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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京都贵公子

    南乔望着月轻玉病态苍白的五官,气色差极了,近来身形消瘦越发称得轮廓分明起来,如水的眸子幽沉又敛藏了锋芒。

    她们都知道,月轻玉这一行是替夜逸风来的。

    只有朔山报回平安,陛下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夫人,快歇息吧,奴婢点了您最爱的沉水香。”南乔咬牙忍着心头的酸涩,替月轻玉盖好被子。

    一连几日,四人饿了就在马背上啃一口干粮,咳了就喝一口水袋里的水,日夜兼程才到了朔州城下。

    漆红的城门紧闭,护城的将士个个面遮口巾,人人望朔州却步,鲜少有人从城门经过,风尘仆仆的四人显得异常扎眼。

    “站住!”城门上小将手持银枪,高声喝住。

    白马被缰绳勒住,前蹄高扬,口鼻间呼出白白的雾气。

    南乔等人已经疲累不堪,毛发上还积攒着晨间的露珠,高喊着:“让你们守城将军出来,我家公子是从京都来的,给朔州带来了治疫的良医!”

    京都来的?就这几个小子能治疫?

    “去去去,哪儿来的毛头小子,齐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入城,城门早就关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是啊,快回去吧!”

    “快开城门!”

    “让你们齐大人和顾将军出来!”南乔和南木高喊着。

    城门上的小将嗤笑,就他们还点名让顾将军出来?

    眼看着几个脑袋从城楼上缩了回去,便不再理他们,南乔急眼甩了甩马鞭道:“公子莫急,我就是打也能把这城门打进去。”

    “南乔!”月轻玉叫住欲往里冲的南乔,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对着城楼亮嗓道:“尔等只管通报,持此令牌顾将军自会出城来见!”

    话落,抽搭上箭,城楼尚不及反应的小将们正想拉弓防御之时,噔的一下,一枚令牌随剑直射入城楼的青砖之内。#......

    众人警惕的拿箭指着四人,南乔、南木下意识将月轻玉护于身后,有识字的老兵认出令牌上的一个军字,几人面面相觑唯恐因自己坏了什么大事。

    几息的功夫,城楼上传来一句:“你们在原地等着,不得轻举妄动,否则按侵城罪论处!”

    很快,兵卒捧着令牌跑到了军中大帐,单膝跪地,微颤的手捧着一枚令牌对顾时育道:“顾将军,有一男子自称是从京都而来,说...说是要见将军和齐大人!”

    “不见不见!”顾时育正为朔山一事发愁,焦躁的脚不沾地,现下哪有心情见外人?!

    “那人说是为了治疗时疫带来了良医,不过末将等人谨遵齐大人吩咐,不敢轻开城门。不过,那人...射过来一枚令牌!”

    “放肆!”顾时育火气正盛,“自己家的城门能让人射喽?”

    顾时育焦躁的转身,抬手正想指责城楼的士兵无用,让人欺负到了家门口,目光却落在了那枚令牌上。

    当初,他与火璃军浴血奋战过,火璃军的令牌他是认识的。

    顾时育一把拿过玉佩,在光下反复细看,血气一阵阵往头上涌,笑着哽咽道:“是火璃军的令牌,是陛下的人!京都派人来了!”

    他就知道陛下不会不管不顾的!

    “快!快,开城门,迎他们入城!”顾时育笑着。

    说完又觉着不合适,“还是我亲自去!亲自去的好!”顾时育忙带上自己的亲兵,一路上心中百转千回,各种情绪在胸腔里冲撞,又哭又笑的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城门大开,一队骑兵踏雪而来,月轻玉示意南乔、南木二人放松,她看见来人是顾时育。

    白马踢踏向前,马背上的男人并没有要下马的迹象。

    顾时育只觉着那轮廓十分眼熟,似同他一起挥刀杀敌过的样子,可一时竟没想起此人的名字。

    还是......

    月轻玉先开口:“濮暮一别再见顾将军竟是数年,将军可还记得我?”

    “你是...”

    “我家公子姓月,单一个轻字!”南木道。

    姓月的公子?

    顾时育脑中陡然浮出濮暮城中那个女子的脸,与眼前的小伙重叠。

    月轻玉!

    璃王殿下的王妃!当今的...皇后娘娘?

    顾时育只觉后尾椎都跟着震了一震,翻身下马,跪道:“末将顾时育,恭迎...”

    “顾将军,我虽带了良医,可疫病尚未根除,将军此时便谢我,是不是早了些!?”月轻玉道。

    她可不想在这儿就把身份张扬了出去,那夜逸风怕是明天就会杀过来。

    顾时育反应极快,月轻玉一身男装只带了四人,便立刻道:“公子说的极是,此地风寒,公子还是随末将进城吧!”

    “好!”月轻玉利落的应下。

    才入城,便碰见得知顾时育开城亲迎生客入城消息而匆匆赶来的齐元,见顾时育对其毕恭毕敬,那马背上的公子细皮白净,还以为是京中哪位贵臣之子。

    他收到消息说京都派出敬远伯及其子前来劳军,揣测面前此人便是王幼昌。

    “阁下可是敬远伯之子,王公子?”齐元恭敬道。

    齐元的大名月轻玉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马背上干净利落,说话不卑不亢。

    儒雅中带着男性的刚毅,让她想到,当初若不是齐元机警冒着被疫病感染的风险用巾帕擦拭了染疫者的伤口,及时识破这阿木达的阴谋,东武和戎狄出兵也不会如此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了北狄。

    这其中齐元的功劳甚伟!

    齐元乃是文生,却如白左一般,果勇忠心,有这样的人镇守朔州她很放心。

    月轻玉拱手道:“齐大人误会了,鄙人姓月,敬远伯率物资劳军远不及快马轻便,想来不出......

    十五一应物资便也会到了。”

    顾时育有眼力的拉扯着齐元的衣服,道:“敬远伯哪有这么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进城!”

    齐元狐疑的看着顾时育焦急的模样,瞥了一眼月轻玉身后的老者,倒是像有几分医者的模样,挂念着朔山的疫情,若是此人真有良计,他倒愿意信上此人。

    “公子,请!”齐元侧身让路。

    顾时育想着军中都是男人,便嘱咐齐元将月轻玉安顿在他的府邸。

    齐元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时育这般要求,好奇,这月公子到底何等来头,竟让顾将军如此巴结。

    顾时育左顾右盼,瞧瞧同他咬耳朵,身后一阵惊马声,齐元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第三百八十章 国难财

    齐府虽比不京都的府邸那般奢华,院子倒也别致,齐元尚未成家后院是极其安静的,月轻玉几人住进来倒显得宽敞。

    上房正中央的青铜瑞兽香炉,香烟袅袅,房内安排服侍的丫头们个个通透,安静乖巧,这一点月轻玉极为满意。

    月轻玉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换了件灰色单衫长袍,门外打帘声响起,丫头们和语喊道:“大人,顾将军!”

    月轻玉放下手中的热茶抬眉望了过去,齐元抬手挥退了房中所有人,撩开下襟同顾时育齐跪了下去,俯首道:“臣齐元/末将顾时育,参见皇后娘娘!”

    “仅凭顾将军一句话,齐大人就信了我的身份么?难道就不怕我等假借身份另行他法么?”月轻玉冷冽的眸子落在齐元身上,击的他半边的身子发麻。

    “臣信得过顾将军的品行,此等妄言将军不会说。最重要的是,娘娘入城时持的是火璃军的令牌,朔州数万火璃军娘娘即便是能买通顾将军但火璃军的身份只要一查便知,娘娘完全可以用别的身份来掩饰,又何必自露破绽呢?

    假冒火璃军罪名可不小,既然娘娘都不怕,臣自然更不必忧心了!”齐元道。

    “好了,都起来吧!”月轻玉笑道,“陛下常说齐大人胆大心细,当初一眼识破阿木达发动疫症的阴谋,借由九公主的死施压北狄,为我朝及早拿下北狄,齐大人当居首功。”

    听月轻玉这么一说,齐元心中最后一丝疑惑烟消云散。

    北狄阴谋他只在奏折上,上书陛下时提及,除了陛下能知晓奏折内容的定是陛下的枕边人了。

    此人定是皇后娘娘无疑。

    “为国尽忠乃是臣子的本分,臣不敢邀功!”齐元行礼道。

    月轻玉见他谦逊便道:“齐大人智勇双全前途定然一片光明,不过如今朔山的疫情尚未解除,本宫此次前来也是替陛下处理......

    此事!”

    “这是太医院的傅院判,齐大人可将现在朔山的情况同本宫和傅院判讲一讲!”

    齐元同顾时育相视一喜,有了太医院的名医就不怕救不回朔山上的人了。

    “傅大夫,您...看需要什么药材,我老顾一定买过来!”

    “傅大夫,这是派去朔山大夫们送回的医记,病患的情况和用药都一一登记。朔山的疫情反反复复,有的人才好即便是单独隔离没多久便又感染了。

    朔山的死亡已经逾百人了,如此骇人实在不敢将人运回朔州,可怜了朔山上的兄弟们,年下大雪,原本通往朔山的路被雪封住了,现在那边需要什么药材,我们也不知道。”齐元担心,目光中隐有泪痕。

    月轻玉眉头一紧,她最担心的就是疫情的反复。

    “此疫原是由中了天南星草之毒引发的,若是服药后朔山上有人好转便是此药方有效,只是个人体质不同,这用药效有所差异。

    傅大夫,您是否可以根据医记和药方分析出用药的剂量差异,或者...再将药方改善一下?”月轻玉道。

    傅孟节细看着药方,“这却是是治疫之方,只是...”

    “只是什么?”几人异口同声的问。

    “只是,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仅凭一张药方,臣也不敢妄下结论。老臣需得上朔山见了病患才可重拟这药方啊!”傅孟节道。

    “我赔傅大夫上朔山!”顾时育拍着胸脯道。

    “不妥!”齐元一口回绝,“池将军身陷朔山,朔州十万大军就靠顾将军指挥了,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齐元道。

    “齐大人去了朔州百姓怎么办?”月轻玉紧眉道,“我此行的身份只有二位知晓,朔州军、政离不开二位,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朔山的问题,我陪傅大夫上山。”

    “夫人?”

    “娘娘!不行,这使不得!娘娘......

    千金贵体怎可冒此风险?娘娘宽心,臣定能将药材运往朔山!”

    众人哪里肯让她冒险,月轻玉却道:“朔山如今已是垂危之时,这孤山上不知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等着朝廷的救济,我既身居皇后之位绝无扔下自己子民困山等死的道理。”

    “夫人!”南乔忍不住出口阻拦,被月轻玉一个眼神制止。

    南乔和南木知道,只要月轻玉认定的事,她们一个劝字是拉不回来的。

    “奴婢誓死追随主子!”南乔、南木道。

    “本宫定下的事从不回头,傅大夫,列出治疫所需的药材,如今朔山通信不便,尚不知他们急需什么,但是药材是必需品。

    齐大人,你负责召集朔州城所有药商,根据傅大夫的药方采齐药材。

    顾将军,你抽调出两组小队,待齐大人和傅大夫集齐物资后随我等一同出发去朔山!”月轻玉下令道。

    “是!臣等遵命!”

    *

    齐元的动作极快,一个时辰后刺史府衙内朔州城最大的十数名药商齐聚一堂。

    几个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心中惴惴不安,想着自己到底哪里落了把柄在齐大人手上。

    齐元一身官服,大义凛凛,道:“诸位!”

    “草民叩见大人!”众人规矩的行礼,眼底的精光随着垂头的动作被掩饰无余。

    齐元不打肚皮官司,开门见山的提出药材采购的事情,将药材清单纷发下去,几个药商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

    “这赤芍、川穹、丹参、金银花、忍冬藤、灸麻黄、广藿香这些可都是名贵的药材,这...谁家能拿的出这么多?”

