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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扶灵而归

    绿筠狠抽了白马一鞭子,白马发了性的疯了一般的往刺客群中冲了过去。

    与马车交汇之际她纵身一跃,月忠搭手将她拉到了马车上。

    “你怎么来了?”月轻玉大怒,因刚才拉弓的力道她胸口才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月轻玉被绿筠用身体压着,无数羽箭撞在马车上,“啪啪”的像是飞蛾扑向烛火身体燃烧的声音,黑火油粘在车上疯狂的燃烧,黑烟灌进来呛的她气管都要撑裂了,空气里全是焦灼的味道。

    她扒开车帘,月忠立刻用身子挡住,她从缝隙里瞧见月忠和月武身上好几处都是箭。

    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被乱箭射死。

    绿筠将她的背心一按,道:“前面转弯,我掩着小姐的身子,小姐赶紧跳下去。”

    月轻玉心中大急:“绿筠,你要做什么?”

    她瞧着绿筠在笑,笑的那么好看:“我要护着小姐啊!”

    远处的流矢映进她笑弯的眼睛里,如夜空中绽放的一朵朵烟花,她想开口说什么马车急速转弯让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斜了过去,绿筠站出车外用右手拼尽全力借着马车的冲力将月轻玉甩了出去。

    月轻玉不知自己连着翻滚了多少圈,头重重的可在石墩上,她眼看着一队队黑骑咆哮而去,伸着手想要呼喊却如同被人死死的掐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一句声响,绵软无力感如同巨大的黑洞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猛,身上的温度快速的流逝着,血液好像也一点点的凝固起来。

    恍然间她觉着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一点点的温热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她想要用尽力气去睁开眼,可疲尽之后又是无尽的黑暗。

    冬香撑伞等在院子里,地上留下无数排焦急的印记,南乔气喘呼呼的抱着一个人进来,狐裘上都是血。

    “小姐!”冬香丢了伞,飞一般的往前跑。

    “快!快去叫大夫!”

    南宏章是被人拎着出被窝的,这个府里能让池柏山这么紧张的,只有他那宝贝徒弟了。

    这小丫头真能闯祸!

    他腹诽着,被胡乱的披了一个大褂连披风都没给他,就被拉了出去。

    “没穿衣服呢!”

    这雪下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寒风吹过垮间冻得他蛋疼。

    “南先生,您快瞧瞧我家小姐吧,她..浑身都是血!”南乔跪地道。

    南宏章伸着脖子看了看,砸吧着嘴,“啧啧啧,这深更半夜的能把自己伤成这样...人才啊!”

    “少说风凉话!”池柏上差点挥拳头。

    南宏章可不想尝尝他拳头的滋味,便忙抱了药箱诊治起来。

    小丫头浑身都有擦伤也不知是从哪里摔的,额头的伤口很深不好好用药的话怕是会留疤啊。

    真是个不怕死的!南宏章腹诽着。

    他开了药让冬香和南乔给她清洗一下伤口后擦药。

    月轻玉手中不知紧握着什么,冬香给她换衣服扒了好几次都不曾拿出来,别别扭扭的只能将衣服剪了,四肢都有擦伤还好口子不深血早就止住了。

    南乔隐约瞧着像是令牌的轮廓,难道和小姐遇袭有关?

    月武他们怎么会丢下小姐不管呢?

    翌日,一大早二夫人便派人过来请月轻玉,今日月少堂的棺椁回京。

    冬香拿着昨日风雪路滑摔倒的由头搪塞过去了,二夫人得知她摔伤了身子心中更是伤神,只因诸事缠身忙的如陀螺一般抽不开身来,又派人来问伤势冬香来回在中间传话索性便亲自过去,孟慕华一味躲在老妇人房里偷懒,冷眼的瞧着院子里的热闹。

    天依然是阴霾霾的,雪一夜都没有停。

    月轻玉被一阵吵嚷的嘈杂声吵醒,她扶着额头抵着脑中的眩晕,南乔正端着药进来喜道:“小姐,你醒啦!”

    “月武、月忠还有绿筠呢?回来了么?人怎么样了?”

    “昨夜我在宫门口瞧见崔府方向黑烟滚滚担心出事便直奔崔府,半路正好遇见小姐受伤晕倒便立刻抱小姐回府。崔府满门皆被索拿下狱...怎么会有人埋伏暗杀?

    还好小姐伤的不重,只是月武他们...没有回来。”

    “什么叫没回来?”月轻玉心中大惊撑着就想往外走。

    “昨夜奴婢再探崔府有人清理了尸体,后又按照痕迹去寻了,只找到了马车没有找到人,车上没有反抗的迹象许是有人相帮他们逃走了呢?奴婢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月轻玉翻找着自己身上,南乔从枕下拿出一块令牌,这令牌她认得...

    “小姐可是在找这个,您从哪里得了这块令牌?”

    月轻玉的眼神陡然变冷,“崔府刺客的腰牌,火烧崔府前我从刺客身上意外抓落的!你是不是认出来了...”

    南乔点点头,月轻玉冷笑了笑,果然呢!

    崔府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官府,这黑骑高手又岂是寻常人能有权利调动的。

    她紧捏着令牌,她不该拿着月武他们的性命为饵去试探的!

    “昨日让你去打探消息如何?”

    “秦王重信守诺,宫中的疯言疯语一向传的很快,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传开了。”南乔道。

    “看来我猜的不错,愉妃娘娘早有准备!”她半垂眸子,极长的眼睫如扇,这眸中掩藏着旁人难以窥见的锋芒。

    二夫人派人再次来传话说:再有一个时辰月少堂的尸身就要入京了,让瞧瞧若是月轻玉醒了身子能撑得住便赶紧到城门口去迎一迎。

    这是她能送爹爹的最后一程,就是天塌了她也得去。

    她还记得小时候老人常说瑞雪兆丰年,下雪是好事,来年庄稼得一个好收成。

    可她瞧着白茫茫的一片,心中只剩下悲凉。

    她拎着素衣下摆跨出侯府大门,踏下台阶,随着迎丧的队伍直奔城门。

    百名腰间佩刀人高马大袖带黑纱将士列队而来,四角悬灯的马车由马儿载着忠魂枯骨踏着沉重的步伐,扶灵而归,吊唁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月轻玉脊梁挺直立门口,望着那越走越近的棺椁,视线朦胧她仿佛看见爹爹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挥着皮鞭笑的合不拢嘴的向她奔驰而来。

    再也没有人抚着她的额头,任由她胡闹了。

    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拧着脖子争辩,却最后给她赔礼赔笑的了。

    以后,她再也没有爹爹了!

    心口翻涌的滔天情绪,紧攥的拳头用力到发抖,她悲凉入骨的高喊着:“爹~”

    众人原本就酸胀的眼睛被这一声哀嚎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英雄归来

    二夫人的身形已经稳不住了,侯府的仆人掩口啜泣着,月轻玉轻轻握住二夫人冰凉的手,三爷月少秦降膝众人便随着他的身形一路跪了下去,行大礼叩拜,三爷带头亮声高喊着:“月家三子月少秦携亲眷,恭迎大哥忠魂回家!”

    月轻玉重重的叩首,额角上的口子受力鲜血滴落在眉角。

    沿路的百姓亦是跪倒哭声一片,绵延不绝的哭声,大雪纷飞的隆冬清晨整个连老天都在哭泣。

    二夫人在月轻玉的搀扶下站起身,三爷立棺木最前端尽力的挺直脊梁含泪高声道:“抬棺!撒钱!引路!”

    定国公府的下人从立刻上前将立在棺材周围扛起抬棺木杆,众人齐刷刷的一声吼道:“起棺!”

    “起棺!”

    随着跟随而起的声音,定国公府中的哭声越发撕心裂肺,振聋发聩。

    月轻玉带着两姐妹接过纸钱,走在最前面将纸钱高高的抛起,心中那腔子血如开锅的滚油一般几欲破胸而出。

    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挺直腰杆上的脊梁,她要让京都百姓都看看她们月家不倒。

    定国公府一队悲戚而行,偏那带走只身走在最前的弱质女流削瘦的身姿挺如松柏,肃杀的眸子含悲无惧,有百姓忍不住道:“这便是将军的女儿么?”

    “月家女儿都这般刚强,不愧是铁骨之后!”

    四小姐和五小姐跟在身后哭的伤心,瞧着自家长姐的风骨和百姓的议论也不自觉的挺了挺脊梁,她们虽不生养在大房可她们也姓月,同样也是忠烈之后,她们应当同长姐一同撑起塌下的这一片天。

    “长姐,你还有我们!”月如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月轻玉目视前方的眼眶涨的酸疼,眼泪越发的受不住,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前行。

    漫天飘洒着纸钱指引着亡灵也带着众人的哀戚,定国侯带着人在府门前等候,一夜之间这位曾经赫赫威名震慑列国的侯爷又老了许多,他睁大眼睛望着那冰冷的棺椁越靠越近。

    他伸手去细抚着每一寸,苍老无力的声音颤抖的响起:“我的儿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胆欲裂,定国侯一声好强,今日在长街上放声痛哭。

    “祖父...”月轻玉忙扶住定国侯即将昏厥的身子,她紧抿着唇心中酸楚难当,便吩咐着:“李管事,快送祖父回青朴院!”

    三爷操持着棺椁入府,月轻玉随着二夫人带着妹妹们跪于灵前,孟慕华露了一面后有婢子传唤说老夫人有些不大安乐便匆匆告罪回了内院。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前来拜祭,最先来的都是月少堂在军中挚友,月轻玉认出有许多人都是得了信从驻守地匆匆赶来的,身上还落着雪定是马不停蹄的过来。

    朝中文官均以卓喜安为马首是瞻,卓府派了家仆前来问候吊唁,好巧不巧近乎朝中今日像是约好了一般被风寒缠身,不得动弹。

    她逐个叩拜还礼,抬眸瞧见白左一身素衣前来拜祭,跟着的还有白大娘。

    白氏母子祭拜英灵之后月轻玉余光瞧着白大娘似有话说便侧头示意了一番冬香,白氏母子随后退了出来。

    “贵客临门无奈我家小姐实在分身不暇怠慢了二位,白大娘、白大人若有话便在此处说尽了才好,冬香会代为转达的。”自从冬香知道白左参奏大爷的事这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枉费小姐对他们母子这么好!

    若没有小姐白左还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出人头地呢,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恩将仇报,简直是可恶至极!

    今日他还好意思上门?!若不是府上这么多宾客,她早就拿着扫帚把他赶出去了。

    白大娘只觉着脸上臊得慌,用力握着冬香的手,白左撑伞的手也跟着移动,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冬香姑娘,你替大娘求一求大小姐,老身...对不起大小姐养出这样一个不知恩的儿子,我这儿代儿子给大爷给她赔罪了!”

    白大娘说着便对着冬香跪下行叩首大礼,声音哽咽:“我替儿子向大爷、小姐赔罪!我儿有罪啊!”

    “娘--”白左红着眼眶,跪了下去。

    “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冬香哪里受的了这等大礼,忙将白大娘扶了起来,白大娘紧紧的攥着冬香的衣裳,“冬香姑娘,我对不起大小姐啊!”

