我认识的崔玄!今日也正好让孩子们都见识见识崔家军的风骨,改日我再来向崔兄讨教一二!”
“不送!”
躲在帐中惊颤的周家郎惊叹城外没有打起来,忙抖擞衣衫挺直脊背咳了两声,余光瞟了一下帐外几道轻蔑异样的目光刺在他心中,不是滋味儿。
“大人…”随从躬着身子掸了掸周家郎身上的褶皱,一脸讨笑的压着声音道:“大人,小人可听说了,这定国王与崔将军之所以没有打起来那是因为…”
随从左右望了望,一副做贼的样子,毕竟在崔家的地盘上嚼崔家的舌根子,那是随时都可以被生吞活剥了的事。
“因为什么?”周家郎急于抓住崔家的把柄在木什海跟前重参崔玄一本。
“定国王称崔将军为崔兄,又似有招揽之意,崔将军虽没有正面回应此事可属下听闻,城外崔将军是有机会击杀定国王的,可偏偏让人全身而退了!??”
“大人,您说要是说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交情谁信呢?这敌国战将二者相见应是分外眼红,拼个你死我活才对,这可好搞得跟寡妇见情郎似的,亲亲热热的!”
“再想想,崔将军刚才对您说的那些话,那是什么?赤裸裸的威胁,他可是亲口说的把崔家逼急了让戎狄陪葬,言外之意是不是要…反?”
周家郎听闻一个反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在嗓子眼儿里跳,激动中又怕,崔家若是真有了反心那王上必会斩草除根,于他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可谁又知道崔家临死前会拉着多少人陪葬?
“住口!”周家郎急促的打断随从的话,伸着脖子向帐外望了望,“你想害死我不成?”周家郎厉色模样吓得随从一哆嗦,腿肚子发颤,嘴唇紧咬到发白。
完了,都说崔家儿郎个个耳力惊人,若是被他们听去恐怕今儿小命休矣!
总觉着脖子上凉凉的,脑袋摇摇欲坠,随从禁不起内心的折磨两腿再也支撑不住的趴在地上抱着自家主子的大腿求主子庇护。
毕竟,他们主子受王上看重,又代表着王上前来慰问,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只要主子护他,崔家军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可,他想的完美了,周家郎的腿在长衫的遮掩下抖如筛糠。
谋反什么罪名?十辈子都翻不了身,崔家军若是有那他指定活不了了!若是没有,人家能让自己去王上面前瞎逼逼去么?那他还是个死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堂堂正正的造反
崔玄回营时守帐的兵卒同他说周家郎是吓得手脚并用逃出去的,他们没有拦。
崔玄副将一直为今日之事忧心不已,问道:“主帅,这周家郎没安好心今日一事怕是会在王上面前嚼耳根子…”
“哼~”崔玄冷哼一声,“没安好心的不是周家郎,是木什海!”
“主帅既知王上…”不安好心这四个字崔玄副将没有明言,组织了词语道:“主帅既知王上意图,??今日对周家郎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过于…张扬了?”
什么让戎狄陪葬的话,任谁听了怕是都会心生忌惮。
更何况是木什海!
崔玄回想着月少堂的话,论帝王之资东武皇帝确胜木什海百倍。
木什海确不自量力,用尽了卑劣手段,内忧外乱,鸡蛋碰石头。
天要亡国,??天意啊!
“周家与崔家一向不对付,周家郎在木什海面前定会添油加醋,??我就是要木什海忌惮,不敢轻易动崔家分毫!就让周家郎去说,去传,我们崔家反了又如何?我们求的不是卖国,不是荣华,我们崔家人只是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如果这就是反的话,那我崔玄就是反了!”
崔玄深知一旦他死了,木什海依样画葫芦定会暗害崔氏族人。
青山是崔家的领头人,这个反字不能落在他的身上,他崔玄双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什么污名便由他带入棺材就好了,后世骂名都是过眼云烟,他不在乎。
可若是保不住儿子的赤子之心和心中正气,他崔玄死也不安哪!
“主帅这是在为二公子铺路啊!”副将眼眶通红,单膝行礼道:“主帅放心,我崔家军上下同心同欲,必谨遵主帅号令!天若不容,??我等便为主帅和公子杀出一条路来。”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单膝行礼,齐声......
高亢道:“天若不容,我等便为主帅和公子杀出一条路来。”
军旗猎猎作响,崔玄望着这一幕老泪纵横,这些人或随他征战杀伐一生,或稚嫩如青芽,最简单的活着对于崔家军来讲已经成了需要用性命才能争取到的奢求。
希望,他的儿子能不负众望,为手足们挣出一条活路。
*
天不亮,一向冷清的兵部衙门口今日人声鼎沸起来。
轻千意背系行囊,蹑手蹑脚的牵了一匹枣红马从西角门溜了出来。
快马奔袭到兵部门口,那里早就排起了参军的长龙,轻千意翻身下马遇见几个相识的子弟便凑过去熟络的打着招呼。
“你们几个也来了?”看着眼前的几个贵公子轻千意颇有些意外和惊喜。
“昨儿一收到消息满京都都炸了,南楚那帮蛮子就是不长记性,还敢来犯,小爷我不参军打的他认祖宗都对不起他!”
