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婚在即
他是在教她做事?
岂有此理!
她扭头视线正好对上他的喉结,真想一口咬下去,给他一个教训!
竟然敢这么同她说话!?
马儿突然的奔跑,猝不及防她整个人都后倾落入他的怀中,还没张开的“血盆大口”一下子撞在他的颈部。
南宏章只觉一处柔软撞上来,如一股电流击过全身,酥酥麻麻的,他记得幼时在师父的药庐里误食了麻沸散起初就是这种感觉!
她给他下毒了?
不对啊!
他百毒不侵啊!
宁雅郡主换乱的抹着自己的嘴巴,气呼呼的,自己刚才做了啥?
南宏章垂下的眸子刚好对上她红彤彤的脸蛋,从这个角度看更像只煮熟了螃蟹。
他给宁雅郡主起了个外号叫螃蟹,横行霸道,恨不得八条腿走路,拿着一根破鞭子好像天老大,她老二似的。
今儿的螃蟹是掉进了沸水锅里?脸红什么?
他不禁乐出了声,宁雅郡主断定这是在笑话她。
端起手肘,驴子蹬腿,顶你个肺!
“咳咳~”南宏章不防这招,老腰都疼的弓了起来,下巴磕到她的肩上,委屈道:“我又哪错了?”
男子身上特有的药香钻入鼻中,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颊和脖颈处,宁雅郡主僵愣的不敢动弹,她余光瞟着地上两人的影子,亲密的让人意乱。
“你,起开!”
“我不!”
“你..你,你给我起开!”她慌了。
“就不!除非,你答应我,不打我!”南宏章一颗沉重的大脑袋就这么压了下来。
头发扎在她的脖颈处,整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如同有蚂蚁一般躲都躲不开,刺挠死了。
“好,不打你,快起开!”
想她宁雅郡主一世英名,竟然屈服在一个男人的淫威之下。
呸!
哪里来的淫威?
南宏章这才听话的拿走了自己的脑袋,跟上轻千意的速度。
轻千意特意兜了一圈,确认没有人追上来才将月如歌等人送回了定国公府。
五小姐的胃都快要颠出来了,才下马就吐了一个天昏地暗。
宁雅郡主忙从衣兜里拿出一粒解酒丸,南宏章少不得打趣她:“这玩意儿都随身带着,看来酒量也不咋地,改明儿喝一杯?”
“呸!”
南宏章撞了一头的钉子。
轻千意四顾的看了一眼,想着那成世林若是发现丢了密报定会暗下追捕,若是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就遭了,忙对着月如歌道:“赶紧回府,今日的事别队任何人说起,改日我再来看你!”
南宏章:这是看不见我么?还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不是勾搭着我好奇么?
“还不进去?”宁雅郡主瞧着南宏章好没眼力的在那发着多余的光,狠狠的警告了他一眼。
五小姐小声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后,便抱着醉的不成人形的五小姐赶紧回院里去了。
轻千意瞧着她迈入府门后翻身上马,直奔璃王府。
月轻玉一直在月如禧的房间里等着,她忧心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瞧着小五是被抱着回来的,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忙问:“怎么了?”
宁雅郡主瞧着她脸都白了,忙道:“没事,没事,喝多了而已,已经给她喂下解酒药了!”
喝...
四小姐一脸愧色,“长..长姐,我,一时没看住,都怪小五她..太贼了!”
月轻玉瞧着她身上脏一块,破一块的,也不知是看啥灯看成了这个样子,也顾不得训她,忙让人给五小姐煮了些热汤又让月如歌连忙换下这身衣服再说后话。
她抬眸正好瞧见南宏章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处鲜红的唇印,才在夜里谁都没注意,如今灯下散发着莫名的情愫。
“南先生...”她用手小心的提示着,宁雅郡主也看过去,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谁干的好事,一目了然。
“怎么了?”南宏章一头雾水。
“没什么,大半夜的快回你房里去!”宁雅郡主连拉带拽的将人逃出这社死现场。
再不走,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待夜深人静,月如歌便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月轻玉听。
南楚使团出现在兴宝斋这件事,太奇怪了。
后半夜,月如禧开始咳嗽,浑身烧了起来。
翌日
定国侯带着三房和定国公府近百名奴仆,上百车的家当,那阵仗恨不得是将这赫赫扬扬的定国公府搬空了一般。
月轻玉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放心,他们月家是真心折了根脉要回宗族苟活。
京都剩下的不过是为了撑住他们侯府的脸面罢了。
五小姐因受了风寒,一夜高热未退,定国侯便吩咐着让五小姐也留京调养了。
月如禧醒来之后得知这件事,喝药都是笑的。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如何回报二哥哥的“恩情”!
璃王不知从哪得到的口风,说南楚断粮求粮无门而他正好因火璃军粮草不足一事,年前提前储备了一批粮草,恐节下不足使用。
皇帝听了此事简直笑的合不拢嘴,接连数日都已幼女出嫁,心伤不已的由头拒绝了成世林的求见。
成世林急的脸上的水泡才消,嘴角又肿起。
正月的尾声,礼部将大婚的吉服送了过来,凤冠、玄衣、纁裳、红罗、素纱中单、赤舄等华丽刺绣精良的整套吉服带着忽闪的宝石装饰,大大小小的箱子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整个院子。
用五小姐的话说:“都没地方下脚了!”
月轻玉望着那满院子世人梦寐以求的荣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二月初六就要到了,所有事都该有个了结了,她将提前准备好的两封信遣人送了出去。
夜里她如约来璃王府探看月长栋,这半个多月她早就将璃王府的守卫摸得清清楚楚。
只要她想法子迷晕璃王,就有把握将月长栋偷出去。
南乔不太认同她的想法,在她的记忆里,璃王府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可她若不帮小姐这一把,怕是小姐定要抱憾终身的。
马车早就在巷角停好了,逃跑的路线冬香早就蹚好了,在逃跑这件事上月轻玉绝对可以信得过她。
夜深了,月轻玉听着陈年旧事眼皮子开始打架,视线越发的朦胧起来,她靠着软塌开始瞌睡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 行动失败
“轻玉?”璃王小心翼翼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枕着一只胳膊,身子斜靠在锦织团花簇拥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墨一般的铺散,他的目光划过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定格在她睡时仍散不开忧愁的眉眼间。
清瘦的身影几乎都不用多费一点力气,将她放在榻上,拉过一条被子在藏在锦被之下的迷魂粉散开前,他抢先点了她的昏睡穴。
“好好睡一觉吧!”璃王替她掩好被子,唤了乳母过来,将长栋抱了出去。
亥时的梆子响起,南乔轻车熟路的翻过璃王府的墙头,绕过连廊低垂着脸快速的走着。
暗卫的身份本就与府中明处守卫不同,她腰间别着璃王府的令牌偶有盘查也很快被她遮掩过去。
竟是难得畅通,难道王爷近日忙着册封的事府中竟疏忽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小姐胸有成竹!
她干脆利落的敲晕了门口的守卫,动耳细听着,里面是均匀的呼吸声,想来小姐定是得手了。
推门而入,暖流扑脸,她小声的唤了一句小姐,蹑手蹑脚的走向摇篮。
空寂的房间只剩下呼吸声,她警觉的握紧了剑,她伸手想要挑起摇篮的垂帘,身后一股子寒意逼来剑气所至削掉了她一撮头发。
“别动!”璃王执剑,声音沉沉。
“小姐和小少爷呢?你把他们怎样了?”南乔目光想透过床幔看清榻上人儿的模样。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本王恨不得即刻就杀了你!”璃王咬牙切齿,一个手刀砍下来南乔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小姐说子时前她定会带着小少爷出来的,可子时一刻的梆子声都响过了,黢黑的夜色中看不见一个身影。
如坐针毡一般的等着,若不是小姐一再交代她要在巷角等着,她定要冲进去要人了。
一个亮点从远处过来,她忙跳上车压了压帽檐,压紧了屁股底下的匕首,小心留意着来人。
那人同样带着草帽,压的极低,停在她的身侧。
冬香险些就要拔刀相向了。
“冬香..是我!”
听到白左的声音,冬香忙收了匕首,颇感意外:“白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白左向璃王府的方向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今日出不来了,你快同我走!”
冬香的唇瓣微张,心神俱颤,不自觉的攥紧了匕首,一把跳下车急吼吼的道:“什么叫小姐出不来了?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她一脸认定璃王府有满府,拔腿就要往璃王府冲,白左一把拉住她,将她抵在墙上沉着道:“大小姐提早便命人传信过来,子时若不得出让我带你速速离京。”
冬香已是心乱如麻,这个时候就是八个白左来也劝不动她,还离京,做梦去吧!
她拼力要推开白左的手,奈何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你再瞧着一个男人瘦弱可真动起手来,还真不是个!
冬香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手、脚、口三管齐下,胡搅蛮缠毫无章法,白左躲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他今儿才算明白为啥有一句名言叫:清官难断家务事!
白左被她折腾的筋疲力尽,最后只能打晕抗走了。
简单粗暴的法子往往是最管用的。
白左当了个芝麻小官,生活的境遇才得好转一些,现在他们住的宅子是他搬出后新租的,他的俸禄在京都只够得上租下这两间的小房子,虽说狭小了些却干净整洁也足够他和母亲住了。
他担心冬香半夜醒来会去闹,又不好捆着她,夜半惊动了母亲她定要忧心了,他只能守着。
他掩好了门,确定冬香睡熟了才敢将这身衣服换了下来,她也真是够狠心的,下手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他身上深浅不一的淤痕有十余几处,腕上、肩上被她咬过的地方还渗着血。
冬香许是心中有怨气的,怨他不曾对自己说过实话,怨他不喜欢自己,可最令她生气的应该是小姐了。
她事事都为她做足了打算,小时候护着她不受别人的欺负,长大后替她留好所有的退路,从来..从来都不为她自己想一想,而她也没有一次能站在小姐面前替她挡一挡明枪暗箭。
她才不要自己孤单单的一个人苟活在这个世上,即便是死她也愿同小姐一起走,可偏小姐连这个机会都不曾给她。
*
二月初五
定国公府的妆奁陆陆续续的送入东宫,这些是月轻玉一落地轻衣亲手搭理准备好的,二夫人倒也不费什么心思,让她忧心不已的是月轻玉。
她已经失踪好几日了,璃王府派人来说让她不必忧心,她不知其意是月轻玉是安全的还是..太子妃婚前失踪,将会给定国公府带来再一次的灭顶之灾。
她一直提心吊胆的,想着那次她同璃王闹翻的那场意外。
她生怕...生怕两人自此生了嫌隙。
玉儿虽然不说,可是她感觉得到,她待璃王不同了。
三房走的那般仓促,还有玉儿身边的丫头、护卫一个个的都不见了,她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而这场风暴没有将二房卷进去,定是这丫头自己抗着呢。
千意那孩子自前两日登门知道此事后也不再来了,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让人紧张的都喘不过气来。
终于,众人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从宫宴回来时,整个云榭院是亮的。
一整夜众人都是警醒着的,南宏章说她身子无大碍,可他说话时眉头是紧蹙的让二夫人忧心不已。
日夜交替之时,昏睡了几日的月轻玉才渐渐转醒,四小姐喜极高呼:“长姐醒了!”
