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参奏处死
“哦?大司马乃是我朝重臣,平定南洼战功赫赫,你...无凭无据你敢参奏?”皇帝睨着精光大亮的眸子责备道。
这话是责备,可言词中却极尽想找到月少堂的错漏,这样他便有机会削兵权。
“臣不敢!臣虽初入仕途但也知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臣参奏大司马并非毫无证据,铁证如山大司马定是抵赖不得的!”男人道
皇帝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王庆中偷瞄了一眼不自主的笑了笑。
果然,陛下对定国公府还是忌惮的。
“什么证据?”
“臣听闻陛下有旨让大司马率军阻击南楚来犯换璃王殿下回京主事,臣又听闻,大司马刚愎用军,擅自出兵盛县,虽侥幸得胜却置璃王安危陛下圣意于不顾,此乃大罪臣请陛下按国法治其死罪,以示皇威!”男人重地叩首道
王庆中差点就要给这个蠢货鼓掌了!
年轻啊!
新人啊!
不懂得体察圣意!
不过就是因为年轻,因为新所以才更容易掌握,不用他多说便能体察他的心思,当他提议说要参奏月少堂时,王庆中没差点乐的给他烧个高香,这个大傻个儿自己往枪口上撞,这样的人肉沙包他不嫌多。
一个破落地出来的,见识么...还是浅,扶持几个当挡箭牌还是不错的,指望着他们能成事?下辈子吧!重心还是要放在氏族中的那些郎官中啊!
王庆中自己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全然没有留意到皇帝的脸色由喜到忧的转变。
这个男子说的不错,月少堂抗旨不遵陷璃王于危境,枉顾圣恩,拥兵自重,无视天威,单拿出来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可南楚的战局还要他去平叛!
此时杀了月少堂,璃王怎么办?
南楚军队野心勃勃,要的…不仅仅是东武,天下之大都大不过巫马荣瑞的那颗好战之心。
他需要借着月少堂的手除掉南楚这个劲敌,这样他以后才能高枕无忧。
璃王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能让他陪着月少堂死?
所以慢慢的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王庆中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是暗暗疑惑。
陛下高兴糊涂了?
下旨啊!
“陛下,臣对此事也有所耳闻,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否则群起效仿岂非谋逆?
臣也提议,请陛下下旨赐死月少堂!”王庆中附和道,殿中的众臣也纷纷附和。
拐带着杀了璃王!
皇帝的喉头剧烈的抖动着,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字卡在喉咙里久久没有发出声来。
南乔的一颗心险些撞出胸口,一双手搅在一起扭曲到了极点。
月轻玉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生怕从皇帝一个狠心应了下来。
迟迟没有回复,她扶着栏杆的手不动声色微微收紧。
“众爱卿所请...”
“不妥...”皇帝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
呼~南乔吐出一口长气,月轻玉的手缓慢的松了松。
“陛下!月少堂乃是一头猛虎,虽勇猛向前可脱离了掌控怕是会伤及自身啊!如今种种迹象已表明此虎脱笼,陛下万万不可留啊!”王庆中说的苦口婆心,头磕在锃光发亮的地板上,咚咚直响。
“王大人所言极是,此人仗着用兵神艺无视南楚的威胁,置皇恩于不顾,罪该至死,死不足惜!”男人再度提起赐死一事。
皇帝的表情再次发生微妙的反应,月少堂死不足惜,可璃王不该死啊!
“此事以后再议!”皇帝疲累的挥挥手
“陛下!臣等身为御史就应参谏举劾百官言行,如今此事罪证昭昭,陛下偏颇至此...怕是引起百官非议,人言可畏啊陛下!”王庆中咬死月少堂的错漏不放。
“陛下,大司马知法犯法此乃重罪,万不可轻纵啊,否则阿党相为奖励啊可是祸患啊!”
“陛下若不处置大司马,那臣等穿这身朝服还有何意义?”
“陛下,此事不如开朝纳言审理!”
御史们纷纷附和道
气氛凝滞了许久,皇帝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含笑道:“王爱卿,今日带众御史参奏大司马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啊?”
王庆中的汗毛耸立,打了一个激灵,惶恐的叩首道:“臣等所为皆是为了陛下着想,不敢有私心啊!”
“不敢?你都该带官逼朕了,还有你不敢的?”皇帝动怒连着声调都高了几度
“臣不敢...”王庆中带着怒气的眼神看向男人,他惹出来的好事。
“陛下是天子,主掌天下大局臣等目光短浅望尘莫及,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臣等职责所在。
即便是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臣也不得不说!
陛下爱重大司马满朝皆知,可功是功,过是过,二者应当赏罚严明不可混而淆之,大司马平定叛乱有功当赏,可违逆圣意是过当罚!”面对皇帝的怒火,男人还是不卑不亢的谏言。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还望陛下能斟酌一二,小惩大诫以平物议。”说完男子重重的叩首,等待陛下的发落。
小惩大诫?皇帝很喜欢这个退路,满意的点点头,“这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
男人不自察的舒了一口气,“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王庆中连忙拍着马屁
“大司马不顾大局违逆圣意刚愎用军,罪当论斩,朕提拔他做大司马没想到要他嚣张成这个样子,念及其夺回盛县之功朕也不欲降恩太过,就罚他还是做回抚远将军,待平乱后再另行奖罚!
江德福,拟旨公告天下!”陛下满意道。
身子整体向后靠拢,又瞥了一眼御史们,吃了一口茶才道:“王爱卿以为,朕的处置...如何啊?”
王庆中虎躯一震,暗恨这样的罪名都没有扳倒月少堂,也庆幸着幸好陛下没有继续怀疑下去,怕陛下对他的怀疑在心里已经挂上号,得见好就收不能得寸进尺,吞掉月少堂和璃王本也不是一步登天的事。
他开口道:“陛下处置公正严明,合乎法度人情,臣等不敢有异议,臣等..遵旨!”
皇帝点点头:“今日先议到这,都先回去吧。”
众臣忙谢恩退下,刚转身,陛下指了指刚才“仗义直言”的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忙回身,称臣道:“臣监察御史白左!”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冷血的慈爱
白左?这个名字在南乔的心中掀起一道波澜,白大娘在府中的时日不短,她儿子不也叫白左么?
难道是他?
小姐对他们母子那般好,这小子竟然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南乔气的腿都打颤了,咬的牙龈出血道:“小姐,白左参奏,大爷被罚,褫夺大司马的职位重新做回了抚远将军。”
月轻玉的反应委实冷淡了些,只是微微的点了两下头,听到开门声侧头望过去,王庆中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的确,打了一场胜仗!月轻玉伸出手,南乔扶着,向着大殿的方向过去。
她是来请安的,正事可不能忘!
王庆中率先敷衍的颔首示意,在他眼中她还不是真正的璃王妃,用不着行大礼。
月轻玉也不计较这些虚礼,只冷道:“王大人为君为国废寝忘食,昼夜不舍,辛苦了。”
王庆中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只是客套的拱了拱手:“为臣的本分而已!”
“大人出宫后还要去商议要事,不便停留太久。”白左躬着身子道
月轻玉瞥了他一眼,他面部的棱角比初见时深刻了许多,绿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更称出他清贵冷漠的气质。
不等王庆中开口,月轻玉便走开了,江德福笑盈盈的示意她进去。
“你身子不好,不必行礼了,快坐下!”皇帝示意江德福搬椅子过来。
对于皇帝这种殷勤的态度,月轻玉从来不敢放松,规矩的行礼后才坐下,道:“今日傅院使诊过脉说是臣女的病好了许多,果然还是宫中的医术是最好的!”
皇帝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色,还是惨白无血,忍不住道:“气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华辰宫哪里侍候的不周到?江德福~”
月轻玉抬手止住,笑道:“华辰宫一切都好,是臣女年幼时落下的旧疾随着这场病一起发作了而已,生死有命陛下不必为臣女的身子担忧!”
江德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这么说对不对,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闭上了。
“胡说,你可是朕未来的儿媳,哪有治不好的道理?”皇帝道
犹豫着要不要把月少堂的事提前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真怕她这个小身子骨一哭二闹的受不住呢。
“呃..”
“陛下是天子,您说治得好就必定治得好,臣女听陛下的!”月轻玉抢道。
“你身子不好应多休息,天越发的冷了,请安有这份心意便成,你也不必日日来再冻坏了身子怎么好?”皇帝一副慈父胸怀
“秦王身体不便每隔一日都会进宫请安,可见陛下不仅是明君更是慈父,璃王不在京中,臣女自当替他多尽一份孝道。”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这般明理的好孩子若不生在月家该多好!
“好了,你也早些回宫歇息吧,等战事平息璃王回京朕就替你们操持操持婚事!
朕知道,你为你娘的守丧,都快两年了,逸风这孩子...朕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娶你为王妃,你们早日成婚朕也能早日安心些!”皇帝笑道
月轻玉垂眸笑着,心中止不住的颤,觉着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死死的缠住她的身体,整个人都处在危险的边缘。
虚扶着丫头的手,行礼道:“旦凭陛下安排!”