    白左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拳头紧握眼眶发红,当初他参奏月少堂母亲得知后打了他二十鞭子骂他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白读了这些个圣贤的道理。

    若不是月大小姐被召入宫怕母亲都要把定国公府的门槛都跪烂了,今日她执意要来,这样的局面他早就想到了。

    “冬香姑娘,求大小姐见我一面,有几句话白左想同大小姐说。”白左长揖到底。

    “白大人政务繁忙,大爷膝下子嗣不多我家小姐还要守灵怕是无暇,且男女有别大人倒是没什么,可这个当口若是有心人谣传了出去那可是陷我家小姐于万劫不复之地。”

    “姑娘,请信我!”白左道。

    “大人客气了,冬香与大人不同,我只是一个奴婢事事都要为主子考虑,不似大人要权衡利弊的事情多了,不过有任何损伤我家小姐的事我冬香绝不会去办,若是有别人想害我家小姐,冬香第一个冲在前面剖开他的心看一看他的黑心烂肺!”

    白左开口想辩可似有什么直直冲顶到喉咙,堵的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队两驾促榆树包金雕花的华贵马车停于定国公府的门前,里面的人迟迟没有下车。

    瞧那车夫和随从打扮根本就不是东武人,有百姓眼尖,认出扬着的是南楚的旗子。

    “是南楚人!”

    “他们还敢来定国公府?”

    “呸,臭不要脸的听说南楚派了使团前来求和,难不成是给大将军叩头请罪的?”

    百姓议论纷纷,有胆子大的向着马车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月少堂死于自家军的箭下与我南楚何干?”里面传来男人的阴冷的声音。

    随从拿过的櫈子,扶住他下车。

    定国公府的下人瞧着来人是南楚人,立刻疯跑进去回话。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上门羞辱

    “回禀老爷、夫人、小姐,南..南楚人来了!”

    灵堂的众人一惊,各种声音随即便传了出来。

    “你说什么?”三爷最先表达自己的震惊,南楚人找上门来这该如何是好?

    两腿止不住的往后挫,二爷心中正憋着火,怒拍着轮椅扶手道:“南楚人若敢踏入侯府一步便给我打出去!”

    “二爷!”二夫人害怕,南楚人敢来寻仇便是不要命来的,他们府上可禁不起折腾了。

    “南乔!”月轻玉侧头,南乔便将追风剑递了上来,“叔叔婶婶放心,轻玉去瞧瞧!”

    “我们也去!南楚人欺人太甚,真当我们东武这么好欺负的么?欺负遗孀孤女算什么本事?”

    四小姐和五小姐也纷纷拿剑和鞭子,池柏山跟着月轻玉,南宏章摇头叹息,也跟着大部队走了出去。

    二爷看着缩在屋子里的三爷气的浑身直哆嗦。

    丫头们来寻冬香,一说南楚人打上门大小姐拿剑出去拼命去了她当场便急了,白左也忙往外走,白大娘在后面急促的高喊着:“左儿,被让人欺负了大小姐!”

    随从撑伞,南楚使者拎着衣摆抬脚想踏上定国公府高阶,脚还没落地便听见一个凌厉的声音:“且慢!”

    他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沉稳清明满是戾气的眸子,看着像一个弱质女流可他阅人无数那一身的傲骨还是惊了他的眼。

    南楚人找上定国公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定国公府的人目同饮血般恨不得将这一队人生吞活剥了。

    “阁下要入定国公府总得报上姓名,否则就请您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男子淡然一笑,敷衍的拱了拱手道:“在下南楚御史大夫成世林第一日入京瞧着贵府热闹本来也是闲看,可一瞧是已亡故的月大将军的葬礼成某岂有不进来祭拜的道理?”

    “我听说南楚派了使团求和没想到成大人腿脚倒是快,不知是贵国皇帝早就预知兵败提前安排了成大人来,还是成大人一路马不停蹄抓紧向我东武朝屈膝投诚呢?”

    “好!”

    “说的好!”

    “是啊,你们南楚皇帝怕是早知道会败吧!你还有胆量找上门来?”

    百姓忍不住拍手称快!

    成世林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言辞如此锋利,一股子气血冲上脑仁平复了片刻又堆上一张笑脸道:“听闻东武朝文采风流讲究克己复礼,这待客之道最次的也应当是平辈,如今你一个小丫头出来拦路难道这就是定国公府的礼数?还是东武朝的礼数?”

    “我乃是定国公府嫡长女月轻玉,月少堂之女,成大人既觉着自己是客那轻玉便问一句,今日成大人是代表南楚朝廷而来还是代表着自己而来?”

    这个问题出乎成世林意料,南楚求和本来就是放低了姿态,作为南楚使者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南楚朝廷的态度,羞辱月氏遗孀本是他一时所起这件事与南楚朝廷可不能有半分干系。

    “自然是代表我个人!”成世林道。

    “好!既然成大人是代表自己,那此事便简单了!”那汹涌澎湃的恨意直冲他而来,月轻玉一步步的迈下高阶迎着风雪杀气凛凛,满目的悲戚全部化成利箭向他射来。

    成世林克制着突突直跳的心,他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竟被一个小丫头吓软了腿?

    自己可是南楚使者,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他们南楚求和姿态虽低可她定不敢对自己怎样,否则这祸事连累全族,她不敢!

    白绢素缟随风翻飞,月轻玉亮声道:“轻玉与成大人自认今日之事与两国朝廷无关,所言所行皆为个人意愿,苍天在上我父一生征战血洒疆场,我月氏一族生不与南楚人同来同往,死亦不需洒酒祭拜,轻玉一介弱女子气度狭量看见南楚人恨不得饮汝之血,啃骨食肉为大人性命计还是滚的越远越好!”

    女子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

    成世林入朝多少年在南楚受万人追捧,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被人羞辱成这个样子,缩在袖中的手收紧,隐约有些发颤。

    果然是月少堂的女儿,胆子够大的!

    胆子越大就越容易犯错!

    她一个小姑娘怕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早就听闻定国公府的大小姐赐婚给了璃王做王妃,两国议和是好事可璃王妃心中对我南楚如此怨怼怕是对贵国陛下的这个决定不满吧!”成世林提到皇帝敷衍的拱了拱手,一脸奸诈的笑着。

    池柏山按着腰间的剑,几欲要拔出来。

    二夫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拉了拉月轻玉的胳膊,这时候言语上可不能得罪陛下啊!

    不远处一个一幢高楼上一个侧开的窗户缝中男人喝着热茶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璃王负手而立紧紧的攥着,心头如被泼了一勺热油一般。

    “呵呵--”月轻玉冷笑着眸子越发的阴沉,“成大人好没意思,这是又要扯回南楚朝廷上去么?”

    “那如此轻玉便想问一问,成大人入京后第一件事应当是候京等候我朝陛下召见才是,却不想还有这种兴致在京中闲转关心别人家的事,看来成大人是真的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藐视天恩可是大不敬之罪!”

    “你!”成世林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被这小丫头逮到什么错漏,那双眼如烈火一般烧的他浑身难受,失礼的骂道:“哼,偌大的一个侯府让一个小丫头扛旗,看来这月家有用的男儿怕是不多了,要靠女人撑着门牌。”

    “你满嘴喷粪!”冬香气急指着成世林的鼻尖骂人。

    璃王幽邃黑沉的视线望着月轻玉坚毅的脸庞,她缓步走下台阶,孝衣衣角翻飞四小姐和五小姐也紧跟着,一人拔剑随后的众人纷纷出鞘,五小姐一记响亮的鞭声响彻门楣。

    “你..你要做什么?”成世林故作镇静的撑着,双腿却忍不住向迈。

    南楚随从纷纷拔刀护在成世林的身前,月轻玉肃杀的眸子扫过这一行人滔天的杀意逼得他们退到马车旁。

    敌国京都,成大人不该上门挑衅的,他有官位圣命在身,他们又什么?

    屁都没有!

第三百一十三章 见鬼了

    皇帝眯着眼透过窗户看着那一身毁天灭地的戾气,幽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她敢杀敌国使臣么?”

    月氏无子,这万丈的荣耀戛然而止的恰到好处,可今日他瞧着这几个小丫头倒是让他眼前一亮,意外的很。

    璃王敛去锋芒颔首道:“她不会!”

    “哦?”皇帝来了兴致笑问着:“何以见得?”

    “因为她是儿臣的王妃,儿臣不会看错人的!”

    在任何时候他都会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她把侯府诸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她不会陷她们于危险当中的。

    杀南楚使者只会让两国和谈破裂,月少堂用命夺回来的疆土将再次燃起战火,定国公府百条性命都将随着她的冲动而消散。

    她定不会这么做的!

    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稍有差池便是一场血拼有百姓慌忙去报了官。

    风中南楚的旌旗猎猎作响,在她们府门扬着敌国国旗何其可笑?

    双脚点地一跃到了车顶,追风剑寒光一现,咔嚓一声响那旗杆杆头空空如也。

    她高喊着:“我东武国土岂容你南楚旗帜高展?”

    成世林被她凌厉又骇人的气势震慑的一身冷汗,心虚的没底。

    “我乃是御史白左,今日成大人所作所为本御史会一一呈达圣听,届时下官倒要听一听成大人如何向陛下解释?”白左道。

    成世林浑身一个冷战,不是说月少堂与朝中文臣势如水火么?

    怎么会有人替她说话?

    月轻玉轻身跃了下来,喉头涌上一股子腥甜她闭了闭眼,不过运气一周她就撑不住了?这身子当真是废了!

    气血未平脚步有些虚浮,险些跌倒。

    四小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不敢惊呼出声,道:“路滑长姐小心!”随后挥剑直指着:“我们侯府不欢迎你们,滚!”

    “滚出去!”

    “滚!”五小姐的鞭子也覆了上来,打的他们抱头鼠窜。

    成世林眼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有拿石子砸他们的还有啐口水的,心道:完了,本想过来羞辱灭一灭东武朝的气焰,心想着定国公府一堆草包遗孀,没想到折在了这一堆丫头片子手里。

    这下子满京皆知他藐视皇室,掷屣相迎,若是因此影响了两国和谈...他可是南楚千古的罪臣哪!

    马失前蹄啊!

    成世林轱辘着身子上了马车逃似的离去。

    四小姐担心她撑不住身体,用力的扶着她,南乔接过剑,冬香立刻扶了上去。

    “如歌,派人跟上去查一查南楚使团下榻在哪家驿馆?”

    “我去吧!”池柏山小声的自告奋勇,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心里那口气没出舒坦,他一个江湖人同定国公府没有什么瓜葛,像打个人这样的事儿信手拈来。

    “辛苦师父了!”月轻玉福身,抬腿向院内走去。

    二夫人趁人不备悄悄的将四小姐拉到隐蔽的一角,这丫头竟然敢举剑杀人?

    简直把魂儿都要给她吓飞了,虽然没动手,可那架势现在想想都心惊肉跳。

    “如歌!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二夫人又急又恨用力拉了一把女儿,“刀剑无眼,你要是出什么事你让娘怎么活?怎么活?”

    二夫人泪崩,捂着胸膛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们欺负我们家无男丁,长姐她明明就是在死撑着,如歌若再缩头那我定国公府真的是要任人践踏了!”

    二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直哭,心疼的锤砸着胸口强忍着悲痛将月如歌搂在怀里:“好孩子,苦了你们了!”

    “娘...长姐她...太可怜了!”月如歌依偎在二夫人的怀里哭腔浓的化不开。

    白大娘眼巴巴的等月轻玉回来,一瞧见她来便迎了上去,白大娘的心思冬香已经同她说过了,眼下宾客众多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她正想着托词便听见一声高喊:“陛下驾到!璃王殿下到!”