“长姐?你可算醒了!”
月轻玉觉着自己睡了有一世那么长,好久都没有如此安稳的睡下了。
她望着熟悉的闺阁,猛地惊坐:“如歌?我怎么会在云榭院?南乔和冬香呢?”
“长姐,我还想问你呢,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失踪这么久全府上下胆都要吓破了!”四小姐惊魂稍定,又看了一眼四周声音压的极低道:“长姐..你是不是在璃王府上?”
月轻玉豆大的眼泪陡然就落了下来,指节用力到泛白,咬牙问:“今天什么日子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二月初六
“二月初六!”月如歌不安的看着她,“长姐,你这是怎么了?”
二月初六,宜嫁娶,是她出嫁的日子。
她这一去,醒来时便诸事已定!她看了一眼,房间里没有冬香和南乔,心中一空。
“二哥来过么?可有留下什么话?”
四小姐摇头,“长姐失踪后只来过一次,什么都没说,仿佛很失落的样子。”
她死死收紧的手又缓缓松开,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漏了情绪,她抬眸望去院外早就换成了一片喜庆的红绸,连同她的衣衫也是那猩红刺眼的红色。
她疯了一般的想要脱下那身喜庆,血染成的红色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长姐,你这是做什么?”四小姐被她的举动彻底吓到了。
“让她折腾吧!”南宏章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等她闹够了,直接抬入东宫,省多少事!”
“南先生...”
南宏章端着药坐在红木脚踏上,神色严肃道:“如今最次的迷香都可以让你昏迷数日,你可知你的身子糟到什么地步了?你再这般折腾下去...”他垂眸看了一眼药碗,“这药就不必喝了!”
他起身要走,月轻玉扯住他的衣角似乎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略有些哽咽道:“先生辛苦煎药,轻玉不敢辜负。”
见她老老实实喝了药南宏章才送了一口气,月轻玉问:“蓁蓁呢?”
“进宫去了!”
要不他能这么清净么!
东宫的喜婆从昨日便被留宿在定国公府了,听闻新娘子病了,生怕喜事变丧事她这一夜吓得都没敢合眼,现下下人报说人已经醒了,这才被放了进来。
“哎呦,奴才的的太子妃呦~”
喜婆嘴里说的什么吉祥话和嘱咐她已经半个字都听不见去了,周边的一切都暗淡了下去。
有人为她填妆,有人为她做脸,有人在耳边细细的说着嫁入东宫的规矩,她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任由她们打扮着,嫁入东宫的规矩她都知道,原不需要别人细说,她瞧着那镜子里玉面红妆,恍若倾国倾城,飘然如仙的自己,忍不住扯出一抹嘲笑来。
前世大婚她满心期待,今生大婚她心如死灰,愿来世她能生在一处寻常人家,再不想理这世间纷纷。
金花八宝凤冠,云霞五彩帔肩,钿璎累累佩珊珊,原是不需要再有什么去陪衬的了,可她就是觉着..今儿大喜的日子总得需要个物件去见证吧。
她翻出妆匣底下的血玉簪,愣神的看着,当初由这簪子起的开始,便也由这簪子见证着结束吧。
好歹也是来这世上一遭,总要陪她经历过大起大落才好。
今儿是大婚更是璃王册封为太子的大日子,按理说这种事要错开的好,可璃王坚持要一起,生怕媳妇被人抢走了似的,所以在陛下册立的金印、金宝交付之后,月轻玉便要同璃王...不,太子殿下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叩礼。
他还真是想尽办法要折腾她。
陡然听见外面传来叠声的“郡主”“老夫人”,坐在铜镜前出神的她转头,就看见丫头们打了帘子,嘉柔郡主同丫头们搀扶着轻老夫人从外面进来。
“外祖母!”她惊的起身,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的玉儿!”轻老夫人瞧见外孙女通身的气派,这一去又是入东宫,再见又不知何时,眼泪便顺着脸上的褶皱刷刷的流了下来。
“外祖母、舅母!”月轻玉扑到老夫人怀中,哽咽的喊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嘉柔郡主替她擦了擦眼泪,扶着轻老夫人赶紧坐下。
月轻玉也顾不上什么身份规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轻老夫人叩了三个响头。
“使不得,使不得啊,你现如今的身份是太子妃,这事儿传出去...”
“轻玉只是您的外孙女,其他虚名不过尔尔。轻玉不孝,不能时常承欢膝下还要外祖母为我牵肠挂肚,今生不孝来世轻玉必偿。”她说的如同发誓一般,惹的老夫人捂着心口再次痛哭起来。
“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今生来世的...”嘉柔郡主嘴上嗔责,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灵光,心中大惊。
她突然想到千意曾说过,璃王与轻玉曾大吵过一次,她敏锐的察觉出月轻玉今日的古怪,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握住月轻玉的手嘱咐道:“这女人家人就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的路还长不要为过往牵绊住脚步,人总要往前看,你外祖母还等着抱重外孙呢!”
“是,轻玉谨记舅母的教导!”月轻玉恭顺的听着长辈们的教导,可嘉柔郡主去瞧见她桃花般的眸子里尽是一片寒光。
她呀,最是重情,是好事怕也是致命的缺点。
“听说大嫂有了身孕,还好么?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着怕是见不到大哥最后一面了。
提起王雪莜的身孕,轻老夫人脸上有了些许光彩:“你大嫂原也是想来送送你的,可有孕一是不合规矩二是胎尚未落稳,你舅母也怕有个岔子,所以只得以后想见了。”
“你大哥半月前来信,说滨州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得知你的婚事他也想尽快往京都赶,说若是赶不上你大婚希望你不要怨他。”嘉柔郡主道。
“滨州距京都快马也得近半旬的路程,大哥若是真赶不上定是有正事耽搁了,轻玉怎么会怪大哥呢?”
二夫人不多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道:“内廷的仪仗队到了!”
轻老夫人连忙起来,激动的双手紧握着,泪眼朦胧的嘱咐着:“玉丫头,要好好的!啊!”
“外祖母放心!”月轻玉颔首行礼,又转身向二夫人行礼惜别。
迎亲的正副使官在厅门外双膝跪地,她一身喜服华丽隆重缓缓的登上轿撵。
迎亲的队伍经武德门、钟安门、端门、午门、太和门,巳时末她才到达东宫的正殿门前,中和韶乐喜庆的在空中回旋,宫婢接过她手中的苹果,地上一个金身嵌宝的宝瓶由她一路捧着入宫。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原谅我了?
她顺着那高阶一路望上去,重檐巍峨的殿宇西侧被照得暖光熠熠,白玉石阶、金漆柱基,目光所及都成了暖金色,太子殿下同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头戴进金冠,身着大红色的四爪蟒袍,腰束玉带如星月一般,墨玉般的眸子在极尽热烈的日光下耀眼夺目。
那一双足以望穿人心的眸子肃然如若寒星。
没了记忆中跨火盆、跨马鞍等礼节,她只需爬上这台阶接受百官的叩拜即可。
她才想抬步便听身边的太监道:“太子妃娘娘且慢,太子殿下有交代,要同您一起登台。”
月轻玉心中咯噔一跳,她再次抬眸望去,夜逸风的身形已经从上缓缓而下。
百官议论纷纷...
“王大人,这..不符合仪程啊!”有人问礼部尚书,现下就指着王大人赶紧指正呢。
“唉,陛下都没发话,大喜的日子我们扫什么兴?”有人不愿做这枪头,要知道惹了太子不悦,就是惹了未来的陛下。
看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渐渐的议论声便转了风向,大多说的都是什么夫妻情深这样恶心她的话。
这些话很快被风揉碎,不曾落入她的耳中。
小太监紧溜的跟着,托盘上放着打好了同心结的喜绸,很快就放入两人手中。
他耐心的一步一步的陪着她往上走,陪她向皇天后地和皇帝行礼,同她夫妻对拜,陪她接受着众朝臣和诸位家眷的的叩拜,夜逸风不动声色攥住了她冰凉的指尖,压声道:“此礼过后我便派人送你回宫歇息。”
她想抽回去却反被他握的更紧,有官员瞧见两人牵上了手不禁感慨这太子殿下当真是个情种,又有人揣摩着瞧那太子妃孱弱的身子,自身都不知保养到何日子嗣上怕指望不上了。
到时候陛下定会再给殿下选太子侧妃,再或者若是自家女儿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更是了不得了。
那女眷中的夫人贵女瞧着璃王那通身不凡的气度和尊荣,更是眼馋心热的倾心不已。
月轻玉环视一圈下去,那满地的官员女眷的全都俯首在地一副恭敬模样,只是人心隔肚皮她也懒得去多想。
宁雅郡主不安分的在一众官员中寻索,月轻玉顺着目光探过去,西城王?
西城王竟然来京了?
难怪,蓁蓁今儿没在府上凑热闹。
手中的喜绸动了动,她收回目光,宫婢提示她可以回宫了。
也好,她腰酸背痛的很,有这大把的时间好去睡一会儿。
因着她没带陪嫁丫头进来,夜逸风替她便选了六个靠得住的大丫头近身侍奉。
“太子殿下吩咐过了,若是太子妃觉着辛苦不必拘着礼数得了舒服自在就好。”雨清眉眼含笑的说着,又有雨荷端来一碗奶葡萄莲子羹道:“太子妃,您若是饿了便多少的吃些吧,奴婢还备下了豌豆黄、桂花糕、茯苓饼、杏仁佛手”。
话落便瞧着身后跟着的四个丫头便捧着点心往前走了两步,从早起折腾到现在肚子里早就空了,一碗甜羹下肚,屋子里点着夜逸风喜欢的冷香,她揉了揉太阳穴越发的困了。
她命雨荷拿来两个金丝喜鹊抱喜的团枕后便命所有人都退下了,困意如山倒的压了过来,她撑着沉甸甸的凤冠囫囵的竟眯着了。
龙凤烛高照,宫婢叠声的唤了一声:“参见太子殿下!”
雨清行礼小声道:“太子妃许是累了在小憩,奴婢这就去唤太子妃。”
“都退下吧!”
雨清才想说大婚的礼节未完,抬眼就瞧着夜逸风已经抬步走了进去,她只得拜行礼,转身视线一扫立在大殿之中的宫婢们,颔首后婢女们会意纷纷行礼躬着身子依次退下。
他轻轻的抚平了她紧蹙的峨眉,声音低魅道:“累了,怎么不去榻上歇息呢?”
一双极亮的凤眼缓缓的张开,夜逸风垂下眸子,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露出难过的情绪来。
“大婚之礼未完,妾身怎敢独睡?”她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绝色之姿让人瞧了挪不开眼,夜逸风对上她漆亮的眸子,察不出一丝一毫的情义。
他一双手紧攥着,怒火中烧,这不是他求仁得仁的结果?