“哎,这是参军要吃苦头的,你行不行?还有,你祖父同意了?”有的人五十步笑百步,轻千意眯眼看着,眼前的这几位怕是连剑都没拿过,何来吃苦一说?
“我…我是背着家里出来的…难道,你家里同意你来参军?”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谁不是偷跑出来的呢?
“千意,你可是订了婚约在身的,这次去滨州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也不怕你的小娘子伤心?”有人打趣轻千意道。
这几个人中,只有他有婚约在身,牵挂和不舍分量更重一些。
她……会理解的吧?!
“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娶过门不就行了?”轻千意佯装镇定道。
众人起哄,说月家姑娘现在可是如珠似宝一般的存在,抢手的很。
当初四小姐也不怎么出众,瘦弱怯懦,怎么看都跟个小鸡子......
似的,不过几年都出落成凤凰了?!
要不说,还是千意有眼光!
很快,有发现自家儿郎偷偷跑来参军的,心中不舍儿孙送命的老翁、女人哭天喊地的想要把孩子拉扯回去,有更甚的是家中独苗见劝阻不过便要求连夜娶妻留子才可参军。
人生百态在生死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众人嬉笑看热闹的同时,忍不住联想到被蒙在鼓里后察觉真相的家人们,得知自己参军后又是哭的怎样肝肠寸断。
“夫人,回去吧!二公子已经走远了,早上露水重,别哭伤了身子!”
嘉柔郡主半倚着身子在门框上,早已哭成泪人,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她哪里不心疼。
挽留的话卡在嗓子里刺的生疼,最终还是混着泪水一同咽了回去。
“这孩子从小就淘气,他七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手断了也不喊疼,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
“这次他将千寻的护心镜拿走了,你说…千意能平安回来吧?…”
“会的,一定会的!”服侍的婆子忙安慰着:“咱们家两位公子从小吉人天相,只会逢凶化吉,平安回来的!”
“有老夫人、您和四小姐惦念着,二公子只想立了军功插翅飞回来呢!”
说的是呢,千意是重情的孩子,心中有牵挂,定能平安回来的!
滨州风声鹤唳,晌午的食盒纹丝未动,华生看了一眼噘着嘴怄气的冬香耐着性子劝道:“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跑出去啊?”
跑出去?
她就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逃不出重兵把守的滨州啊!
香气钻入鼻腔,两日水米不进的她勾的肚子咕咕直叫。
华生偷笑,明明饿的不行,偏不低头,东武的女子都这般执拗么?
“哼!”冬香扭过头,白......
左把她软禁在房里,王妃小姐对他那么好!
“白左呢?他怎么没来?”
华生舀了一勺米粥吹凉递到她面前,道:“你先吃一口我便告诉你他在做什么。”
“鬼才关心他在做什么。”
冬香只想尽快出去,她要去找小姐。
“从京都来的那两个女子叫什么来着?我听着好像是皇后身边的人…叫……哎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华生皱眉思索着。
“绿筠?是绿筠么?”冬香激动的抓着华生的袖子。
勺子往前挪了挪,华生无赖道:“吃了这碗粥我就告诉你!”
这样交换信息的法子华生屡试不爽。
“狡猾的狐狸!”冬香剜了他一眼,每次都破坏她寻死觅活的计划,要不她便能要挟白左放她出去了。
清粥温度刚好,冬香三五口下肚,整个人身子都暖了许多。
第四百一十九章 狼烟起
“快说!”
华生悠哉的收拾着碗筷,不紧不慢的开口:“好像是姓南,一对姐妹花儿的样子。”
“是南乔和南木!”冬香信心大增,有南乔他们出手大公子营救有望。
“她们呢?带我去见她们!”
“大人调了精锐于她们,月前便走了!”华生道。
“月前?”冬香炸毛,“你用一个月前的消息糊弄我?”
抬手就是一掌,华生似有预知一般,??巧妙灵活的躲开,一个转身到冬香身后。
乖觉道:“你不打我,我便告诉你一个新消息!”
“新不新的我没兴趣,我只想出去,你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子……禁不起长途颠簸的!”
冬香眼窝转泪儿,算日子小姐的身子越发的重了,??南乔和南木又不在只有绿筠,??戎狄虎狼之地,??生死安危都提心吊胆的,更何况小姐还有身孕?!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那我若有法子带你出去,你可有兴趣?”华生从身后钻出半个脑袋,笑道。
龇牙咧嘴笑的十分勾引人。
冬香挑眉,“真的?你……有法子?”