    江德福躬着身子扶着皇帝踩櫈而下,月轻玉腾的燃起一身杀气,那一身黄袍竟晃的她睁不开眼。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只有她挺直的脊背显得那么突兀。

    天子降阶是莫大的殊荣,让圣上亲至府邸祭拜的,百年王朝爹爹许是第一人。

    自此后天下人尽赞君臣恩义,盛誉之后是陛下的仁德贤明方有忠士粉身糜骨,视死如归。

    可这背后血淋淋的真相和鲜廉寡耻的嘴脸要随着英魂埋于阴暗的地底,永不见天日。

    难道将士们浴血厮杀,舍生取义换来的只有这样的下场?

    太不公平了!

    她将满目的恨意深敛,随着众人的身影跪了下去。

    皇帝抬手,她吓得将头埋的更深,“你这孩子...都起来吧!”

    下人来报说陛下临府定国侯鲤鱼打挺忙跪迎出去,孟慕华捯饬了一把仪容搀扶着老夫人颤巍的出来。

    “参见陛下!”定国侯恭敬的行礼,孟慕华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娇声参拜。

    皇帝抬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孟慕华扶着老夫人退至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起皇帝来。

    绕过香案,皇帝走到棺椁前,用力的拍了拍冰冰凉的棺木,闭了闭眼,这数十年的君臣情谊终究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惜在那红砖绿瓦的皇宫里除了巍巍皇权,其他的都不过是云烟而已。

    皇帝的思绪被记忆拉扯着,过往如走马灯似在眼前浮现,眼角沁出些许泪意。

    许久,皇帝拳头紧紧攥住,又缓缓松开…

    或许他心中已是释怀吧!

    她忍不住的冷笑,璃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片刻,心中一阵发毛。

    皇帝抬手意要上香,江德福忙侧身去拿月轻玉眼疾手快拿了三炷香递了过去。

    江德福恭敬的接了过来,“有劳大小姐!”

    定国侯受宠若惊的忙起身跪了下来:“陛下,老臣惶恐!”

    皇帝举香鞠了三躬,上香需得江德福代劳,江德福才伸出手还没有接过皇帝手中的三炷香居然齐齐断成两截。

    “断了…”

    “这香怎么断了?!刚才还好好的?”

    “这可是不祥的征兆啊!”

    院外的人压低了声音,有的人忍不住伸着脖子上前看着热闹。

    皇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抬头朝着月少堂黑漆描金的牌位望去,心中陡升惧意惶惶不安,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江德福忙扶住了,皇帝一把甩开他的手像见了鬼似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退掉亲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皇帝这般默念,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

    月轻玉始终垂眸没有做声,璃王看出她刚才递香的门道却没有揭穿。

    “江德福!”皇帝唤了一声。

    江德福会意拿起圣旨,众人全部跪地听旨。

    他高声朗诵着皇帝册封月少堂为定国王月轻玉为静安郡主的旨意,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异性封王除了西城王薛氏一族本朝可是第一例,虽说月少堂军功无数可这至高无上的殊荣也是难得了。

    定国侯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激动的叩谢着圣恩,众人因这道圣意沸腾着。

    月轻玉冷着脸,就是把这皇位让出来又如何?

    在死人身上做文章,成全活人的颜面!

    更何况爹爹膝下无子,这王位...哼!

    “老臣代儿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抬手江德福忙扶着定国侯起来,定国侯一手靠着江德福的力量一手撑着地才勉强起来,老态尽显。

    月轻玉瞧见皇帝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怎不见三小姐?”皇帝问。

    “昨日如婷突发恶疾腹痛难忍臣已将她送出府外静养了。”

    “哦…月少秦可在?”

    突然被点名三爷惊愣住了,脚如灌铅一般不听使唤死活也迈不出去,孟慕华暗骂了一句窝囊,拉着他的衣袖欢喜的跪了出去。

    头上的珠翠发出悦耳的碰撞声,三爷磕磕巴巴的叩首:“草..草民月少秦叩见陛下!”

    “民妇月孟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定国侯将爵位传与你是抱有期许的,你可有功名在身?”

    三爷面露尴尬,“草民...无能,尚未取得功名。”

    孟慕华想说三爷已经在温书准备明年的春闱了,可又想万一再不中岂不是自己打脸?动了动嘴瓣腰又弯了下去。

    就瞧了这两件事老夫人瞧着没差点气吐了血,她原看着孟慕华是个伶俐的又是自家族中一脉这才提拔了她,可这妮子也太伶俐了倒显着她儿子是个蠢笨的!

    难道她不知在外要以夫为先,以夫为首么?

    “那需得勤勉了,你若中榜有了功名朕也好给你寻一个一官半职的,否则朝中该说朕太过宠信你了!”皇帝笑道。

    孟慕华简直有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欢喜,忙示意三爷赶紧表忠心,“谢陛下厚爱我们伯爷定不辜负陛下期许。”

    “是是,草民定当勤勉读书,不辜负陛下期许!”三爷道。

    定国侯瞧着时机已到便撑着扶手起身行礼:“陛下厚爱,老臣感激不尽,少堂已死臣也盼着少秦能有些出息,可京都繁华他又是胡闹惯了的,臣已年老再无心力教导这些孩子们了,所以想着少堂的丧礼一过便带着三房回江宁祖宅一来是让这孩子静静心,二来落叶总要归根,臣也十分怀念当初在江宁的日子。”

    老夫人也是头一遭听见定国侯说要回江宁的事,被吓了一跳。

    江宁有什么?鬼森森的一处祖宅?

    除了那点子庶出的宗族还有什么玩意要他们回去怀念的?

    孟慕华就差当场翻脸了,父亲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陛下恩赏侯府上下,他这时候要回江宁去?

    是开心过头了还是脑子短路了?

    在说了,就算回去凭什么只带他们三房走?

    二爷和二夫人也如头顶劈下一道雷,这不是要分家么?

    只有月轻玉略显淡定,前车之鉴,这退让的背后是在保全三房啊!

    “爱卿要走?”皇帝眉头微蹙,侧身看向定国侯。

    “是啊,繁华乱人眼臣百年之后就指着少秦能出人头地,这孩子胆气不足又不勤学多问,只求他能日后谋得一官半职的糊的一口饭吃,臣百年之后便也瞑目了!”

    “侯爷...”老夫人眼中略显惊慌。

    孟慕华原地怄死,有他这么当爹的么?

    人家都是给儿子脸上贴金,偏他个老不死的给儿子拖后腿。

    也不顾着有皇帝在那,脸就耷拉到了地上。

    “父母爱子眼光总是会长远一些,爱卿如此也是爱子情切...可这样一来,玉儿就只身一人在京了!”

    “左右玉儿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有璃王殿下在老臣倒不怕有人欺负了她!况且二房行动不便,如歌也大了臣也希望她能找一个好婆家...”

    “祖父!”五小姐哭着跪了出去,“祖父如禧不要回江宁,如禧要跟姐姐们在一起!”

    “如禧不得胡闹!”三爷板着脸训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孟慕华趁势一副慈母面孔哄道:“如禧,当着陛下面不得胡闹。”

    五小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孟慕华面子上挂不住就差大嘴巴抽她了。

    月轻玉想就此退掉与璃王的这门亲事,她有孝礼在身一个孤女甚是不祥。

    皇室极看重此礼,她如此说定能说服皇帝!

    更何况昨日的事怕是皇帝对她已起了疑心,说不定早就生了此心。

    他们倒可以一拍即合,省的她日后诸多麻烦。

    “陛...”

    “侯爷放心!本王定会照顾好轻玉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若是有人胆敢伤她一分一毫本王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璃王抢先一步道。

    “父皇,儿臣与轻玉已定下婚事虽未明媒正娶,可在儿臣心中她已是儿臣的王妃,儿臣斗胆请父皇恩准让儿臣与她一同服丧以表儿臣一点心意。”

    月轻玉心中如同咬了酸杏一般对着皇帝行礼:“陛下璃王厚爱,臣女感激涕零,可璃王皇子之身断无为人臣服丧的道理,我虽与璃王有婚约在身可玉儿福薄恐命不久矣,尚不知能活到几何,更不敢耽误殿下前程,还请陛下收回我与璃王殿下的婚约!”

    “轻玉!”璃王血色一瞬褪尽,攥着的手直颤,转身对着皇帝跪了下来:“儿臣说过此生非轻玉不娶!”

    “璃王殿下,府外纷传臣女不祥为了王爷自身计还是离臣女远一些好!”

    “本王沙场都撑过来了,害怕什么不祥的讹传?”

    “这...”江德福瞧着这小两口闹别扭一个非要娶一个非要离,这不是愁死人么?

    “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帝两边都不想得罪便那月少堂当挡箭牌。

    果然,两人同时都闭了嘴。

    “南楚和北狄的使团入京朝中又有几件大案一直悬在头顶,政务都忙不过来你身为皇子也不知道替朕分忧,总是在这儿女情长上...”皇帝指着自己的儿子数落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戳穿端王

    月轻玉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定国侯打圆场道:“陛下重情,只一点璃王最像陛下了!”

    璃王躬着身子做出受训的姿态,瞧着皇帝松了一口气才道:“父皇教训的是,如今外敌已平倒是朝中风波始终不断,儿臣听闻昨夜蒋天博蒋大人府上有刺客袭击,幸好人没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儿臣才离京两个多月这京中治安便如此混乱,让父皇劳心了!”

    月轻玉心中大惊。

    “是啊...这一年京中当真是乱极了!”皇帝心声感慨。

    难道是自己老了么?

    这一年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京都也好,边疆也罢,内忧外患,他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早先还有端王替他分忧,可如今...

    皇帝眉头一蹙想起昨日宫中的传言来。

    一夕之间,丑闻满天,让他这个皇帝不得不下了杀令,可依旧刹不住这股子流言,话传入耳中,压得他都快抬不起头来。

    璃王昨日才报上来的折字说与南楚一战的粮草被人动了手脚,夜里就有人去杀蒋天博,他细问过蒋天博可是那批粮草的经手人,怕是有人怕粮草一事翻到明面上,所以不得不杀人灭口。

    这朝廷内部表面平静怕早已是暗潮汹涌,现下京中大案要案颇多,刨根究底怕都有端王有关,端王…

    皇帝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流言到底是谁散播的?

    又是真是假?

    当初淑贵妃的丑事...

    皇帝的心口堵着一团火,南楚使团已经入京怕是北狄也会紧随其后,国本不可动朝中内乱的戏码决不可外露。

    如今他能指望的只有璃王了!

    只是这孩子偏是个情痴,为情所累...若是轻玉那丫头心思不那么大便好了。

    这丫头偏是聪明过人,过慧易夭啊!

    “既知父皇肩上担子重还不替父皇挑一挑?”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十分精彩,只有月轻玉和璃王二人显得过于淡定。

    “崔世来贪功杀帅,朕已经下旨诛杀崔氏满门也算给定国王一个交代,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朕还有政务便不多逗留了!”

    皇帝说完看了璃王一眼,抬步离去,定国侯带着全家跪送出门。

    走到门口瞧着一个人影略有些眼熟,皇帝止步侧头问:“朕瞧着你有些眼熟...”

    白左:“臣监察御史白左叩见陛下!”

    “白左...”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皇帝想起来了,当初参奏月少堂死罪的就是他!

    还敢来定国公府?

    依着月轻玉的性子竟没有将人赶出去?!

    璃王:“父皇,小心着了风寒!”

    皇帝抬头看着鹅毛大雪,小声的嘟囔着:“这雪也该停了....”

    銮驾走的极为缓慢,璃王的马车跟在后面,他悄声对管事道:“去查一查南楚使团进京为何如此之快?”