“好,好!”皇帝开心的拍了一把案桌的边缘,还以为她性子倔强会坚持,没想到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跨出殿门月轻玉险些站不住。
“小姐!”南乔和南木忙扶住她,“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陛下要提前把她嫁入璃王府,想来此战是不会让爹爹活着回来了。
明明刚才还...
难道是想等了得胜后再除掉爹爹么?
“南乔,有没有王爷的消息?”月轻玉忙问
南乔摇摇头,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得到王爷的消息了。
一阵阵剜心一般的痛从心窝处蔓延开来,喉头涌上一股子腥甜,忍不住咳了出来。
“小..小姐!”一向镇定的两人同时发出惊惧的叠声
“不许声张!!”月轻玉撑着身子往前走,脑中快速布局思索着,此时她身后还跟着一队的尾巴。
回了华辰宫雪影等人火速服侍她躺下,她手中紧握着铃铛喝退了众人,对着南乔和南木吩咐道:
“南乔传令月武,立即持令调出两千护卫营于城南待命。
南木,就说我病重,想来傅院使这个时候还没有出宫,让他备好苍穹的解药。
还有,给轻府捎个信儿让舅母在宫门落钥前务必想个法子入宫,见我最后一面,我有话要同舅母讲。”
她的眉目间戾气逐渐凝聚。
“小姐?!”南乔和南木脸色微白,眼中闪着不敢置信。
什么叫最后一面?!
小姐调兵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逼宫?还是要逃?
陛下不是没有处罚大爷么?难道是因为婚事?
“快去!”月轻玉来不及解释,声音急促的催促着。
“是!”
南木急慌慌的哭着往外走,手中拿着带血的帕子,道:“快,快去传太医,小姐吐血病重!”
一语仿佛激起千层浪,整个华辰宫跟炸了锅死的,顿时乱了。
南乔也趁机支走殿中的丫头们,月轻玉悄声拿出一方帕子,命雪影拿来笔墨快速的写下两封书信,藏在自己枕下。
“雪影,冰蓝,记住不论发生什么,守好云榭院,告诉四小姐我不在她便是侯府的顶梁柱,要她勤加练习,有事可以去轻府求助。
还有照看好五小姐,三夫人自顾不暇,孟慕华升为平妻后万不能让她再欺负了五小姐。
待我走后,回府见了祖父,告诉他即刻传侯位于三叔,就说是我的主意。
还有若是遇到宁雅郡主过府,帮我转告她的婚事只能求助于西城王,记住了么?”
月轻玉如交代遗言一般的安排着,雪影和冰蓝吓得一下腿软跪在床边,哭的泪水涟涟,哽咽的答应着:“奴婢们都记下了,大小姐,没事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有陛下的明旨...华辰宫发生的所有事除了祖父问起,不得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月轻玉哑着嗓音吩咐。
“是!奴婢遵命,大小姐您不会有事的!太医~”雪影哭道
月轻玉无力的垂下了手,她真的是累极了,好想歇一歇,若是能安心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用算计该多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病重传来
月轻玉病重的消息嘉柔郡主是压死在自己院子里的,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快,备车,入宫!”嘉柔郡主慌乱的身形,腿软差点儿跌倒,眼泪差点绷不住。
“娘,我陪您去!”轻千意急的跟了上去
“后宫,你去不方便,快去给定国侯送个信,他不便入宫,告诉他千万要忍得住,等我入宫看看轻玉的情况回来再说!
这丫头特意传信让我入宫,定是有话要交代,现在侯府万不可轻举妄动!”
“好,我这就去!”
母子二人同时出府,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内嘉柔郡主慌得全身都在抖,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定国侯正立在廊庑之下,见轻千意急匆匆的冲过来心里便咯噔一下,连忙屏退了左右,凝视着他急问:“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轻千意顾不上行礼,忙道:“宫中传来消息,轻玉病重!”
定国侯的一双老腿险些支撑不住,前脚才有降罪的旨意传出,后脚这丫头就病重了?
“快,我要进宫!”
轻千意忙拦住他:“我母亲已经进宫了,特意派我前来转告侯爷,此时定国公府万不可轻举妄动,轻玉的病情尚不清楚,不过她既能想法子递消息出来...却没传到定国公府,定是担心侯爷会为此事入宫,陛下正忌惮定国公府的势力,一旦与内宫有所勾结对侯府绝非是一件什么好事!”
定国侯含泪感叹道:“老了!本侯真的是老了!”
轻千意不能多留,他还要赶回去等着母亲的消息,忙道:“侯爷不必忧心,千意相信妹妹定能吉人天相!”
定国侯神思游离了半响,回忆起年轻时的许多旧事。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轻千意脚步匆匆的走着,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云榭院的门口,驻足停留着,一时失神。
“二公子~”四小姐打远就看见他呆呆的站在院门口,忙走了过来欠身行礼。
“二公子过府可是有长姐的消息?”四小姐心思透亮,知道轻千意这个时候一直避着不会轻易过府,定是有事才来的。
轻千意紧绷着下颚轮廓,只拱了拱手道:“打扰了!”
四小姐意识到不对劲,忙跟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是跟月轻玉待久了?
四小姐越发的凶巴巴的...
轻千意满腔怒火和担忧,薄唇紧紧抿着生怕自己说漏了一个字。
越是不说就越是有鬼,四小姐眼瞅着都要急出泪儿了,“你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女人落泪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轻千意只能小声道:“轻玉病重,我母...”
“什么?”不等他说完四小姐就尖叫起来。
轻千意吓得上前一步直捂她的嘴,环视着四周,嘱咐着:“别声张!”
四小姐抬眸正好对上他微抖的喉结,心如撞兔,担心着长姐的病情忙拍落他的手,小声道:“长姐怎么会突然病重,宫内不是一直说病情好转么?”
轻千意也是怀疑同那道降罪的圣旨有关!
陛下召轻玉入宫就是以她为质挟制着姑父,莫非战事有什么变化?
他多希望此时此刻能收到大哥的家书,这样,战场上的情况也能知晓一二。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母亲已经入宫,此事切记不可张扬,你安心待在府里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轻千意急于摆脱她的追问,只能安慰着挑着话同她说。
“我也要入宫!”四小姐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往下掉,颤抖的唤着:“长姐…长姐她一个人在宫里,这个时候我不能不陪在她身边!”
轻千意紧张的直攥着衣摆,举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的!
“没有旨意你入宫便是给轻玉添乱,给侯府添乱,这个时候就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千万不能惹人怀疑!”
四小姐抹了一把脸,止住了哭声,抓住他的胳膊,抬头目光沉着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同你回轻府,有什么消息我来传,否则你频繁出入定国公府太过引人注目,若是有人怀疑你今日过府的缘由,有我在,也好搪塞过去!”
“这...也是个法子!我骑马来的...”轻千意道
“你带着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快走!”四小姐迫切的想知道月轻玉的病情,抬步就往外走。
“好!”轻千意耳根充血,咬牙挤出一个字来。
不是第一次与她同乘一骑了,这次扶她上马轻千意小心翼翼的温柔了许多,即便是心急马蹄步也和缓了许多。
皇帝得到消息赶到时月轻玉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混沌中嘴里喊着璃王的名字。
龙颜震怒,高呵道:“都怎么伺候的,刚刚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病重呢?”
傅孟节惶恐的跪在皇帝的脚边,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妃身子实在是虚弱,这病来势汹汹,即便是有所好转终归这身子是受不住啊!若是撑不过这几日,怕是...怕是...怕是难了!”
“陛下,实不相瞒陛下,小姐自醒来后身上便时常病痛,这些日子强撑着身子去给陛下请安,今日才回宫便吐了血。
小姐在府时便有心悸之症,入宫后小姐一心记挂着璃王殿下,怕是郁结于心才...”南乔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皇帝克制着声线不让自己失态道:“她才多大怎么会有心悸之症?”
“小姐幼时吃了不少苦,府医说可能是少时留下的病根。”雪影道
“怎么样了!轻玉怎么了?!”嘉柔郡主跨进华辰殿的正门便高声问,头发都跑的有些松散了。
原本侯在正德宫的太监们躬身来报:“嘉柔郡主得了一副上好的墨翠镇纸特意来献给陛下,不知哪个奴才在宫门口嚼舌头说璃王妃病重,奴才拦了,可嘉柔郡主不放心非得要来华辰宫来瞧瞧,奴才们实在是拦不住啊!请陛下责罚!”
皇帝这时候哪还有心思责罚宫人,焦躁的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淑慎入宫也好,好歹算是个人证,有她在也好听听太医的诊断。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诀别
“孩子,你醒醒,我是舅母啊!”嘉柔郡主哭的不能自已。
“你们这帮庸医怎么看得?怎么会越治越重?”嘉柔郡主拿手指着质问
太医吓得直看皇帝,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看他做什么?