他曾承诺过不会将她变成掌中花,笼中鸟,可如今她却只能走进她布置好的囚笼,想想当初的话简直讽刺至极。
月轻玉看了夜逸风的背影一眼,起身从身后抱住了他。
凤冠上珠翠相撞发出的悦耳声彻底敲乱了夜逸风的心。
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环在他腰际的手。
“轻..轻玉!”
月轻玉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笑中含泪的低诉着:“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你为了救我放弃了皇位,放弃了军权,放弃了...一切!”
“我可以!”夜逸风斩钉截铁道。
“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都真实到让我以为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令我日夜难安,其实当初陛下赐婚我心底原是极纠结的。
我知道,军权更胜于皇权,明面上的肱骨之臣暗地里何尝不是柔中绵刺,我若是嫁给你怕是给爹爹、给侯府、给轻家甚至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泪水从眼角滑下,尽是悔恨:“可...许我今世就是来还债的,前世欠下的太多,多到我今世都还不完,我以为自己可以弥补那些遗憾,而..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嫁给你,全了你的一番情义,舅母说的对,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
我不该为一场虚妄无存的梦自苦自抑,该是划上终点的时候了。
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的陪着你,安安静静的走完余生的路,不会..再不会冒险了。”
“真的么?你..原谅我了?以后真的会在我身边,不走了?”他惊喜的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失去的珍宝失而复得,欢喜的不得了,一双眸子恨不得把她看尽,全部放到自己眼睛里。
龙凤红烛笼着滟滟的光,折射着他眼里激动的泪水。
他十几岁上战场,刀尖舔血、皮开肉绽的日子他都没哭过,可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
第三百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她抬眸,夜逸风的一整张脸霸占着她的视线,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极力需要她的安慰一般。
她缓缓的开口:“这场噩梦该醒了,是,我原谅你了!过去的,现在的,都放下了。”
他幽邃的眉目望着她,伸手环上她的细腰,一下子就将她拽到他怀里去了。
摇摇曳曳的红烛映着两人的侧脸,夜逸风的头缓缓的低了下来,她看着夜逸风英俊的五官越靠越近,他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喷在她的脸上,滚烫的如沸水一样烙铁一般,月轻玉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月轻玉才想开口喘息一口气,他依旧紧追不舍不打算放过她,她几乎就要瘫软到了他的怀里,耳根红得一塌糊涂。
夜逸风毫不费力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宽大的龙凤床足够躺下四五人没有问题,他长袖一挥,那金钩上的垂幔便一层层的散落了下来。
他的脸色通红,眼睛也是红的,整个人都如同喝醉了一般,他躺在床上含情脉脉的用手指抚着她的鼻子、眉心如同一根笔一般,要把她画进去,画到心里去。
月轻玉枕着他的胳膊,相对无言,那一刻她竟有一个念头,若是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没有过往的恩怨,没有皇室的政权,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下去。
可是这一切斗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铁一般的事实任谁都改变不了,而她,望着这一身大红喜袍仿佛都能闻到它冲鼻而来的血腥味儿。
他的手指滑过的肌肤都是痒痒的,很快手无力的落在她的脸上,她抬眸一看他竟然依偎着睡着了,头一次将此生挚爱拥在怀中而眠他的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
月轻玉推了推,他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的。
她小心的爬起来,动作轻缓尽力不让头上的凤冠发出声音,卸去钗寰擦去口脂,她快速从腰际拿出一粒解药,再不吃迷魂散的药效一旦发作起来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
月轻玉从笼龛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衣服,还有人皮面具、金错刀和从崔府刺客身上夺得的令牌,她看着熟睡着的夜逸风,只要轻轻地在他颈中一刀,所有的仇恨,都会烟消云散。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每夜的梦里也是睡着这样不安稳,手指微动似乎是要留住什么,嘴中时不时的嘟囔出几句呓语,轻到几乎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字眼。
“轻玉..别走..”
月轻玉恍惚听到这四个字,她警惕的拿着刀盯着她,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此刻夜逸风醒过来,自己会不会..刺下去?
她凝视着他的脸紧紧的咬住下唇,掉头而去。
今日大婚宾客众多,各宫走动频繁,禁军足足比平日里增了半数之多,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神色。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原以为今日皇帝定会宿在愉妃娘娘处的,原她还担心因为刺杀一事会连累愉妃,没想到皇帝今夜竟然独宿,云妃娘娘的宫寝虽然有人时常打扫可宫婢和守卫比着正德宫可是松多了,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要帮她。
那块令牌似乎代表着另一层隐蔽的身份,连同江德福都被摒退了出来。
皇帝一身金色中衣,慵散的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有些酒气看来今日的喜事令他心情大好。
月轻玉跪地奉上令牌,皇帝醉眼一瞧酒便醒了大半。
“奴才有负皇恩,请陛下责罚!”
“当日执令之人均已被杀,怎...你还活着?”皇帝斜睨着眸子看她。
全部都死了?
月轻玉死死的咬着后牙,“奴才重伤昏迷至今,初醒即回宫谢罪..奴才有罪!”
“按例你应自裁谢罪才是!”
“奴才领旨!”月轻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等等!”皇帝挑眉,“今日太子大婚,不宜杀生,明日你且回内侍监回原值当差,朕有令自会召你!还有当日到底是谁入的崔府,为何影卫中只有你,活着回来?”
当初火烧崔府的那批黑衣人竟然全部都是太监?影卫?
若是影卫死了,那么就说明月忠、月武和绿筠应当是逃出去了,怎么他们都没有回府呢?
又或者是当初有另外一批人,杀了影卫和月忠他们?
尸体呢?
月忠他们的尸体若是落入皇帝手中,定能查出他们的身份,怎么还有功夫同她问这些问题?
还是谁拿走他们的尸体?
“当初入崔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殿下!陛下可以要奴才杀了她么?”
她那一身的杀伐之气还是惊到皇帝了,“放肆!”,他眯了眯眸子,道:“崔世来之罪天下皆知,若有人冒死入崔府自当以同伙之罪论处,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去崔府!?”
皇帝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坐立难安。
很快,便坐不住的起来来回踱步。
他想到过月轻玉会去却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去,那孩子是不是早就怀疑了什么?甚至会不会..查到了什么?
嘶--
皇帝陡然想明白了什么!
“可留有物证?”
“太子妃只带了一个丫头,两名护卫,影卫殊死一战,不曾留下物证,奴才是在追逐的过程中被马车甩了出去,侥幸被人路过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是不知那护卫和丫鬟的是否留下活口?”月轻玉问。
皇帝气的手直抖,“废物,朕辛辛苦苦培养的影卫竟然连个看家护院的都打不过,朕还要你们有何用?何用?”
他气呼呼的发着脾气,月轻玉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当时南乔说过马车上并没有找到人,若是月忠他们没有落入皇帝的手中,不是有人相帮逃了出去,再者也可能是受了重伤一时无法出来。
她此刻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们还活着!
活着就好,没了她这个主子,绿筠他们也可以过一过属于自己的日子,或许多年以后他们可以回归那平淡安宁的生活,娶妻、嫁人、生子。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动声色的人,唤了江德福进来,问道:“太子和太子妃可歇下了?”
江德福喜气洋洋道:“歇下了,歇下了!嘿嘿,陛下放心,太子酒量极佳又十分怜惜太子妃定...”
第三百二十四章 鱼与熊掌
“出去!”
江德福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引得皇帝一阵暴怒,忙哆嗦的退了出去。
“今夜便罢了,明日..”皇帝的脚步一顿,思忖着说道:“太子妃身体不好,自明日起朕会把你调去东宫,专门负责太子妃的药膳。动手不必过急,别伤了太子的颜面,一个月为期,病如山倒,缓缓而逝就好。”
他不得不顾及着太子的颜面,大婚次日太子妃薨逝难免过于引人非议。
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太子了!
决不能让一个女人成为他们父子心中的一根刺,若是月轻玉真的查出了什么或者在太子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挑拨他们父子离心那就坏了!
当初是他心软,早就知道这丫头聪明,就不该轻易信了太医的鬼话纵了她出宫去。
否则,她就不会卷到后面这么多事来了!
偏太子把她放到心尖上,连册封这么大的事都顾不得了,真是..自己的儿子啊!
疯魔起来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此事需做的隐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若有什么闪失朕绝不饶你!”
“陛下欲除太子妃而后快,是因为她查出了崔氏一族被杀的真相么?”月轻玉冷冷的开口,吓的皇帝一激灵。
“放肆!”
月轻玉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天下人尽知崔世来因贪功而杀了定国王,若崔世来泉下有知他赌上崔氏一族的百年声誉、全族性命换来是污名、骂名,不知他心底有没有后悔替陛下做下此事?”
“你!”皇帝身形一颤,这才正眼瞧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影卫,她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和沙发决绝之感与影卫那种顺从的态度截然不同。
影卫不会这般同他说话,更不会这样目视着他。
那双眼睛,绝不是影卫该有的眼神,皇帝有一瞬的恍惚。
那眼睛里分明是恨!
“你..你不是影卫!你是谁?崔家的漏网之鱼?还是...还是..”那个名字皇帝迟迟没有脱口。
“陛下也会怕?我是谁..我是地狱归来的亡魂,就想要问一问陛下为何我抛头洒血换来的是陛下放出的暗箭,为何要冤死一代忠臣,屠尽这数百无辜的性命?!
陛下可知,崔家最小的女儿才五岁,她还什么都不懂却也要沦为这场谋局的刀下亡魂。
陛下可知,在濮暮,崔世来一马当先杀向敌军,他书房亲写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陛下可知,月将军在身死的前一刻...还在下达着清扫南楚残余部队的命令?”
“崔氏一族将背负千古的骂名,月将军身死的真相将永沉血海,将士们粉身糜骨...而陛下却高枕无忧,歌舞升平,这世间的公平与正义何在?”她的心口蔓出一朵朵血花,她拔出金错刀一步步的紧逼过来。
皇帝强装着震惊,可双腿却止不住的往后退。
那一刻,他恍如看到了崔氏冤魂在向他追魂索命,月少堂浑身是血的走向他,高声质问着:“陛下!臣一片赤胆忠心,您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
“鬼..鬼啊!”
“杀人偿命,是天理,陛下今日需向崔家、月家,向所有无辜枉死的冤魂偿命!”
“来..来..”
月轻玉凝视皇帝惨白的脸,不禁冷笑:“陛下喊吧!今日满宫宾客,天下众臣,让天下的子民都看一看他们的君王到底有着一张何以虚伪、薄情寡义的面孔,让他们看一下你到底对世代的忠臣都做了什么令人不耻的丑事!”