    “大黄我家库里倒是有不少!嘿嘿...”

    “你还笑!”说话的男人推搡着,偷瞥了一眼齐元,小声道:“之前齐大人不是征过一批药材么?半捐半买,按他这单子再厚的家底,谁禁得起这么掏啊?......

    “老王这话说的没错!”

    “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药送哪去?还不是送朔山去?这个时候除了我们谁还能拿的出药材?”

    “要拿你拿,这朔州万一闹灾,这可都是宝贝!”

    齐元冷眼看着,心中浮出四个大字--无商不奸!

    竟然还有人幻想着朔山扛不住疫情流到朔州,拿着这些药材发国难财?

    听闻此言齐元的两肺险些吹爆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上次他拿出全部家财买了那些药材,如今看这情形怕是这些人还要加上一口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狠戾护卫

    “诸位,如今瘟疫肆虐,池将军为保朔州安危不顾寒冬腊月将疫患困于朔山,今日本官向诸位采买这些药材也是为了朔州十数万人的性命!”

    “正值生死垂亡的关头,齐某不求人人如高大夫等人般前去朔山救治,只求咱们朔州药商能开仓出药,解朔山燃眉之急。”

    “朝中救济已拨付,本月即到,届时本官定会以行市价格返于诸位。”齐元道。

    “齐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拿药,只是您这药单子上的东西属实非等闲药材。就拿这广藿香、葶苈子来说,您就是翻遍朔州城怕是也找不到您要的这个数吧!”

    “再说了,您按行市价格收购,这价格...不合理吧!”

    “现在是疫时,我们这些药材进价都番了一倍不止,我们这掏干了家底把药材送到您府上,若是朔州有事,谁能保我等的性命安危啊?齐大人您么?”

    说话的正是朔州有名的药商霍水成,獐头鼠目,嘴角一颗痣,贪婪的嘴脸尽显无余。

    霍水成领头各药商纷纷吵闹着不愿拿出自家库中的药材,偶有几句斥责的声音也被湮没了进去。

    他们笃定了齐元没银子,拿着朝廷的银两忽悠他们?!

    哼!

    那朝廷的银子从拨付下来,到朔州一路上鬼知道剩了多少,到时候官府有没有钱付给他们?

    一个义商的帽子扣上来,名声好听,半辈子的积蓄怕是要付之东流了。

    “齐大人想要药材也行,拿出现银来买就是了!”霍少成贪婪道。

    他笃定齐元没有钱,想到这些年齐元不买他的账如今落在他霍少成手里了,定要让齐元这个官老爷尝尝他的厉害!

    在朔州还没有人敢不把他霍少成放在眼中的!

    霍少成高昂着头,倨傲的看着齐元,生意上依......

    附霍家的几个药商纷纷表态--没钱没药。

    顾时育看着这些泼皮无赖当场就要拔刀了!朔山上撒血护着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么?

    齐元立即用眼神制止了他!

    这一刀挥出去怕是要斩断了这些将士们与朔州百姓的军民鱼水之情。

    “别拦着我!”顾时育瞪圆的眼睛恨不得戳死霍少成。

    霍少成躲在人群后,心有余悸的看着顾时育手中的刀,哆嗦道:“你们这是抢....”

    “齐大人爱民如子,自然不会抢!”南乔亮声从后堂走了出来,鄙弃的看了一眼霍少成,随后对齐元拱手行礼道:

    “齐大人,我家公子说了,她来的匆忙身无长物唯带了这些银票出来,齐大人廉洁奉公之前朔山的物资过半都是从大人自己掏的腰包。今儿我家公子也附庸风雅一次,还请大人勿要推脱!”南乔奉上一沓银票,看呆了诸人的眼球。

    齐元胸中燃着一股子羞愧之感,药材这事还要皇后费心,这些不入流的丑事传出去他这父母官当的也着实惭愧啊!

    “齐元替朔山将士谢过公子!”齐元行礼道。

    霍少成眼睛提溜一转,手上的花蜜蜡佛珠拨弄的飞快,心想:早就听闻齐大人接待了一位京中公子,原来也是个富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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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大人早说有钱,何来闹这一出呢?

    霍少成见了银票秒变了笑脸,赔着礼道:“齐大人,俗话怎么说的?军民一家,这朔山的兄弟们有难我们怎么会不帮呢?您要的这些药材我们哥几个下午就能给您凑齐!”

    “是!下午就能凑齐!”众人附和着,对着银票流口水。

    南乔都觉着霍少成夹杂着蒜味儿的口水都快要喷到她脸上了,嫌弃的抹了一把,凶恶的眼神剜了霍少成一刀。

    她要是皇后娘......

    娘,定一顿板子赏他尝尝,还拿银子填他的肚子?

    南乔对着齐元一礼:“齐大人,我家公子还说了,先帝在时一十七年间柳州也曾爆发过瘟疫,当时药材紧缺京中一时物资过不去,柳州刺史便从当地按价直采以便应急之用,一举遏制住了疫情的蔓延。后来此举还受到了先帝的赞许,曾有言日后府州有难可效而仿之。”

    “我家公子说,药商手中的药材大批量进出均有官府登记在册的,大人要的这些朔州城库存到底足不足,大人一查便知!”

    “我家公子还说了,诸位药商店中皆有入账名册,大人可以遵先帝之意,仿柳州之例按药材盈利的两成向诸位药商采购便算行事章理有据!”

    “还有....”

    “还有个屁!”霍少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咧着嘴一脸的不满瞟了南乔一眼,这小身板还没他家的人凳体格子壮时呢。

    霍少成嘴上丝毫没有把门:“哪来的愣毛青一套一套的,我们在朔州这些年还没瞧见过谁教我们官老爷做事的!”

    “别以为你们是从京都来的,就能胡言乱语的诓骗我们,在朔州还没有人能从我们手中不按我们的价格把药拿走的!”

    霍少成用手指戳了戳南乔的肩膀,一脸傲慢,脑袋凑过来,在南乔耳边小声道:“挡老子财路,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这些药材!你们公子算个屁?!也敢来朔州对你霍大爷指手画脚?!小心,爷不让你们全须全尾的回去!”

    南乔冷看了一眼霍少成的猪拱鼻差点将昨夜的饭呕出来,目光落在戳在肩上的手指。

    堂中只听一声咔嚓脆响和霍少成的惊天惨叫,谁都没有看见有人出手,霍少成捂着自己的右手踉跄的跌倒在地。

    “啊!我的手!”霍少成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已经扭曲一百八十度的手......

    腕,骇人的恐怖,皮肉却连个血印儿都看不出来,这功力...这狠绝...杀人不眨眼。

    “来..来人,给我杀了他!”

    “放肆!当着本府的面你敢教唆杀人?”齐元虎眼一般的眸子充斥着腾烧的怒火,惊堂木落下发出的声音直震人心。

    霍少成腾的额头满是大汗,怒目切齿的看着南乔,吼道:“齐大人,她动手伤人,您可不能坐视不理!”

    齐元身子向后微靠,“本宫怕是眼神不好,刚才可没见着有谁动手,在场的诸位皆是人证,有谁看到是谁动的手么?”

    南乔一身杀气的望下去,药商们缩着头噤若寒蝉,南乔出手太快,他们也确实没有看清到底是不是这小子动的手。

    可....霍少成到底是在他身边受的伤,嫌疑是最大的,如此看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到底是京城来的,看着弱弱的,出手竟如此狠辣,那他身后的这位公子又该是何等的人物值得他的护卫?

    药商们难得齐力同心,没人愿意出来指认。

第三百八十二章 郎艳独绝,非礼勿视。

    霍少成大骂这些缩头乌龟,大闹公堂要求齐元给他主持公道。

    齐元坚称没有看到南乔出手伤人,堂下无人证,不知要定罪于谁。

    南乔冷笑嘲讽说许是苍天有眼,多行不义定然受到天罚。霍少成火冒三丈登时便叫霍家护卫动手,全然望了自己身处的乃是法地公堂。

    差役见状自然出手阻拦,霍家护卫欺负穷苦百姓孤女妇孺是一把好手,可在南乔眼中不过如阿猫阿狗一般的存在。

    南乔出手软如棉,沾身硬似钢,动作轻如飞腾,重如霹雷,招式如雨点般落下来,不及差役们出手霍家人已哀嚎着倒地一片。

    齐元怒斥霍家护卫动手伤人令差役索拿下狱,押后严审。欲追罚霍少成教唆打人之罪,霍少成霍少成手伤难耐又看出齐元有心庇护南乔,只得忍了这一时之气先回府医治,便称愿交药以功抵过。

    有霍少成屈服,众药商纷纷表态愿按清单交付药材。

    齐元当场下令按先帝治疫的先例执行,付了每人定金,并责令未时三刻诸人准时交回手中清单上的药材。

    临近午膳时分,这场闹剧才得一时平静。

    南乔一肚子的火气回了后院,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后又原原本本的将府衙发生的事讲给月轻玉听。

    想那霍少成离自己只两寸的距离,那口水沫子不知有多脏,嫌弃的恨不得就把自己的脸皮刮下来一层。

    南木笑她,早上刚换的衣服就因霍少成戳了一个手指头印儿,回来便烧了。至于么?当初在寒潭受训时那蛇窝都趴过多少回,那时不嫌蛇窝脏,现下倒嫌人脏了?

    南乔急道:“有的人心思龌龊尚不如乞者干净,天不开眼让霍少成这样的人小人得志,过的如此富贵洒脱!呸!我若是齐大人那霍少成站过的地儿我的都想把青石砖扒下来......

    丢出去!”

    “公子,你看她,出去一趟差点疯魔了!”南木笑着替月轻玉盛了一碗热汤。

    公堂上的事月轻玉耳边也刮了几道风,霍家的情况她也大致了解了一番。

    这世上有太多的意难平,霍少成祖上因药材起家少有积蓄后盘下了城西一片荒山经过祖上开垦培植了不少紧俏药材,遂后来霍家在药材买卖上在朔州可称一霸,原医者仁心药材生意最注重的就是:诚信、良心四字。

    生意传到霍少成这一代倒是不负祖上期盼,买卖做的风生水起,可这口碑、品性和质量怕是败的寥寥无几了。

    南乔废了霍少成一双手,也算是为这些被霍家蒙骗坑害过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公子,我私下里打听了这霍少成在朔州乃是一恶霸,经营着朔州近半数的药房,积囤药材高价抛售,若是穷苦百姓买药便以次充好,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南乔气愤道。

    “你想说什么?”月轻玉接过南木端来的漱口水,歇坐在摇椅上,撑着额头,闭眼假寐道。

    南木对着南乔挤颜色,南乔不死心的谏言道:“夫人,这种无赖...南乔是担心那霍少成拿了钱,在药材上动什么手脚...”

    在外间拾掇的丫头偷偷瞥进来一眼,不知那无双公子听了什么趣事,嘴角轻轻勾起,笑如朗月入怀一般引得她少女的春心萌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要说齐大人在朔州也算是郎艳独绝,原以为这天下的男儿再无人可出其右,却不想今日入府小住的闲雅公子,晗光濯目凝住了时光与风华,也勾走了她的三魂七魄。

    “梨梨,发什么愣呢?”

    唤名梨梨的丫头被身旁的姐妹小声提示着,目光在梨梨和月轻玉之间流连,又见梨梨眼角含春面带桃花粉红,这点风月自然看得出来,......

    小声打趣道:“不如你去求大人,让这位公子收了你做姨娘?”