    “老奴已经派人去查了,南楚使团就住在鸿胪寺的驿馆又礼部的王大人负责使团接待的事,今日之事已激起民怨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保证不会伤到脸。”

    车帘缓缓的放下,璃王闭了闭眼脑中里想着的全是月轻玉退亲的事和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要退婚?看来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气死他了!

    可恨月如婷毁了解药,还得加派人手去找,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南宏章身上了。

    “江德福!”马车停了下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江德福忙凑上前去,一个冰溜差点摔倒。

    “端王还是没醒么?”

    “是...太医说伤口恶化,一直昏迷不醒!”

    “去看看!”

    去....

    江德福错愕,一时忘了回话,陛下这大雪天的冷不丁去端王府做什么?

    “嗯?”车内发出不悦的闷哼声,江德福忙传话,“改驾去端王府!”

    “王爷,陛下去端王府了!”

    璃王抬起肃杀的眸子,向着车外望了望。

    銮驾到了一街外时端王府的下人便瞧见了,吓得手脚并用的往府里跑,圣驾临府端王还以为是下人讹传,直到江德福那一声“陛下驾到”他才真的信了,本想着下床去迎,心中还雀呼:他就知道父皇不会真的任由他死了不管的!

    可转头一想自己一直对外称病重,便忙又躺了回去。

    留于府上的太医忙背着药箱赶了过来,皇帝冷着脸问着端王的伤势,寝被下的端王听着皇帝如此关怀差点激动的掉下眼泪。

    皇帝又亲自看了看端王的伤,从伤口看那一箭射的并不深且也避开了要害,只是伤口感染有些化脓,要命...还不至于。

    除了璃王、江德福和太医其余人都被撵了出去,皇帝看着端王那惨白消瘦的脸对着太医道:“取端王的血!”

    端王整颗心的都跟着收紧,取血?

    取多少血?

    父皇是来杀他的么?

    不不不...父皇若是要杀他又何必亲自前来?

    一定是他自己吓唬自己!

    天知道他有多怕!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太医拿出银针刺破端王的手指取血,皇帝对着江德福使了一个眼色江德福便将太医带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和碳火发出的微弱的爆裂声。

    皇帝先开口:“别装了,起来吧!这么点痛都忍不了,你皇兄自幼上战场,多少次刀尖下夺回一条命,他身上的伤哪道不比你身上的这道重?”

    端王被子下紧攥着拳头,不甘与怒火充斥着胸腔,他不论怎么做都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而璃王不过就上过战场么?

    领军打仗谁不会?

    战场上有将帅兵卒去冲杀,璃王不过是白领功劳罢了,若是父皇你许我领兵难道我就会不如他么?

    “父皇...”端王缓缓的睁开眼睛,早就噙好的泪水落的恰到好处。

    端王撑着身子下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紧抱着皇帝的大腿哭道:“父皇,儿臣就知道父皇不会真的舍弃我的!父皇...”

    “既然醒了,朕便叫晏卿传你入刑部,当初刺杀的真相你也应交代清楚。”

    “不..”端王慌了,“儿臣不能入刑部啊,父皇已经废了儿臣为庶人一入刑部晏永良必定会对儿臣用刑,儿臣的身子哪里经得住那流水般的刑具啊!您真的要儿臣死么父皇?”端王哭的涕泪滂沱。

    “三弟,当初刺杀一案你府上下人与轻千意各执一词,如今你已醒只需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出来,父皇自然会裁决!”璃王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不是朕的骨肉?

    “就是轻千意他想杀我!是他杀了红衣和儿臣未出世的孩子,那可是您的孙子啊父皇,虎落平阳被犬欺,轻千意他就是看着儿臣败落又怀恨在心所以才利用职务之便趁机要杀了儿臣,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讨回一个公道!”

    “朕怎不知你与轻千意有何恩怨,让他恨到要杀你泄愤?!”皇帝问着。

    “还不是为着...”端王险些说漏了嘴,他不能说轻千意是为了当初他暗杀月少堂的事,“还不是为了一些陈年旧事,儿臣年轻不懂事,幼时又时常欺负他,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

    “他指认,是你杀了红衣和自己的孩子,也是你刺伤自己来陷害他,你可认?”

    “不认!”端王情绪变得激动,“他胡说!儿臣怎么会杀了自己的侍妾和孩子呢?儿臣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得父皇宽宥,儿臣的指望全在孩子身上怎么会杀了他呢?于情于理都不通,轻千意就是栽赃陷害儿臣也应寻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父皇圣明怎么会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皇帝的眉头依然紧皱,心里的那个疑影并未随着端王的控诉而消散,反而越发的浓重起来。

    从端王假意称病开始,他就在撒谎,若他没做过又何必心虚?

    他又在逃避什么?

    “三弟所言合情合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谁又会狠心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呢?要么此人心思狠毒已非人类,要么...杀的并不是自己的骨肉,对于别人的骨血下起手来便不会留情了!”

    “你!”端王咬着牙恨意四射的盯着璃王,心中预感不好,怕是璃王看出什么端倪要借着父皇的手除掉他。

    当初他能侥幸逃过一命便是靠红衣那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

    若是个男娃还好这可是父皇膝下第一个孙子,定会珍视异常偏红衣怀孕后喜辣连太医都说看脉象像是个女胎。

    若是自己的骨肉也便罢了,偏自己....

    想想都觉着当初那般就杀了吴舟勇真是便宜死他了,应该让他尝尝世间所有酷刑再将他的心肝都剖出来喂狗才是。

    “父皇!您听听...皇兄即便是不喜儿臣也不能..不能如此羞辱儿臣哪!儿臣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京都立足?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兄这是要撕了我的脸再也无法见人么?”

    端王瞧着皇帝不为所动,所幸狠下心,抹了一把眼泪,“好,皇兄既然见不得我活着,那我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省的...让人往我头上泼脏水!”

    端王作势就要往柱子上撞,皇帝多少有些难舍神色慌张,璃王神色淡定的一把拉住他的后襟领子,端王的冲力一顿陡然被一个力道重新摔到了地上。

    “你...”端王指着他的鼻子恨不得杀了他。

    璃王一把将剑甩给他,冷道:“三弟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用剑来的更快!”

    端王险些吐血...那把剑端王始终都没有接过来。

    “父皇!”

    “够了!”这种闹剧幸亏是在府邸,若是在朝上他都不知自己的脸要放在哪里?

    “都不是小孩子了,万事都得讲证据!朕已经绕过你一次,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朕绝不会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这许多风波!”

    “如今我东武内乱不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一个一个的不知道替朕分担,就知道窝里斗,你呀德行有亏哪里还有点人样?”皇帝指着端王骂道,又拿着手点了点璃王,“你呀,眼睛里除了那丫头也该多点别的心眼儿!”

    端王听得出皇帝这话里对璃王是寄予了厚望,心中那股子不甘越烧越烈。

    “父皇若是让儿臣早些将王妃迎入府儿臣自然心中少些牵挂...”璃王道。

    “你呀!”皇帝虚点着他,“可惜,她有孝期在身,进来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否则父皇也想早点抱孙子,你倒没想过另谋一份亲事?”

    璃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拱手行礼道:“儿臣说过,此生非她不娶。”

    端王咬着牙,瞧着他们父子说的热乎起劲,醋意满天飞。

    府内

    禁军挥舞着铁镐一点一点的将红衣的尸骨起了出来,恶臭传来众人都嫌弃的往后退了退掩住口鼻。

    太医为难的盯着棺内的尸骨,心中祷告一番,今日刨坟掘墓非他所愿莫怪!莫怪!

    “这法子成么?”太医对着江德福问。

    江德福冻得老腿都麻了,搓着耳朵急促道:“快点的吧,成不成的你只做好便是,其余的陛下自有定夺。”

    “是!”太医拱了拱手,照着江德福同他说的法子将取来的端王的血滴在尸骨的胞宫处,江德福捂着鼻子伸着脖子望去瞧那一抹红色留在骨上并未相融。

    他点了点头扶着小太监的手,跺了跺鞋底的泥土便回了上房。

    皇帝见江德福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怒火中烧指着端王骂道:“那侍妾腹中的孩子并非皇嗣,你敢欺君?”

    端王一个激灵,忙叩首道:“儿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哪!红衣腹中的怎么能不是儿臣的孩子呢?”

    皇帝冷笑了笑:“你以为那女人死了太医院就没法子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骨血么?”

    端王摸了一把指尖,想起皇帝刚入府时曾有太医为他银针取血,难不成太医院真有法子?

    “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

    皇帝见惯了他这招,抬了抬头点了点院外:“想来那尸身还在外面,你不如自己去瞧瞧?”

    端王侧头向门外看了看,那禁军已将棺材起了出来,“儿臣不知啊!”

    端王抵死不认,认了就全玩完了。

    “好!”

    “好一个不知!你以为你死不承认朕就没法子了?”皇帝气的眼睛都圆了,脚在地上来回踱步,“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朕还真是...蠢哪!”

    端王吓得直称不敢。

    “现在宫中纷传你不是朕的亲生骨肉,当初你母妃因何而死你我父子心知肚明,朕原本不信可如今你府上又出了这样的事...

    朕不得不防,既然太医院有法子,皇室的血脉必须纯净,可你要记得...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把我们父子二人逼到如此地步。

    若你是皇室血脉便配合刑部调查刺杀一事,是非曲直由刑部审查,朕绝不偏私。

    若不是...那你母妃之过当牵连九族,朕也绝不会放过你!”皇帝阴狠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做你的人质

    “父皇...”端王看着太医上前,身子止不住的后退,他知道淑贵妃做过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来路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不堪。

    一旦的得到证实即便他没有做过什么,父皇定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不管他是不是皇室的血脉只要有了这滴血认亲他的身份就会存在污点,史书上洗不清说不明的污点。

    不...

    即便是贬为庶人他还有翻盘的机会,可..一旦血脉有所差池,他就完了!

    “父皇,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端王心中发狠,一把抓起地上的剑,反身将剑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

    璃王的身形欲上前,端王手上的剑便重了一分,江德福神色大惊,两腿哆嗦着:“殿下,你..你要做什么?”扯着嗓子喊道:“护驾护驾!”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要谋反么?”皇帝顾及脖子上的剑,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是你逼的!”端王疯了似的对着皇帝发泄,压在心底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父皇在你心里,我也好,秦王也好,傛王也好,都是酒囊饭袋,你心里只有璃王一个儿子,何曾有过我们的位置?

    这么多年我对您唯命是从,在朝中尽心尽力,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如今,他挑拨着...滴血认亲,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么?我就是死也要拉着璃王做垫背,我只恨当初没能早些杀了他,让他从瓮城或者回来否则...这天下就是我的!”

    “逆子,你妄想!你筹谋储君也就罢了,可你竟胆敢勾结敌国谋害璃王,你以为朕没有真凭实据?靳鹤生已被生擒,有他的口供单这一条就够你死上十次百次,以你的品行还想登上皇位?

    就算是傛王、秦王,朕也绝不会把皇位传于你!”皇帝目眦欲裂。

    “哈哈哈...父皇,您莫不是在说笑吧,秦王?哈哈哈...”端王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心智、谋划在众皇子中我样样出众,您就算是选秦王那个残废也不选我?”

    “我德行不好?还不是跟父皇您学的么?有其父才有其子嘛,当初选龙之时您若不是有定国候扶持怕也没有今日的尊荣,可到头来定国候的这几个儿子死的死,残的残不都是父皇的手笔么?”