这张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就在她以为斩断一切渊源屠刀即将落到皇帝喉管的那一刻,一股子内力撞上她的刀尖,偏差一寸划着皇帝的耳根而过,打落了他头上的皇冠。
苍白的头发凌乱的散了下来,皇帝还陷在在无妄的鬼神痴论里不能自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叩门。
如今冤魂上门索命,他哪里会不怕?
好厉害的内力,月轻玉快速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在那人现身的一瞬将刀重新搭回了皇帝的脖颈处。
同样,她的心口被什么顶了一下,一个寒厉的声音自头顶散开:
“放了我父皇!”
月轻玉手心微微收紧,慢慢的抬眸。
夜逸风依旧一身大红蟒袍,却无半分疲态。
与她一起心慌的还有皇帝!
他一直维护着明君慈父的形象怕是要在今日崩塌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太子听了多少进去,若是...被他听到是他杀了月少堂,又命人去杀太子妃,他的儿子会不会怨他?恨他?看不起他?
夜逸风始终没分出一分目光给皇帝,这些话从父皇嘴里说出之时他就知道,父皇早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父皇了。
既使他早有准备,可他仍无法面对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父亲。
那个他自以为强大不可违拗的父亲,内里竟是这样的不堪和龌龊。
“太子即便是知道皇帝的所作所为,依然...选择他?”月轻玉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咬牙问道。
夜逸风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心酸,“放了我父皇,我可以答应你,放你走,此次决不食言!”
所以...
你还是选择了狗皇帝!
即便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你还是选择他!
是她,痴人说梦了!
“血债就要血偿,太子殿下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么?”
“我来偿,我赔你一条命!”
冬末初春的寒风陡然吹开了雕花的窗子,悬梁而下的纱幔被风高高的抛起,那胡乱摇曳的尽头是对峙两立的夜逸风和月轻玉。
皇帝明显的惊慌,“儿啊,难道你忘了父皇同你说的么?”
“父皇,在您心中,儿臣到底算什么?您下令杀定国王、杀轻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儿臣的处境?
她是我唯一所求,您怎么能下令杀了她?
如今,儿臣能做的就只有替您偿还这些业债。”夜逸风的剑缓缓的收回,对上月轻玉的眸子,承诺道:“我不会杀你,你若是想要报仇便把我一起杀了,今生是我辜负了你,来世就算是挖肝剖心,这条命定不负你!”
皇帝咬牙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几乎是慢了半拍才缓慢转头,对着那影卫道:“你是..月轻玉?”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遗憾
月轻玉抬手缓缓撕下那张人皮面具,“是,我同意嫁入东宫,就是为的今日能杀了你!”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濮暮的刺杀我只是怀疑,毕竟崔世来虽有动机可他与我父亲相扶相持十数年,我不信他会贪功杀人,最大的嫌隙就是你!
呵,爹爹若知他誓死效忠换来的是忌惮,是猜疑,不知他泉下有知会不会悔?”
“当初,我只是想去崔府找一些蛛丝马迹,当我这条鱼上钩时你不该发动影卫的那场刺杀,就是那场刺杀还有那场大火证实了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而影卫的主人...就是你!”
月轻玉掏出腰间的影卫令牌,丢在皇帝的脚下,她所有的怀疑在影卫出手的那一刻得到了实证。
“朕只恨当初没有早点杀了你,若不是顾念着风儿对你的情义,像你这样奸诈的女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父皇!”
“奸诈?”月轻玉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心底澎湃的恨意让她的指节紧紧的回拢,皇帝的脖颈上现出一道血痕。
杀气悄无声息从她的眼底漫了出来:“为了保住月家剩下的这点子血脉,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谎言而已,陛下就觉着轻玉奸诈,那陛下派人暗杀忠臣的龌龊伎俩算什么?
天下间说起奸诈二字,陛下堪称一绝!轻玉望尘莫及!”
“你放肆!”皇帝目眦欲裂。
“朕断不会放过定国公府一人,还有轻府..同罪!”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我既敢杀你,便做足的了完全的准备,南楚的使臣尚在京都,我大可把这件事推到南楚朝廷上。”
“轻玉!此事一出两国将会再次生灵涂炭,你不可为一人之恨,再次挑起两国交战。”
看着夜逸风近乎狰狞的表情,她冷笑:“所以,你最好让我杀了他!”
月轻玉情绪激动,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今日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错,若你们父子二人敢动定国公府和轻府一人,我定要这个天下为他们陪葬!”
皇帝死死咬着牙关双目通红,悄然的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面露狠意对着月轻玉的腹部便刺了下去,高喊着:“去死吧!”
“父皇,不要!”夜逸风几乎疯狂的高喊着,如电光闪过的速度一手握住锋利的匕首,一手推开她,锋利的刀刃顺着皇帝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她整个人都被推了出去。
铛---
金错刀清脆的落在锃光发亮的青石板上。
“松手,有毒!”皇帝如血的眸子中含泪,悔不当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端王上次弑君之后,皇帝便命人打造了这把淬毒的匕首,他想的是哪怕同归于尽也好,总不至再让儿子为他丢了性命。
可天意弄人,最后竟是因为这把匕首要了他儿子的命?
“儿啊,为了她,不值啊!”皇帝悲痛欲绝,简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夜逸风目光转向月轻玉扯出一抹微笑,她显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父皇,儿臣求您放过她,不要迁怒于任何人,能为他死..儿臣是情愿的。
六弟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儿臣自问成不了一个好皇帝,要紧握住这皇权高位就要摒弃人性、情感,在各种角色中游刃有余的去伪装。
儿臣记得小时候,母妃总是终日站在这白玉高阶上,那种孤寂和无奈...纵使父皇恩宠如云似海,在别人眼中那是不可多求的终极,可儿臣知道..母妃所求不过是一个白发执手的一心人而已。”说着他便咳出一口黑血来,“儿臣这一生所求的..一直都是她,儿臣答应过她,绝不负她,是..我食言了!”
月轻玉近乎疯狂的扑过来,一把抓住皇帝的衣襟,怒吼道:“解药呢?解药呢?”
皇帝整个人都呆坐在地上,怔愣的摇头。
“不..不会的!”月轻玉忙封住他身上的穴道,扯下发带替他扎住伤口,一点点的吮出毒血,她高喊着:“来人!来人!太医!太医!”
夜逸风担忧她的安危早就派人将禁军悉数都调走了,如今门外守着的都是璃王府的旧人,听闻月轻玉的高呼,暗卫们蜂拥的冲了进来。
陛下神志恍惚,太子妃坐在地上抱着太子哭的不成人形。
“太子!”
“快!请太医!他中毒了!快去!”月轻玉满脸是泪的怒吼着。
夜逸风抬手摸着她的脸,嘴角不断有血呕出来,无力道:“别哭,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我不听,我不许你说,等你好起来,你再同我说!”月轻玉生怕这是他的临终遗言。
其实她在出东宫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早已爱他入骨,即便是再恨他,她也无法对他下手。
她曾安慰过自己,她放下这些执念和恩怨,来世定不要再与他们纠缠。
可是她知道,她根本就做不到。
“你不能死,你还没求得我的原谅呢,你怎么能死?你若是敢死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逸风,求求你...别离开我!”月轻玉五内俱焚,整个人都陷入彻骨的疼痛。
“你说,你做过一个梦,梦中..我,为你..放弃了一切..”夜逸风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月轻玉豆大的泪落在他的脸上,“不用梦中,我本就愿为你放弃一切,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同你喝一杯..合卺酒,你身子不好,南先生..说过,你不可能饮酒,最忌情绪波动,你..别哭,等你身子好了,还可以做你喜欢的事..过,你想要的日子。
去..滨州,放下一切,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
“我已是你的妻子,回去我们就喝合卺酒,没有你,我怎么办?”月轻玉紧紧的抱着他,可是脸上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夜逸风唇瓣嗫喏了两下,可嗓子里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这一刻,他就像刚才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的流逝,脸色灰败了下来。
“不..逸风,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放下仇恨,我们出宫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我们一起去滨州,好不好?”
大殿的上空久久的盘旋着的只有她的哀嚎,随着她口中吐出一口腥热,灼热的鲜血喷溅四散,终是支撑不住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平生过往一
夜逸风直到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人生是多么的枯燥无趣,十年的光阴困在皇城中,十年的光阴在刀光剑影中,只有生命中那一点的光亮,从幼时到生命的终点,萤萤之光却是一直坚持他活下去的动力。
每当他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会定下心来想想那牵在手中的柔软,问一问自己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是她,在每一次生死的关头,从地狱的门口拉回了自己。
他觉着认识她之后,自己的人生才真正的开始,他忍不住关注着当初自己手中的那个小不点现在是什么样子?
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一点一滴,每日若收不到南乔传回的消息他夜里都睡得不安稳。
当他知道她在那个蛇鼠窝里的每一日都过的艰难时,数次他都忍不住要出手,小家伙都没小时候那般机灵了。
可是,他又犹豫着,这么做会不会吓到她,毕竟她视赵氏为母亲一般,他知道那种感觉,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戳穿这件事。
天知道,当他收到她及笄的请帖时那是他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终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见她,甚至,还可以暗示她一下身边的危险,又或许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说不上几句话,可能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初次见面,他就彻底的惊艳了自己,她与南乔口中转述的那个傻丫头根本就不一样。
那样的她温柔安静,只是不似幼时那般调皮了些,他生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般的感觉。
他那时趁着无人之时偷笑自己,若是月将军知道了,会不会暴揍他一顿?
听说她行礼之后便去了角亭,一堆人乌泱泱的围着,他连个同她单独相处的空隙都没有,简直是恼火,尤其是夜逸辰那个臭小子还围在她的身边,那个位置分明是他的。
他远远的看着,想着等人散了再过去。
偏...有人下毒,她吐血的那一刻,简直是要把他的心给呕出来了,他忙叫了尚尘去请太医,心想:若是轻玉出了事,定要将背后之人千刀万剐。
真是在战场上久了,身上的戾气越发的重了,难怪别人都怕他。
还好,她没事,不过没想到她能自己揪出赵氏这只大狐狸出来,明明他想拿着这只狐狸向她邀功的。
不过,他也意外的发现,这小家伙儿竟然会武功?!
天怜他,简直是欣喜若狂,不过又很忧心,这样的她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果不其然,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有心悸这种要命的病。
夜里,他趁着无人悄悄的去看她,她烧的浑身滚烫把她抱在怀里简直要把他给点燃了。
她竟然梦里在叫自己的名字,是轻姨同她说过他们小时候的事么?
当时他心里像被蚂蚁啃了一样,酥酥麻麻的,跟吃了蜜糖一般,真舍不得天亮啊!
后来他便发现夜里去翻她的墙头成了他一天中最美的乐事,因为能看见她,哪怕只隔着窗子看一眼也好。
渐渐的他发现夜逸辰那家伙也对轻玉有意思,呸!
没安好心的家伙,也配肖想轻玉么?
孰可忍是不可忍!