    “莲心,你当真是坏透了!”梨梨手上的动作越发利落起来,娇红的脸捧着托盘忙退了出去。

    大人特意嘱托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今日是她逾矩了,那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莲心,这样的话你可不能说了,大人若是知道了,定要赶我们出去的!”出门后梨梨小心的嘱咐着莲心。

    齐大人家风严谨,丫头们若是生了做姨娘的心思,被大人知道了定容不下她们的!

    “知道了!这事儿啊我谁都不说!”莲心嘴上应承的极快,脸上的笑却越发的浓了,丝毫没有梨梨的担心。

    月轻玉浅笑不语,急的南乔心如猫爪一般。

    娘娘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霍少成若是动了手脚,那朔山上的人岂不是危险?

    还白白便宜了贱人挣银票!

    “行了,你也别急了,公子自然心中有数,再者了这件事有齐大人处理呢,这昼夜赶路公子也该歇息了,不管霍少成怎样总得等他把药材拿过来再说。”南木拉着南乔往外间说道。

    南乔望了一眼月轻玉眉间的疲累,叹道:“不管了,你守着公子,我去找齐大人。”

    齐元知道今日霍少成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自然不会乖乖的交出药材,于是便搬出非常之时遵循圣意的名头派出衙役随各位药商回府取药,又临近未时又请了傅孟节坐镇。

    齐元比南乔更清楚霍少成是个什么德行,早就想要清理他了!

    他思来想去,今日的时机刚刚好!

    率先带队回衙的是药商荆录、凌大进和丁学履三人,随后情愿的不情愿的陆陆续续的也将药材都运了进来,有几家赖头称库存不足缺东少西的,霍家的态度更明确......

    ,霍少成重病昏迷不醒,无掌家人印章药材不得出库。

    “放他奶奶的屁!”

    “赖吧狗牵衣角,烂泥下窑,老子当年在青州打仗胳膊折了照样组阵杀敌,不过是伤了手,咋着连带着脑袋也伤了?还昏迷不醒...”

    “我看是不想救朔山上的人!”顾时育胡子气的翻飞,两指指着霍家来人的管家楼金才破骂。

    霍少成那针蓖大的心眼儿,给银子尚不愿意交药呢,更何况在南乔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有仇不报非霍少成也!

    楼金才倒是要看看这齐元有多大的胆子敢擅闯霍家,强取他们霍家的药材!

    一文钱的药他都不出!

    楼金才想着霍少成的交代,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奸笑道:“将军真是说笑了,我家老爷怎能跟将军比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有备而来

    “齐大人,我家老爷可是在您公堂上受的伤,这诸位都是见证,这不假吧!”

    “我家老爷比不得将军勇猛,自小那皮肉可没破过,今日受此大难自是疼痛难忍,只是为了脸面在公堂上撑着一口气不倒下。”楼金才道。

    南乔在后堂忍住没啐一口唾沫到楼金才脸上。

    霍少成还要脸面?

    他哪里有?

    “十指连心,将军、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老爷这回府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这霍家上下都乱了,您也知道,我们霍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这没有老爷的手令谁敢妄动?!”

    “不过...这大夫说了,老爷吉人天相服药下去用不了几日便能醒过来,齐大人不妨耐心等等?生意上的事小人也却是无能为力啊!”

    “小人也知道大人这银钱上短缺,我们霍家是最重信的了,今儿没能将药材如约带过来,按行规霍家三倍赔给齐大人!”楼金才上前将银票平妥的递了上来。

    这钱若是接下,那便是齐元认下不做霍家的买卖。

    想来那几家没有来堂的药商会依样画葫芦,齐元挑眉同楼金才道:“霍老爷伤势竟如此之重么?”

    楼金才心中冷笑,面上不显,细长的眼睛里布满了忧心:“是啊,大夫说怕是日后这手将养不好会落下毛病的!”

    说完,在堂上巡视了一眼,想捕捉一下霍少成口中所述的狠戾的护卫的身影。

    “真是不巧...”齐元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手指点了点案桌上的供状示意师爷拿下去给楼金才瞧瞧,“今儿霍家护卫藐视法纪竟在公堂上蓄意杀人,本官依律羁押,不想竟有一些收获...”

    楼金才心中咯噔一下,警铃大作,猜测着这供纸上写的不会是霍少成的罪行吧?!

    这一中午霍家上下尽忙碌着救治霍少成,谁都没有在意被齐元扣押的几个护卫。

    齐元不可能这么快的动作,这两个时辰,他怎么可能审的出来东西?

    “这些人可都是霍老爷的护卫,据他们交代这些年追随着霍老爷虽谈不上打家劫舍,可这强娶张佃户家的女儿,霸占药商项振才家的府邸,还有年前好像还殴打了清如茶楼的老板砸了人家的铺子?这桩桩件件加起来不过这一年的时间竟也有十数桩案子....本官实难相信这些都是霍老爷做下的?!依律....”齐元不断的敲打着霍家人。

    楼金才忧心不已,却只能强笑,“齐大人,这都是刁奴的片面之词,事情原不是这样的!”

    “哦?”齐元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张佃户家的女儿同我们老爷可是两厢情愿,若不是我家老爷出手相帮那张佃户一家怕是连年都熬不过去呢,如今张姨娘在府中可是吃穿不愁....至于别的...那都是有买有卖,霍家名下的府邸可都是有契约的!”楼金才道。

    齐元盯着楼金才奸猾的脸看了一眼,冷笑道:“楼管家倒是知道的详细!”

    楼金才激灵一下,干笑着。

    “可惜这些供状中只字未提楼管家在这些事中的角色,否则本官也定要请楼管家坐下喝杯茶好好了解一下。”齐元笑道。

    一股寒流从楼金才的尾巴骨如细流般淌过,楼金才死死的咬着牙,不让齐元看出自己的异样,可齐元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

    “霍老爷虽昏迷可好歹性命无忧,药材生意先放在一边也无妨,本官先来处理清楚这手上的案子,派衙役请霍老爷前来解释解释!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放霍老爷回去!”

    南乔觉着齐元墨迹,直接上门拿人就是了,同楼金才废话半天。

    傅孟节笑她沉不住气,细道这官场如战场,虽掌握主动权也要防范着敌方的反噬。

    南乔不懂这些战术,她只知道若是齐元下令去霍府抓人,她第一个踹开霍府的大门。

    傅孟节担心她会再鲁莽行事,便嘱托着不要节外生枝给公子添麻烦,齐元既做了一方父母官,自然有手段收拾这些人。

    南乔只好按下手中的刀,看着外面的日光西斜,心中惦念着药材的事心中又开始焦急起来。

    月轻玉披了一件大氅出了上房,独立在齐府的亭台楼阁之上,她瞧见远方的坊道被夕阳的余晖映成火红色如同烈焰燃烧,数万的将士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凭着钢铁般的意识咬牙坚持着,如她一般站在雪山上仰望着。

    这批药材她要定了!

    “公子!”南木一脸欢喜的从院里跑了过来,高声道:“霍家的药材送到了!”

    送到了?

    月轻玉侧头道:“傅大夫可都查验过了?”

    “霍家的马车才到,不过有傅大夫在,霍家的伎俩定瞒不过去!”南木道。

    月轻玉沉着气,踏步出府一骑快马向府衙走去。

    守在齐府外的眼睛瞧了瞧挥手跟了上去。

    齐元为了政务上的便利,齐府的位置离府衙不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月轻玉骑马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便能到。

    朔州人好酒,酒肆极多,必经的洒金街内布满了小二的吆喝声和馥郁扑鼻的酒香气,让人闻之欲醉。

    “公子,有尾巴!”南乔促马紧跟着月轻玉道。

    “出巷,别伤到人!”月轻玉话音才落,前面一个酩酊大醉的醉汉拎着酒坛耍疯般的砸了起来。

    月轻玉及时勒马,马蹄高扬,险将马背上的人掀了出去。

    “公子!”南木翻身下马,拉紧两匹马的缰绳,才不至马儿冲出去撞了人群。

    醉汉率先问责,泼赖着目光带着凶意,南木握住腰间的刀拇指弹出刀柄,寒光在夕阳的折射下越发显得冰冷。

    “呦呵?想动手?挺张狂的?瞧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儿比醉花楼的伶官儿还要白俊些,看来醉花楼要添新人了!”醉汉囫囵的抿了一把嘴唇,猥琐的盯着月轻玉主仆二人流口水。

    “你娘生你出来没教你说人话么?怎么跟个畜生似的?”南木怒骂道。

    醉汉眼珠子瞪得老圆却奸诈的没有动手,这京都的护卫个个都是高手,他看不傻,不会做这出头鸟。

    冷笑着挥手,周身的酒肆涌出十数名壮汉,个个手持棍棒刀斧,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以次充好

    月轻玉初到朔州,唯一能结下仇怨的便只有一人了。

    “看来,霍少成伤的不重,还能安排你们在此候着!”月轻玉冷冽如鹰眼一般的眸子扫过众人,狠戾的气息滕然升起。

    “只打得他们走不了路就行了!”月轻玉对着南木嘱咐道。

    “屎尿货色,恶臭难闻,留他们这种人活在世上太便宜他们了!”

    这些人不知跟着霍少成造了多少孽,这些狗腿子一样的可恶。

    近身的人听着主仆淡定的谈话,对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杀人都说的如此淡定,吓得腿肚子一阵打颤。

    “上啊!”为首的男人一声怒吼,如蜂巢般的大汉们便涌了上来。

    这些人犹如饭前的开胃小菜一般,南木狠辣刁钻,以一敌多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扫荡了周身蝗虫般的杀手,紧冲两步赶到月轻玉侧后趁机目光打量着月轻玉有没有受伤。

    刀斧叮咣作响,周边的酒肆门窗紧闭,护着自家孩子躲在暗处,看着白净的窗纸上绽放的鲜花一般的殷红,吓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南木手中薄薄柳叶般的长刀柔软灵活,宛如一条蜿蜒在手的小蛇,舌尖上吐着骇人的芯子,滴着猩红的血。

    她能听到月轻玉的粗喘声,月轻玉的体力本就消耗殆尽,经不起霍家的车轮战。

    暗卫护主,第一护的便是主子的性命。

    南木心中的杀气再不受控制,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儿,夺命的杀招直冲贼首而去,若不是月轻玉及时喊住,这一招定直接要了男人的性命。

    “叫他们住手!”

    刀架在脖子上,男人吓得双腿打颤,求饶的目光看向月轻玉,颤不成形的手对着众人挥舞着,颤微的开口下破了声:“都退下!退下!滚!别...别杀我...”

    他看出......

    来了,这主仆是会杀人的!

    想要保命的霍家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彼此的眼中都瞧出了恐惧二字,不过是一群狗仗人势的壮汉,没有死士的决心更没有死士的胆量,就连受伤倒地的兄弟都没有多看一眼,一哄而逃。

    “带上他们回府衙!”月轻玉解开缰绳,冷道。

    “是!”南木阴狠麻利的卸了男人一双臂膀,男人放开嗓子,凄厉的哀嚎起来。

    衙役通报,说有人在洒金街当街行凶杀人被两名公子擒拿,那为首的公子自称姓月。

    后堂的南木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变,夹裹着一阵风便冲了出去。

    楼金才的脸色比齐元的还要难看,嘴角的抽搐牵动着脸上的皱纹,一双吊角眼来回的滚动这,一张本不怎么宽厚的脸越发的奸猾刻薄。

    他打听过了,入城的只有三个人,洒金街那主仆只有两人,他派出去了三十多个打手怎么可能擒不住两个人?