“郡主问你们话呢!”皇帝暴跳如雷。
太医们忙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嘉柔郡主还想说什么突然间她握着的手也回应的握了她一把。
没错!
是用力的反握了她一把。
这丫头,是要吓死她么?
让人传信说什么要见最后一面!
嘉柔郡主止住了骂声,随后压抑不住的哭了起来。
“皇兄,这孩子可怜哪~”
皇帝也是急的跟热锅蚂蚁一样,这要是骤然死在宫里他如何跟儿子交代?
他把人治死了?
以璃王的性子不得把皇宫给拆了?
皇帝的喉头翻滚了一下,克制着心里的怒火语速飞快道:“朕会昭示天下重金寻访名医,必定会治好璃王妃的病!”
说完忙让江德福即刻贴出皇榜!
这丫头可不能死在宫里!
呸!
这丫头是根本就不能死!
“咳咳~”月轻玉轻咳着,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来。
“轻玉!”嘉柔郡主的泪再次绷不住了,皇帝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不断回想着傅孟节的话,若是撑不过这几日这丫头怕是难救了。
当初为了能让她入宫为质,是他命人在她的饮食中下了少量的苍穹,可这毒只能引发她精力不济,昏厥而已。
他哪里能成想这丫头体弱,又有旧疾,心悸之症这么严重的病。
不是说她练剑习武,身子强健么?
怎么会要病死了呢?
“轻..轻玉~”皇帝声音有些颤抖,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若不是月家的女儿他定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
可惜....
她不能同时有一个手握兵权和重权的丈夫和父亲!
如今见她命悬一线,心中有害死她的愧疚,也有无法对璃王交代的彷徨,更多的是怕她的死会造成夜家皇权变动的担心。
“陛下...舅母...你们怎么来了?”月轻玉虚弱的睁开眼,想要起来行礼。
“你别动!”皇帝忙示意她好生躺着。
月轻玉抬手轻拭去嘉柔郡主脸上的泪珠,看她哭的红肿的眼睑心中止不住的愧疚,当着皇帝的面也只能继续骗她:“舅母,轻玉不孝让您伤心了,我的事不要告诉外祖母,她这一生太苦了。”
“傻孩子,你定要好起来,你外祖母还盼着今年能同你吃个团圆饭呢!”嘉柔郡主眼泪簌簌,嘴唇都止不住的打颤。
“若是我撑不到过年,恳求陛下将消息瞒一瞒,让我外祖母能安心的过一个年!”
“小姐...”南乔等人失声痛哭出来。
皇帝不忍,侧过头,月轻玉见状再戳他的心口落泪道:“只可惜我与璃王无缘再见最后一面,被这副身子所累,至死都不能出宫去寻他一寻!”
出宫?
这两个字触动着皇帝敏感的神经线,回头的一刹那月轻玉垂下了长睫恰如其分的掩住眼底的精光,从这个角度看,落在皇帝眼中的不过是一个临死前引日成岁苦熬的女人罢了。
他示意太医出来:“你们同朕说实话,璃王妃的病到底能不能医得好?”
傅孟节没底气的说了一句:“臣却是没把握能治好璃王妃的病,陛下应察觉璃王妃不仅体弱...臣诊脉时也发现她的手腕处已出现黑色的细纹,还伴有疼痛、震颤,想来是病入膏肓之症。
不过江湖中不乏能人异士专攻各种疑难杂症,重金之下想来许有奇人能解此症。”
“臣医术尚浅,求陛下恕罪!”
“臣也...”
“好了好了!”皇帝本就心烦,听到他们这番没底气的话更是觉着恼火。
若是这丫头救不活,让她死在路上也好,这样儿子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愧疚和思念,至少不会恨他。
嘉柔郡主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要出宫去寻璃王。
疯魔了么?
看着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连连向她摇头,月轻玉轻轻的攥住嘉柔郡主温暖的手,趁着皇帝还在外间快速将巾帕塞到她的掌中。
这样传信的方式她们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月如歌把侯府月如婷禁足和祁氏因长期喂食姨娘们避子药的事受罚和禁足的消息带给了她。
她快而急的求道:“舅母,您一定要帮帮我,陛下有意在此战后让我与璃王成婚,我担心这场战事过后有人不会让爹爹这么顺利的回京...”
“不行,太危险了,你的身子又不好,我派个稳妥的人过去传信,你安心养病!”
月轻玉急的摇头,不是她信不过舅母的人当初胶东那般凶险爹爹都不曾退却,忠义入骨他怎会因一己之身,置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且不说爹爹会不会信此事,即便是信..旁人也未必能劝得动爹爹,只有我才能说服爹爹!”
嘉柔郡主定定的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抱紧她止不住的啜泣着:“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你爹若是知道了叫他怎么活?”
月轻玉贪恋着这一刻的柔情,止不住的落泪:“人都说子女都是前世的债,或许这一世我是来还债的呢?爹爹也好,璃王也好,大哥也好,或许上一辈子都是这般护着我,所以这一世我也要护着他们才是。
还有...舅母...”月轻玉再度哽咽,“我一直有舅母这么关心我,疼爱我,不论我闯下什么祸事都会无条件的信任我,舅母,轻玉已经知足了。
这辈子能看着你们好好的活着,轻玉真的就知足了。”
“傻丫头,你不该背负这些的啊!”嘉柔郡主只觉剜心一般的难受,仿佛有人生生的从她身上割下一块块肉似的。
月轻玉含泪轻声笑了笑,往她的肩头窝了窝:“呵呵...舅母,我都想好了,我就是去送个信儿,等打完这一仗我便劝爹爹解甲归田,好好的过过清闲的日子。
养几匹马,种几亩田,没事我就去找他下盘棋,斗斗马。
到时候我定好好听舅母和外祖母的话,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好不好?舅母,您帮轻玉最后一次,好不好?”
嘉柔郡主已经泣不成声,难以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悲痛,一直就那么抱着她不撒手。
皇帝进来时瞧着她们二人滴答成线的眼泪,心中忍不住动容。
第二百五十七章 欺君离宫
淑慎是个至情至性的脾气,生平最做不到的就是做作,若不是真到了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断然不会在下人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哭得像个孩子...
记得幼时淑慎是十分黏他的,即便是再委屈也不会哭,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掉金豆子。
他心中猛的抽搐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丫头...保不住了?!
他想开口安慰她们两句,可这话又不知如何说起,莫名的…皇帝就红了眼。
温情在帝王家实在是太少了。
瞧着皇帝踏步前来,月轻玉勉强的支着身子求情道:“臣女有一个不情之请,求陛下成全!”
“先起来,朕能做到的定然都成全你!”皇帝弯腰扶起了她,指尖上能清晰的感觉到由她的身子带来的颤抖。
傅孟节没有说错,这丫头的病怕是...难了!
月轻玉暗想,你是皇帝,金口玉言没有你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想成全。
“臣女福薄怕是等不及王爷得胜归来,与其病死在这深宫之中,不如让臣女去寻一寻即便是不能见上一面,总能与王爷眺望着同一个方向,臣女死也瞑目了!”
“可你的身子...”皇帝眼神中尽是担忧和...怀疑。
“是臣女执意要去的,臣女自己种下的因便是这结局也是臣女自己承受,王爷若是生气臣女同他解释便好了,不会牵连旁人...”只这说话的功夫她的头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嘉柔郡主深吐出一口气,跪地道:“皇兄,淑慎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今日淑慎求求您....”她望了一眼月轻玉,看她眸色坚定,咬牙道:“成全她吧!就当了了她最后一桩心愿!”
整个华辰宫都安静了下来,皇帝鼻头一酸,声音有些沙哑道:“都当娘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传出去人家该笑话你了。
从小到大,你求我的事不多,哪件朕没有答应你?
朕是舍不得这丫头受苦,不过若是她的心愿,朕成全她便是!”
月轻玉喜极而泣,叩首谢恩,长发簌簌从肩头滑落,皇帝闭了闭眼长舒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
“朕会派太医随行,尽量会让你在路上的舒服些!”皇帝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嘉柔郡主与她通红的眸子对视着,月轻玉抱着她悄声道:“舅母,等我回来定会好好孝敬您和外祖母,我的事别告诉她老人家,等得胜的消息传入京都轻玉就回来了!”
“好,舅母等你回来,你若不听话以后再闯祸舅母就不管你了!”嘉柔郡主忍痛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在陛下反悔前,越快越好!”月轻玉道
雪影等人已经开始整理着行装,南乔已经猜到了她此去的目的,什么衣服细软都用不到,单独裹了一包药放在箱笼的最边上。
她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一时一刻都等不了,嘉柔郡主离去后她火速把傅院使召入内室,想要去战场就不能这般每日昏睡着,所以她要解了苍穹的毒。
“此药一旦服下,您身体的蛊毒引发的骨痛怕是...”傅孟节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放心吧,我忍得住!”月轻玉接过解药,仰头服下。
比起前世的断肢、丧子丧亲的剜心之痛,蛊毒算什么?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失去自己的至亲至爱更难以容忍的了。
傅孟节没想到一届女子的忍耐力如此之强,他亲眼看着她咬破了嘴唇双眼因疼痛逼的通红,却咬牙不高喊一声。
“傅院使,随行的太医...还望...您挑一个可靠的人跟着。”
“太医杜学良是个敦厚人,便由他随您一同前往。”
月轻玉点点头,告诉南乔:“提前备好与你我三人身形相似的人,在城外候着,半个时辰后,出宫!”