“有没有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华生道。
冬香:……
夜深,白左的房里灯火通明,华生端来一杯参茶,“大人,夜深了。”
白左唇瓣微启最终却是未语,华生身上有桂花糕的味道。
冬香喜甜,一笼桂花糕不肖半刻都能进她的肚中,打个饱嗝儿还吵着说不够。
闹归闹,她还想去戎狄找皇后,不会真让自己有事的。
华生偷瞄了一眼白左镇定的脸色,似有不满,最后替他剪了剪跳动的蜡烛掩门退了出去。
二更天,白左揉......
了揉眉心的疲惫唤了一声华生却是无人应答,??杯中茶散尽了余热夜里喝来倒有些寒凉。
不过对白左来说,年少的经历让他没那么多的讲究,茶也好,水也罢,只用来解渴止干罢了。
门口的小厮倚着门熟睡着,白左连唤几声都未曾应答,小厮本人睁开朦胧睡眼之时映入的是自家大人的脸。
“大人,小的该死,不知今日怎么就睡着了?!”小厮忙不跌的扣头,往常他值守兢兢业业今儿怎么睡过去了?还被大人逮个正着!
“速去唤顾将军来!”白左道。
“顾将军这个时候应当歇下了,搅醒……”不合适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厮便被白左怒意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
忙道:“奴才这就去!”
顾时育睡的正沉,被叫醒时还挂着几分恼意,小厮说白左叫的急,顾时育换好甲胄后带着副将忙奔了过去。
门未掩,小厮都乖觉的候在门外一并拉住了顾时育的副将,这个时候大人定有要紧事同顾将军讲,他们做下人的不适宜听。
“白大人?”
顾时育唤了一句,房中无人应答。
出事了?
顾时育头皮一紧,疾步走了进去,却发现白左歪七劣八的趴在书桌案头。
下意识的探了探白左的鼻息,没死就好。
“这小子,急头白脑的把我叫进来他倒是睡的踏实!”顾时育道。
“也不知道盖上被子……”顾时育看着白左的睡姿着实难受的紧,想了想还是去床上睡吧。
抱,还是不抱?
是个问题!
顾时育望了一眼门外,没人,索性白左也不沉,就当扛麻袋算了。
顾时育半蹲着身子打算以扛猪的方式将白左搞到床上,哗啦啦的桌上的纸被白左耷拉的手散落......
的一地。
“书生就是麻烦!”顾时育一脸嫌弃的看了看白左,俯身将纸划拉起来。
突然,顾时育整个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看了眼白左,呆滞了片刻后冲出门去。
城外,车轴吱吱,一辆青木马车快速的向北驶去。
“是出城了么?”冬香一身男装,半撩着帘子问。
华生笑着回头,“出城了!看,我不骗你吧!”
冬香回望了一眼滨州城,眼中铺着不舍,若是白左有心就知道她不见了。
不见了,就应该追出来吧。
她竟有些矛盾,期望他来,又不希望他来,只觉着矛盾好笑。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的付出白左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原就是自己自作多情。
华生见她脸色失落难看,从怀中掏出一包桂花糕递了过去,“是不是饿了?你最爱吃的,我放在怀里,还是温的。”
冬香吸溜吸溜鼻子,将眼窝里的酸意逼了回去,桂花糕的香甜入口让冬香有片刻忘却白左。她要回到小姐身边,一辈子不回来了。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一口吞下一块桂花糕。
香糯的很!
“别噎着!”华生笑着递过来水袋,抬手想给冬香擦一擦她嘴边的残渣,冬香一个反手用袖子抹干净了。
“姑娘家,你就不能温柔点?”华生好奇问。
不都说东武女人温柔如水么?偏他认识的就是个粗鲁汉子,冬香开口不离的小姐东武的皇后,在华生看来那可不是女人做派。
偏……他竟好奇的入了迷。
“冬香,你有没有想过……”
华生低头沉思,“你有没有想过,过自己的日子,不为你家小姐而活,不为白左,我可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当下一切…好不......
好?”
华生俊秀的脸将冷清的月色晕染升温,仅一帘之隔,一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活跃在夜幕中。
冬香歪头托腮咽下最后一块糕点,“你这话小姐也曾说过,不过……我过了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若没有至亲至爱在身边自由又如何?与其孤寂一生,我宁愿像小姐那样,轰轰烈烈的活一场!”
华生看不懂她提起月轻玉时那一脸的骄傲,她那句至亲至爱的名单里好像没有出现他的名字,所有的失落掩于不甘的眼底,那样的神色是冬香从未在华生脸上见到过的狠厉。
疾鞭奋蹄,马儿逃一般的往前跑。
身后骤然如炸雷般的轰响,震的地面跟着一颤,马车一歪困意十足的冬香一脑袋撞在车框上,瞬间清醒。
滨州城,狼烟四起,火光冲天,霎时亮如白昼,箭如雨下,城楼上的人猝不及防的一个接一个倒下。
第四百二十章 你是不是奸细?
“快停车!”冬香焦急的拍打着车框,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火舌扫过的滨州。
华生充耳不闻,仿佛身后的动静与他毫不相干,东武人占地滨州不过两三年,难道忘了他原本就是南楚人?