    “混账,你这个逆子胡说八道!”皇帝厉声中带着滔天的阴沉戾气和怒意,同样也带着心慌,他甚至都不敢看璃王的眼睛。

    “这些事朕从来没做过...”皇帝说用余光小心翼翼朝着璃王的方向看了眼,声音不自察的弱了下去。

    月少堂的死是崔世来贪功起衅,是他干的!

    崔家满门已悉数被灭,只能是他干的!

    璃王的失望全部都凝在眼眶中,皇帝的闪躲和慌张无一不证实着他的心虚,他相信父皇忌惮定国公府惧怕那利剑威胁到他巍巍皇权,可他却无法相信真的是他背后指使操控,除了定国公府的性命还有多少将士,还有崔府满门,父皇...

    您不是教导儿臣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仁见亲,义见说,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

    他一直奉为金科玉律,可如今这些话只让他觉着齿寒心冷。

    端王湿漉漉猩红的眼仁恶狠狠的盯着璃王,“是你,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你做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抓住定国公府这把剑,一步一步的稳固你在朝中的根基与势力,若不是月轻玉那个贱人三番两次坏我的好事,你还有定国公府还有轻府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替他寻了一门好亲事啊!这样的女人娶进门,怕天长日久这天下都要改姓月了!”

    “夜逸辰!”璃王暴怒,用手指着端王,他这是要在父皇心中埋下一根刺。

    轻玉频频展露锋芒怕是早就引起了父皇的猜疑,端王若再挑拨怕是...

    “成王败寇,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你认为本王娶一个女人就会靠着她背后的势力,所以几次三番针对定国公府,针对轻府,不惜勾结敌国陷害忠良,更意图在战场上利用他国之力杀了我!你敢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没了定国公府和轻府的支持,你手中的棋子便没了任何作用,当初若不是你跟我抢,今日我不会落得这样的局面!”

    禁军持弓拔剑而来,端王索性就豁出去了,高喊着:“胆敢再靠前一步我就动手了!”

    “哼,朕还是真小瞧了你,逆子!你敢杀父弑君?”皇帝眯了眯眼睛高声道:“江德福听旨!”

    江德福涕泪横流全身俯在地上,对着皇帝重重叩首:“老奴听旨!”

    “夜逸辰弑君从今日起逐出族谱,立璃王为太子,朕身死之后你等拥璃王为帝,不得有误!”

    “父皇”“父皇”

    璃王没有预料中的欣喜,端王满目被至亲之人背叛的伤痛。

    看来父皇是铁定心思要舍弃他扶保璃王了!

    “啊---”

    端王挥剑,皇帝做足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住手!放了父皇,我做你的人质!”璃王急道。

    “傻孩子,不可!”皇帝猛的抬头,视线震惊无比,伸手意要制止璃王上前的身形。

    端王的剑一顿

    “我做你的人质,你想要的无非是我的性命,放了父皇!”

    皇帝的心突突直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不可...”

    禁军的弓箭因紧张拉的咯吱直响,目光在璃王和端王之间流转。

    “哈哈哈...”端王手背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副恨意滔天的阴狠模样,“废了你那双手,我就成全你!”

    皇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高呼着:“儿啊...”

    璃王几乎没有迟疑夺过禁军的剑一把割在自己的腕上,血呼啦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殿下!”众人齐喊,眼眶泛红。

    心道璃王痴傻,这一剑下去怕是要伤了筋脉,日后再想拿剑谈何容易?

    陛下已经下了口喻他便是当今的太子,日后的新帝。

    至尊之位唾手可得,他何苦...何苦伤了自己?!

    若是璃王出事,这天下难道真的要交到傛王或则秦王手上么?

    那东武朝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璃王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些一般,将剑掷在空中翻转着,反手又割断了另一只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弑君失败

    皇帝的身形惊的晃了晃险些站不住,脖颈也划出一道血痕。

    血滴滴答答的流下,璃王无力的垂着两条胳膊向端王一点点的靠近,“放了父皇!”

    端王望着璃王漆黑如墨的眸,那里…透着坚韧不屈不惧的冷光,那一身墨袍散发的尽是为将者的风华同威严。

    璃王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这样的场面根本就吓不到他。

    他与璃王之间的差距...竟如此悬殊么?

    璃王淡定自若的走到他的身旁,端王一手扣住皇帝的喉咙,一手执剑搭上璃王的脖颈,现下两个人都在他手里。

    “挟持我,你尚有人质在,天大地大或许能逃得一线生机,若是伤了父皇你万死难辞还会连累九公主和陈氏九族。”璃王道。

    端王想到尚在宫中的九公主和娘舅,扣在皇帝喉咙的力道越发的松了,咬牙将皇帝推了出去,双手全部钳制在璃王身上。

    江德福一把接住皇帝,禁军都不敢轻举妄动比刚才更紧张了,皇帝踉跄了几步后便稳住了身形,忙转过身去,瞧着璃王脖子上已经开始渗血,红着眼指着端王道:“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放了璃王,朕..可以放你走!”

    “滚,让他们都滚出去!”

    “都出去!”皇帝怒吼着

    “准备马车黄金,江德福,你来驾车!我要出城门!”端王架着璃王,一点点的往门口挪动。

    “奴..奴才?”江德福脸上错愕,他哪里识路?

    “还不快去?!”

    有璃王为质,端王所求具应,皇帝越是这样端王心中的痛和恨就越浓。

    他太了解皇帝了,他平生最恨别人威胁他,可却能为璃王一次又一次的隐忍。

    他也是他的儿子啊!

    隐于端王府外围的暗卫瞧着端王挟持璃王出来,后背都跟着紧绷起来,

    天火吩咐:“保护王爷安危,见机行事!”

    众人抬起手弩,纷纷瞄准端王,只要端王手上的力度一松,保准给他射成一个筛子。

    璃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腕上吃力,他极力的向暗卫传达着命令。

    “七步后动手,留其命,速离!”

    天火急速传令,王爷七步后动手,不杀!速离!

    璃王一步一步,脚下步子走的极为实在,走到第七步之时他手肘突然发力怼在端王的心窝,端王痛的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喷出一口血雾。

    天火趁机发弩直直的射穿端王的右臂。

    “啊--”端王一阵惨叫,手上的剑脱落。

    璃王一脚挑起剑身,三百六十度旋身将剑一把踹进端王的大腿里。

    “上!”皇帝下令自己朝着璃王快跑了过来。

    禁军几乎蜂拥而至,璃王急道:“别杀他!”

    “太医,太医!”皇帝碰都不敢碰端王腕上的口子,嘶吼着唤着太医。

    太医急速拿出止血散替璃王包扎起来,这腕上有六大经络这一剑伤下去若不好生调理怕是以后这手都要废了啊。

    这是一双手刃敌军大将头颅的手啊!

    太医心疼的落泪,更别提皇帝了。

    他怒气冲冲的夺过禁军的剑,那架势就是要杀了端王。

    “父皇!”璃王出言制止。

    “把他交给刑部吧!他犯下的条条大罪都应昭告天下,给那些亡魂一个交待!”

    当初胶东一案父皇徇私放过了他,寒了多少将士的心,如今他要重整火璃军,第一需要做的就是重塑百姓对皇室的信心。

    皇帝紧攥的剑柄用力到指节泛白,“告诉刑部严审,一经查实不必上报按律惩处!”

    端王咬牙切齿吼道:“我是皇子,刑部不能杀我!”

    皇帝用尽全力一脚踹在端王的大腿上,目眦欲裂,暴怒:“你这个畜生,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璃王脸色惨白,身形再也控制不住的向后倒了下去。

    “璃王殿下!”

    众人惊呼,江德福将自己的身子垫在身下,眼泪簇簇,皇帝慌忙跑了过来,太医忙道:“璃王殿下失血过多,需得尽快治疗啊!”

    “回宫,快回宫!”皇帝大跨步的往前走,端王在地上哀嚎着唤他,他却仿佛一声都没有听到一般。

    九公主身边的太监正往端王府走正好撞见皇帝急冲冲的从府里出来,吓得他忙缩在一角。

    他心惊胆战,道:“坏了,陛下先行一步怕是坏了!”

    他缩在墙根下瞧着皇帝的车队一辆辆的走远,随后便瞧见禁军拖着浑身是血的端王出来,像是向刑部大牢的方向去了。

    “坏了,坏了!”他手脚并用的往宫里跑,得尽快告诉九公主才是。

    *

    定国公府为着陛下亲临和退回江宁两件事彻底沸腾了。

    孟慕华闹开了,说什么也不愿回江宁,老夫人、三爷更不愿意。

    “侯爷,如今陛下圣意明显璃王就是未来的...有玉儿在,少秦只要春闱中榜我们侯府又将回到鼎盛时期,还有慕华...她年轻等生下嫡子,这月家的血脉也不止...”

    “糊涂!!”定国候一把摔了茶杯。

    “你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就他..春闱能中榜祖坟都冒青烟了!没有实职,空有一个爵位在京都意味着什么?

    啊?

    就这两个目光如豆的玩意..有他们两个在,玉儿的身子本就不好,难道你还要让她给他们擦屁股?”

    定国侯关起门来怒训着老夫人,三爷和孟慕华在门外听着,耳根子都跟着发红。

    “侯爷凭什么这么贬低咱们?”孟慕华恨不得冲进去要理论。

    三爷一把将她踹倒在地,刚才就话多,就你长了一条舌头?

    “夫人...”丫头急忙去扶孟慕华。

    孟慕华惊愣的看着,这还是自己的爷们么?

    “啊--”

    她胡乱拍打着,如同疯妇一般,“我不活了,你们都嫌弃我,三爷我嫁给你后处处受人冷眼活的兢兢战战,我这伯爵夫人当的...还不如一个丫头来的痛快,我不活了!”

    “你这样...成何体统?起来!”三爷生怕有宾客瞧见,四下张望着。

    “我不起来,三爷..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老天爷啊...您快看看吧,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

    定国候气的手都哆嗦,“你听听...我还活着呢,她就这般的闹法,京都是什么地方?行差踏错一步,整个侯府都得为着她的错陪葬!”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救命之恩

    老夫人怕得声音都跟着发颤,“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听说玉儿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如歌或者如禧...”

    她想着当初孟慕华说的将如禧送给璃王做妾的事,可如禧太小,倒是如歌同轻玉情同姐妹,若是轻玉真有个三长两短...看在她的面子上璃王对如歌定会爱屋及乌。

    这样也算是留了后手,他们侯府总不能就此沉寂下去。

    “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定国侯都不知要夸她还是要骂她。

    “如歌什么性子你还瞧不出来?”

    经过上次赵家逼迫的事他便瞧出来了,这丫头外柔内刚,骨子里同她爹一样是个硬骨头。

    更何况,她进来频频出入刑部,去看谁,记挂着谁,长眼睛的谁瞧不出来。

    把如歌送入璃王府,璃王同不同意是一回事,这丫头若不点头,想想当初那件事...怕是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

    少林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如歌出什么事也怕是要了他的命了。

    如禧...才多大!

    轻玉这样的心性尚不足周旋这些事,如禧怕是更难了。

    如今他就盼着,长栋能成材,这样他们月家就有指望了。

    孟慕华贪婪愚蠢,轻玉说的对,长栋决不能养在三房膝下,好好的孩子都得让他们教坏了。

    “此事我主意已定,待少堂的丧事办完就动身去江宁,谁不愿意的便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定国侯最后一句拔高了声量,连门外吵闹的孟慕华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侯爷的意思是,她若不走便让三爷...休了她?

    “三..三爷?!”她轱辘着爬到三爷的脚边,“三爷,不能回江宁啊,那偏远之地有什么好的,侯爷就是想把家业都留给大房和二房,他这是看不上三房想把我们一脚踢开啊!”