    楼金才自脚心蹿上一阵阵寒凉直冲天灵盖儿,现下连出口气肺都扎的生疼。

    啪的一声惊堂木,齐元怒发冲冠,见了月轻玉的身影忙下堂迎了上去,见她衣角上沾了血渍,一颗心险些吐了出来。

    “齐大人,找个脸熟的来认一认这些是不是霍家人!”月轻玉视线冰冷,楼金才脊骨一凉冻得浑身发僵。

    他不敢回头,南木手中牵着一根牛皮绳一拉一拽,十几个被卸了臂膀穿糖葫芦般如同牲畜任由南木牵引着。

    霍家有金有名自然引得不少人巴结,霍府上的人总得混个脸熟。

    “这不是霍府上的韩大牛么?”有人低声说着,很快便受到了身旁的同伴眼神的警告。

    霍家这趟水已经浑了,谁掺和谁倒霉,这些护卫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齐元一查便知,面子上他们不想得罪霍......

    家。

    同时药商们心中庆幸着,今日的战队幸好没有站到霍家,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猜测着齐元会如何收拾料理那几家尚未交药的药商?

    如今药材生意都被霍少成垄断,市场上他们赚取的利润微薄,霍家倒了对他们有利无弊,再借上这疫情,说不定还能发一笔横财。

    韩大牛的名字触动着楼金才的神经,他慢慢的转身望进月轻玉那幽深冰冷的眸子里,细看还带着一股子杀气。

    堂上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令人胆颤和作呕。

    月轻玉施礼对齐元道:“这些人埋伏于洒金街酒肆,酒倌儿是人证,刺杀的打手共有三十七人,其中十六人被擒,其余的应逃回霍府或匿于家中,不是什么硬骨头,齐大人一审便知同当共犯。”

    齐元应声,即刻吩咐衙役拖下去审问,众药商一脸愕然,齐元竟对这一小生毕恭毕敬么?

    难道是这小生使了银子的缘故?

    可...据他们所知,齐元并不好此道,难道是他们之前给的银子少么?

    “楼管家,救我!”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楼金才下意识的将脸扭了回去。

    老爷啃上的可是一块硬骨头,自己崩了牙不说,怕是还要把他搭进去。

    他还有一家老少需要养活,可不能被拖下水。

    楼金才忍不住哆嗦起来。

    齐元的目光投在楼金才身上,令他刮骨般的难受。

    “我好像记得楼管家说过,霍老爷回府后便昏迷不醒了?”齐元轻描淡写道。

    楼金才一个激灵,“大人,这小人一直留在堂上府中之事一概不知,许是我家老爷中途醒来也未可知呢?否则这二爷也不可能及时的将这药材送过来不是?”

    说道药材,傅孟节气冲冲的从外面冲了出来,一双苍老的手因颤抖手......

    中的药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这些都是最劣等的药材,瞧这些都已霉变,你们这样给将士们吃,亏不亏心?”傅孟节一把年纪,气的脸色发紫,眼角亦跟着湿润起来。

    修养极好的他也忍不住当堂啐了一口。

    医者仁心,这些药即便是好人吃了怕也是会生出病来,这不是想要朔山上人的性命么?

    霍少成会以次充好他们想到了,可没想到霍少成会交给齐元霉变的药材,更没想到齐元找了明白人验货验的如此细致。

    “傅大夫,你说什么?”月轻玉阴冷的声音响起,傅孟节捧了药材,眼神中掩不住的失望、痛心和气愤。

第三百八十五章 张冠李戴

    “这些药不仅不能起到任何的药效,按其霉变的情况,若真是用了这些药对于那些病重的患者来说,这就是毒药啊!”

    “这药是军用,霍家好大的胆子!”月轻玉心中有一头恶鬼初醒,阴郁的气场压迫着所有人,压得人头皮发麻。

    南乔一个箭步冲到楼金才身边,伸手攥住他的脖颈,在楼金才惊恐的视线中直接将楼金才拎了起来。

    “咳咳...嗬...齐..齐大人...”

    楼紧才的脖子被南乔攥住,双脚离地,肺管儿好似一点点的将要膨胀炸裂开来。

    他挣扎着,却奈何不得半分。

    齐元也被这一幕惊住了,一时是因为被怒气冲顶,一时是因为月轻玉的怒气。

    天子一怒,俯尸万里。

    霍家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断手脚了。

    “来人,即刻捉拿霍少成及其族人归案,查封霍家名下的所有药铺,不得有误。”齐元道。

    啪叽--

    南乔如同扔垃圾一般,将楼金才丢弃在地上,甩甩手,好似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月轻玉审视的目光刮过在场的所有人,对傅孟节道:“辛苦傅大夫将药材一一验过,回头将检验清单交于齐大人也好便于齐大人查验。”

    “是,公子!”傅孟节道。

    药商们来不及猜测这位贵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的药材能不能过关是当下他们最关心的事。

    心中燃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

    有几个胆小撑不住的登时膝盖便软了下来,将实情吐露了个干净。

    “大人,这些事都是霍老爷..不,霍少成威胁我们做的啊!小人们不照做的h话这朔州的药材生意,我们就经营不下去了!”

    “不过小人可不敢拿霉变的药材充数........

    ..求大人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小人这就将最好的药材尽数拿出来,赠与大人!”

    “你们简直给我们朔州的药商丢人!”

    “这样丧良心的事,你们都做的出来,枉你们还是做药材生意的!?”

    循声望去那几位指责的药商,皆是花甲之年,想来人心不古不知自家生意传到下一辈儿时会不会也是这番光景,眼中便止不住的痛心疾首。

    齐元细看着傅孟节的检验单子,责令以次充好的药商即刻按需按价更换药材,并派衙役临检他们供货的铺子,检验药材的品质。

    听闻这些话,做贼心虚的药商们差点吓尿了裤子。

    民怕官,此事他们理亏更是怕一朝下了大狱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做生意的就讲究一个诚字,信誉没了,什么都没了。

    利字当头,心有恐惧,他们险些断送了自家先祖辛苦经营了世代的营生和名誉。

    想比着这些药商的惊恐那霍家的阵仗便大了。

    霍少成假装昏迷,霍家闹得鸡飞狗跳愣是不让衙役进府捉拿人,好容易到了霍少成住的上房,霍家老夫人还来了一出寻死觅活,真真是将戏做足了。

    霍家之所以敢如此为非作歹不惧齐元,自然也是有靠山的,京都吏部员外郎杨庆海乃是霍少成的亲娘舅。

    霍老夫人见寻死的把戏吓不住差役便知出了大事,遂连忙命儿媳杨氏写信走杨庆海的门路,今儿霍少成受伤霍家老夫人心里疼的要死,如今若是再被带走了不知要什么样的磋磨。

    一想到这儿老夫人的命险些就没了条,见衙役粗鲁一改之前的态度连忙塞了银子以行方便。

    一顶肩舆嚣张的停在府衙门口,大有要齐元出门相迎的架势。

    齐元咬着嘴唇都不敢去看月轻玉的脸......

    色。

    见药商们一个个乖觉的交了药材,霍少成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挫败之感。

    “老爷,救救奴才啊!”楼金才哭着爬向霍少成,余光瞥见南乔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哭嚎了几声后认怂的闭紧了嘴。

    “齐大人?!”

    “见了本官,还不跪下!”齐元怒道。

    “齐大人今日好大的官威啊!草民可是....”

    后面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南乔一招隔空煞气直击霍少成的膝盖,肥重的身子压着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栽了下去,咚的一声磕在那冰凉的青石砖上。

    霍少成仿佛听见了自己膝盖碎裂的声音。

    齐元一把将药材甩在霍少成面前,怒问:“看看,这就是你们霍家的药材?!”

    事实如此,可罪名霍少成自然不认,很快自他身后便冒出来一个霍家仓库里管事将偷换药材一事应了下来。

    挨一顿板子,蹲几年大狱,百两银子交到母亲手上,这辈子全家吃喝不愁,这可是他劳苦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即便是齐元判他死也值了。

    霍少成冷笑,来前霍老夫人可是交代了,齐元不论扣什么罪名都不认,自然有人将事顶下来,他只要防范着别受伤即可。

    不出意料,洒金街的刺杀一案到了霍家护卫的嘴里也变成了醉酒闹事,狱中的几人看着风向也改了口供,谁都没到对霍少成死心塌地的份儿上。

    但是,对于劳苦大众来说,谁能拒绝的了银子的诱惑呢?

    霍少成一句不知情便可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天大的事不过就是花的银子多少的问题。

    见事情都有人顶了罪名,霍少成提起自己的气派开口:“齐大人,这些人可不日前可是我祖母的生辰,我家祖母仁心,不忍见他们为奴为仆的辛苦早早就归还了他们的身契......

    回归本家。”

    “祖母她老人家哪里成想这些人竟然敢打着我们霍家的名义,吃了狗胆敢害我们霍家!?”

    “这事,别说您齐大人饶不了他们,就是霍某也定让这些人在朔州立不住脚!”霍少成狠里藏刀的扫了一眼众人。

    月轻玉低敛的眉峰微动,清冽冷肃的眸子越发的不善起来。

    好一招张冠李戴,金蝉脱壳。

    她强压下活剐了霍少成的念头,可眸中的杀意已露。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来到朔州,总算有些收获,也不算是辜负了。

    霍少成被月轻玉看得有些后怕,不自在的拢了拢身上的雕裘。

    月轻玉冷笑勾唇,慢条斯理开口:“陛下登基后最为重视的一是农桑民生,二是军政人心。”

    “朔山上有七万人,这么多人...不乏还有五品以上的将官,这毒害人命一罪可是会牵连九族的...可不是在座的一句认罪伏法就能了事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索拿入狱

    霍家的仆人一下子慌了神儿,尤其是那几位偷换药材的骨头都发软了,吓得抖如筛糠。

    认罪是为了霍家的银子贴补家里,若是株连了九族,还要银子有毛线用啊?

    霍少成压住情绪,压不住火挤兑月轻玉:“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在这儿说话?”

    “嘴巴不干净,也该洗一洗了!”月轻玉看着衣角上沾染的血渍,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霍少成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你干啥?”

    南乔盯着霍少成犹如猛兽。

    堂外的一口大缸上还结着一层薄冰,霍少成头磕到冰面上的那点子痛觉很快便被寒刺入骨的感觉湮没。

    刺骨的寒意裹着冰凉的水小刀似的从鼻腔涌入,灵光的脑袋冻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霍少成嘴中发着惨厉的叫声,呛的厉害。

    众人见了这一幕心肝儿都跟着发颤。

    门外的霍老夫人见状拐杖来不及柱的冲了上来,等霍少成再次被扔在地上时上身的衣物已经尽湿,冬风吹过,整个人都迷迷瞪瞪是懵的。

    “敢问齐大人,堂下这位公子何官何职?”霍老夫人心疼的将孙儿护在身后,浑身颤抖却强压着怒火,紧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强硬道。

    霍老夫人头脑难得保持了一丝冷静,霍家在朔州举足轻重,眼前的这个冷面公子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霍家下手,怕是身份不一般。

    是看上了霍家的买卖还是与霍家有什么仇怨?

    毕竟霍少成这些年做下的孽一桩接着一桩,保不齐得罪了什么人?

    看齐元的态度怕是受了此人不少的好处,若是想要瓜分霍家的生意同时经商的,论财力,哼,她霍如君持家经商这么多年,也不是红齿白牙空立在这朔州城的。

    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拉齐元一起下水,让杨庆海想办法荐一个自己人坐了这位子,......

    今日之仇她便可百倍偿还。

    若是京都官员....如此行事,怕是不好对付呢!

    还是先弄清对方的身份再见招拆招才是!

    齐元道:“霍老夫人这是在敲打本官么?”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高声厉言:“尔等明知这批药材是急需、军需,竟敢偷换药材贪利谋财若不是本官早有准备,还不知你们会害了多少性命!”

    “枉霍老夫人在朔州从商半生,竟如此纵容生事,本官若不彻查此事还朔州百姓和朔山将士一个公道,本官便脱下这身官袍任由陛下处置!”