皇帝负手站在城楼上,他看着婢女们搀着月轻玉出来,几乎是用抬的方式让她上车,太医紧跟着,她回望了一眼,还是把头缩回了车厢内逃似的出了宫门。
“江德福,你说,朕这么做...对么?”
江德福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陛下,璃王妃是个聪明人,可再聪明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老话儿怎么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璃王妃这也是在保全您和璃王的父子情分。”
皇帝眼角有些湿润,柔声道:“难为她了!派人好好的跟着,一有情况即可来报!”
“是...”江德福拉着长音道
*
车厢内月轻玉疼的缩成一团,脊背一层腻腻的冷汗,死死的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小姐,要不喝些止痛散吧!您身子不好,在京歇息一晚再走吧!”南乔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看她这个样子心中难受极了。
“不用!”
她要尽快克服这种痛,否则她去就是添乱了。
“出城了么?”月轻玉问
“快了,天黑之前能与月武会合!”南木道
“给我换一身男装,出城后抓紧时间偷梁换柱,告诉她们样子做足些,行程上不必太赶。”她徐徐道
南乔紧紧的攥着她冰凉的手指,忍着哭腔道:“都安排好了,小姐可先睡会,等到了我再叫您!”
“好--”
马车急速的颠簸中,她浑浑噩噩的眯睡了会儿,趁着夜色她们在城郊的一处驿站落了脚,三人火速的换装,提前安排好的替身告诉她们马、武器、干粮都在后院。
南乔南木还担心她的身子无法骑马,迟疑间她已撑着身子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城南十里坡,酉时三刻,月轻玉还没到。
月武紧勒着缰绳已经等了许久,目光紧紧的锁在远方。
快马而来,月武示意警戒,鹰一眼的锐眼紧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小姐?!
南乔和南木把她扶下马,透过月色月武瞧见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下颚嘀嗒嘀嗒往下滴,一张脸惨白如雪。
“小姐怎么了?”月武急问
“别废话,快扶小姐上车!”南木道
“调动璃王护卫的事瞒不了多久,最迟明日便依制呈奏圣上,今夜我们必须出京,月武你带队走官道...出京后每隔六个时辰休半个时辰,持令以急行援军的身份躲过盘查,要快!在拦截的圣令下来之前,我们要赶到滨州支援,不能让王爷和爹爹落入他人的构陷...”月轻玉虚弱的几乎不能多说一个字。
月武纠结的站在原地,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灭祁氏
南乔望着她,眉目间尽是崇敬和心疼,对月武小声道:“小姐冒着欺君的风险出宫,这是她的心愿,不论她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
月武瞥了一眼那单薄却倔强的的身影,一语未发,对着她长揖到地一拜。
这一拜后,自此他便只有王妃一个主子,再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调遣。
“出发!”
一声令下,两千精锐火速开拔。
她闭眼轻念着:“一定还来得及...”
这一次,她一定还来得及,救回她血脉至亲,救回她的一生挚爱。
“逸风...等我,我来了!”颠簸中竟囫囵的睡了起来,不知梦中几何,竟又呓语叫着璃王的名讳。
“王爷上辈子不知做了多少行善积德的好事,竟能娶到咱们小姐做王妃!”南乔替她轻柔的擦着额头的密汗,背着南木抹了一把眼泪。
南木想说她: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可转脸就瞧见月轻玉因疼痛而紧蹙的峨眉后竟也觉着南乔说的真是太对了!
王爷前世定是做多了行善积德的好事,今生才能娶到这么一个事事为他,生死不弃的王妃。
*
嘉柔郡主几乎是神不守舍的回了轻府,双眼红肿,四小姐忙奔走了过来,心中一颤眼眶发红,忙问:“郡主,长姐怎么了?”
“娘,您倒是说话啊!”
“郡主--是不是长姐出什么事了?”
听着四小姐哽咽之语,嘉柔郡主回神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心底情绪翻涌着极力的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这是你长姐留给定国侯的信..雪影她们已经回府了,你..回府吧!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
嘉柔郡主失神的低喃着,轻千意看了心中害怕,忙问:“娘,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四小姐开口想问,轻千意制止了她,道:“快回府看看!”
如歌也不敢耽搁,行礼后忙上了马车惴惴不安的催促着,摸了一把袖口的信,心头一跳,忍不住打开瞧了一眼,内容触目惊心,惊得她掩口叫了出来。
难怪郡主...会是那样的神态!
“长姐...”呼吸间热泪模糊了她发酸发胀的眼睛。
雪影和冰蓝此时已经回了青朴院,跪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月轻玉交代她们的话和宫中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的一一说给了定国侯听。
定国侯看着灯下的二人,带着一丝怀疑的哭腔问:“她...真的去了?”
“是!大小姐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
只觉胸口猛然压上一块千斤重的大石,两眼一黑,跌坐在椅子中。
“侯爷!”
“祖父!”
四小姐刚进屋便瞧见了这一幕,忙跑了过去。
快要入冬的寒风呼啸而过,树叶飞的七零八落,满目萧条,定国侯心中大骇,这个家竟要败了么?
“忠叔,去请赵大夫,你们两个先下去,有关长姐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四小姐支走所有人。
“你都知道了?”
月如歌煞红着眼,点点头,掏出那封信,喉头哽咽难言,“长姐走前留下一封信,祖父,长姐怕是...”
这丫头如此处境,没有交代给雪影她们反而以信的形式交给了嘉柔郡主,定是要紧事。
定国侯打起精神急于想要了解这丫头的酒壶里到底装了什么迷障?
苍穹之毒令人长眠失智,性命无忧已解,宫中之令意在引她入宫为质,祁氏嫌疑颇深。军功过剩,陛下已有铲除之意,为求万全,需尽早查明除之。
稚子无辜,祖父宽宥,如歌虽幼,性情坚毅,祖父可重而任之。
京中如若不测,月忠可信,祖父勿念骨肉情分,定要以保全叔婶姊妹为上。
万里赴戎机,轻玉为嫡为长,义不容辞,拼死护月氏门楣不倒。
自此不孝,不能侍奉左右,愿祖父珍重自身。
定国侯一把年纪,一阵酸辣之气冲上头府,热血冲涌出眼眶,一向极有威严的他在子孙面前哭的老泪横流,他那天之娇女般的孙女啊!
“祖父...您还有如歌,如禧,长姐不在,我会替长姐守着家守着祖父,等长姐回来!”
他苍老有劲的手紧握着茶几,即便是危在旦夕两个丫头都不言一个退字,他怎能任退缩不前呢?
生死关头,他还有什么不舍和顾虑,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护住一家老幼...活下去!
“放心吧!你祖父十七岁上战场,什么风浪没见过,如禧祖父就交给你照看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可同室操戈,知道么?”定国侯嘱咐道
四小姐会心的点点头,想起长姐在信中提过三婶是最有可能下毒害她的,三婶又一直在暗中为皇室所用,说不定将来对侯府也会痛下杀手。
如禧还小...这样的真相对于她太残忍了。
才受完仗责禁足在房的三夫人祁氏当夜被人迷晕火急火燎的送往了永平的庄子上。
李忠奉命,调查祁氏的背景和大小姐中毒一事,侯爷交代一经查实可回京报丧。
祁氏一朝被掀了底牌,在李忠吐露她是皇室暗线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庄子,她再也出不去了。
可是她不悔,皇室既然盯上了定国公府,即便是她不从,也会有别人去做,三房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只有她做了才能保全她此生唯一的骨肉!
她一生最悔的事就是嫁给月少林这么一个废物,害她一生。
最遗憾的就是死前,她不能给如禧指一个好婆家,有她这样一个娘亲,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三夫人,既有当初就应想到有今日,大小姐嘱咐了这定国侯的爵位是三爷的,也不会因你的事牵连五小姐,若是没什么想说的,便上路吧!”李忠平静又冷漠道
祁氏已然泪流满面,高呼:“我不想死啊!我还有女儿,她才九岁...我还没有给她定下一门好的婚事!我还没有看着她嫁人,我不想死啊!”
即便是她哭的泪眼滂沱,李忠始终都是一副冷血的模样,五小姐可怜...可大小姐的呢?月家枉死的那些子孙呢?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他们就不可怜了么?
谁给他们机会了么?
“动手吧!”一声令下,灼热的药汤灌下去,不过七八息的功夫祁氏便气绝。
瞪着一双不甘就死的杏眼,扭曲可怖的双手挣着向外爬。
唉....
害人之心不可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连自己人都杀?!