东武人的生死他有什么好在乎的?
“戎狄护卫军攻城,你现在回去只是送死!”华生道。
“白左还在城中!”
白左,又是白左!
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燃烧着华生的理智,??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怒吼着:“他如此待你,你还关心他的生死?他这种人就该死!”
家仇国恨,冬香的偏爱,华生的理智彻底沦丧。
冬香一怔,反应了半响,难信刚才这些话是从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的男人口中说出。
“你怎么知道是戎狄人在攻城?你怎么知道的?”冬香一阵阵发寒,华生可是白左救下的。
他不可能忘恩负义,??不会的……她认识的华生憨厚忠实,对白左忠心耿耿所以白左才将他留在身边侍候。
“你是不是……”
奸细两个字如鱼刺卡在喉头,??看向华生的眼神如坠寒潭。
华生不语,这时候没有否认便是承认。
“滚开!”冬香撩开车帘半个身子探出去,疾快的马车跳下去断胳膊断腿都有极大的可能。
冬香宁愿死,也不要成为华生的俘虏,人质。
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明明她今夜可以被关在房中等死,华生却费尽心机绕过重重守卫把她带了出来,她于白左没有任何意义,冬香担心的是,华生会不会用她来威胁月轻玉。
她该有防人之心的,同一个南楚人说那么多,她当真是心眼儿都让狗吃没了。
来不及后悔,冬香闭眼做好脸蹭地的......
感觉。
华生察觉,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拦腰将冬香揽入怀中,第一次她与他的距离这么近,“从今日起,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许!”
一股子异香钻入鼻腔,冬香挣扎的手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倔强的垂了下去。
如果华生敢利用她威胁小姐,??狗东西,她一定会拉着华生一起下地狱。
*
青铜白鹤烛台下被风吹的微晃,夜逸风舀干碗中最后一滴汤药,待月轻玉喝尽后拿起早早便命人准备好的酸梅喂了过去。
月轻玉的口味原是不喜甜腻之物,怀孕后总觉着口中无味,偏喜酸食。
酸儿辣女,夜逸风常听人恭贺皇后娘娘这一胎定是个矫健出色的皇子。
“吃完药不宜见风,你歇一会儿,我晚点回来陪你。”
夜逸风全权将和谈的事交给月少堂处理,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都用来陪伴月轻玉。
两人时不时研讨兵法战术每每遇到难关,月轻玉便身披朝霞半倚软榻停下手中的绣活儿同夜逸风一起研究,许多次他们讨论的话题都会变成尚武堂学员追捧深研的课题。
夜逸风常常笑她,绣出来的女工像蜈蚣一般。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月轻玉时常有一刻的恍惚,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该多好。
门轻轻的被掩好,身上还残留着药香,暗卫递上一封战报。
“陛下,??顾将军急报!”
顾时育信上说三日前戎狄军于滨州偷袭,??节度使白左府内侍从华生经查实乃是南楚奸细,戎狄攻城那夜华生于水中投安眠散,意图在大军昏睡之时攻城偷袭。
白节度使警觉识破戎狄阴谋,我军以空城之计引胡伟军去城,强弩击杀之。
戎狄溃败,白节度使发难南楚朝廷......
,连夜率兵绞杀城外南楚许志州麾下驻兵,许志州窃喜戎狄偷袭之余,却不知自己已成猎物,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滨州局势已明,南楚复而再叛,轻节度使所留矿石均炼为兵器,滨州全民皆兵严排奸细,誓死守城。
最后顾时育点了一句,皇后身边的丫头在攻城之夜被南楚奸细劫走,白左已派人连夜追查,白左唯恐贼人利用冬香威胁皇后,后附白左请罪奏折。
冬香之事份属后宫,白左完全可以上奏皇后,这道请罪折子没有出现在皇后眼前可见白左心思缜密,皇后身怀六甲实不宜忧心惊惧。
“传朕喻,三个月,白左就是死也要守住滨州,告诉他寻不回冬香让他自己向皇后请罪!”夜逸风道。
“属下这就去!”
“等等!”
夜逸风开口唤住转身的暗卫,继续问道:“定国王人在何处?”
“定国王传信崔玄约他在城外的醉仙居相见,定国王已出发半个时辰,算时辰应该是见上了!”
先前月少堂曾同夜逸风提起过崔家在云京受了木什海的刁难,他想把木什海的这把怒火再烧的旺一些。
动作倒也快,只是不知崔玄在这个时候会不会见月少堂了。
毕竟,此时选择避嫌算是明智之举。
“将这封战报给定国王送过去!”
暗卫不解,这可是密报,让敌国战将知道岂不是打草惊蛇?
夜逸风觉着月少堂这把过烧的差点火候,要逼木什海彻底抓狂除了私会敌国战将远是不够的,再有点实实在在的证据才好。
这封密报,正合适!
木什海联盟南楚,安插内奸,夜逸风要用这封密打木什海的脸。
*
醉仙居掌柜的欢喜的用牙咬着手中的银子,这年头还有人用......