    “来人,将涉案人等全部押入大牢严审,亲眷交由有司监看,任何人不得接触。霍少成押入监牢,本官亲自审理。一经查实,皆按律严惩!”

    那些个顶罪的仆从一听牵连家人,纷纷跪地求饶,还未严审便吐露了不少,霍老夫人脸色煞白,想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半个声音。

    霍老夫人此刻心中恨极了月轻玉,但一时也被她的狠毒震慑住了。

    朔州还从未有过牵连九族的大案,他们霍家到底是犯了哪位神仙的庙门?

    “祖母救我啊!”

    衙役们粗鲁的拉走霍少成,害怕和手臂上的疼痛,嘴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抓着霍老夫人的衣角,以往他就算是把天捅破个篓子祖母也能替他补上,这次怎么会让他入狱呢?

    那种地方阴冷潮湿,到处都是死人味儿,他才不会去!

    “齐大人!”霍老夫人腿一软跪了下去,“老身就这一个孙儿,重伤在身,老身这就将药材悉数上交给齐大人,齐大人看在我霍家也曾为朔州献力的份儿上,不如...等事情查清了再羁押不迟?”

    “献力?”月轻玉一双沉稳清明的眸子朝霍老夫人望去,“二十三年前,霍鸿毅老先生在世之时,北狄攻城朔州全民御敌,军民死伤惨重,霍鸿毅老先生曾捐......

    出霍家家产、开仓济粮、济药,朔州军才撑到京都援军。

    霍家家训国安家睦以国为先,生意之道守信为先,义次之,利为末。”

    “霍家确实为朔州献过力,建过功,守过城,泽过民。可这与霍少成有何干系?难道,因一时之功便可抵万次之过么?”

    霍老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气得脸色发青,撑在地上的手险些支撑不住,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对霍家的事了如指掌。

    看来顶罪一事定然无法轻易糊弄过去,这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霍老夫人早就凉透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等她回神儿,月轻玉已经带着人翻身上马了,霍老夫人扶着下人的手忍着僵硬发颤的双腿咬牙站了起来,阴冷这眸子道:“追!”

    看着霍老夫人追赶的速度月轻玉便知她是如何宠溺疼爱这个独孙的。

    “公子小心!”

    南乔南木警戒的看着来人,腰间的利刃随时准备着出鞘。

    轿帘被掀开一角,霍老夫人沧桑桀骜的脸慢慢的扭转过来,怒色已然显露在脸上,却极为痛快的问道:“公子欲置我霍家于死地,到底所求为何?生意上的事不妨坐下来谈一谈!”

    “当家人的风范在霍老夫人身上可是分毫未改,此时此刻老夫人应当是恨不得上来抽我一巴掌才对,还有心情同我谈生意?这份心胸和忍力哪怕是霍少成学了三成,霍家也不至于是如今这个局面!”月轻玉笑道。

    极为平淡的话戳的霍老夫人挖心一般的难受,是啊,若是少成能有他祖父和她三成的水准,这霍家断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局面。

    人常说富不过三代,族不过百年,土埋半截了,儿孙中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闭眼的,她不拉扯着这百年家族向前尽力护住他们的荣华,又能如何?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霍家的牌匾落地,看着他们去死么?

    ......

    #“子孙无用,让公子见笑了,不过...在朔州,齐元能许公子的,老身尽力一试也未尝不可!甚至,还可以出人意料也未可知啊!”霍老夫人循循善诱道。

    “齐大人许我的是朔州一方的安定,朔山的平安,怎么霍老夫人有信心也做的到?”

    霍老夫人抿着唇,膝上手收紧,脸色越发难看。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困境中的光芒

    “公子也莫小瞧的霍家!在朔州乃至京城我们霍家人说话也是有几分分量的,齐元能许公子的不过为官一任的空话,老身许公子的远比这个要实际的多。”

    “公子既知霍家往事,对我们霍家门庭定也是熟悉的,若是公子想在这朔州大展拳脚,霍家也能助公子一臂之力。只一个条件...公子只要答应保我那不争气的孙儿平安,霍家无恙,一切都好谈。”

    “同样,若是少成出了什么事,老身我已经是一只脚踏阎王殿的了,豁出命什么都不怕!”

    霍老夫人是一个极其拎得清的人物,齐元明显就是包庇甚至有些惧怕他,此人身份甚至官职定在齐元之上才会纵他如此嚣张。

    瞥眼,霍老夫人目光再次细细打量着月轻玉来。

    高头白马上,夕阳披肩将月轻玉周身晕出一道金色的光圈,清贵无双。

    极为清艳的五官冷漠,尤其是那双眼,她给出的条件,竟然无半点波澜。

    南乔转头看向霍老夫人,面带凶意。

    她最痛恨别人的威胁!

    “公子,要不要....”

    南乔的拇指撬开刀柄,月轻玉抬手制止了她,对着霍老夫人道:“本公子一介白衣闲人,没霍老夫人想的那般有抱负。天色已晚,还要连夜押送药材入朔山,归来之时再与霍老夫人闲叙!”

    轿帘上被掀开的一角被霍老夫人骤然放下,轿子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几十年了,她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放低了姿态,却被人耍的团团转。

    “老...老夫人,那药材还送么?”随从仗着胆子问。

    “送!”霍老夫人嘶哑的嗓子怒吼着。

    她还没老糊涂,此人说自己只是白衣闲人,糊弄鬼呢?

    *

    二更的梆子响起,月轻......

    玉已经换好了一身的行装,几十辆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押运队伍竞相出发。

    黑影幢幢,飘雪纷纷的山路上,火光忽隐忽现。

    顾时育的副将柳三刀奉命紧跟在月轻玉身后,脑袋里的弦儿紧绷着。

    “柳副官!”

    “到!”柳三刀一脚踩在雪窝里,差点撞了上去。

    “此地离朔山还有多远?”月轻玉粗喘着气问。

    “翻过这座山头前面就是官道儿,听探路的说路上的大雪未化透,这几日冷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照路况来看,怕是要再走五六日才能到呢!”

    “咳咳...”月轻玉一阵急促的咳嗽,南木忙从怀中一粒药丸,拢紧她身上的大氅,扶着她坐下歇息片刻。

    只走了几个时辰,月轻玉的肺部难受如同快要炸开,双腿酸胀的发抖,体力和从前不能相比。

    “我没事...”

    重新调整气息,她抬眸问柳三刀:“可还有别的路能通朔山么?”

    柳三刀愕然,他们带着药材,大路难行却最适合车队了。

    “有是有,可马车怕是过不去!”

    “说来听听!”

    谷/span

    柳三刀直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从山东口出,穿过那片密林可以穿到朔山的西南脚最多不超两日,人可以,马车不行啊!”

    “两日...”月轻玉吩咐道:“留下七辆马车走官道,我们只留两日的口粮,其余人马背上药材,我们绕路而行!”

    柳三刀听令吩咐下去,任凭南乔南木磨破了嘴皮子,月轻玉仍是接过了那半袋子药材背在肩上脚步坚定的往朔山的方向走去。

    自解蛊之后她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养在宫里夏药膳冬进补,每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没病都能养出病来。

    当下是急行之时,为......

    了不拖累朔州军的速度,她必须坚持咬牙跟上,也算是一种锻炼,对自己的鞭策。

    每隔三个时辰月轻玉下令休整一刻,夜里只歇了两个时辰后便重新踏上征程,果不然,穿过密林便是朔山山脚。

    月轻玉发丝被这寒风吹得略有些散乱,脸和鼻尖通红,汗水顺着下颚嘀嗒嘀嗒向下掉,墨色的大氅因散落的雪俨然已成了白色。

    忽然,山间传来一阵阵哨声,短促有力。

    这哨声熟悉的很。

    “南乔,你听是不是阿俞的哨声?”

    “节奏不一样,很相似,公子我们应该是找到池将军他们了!”

    两人正对话着,柳三刀嘴里欢快的唱起了朔州军的军歌,一时听愣了众人。

    柳三刀高兴的有点快了吧!?

    “干什么呢??”南乔一脑袋问号。

    “山上让唱军歌,确定身份,公子放心,马上就有人来接咱们了!”柳三刀扑腾着身上的雪,活像个落在学坑里才逃出来的大狼狗一般。

    隐在树上的暗哨听到军歌,当即从山上滑了下来。

    柳三刀是顾时育的副将,军中许多人都识得他,得知他们是来送药材的眼睛氤氲着一层雾气。

    上山的路上月轻玉忙了解了一下朔山的疫情,得知池兆虎染疫病重,胸口如同火烧火燎一般难受。

    困在朔山的军医和从朔州支援的大夫们正为缺药而发愁,这及时雨来的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池兆虎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竟然就这般出现在眼前。

    惊喜了一秒后,他颤着身子往后缩,紧捂着嘴唇连呼吸都窒住了,囫囵的听着意思是:“不能靠近,不能靠近!”

    高烧烧的他脸色通红,月轻玉丝毫没有怵意对池兆虎道:“朝廷的药材就在路上,不日便会抵达朔州,......

    池将军放心朔山的将士一定可以平安归营!”

    呼吸间白雾袅袅模糊了池兆虎发热的眼睛,除了叩头谢恩他不知自己还能怎样发泄自己的心情。

    傅孟节一头扎在营帐里,听着大夫们细述着军中的疫症,他们已经分区分营了,可疫情还是不断的反复,眼看大有连绵之势。

    这药方能从死亡线上将人拉回来的,便是有效的,反复的原因...饶是傅孟节一时也没有想到关窍,棘手的是池兆虎已经连烧了三日了,若是侵入肺腑无人能统这数万之军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沉疴下猛药,傅孟节两剂汤药下去,好在池兆虎的高热是退下了。

    犹如一道救赎的光再次罩在了众人的头顶之上。

    月轻玉连着几日施药,死气沉沉的将士们的脸渐渐的有所缓和。

    因为有人还在牵挂着他们的生死,身处黑暗,哪怕是一瞬的光也足以照亮他们的里程。

第三百八十八章 饮鸩止渴

    来朔山的第五日月轻玉的情绪如火山下滚烫的热流一般,马上就要爆发了。

    从营帐中出来抬眸便瞧见烛光下,几位大夫聚头的身影,月轻玉抬步走了进去。

    “傅大夫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遏制住疫情?咳咳...”上火加风寒,月轻玉每多说一个字嗓子便如撕裂一般的疼,沙哑的厉害。

    “染疫的人多数万人的衣食吃住都需要人员走动,这一来二往,难怪要反复了。”傅孟节道。

    “可...这些人也要吃饭换衣,山上物资皆不足,饮食上做不得专碗专筷,衣物就更别提了。”军医道。

    “药材远远不够,不少将士病才好些,一旦断了药也是极易引起反复的。”另一位大夫补充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困难远比方法多。

    月轻玉额头的青筋跟着直跳,心中的闷火肆意的燃烧着蹿上气管,一时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傅孟节忙倒了一碗热水过去,热水的氤氲中夹杂着草木清新和泥土的味道。

    “这水哪里来的?”月轻玉嗅了嗅皱眉道。

    傅孟节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碗里的水,军医道:“这是雪水,朔山上活水本就少,池将军怕污染了水源扩散疫情便下令融了雪水后用细棉布过滤,滚煮后方再饮用。

    急行军时常缺少水源,这个法子煮出来的水是可以喝的。”

    月轻玉一愣,语气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取哪里的雪水?洗衣做饭也是用的这水?”

    “是啊!取山侧人迹罕至的雪水即可!”行军一向如此,众人丝毫没有察觉有何不妥。

    月轻语像是陡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盯着碗中的水,眼神带着深思。

    “染疫之人衣物、毛发、唾液均含有病源,疫病是人传人不假......