月轻玉深浅不一的睡着,神魂游离在梦与现实中。
战场上一阵阵厮杀声如同绞碎了她的心肝脾肺肾一般,血气上涌到喉头,辛辣酸涩和鲜血的腥甜生生的都被她咽了回去。
瓮城沉重厚实的铁皮木门外是一阵阵箭雨,漫天箭矢朝着南楚敌军的方向射去,可全都落在了南楚军武装好的重盾之上。
“奶奶的,这是要偷袭攻城啊!”池兆虎啐了一口唾沫,“想进城得问老子答不答应!”
池兆虎抽剑出身,“鸣战鼓!”
战鼓声起,整个瓮城苏醒,众将士目光如同苏醒的猎豹,每个人都紧盯着前方的猎物。
“杀!不能放一个敌军入城!护瓮城百姓万全!”陶光前高喊着
重甲之下的骑兵齐声拔刀,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展旗,一片杀声后紧随着两位将军的身后朝着南楚军冲杀而去!
原本还为坦途顺利成功攻至城墙之下而侥幸的南楚军,瞬间成了瓮中之鳖,虎口之肉。
立于战车上的南楚先锋首领方公燮猛然转身,陡然凉了一个透彻,他拳头一紧发号道:“有埋伏!快攻上城墙!”
二十位跨坐骏马的传令兵领命四散跑开,高声传令:“有埋伏,快攻城!”
重甲兵打头阵,护住前方和头顶整齐飞速的向城墙奔去,城墙之上早就埋伏好的火璃军快速掷下火油坛,火油顺着护盾和盔甲滴答滴答作响。
任凭南楚军的心智再坚,当他们摸了一把落在身上滑腻腻,发现这有些刺鼻发臭的东西发现是火油时,也忍不住高喊:“是火油!是火油!”
刚稳扎稳打的队形,瞬间变得有些松散和凌乱。
方公燮怒喊着:“不许退!攻城!攻城!”
火璃军手持着火把,嘿嘿一笑,当初他们如何烧粮烧尸的,今日便自己尝尝这烤肉的滋味儿吧!
“放~”
呼啦一下,城墙百米外瞬间燃起一道火墙,原本攻在最前的重甲兵顿时成了人形火把,四处逃窜着。
没了重甲兵的掩护,城楼上三弓床弩绞盘转动,高韧度的弓弦绷得紧紧的,弓木发出急促的咯吱声响,随号令抡锤的将士敲下扳机,如同银枪一般的巨型弩箭飞出。
顿时惨叫声连连,城楼上火速收了三公床弩,躬身快跑传令道:“快填箭!快填箭!”
四面八方的杀声越来越近。
池兆虎等人手持银枪长剑携风带雨般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必定身首异处。
巫马荣瑞烧粮烧尸的残暴行径传入瓮城,瓮城百姓才发现一直镇守着城楼不让南楚军靠近一步的火璃军每日只食一餐,那米少的让他们心疼。
即便是艰难到如此地步,火璃军也不曾开口夺过百姓一粒米,一口粮。
跟他们儿子、孙子一般大的年纪,乱世征战...为了守住他们的家园,是在用命来博啊。
“我家还有粮,这些拿去给那些守城的将士们吧!”怀中抱着才一岁大婴孩的女儿递上不多的半袋粮食。
“我一把骨头了,吃不吃的家里留着那么多粮也没用,好歹也可以多吃上一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人家交上自己所余的所有粮食。
他不怕死,他怕死了不能埋在故土,他怕死了骨头还要被南楚军践踏。
挖坟掘墓,曝尸晒骨的事南楚的那帮畜生可没少干!
“收下我家的粮吧,我家男人是被南楚人的车活活轧死的...”女人扯着嗓子挤到人群最前面,“将士们冲锋在前,若是他们都吃不饱,我们留着粮做什么?给南楚的畜生留着好去攻占下一个城池么?”
“是啊,将军收下吧,我们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们了,还舍不得这一点点粮么?瓮城也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故土啊!”
“将军,你们一定要赢啊!我们不想背井离乡啊!”
想起今日瓮城百姓纷纷献粮的情景,池兆虎一腔热泪险些冲出眼眶,若守不住瓮城,他愧对王爷自涉险境的信任,愧对瓮城百姓的期待。
“守瓮城,守百姓,不退南楚誓死不还!杀~”池兆虎中气十足含着热泪怒吼着
“不退不还!!杀~”
“不退不还!!杀~”
火璃军全身斗志澎湃,挥舞着长枪银剑与南楚敌军近身肉搏。
个个都不要命似的...
其彪悍程度看得方公燮心头发麻。
他立在战车之上,紧紧勒着缰绳,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身后投石车后方压阵一寸一寸的往前靠近。
“投石车已到达射程范围!”传令兵回禀着
方公燮指了指前面厮杀在一起敌我难分的两军,道:“放!”
传令兵满脸惊悚的前后看了看,怀疑自己听错了指令,“还有我们自己人...”
“放!”
不解决了这帮人,身后的大部队如何能火速攻城?
为成大业,舍弃一小部分人是他们的光荣!
方公燮扭曲着五官,怒吼道:“放!”
“是...投石!投石!”传令兵惊慌失措的奔走呼叫一时间大石、小石如落雨般天降,上一秒还骑在火璃军身上挥刀的南楚军,下一秒被自己辛辛苦苦搬过来的石头砸的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死前皆瞪目口张,难以置信。
“狗日的,连自己人都杀?!”陶光前被砸的怀疑了人生。
他们的目标是不是搞错了?
“护盾掩护!”池兆虎高声传令。
这时候他倒是谢谢刚才攻城的那些重甲兵,要不是他们,今儿他这张虎皮可就被砸烂了。
早知道方公燮还带了投石车,他就再放点重甲兵进包围圈了。
“这就是你们舍命跟着的将军,呸!”奔跑中池兆虎险些被一个横着一半身子的南楚尸体绊倒,忍不住骂了一句。
“城楼上的,干看着干啥呢!没吃饭哪?”池兆虎看着不断飞来的巨石,忍不住发号道。
楼上的直喊冤枉,这不在射程范围内,白射啊!
“将军,你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好了!”不知谁回了他一句。
池兆虎揉了揉脑袋上的包,他已经在这被动挨打了快一炷香了,还坚持?
“坚持个老娘腿儿的!
你能坚持,你下来试试!
砸死老子了!
饭都吃哪去了?”池兆虎忍不住怒火的骂道。
方公燮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进入了三弓床弩的射程,火璃军快速的瞄准着方向,在箭头上绑好了浸油的衫树皮。
方公燮!
来,再近点!
好好孝敬孝敬你!
第二百六十章 中计了!
池兆虎暴跳如雷的在城楼下叫唤着,楼上的人见时机已经差不多,高声到:“放箭!”“放箭!”
速度更快更具爆发力的火箭向着方公燮直扑而去,代表着希望和曙光的火,在这黑夜中尤显得惊心动魄。
“重甲兵!”方公燮慌乱的抓着重甲兵躲藏。
他所到之处必有火箭紧跟其后,他急于攻城前进的同时也成了现成的火靶子。
谁敢拼死为他护卫?
方公燮闻到火油味道,急得直骂:“快!!快挡!”
池兆虎双眸放亮,挥着剑:“杀!为兄弟们报仇!”
瓮城外,厮杀声震天,血流成渠,断矛、碎裂的盾牌,焦尸、断肢、还有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到处都是!
池兆虎率领着将士们踩着敌军或战友的尸体,手持大刀长矛个个都杀红了眼。
守在城楼上的守城将士被其拼杀的血性感染,恨不得冲下城去一起与同袍们作战。
方公燮分身乏术,自身难保,逃命的同时哪里还有机会开口指挥战事?拉起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他的挡箭牌。
原本举着剑向前冲的南楚军见状一脸惊骇,纷纷调转后方逃散。
刚才屠戮同袍的阴影还在南楚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军心大散!
率着三万大军意图今夜突袭夺城的方公燮败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火璃军只剩了三万人,他怎么就败了呢?
强弓穿透重甲,血雾喷溅在方公燮脸上,他惊惶的叫着:“撤!快撤!”
传令兵早已没了身影,想要急速撤出哪是件简单的事?
方公燮知道不迅速出去,必将死在这里,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带着身边的护卫亲随向南楚大营奔去。
“侯如峰,你率一千骑兵出城截杀溃逃的南楚军,必要活捉方公燮,同时接应着王爷!”池兆虎疾令吩咐道
侯如峰立即领命,大刀一举:“追!”
池兆虎目视着万藏峰山谷的方向,前途一片黑暗,他心中默默祷念:主帅定要平安归来。
“俘虏中有没有校尉以上的将领?”池兆虎侧头问道
“有!”