他得抢到夜逸辰的前面,好在轻府他是最熟悉不过的,轻千寻和轻千意喜欢什么他可是门清,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两小子先献殷勤。
天宝斋,轻千意那臭小子还打趣自己是不是看上了他妹妹,有..有那么明显么?
他冷着脸怼了那小子一拳,他真想把娘亲的簪子亲自戴在她的头上,可万一轻玉知道是自己送的不收呢?
还是免不得求那小子将礼物给轻玉带过去,哎呀,面子神马的也顾不上了!
幸好,母妃的簪子她总算是喜欢的,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她,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喜欢自己呢?
他斟酌用词准备了好几日终于鼓起勇气同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嚯~上战场都没这么怕过。
可是她说,她有心上人了,他如同打了一场败仗一般失落,若是她的心上人还在他定要与他争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可人都死了,他怎么同一个死人争呢?他也争不过啊!不过那个死人占领的是她的过去,他有信心轻玉的现在和将来都会是关于他的。
日益相处下来,他越来越有信心他是可以把那个死人从她的心里挤出去的。
终于,他等来了一个机会他原本是想着宫宴的事求父皇赐婚的,只要父皇开口她定不敢推辞的,没想到夜逸辰那家伙竟然抢先一步,他险些从桌子上跳出来,若不是尚尘一直按着他的肩膀,他定要跳出去的!
还好,轻玉看不上他,简直是差点吓死他,胆子都快破了!
轻玉落水的那一刻他真是想都不要想的就要跳下去,他知道轻玉是不懂水性的,可谁知道,那些暗卫又骗他,她明明游的很好嘛!
这次他真要好好谢谢月如媚,是她成全了自己,他就知道轻玉心里是有他的,以后她就是自己王妃了,从宫里到王府他一路硬生生的憋着笑意,到了房里天知道我开心到跳脚。
我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哪!
夜逸辰想娶轻玉是为了利用月将军的势力,为了争夺皇位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轻玉也知道了他的打算在她失踪的那一刻,我慌了。
日夜兼程的赶过去,生怕她有什么意外,林子里横尸遍野每听一个线报我的心都被一双手攥住一般,紧张到了极点,稍有了一点踪迹我疯了一般的命暗卫追过去,暴雨中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小不点浑身是血...
快点!再快点!
我命人拿出吃奶的劲儿加速前进,来不及了,她被船震了出去,那里是礁滩若是摔上去定要受伤的,也不顾尚文他们的阻拦我即刻飞了出去。
有我在定不会让轻玉受伤的。
幸好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没有受伤,那我也生气,血都冲到头顶了,可瞧着她淋的跟个小鸡仔似的,我又心软了,我把气都撒在月忠和月武身上。
他们就是这么帮我看护媳妇的?
简直该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平生过往二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轻玉第一次叫我夫君。
娘哎,我腿都软了,我咬牙不动声色的装着,实在受不了了我呲着牙乐了出来。
轻玉担心月将军的安危,她也看穿了夜逸辰的阴谋,说实话若不是来胶东一趟还真不知道胶东这一仗打的这样惨烈。
哀嚎声久久在空谷盘旋,这种吃里扒外、卖国求荣的行为让我愤怒到了极点,若是让他登上皇位这些忠臣良将、赤胆忠心还不知要被他霍霍成什么样子。
那一刻我打定主意绝不会让他登上皇位的。
带着战报回京那群迂腐的老臣竟说出求和那样无耻的话?!
呼--
我忍着不骂他们,那数万将士我是一定要救下来的,绝不会让他们葬身在这无耻的阴谋中。
战场上的凶险我是亲身经历过的,分秒间不知多少英魂陨落,朝堂上卓喜安那帮老臣说我咄咄逼人,哼,你们也算人?
跟夜逸辰沆瀣一气,倚老卖老起来早就没了半点人样!
朝中一片颓局,文不思政武不思战,外强中干,强将少之又少如今兵力又出现了问题,真不敢想象再这般下去东武朝会不会有一日国将不国。
意向到这儿,心中似有万箭穿过一般,要想改变局面他需要准备的远远不够!
我再努力的同时夜逸辰也没闲着,他竟派人挟持了轻玉,还...当时我只觉着自己神识尽失,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是我害了她!
璃王妃的身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尊荣,却害她身受炼狱之苦。
我一时杀红了眼,欺负轻玉的人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
我都想好了,该怎么同她解释,总之她是我的王妃,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娶她的。
事实证明,是我小瞧了她,她竟有法子脱身,知道受伤的人不是她我死也甘心了。
可我不能死啊!
夜逸辰那般阴毒,我要护着她,娶她入府,让她再不受任何伤害。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日我会伤了她的心。
自胶东那场大胜之后,父皇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隐约我也察觉出了不对。
父皇对定国公府的忌惮越来越浓了,有一次父皇醉了我还听他说过什么...外戚不得封侯与政..
吓的我一身的冷汗!
我自请去胶东退敌,一是顾及着月少堂的伤势,二是怕父皇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那样,我该怎么面对轻玉?
接连的战事让我与她相隔万里,我仅靠着暗卫传回的只字片语得到京中的消息,我从来没想过与我同生共死的暗卫,自幼看我长大我视为叔伯的管事会同轻玉一起骗我?!
她中毒、中蛊的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可...我怎能不担心呢?
当我在濮暮看到她时,我真以为那是一场梦,是幻觉,直到把她拥在怀中,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她已经成为了我人生的全部。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俯身吻她,她的唇柔软的如同一朵云一般,我舍不得放手,生怕睁开眼看到的又是一片狼烟。
她说她是来找月将军的,我的心从云端一下落在了地上,醋意满天飞。
她都不担心担心我么?
可瞧她急的要哭的样子,我陡然想起父皇的话心中升起一股子浓烈的不安。
我带着她飞一般的往军帐中跑,我看见那暗处闪出的寒光,我一把向那人射了过去,可我万万没想到刺客会是崔世来,更没想到他拼死也要射出那一箭。
我射歪了箭尾,这样才能避开要害,缓冲了箭的力度,刺杀一事本就避无可避。
军中有奸细,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月少堂,没了崔世来一定还有别人,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刺杀,直到月将军死为止。
我大致已经猜出来了,我多希望能改变这一切,我多怕轻玉知道了这一切。
既然必须死,那总要死的干净彻底,我让暗卫一把火烧了军帐,让满军尽知月少堂已经死了!
轻玉悲痛欲绝,昏死了过去,我看见她的腕上布满了黑纹我知道她的蛊毒已经扩散了,必须要马上回京去!
巫马荣瑞的死活我只能交给尚尘了,在办事这方面尚尘还是靠的住的。
果然,他也不辜负我的期望,扫尾的工作他做的很好。
不过,现在最需要他的不是我,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我一直不知轻玉醒来后该怎么跟她解释,可我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她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定然也是猜到了不然她不会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濮暮阻止这场悲剧。
雪地里她声嘶力竭的说此事绝不善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道鸿沟再也过不去了。
我看着她骑着马越走越远,从背影到一个芝麻大的圆点,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我怯懦的不敢追上去,只能悄悄的尾随她回京。
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解开她身上的蛊毒,当我知道轻玉每日承受的是蚀骨灼心之痛时我多想...多想替她承受着。
月如婷这个人我实在没什么印象,我可是连她的鼻子眼睛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他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是极美好的一件事,可为什么他有种造孽的感觉?
怎么就入了她的眼呢?还牵连出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她说要嫁到璃王府来,定国侯还在犹豫,只要能救轻玉的命,别说嫁到王府,嫁给父皇他也有法子,做了这么多事就只为了一个虚名,值得么?
我懒得问她,要嫁就嫁吧,反正我瞧不上她,只要她能拿出解药就好!
轻玉气极了,拿着剑要杀了月如婷,我也想杀了她!
可是,她有解药啊!
我忍着心里的杀意求轻玉放过她,是我天真了,事实告诉我月如婷那个毒妇根本没留下解药。
轻玉若是撑不下去了,我想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死去了。
南先生告诉我,穹苍之毒可以让轻玉不再承受这番痛苦,我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毒死”轻玉。
哪怕...她睡着了,可是我会守着她,我相信总有一天尚文会带着解药回来,若是她死了我陪着她一起便是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平生过往三
让我万万没想到,把我们两人推入决裂深渊的竟然会是南乔。
那个我悉心培养了十多年的暗卫?!
一整张皮被血淋淋的揭开,我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轻玉说要退掉这门亲事!
我杀了南乔的心都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是我养出了来的?
若没有月长栋这个小家伙送上门,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了。
我发现我自己越来越龌龊了,为了见她我开始连脸都不要了,竟然拿着月长栋来威胁她。
不过,这招真管用啊!
我又可以日日都见到她了,夜逸辰自作孽把自己作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死的前一夜轻玉还去为他送行。
一句句的控诉,让我明白,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强大到..不需要我的保护。
甚至,我都在怀疑,如果没有我,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吧!
父皇说要封我为太子,他说轻玉的身子不好又成了一个孤女,不是太子妃合适的人选,等再过段时间便重新为我选一名才貌兼备的太子妃。
父皇明明脸上挂着慈笑,可我为何脊背生寒?
我不知道父皇何时也变得这般面目全非,他说过段时间就重新替我选太子妃,是不是意味着..轻玉...要死了?
她怎么能死呢?
我告诉父皇,册封当日就要娶轻玉为妃,从小到大父皇还是第一次对着我发那么大的脾气,连母妃亲手为他雕的玉佩都摔了个粉碎。
我一点点的捡起那玉佩的碎块,坚定不移的告诉父皇我的太子妃只有她,若父皇觉着她不配,也可先行换一位太子,这样我就可以同她厮守了。
父皇真的是气极了,险些晕过去,我也豁出去了,太子妃人选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选。
除非太子不是我!
父皇警告我,轻玉未必愿意嫁给我!
我知道,但是我不怕,我有办法!
月长栋就是我的通行证!
最后我们父子间还是父皇妥协了。
我知道,从小到大父皇是最疼我的了!就算母妃死后,我离开了皇宫、京都,我知道他对我的疼爱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从来没有变过。
二月初六怎么还不到呢?我等这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轻玉穿喜袍定是天底下最动人的,我站在白玉的高阶上,我知道她在看我,什么礼法规矩我都顾不得了,这条路她若不陪着我走,就换我陪着她走好了。
看着她站在我身边接受着文武百官的祝贺,现在天下人皆知她是我的结发妻子了。
我怕她累着,后面什么大婚的虚礼统统都免了,我只要她舒服就好了。
雨清和雨荷是当年伺候母妃的丫头,最是贴心了,由她们照顾轻玉我放心,我把自己特制掺好迷香的冷香交给雨清叫她在殿中燃着,只有这样轻玉才能睡的安稳些。
入夜后,我望着东宫的大门迟迟不敢进去。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是,我,堂堂东宫太子,不敢进自己的家门?