    ,可...这么短的时间朔山数万将士几乎无一幸免?!

    诸位有没有想过,若是这雪水过滤掉的只是杂物,一旦染了病源被将士们喝了那岂不是饮鸩解渴?”

    闻言,众人脊背生寒。

    倒春寒的风刺骨的冷,即便是穿着厚实还是给人带来寒气入体的不适感。

    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她忍着浑身的不适快速的安排着:“这个猜测尚不知是不是事实,这雪水终究是隐患,水源需得重新想办法。”

    “现在是冻土且山上的水源都被冰冻住了,若是想取活水必须破冰这人踩上去待天气和暖些,怕是下游的人会遭殃。”有人道。

    “几万人的用的水可不是一桶两桶的。”

    “若是能回城,便好了。”

    回城是一定要回的,可现在...月轻玉来朔山的几日几乎跑遍了军营,不少人带病洗衣做饭,能活动的人越来越少,大夫们的精力也近乎崩溃的边缘,朝廷的药材再不到他们怕是连春耕都挺不过去。

    “我们取树上的雪水!”月轻玉道。

    “地上的雪水再人迹罕至也不能保证被人踩踏过,树上的更保全一些。朔州剩下的药材这两日也快到了,留下一部分煮药的药材,其余的全部浸入缸中,有备无患!”

    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这个方法可行!咱们人少就是跑断了腿也不能顾全所有人,虽说浸泡不如煮药的药效好,喝水做饭一日三餐中都可以不断渗透药力对于那些轻症病患来说也可起到治疗的效果。”

    “没病的还可以预防,我们便可抽出精力救治那些病重的医患,此法甚妙!”

    月轻玉当即吩咐柳三刀,抓紧换水,同时派人出去迎一迎朔州的押运队伍,算日子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起身时,脑中传来一阵眩晕,胃里疯......

    狂的搅动着,想要爆炸一般。

    “公子,你怎么了?”耳畔传来南乔紧张的声音,一只手探上她的细腕。

    看到月轻玉这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傅孟节心里难受极了。

    血亏不足,眼前的那片黑暗停留了七八息的功夫才渐渐散去,她抽回手道:“不过是坐久了腿有些发麻,没站稳罢了。”

    傅孟节嘱咐道:“若是公子有什么不适或有高热一定要及时召老夫!还有...”

    “傅大夫放心,我没事!换水的头三日便辛苦各位细心观察了,若是此法不通,我们便回城!”

    回城?

    如同一个重磅的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有人还想多问一句回哪个城?是朔州么?便瞧着月轻玉扶着护卫的手渐行渐远。

    傅孟节是随月公子一起来的,朔州来的大夫不识月轻玉的身份忍不住好奇的探问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能让大军开拔,有本事让朔州收留他们?

    要知道,如今的朔山方圆百里内怕是都不敢有人接近,还能收留他们?

    月轻玉回了自己的营帐身上那股子倦感充斥了每一个细胞,等不及南乔端来晚饭便躺在羊皮榻上困意如山倒般的压了过来。

    南乔南木寸步不离的守着,见月轻玉晨时没有醒来的迹象担忧不已,连忙将傅孟节请了过来。

    傅孟节的脸一点点的垮下来,吓的二人心惊肉跳。

    “傅大夫?”南木急冲冲的唤回出神的傅孟节。

    “公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感染了疫症?这句话南木不敢出口。

    “我就说不能来,当初就是杀了我,我也该拦着公子的!”南乔悔的肠子都青了,转身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道。

    “公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连陛..都拦不了,更何况是......

    你我!?”

    “够了!”傅孟节呵斥着两人,“吵什么?公子无恙,只是...”

    傅孟节吞吞吐吐!牵着人的半根肠子般难受。

    “公子劳累难免倦怠,有些嗜睡是正常的,你们两个好生照看公子的饮食,每日我会单独送药过来,别的药先停一停以免冲了药性!”

    “疫情严重,公子体弱尽量劝说她少出去些,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我提着脑袋都赎不完的罪!”

    “还有啊,公子身上的这件夹袄着实薄了些,我去寻些成色好些的皮毛,做厚实些。可不能冻着了...”

    傅孟节絮絮叨叨的很难不让人起疑,嘴巴严的很,眉毛拧成八字很难让人打消疑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听我解释

    耳畔是朦胧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听脚步很急促。

    柔和的光撒在脸庞上,带来轻软的暖痒,身下的羊皮毯子柔软暖和,让人舍不得起身。

    睁开眼,空气中弥漫着药香。

    “公子醒了?”南木坐在床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拿了药又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一身男装拿着针线做夹皮袄子,月轻玉只觉着南木这副样子很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清香的热水环节了药的苦涩,这药与往日吃的味道有些不同,帐中不见南乔的身影。

    南木说这是傅大夫新配的药,南乔看不上傅大夫拿来的皮毛说是有男人的臭汗味儿,便拿了弓弩自己去打猎去了。

    她一向如此,干净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夹袄被拆缝的惨不忍睹,月轻玉她们这几个人中绿筠的女红是最好的,原本她还想着跟白大娘学针线待自己大婚时可以亲手绣一绣大婚的礼服。

    别说是礼服了,一直想给夜逸风绣一个随身的香囊,拆了绣绣了拆的那图案自己都看不过眼,觉着实在拿不出手。

    南木瞧着她攥着香囊出神,便打趣道:“公子是睹物思人了?”

    自然是想的。

    冬香走后她一直挂心她在滨左过的好不好,白左不会苛待她但不知是否得偿所愿,抱得有情郎呢?

    绿筠易容成她的样子,有没有瞒得过所有人?

    夜逸风在宫里又在做什么呢?朝中有没有别的事发生,有没有烦心事?

    爹爹定然不用担心的,有尚武堂那帮磨人的“小妖精们”在,爹爹不会觉着无趣的,说不定还会一时兴起看上哪个天资聪颖的小伙子收到膝下做义子,给她揽个弟弟回去。

    月少堂说,月长栋是三房的儿子,寄养在二房也算是二房半个儿子,他自然也不能落人于后。

    说不定等她回去,这事儿爹爹都办成了呢!

    许是有些想家了,这些人脸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月轻玉脑中想着他们这时候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挂念着她的行踪,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了。

    她掀了毯子想要去瞧瞧,军中有池兆虎的军威压着即便是他病了的这些时日也不曾出什么大乱子,可这个光景下月轻玉还是不免挂心。

    “公子,傅大夫嘱咐过让您少走动!”

    这样的话,月轻玉一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嘴上答应的极好,身体依旧很诚实的往外走。

    南木捡起撂在椅子上的袄,紧跟了上去。

    军营里的躁动是为着朔州到来的那批药材,听说押运的朔州军出了意外是被路过的商队救下的,大家都很关心药材怎么样。

    月轻玉紧溜的翻上一匹红枣马,箭似的飞了出去。

    傅大夫正领头带着人清点药材士兵们把守着,受伤的朔州军被抬到了伤兵营军医救治着,池兆虎这个时候不知开什么着急的会,不过一切倒是有条不紊的发生着。

    月轻玉向着大帐的方向走去,打帘帐中出来一人,和对方的视线碰撞到一起时,尚带着三分的错愕。

    月轻玉的脑子瞬间炸开,和成一锅的稀饭,好似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本能的反应--转身,上马,跑。

    动作利落的一气呵成。

    身后传来龙咆虎啸的吼声,每一声都让她站住,每一声她都不敢站住。

    那杀人般的眼神直抵人心,刮的月轻玉肝儿颤。

    如做贼一般,心虚了!

    她错了么?

    她又没错!

    心虚什么?怕什么?

    月轻玉不知哪里又来的底气,几乎贴在马背上的腰板子陡然又挺了挺。

    身后追赶的人手中的马鞭高扬后又狠狠的抽下,似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激的马儿奋蹄向前。

    “怎么不跑了?”说话的人肚儿里生气,连同嗓子里都带着火,呼吸粗喘着。

    “认错人了!”月轻玉不敢直视,拔高了声调给自己壮胆。

    夜逸风更气了,自己跟她同床共枕那么久,竟然用认错人这个理由打发他?

    手中的马鞭被攥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月轻玉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抽出的牛皮绳,径直将她的双手反绑上了,丢在马上,双臂紧环着她,刮入耳畔的风声尽是男人夹裹着怒火的粗喘。

    傅孟节抬眸便是瞧了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丢下手中的药材,踉跄着差点跑散了一把老骨头。

    帐外,月轻玉求助的视线直接被南木无视掉了,毕竟她自身难保,夜逸风一句关起来,南木便被尚尘直接押走了。

    夜逸风没来时她是山上的老大,即便不用公开身份就凭着池兆虎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军营众人便至少会保她的安危。

    夜逸风一来,他老大,看这架势自己这老二的地位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老爹不留胡子,连事都办不好了么?

    “你没为难我爹吧?”月轻玉问。

    夜逸风不语,横抱着她踏入帐中后将榻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两人在床上打作一团,月轻玉双手被反绑着却也没吃亏,她还有脚。

    踹出去呼呼有风的那种!

    夜逸风现在就是一头炸毛的狮子,勃然大怒,他在京中为她牵肠挂肚的,自己倒好,不要命的跑来朔山作死一想到这儿理智便再也约束不住他的情绪。

    南乔拎着打来的兔子见帐外无人守着,笑便僵在了脸上,情急一掀帘看到月轻玉正抬脚勾住了夜逸风那赤色的腰带,唰的一下脸都变了,身影一晃马上就不见了。

    月轻玉后继无力只能叫停:“冷..冷静点!”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胜之不武,有本事,你别捆我!”

    “今儿你若是欺负了我,你可就遗臭万年了!”

    夜逸风的手抵着月轻玉的肩膀,死死的压着,月轻玉根本用不上力完全是羊入虎口,可她的脚也没闲着,脚掌死死的顶着夜逸风的肩膀,浑身一股子同归于尽的气势。

    “你听我跟你解释...”

    “不听!”

    月轻玉:“....”

    床上地下都是一片凌乱,枕头被子散了一地。夜逸风扭头想找什么,估计是想堵住月轻玉的嘴,一只手才松开,月轻玉便滑了出去。

    夜逸风呼呼的喘气,头发散落在鼻尖上碍眼的很,泄恨的吹了一口气,道:“月轻玉,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第三百九十章 没想到的事

    杀头?

    月轻玉知道夜逸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夜逸风挑眉扭过头去,“这回知道怕了?”

    “夫君同君,同字不同意,哪里能扣上杀头这么大的罪过?”

    狡辩一直是她的长项,只是这场怒火可不是她求饶两句就能熄灭的。

    月轻玉跳坐上夜逸风的膝上,强制他看向自己。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在说了你可是我的顶梁柱儿...”

    “若是你来,我定然不会留在京看那些长舌妇的阿谀谄媚,到时候我还是会跟着来朔山的。”

    “你看...既然都要来,动怒伤身,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一套组合拳下去,夜逸风依旧皱着眉毛瞧着月轻玉,那目光就像两枝冷箭,硬生生像是要在她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似的,“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饶了你!”

    “可是我的手好疼...”

    夜逸风嘎嘣扔出两个字:“活该!”

    说完,抽出腰间的匕首割断了牛皮绳,下手失了轻重见她腕上的淤痕,眼中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我有傅大夫,好着呢!你怎么样?”月轻玉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夜逸风将她抱的更紧了,这段时间的思念、担心全部化成了一汪泉水,恨不得将她溺毙其中再不得逃脱他的身边。

    “陛下..陛下!”傅孟节大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掀帘的那一幕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跑累了,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军帐不大,掀开门帘帐中便没有任何东西阻挡的视野。

    夜逸风差点咬到舌头,理了理衣裳清了清嗓子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呃...”傅孟节一时语塞,神情尴尬,不知的还以为是他被捉奸在床呢!