“马上审训,本将军要知道巫马荣瑞的布兵计划!”池兆虎不顾身上的伤,拖着半瘸半拐的腿骑马回营。
璃王正潜伏在距南楚大营不足两里之地,两千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领突袭巫马荣瑞的大营,一路由副将祁绍之带领一队于外围展旗造势,引得南楚军惶恐,只等火势一起两队齐攻。
诸将士如鹰一般紧盯着南楚大营的动向,手握兵器,严阵以待,随时听候璃王的命令。
尚尘率人抹了守卫的脖子,换上南楚的兵服,每人混进一队巡视的队伍,趁人不备随手埋下一个浸满火油的信号筒,赤红的信号升起,一直伏于陡坡马腹之下的弓箭手登时找到了目标,沁油的火箭铺天盖地的扑射而来。
“呜~”南楚军营东侧,率先吹响号角,随后接连一片。
巫马荣瑞在帐中还嘲笑着:“璃王啊璃王,想要本将军的粮草,没那么容易!”
璃王向东望去,只见浓烟,巫马荣瑞果然派了重兵把守,如此警觉。
“火璃军偷袭粮营,粮草被烧!”
“快去禀报主帅!”
“粮草被烧!”
“快救火!水扑不灭!有火油~”
南楚军精神抖擞的等着,等着火璃军来劫粮,布满了重甲兵和强弩手,铜墙铁壁一般的围着....全然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烧粮草?
护盾、弓箭、长矛如何搬进去的就得如何搬出来。
“快搬粮草!”
“快搬弓箭!”
没有武器还打什么仗?
没有粮草还打什么仗?
....
一时间有保口粮的,有保武器的,有带兵出去追杀尚尘一等刺客的。
接连不断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璃王看着粮营火光冲天,眸色一沉翻身上马:“杀敌!”
众将士紧随着璃王的身影高声怒喊着:“杀敌!”
“主帅!主帅!有人纵火!”巫马荣瑞的副将高喊着
巫马荣瑞捂着伤口惊的猛然站起,冲出营帐瞧着远方的火光,高声道:“怎么回事?”
跑来传话的哨兵差点与他撞个满怀,慌张道:“启禀主帅,东武人火烧粮营,我们正在全力扑火,火势太大了,粮草、弓箭都在那!”
巫马荣瑞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运粮只是一个诱饵?
骗他上当的诱饵?
他还来不及懊悔,就听到哨兵奔走呼叫:“火璃军来袭,有敌军!主帅!”
“左侧有弓箭手!快,掩护~”
“左边!左边有敌军!快来人啊!”
“那边有火璃军~那边也有!”南楚兵卒看着远处的火把,输十几张白蟒黑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快速的向军营移动。
“主帅,火璃军正在攻营,主帅请立即离营撤退,以防不测!”
巫马荣瑞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他太大意了,中计了!
璃王一直想要的都是他的命,从来不是什么粮草!
“快,传令下去即刻御敌,不得有误!”巫马荣瑞道
“那粮草...”哨兵有些不敢相信,没了粮草,他们吃什么?
巫马荣瑞自以为看透璃王的诡计,想要用粮草牵制住他的兵力,再偷袭军营?
哼,太小看他了!
他已经派兵去攻打瓮城,主力不在,瓮城唾手可得,没了粮草怕什么,攻下瓮城生擒璃王,东武不会不求和,割地、赔款还不是得乖乖向他们南楚称臣!
如今他只希望方公燮能争气,夺下瓮城,这样赶在入冬前他还能在瓮城过个好年!
巫马荣瑞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由阴转晴,高呼道:“立即传在营将领立刻前来!”
“立即将重甲兵撤出救援,严阵以待。强弩营随重骑兵一同出营,穆爽率两万骑居左,郭盛率两万骑在右,以求合围。钱豹率两万步兵围于重骑兵之后,随我一同出营,其余人扑火守营听从曾中清将军的调配。
今夜,本将军要杀火璃军一个片甲不留!”
“是!”众将齐齐领命
巫马荣瑞换甲,夹了一把马肚,忍着肩上的疼痛举刀向前,高呼:“杀!杀了火璃军,攻入瓮城,东武的财宝和女人任由你们挑选!”
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砍瓜切菜般收割火璃军的人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损失惨重
口中的唿哨一声,穆爽、郭盛、钱豹各自引领了两万骑紧随巫马荣瑞的中军左右,出营后旋即像“人”字形一般两旁分开。
“主帅,您瞧!”祁绍之挥刀砍了贴身肉搏的南楚兵,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南楚大营,大队人马正在集结,他心里清楚,诈兵后便需要迅速撤出去,否则巫马荣瑞一出兵,他们怕是都不能活着出去了!
声势浩荡的南楚军,马蹄声越来越近。
数万名最精锐的南楚重甲骑席卷而来,地面震颤,声势骇人。
璃王面色依旧岿然不动,巫马荣瑞调回了重甲兵,看来他的主力已经从粮营那撤出了,有重甲兵在他们的强弩发挥不出威力,而且就他们手里的这些弓也会暴露真实的数量,不能用弓。
重甲兵脚程有问题,以他们现有的兵力,只能攻骑兵,短兵相接之时,是骑兵最危险的一刻,也是伤亡最惨重的一刻。
“主帅~”马蹄声已经震颤的火璃军握弓的手微微颤抖,祁绍之生怕璃王有个什么闪失。
“这支重甲骑全身甲胄,连战马都裹了铁甲,以我们的兵力强攻乃是下下策。
绍之,还是分两路,你带先队走滇东关提前设伏,我率队走裂山峡谷从东绕回滇东关,滇东峭壁林立,峰陡路窄,不合适大军夜行,你派人于峭壁拉好索道,每隔百米用金刚丝拉起拒马绳,一路绕平谷我们连夜去濮暮!”
祁绍之连连摇头,这样做太危险了,咬紧牙道:“主帅您带队走滇东关,我引巫马荣瑞的人兜圈!”
“巫马荣瑞的目标在我,我已传令尚尘巫马荣瑞的人马一旦离营,池将军便会趁机攻打万藏峰,此战我们要一举缴杀巫马荣瑞的十万大军。
出发前我已命人传令给大司马,会有人在濮暮城外接应!我们不仅是诱饵,更是攻打濮暮的先锋军!”见祁绍之还想说什么璃王抬手止意,声音冷静又坚韧:“时不我待,马上带队,出发!”
祁绍之知道璃王这是在保他安全,一腔子热血烫的他眼眶发红,此生有幸有此将帅,忠其一生,至死不悔。
他单膝跪地重重叩了一个响头,领命:“末将必不负主帅嘱托!”
“撤!”璃王策马向前,手中长剑挺起,高声下令。
看见璃王的身影,巫马荣瑞大喜过望,手中鲨齿长剑挥舞的夺目生辉,下令重骑兵亮出大刀,准备收割人头。
杀人放火完了就想跑?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追!”巫马荣瑞
万藏锋举着火把的南楚军队伍蜿蜒如长龙,璃王一骑快马冲在最前,万藏峰一带的地势他早已烂熟于心,璃王瞥了一眼右侧的裂山峡谷,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愿巫马荣瑞也能这么想!
突听箭矢破风而来,不断有战士或战马中箭,烈马嘶鸣在这寒夜中更显凄惨。
战车上巫马荣瑞正开心的捕杀着猎物,三路铁马总计六万,连接成阵,旌旗蔽月,浩浩荡荡的向前推进。
璃王变声失色的高喊着:“撤~快撤!与主力军会合!”
传令声接连往后,在空旷的峰谷上方激荡回旋,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人知晓一般,璃王不禁高声喊了一句:“手语传令!”
巫马荣瑞却止不住邪笑着,下令道:“弓兵--射!”
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弓弩方阵中的一千长弓兵一个个仰面朝天,发出了第一轮仰射。
“保护王爷!”火璃军众人纷纷聚拢于璃王身侧,所有重甲几乎全部护在他的身后,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的在箭雨中护着他。
“叮叮当当……”
顿时,箭矢撞击在护盾上的金属脆响声如同冰雹敲打着铁盆一般在峰谷中里响起。
如同冬日里骤然降下一场冰雹一般...
“不要!”璃王想要拉住那从马上坠落却还在拼死替他挡箭的兄弟...
他回望,被箭雨射落的火璃军旋即被潮水般的巫马荣瑞的铁蹄踩踏成了肉齑,到最后连白骨都看不见了。
在强弓硬弩的爆射之下,火璃军损失惨重。
许多甲胄被硬弩强劲的力道洞穿,深入肌肤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汩汩冒出,马上的将士失去知觉一头坠落马下,随即被后面的铁蹄踏入尘土之中。
一时之间人喊马嘶,战马的悲鸣,尸骨的号角,激烈的金属交鸣声,多种声音掺杂在一起,混织成了一副血肉横飞的画面。
看着火璃军一个接一个的落马倒下,看着他们以血肉之躯为他挡箭,只为让他能够平安抵达滇东,璃王只觉自己这条命又沉重了许多。
巫马荣瑞意犹未尽的看着,此时钱豹发现不妥勒马示意止步,快速回禀道:“主帅,前方并未发现东武军主力部队,恐怕有诈,不如派先遣部队探一探虚实。”
难道是璃王只身袭营?