    三爷心中也纠结万分,父亲看不上他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更清楚这么多年父亲若是想要放弃他早就把他赶回去了,不会选在此时,更不会陪着他一起回去。

    丫头推开雕花的木门,低声道:“侯爷传三爷,三夫人进去。”

    三爷抬头朝着隔着屏风的内室看去。

    孟慕华瞧着三爷抬步急道:“三爷..不能回啊!”

    今日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一切迅速的传遍京都勋贵,众人看着风向立刻倒旗,谁还瞧不出陛下的心思,现在谁还敢得罪静安郡主?

    愈到午时,祭拜的人却多了起来。

    四小姐担心她身子受不住一直陪着,她小声道:“长姐,不如去歇息会儿吧,我替你守着大伯父。”

    心中的悲痛是支撑着月轻玉坚持走下去的力量,她抬头望着那冰冷的棺椁,一语不发的摇头,余光瞥见白大娘和白左依旧苦等在门外,两人肩上都落了风雪。

    她想了想对着四小姐道:“我去去就回!”

    双腿已经酸麻,她只能借着南乔和冬香的力才能勉强的站起来,腿软如泥,刚站起身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冬香眼眶红的一塌糊涂,忙给她披上厚厚的狐裘驱寒。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着彻骨的寒凉。

    白大娘见她的身形出来忙拉着儿子跟了上去,她一定要给小姐赔罪,给大爷赔罪,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白大娘,白大人,好久不见!”月轻玉止步,转过身对着二人打招呼。

    白大娘已经是热泪满盈,没想到大小姐还愿见她们,她不顾没膝的大雪声音发颤道:“大小姐,我没能教养出一个知恩图报的儿子,我愧对大爷,愧对您,愧对侯府啊!”

    她相信白大娘这一拜是真心实意,那些在一起同住的时光足以让她相信白大娘的为人,一片赤诚。

    她缓步,白左瞧她比上一次宫中相见更瘦了,他实难想象她是如何拖着这副身子去的瓮城,又如何从那血海一般的战场上活了下来。

    “白大娘,起来吧!”她将白大娘扶了起来。

    “大小姐!”白大娘激动地洒着眼泪。

    月轻玉目光看向白左又看了一眼白大娘,对着白左福身行礼,吓得二人一惊,“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们可当不起!”

    “当初以王庆中为首意图借我父亲未按旨出兵一事以抗旨之罪致我父亲于死地,白大人救我父亲一命,此恩此德轻玉铭记于心。”

    “救..救大爷?”冬香都没有听明白,白大娘也懵然的看向白左。

    “白大人身处监察御史有上谏之责,白大人直言要按照律法杀了我父亲可以当初的战事陛下断不会下旨,只能事后追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抗旨是事实,所以...

    白大人的仗义执言让陛下骑虎难下,所以只能降职处罚了我父亲。”

    “所以,是白公子间接救了大爷?”冬香反映过来。

    白大娘也反映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自家儿子:“左儿,是真的么?你没有害大爷?”

    白左对着月轻玉一拜:“小姐聪慧,我白家身受小姐大恩此生没齿难忘,白左初入仕途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即使是羸弱之光也会护住这份情谊,这份恩德。”

    “娘错怪你了!”白大娘悔恨极了,当初她气急动了家法,这孩子为何不同她说实话呢?

    “官场凶险,卓喜安、王庆中乃是端王一党与定国公府是政敌亦是死敌,因降职一事我定国公府与白大人势如水火,大局未定之前白大人还是要自保为上。”

    白左眼眶盈出泪意,瞧着她目光变得冰冷锐利。

    月轻玉示意冬香等人退后几步,白大娘也识趣的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她压低了声音恳求着:“白大人,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轻玉有一事相求。”

    白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冬香,垂下眸子道:“冬香姑娘对白某有恩,若..小姐不测,白某会待她如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必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声音不大,冬香虽听得不真切但也听出了大概,小姐是想给她托付终身,她当初便入不了他的眼,现下...她更是高攀不起。

    小姐这般说是不是代表着...冬香霎时就红了眼眶。

    月轻玉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若是她真的逼迫白左娶了冬香,两个人都不会安乐,对于冬香而言,她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怜她爱她的男人。

第三百二十章 救命毒药

    “那轻玉便将冬香托付给白大人了,希望白大人能代我替她寻一门称心的亲事。”

    白左回礼,转身对白大娘道:“娘,我们走吧!”

    白大娘看着儿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了一声:“大小姐,姑娘们珍重!”

    北风卷着雪花吹入廊内,月轻玉对着离去的两个身影低声道:“珍重。”

    天火带着消息火速奔往定国公府,南乔耳朵一动,警觉的拔剑,月轻玉也察觉一股子杀意,转身看了过去。

    “是你?”

    天火单膝跪地,道:“王妃,王爷出事了!”

    她顿时全身发麻,像有只手攥住了她怦怦直跳的心,疼得心口如被绞碎,捂着胸口吐出一滩黑血来。

    “小姐!”南乔一把抱住她,她撑着最后一口气问:“王爷怎么了?”

    天火也吓到了一时没缓过来,还是南乔急问着:“快说啊!”

    “哦,陛下同王爷去端王府可端王谋逆企图弑君,王爷...自断筋脉换陛下生还,自己却...已经送回宫救治了。”

    他竟然用自己换皇帝...

    南宏章似乎早有准备,他只是想看着这小丫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端王呢?”

    “已经押送刑部了!”

    她咽下那口腥甜,气息明显不稳急速的吩咐着:“南乔,我要知道宫中发生的所有事,南楚使团今日定会请求面圣,王爷受伤的事会影响求和..咳咳..的条件,天火,你去安排,我要见端王。”

    “小姐!你不要命了!”南乔和冬香睁大了通红的眼,怔愣片刻直摇头,心酸又窝心无比。

    南宏章瞧着热闹才想开口嘲讽冷不丁的被一个带风的女子险些撞出走廊。

    宁雅郡主拎着裙子飞跑了过来,老远她就瞧见这个男人背着药箱却看热闹一般,她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人也配称一个医者么?

    瞧不见她吐血了么?

    “又哪来的野丫头?”南宏章不满道。

    宁雅郡主扭过头剜了他一眼刀,吓得南宏章直呲牙。

    “蓁蓁?”她虚弱的看着宁雅郡主,黑纹已经爬上她的脖颈。

    “快扶她回院子!”宁雅郡主搭脉,她的气息全乱了,蛊毒已游走全身,若不护住心脉怕用不了三个月...

    “你救不了她的!”南宏章斜靠在廊上,懒散道。

    “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池柏山才回府就瞧见自己的挚友冷眼看着自己的徒弟等死,话语里的怒气冲天。

    南宏章立刻赔笑着:“谁说不救了。”

    “南乔...”月轻玉轻握住她的手,“去吧!”

    *

    云榭院内

    二夫人守在榻前,哭红的眼紧看着昏迷不醒的月轻玉,四小姐不放心却瞧着灵前无人便咬牙跪着守灵。

    灯罩中的烛火燃的热烈,直直往上蹿。

    璃王一身风雪的赶来,腕上的绷带还渗着血迹,今日之事天火已经同他讲过了,该死!

    二夫人容色悲切对着璃王福了一礼,替月轻玉掩好被子后带人悉数退了出去。

    璃王看着她,唇瓣嗫喏泪水终还是从眼角滑落,他从怀中掏出那枚珍珠,当初月少堂答应却没有拿回的珍珠,他从南洼带回却没有机会送给她的珍珠。

    “轻玉...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你想救她?”南宏章的声音陡然响起,璃王心惊自己竟然没能察觉他在?

    本能的将月轻玉护在身后,南宏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先生可是研制出了解药?”璃王当即承诺道:“先生若能救轻玉,本王可以答应先生任何请求,不惜一切代价!”

    “王爷的性命也可以?”

    只一瞬,南宏章眼中闪过杀意,转而又消散殆尽。

    “可以!”璃王不假思索道。

    南宏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可是听说陛下今日已下发口谕立王爷为太子,想来不日便会有明旨,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至尊之位么?”

    “本王说过了,只要能救轻玉可以答应先生任何请求,不惜一切代价!”

    哼,南宏章苦涩的冷笑了笑,“好吧!”摊了摊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

    “这是...”

    “毒药!”南宏章瞧着璃王那咬牙的表情即刻挥挥手补充道:“毒不死她,她吃过!”

    “穹苍?”

    南宏章点点头,有些正经道:“我也是听府医说过她初中毒时的症状,我怀疑这蛊毒中某些成分与穹苍相克,或许...可以保她一命,至少...可以让她撑到解药吧。”

    “用不用全在你,做一个睡美人总比做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要好!”说完他便推门离去,璃王一向杀伐决断,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南乔站在火炉前盯着药罐子失神,璃王挑了厚厚的毛毡帘子进来,看着那药深吸吐出一口浊气。

    “轻玉醒了,你去伺候吧!”

    南乔这才发现有人来,她猛地回头,脸上片刻欢喜:“王爷说的是真的么?”

    璃王点点头,“去吧!”

    他看着南乔远去,缓缓地拿出那瓶救命的毒药,闭了闭眼后尽数都倒了下去。

    “王爷!”外间传来冬香的声音,“这药奴婢来端就好了。”

    “不用。”璃王无视冬香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内室,南乔却一脸杀气的拦住了他,脸上充满了戒备。

    “地龙里的炭不多了,姑娘再去取些吧!鸡枞粥还在灶上煨着,小姐若是醒了定要吃些东西才能喝药的。”南乔对着冬香道。

    冬香从外间向里看了一眼,瞧着月轻玉要醒的样子,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去了灶间。

    “让开!”璃王沙哑的嗓音响起。

    “这药,奴婢来喂吧!”南乔企图将药碗夺过来,璃王虽受伤可力道却不减。

    南乔死死地咬住下唇,“小姐活不了多久了,王爷为何就不能放过她?”

    “放肆!”

    璃王出手,一掌劈向南乔,她抬手接招却仍被掌力震了出去。

    下盘及时稳住,绯红的剑光从南乔的袖中流出。

    “你的剑术是本王教的!”璃王挑眉。

    “是,南乔的命是王爷救的,武艺是王爷教的,在璃王府的这些年南乔自认一直对王爷的忠心耿耿..”回忆过往南乔眼中闪过温情和感激。

    “忠心到拿着剑,指着本王?”

    南乔喉咙有些发紧,眼中含泪:“在小姐身边这些日子,南乔才明白什么是活着,小姐待王爷,待我们这些下贱的丫头都是赤诚相见。”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下毒杀她

    南乔的眸色渐冷:“南乔奉命监视定国公府,小姐入府后日子表面风光无限,可暗地里杀机重重,过的多艰难王爷不是不知道,我本以为王爷是真心待小姐的,直到...”