    “臣..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你是特意前来请罪的?”夜逸风不悦道。

    毕竟,打扰了人家小两口的相聚,论谁没有点情绪?

    小火苗才起,你老先生就泼上一盆子冷水,生理上和心里上都不舒服。

    “是..不,药材臣都清点完安排人浸泡了,臣是想说..想说..娘娘提议水中浸药的法子确有疗效,今晨几个发烧症状较轻的士兵自己便退烧了,特地来禀告陛下和娘娘。”傅孟节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一地的凌乱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还有么?”

    傅孟节:“.....”

    “有...陛下...”傅孟节想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身子不适,陛下万不可...不可..宠幸啊!”

    傅孟节话音未落,夜逸风瞪了他一眼,他便改口道:“过度宠爱啊!”

    夜逸风脸都红了,额角的青筋藕跟着跳动,月轻玉就在不远处,光透过来照在夜逸风的脸上,让她瞧了个清楚。

    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个?

    “退下吧!”

    傅孟节叩头应了一声,出了帐门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去煎药。

    夜逸风命人煮了红糖姜水过来,饶是他再生气军中也没有个女子,南乔和南木一人领了二十军棍后被送了回来。

    月轻玉被软禁了起来,想着夜逸风正在气头儿上一连几日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帐篷里。

    正月十九过后,朝廷救济的粮草、药材等一应物品抵达了朔州,敬远伯不敢来朔山,王幼昌自知父亲的德行想他们王家的处境不顾敬远伯的怒斥和劝阻,亲自带队押送车队进山。

    山腰上冒着黑烟,那是在焚烧染疫病逝的兵卒的尸体。

    王幼昌不自察的拉紧了面巾,前面就是朔山大营,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他心底隐隐有些生畏。

    这次劳军陛下原本就是在敲打敬远伯府,他爹敬远伯胆小懦弱京都谁人不知。若是王家一个人都不曾踏入这朔山大营一步,这回京之日怕就是敬远伯府获罪之时。

    这个险总得有人冒。

    “跟紧点!”王幼昌下令道。

    池兆虎的精神越发的好了,要不是军医限制他每日只能出去一个时辰,他真想泡在军营里。

    这头儿报着朝廷救灾的东西到了,池兆虎来不及穿好鞋便蹿了出去。

    王幼昌虽是敬远伯府的世子,可武官品阶不高对池兆虎自然要毕恭毕敬,更何况他是真心敬服这位沙场将军的。

    “池将军,朝廷赈灾的物资会分两批陆续运上朔山,这是第一批,齐大人特意交代过药材、衣物、食物、帐篷都是朔山紧缺的,第二批物资随时都可以从朔州出发,请将军放心便是。”王幼昌道。

    池兆虎拱手,请王幼昌入帐一叙。

    敬远伯是不肯来朔山的,他那口子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都用了,皇帝的旨意他是不敢违背的,这一路他们走的并不畅快,山高皇帝远没人知道他们在路上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敬远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然,他吓破胆子也想不到,夜逸风早就到了朔山。

    王幼昌跪在地上,眼角一直在跳,直到夜逸风开口:“这一路都平安么?”

    “回禀陛下,雪地难行行程有些耽搁,好在太平盛世,物资都安全送到了朔山大营。”

    夜逸风放下手上的文卷,抬眸正视了王幼昌一眼,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比他父亲强多了。

    虽说山上的疫情控制住了,可条件实在是艰苦的很,将士们生着病身体都虚弱不已,他听池兆虎说月轻玉曾说过要带他们回城。

    他便想着,待节气再和暖些,便带他们迁入东武城池北狄旧土,顺道会一会淳于朝信。

    月轻玉也是极赞成这个做法的,只是说什么夜逸风也不再让她跟着了,非要让她回朔州去,若是不依便让尚尘将他押回京都去。

    这事,月轻玉相信夜逸风能干的出来。

    大军开拔的那一日,尚尘亲自护送月轻玉入了朔州城。

    入朔州的第十日有军报传回来,李少博将军率军缴杀了淳于朝信。

    这无疑是向戎狄宣战了。

    朔州的神经紧绷了。

    月轻玉披着大氅坐在火盆前绷着脸,她没想到先背信弃义的会是东武。

第三百九十一章 趁机杀了他

    如此一来,东武在人心上便先输了,反倒给了戎狄借口发兵。

    夜逸风到底在想什么?

    一颗心收紧,火盆忽明忽暗的光挑动着月轻玉躁动不安的情绪。

    二月初九那日,戎狄王率军讨伐,直逼永平道。西城王踞险以抗,三次击退戎狄军的进攻,薛家军死伤惨重。

    二月十三,东武皇帝率援军抵达永平道,如神兵天降,谓之神速。

    两日后,两军阵前,戎狄王指责东武背信弃义,两国盟约就此作罢。

    夜逸风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戎狄王,戎狄王等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冷道:“先背信弃义的是你们戎狄!”

    “放你娘的屁!”戎狄王勃然大怒,嘴上丝毫没有把门儿,连日攻不下永平道戎狄王心里窝火的很,他想骂夜逸风很久了。

    夜逸风罕见的没有动怒,抬手身后推搡着捆着一个人,戎狄王认出这是淳于朝信的贴身副将。

    长剑抵在副将的喉管上,夜逸风高声道:“我东武与戎狄结盟友好,分土毗邻,虽淳于朝信留军于东武境土于礼不合,朕一直念在两国交好的份上不曾深究。可淳于朝信却率军抢截朔山的救疫物资,残杀百姓,奸**孺,朕岂能容忍?”

    “东武的皇帝胡说!”那副官高声反驳着,戎狄王眯眼冷笑,他没想到夜逸风会用这般不光彩的手段。

    “朕说的是事实!”

    “我们戎狄军才不会碰你们东武的女人!”副官一脸的不屑!

    夜逸风道:“那便是承认抢药杀人了!”

    副将的面部轮廓紧绷着,这下全军都知道了。

    “敢做不敢当,戎狄人都他娘的是狗娘养的!”池兆虎啐了一口,骂道。

    “我们不过是抢了药材杀了几个人而已,狗皇帝,你派人杀了我们将军!”副将克制着猛烈的心跳,冲着夜逸风怒吼着。

    药便是人命!

    若不是月轻玉带队走了密林,若不是他恰好经过救下朔州军押运的药材,这朔山的数万人可不是要尽丧在你们手中?

    在戎狄人眼里,东武人的命远没有他们戎狄人值钱。

    夜逸风拳头一紧,下一刻便有人挑开了副将的喉管。

    血债便要血偿,这是夜逸风的宗旨也是他的底线。

    既然戎狄人不把东武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会成全。

    戎狄王的脸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

    杀人这种事,被人落下把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穿黑甲的骑兵将士们坐在高马之上,披着锁子甲的骏马鼻息喷出白雾,跃跃欲试的踢踏着马蹄。

    戎狄王收到的消息是朔山五万人身染疫病,命不久矣。

    如今瞧着脸上毫无病色,取而代之的只有斗志。

    夜逸风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军。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守永平道么?”猎猎招展的军旗之下,他挺直腰脊,高声问将士们,“因为我们身后守的是百姓,那些被戎狄可以肆虐杀害手无寸铁却依然冒险为我们运送粮草、药材的百姓!”

    夜逸风坐下的那匹白马来回踢踏,最前排的骑兵听的最为亲切,心中激动难耐。

    “如果有朝一日连呼吸都成了生死考验,那么朔山就是连死神都止步的地方!今日在这里的,有朔州军也有薛家军你们之所以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是有人用血护住了救命的药材!”夜逸风语声极高,字字清晰而铿锵,“今日朕与吾将保家卫国,共存亡!”

    “保家卫国,共存亡!”

    “保家卫国,共存亡!”

    高声齐喊犹如浪潮,地面都随之呼吸而震动,将士们各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去,杀了戎狄王,灭了戎狄。

    朔州军早已经热泪盈眶,他们的陛下冒死将他们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从来都不曾抛弃过他们。

    攻打北狄的那场大战他们被困朔山不曾奋身效力,今日他们便要舍身勇战戎狄军,也让他们瞧瞧,东武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此刻,他们都明白了为何陛下麾下的火璃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都承继了陛下的志向和雄心,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敌而是要护住身后的百姓。

    春雷炸响,一道闪电撕裂长空,两侧的山峰压下来,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戎狄王的心腹长随踏马上前悄声道:“王,当下东武士气高昂,出兵有道,又是那小皇帝亲出...”心腹看了一眼乌压压的天犹如黑色的潮水翻滚着,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是一场大雨,“攻城不利,不如派人挫一挫小皇帝的威风,也好振奋我军的士气,以图来日。”

    戎狄王龇牙看向夜逸风,披风扣甲随风翻扬,一如当今的局势,东武张狂的很!

    戎狄的战鼓突然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马儿感知交战的气息在座下发出阵阵嘶鸣。

    戎狄王双眸猩红,淬然拔出一把弯刀出鞘,挑衅直指:“东武皇帝,敢不敢较量一番?”

    西城王见状请战道:“陛下,戎狄王一向险诈刁滑,您是九五至尊,臣请求迎战!”

    几位将军也纷纷表示上阵迎战,陛下不可亲出。

    夜逸风淡定的勾了勾嘴角,示意众人退下,激昂的鼓声敲响,夜逸风转头,一袭红裙傲立风中,发带飞扬,鼓声中带着滔天的气势拔山倒地而来。

    鼓点越发的激越便如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俯瞰着平原中的千军万马。

    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密集大作,骤然间雄关开,千军万马摇旌列阵,j将士们的拼杀声、铁蹄声、铁甲撞击声、风声...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

    万里山河,终静止在这风中。

    战鼓声戛然而止,澎湃的血液恰如其分的被点燃。

    夜逸风拔出腰间的长剑,剑柄处为一条雕龙之案,剑光闪闪通身透着淡淡的寒光。

    一白一黑的战马随着主人的号令,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天际两道黑云同时压了过来,形似上古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势要将对方吞噬殆尽才肯罢休。

    月轻玉站在城墙上目光紧切的盯着那一身银甲,弯刀所及之处招招刺向要害,戎狄王这是想趁机杀了他!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有孕了

    月轻玉侧头吩咐守城军,若是陛下受伤床弩手、弓箭手都给她往死里射!

    “是!”将士们应声。

    剑呼啸而来,干净利落的刺在护甲的间隙中,运气一挑,戎狄王胸前再无一寸护甲。

    肩头涌出一抹殷红,戎狄王调转马头,眼底的杀意喷薄而出。

    戎狄王的额头青筋爆起,转头一刀劈向夜逸风,杀意十足。

    夜逸风单手用长剑挡住,鬓角有风呼啸飞过,挑开侧身,那刀锋一转,弯刀换手向上勾去,直向腋下。

    月轻玉头皮跟着一紧,这一刀下去定会砍掉夜逸风一条手臂的!

    放箭两个字滚动在齿边。

    铮--

    戎狄王运力于腕,手上的力度骤然尽失,自己尚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子一斜,径直的栽了下去。

    戎狄王错愕的看着断裂的弯刀,瞬间傻在原地。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这一剑东武的小皇帝不会放过他的!

    “你...不杀我?”戎狄王心脏险些要从心口跳出来,脊背全都是冷汗。

    “今日一战,戎狄退兵百里,朕留下淳于朝信的头颅当做戎狄的赔礼。”

    不得全尸对戎狄人是极大的耻辱,长剑抵喉,今日落败,戎狄王不得不低头。

    长随牵马上前,将自家的王扶上马,戎狄王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夜逸风腰间的长剑,挥喝着大军退回永平道外。

    “胜!胜!胜!”