殿外的青石砖险些被我蹚出一条沟来,我蹑手蹑脚的进去生怕吵到她,轻玉抱着我说原谅我了,我都觉着那跟做梦一样。
我掐着自己的掌心都出血了,我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呵呵--
从亲她的第一下我就闻到了迷魂散的味道,小家伙是想迷晕我。
她一向诡计多端,拿着甜言蜜语的哄着我原是有目的的。
别说是迷魂散,就是毒药只要是她喂的我也甘之如饴。
我看着她换好内侍官的衣服,拿上金错刀,换上人脸面具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我想她心中还是恨的吧,换位想想若是我,定也是恨的,我又怎么能要求她放下呢?
她拿着刀向我走了过来,我心想着若是杀了我能让她心中快活些,死便死了吧。
可...她放过了我,那一刻我都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儿。
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我知道她是去杀父皇的,两腿跟灌了铅一般,理智告诉我一定要阻止她,可不知为何我却找不到一个阻止她的理由。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去了,就永远的失去她了。
突然...
我想到父皇前段时间才命人打造了一把淬毒的匕首,我不敢想象若是父皇真伤了她怎么办?
我慌忙的让暗卫遣散了周边的禁军,在她挥刀的那一刻我还是出手制止了她。
我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悲恨和决绝,扪心自问我做不到看着父皇身首异处哪怕我知道...以他的所作所为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他是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亲人,若是要偿还便由我来偿还吧!
在我死的那一瞬,能听见轻玉说原谅我了,真好!
她哭的那样伤心,我真是不忍心,我想告诉她别哭,我最怕看见你哭了,可话就卡在喉咙里,一口气堵在那儿,再也用不出半分力气了。
让她那么伤心,我死都死的不安心的。
*
“喂--起来喝药!”南宏章不耐烦的叫着。
“快点的!”
“再不喝药,我不伺候了!”
夜逸风缓缓的睁开眼,带着怨恨,“就凭你刚才对本宫说话的态度,本宫可以治你一个藐视君威的罪名,按律...”
南宏章顺着喉头直接将药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夜逸风险些把肺咳出来,“你,你要毒..毒害本太子么?”
南宏章的胆子比天大敢谋害太子?
“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你再叫,那丫头的病我可就治不好了!”
一把点了夜逸风的死穴。
“别,轻玉怎么样了?还哭么?”
“她身上的蛊毒有没有恶化?”
“不行,我得看看她去!”夜逸风一把掀了被子,一时等不了一刻。
“我说太子啊!”南宏章简直是操碎了心,“你现在去那不是前功尽弃?她才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的忏悔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浇了下去,难道,你还想同她刀斧相见?”
夜逸风穿鞋的动作一顿,直直的看着南宏章比出的手指头。
“男子汉大丈夫,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成大事呢?”
南宏章砸吧砸吧,看了一圈觉着自己这话..不对啊!
人堂堂东宫太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自己个儿还巴巴的伺候着人家呢,哪里就吃苦了?
分明是享福嘛,吃苦的是自己好不?!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与苏绍勾结
吱呀--
门被推开,夜逸风一屁股又跳回被窝里,一动不动的继续一副活死人的做派。
雨清躬着身子进来,眼眶通红,走到夜逸风的榻边悄悄的瞥了一眼,对着南宏章行礼道:“南先生,太子妃娘娘醒了派奴婢来问太子殿下的病如何了?”南宏章将药碗藏到身后,拧眉严肃道:“这都几日了太子依然未有转醒的迹象,这毒..唉,太子妃身子也不大好,待会回话时要注意分寸。”
雨清分明就有些站不稳了,肩头一抽一抽的,哽咽道:“是!”
“她会不会..”宫门才关上,夜逸风就不免担心起来。
南宏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让她沉睡了这么多天,身体能扛得住的,就是哭死也不打紧的!”
夜逸风抽出枕头想砸死他,“什么叫哭死也不打紧的!?”
南宏章跳脚躲开,忙逃了出去。
窗下一个人影快速闪过,夜逸风推开窗子的一角,暗卫双手奉上一筒密信。
信上说,近几日苏绍与愉妃见面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今日暗卫偷听到愉妃交代要苏绍联络各府,造势称陛下和太子同时病重,朝不保夕,根源皆由太子妃不祥引起,应由通宝寺举行祭天法事,称以太子妃为祭方可换陛下和太子的平安。
同时暗卫查实,愉妃买通通宝寺的法师,祭天当日会有神迹指引,届时苍天示警会有东武朝会有新的太子人选。
新的人选?
愉妃膝下只秦王一子,她如此费尽心机筹谋的便就是要将秦王推上这至尊皇位?
若不是大婚那日暗卫偷听得苏绍同愉妃在假山后提起暗杀蒋天博一事,他做梦都想不到粮草那件事的背后主谋之人竟然是一直待他如子的愉妃娘娘。
母妃死后,他的起居饮食一直都是愉妃娘娘在照看,甚至他病时都是愉妃在他床前照看他,如母亲一般...若是愉妃想杀他有无数次机会,何必等到现在动手?
他久久陷入这个震惊之中不能自拔,如今再得消息她竟要以他的妻子祭天,推秦王上位?
“这件事..秦王可有参与?”夜逸风极力的克制着滔天的情绪。
“秦王自陛下病后便被传召入宫侍疾,据暗线所报,苏绍一直都是同愉妃直接联系,这段时间秦王除了晨昏定省后不是在正德宫就是回自己的寝宫,中间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交集,据属下的线报,秦王暂时应当不知晓此事!”
暗卫悄悄抬眼朝着夜逸风清瘦挺拔的身影看了眼,心中叹息着不值,他们一直跟着王爷知道王爷最是重情,愉妃娘娘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夜逸风想到秦王没有参与多少有些安慰,口:“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收集证据,启动宫中全部暗线尽全力保护太子妃的安危,还有..昨日陈叔传信说尚文已经找到了人,还有探到消息他们何时入京么?”
暗卫颔首:“属下再去查!”
*
大婚当日宫中出了这样塌天一样的事,各府都紧张的不得了,尤其是陛下受不住打击而病倒,太子中毒至今昏迷不醒,为此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南楚使团,一时间成世林提着脑袋过的战战兢兢。
他本想借着大婚的喜气趁着皇帝高兴谈一谈借粮的事,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宫,这可倒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两国关系紧张,他更不敢提借粮的事,万一..真打起来,岂不是长了东武朝的志气?
万一真打起来,南楚朝廷不会放过他,东武人更不会放过他,他真是向前无路,退步无门啊!
没有人比他更期望皇帝和太子殿下能醒过来的了。
月轻玉醒来后在东宫闹着要出去,可幽禁月轻玉禁止她出门更不许任何人探视的旨意是陛下病前亲下的,雨清有几个脑袋敢私自纵她出去。
她紧缩在床角,雨清说夜逸风的病在好转,可既然是好转为什么她看着雨清是哭过的样子?
她不信!
在这个宫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她听小宫女在墙角小声的议论过,说现在宫中纷传她是不祥之人,克死双亲如今又与陛下和太子命格犯冲。
雨荷命人狠狠的打这乱嚼舌根的,月轻玉觉着她们也没说错什么,若是她死能换来夜逸风的平安,她倒觉着这是自己最后的价值了。
雨清端着药过啦,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拒绝了,她都要死了白白浪费那些药材做什么?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缩在床角,一声不吭,初醒时还会哭闹两句,夜色沉下来整个宫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南宏章闻信赶了过来。
“吃药!”
月轻玉瞧着南宏章递过来药碗,冷冷的别过头去。
嘶--
南宏章运气,忍着不出口成脏。
“你若是乖乖吃药,我明日想法子带你去见他!”
月轻玉蓦然的抬起头,“真的?”拿过那碗仰头一饮而尽。
“热,热!”南宏章想想都觉着烫的慌。
“不许食言!”她紧盯着南宏章,见他点头才善罢。
“南先生..逸风,能救活么?”她依旧还是下巴放在膝盖上,蜷缩身子一副活死人的样子。
“难说...”南宏章昧着良心说。
她吸溜了一把眼泪,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含泪道:“若是他死了,先生也不必再费心了,蛊毒解不解于我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知道,我现在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若是他不在了,这药先生便不必再送来了,这个世上所有的我爱的人,都死了...我活着,每日都沉浸在失去他们的痛苦之中。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蛊毒给我带来的疼痛远不及心痛,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救赎,一种解脱。”
南宏章蹲下来,看着她,猛地在她头上来了一个暴栗:“小小年纪想什么呢?你师父这是没在,若是在定会拿鞭子抽你,我只是说难说又没说救不活,你这么消极是盼着他死么?”
“这么说先生有把握救得活?”月轻玉一喜急不可耐的抓住他的衣袖问道。
南宏章简直要头疼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要死要活的,明明爱的死去活来的非得弄得跟仇人似的。
“你得乖乖吃药,要不你师父会打死我的!”南宏章听着外面宫婢请安的声音,纳闷有谁这么大胆子敢入东宫来便道:“回..回头儿,我跟你说!”
他出门时正好碰见嘉柔郡主和二夫人急匆匆的赶来,她们可是求了愉妃娘娘许久才许她们悄悄见上一面。
第三百三十章 逃出宫去吧
自大婚之夜刺杀一事,陛下的神智便出了问题,噩梦连连嘴里一直叫嚷着:不是我,别过来。
愉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太医院还是有一两个熟识的,既然疯了便疯的更彻底一些才好,每日她亲自将汤药喂下去,瞧着皇帝和太子的病一日日的重下去,她这多年郁结的闷气才舒展了些。
至于月轻玉..
愉妃可怜她,与家人的最后一面总是要见的,便命孙嬷嬷偷偷带着人过了来。
“南先生!”二夫人瞧见他,开口唤住了他。
“太子怎么样了?玉儿怎么样了?”
众人急等着他的回复,南宏章这下倒装的正经起来,先是对着众人长揖到底,后才缓缓开口道:“郡主、夫人,南宏章不过一江湖郎中,实在是无能,还请二位夫人恕罪!”
这么说就是没治了?
嘉柔郡主眉心跟着一跳,手紧紧的攥着心口处的衣襟。
他说完众人便掩口哭了起来,那孙嬷嬷细长的眼睛滴溜一转,嘴角向上扬了扬,很快就跟着号丧起来:“郡主、夫人哪!要保重身子啊,这太医们也是想尽了法子,说到底太子妃她还是福薄,奴婢听说大婚那日连典礼都撑不下来,奴婢瞧了都心疼啊!”
孙嬷嬷这么说嘉柔郡主便不乐意了,你才福薄!
你们全家都福薄!