银子包场子?
不过看那人一身的贵气,出行又诸多护卫出身定是不凡,总不是他这个小老百姓能得罪的。
门哐的一声被踢开,掌柜的不耐烦的扭头想骂一看来人黑着脸,周身戾气。
再看随时的那几位大汉,腰中弯刀还透着丝丝的血腥味儿。
掌柜的缩了缩头,干咽下一口唾沫后弓腰陪笑着迎了上去。
在十步外掌柜的便被横眉冷对的拦了下来,崔玄抬眼看了一眼二楼,心中冷笑:月少堂竟只带了个把护卫?
崔玄眼神示意了一下随行的护卫往后退了两步,仅两人随崔玄抬步上楼。
月少堂听闻脚步声收起战报,笑着起身相迎。
“崔兄是守信之人!”月少堂一顿恭维。
“哼!”崔玄正恼火,却也不是因为月少堂的明目张胆的招降和挑拨,是因为木什海的虚伪和昏庸。
第四百二十一章 招降
“定国王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听说你前几年重伤,如今明刀明枪的提不上力倒是尽学会了下九流的挑拨离间的把戏?”崔玄心中有气,说话夹枪带棒的砸向月少堂。
“呵呵…崔兄如何看待月某不要紧,放眼古今百年士族又有几家?我不过是历史车轮中的一粒尘埃,不会被任何人铭记,所以又何必执着于眼前一时的荣辱?”月少堂笑道。
崔玄一怔,显然他没有想到月少堂会这么说。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定要吹胡子瞪眼睛同他争上三分。
年岁渐长,脾气也收敛了么?
“相隔多年,一朝再见竟不见月兄当年风采?!”崔玄坐下来自顾的倒了一杯酒,酒香笼人,醇厚丰满,余味悠长。
是崔玄最爱的甘澧酒!
“哈哈!”月少堂仰头大笑,“你我早过了不惑之年,这脾气早就被儿女磨了个干净!你家那淘小子怕不是都比你高了吧?!你早做严父你做,我只一个宝贝女儿再不收敛点性子怕是就成了孤家寡人喽!”
月少堂瞧瞧打量了一眼崔玄的神色替他将酒杯填满,继续道:“我们这些故交里还是崔兄的儿子最有出息,年纪轻轻的却在军中颇得人心,可见青山那孩子自幼便得崔兄悉心栽培,日后必是栋梁之才!”
崔玄一把握住月少堂的手,倒酒的动作被拦在半空,鹰勾的眸子紧盯着月少堂质问道:“月兄到底想说什么?”
紧张的气氛让在场的几人绷的头皮发麻,手不自主的握紧腰间的利刃,目光如炬的盯着对方的人手,明明是在愉快的唠着家常却让人觉得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崔兄不必如此紧张,青山是个好苗子,我只是可惜这样的青年才俊要折损在木什海的手里!”
想起儿子,崔玄动容,手上的力道松了一分。
月少堂继续道:“放眼天下,各国皆有逐鹿之心,可真正能逐鹿天下得人心,有威望,群雄敬服的,崔兄该不会认为是木什海吧?!”
“东武和戎狄本是友盟结好,互利共赢,若不是木什海公然叛约何至于两国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
“在义南城,弃自家百姓生死于不顾的是谁?洪流袭城冒死救人的又是谁?崔兄可知,为何这一路走来东武军兵力愈战愈强,东武军纳四方百川有志之士,可戎狄百年部族都被贵国国主威压之下连容身之地都没有?!”
“崔兄,这场战争结局已定,崔家军乃是崔家开国先祖一手创建,崔家军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铮铮汉子,铁骨丹心,难道崔兄忍心将崔家百年基业,同袍兄弟尽数断送在宽城?断送在木什海的手里?”
一个个问题如一把把利剑戳的崔玄心窝生疼,原本隐藏的伤口却又不得不重新撕开,血淋淋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手上的力气骤然松开,犹如崔玄心中一直提的那口心气般崩塌。
崔玄通红的眸子带着不甘,哑声道:“崔家军若是宁折不弯,即便是死也是保家卫国死得其所,历来国土侵并又有哪个叛军能年深日久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将来,崔家军依旧难存立足之地……”
东武皇帝想利用他兵不血刃的拿下宽城,为将者最为痛恨的便是一个叛字,他日利散作为臣下降军,崔家军下场可见。
崔玄满眼失落痛心,他不怕污名裹身,他只怕那些跟着他生死的弟兄们也身染叛军之名,九泉下他如何对得起崔家军的英烈?
崔玄摇摇头,把片刻的犹疑和妥协抛诸脑后。
“崔兄一向关心时局,这是最新军报,崔兄不妨先看一看。”月少堂将暗卫交于他的军报递了出去,戎狄小人嘴角吃相太难看了些。
月少堂已经没有退路,滨州叛乱已起,近期收服不了崔玄……东武军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攻破宽城,拿下戎狄,没了戎狄的后援南楚也算是秋后的蚂蚱等他抽出手来,费不了多大功夫。
为了保国,东武只能吞并戎狄。
这一点夜逸风清楚,月少堂清楚,崔玄更清楚。
招降,赌的是夜逸风的格局和度量能不能容叛国之民。
负隅顽抗……崔玄…看不到一丝生机。
难道,他崔家军竟只有一条降路可走?