    夜逸风转头,城楼上早不见那袭红衣,戎狄王在两军阵前答应退军一时三刻不会自打脸面,便勒马回城。

    戎狄王咬牙切齿,还没从战败的震惊中缓过来,输赢他能接受,他那把弯刀是历代戎狄王传世之物,玄铁所铸怎么可能会被剑斩断?

    “今日若没有那把剑,本王定能将东武小皇帝斩落马下。”戎狄王脸皮抖动着说道。

    长随道:“以武力王绝对在东武小皇帝之上,只是他手上那把兵器不容小觑,生铁没有这般的威力,削铁如泥的宝物,倒没听说是出自哪位铸剑大师的手笔。”

    若是知道,这样好的东西定然要落在他们戎狄手中。

    城门一开,一骑白马率先迎了上来,夹道是欢呼雀跃的将士和百姓。

    马蹄落地,月轻玉还来不及开口手臂就被夜逸风抓住,将她整个人拽到了他的马背上。

    傅孟节不忍直视,嘴里小声的嘟囔着,南木在一旁高兴道:“陛下和我们娘娘多恩爱啊!”

    “这这这...”傅孟节急的哎呀呼叫,最后憋出四个字:“成何体统?!”

    “我们娘娘就是体统,谁敢说一个不是!”南乔道。

    傅孟节:“....”

    行吧,都惯着吧!

    *

    夜逸风洒酒祭奠了牺牲的薛家军,夜里永平府大贺得胜。

    军歌嘹亮伴随着酒香灌入甜美的睡梦中,雕廊画栋的朱漆长廊,被黄澄澄的彩绘花灯映的幽静又温馨,偶有积雨从高翘檐角滴答入水,清响空灵。

    夺下北狄后,这是夜逸风最开心的一日。

    又是十五月圆,江山、太平、美酒、美人,廊外月圆星空,篝火照人,一派岁月静好。

    空中不时有家眷放出几盏祈福灯,为着牺牲的家人也为着平安归来的家人,宁静闲适的如同一幅画卷。

    夜逸风觉着今日圆满了,脸上的笑都溢出来了。

    月轻玉静静的看着他了好一会儿,抬手扭住他的耳朵怒嗔:“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哎哎,我哪里有?”

    “怎么没有?我上次来朔山,你这次来永平道,我们扯平了!还有,打仗这么要紧的事你竟然隐瞒不报,是不是想造反了?”月轻玉一身的匪气。

    她自问这份重担她能担起来,但是不希望夜逸风遇事瞒着他。

    在朔州的那几日,日日悬心,比上战场还要煎熬万倍。

    她无惧杀戮,无惧人言,这一世她只要留在他身边。

    月轻玉唯一怕的就是失去!

    “上次你怎么跟我说的?你可是我的顶梁柱儿~”夜逸风现学现卖,当初她如何狡辩的他可是记得清楚。学着她的样子,用手勾住她的脖子,双额相抵,鼻尖儿呼吸的每一口都有她香甜的味道。

    那一双眼里全是关切。

    月轻玉仰头轻轻的碰了碰夜逸风的唇瓣,望着他宠溺深邃的眼仁,心中的悸动和唇间的酥麻让人忍不住沦陷。

    远方炸开的烟花惊的她回神,见她要躲夜逸风忍不住向前挪动几寸,压抑的思念和情绪磅礴而出,喉头翻滚着开口:“你又想躲到哪里?你是我的,哪里都不许去!”

    “陛下~”拱花桥外传来傅孟节的声音。

    夜逸风恼火的咂舌,这老家伙越来越会当差了。

    月轻玉为他理了理被自己坐皱的衣衫,脚步声靠近,夜逸风搓着额头,傅孟节年岁见长眼神越发不好使了。回回来,回回看不清别人的脸色么?

    “陛下,娘娘该吃药了!”傅孟节道。

    “夜深了,傅院判应在房中多歇息才是,煎药这种事交给南乔去做便好!”夜逸风透过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

    “多谢陛下关爱!”

    关爱个屁!

    再被你破坏下去,老子迟早搞出病来!

    夜逸风气的想要骂娘!

    “此处风大,娘娘仔细别喝了伤胃。”傅孟节躬着身子道,月轻玉笑着接过黑漆托盘,回了屋子。

    “傅院判,朕哪里得罪你了?”夜逸风问道。

    傅孟节吓得腿软,连称不敢。

    “那你为何每次都挑...”挑的时间那么好?

    夜逸风气的捶拳。

    “陛下,娘娘...腹中已有龙裔,陛下万不能...”傅孟节压低了声音道。

    夜逸风瞳仁一颤,一脸震惊望着傅孟节,脑子嗡嗡直响下意识的望向了屋里。

    嗓子一阵阵发紧:“傅院判..你..刚才说什么?”

    “陛下,娘娘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怀胎初显老臣脉象不太真切,不过...老臣行医几十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怎么可能?

    “当初朕明明...”夜逸风一屁股瘫下去,就连傅孟节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有了身孕。

    当初..陛下可是嘱托过,皇后娘娘不能有孕的。

    夜逸风的胸腔中有热油翻滚着,五脏六腑被煎炸过一遍又一遍的难受,良久才问道:“轻玉知道么?”

    傅孟节摇头,或许从一开始他心中也在忧虑陛下到底要怎么做,所以不曾也不敢告诉皇后。

第三百九十三章 陛下,下令吧!

    自验出喜脉,傅孟节心中一直存了个疑影,怎么都想不明白。

    当初陛下吩咐过在皇后娘娘药中掺杂了避孕的药,可...如今该怎么会有了身孕呢?

    无暇细想哪里出了差错,当下最头疼的是这一胎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的身子傅孟节是知道的,这一胎皇后娘娘能不能撑过这十个月是一道生死关,龙子能不能平安落地又是一道生死关,陛下如此重视皇后,稍有差池...傅孟节只觉着自己脑袋悬空,难保。

    夜逸风咬穿龈血,再看眼底已盈着泪对傅孟节道:“这孩子不能留!”转而又问:“落胎会不会伤了她的身子?可会有性命之忧?”

    傅孟节俯首,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地上唯留无声的叹息。

    “陛下,娘娘早就伤了身子阴寒体虚,落胎之药皆是寒凉之物,怕是此胎后再难有孕,女子生产也好落胎也罢都是从鬼门关外走一遭,事关龙裔...陛下还是三思啊!”

    耳边不断的响起当初南宏章的话。

    夜逸风手心收紧,心口如同被压着千金重的石头…满是酸涩之感,月轻玉腹中怀的是他的血脉亲骨肉,他焉能不痛?!

    一面是孩子,一面是月轻玉,若二者之间只能存一,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什么都比不上她的性命要紧!

    若是用她的命来换一个孩子,他宁可不要!

    屋内灯火轻微摇曳,月轻玉回眸望去,夜逸风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忧虑,愧疚犹如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月轻玉望着傅孟节垂丧佝偻远去的背影,心中涌动着不安。

    “轻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夜逸风闭了闭酸胀的眼睛,抬抬手扣住月轻玉的后颈脖,和她额头相抵,闭着眼哽咽道歉,“对......

    不起!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这样没缘由的道歉让她心中不安。

    夜逸风低垂的眸子里情绪涌动,心口绞痛的难受,面上撑着一抹笑,道:“今日之事...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月轻玉噗嗤一笑,没好语气道:“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原谅你了!”

    “不管我做错什么,轻玉都会原谅我,不离开我么?”

    夜逸风似小孩儿般环住月轻玉的细腰贪恋着她的怀抱,惹得月轻玉一阵阵发笑,“我都嫁于你为妻了,这天大地大都被你握在手掌心儿里,我还能跑哪里去?”

    “也是!小女子一诺绝不反悔!不论你之前怎么骗我都好,这件事...你不能骗我!”夜逸风严肃的看着她,掰着她的手指“逼”她起誓。

    月轻玉记得小时候娘得一块糖她和冬香还要彼此要求轮番起誓不许对方偷吃,现在想来当着是把小家子气四个字运用的淋漓尽致。

    “好,我起誓,非伤及至亲性命的,你犯的任何错我都原谅你!不离开你!”月轻玉眉眼染上浅浅的笑意,抬手刮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

    夜逸风只觉着身后的寒意越发的浓了。

    *

    朔州军回城的那一日,朔州的官员早早的就等在城门口了,高呼着万岁,夹道两侧熙熙攘攘跪迎的人群热烈而又激动。

    谷餡/span

    为着自家儿郎的平安归来,也为着此生有幸能一睹龙颜。

    不少百姓在见到自家兄长儿郎平安归来的高喊着他们的名字,激动的热泪盈眶。

    “二牛,娘在这儿!”半旬老妇佝偻着身子往前挤着,对着那名叫二牛的兵卒挥舞着手绢。

    人群中二牛一眼识出母亲的身影,矮小的她很快被身量高大的汉子遮住,只留一......

    双枯槁的手挥动着手绢,跟随者队伍的脚步一点点的挪动。

    “娘您保重身子,儿过几日便回家看您!”二牛偷摸的抹了一把眼泪道。

    霍家人瞧着月轻玉是随军而归的,又跟在陛下的身边,揣测着她的身份怕不知是陛下恩宠的哪位臣子,忙抄了小路回府报信儿去。

    霍老夫人也是一惊,回想起月轻玉种种肆无忌惮的行径和齐元的毕恭毕敬,霍老夫人心中总结出一个结论。

    月轻玉是陛下的贴身护卫。

    这样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莫测高深的武艺,明火执杖的张扬,还有药材...

    怪不得此人一来朔州,就直冲霍家而来。

    霍老夫人悔的直砸手,京都而来的当初她就该替少成那个孩子多留个心眼儿,打听一番才好。

    如今得罪了陛下身边的人,别说是抱全霍家了就是少成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呢!

    想到这儿,霍老夫人心里一阵阵突突,两腿发软,颤着声吩咐着:“快,把最好的药材都拿出来,送到齐府去。不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让齐元收下。”

    “还有....”霍老夫人死死的攥住楼金才的衣裳,浑浊的眼睛迸着惊恐:“上次的事,传话儿的人不能留了,这件事务必要做的滴水不漏!你亲自去办,办砸了我要了你的狗命!快去”

    “是!”楼金才小心应声后,出府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抓紧处理此事。

    月轻玉没想到在齐府还能喝上一碗滋补花胶金鸡汤,每一口下去都是齐元半个月的俸禄。

    “这是齐元命人送来的?”月轻玉打摸了摸圆滚的肚皮问。

    南乔话里夹枪带棒道:“齐大人是清官儿有些银子都贴补给百姓了,今儿这一顿,您可是沾了陛下光!”

    夜逸风从府衙才......

    回来,进门就听见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夹带了好大的意见。

    “沾我的光还沾出意见来了?”

    南乔行礼,丝毫没有藏着掖着,便将之前霍氏一族的所作所为一一抖落了个干净。

    霍氏为富不仁,做着药材的买卖丧了良心缺了德的家伙,暗地里不知害了多少人,南乔只觉着他们送来的东西都带着血腥味儿,看见就倒胃口。

    朔州偏远,一路劳顿,月轻玉这几日的气色越发的差了,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会给月轻玉吃霍家人送来的东西呢!

    霍少成那个腌臜货还敢威胁她,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走不出这朔州城去!

    南乔嘴角往下一压,就等着夜逸风下令抄了霍家的满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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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玉介绍:
月轻玉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刚及笄的十三岁少女
继母还是那副人面蛇心的样子
父亲依旧把她捧做掌上明珠
他还是满目柔情
一切都没有变
可,一切都变了
这一世我要护你们周全!
这一世我不再任人摆布!
这一世我是嫡女月轻玉!嫡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