    “那日帐外,本王的话..你都听到了?”璃王周身涌出一股子杀气。

    “是,当初王爷派暗卫放火烧营的对话,我听见了...”南乔悄然已经变化了杀招,璃王也放下了药,两人下一刻便会针锋相对。

    咚---

    珍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闷响,一直轱辘到南乔的脚边。

    南乔不敢转身,璃王不敢抬眸,月轻玉神思还有点恍惚,一切都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现在那些炸雷还在头上轰轰烈烈地响着,一个接着一个,震得她整个人都要傻了。

    目光呆滞,先看看周围然后再看看准备搏杀的南乔,呆如木鸡的她艰难的问了一句:“谁放火?放..放火烧谁?”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刻醒过来,都惊愣住了,尤其是璃王。

    “小…小姐,定是梦魇了吧,哪有有放火?都是奴婢说的浑话。”南乔快速收了剑,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死咬着舌尖不让自己多说一个字。

    月轻玉踉跄的光着脚走过来,紧攥着他的衣袖,眼睛瞪得大大的,视野里全是璃王的一张脸。

    “轻..轻玉...”璃王心虚,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话如鱼刺一般卡在喉咙里,刺的他生疼又不知该如何脱口。

    月轻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都在颤抖,忍了这么久的眼泪好像一下子就开闸一般涌了出来,心里有人拿着刀子一遍一遍的凌迟着。

    “夜逸风,请你以你逝去的母妃立誓,告诉我你没有做过...”她哽咽着,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将词语组成一段完成的话,“你没有派人放火烧营,没有...你告诉我!”

    璃王张口,可耳边只有呼呼作响的东风吹过。

    她手中拽着衣袖的手陡然一空,抬眸就是漆黑的天幕,下了两天的雪,稀奇的是难得放晴却看不到一丝星辰的光亮。

    璃王想上前解释却吓得她整个人都往后缩,一脚踩在珍珠上,不防撞倒了高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药洒在地上,灼灼的冒着白沫。

    “小姐!是南乔的错!”南乔懊悔极了,若是她没有听到这些话,没有发现这些事,哪怕是糊涂一场,至少在最后的时光里...小姐她不用再面对这些血淋淋的真相。

    南乔眼底的悲悯几乎要溢了出来。

    “你想杀我...”月轻玉终于软倒在地上。

    前世她不懂他,今生她亦不懂他。

    原来人心早在谈笑之间就变了。

    原来...这世上痴傻的就只有她一人。

    原来...她与璃王前世、今生都不得善果。

    噗---

    她又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溅在璃王的衣襟之上,他急的双眼充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药可以...”

    她恨的通红的眸子看向璃王,他简直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王爷莫不是想说这药是救我的?呵呵,王爷对我们侯府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她眼底的绝望彻底惊到他了,面色苍白尽是羸弱之态连撑着地面的手都在颤抖,不知下一刻她会不会倒下去。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尚文能出现在这里,带着解药,看着她好转,那时他一定告诉她所有真相,可是...

    恨和复仇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也不愿瞒你,本王即将入主东宫,你这副身子只会是本王的拖累,只有你死了...”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一个王者一般,骄傲的细数着自己的杰作。

    “我不会死的!只要你还活着,我便不会死的,我要你和你的父亲给我爹爹偿命!”

    月轻玉一把抽出南乔的剑,手中的剑寒光闪闪,劈出去呼呼有声,她乱了心神忘了招式,一心只要他死。

    南乔冲了上去,一道劲风从他的掌中直面而来,击在南乔的心肺处,月轻玉挥剑直直的刺向璃王柔软的腹部。

    电光石火的瞬间,若没有天火出手这一剑便可穿过他的身子,要了他的命。

    剑被天火打落掉到了床脚,璃王顺势两个指头一点便封了她穴道,双方缠斗的声音很快让云榭院沸腾了起来。

    有人慌忙的去给定国侯报信,冬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往上房冲。

    南乔吐出一口心头血便昏死了过去,冬香进来就瞧见月轻玉摔在地上,天火拿剑指着她,池柏山拔刀同天火打了死来,冬香死死的将月轻玉护在了身后。

    定国侯险些跑散了自己的一把老骨头,着小两口到底因何事闹成这个地步?!

    这他还怎么放心回江宁去?!

    祖宗哪,快消停会儿吧!

    院子里打的还是难分你我,月轻玉想拾剑却被璃王一脚踩住,黑色的锦靴还绣着丝线,她第一次如此仰望着他,第一次如此恨他。

    恨吧,只有恨你才能活下去。

    “想杀我?本王马上就是太子了,杀我如同谋反,你瞧瞧他们,还有轻府,别忘了月长栋还在我手里...”璃王看着她,眼神翻向不远处跑过来的定国侯。

    月轻玉的连舌头都快打结了,她想骂人才一开口都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她俯在地上冷冷的笑着,眼泪不争气的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枉她在世为人,竟又傻到将心掏了出来,任人作践。

    她竟然将月家所有的希望再次交到了别的人的手上。

    璃王伸手很想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可是...

    他不能,他只有减掉她所有的翅膀,将她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身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做任何冒险的事,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撑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扪心自问一生光明坦荡,可这件事做的...龌龊不堪,即便是这样他心中亦无悔,哪怕她怨他,恨他,甚至想杀了他都好,只要她活下去就好。

    他只求能每日看见她,那时她同他一起奔赴胶东,马上那样的英姿飒爽,矫如天人的她如斧凿刀刻一般印在他的脑海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能你能,就你能!

    院外的打斗声停止了,月轻玉知道是祖父他们到了。

    “王爷,这...玉丫头?”定国侯瞧着地上又是血又是毒药的,一阵阵心惊胆战。

    月轻玉借着冬香的力道勉强的站了起来,强扯出一抹笑意,幽幽叹了一口气:“让祖父担心了,孙女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若我与王爷哪日针锋相对的话,胜负到底会花落谁家?”

    定国侯听着自家孙女的话,头皮崩的发麻,他们怎么会针锋相对?

    他六神无主的看了一眼璃王,月轻玉含泪笑了笑:“孙女输了!”

    “王爷...”

    “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输了便输了,日子还长,或许哪日你养好了身子,还有机会呢?”

    她自言自语道:“是啊,还有机会呢...”

    定国侯略微混浊的眼仁恍惚了一瞬,目光最终落在那碗打翻的毒药上,心底的那股惧流突然掀起滔天的巨浪来。

    苍老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玉丫头,你..”

    月轻玉对着定国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猛吸了一口凉气,再呼出时仿佛放下了千斤的重担一般,冷道:“祖父放心,玉儿没事,玉儿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死不了的!”

    一个死字扣在所有人的心弦上,璃王背在身后的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那便好,待本王入住东宫之日便是娶你之时,王妃且好生准备着吧!”璃王脸色难看的留下一句话,这件房子再多待一刻他怕自己都会忍不住。

    出了院门,忍了许久的他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王爷,可是伤到了哪里?”天火急忙检查他的身子。

    他挥挥手天火就退后了两步。

    他的伤在心不在身,无药可治。

    南乔昏迷不醒,池柏山让南宏章去照看,不论定国侯如何问月轻玉都不肯说出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告诉他:“丧礼一过,祖父便带着叔婶们回江宁吧。”

    她赤着脚走在雪地里,冬香哭求了一路她也没听进去半分,执拗的要在灵堂守着,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众人胆战心惊。

    她连冬香的话都不听了,这府里还有谁能劝得了她?

    四小姐被她赶了出来,偌大的灵堂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就静静的跪在那里再也哭不出一个腔调。

    她的眼泪早就该流尽了的,是她自作自受,跳过一次火坑还不够,还要跳第二次。

    人人都道她聪明绝顶,一点就通,可她却觉着天底下再没有比她还要傻的人了。

    “爹,女儿知错了...”心中五内俱焚的燃烧着,悔恨如同深渊一样,一脚踏入整个人都不可控的往下坠。

    灵堂外的人都急疯了,四小姐和五小姐双手拍的通红,急切的呼喊着长姐,里面连个哭声都没有,简直是急死人了。

    还是池柏山赶来,一脚踹开房门,抱着已经晕厥的她急速奔往云榭院。

    不知是梦还是再次重生,她好像再次又来到了濮暮。

    整座城到处都是血战拼杀的嘶吼声,利箭带着破风的呼啸声极速而来,爹爹还在与南楚军厮杀,她踩着尸山往前跑高喊着:“爹爹,躲开!”

    那箭带着血迹就擦着她的瞳孔而过,她拼力去拦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下这一箭,马上就可以抓住爹爹的铠甲了,马上就可以了...

    咻--的一声,是利箭穿透铠甲直入肺腑的声音。

    她手忙脚乱想要按住爹爹的伤口,可血还是不听使唤的从指缝里直往外冒,那种温热和滑腻是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她惊惧万分睁大了眼,用力抓紧了爹爹的手,泪如泉涌:“爹!你不能死,轻玉不让你死,爹爹走了谁来护着轻玉?谁来护着侯府?谁来护着长栋?

    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除了爹爹...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望着爹爹满是血污的手,坚毅的脸上带着笑容,轻轻的拭去她的眼泪,抚了抚她的脑袋:“爹要去陪你娘了,傻孩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心中要摆脱仇恨的囚笼,好好的活下去。”

    她死死咬着牙用力摇头,抱着爹爹的尸身放声痛哭:“不...”

    “你就不了他的!就算是再来一次,你也救不了他的!”

    她抬眸,璃王正拿着拉满了弓箭,箭头上沾满了火油,满是嘲笑的看着她。

    她眼看着爹爹的尸身被大火无情的吞噬,她在火坑里拼命的去寻...却只有满地焦灰。

    “爹..爹..”她仰天痛呼着爹爹,可满目疮痍的空城只盘旋着她的回声。

    猛然的惊坐起来

    “玉儿!”“长姐!”

    嘉柔郡主、四小姐和冬香等人守在榻前。

    五小姐见她坐起来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对外间喊道,“二婶,二婶,长姐醒了,长姐醒了!”

    正在屏风外乞求满天神佛的二夫人一听,拎着裙摆匆匆进了内间。

    冷汗浸的衣服湿哒哒的冬香赶紧给她披了一件外衣,四小姐擦了一把眼泪和冬香一同让开了床边。

    “谢天谢地,玉儿你可算是醒了!”

    “是啊,下人来报时我们都吓坏了!”嘉柔郡主沾了沾眼角道。

    “舅母?..二婶?...”

    她嘶哑的声音如破旧的风匣,嘉柔郡主才擦干的眼泪一下就绷不住掉了下来,用力攥住她的手,死死咬着下唇:“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了五日了。”

    五日?

    “你觉着身子怎么样?好点没有?”二夫人关切的问。

    “二夫人放心,玉姐姐既醒了便算是过了这一关!”宁雅郡主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南宏章。

    难得南宏章这次客客气气的对着两位夫人行礼,二夫人和嘉柔郡主起身坐在了不远处的玲珑椅上。

    南宏章坐在脚踏上给她诊脉,半响不吭,宁雅郡主都急了,“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我配的药当然行了!”南宏章毫不示弱的回嘴,气的宁雅郡主都要挥鞭子了。

    若不是看在这家伙还有点本事的份上,她早就看不惯他这般嚣张了。

    “痛感如何?”南宏章小声的问。

    “能忍得住!”月轻玉小声的答。

    南宏章:....

    我还不知道你能忍?

    你能,你能,天底下最能忍的就是你了!

    气的南宏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几个月的寿命

    “你再这般折腾下去别说三个月,一个月都够呛!”

    四小姐和冬香顿时就红了眼眶,想开口却被月轻玉制止,她眼神落在嘉柔郡主和二夫人身上。

    “放屁!那是你医术不精!”宁雅郡主抬腿就是一脚,直直的踢到南宏章的膝盖上,疼的他就跟被人踩尾巴的狗一般,嗷嗷喊叫。

    “小声点!”南宏章瞅了瞅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两位夫人,对着宁雅郡主使眼色。

    一个月...

    她还有许多事来不及安排!

    “我若安心休养,以先生的医术最多可以保多久?”月轻玉垂眸端起手边温热的茶杯,低声开口。

    南宏章看了眼她白皙的脖颈上爬出的黑纹,严肃道:“最多不会超过五个月,五个月后若是没有解药...”