崔玄抬眼望向月少堂微颤的唇瓣,无论心中如何劝服几十年的骄傲仍无法开口说一句降服的话。
月少堂见机道:“崔兄,若是我可以保崔家军万全,崔兄可愿为宽城四万百姓和十万崔家军同袍归入东武?”
崔玄护卫虽然早就猜到定国王私下约见自家主帅定为劝降一事,可听到如此直白的招降之词还是不免心中一颤,纷纷看向崔玄。
凭崔家军的实力,东武想要从宽城迈过去也没那么容易。
一旦成为降军……
百姓的唾骂,后世的嘲讽,咒骂的嘴脸仿佛就在眼前,不做降军他们战死是英雄,做了降军就是活着他们还有什么脸见人?
还不如死了!
“你有法子保崔家军万全?”崔玄想了想,“恕在下冒昧,我听闻月兄的女儿东武当朝的皇后娘娘……弱不胜衣,月兄如此自信不过是仗着女儿在皇帝面前的恩宠,为兄别无他意却不免揣测月兄完全的法子可是借着女儿的荣宠庇佑崔家军?
若是如此……恕在下实难认同月兄的做法!”
戎狄人视女人为衣物般随意,靠别人庇佑得来的生路本就不牢靠,现在要崔玄靠一个随时倒台的女人,这不是盲人走独木桥随时送命么?
月少堂面露愠色,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女儿。
“崔兄竟然这样想?”月少堂鄙笑两声,“是我高估了崔兄,目光如此短浅,戎狄亡已!”
“我朝皇帝建立尚武堂纳天下志士,不歧外来之士,不设士族尊卑,不拒男女之分。崔家军想安身立命凭的是本事,靠的是骨气,非女人裙下之臣!”
“崔将军非要将自己的路想窄了我拦不着,可我告诉你,你就是求我女儿庇护你我女儿也未必看得上!”
“崔将军别忘了,当初是谁攻下了天阴山?看不起女人?你崔家军的男人还未必比得上我们东武的女人!”
第四百二十二章 地牢
月少堂怒的摔门而出,崔玄理亏脑中还在想着月少堂刚才说的尚武堂的事。
不歧外来之士,不设士族尊卑,不拒男女之分。这十八个字对崔玄的冲击几乎击碎了他几十年的三观。
直到护卫换他才反应过来,月少堂已经离开了。
“还是那护犊子的臭脾气!”崔玄摇头笑道。
护卫:“主帅,您真的要降么?”
护卫的目光落在那封战报上,月少堂将战报都与崔玄共享可见推心置腹,崔玄一旦倒戈那他身后的崔家军……
东武岂不是如虎添翼?!
崔玄心中正犹疑着,门外骤然闯进人来,跪地急道:“主帅不好了,二公子出事了!”
*
云京崔府
听脚步声杂乱,崔青山急促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南乔低头继续摆弄着花草。
崔青山是昨夜带人偷溜出府的,特意换上了夜行衣,看方向是关押崔家族人的地牢。
现在带伤回来,南乔动动脚就知道崔青山干什么去了。
看着崔家二公子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没想到连脑子都不好使。
他们崔家现在被扣上一个叛国的帽子,救人这种事本就讲究私密,他这做儿子的还亲自去……
怕木什海逮不着把柄么?
南乔摇头,心中感慨:戎狄的男人有勇无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人都送走了么?”崔青山肩头铁箭入骨,青筋凸起,血不断的从手缝中流出。
“若有崔氏族人全部安全出城,公子放心!”
“公子?”
崔青山以为医师唤他,抬眸只见医师手上的残影,一股子腥热喷溅到崔青山脸上。
骨头撕裂的疼痛险些让崔青山失去理智,他紧咬着牙待医师上完药绑好纱布,来不及换下一身血衣便吩咐着:“木什海的追兵马上就到,传我令崔家军马上退回宽城,护父帅!”
“公子,主帅将崔家军精锐留给您就是担心万一生变保您一条后路,宽城……”崔家军儿郎咬着嘴唇,“主帅说过,您不得去宽城!”
“木什海敢动崔家人便是对父亲已经失去了信任,一旦木什海的人接手宽城,父亲……就危险了!”
崔青山撑着一口气起身,此时此刻他脑中不断回响着云京城中讨论崔玄与敌国战将往来过密有投敌叛国之嫌的流言……
面对东武和木什海,崔家该怎么活下去?
“林伯,你带着府中的旧部先走!”
“迪可舒,飞羽营的人随我走,其余人立即前往宽城不得有误!”崔青山道。
“公子……”还有人想劝,被崔青山一个恶狠的眼神止住,“违军令者,逐出崔家军!”