巫马荣瑞顿时觉着受到了侮辱,璃王也太瞧不起他了。
若是主力军他应乘胜追击,若是璃王单枪匹马,他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猎杀机会?
“咻--”箭矢破风而来,钱豹动了动耳朵一把推开巫马荣瑞:“主帅,小心!”
反正寒光的箭矢穿透钱豹腕臂上的盔甲,整个一个对穿。
“啊--”钱豹上一秒还在怀疑,下一秒便惨叫了起来。
璃王双目猩红,一手搭弓一手抽箭又快又狠的放出第二箭、第三箭...
箭箭直逼巫马荣瑞的喉管。
重甲兵持盾上前,羽箭击在厚甲上发出嗡嗡的颤鸣,震的手臂发麻,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展军旗!”璃王吼道
此时,璃王的的身边只剩不到百人。
巫马荣瑞被这一箭射的火冒三丈,大喝一声:“火璃军如此狂妄,竟然单骑袭营,兄弟们合力围杀,把火璃军踏成肉泥做肥料!”
“杀!”
人一旦被怒火、仇恨冲昏头脑,对于危险的警觉和防范便会抛置于脑后。
巫马荣瑞刚愎自负,怎能容忍他人挑衅?
今日他落马重伤,已经大大的挫伤了南楚军的士气,璃王单枪匹马的袭营火烧他的粮草,他六万大军都不能生擒璃王,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日后南楚军对阵火璃军怕是要如子惧父一般,他还有什么威严统帅三军?
今夜璃王必须死!
巫马荣瑞火爆脾气顿时像火山般爆发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怒骂:“杀!给我追!”
第二百六十二章 收割人头
听到巫马荣瑞的杀喊声,璃王就放心了!
鱼儿...上钩了!
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若是巫马荣瑞不上钩,璃王真的是要气的吐血了呢。
“走!”
他要尽快赶到滇东引巫马荣瑞的大军出谷,否则一旦瓮城杀来巫马荣瑞回神,那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经过此战,火璃军如窜头逃亡的老鼠一般,毫无目的的流窜,巫马荣瑞如恶犬一般紧追不舍。
丑时,滇东关地面的石子发出轻微的震颤。
虽然南楚的铁骑距离滇东关还有十余里,但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脚下的大地明显的开始震颤起来,一如地震来临之前的轰鸣。
祁绍之将耳贴近地表,高度集中的听着动静。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祁绍之阴沉锐利的眸子紧盯着远处眺望,骏马之上的飒爽英姿,一身银甲,快马飞驰近前,他喜道:“主帅回来了!”
马上之人猛地拽缰勒马,激得战马前蹄高抬,“让伤兵先行,立即拉起拒马绳!”
“是!”祁绍之激动的向后挥了挥手,渐渐的落寞了下来,鼻头忍不住的发酸。
马背上被羽箭射成了马蜂窝一般的兄弟匐在马背上撑着最后一口气。
“怎么...怎么就剩了这数十人?”祁绍之颤抖着止不住的老泪夺眶而出。
璃王喉头翻滚着,一时都找不到词语描绘出刚才的惨烈,那些刽子手的人头就在身后,他冷声下令道:“准备杀敌!”
伏击在此的火璃军身体紧贴峭壁躲于峭壁之下,激昂应声:“是!”
近千人的队伍,三人一组,一人持盾,一人双手持刀,一人持斧....奇异的组合。
冲锋在最前面的全部都是重甲骑,这是南楚这几年精心培养的队伍,也是巫马荣瑞最为依仗的王牌军,他相信由自己统率的这支重甲骑所到之处,必然披靡。
追至滇东关巫马荣瑞的速度明显的缓慢了下来,璃王匿于暗处锋芒毕露的眸子凝视巫马荣瑞的战马,抽出一根羽箭搭弓,瞄准那匹马!
箭矢急速破空而来,只中马眼,战马发出凄厉嘶鸣,失控乱撞。
“轰隆隆……”
整个方阵大乱,马儿载着骑兵受惊前袭。
金刚丝最为锋利,马儿的冲力撞上金刚丝连人带马的被一分为二。
许多冲的过猛的南楚骑士勒马不及,踏着自家人马的身子往前栽去,人喊马嘶之声大作,冲在前面的铁骑纷纷失足跪倒。
身后的战马不断向前踩踏,就是此时,璃王一声大喊:“杀!”
月黑风高夜,黑影憧憧,不知多少黑影从峭壁上旋身而下,一人撑盾保护同伴不受刀剑的攻击,一人挥舞着手斧砍伐马腿,一人快速的挑开落马人的喉管...收割人头。
千名火璃军配合默契,搭配的天衣无缝。
南楚骑兵下意识的向身侧刺去。
“咚--”的一声,长矛刺在盾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但马上的南楚兵来不及刺出第二剑,战马便向前扑倒,并且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
一条马腿已经被从关节处生生斩断,腥热的马血散成血雾,一时间血肉飞溅。
马上的骑士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掀翻马下,寒夜中只看到一道黝黑的光芒迎面袭来。手上的刀剑早不知滚落到了何处,本能的拿胳膊去挡,锋利的匕首滑过手筋顺着臂膀的缝隙,直接刺向喉头。
鲜血像喷群一般从脖颈里喷出,气绝前的南楚兵口中还在轻声呢喃…
身后的大军还来不及反应发了什么事情,本能的勒马向后缩退了两步。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重甲骑都被砍瓜切菜似的虐杀了两千多骑。
眼看着自己苦心栽培的重骑军被火璃军如此虐杀,巫马荣瑞恨得双眼喷火,热血逆流,咆哮一声,“东武的畜生,重甲兵给我上!”
畜生这两个字,巫马荣瑞敢说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巫马荣瑞怒火冲天狠抽着马鞭纵马向前踩踏,只听着骨骼断裂和盾碎的声音传入耳中,铁蹄下发出声音各异的哀嚎,想来蹄下的任何生物已是不能活了。
南楚军如法炮制的纵马踩踏,璃王瞧着巫马荣瑞发了性,厉声道:“撤!”
他不能让火璃军折在这个地方,就让巫马荣瑞的这六万大军慢慢在这耗一夜吧!
峭壁上早就拉好了索道,众人得令立刻拉上同伴转身攀上绳索就走。
巫马荣瑞气急败坏的怒吼着:“放箭!放箭!弓箭手!给我射!”
弓箭手立刻搭弓拉箭,朝着漫漫黑夜漫无目的的胡乱射着,火璃军还是三人一组,一人持盾掩护,弓箭发挥作用不大,反而是碰壁反弹回的流箭射伤了不少自己人。
“够了!”巫马荣瑞自己差点把自己送走。
“主帅,前方还有一小队流窜,我们要不要追?”
前方还不知有没有埋伏,滇东关狭窄,这六万大军想要调头可不是什么易事。
若是身后再有火璃军前袭那他真的是进退无路了!
只能尽快走出这滇东关!
原以为是璃王的慌不择路,没想到是他精心设计的埋伏!奸诈至极,奸诈至极,简直是可恶!
“哎呀,主帅,粮草!”钱豹猛的一拍脑门,才想到他们不仅折兵还损失了粮草。
这没有粮草可咋活?
巫马荣瑞恨的牙根都咬烂了,都怪他一时大意,中了璃王的奸计。
“马上飞鸽楚都,再运一批粮草过来,派援军增援!”
“是!”传令兵立即领命
“穆爽~带一队重骑兵,前方探路,马上率军突围,一经发现东武人,就地缴杀,一个不留!”巫马荣瑞咬牙切齿道。
整个关隘弥漫着血腥作呕的气味,南楚铁骑还是第一次骑马骑的如此惴惴不安。
“将军,前面无...”
“嘶~”
再次有战马被绊倒,人仰马翻的声音传来...
穆爽黑着脸道:“步兵先行!”
一整夜,摸摸索索,走的心惊胆战...
日出东方,这场闪电式的交锋来去匆匆,以巫马荣瑞折损了三千多重甲骑和十万大军的粮草而结束,火璃军虽也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可这战的声东击西和调虎离山为后续火璃军反扑定下了基调。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入虎穴
两日后的深夜璃王率残余部队于濮暮城外黄庄河同月少堂接应的人马汇合。
月少堂率盛县守城将军顾时育亲自在黄庄河相迎。
“王爷!”月少堂上前笑着对璃王拱手,顾时育可没有这殊荣恭敬的对着他行礼。
“王爷此战打的漂亮,赶狗入穷巷巫马荣瑞这次真的是没有退路了!王爷一路劳累辛苦了,此处不安全,还是尽快回盛县吧!”月少堂道
璃王抬起眸子来,目光带着冷意,幽声道:“还不能走!”