    “五个月足够了!”她神色淡然的吹了一口热气,那模样仿佛讨论的不是她的生死一般。

    “哎,我可没有同你玩笑...”

    “闭嘴!”宁雅郡主红着眼眶又踢了他一脚。

    嘶--

    得,他还想好心的劝一劝她最后毒发时周身血脉将会尽断,她会遭受非人的痛楚,若是她不介意可以考虑考虑做一个睡美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瞧她那样子,怕是听不进去吧。

    唉...做一次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别听他的,就是一庸医,我已经传信回元疆定会有人治好你的病的!”宁雅郡主道。

    二夫人和嘉柔郡主一瞧众人落了泪登时就急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忙凑过来问:“怎么都哭了,是不是不好?”

    月轻玉暗中握了握宁雅郡主的手,她牵强的挤出一抹笑:“不是,南先生说玉姐姐的病有好转,这药许是对症。”

    嘉柔郡主和二夫人齐头看向南宏章。

    “说话啊!”宁雅郡主咬牙道。

    “是...对症!对症!”南宏章怕疼,只能认怂。

    “真的?”嘉柔郡主狐疑的问,在月轻玉目光的压迫下众人违心的点头。

    呼---

    “太好了,我这心哪终于放下来了!”二夫人喜道。

    “舅母,可是二哥的案子有了结果?”月轻玉十分挂怀轻千意的事,事发突然她还来不及去看端王的下场。

    “你这孩子,病中不宜多思多虑,这样才能养好身子。

    端王入狱受不住刑罚,全都招了,你二哥无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轻府也无事,你外祖母知道你病了吵吵着要来看你,我就怕她瞧了担心所以先来看看你!”

    “爹爹的丧事...”月轻玉喉头有些哽咽,她这一病爹爹出殡都没能去。

    “放心吧,虽说咱们分三房可归根结底都是月家的骨血,你不在还有如歌和如禧呢,不会叫大哥..失了体面。”

    嘉柔郡主抬眸看了四小姐一眼,这丫头年纪比轻玉小遇事却也不骄不躁,做当初有人拿着她的清白生事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她听千意说过入狱后都是如歌在里外打点着,不离不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患难识忠贞,他日若凌云,定与她同甘。

    这个儿子出狱时同她说的话,看来千意是认定了她。

    只是不知她是否也是这般心思?

    月轻玉瞧着舅母出神便道:“舅母,二婶,我乏了,不如二婶替我陪一陪舅母吧,我这儿有蓁蓁和冬香,没什么事的!”

    “嗯”嘉柔郡主点了点头,“你好生歇息着,改日我让你二哥来瞧你!”说罢,二夫人也陪着起身。

    “如歌,你也去吧!”月轻玉不忘嘱咐四小姐一句。

    四小姐还以为月轻玉是担心小五吵她不愿回江宁的事,这事在情理之中,以长姐现在的身子和境遇怕是无暇顾及到三房,便起身行礼带着五小姐去追二夫人她们去了。

    南宏章也趁机溜走,他可是听说嘉柔郡主带了不少的珍稀药材,那可都是好东西。

    房中只剩下她们三人,冬香泡了一壶茶过来,递上茶后便有眼力的退到了外间候着。

    “谢谢你救了我...”月轻玉感激的握着她的手。

    “人命关天,我哪能坐视不理呢?更何况你我相识一场,我视你为亲姐姐一般,这京中我能来能往,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姐姐了...

    更何况当初听闻你重病出宫,那般艰难姐姐还能记挂着我的事,替我出谋划策,这份情谊蓁蓁永远都记得。”宁雅郡主笑的纯粹而灿烂。

    这样好的笑容月轻玉许久都没看到过了。

    “我听说两府已经闹僵了..”

    “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那个姓何的!”宁雅郡主气愤的砸在榻上,玉姐姐不知道她离京的这几个月姓何的竟然又纳了两房小妾,蕊娘母子尸骨未寒哪,他也有心思?!

    这样凉薄的男人打死他都不要嫁!

    月轻玉听着她愤慨的话,心头疼的一窒,忍不住咳嗽起来。

    宁雅郡主连忙替她拍背,冬香紧张的走过来,她低声说:“无事...”

    天下男儿都是一个模样,自私、凉薄、负心...

    她突然抓住宁雅郡主的手,吓了她一跳,“蓁蓁...你可曾如我所说,求助西城王?”

    宁雅郡主脸上的光彩一点点的暗了下去,她都记不清写了多少封家书回元疆了,开始她安慰着王爷定是军务繁忙,一时没看到她的信,再后来,她都入京半年了,王爷一封信都没有给她...

    后来她写信跟王爷说她不想嫁给那个姓何的小子,让王爷找个由头让人来京中接走她,阿爸看到紧,她一个人逃不出去。

    在京都,所有人都欺负她,孤立她,她连个骑马透气的地方都没有...

    若是王爷不派人来,怕是她会被这帮人逼死在京都了。

    一封一封,如同石沉大海,连个浪花回声都没有。

    可是她还是不信王爷会不理她,定是阿爸派人拦了她的信,王爷一定是没有收到。

    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先前她不愿介入可如今她再也不能看着蓁蓁如此沉沦下去。

    “蓁蓁,你知道为何瑞郡王要把你嫁入唐国公府么?”

    冬香一个劲儿的向她使眼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多操不完的心,想想刚才南宏章的话,她都有股子冲动要开口阻拦了。

    月轻玉脸上有些怒气,示意冬香不得乱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西城王的棋子

    “都是阿爸的错,非得要答应姓何的提亲,当初我若知道..死也不让阿爸答应的!”

    月轻玉的颜色渐狠,“背后答应这门婚事的不是瑞郡王,是西城王!”

    “你说什么?”宁雅郡主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我说,同意这门婚事的是西城王!所以你写的信,一封都没有得到回应,是因为西城王希望你嫁入唐国公府,嫁入京都!”月轻玉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王爷他不会的,他...”宁雅郡主眼中闪出泪花,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王爷会这么对她,在元疆...王爷亲自带着她去骑马打猎,亲自教她武艺防身,带她看满天星辰,他说过..如果此生能把她留在身边的话,他定不会放手的。

    话还在耳边盘旋,如今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王爷背后指使的?

    她不信!她不信!

    王爷不会这样对她的!

    月轻玉的心里也跟油煎似的不是滋味,可事实如此,早日看透也早日解脱。

    “西城王因军功被异性封王在西南称霸已久,薛氏一族身受皇恩却时刻都惶惶不安,他们远离权利中心数十年,京都的天是阴是晴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王爷把我嫁入京都,是为了..为了..替他收集情报?”宁雅郡主哭腔里带着质疑,质疑中又恍惚给自己了一个答案。

    月轻玉看着她,其实...她知道的,只是一直都不愿承认罢了。

    或许在她心中,那个伟岸的身影就是她在京苦熬的支柱,她憧憬着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救她于水火之中,逃离京都,回到元疆继续过着自由、幸福的生活。

    “西城王是睿智的,知道防范着砧板上的刀会不会落在薛氏一族的头上,若是我父亲能..有半分这样的心思,结局或许就不一样了!”

    宁雅郡主泪眼蒙蒙,任凭谁说破了天,她也不信!

    “蓁蓁,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退掉这门亲事,可我退不掉第二门,第三门,瑞郡王府的封地在元疆,只有西城王活着他才能好好的护着元疆的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职责。

    而你,你的真情是他最好的武器,以你为眼,西城王才能在元疆高枕无忧,他对你许有真心,可...他选择的不是你!”

    宁雅郡主握着腰间的鞭子,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你心性纯良,可这世间最多的就是人心险恶,或许这只是我的臆断罢了,如你所说我们相识一场,我只愿你能一直开心自在的活下去,当然若是你心甘情愿,姐姐我亦会真心的祝福你!”

    宁雅郡主嗫喏着唇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掀起来的这些事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不信月轻玉会无缘无故的泼脏水,也不信阿爸和王爷真的会如此对她。

    南宏章是看着宁雅郡主哭着跑出去的,嘴里叼着人参打趣着:“呦,谁敢在老虎身上拔毛,掉金豆子啦?”

    宁雅郡主满身的邪火正好没地方撒,南宏章不要命的一头撞上来,她能忍手里的鞭子也能忍?

    院里很快霹雳吧啦的打开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南宏章上蹿下跳的,鞭子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冬香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榻上,红眼兔子一般数落着:“管天管地都不如管好自己,多让人省心似的,还不知...”她想说能活到什么时候,及时收了口,“你就不能为自己打算打算么?”

    “怎么不打算?以后我就每天乖乖吃药,等事情都了结了,我就带着你和南乔...”她对着冬香问:“南乔怎么样了?怎么没瞧见她?”

    冬香知道她是故意绕话的,瞧着她的气色极差,想劝却又清楚没用,只能含泪道:“南乔醒来后便一直跪在院子里,谁说都不听,她说自己说错话愣是要吞碳若不是有池教官在...”

    “糊涂!”月轻玉紧紧的扣着床沿,有些动气。

    “你去把她叫进来吧...”

    “是!”

    她闭眼想着,脑中盘旋着许多的问题。

    也不知长栋是不是还在璃王府?能不能抢出来?她昏迷的这几日宫中有何异动和变故?南楚和北狄的使团...

    大仇未报,诸事未定...

    南乔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进来,长俯在地上不起,药有毒她挡下便是,多嘴做什么?

    “起来吧!”她示意南乔过来,璃王那一掌是下了杀手的,不知伤她几何?

    “奴婢对不起小姐...”南乔呜咽着,极力的克制着心头的百味。

    “这不是你的错,真正伤我的是真相,若不是你说我怕是至死不知。你既做出了抉择当知我要做什么,我与皇室与璃王府隔着血海深仇,如今我的身子算是废了,月忠月武绿筠也生死不明,我能倚靠的只有你们两人了!”

    冬香红着眼抱紧她,哽咽道:“小姐,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冬香不会,冬香誓死都会护住小姐的!”

    “南乔也是!绝不会背叛小姐!”

    “我知道,我所谋所做稍有不慎便会牵连全族,你们是我贴身的丫头,前途..更是艰险。”月轻玉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无限惆怅。

    “这本是我一人的仇怨,所以我要你们以我的性命立誓我如果我失手..你们要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得心存怨怼,要好好的活下去。

    若你们做不到,我会向祖父请求一人入东宫,你们两人便随祖父回江宁!”

    两人死死的咬着牙,泪如断线,心中难受极了,她们知道小姐这是抱了必死的心态,就这样..还替她们谋划着将来。

    “奴婢...遵命!”两人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

    町芷院

    嘉柔郡主在这儿吃了一肚子的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四小姐身上,她端坐在书桌旁耐心的教五小姐在写字。

    五小姐有心事,她不想回江宁,一想到她每日都要对着孟慕华那个继母,心里如万只蚂蚁一般啃的她浑身难受。

    还有长姐...连绿贞前几日都抱着她哭了一场说长姐要死了,她简直都要难过死了。

    五小姐心里憋屈,腰一下子就塌了。

    “专心!”四小姐拿着戒尺拍了一下她的小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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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玉介绍:
月轻玉睁眼发现自己还是刚及笄的十三岁少女
继母还是那副人面蛇心的样子
父亲依旧把她捧做掌上明珠
他还是满目柔情
一切都没有变
可,一切都变了
这一世我要护你们周全!
这一世我不再任人摆布!
这一世我是嫡女月轻玉!嫡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