想着今日入东宫还是多亏了她家主子,便也不愿与她争辩,拉着二夫人急忙去看月轻玉。
孙嬷嬷脸拉的老长,天黑“路滑”,南宏章走时不小心撞了她一肩膀险没摔个屁股堆儿,亏那江湖郎中及时的扶住了她,要不孙嬷嬷得开口骂人了,真是倒霉死了。
被他这么一撞,再抬头嘉柔郡主等人已经进去了,她忙跟上去,走到门口被雨清和雨荷两个小蹄子拦在了外面。
“放肆,我可是奉愉妃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太子妃娘娘,凭你们两个也敢拦着本嬷嬷?”孙嬷嬷肚里没好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雨清不卑不亢道:“太子妃娘娘有令不见任何人,娘娘初入宫中又逢大难心中自然苦闷,如今有家人排解身子定会好转起来,现下一家团圆实在不得空见您一个外人,愉妃娘娘若真是为了太子妃的身子着想,嬷嬷应知此时更不宜进去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蹄子,我竟没瞧得出太子妃何时交代的你!”孙嬷嬷自问好歹也是在宫中混了半辈子了,今儿倒被一个不知深浅的丫头打发了?
她伸手就要向玉清的胳膊上拧上一把,抬起来就觉着后背刺痒的难受。
“嬷嬷是想将此事闹大么?打奴婢事小,牵连愉妃娘娘事大,当初陛下下旨,嬷嬷若不怕连累愉妃娘娘便尽快责罚,奴婢悉听尊便。”玉清道。
孙嬷嬷的手僵在空中,想着她家主子的厉害,这后背的刺痒就跟扎在肉中似的,皮松骨痒。
“哎呦哟...好痒啊!”
“快,帮我抓一抓!”
孙嬷嬷圆滚的身子,反手根本抓不到后背,左挠右蹭活是一出笑话。
“孙嬷嬷失仪,惊太子妃精休,来人,将她送回去!”雨荷冷冷的吩咐道。
话落就有两个小太监,将孙嬷嬷架了出去。
“放肆,我是愉妃娘娘派来的..你们敢!”孙嬷嬷还在叫嚣着。
“这里是东宫,你们主子算老几?”雨清狠狠的剜了一眼道。
“轻玉!”“玉儿!”
月轻玉闻声动了动脑袋,望过去:“舅母,二婶?你们怎么来了?”她红着眼眶,欲下床相迎。
“快躺着!”嘉柔郡主疾步过来,示意她不要乱动。
“是愉妃娘娘,我们求她悄悄的放我们进来的!”二夫人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拉住她的手道。
“这几日宫内宫外谣言满天,说什么陛下、太子同时病重了,是真的么?”嘉柔郡主的担心全写在了脸上,忙问。
月轻玉难掩眼底的愧疚,点了点头,“是真的!”
嘉柔郡主眉头一紧,“难道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是南楚有人行刺?”
二夫人后背绷的僵直,抓住月轻玉的胳膊:“玉儿,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府里都还好么?”
“现在你还顾什么府里?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嘉柔郡主欲言又止,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殿内,瞧着无人才道:“我收到消息说有人欲利用陛下病重想要除掉太子和你!玉儿,你听舅母一句劝,跟着舅母出宫去,相信舅母,我有法子..”
“舅母,你说什么?谁?谁想杀太子?”月轻玉紧张的抓着嘉柔郡主的手。
如今逸风昏迷不醒,断禁不起任何折腾,再者陛下膝下的那几个皇子中又有谁能堪当大用,朝局一乱整个东武朝就游荡在颠覆的崖边。
她是心中有恨,可她恨的是皇帝,她不杀夜逸风一是心中情义她终是下不去手,二是天下百姓总是无辜的,国不可无君,当时说什么栽赃给南楚的都是一时气话,她如何忍心能挑起两国战事?
“玉儿,如今你已是自身难保,太子..太子在时尚护不住你,若是太子没了,你就是那浮萍一般,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傛王继位你..”二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在所有人的意识里最有可能的就是傛王了。
傛王是个什么德行,轻玉若是留在这宫中,怕是比死还要难熬。
“我不走,南先生说了,他可以的!逸风不会死的!”她的一颗心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般,“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伤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我更不能离开他。”
“舅母,二婶,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可如今太子尚未脱险,宫中究竟是谁要害太子,这位幕后之人...我需将这条毒蛇引出来,否则任由此人在宫中兴风作浪,且不说会不会引起两国交战,满东武朝除了璃王再无第二人可以担起帝位。
我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置数万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我已一步错,万不可步步错!”
“轻玉!”
门外的叩门声响起....
第三百三十一章 祭天大典
“二位夫人,陛下圣命任何人不得探视,孙嬷嬷这么一闹定会惊动内宫,奴婢们倒不怕什么,只是到时候免不了要连累太子妃和二位夫人...奴婢们会尽心竭力照顾好太子妃,请二位夫人长话短说,早些离去才能免生事端啊。”雨清柔声道。
“舅母、二婶,你们早些出宫吧,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瞧见了怕是会借此生事,我好大顶着太子妃的名头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转告舅舅一声,现在有人要翻天朝中定会有人刻意打压他,他和二哥哥是我们最后的支撑,切莫出头要保存实力,否则一旦落入他人彀中,恐难有出头之日。”
“轻玉...”嘉柔郡主哽咽难言,死死的攥着她的手,不肯离去。
“快走!”月轻玉催促着。
“郡主,来日方长,奴婢们会照顾好太子妃的!”雨清和雨荷也来劝慰,拉开她们的身子,不安的望着门口。
“走啊!”月轻玉掰开她们紧攥的手,绝情的一把推了开来,扭着头不忍看过去。
她听着呜咽声越来越远,起身推窗望了出去。
多希望,在开窗的那一刻,还如在云榭院一般,他就坐在树巅的一角傻傻的等着她。
又是十五月圆之夜
温柔的白月光洒下来,包裹着整座东宫,她虚软而无力,几乎没什么力气,将头靠在窗棂上,自责若是当日能救下父亲,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渐渐的...月轻玉阖上眼睛,彻底地睡过去了。
她喃喃的说着一些梦话,我要娘亲..爹爹,死后我要多喝几碗孟婆汤,我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梦中她陷入一滩流沙之中,越是挣扎陷的越深,越是绝望,她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了下来,闭上眼在她放弃的最后一刹那,从天空中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拉住她...
头顶有星光漏出来,像是稀疏的一点微光,她眼皮发涩,沉重得好想睁都睁不开,一个模糊的身影始终在她面前游荡。
梦中她明明是在笑的,可是却偏偏又在哭。
不知谁替她擦去了泪水,又不知谁的泪又滴落在她的脸上,是下雨了么?
夜逸风捧着她的手,满眼的愧疚之色,“一场杀戮湮尽了我们的感情,尘埃落定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余生我都会陪着你。”
“你就没想过..万一明日她挺不过去怎么办?”南宏章戏谑道。
夜逸风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南宏章识趣的闭嘴,他眼中布满担忧,也知道明日太过冒险,可...当下局势,他要想将前朝后宫尽快一次清理干净,明日的祭天大典是最好的机会。
翌日,整个天空的阴雨密布,如黑夜即临一般,原本就惶惶不安的人心愈发的惊颤。
愉妃以皇帝病重为由召百官由通宝寺的玄灵法师主持祭天大典,以求陛下、太子康健、宫中平顺、天下太平。
月轻玉坐在软塌上窗子稍打开一条缝隙便能听闻到焚香祷告的声音,经文声、祈祷声、铜钟的翁鸣声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出到底在说些什么。
愉妃一袭丁香色的宫衣外披红黄交织的金丝暗缕的大氅,刺绣着金棠缠枝宝相花缀珠刺绣领,一枚赤金紫英石琉璃金钗从乌色迎春髻中斜飞而出,垂下数串长长的红宝珠珞,飞仙鬓上珠翠玉环铮铮,映着眉心妖娆华贵金牡丹,恍若这后宫的女主人一般。
后宫无主,自淑贵妃死后陛下恩宠后宫之事皆交由愉妃娘娘打理,云妃早逝如今的太子几乎是由愉妃半带成人,对其极其尊重,此时若说尊荣非愉妃娘娘一人莫属。
百官俯首跪在香鼎铜脚之处,除了傛王众人一脸虔诚。
愉妃侧目,玄灵法师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陡然一顿,散落的佛珠如珠落玉盘一般发出一阵阵跳跃的声音。
“啊?这...怎么会这样?”众人发出一阵阵惊愕的声音,目光纷纷投向玄灵法师。
只见他无可奈何的摇头,双手合十发出一阵惋惜。
“天命如此,我等凡胎不可逆天而为啊!”玄灵法师最终念念有词,吓得众人头皮都险些崩开。
愉妃紧捂着胸口,一脸愁云道:“法师..您这是何意?难道..陛下?”
还不等她说完,一个身形消瘦的太监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跪地哭道:“娘娘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
“快说!太子怎么了?”愉妃急问。
“太子殿下他吐血了..太医说请您过去瞧瞧!怕是...”
“什么?”愉妃险些按不住心中的狂喜,心想:若是夜逸风现在就咽气了倒省下自己不少功夫。
随着太子病重的消息一出,众人乌泱泱的队伍齐奔东宫,苏绍暗地里早已串通好几位大臣,只待太子一咽气即刻拥立秦王为太子。
傛王此时倒丝毫不避讳,脸上的横肉跟着心思笑的一颤一颤的。
没想到这争来争去皇位最后是他的!
这后宫一众美人可比烟花穷巷里的贱胚子要美多了,等他一上位一定要重新选秀,将天下娇美全部纳入后宫供他玩乐。
天际一朵朵黑云滚滚而来,整座宫城的气压憋闷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向来镇定自若的秦王眉头紧皱,目光是不是在自己母妃和东宫的牌匾上来回交错。
他实在不愿将二者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
母亲与兄弟,他哪个都不想舍弃!
“母妃!”
在愉妃抬脚即将踏入东宫殿门的那一刻,秦王唤住了她。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看秦王的眼睛,“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议,今日...母妃不想听任何事!”
“皇兄肩上挑的是万民,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每每皇兄病了都是母妃照应,这次..皇兄也决不可有事,为了百姓,为了东武,也为了儿臣!”
“你以为你不争这天下就能容你么?我委顿在后宫这么多年,信任和仁慈是最致命的!太子登基后许会善待你我一时,但绝不会是一世!前朝、后宫你我母子无半分的助益,你知道这于皇室而言便连蝼蚁都不如,只有你..只有你,坐上皇位,母妃才能安稳的睡上一觉,我们母子才不会像以前那样惶惶不可终日!明白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她就是邪祟
愉妃几乎怒不可遏的转身进了殿里,太医惶惶的跪了一地,太子的脉象虚浮之极,头定尾摇,似有似无...这,可是将死的脉象啊!
陛下的神志已然崩塌他们已是回天乏术,若是这太子再倒下了..他们这群人真的是..人头不保啊!
除了卓喜安、苏绍、王庆中等几位朝中的二品大员外其余的文物百官皆被拦在殿外,愉妃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夜逸风的鼻息,呼吸微弱不可查。
“你们的意思是说太子的病...没救了?”愉妃看着跪在脚下,惊心悼胆的太医们,语气不悦,大有种欲将眼前的几人撕碎的威仪。
“臣..无能,不过古籍有载雪域有一种草药名为天禅衣,可枯树新芽乃是续命的良药,若能寻得定可...”