这些人都是自小便在崔家军中长大,如家如乡,宁死也不愿被驱逐,此言一出在无任何质疑声。
深夜,重阳大殿内灯影幢幢青色的纱帐扭摆着身姿摇曳,木什海坐于珠翠帐帘之后粗狂野性的脸因奏折上的内容越发狰狞起来。
新晋的几位将军跪于珠帘侧,书本翻飞砸在珠帘上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主上息怒....”几人战战兢兢的恳求着。
有人瞟到被书本夹带出来的纸条,上面清晰的写着:崔玄密会定国王,意欲投降,请旨速杀之?
流言竟是真的?
看到密信的人浑身一震,头越发的低了下去,心中不知揣测几何。
息怒?
接连败仗让木什海如坐针毡,怒吼着:“一群没用的废物,关键时候没有一个顶用的!”
滨州早有防范,难道是木拓提前漏了马脚?
木拓一向办事严禁,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会不会同崔玄那个老匹夫一样....
木什海越发的火的撕心裂肺,为什么都要背叛他?!
拳头紧紧的攥着,一把拉起地上人的衣领,面容可怖的笑着:“都给本王听清楚了,若是守不住城门本王便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东武皇帝不是号称仁义之师么?捉拿境内所有东武人,以人为质吊挂在城门口,东武人想要进城就先踩着自己人的尸体走过来,哈哈~”
几个人低头对视一眼,这样的手段却令人不耻但是谁又敢言?
违心的附和道:“主上....圣明!”
夜风袭来吹的人后背发凉,南木搓了搓手臂看了一眼天气道:“什么破地破天儿又阴着脸,怕不是又要下雨吧?”
戎狄地处西南,四季中有三季都是阴雨天气,冬季常年大雨冰封。
“娘娘的手臂又该难受了....”南乔道。
月轻玉不说,可南乔知道每逢阴雨天月轻玉身上留下的旧伤就会发作,就连简单的抬臂穿衣的动作对于她而言都是艰难。
如今她们二人都不在身边,绿筠又...手心收紧,南乔嘱咐道:“等宫中乱起来我们便动手,今夜务必要得手!”
她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回娘娘身边,是死是活她都要守在娘娘身边。
飞羽营的崔家军身轻如燕的在房檐上跳动,阴沉的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南乔和南木拉起面巾一个飞身混入夜幕。
二更,人困马乏是最佳动手的机会。
换上一身戎狄兵卒的装扮,依旧阴森可怖的地牢是她们和滨州军一起厮杀战斗过的地方,墙壁上的血渍依旧鲜红,南乔只希望上一次的失败没有惊动木什海,不要将大公子转移了才好。
换值的首领查验了腰牌,打着哈欠扫了一眼,不耐烦的说着:“今儿来的怎么这么晚?都困死老子了,磨磨蹭蹭的感情儿你们抱着娘们睡舒服了...”
监督完两班换值,领头的钻回尚有余温的被子里鞋都没脱的睡下了。
每个守卫都有固定看管的监牢,牢外还要重兵轮番看守,想要到地牢的最深处,硬闯可是血淋淋的教训。
南乔掂了掂腰间沉甸的钥匙,冲着南木一个坏笑。
三更天,地牢首领被浓烟呛醒,身边的喊杀声振聋发聩,狱警和牢中的重犯不分你我的杀成一片。
“造反了!造反了!”
南乔捂着流血个胳膊往里冲,踉跄的扑到狱警前,慌道:“快,前面的囚犯越狱了,主司调你们前去支援!快!若是囚犯跑了,怕会治咱们一个看守不利的罪名呢!”
守卫向外看了一眼,黑烟滚滚,他们身处地牢最里侧,即便没有看守不利的罪名,火势一起他们可是连逃都逃不出去的。
“快!走!”
错身间,南木手中多了一串钥匙。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有一腿
“快,找仔细些!”
两人一一辨别牢中的囚犯,肉眼可见的失望,重兵把守的地牢,轻千寻竟不在其中?!
“会不会上次惊动了木什海,把大公子转移走了?”南木失落的问。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的通,有了上一次的打草惊蛇,木什海自然有堤防。
只求,大公子还活着便好!
“整个皇宫就这么大,除了地牢想要将活人瞒的一丝不漏便只有密室!”南乔分析道。
“密室?”南木一顿,“这百年宫禁,几十座宫宇我们从哪里找密室?”
南乔摸了摸手上的崔家对牌,当初她被带回崔府成了崔青山院中的婢女,这对牌人手一份。
事到如今,只能对不起崔青山了!
只能祈祷上天保佑,崔青山已经找到解药了吧!
今夜木什海本就睡得不安稳,右眼皮直跳,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铮、铮、铮的敲击声顺着宫墙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木什海一个鲤鱼打挺急躁的推开怀中熟睡的女人,披了一件外袍怒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内侍官手脚并用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王上,不好了,崔家造反了!打进皇宫了!”