“定可什么?“愉妃听闻有药可以救活夜逸风眼底顿时隐隐显出烦躁和癫狂来,”太子的身子已这般羸弱心思不用在好生医治上面,拿着古书上的荒诞的记载来糊弄本宫,来人,把这庸医给本宫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以儆效尤,本宫倒是瞧瞧谁还敢胡言乱语把心思用在这不正之术上!”
太医以头抢地,额头已出血:“娘娘,老臣知罪,求娘娘饶命啊!”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愉妃眯起眸子,看着那一众抖如筛糠的太医们,道:“本宫知道这些时日你们须臾不殆的尽心救治太子,如今都传这宫里有污秽作祟,本宫虽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说辞,可如今陛下和太子连同着太子妃相继病重,本宫也怕若真是如此不及时除去怕是陛下和太子的病也难以痊愈,长久下去..怕是要伤了身子的根本啊!”
“愉妃娘娘所言极是,玄灵法师曾言这宫宇百年之所,阴气极重东宫又是历代皇子必争之地,臣..惶恐,斗胆直言太医如此尽心,陛下和太子的病恐怕没这般简单。”苏绍拱手道。
卓喜安忍不住侧目,腹诽:这老家伙这是要抱璃王的大腿?脑筋转的够快的!
忙道:“苏大人,话可不能乱讲这宫禁百年风雨什么奇闻异事没有过,若论邪祟怕是危言耸听了些吧!”
苏绍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瞧了卓喜安一眼,后瞥了一眼太医,最终躬着身子听从愉妃的发落。
卓喜安悄悄的打量了一番愉妃的脸色,阴云密布,不悦至极。
太医们则找到了活路,纷纷道:“老臣倒觉着苏大人所言有理,太子殿下的病灶在毒火攻心,这一副副解毒清热的药下去,太子殿下有神佛庇佑应当比常人康健的快一些,可如今这副模样,老臣惶恐若是邪侵入体恐非药石可医,还是早日觅得良方才是祛病除灶的正理。”
“孙太医所言甚是有理,太子殿下定是被邪祟侵体才会久治不愈啊!”
“应当及时驱邪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着,连王庆中这只老狐狸也不例外。
愉妃在听到那句“应比常人康健的快一些”时,目光就一直紧盯着夜逸风的惨白无色的脸,在旁人的眼光中那正是慈母焦急的神态。
可她,只是要确认,夜逸风是真的要死了,不是装的吧?
思忖良久,唇角带着冷冽的笑意为他拉了拉被子,起身高声道:“既然太医都如此说,那便请玄灵法师辛苦,为东宫驱邪,太子乃是储君一旦查出邪祟凭她是谁,若是影响太子康泰一律交由玄灵法师处置!”
“娘娘圣明!”
众人随声附和着,随着殿门的关闭,那金色纱帐中深邃冷幽的眸子忽然睁开,怒目切齿中带着一缕伤怀。
南宏章从屏风后出来,抬手对着愉妃的背影一指:“这越美的女人就越是危险,这越温柔的女人往往越是狠毒!”
“天火!”
天火如风一般眨眼便到了屋里,单膝跪地道:“主子,都准备好了,户部油水最多查实苏大人贪墨的证据不用费多大力气,这几日苏绍为掩人耳目来往皆以信件,这是苏绍的亲笔密信涉事官员的府眷皆在掌控之中,还有老帝师的供状,单凭粮草一案苏绍便无生路可逃。
这是从愉妃娘娘宫中搜出的五石散,五石散可使人神识混乱,太医皆可验证。她宫中的宫婢悉数被擒,要不要当众揭穿愉妃的把戏主子一声令下即可。”
夜逸风接过书信和口供,一目十行,“付业明当初一心要本王死还以为他对苏家是死心塌地,哼,招供起来,倒是利落!”
“付老帝师膝下只有一个孙女,她又怀有身孕,只要捏住了她老帝师挂心孙女和重孙自然招的干净!”
夜逸风忽然就想起当初月轻玉说过的话...人一旦有了软肋,是最致命的。
而她就是他的软肋。
“祭台的人都拿稳了么?”
“是,暗桩都盯死了,定保太子妃无虞,殿下安心!”
夜逸风给天火使了一个眼色他便火速的退了出去,一进一出如风如电,丝毫没有把南宏章看在眼里,这点让他不爽至极。
好歹他也算他们主子的救命恩人吧,就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夜逸风教出来的人怎么都一个样子?
夜逸风手中摩挲着玉佩,心中想着这玉佩主人的反应。
昨夜他已经交代过雨清和雨荷了,但愿她不会过分的伤心吧。
可是他又希望..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至少在她心底的一角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月轻玉寝殿门口,玄灵法师手中的佛珠再次断裂,他忙进殿查看在见到太子妃的那一刹那,钵盂中的“圣水”陡然如沸水一般翻滚着。
原本京都就纷传太子妃乃是不祥之身,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仿佛得到了实证一般。
“阿弥陀佛!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留恋世间,贪欲不敛,唯有超度,方可回安!”玄灵法师口中念念有词。
“法师,这是何意?”愉妃一脸惊恐的问道,若不是扶着身边的宫婢,怕是要站不稳了。
“太子妃被邪祟侵体,贪欲不尽,欲享尽这世间荣华才肯善罢干休!”
第三百三十三章 被妖僧迷惑
“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这世间已是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以上了!”愉妃吓得掩口,仿佛说出了什么关窍似的。
月轻玉冷笑了笑,后宫的这点手段还是这般拙劣,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原以为愉妃的枪口是对准端王的,没想到贪心不足的人竟然是她!
“一人之下与万人之下在贪欲面前如一无二,所以陛下和太子之病久医不愈的关窍就在此,换言之如今只有除去邪祟,方可换得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一线生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一群小沙弥跟着念起佛经来,似要当即就要超度她一般。
这种把戏早在前世她都见惯了,说她是邪祟一把火点了,大多病人是无法治愈的,届时再往她身上扣一顶执念过深,怨念过恶,报仇索命的帽子,便可让皇帝和太子名正言顺的去死了。
没有愉妃预料中死前的的恐惧,那一双眸子平静似水,带着彻骨的寒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这样的目光让愉妃极度的不安和心虚,她高声下令:“太子妃被邪祟侵体,不想之身祸及皇室,今日便由玄灵法师做法超度,已换皇室安宁、天下太平!”
“娘娘圣明!”众朝臣俯首称颂,目光却不自禁的瞥向太子妃殿下。
没了大婚那日的华丽红艳,一袭月白色略嫌简单的素衫,深红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眼望去周身竟有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气势。
决绝的让人想起当初如意殿中,也是这一身的傲骨与九公主当庭质对,为自己的父亲为万千将士声嘶力竭的讨回一句公道。
当初的话还盘旋在耳,濮暮城的台阶上的血迹未干,定国王的尸骨未寒,如今她的女儿却要被人当做邪祟要活活的烧死,阶下大臣不免心中悲恸,开声质问:
“我朝建国以来从未听说过什么邪祟作怪,臣听闻太医已有良药救治陛下和太子殿下,不妨一试后再行议论。
太子妃乃是忠良之后,哼,什么以祭天为名不过是他人的片面之言,草菅人命罢了!
如此视他人性命为无物,如此行径实难服众!”
“是啊!什么邪祟?老臣半辈子都在刀尖上撒血杀敌,也没听说过什么邪祟找我?不过是太医无能,找出的托词,太子妃嫁进来才多久不过半个月,怎么就有邪祟了?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你那个狗屁法师,你怎么保证这烧死之后就没有邪祟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着,白左从下往祭台上望去,被捆绑在木桩上的人儿犹如结冰湖水般冷冽,没有因愉妃的愚昧和不公而恼怒也没有因众朝臣的维护而感动,就好像这场劫难如愿以偿一般。
玄灵法师略感不安的望了望愉妃,企图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丝新的指示。
“臣--愿以死相谏!”
乱糟糟的人群陡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纷纷瞥向从月轻玉的身上挪到了这一五官俊秀初入仕途的白面书生身上。
腰间一处墨色腰带,愈发显得整个人清瘦不已。
有人问:“这谁啊?”
“他你还不知道?新晋的监察御史白左,上次定国王被降位一事就是他的手笔。”
“太子妃这下完了,若是御史以死谏言就是陛下也得忌上三分,今日之事怕是无力回天喽。”
白左古井一般的眸子不理这些流言,从容的脚步一寸寸的靠近那个身影才发觉她目光中似有恳求。
白左知道,她定是放心不下冬香姑娘吧。
王庆中给苏绍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要说着初生的牛犊中白左也算是能一心一意的同自己同仇敌忾了!
愉妃见是他才稍稍安心,却也绷着脸道:“白御史,你可是在质疑本宫的决定?”
“臣不敢!”
不敢就好,她就放心了!
“朝中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不同意见乃是常事,诸位爱卿刚才所言虽有冲撞,但..”愉妃忍下心中的不悦,目光警示着众人,“如今前朝政事繁杂还需诸位大人携手并进,后宫之事本宫虽可坐镇尚力不从心,白御史乃是忠臣若是为了此等小事失了性命,岂不是我东武朝的损失?”愉妃抬手,示意白左退下。
若是白左能为她所用,死在这儿岂不是可惜,若是不能,也不能因为他一条贱命坏了自己的大事!
白左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拱手道:“娘娘赞臣是忠臣,臣西部资深,娘娘是臣的伯乐也。”
愉妃勉强的笑了笑:“白御史尽心为国效力便算是报答本宫了,退...”
“那臣便不得不直言请谏,臣恐娘娘已被小人愚弄而不自知,顾臣愿死谏玄灵法师妖言惑众,意图动摇国本,唯有诛杀妖僧方可平息物议!”
轰--
如同一颗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原本都以为是要恭维愉妃的,现下却直明愉妃被妖僧所惑,诛杀玄灵法师?
这白左还真敢说!
瞧他这成仁取义的模样,是真心想要将愉妃扳回正途呢?还是要陷愉妃于不仁不义之地呢?众人都摸不透他的心思,这些老油条第一次被一个新兵蛋子搞得迷心窍乱的。
“你--你说什么?”愉妃的脸都绿了,她还做梦可以让白左成为她的臂膀呢!
“臣说,娘娘莫要被这妖僧迷惑,误国之根本!”
白左一字一句的扎进愉妃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气的她七窍生烟。
“敢问玄灵法师,你可断定烧死太子妃可换陛下、太子无虞?”白左质问着。
玄灵法师被这话堵的脑袋皮都憋红了,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只得强装镇定拨动着佛珠念经为自己祈福。
不成功便成仁,当初愉妃娘娘可说了,太子昏迷这太子妃在宫中无根无基,那定国侯又回江宁宗族,她就是个药罐子已经被摔碎了一半,想要扔出去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可娘娘咋没说,这朝中竟有人替太子妃开腔鸣冤,这御史怎么会死谏自己是妖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