内侍官并没有意识到攻打地牢和攻打王宫之间的差别,在他们的认知里,崔家军来了,从地牢到王宫只是时间的问题,都是造反。
说完,递上一枚带有崔家族徽的木牌,这木牌他识得,却是是崔府中人之物。
联想到这段时日流言纷纷,没想到竟是真的!
“王上,去斩杀崔家的死士还没有回来,怕不是崔家察觉先下手为强了吧?!”内侍官紧贴着木什海的大腿,“王上,崔家军敢夜闯王宫这可是死罪,您可千万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崔家兵变,他作为内侍官,不死绝户了才怪!!!
崔家军!果然...早就存了叛国之心!
当初,他就该直接杀了崔玄的!
飞羽营的人趴在楼顶上看着皇宫乱做一团,不知自己何时漏了行踪,可....
他们兄弟都在这儿啊!!!
护卫军一个个的往那边冲...是几个意思?
“二公子,我们被发现了!”
崔青山仍旧在翻腾着解药,听外面的动静尚远,眼神似有不解这个发现了的意思。
“属下也不清楚,护卫军也没有来,可是人人都喊着崔家造反....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飞羽营的兵卒挠头,不解的问。
“八成是木什海的奸计!”崔青山道。
给崔家扣上一个造反的罪名,缴杀起来才名正言顺!
这样父帅的处境可真的就危险了!
“快!把药都带走!”崔玄示意收下抓紧时间。
大不了让父帅一一试过,这里有解药的话,总有一瓶是正确答案的。
崔青山心中这般想着,屁股莫名的觉着隐隐作痛。
让父帅一一试药....
那场面,崔青山想想就觉着震撼,手心发痒!
“咦....”
“这个怎么拿不起来?”旁边的士兵奋力的想要将药瓶从柜子上拿起来。
崔青山闻言望了一眼,那药瓶就像长在柜子上一样,死活都拿不起来。
“别动!”
崔青山曾跟着崔玄学过基本的机关术,一眼看出这药瓶中的门道。
挥手示意众人后退,崔青山小心翼翼的转动着,随着一道齿轮咬合转动声,药柜门竟打开了。
“有暗室!”
难道解药在里面?
崔青山提神执剑向里走去,里面隐约传来些许动静,暗室狭小,若是有弓弩手或者暗器崔青山连个闪躲的地方都没有。
密室越走越暗,只有微弱的烛火闪烁着,崔青山警惕的用五官探知着周围的环境,突然...
一道风袭面而来。
力道并不大,似...女人撒泼?!
“别过来!”女人柔弱却强装镇定的声音响起。
“嘤嘤...”
还有孩子压抑的哭声。
里面关的竟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崔青山问,木什海弃之敝履的女人多如羊毛,怎么会花心思将人关起来?
还有个孩子...
木什海的孩子么?
好奇催动着崔青山向前走着,看穿衣打扮竟不像是戎狄人。
倒像是...东武人?!
木什海竟然跟东武女人有一腿???
呵....
崔青山脸上的神情变换,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女人紧抱着孩子也没有矫情,站起来安静的跟着他们走。
才出密室便有飞羽营的人上前禀报,见到女人孩子明显一愣随即低头道:“二公子,有护卫军过来了!”
崔青山扫了一眼屋子,半悬的脚又转了回来,问女人:“你可知凌霜毒的解药在哪?”
女人抬眸,清瘦的脸上眉目间依然可见惊艳的美丽,冷冷道:“不知道!”
“你是木什海的女人,你会不知道?”说话的人面露凶意的盯着孩子,提议道:“二公子,不如...”
“不如什么?崔家军军纪,铁蹄之下不欺不杀妇孺弱小,都不记得了么?”崔青山环视一周,不知何时崔家军已经内腐。
说话的崔家军自知打错了算盘,跪地领罪。
崔青山看了一眼女人和孩子,有意带着他们母女二人出宫,即便是不能从她嘴中得到解药的下落,至少木什海挥刀屠戮之时有他的妻女在手,也许能为崔家寻得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把药都带上,抓紧出宫!”崔青山瞥了一眼女人,冷道:“想活命的最好闭紧嘴巴!”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沉寂的宫城灯烛辉煌,不少嫔妃宫婢缩在内宫里,护卫军频繁调动各宫巡视,除了地牢却不见崔家大军的身影。
南乔和南木手持腰牌名正言顺的查探各处宫宇。
飞羽营的人本可以趁着护卫军反应过来之时快速的杀出去,可如今不同了,身后两个拖油瓶,打不得骂不得。
“快!在景华宫!”
大批量的护卫军向景华宫涌去。
“王上,您慢点!”
“哎呦,刀剑无眼,有护卫军在定能缴杀逆贼把您伤了可怎么得了?”
“王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慢点儿....”
内侍官手中捧着软甲,十分不情愿的跟着,刀剑无眼,再伤了他,想着内侍官将捧着的软甲往自己的方向贴了贴。
王上不穿也好,大乱之时,还可以保一保自己的小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