“不走?”顾时育失态的反问,眼神看向月少堂想从他那里寻求一丝的答案。
“王爷可是担心巫马荣瑞会反扑瓮城?”月少堂问
璃王点点头。
瓮城还有数万百姓苦守,他赌巫马荣瑞会跟过来,可那万分之一的风险...但愿池兆虎能不负他的期望,夺回万藏峰才真的是把巫马荣瑞赶入穷巷。
“我收到线报,说王爷只身引开巫马荣瑞的大军当时...”
吓死他了!
月少堂心都揪了起来,实在是太冒险了!不过再想想,也只有璃王这条饵能吊动巫马荣瑞的心思,以一人安危换千人平安这确实是璃王的风骨!
“我已派出哨兵前去打探想来不久便有消息,王爷还是回营吧。”月少堂再次开口劝道
此战后瓮城的守城兵力最多也不足两万,粮草不足还要降住剩余的近三万的南楚俘虏,兵力和粮草都不足,池兆虎难哪!
若是巫马荣瑞能如计而来,那濮暮的兵力部署定会发生新的变化,巫马荣瑞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已是惊弓之鸟,再派探子进去就更难了。
还有粮草...
巫马荣瑞一定会派兵劫粮,粮草想要运进来也不是什么易事,他得尽快拿下濮暮。
“大司马带了多少人马过来?”璃王问
“五百骑兵,一营弩手,二十死士!”月少堂道,心中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大司马、顾将军同我来!”
璃王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两天两夜的奔袭说不累是假的。
月少堂解下腰间的酒袋给他递了过去,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停歇的,醒神解乏,一壶烈酒是最好的了。
璃王轻浅的笑了笑,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此情此景他也该乐一乐。
“笑什么?”月少堂不解的问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大司马可谓是我的知己啊!难道不该乐么?”璃王打趣道
月少堂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臭小子看着一本正经,内里油嘴滑舌的,估计就是这么骗了他的女儿!
玉儿原来一直喜欢的是这种口味的么?
璃王闷了一口酒后随手捡起一节树枝,画了起来。
“这儿是濮暮,这儿是滇东关,按照巫马荣瑞的脚程最晚明日入夜前必到濮暮城,濮暮地势偏高,易守难攻若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若是强攻也只得两败俱伤。”
届时我军重创,岂不成了巫马荣瑞的盘中餐?
所以,他要忍,只有将南楚军连根拔起,才不会有后顾只忧。
月少堂同意的点点头,否则他也不会迟迟久攻不下了。
“巫马荣瑞有六万重骑,连同濮暮的兵力总计近九万...是我军的两倍之多。”璃王的手指在地上上点了点,紧眉道:“若想夺回濮暮必须里应外合,趁着巫马荣瑞尚未回营,大司马带人佯攻偷袭引濮暮守兵出城应战,我趁机带人潜入濮暮,待摸透敌方部署后大司马便举兵总攻,届时...”
月少堂从他一说里应外合时便全身紧绷,手心里全都是汗,又听他说要带人潜入濮暮,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噌愣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也止不住的拔高:“不行!你不能去!要去我去!”
顾时育也被这大胆的想法突如其来打了个冷战。
璃王想自入虎口?
巫马荣瑞想杀了璃王都要想疯了,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实难想象璃王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他可是东武朝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
即便是输了这张仗,大不了赔下两座城池给南楚,等他登上大位,一声令下有多少人会拼命将国土再夺回来。
何必...自涉险境呢?
顾时育手心收紧,抬头望了望神情自若的璃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百姓奉之为杀神一般的存在,战场上就是这样的风采么?
顾时育心中有一股热流不断的冲击上脑,东武朝若是有这样以为君王的带领何愁看不到一番新的峥嵘景象?
璃王知道月少堂在恼什么,他眼神示意顾时育先退下,起身劝道:“此次潜伏人不在多而在精,火璃军随我征战多年配合最为默契,密语传令隐蔽安全,非火璃军外人不可知。且...”
你可知轻玉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你的安危,若是你出事她怎么办?
“且大司马的身手在本王之下,若是有机会刺杀巫马荣瑞,本王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此事原就不是同大司马商量,盛县还需大司马坐阵,若是贻误了战机本王可不会顾念您是岳丈大人而徇私,一样会治一个畏缩不进的罪名。”
夜色中璃王的瞳孔漆黑又明亮炙热,浑身发着力拔山河气贯长虹的摄人气魄。
这样的人物当为王者!
天生富贵,却部位皇权所动,血战沙场,一身护国安民的浩然正气,这让人怎能不甘心臣服,怎能不心生敬佩?!
他庆幸女儿能嫁给这样一个忠肝义胆的当世英雄,他又心疼此后的一生女儿怕是如轻衣那般在惶惶不安中为他牵肠挂肚的期待中苦等一生。
月少堂心头百感交集,深沉炙热的眸子,握紧腰间佩剑,半响才单膝跪地道:“臣,遵令!”
璃王几乎没有犹豫的扶起他,笑着答话,声音徐徐:“大司马这一跪不知要折煞我多少寿命呢!”
“臭小子!”月少堂吸溜了一把发酸的鼻子,拍了拍璃王的肩膀,目光慈善的嘱咐着:“一切行事都要注意安全,为了陛下也为了玉儿那丫头,一定要珍重!”
璃王想起月轻玉心中涌出一阵阵悸动,为了她自己也会好好的活着,早日回京,他这一生不论是母妃还是兄弟...都在被迫的分离,轻玉是他唯一的圆满,他一定要护住她。
“一定!”一定会活着回来,璃王保证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死不得安
京都--定国公府
“你说的可是真的?”月如婷闪亮的眸子熠熠生光。
“是真的,奴婢今日听老夫人身边的景泰说的!陛下张贴皇榜为大小姐求医寻药,府中纷传大小姐病入膏肓没救了。
还有侯爷已经相陛下请旨将爵位传给三爷了,想来侯爷也已经放弃大小姐了!”流锦说的眉飞色舞。
“哈哈哈~好!只要这贱人一死,爹爹膝下便只有我一个女儿,到时候祖父和爹爹想要笼络王爷便只有我可以嫁入璃王府,而王爷能娶的也只有我一人!”月如婷仿佛看到自己盛装出嫁的场景,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恭喜三小姐得偿所愿!”流锦报喜,“还有一件喜事...”
“哦?什么?”月如婷心情大好,坐在妆龛前喜气洋洋的描着眉,今儿真是一个好日子。
“三夫人祁氏...死了!”
“死了?不是被禁足了么?”月如婷手上一顿问道
“三夫人受了仗责,身子一直不好,三爷嫌她晦气便送去了庄子上,三夫人什么心气儿的人,急火攻心当晚就活活的气死了!”
“哼!也是她自作孽,当初我娘在世时明里暗里她可没少使绊子,如今落得这般的下场,也算是便宜她了!”
“可不是,还是三小姐有远见,当初满府除了老夫人就属您对小三夫人...啊,不,是新三夫人好,如今三房得势,您的困局也迎刃而解了!”流锦给她梳头奉承道。
“孟氏?”月如婷眼中闪过一瞬阴狠,这个眼神流锦识得,下意思的垂下头,小心的梳着头发不敢再多言。
祖父罚她禁足一个月,孟氏再得势还没有这个脸面让祖父收回成命,更没有那个胆子。
京中清贵不少,三叔无官无职说破天去顶多是个富贵闲人,孟氏又是个小家门户,她需得提前为自己嫁入璃王府铺路,上次卖给唐国公夫人一个人情...好像还没还呢!
不过,张嬷嬷伺候祖母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一件小事骤然被罚,还咬出她来...祖父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祖父已经怀疑她了么?
月如婷心神不禁乱了起来,努力的回想着关于张嬷嬷的一切。
不会,张嬷嬷什么都不知道,月如婷瞥了一眼镜中的流锦心中闪过杀念,这丫头倒是知道不少东西。
可是现在动手未免太过引人注意,而且她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安心侍奉的。
等她解了禁足,培养了合适的人手后再处理她不迟。
好在这丫头有把柄捏在她手上,想她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好了,别梳了,让你办的事有眉目了么?”月如婷一把揽过自己的头发,有些嫌弃道。
流锦瞧她变了脸,吓得有些不自在,忙道:“奴婢找了人跟着,果然发现了古怪。月忠,就是大小姐身边的那个护卫,就他?竟然还有钱在京郊买下了一处庄子!
家丁、护院、仆妇、小厮样样齐全,就凭他也能置办的这么齐全?”
一个护院顶天一个月才多少月例银子,流锦暗指大小姐置了私宅。
月如婷骤然转身,吓了流锦一个激灵,这话倒是让她意外:“月忠是月轻玉身边的人,京郊远离定国公府...她在那安插一个宅子做什么?”
“更奇怪的是,听说里面还住着两个女人,一主一妾,那正室还有了身孕呢!”
“身孕?”月如婷狐疑的眯了眯眼睛,越发的阴狠,“务必让人打探进去,我倒是要瞧瞧她在玩什么花样!”
“三小姐何必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哼,本小姐就是要她生不得欢,死不得安,只要是她身边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流锦生生吓得不敢抬眸看三小姐。
“还有,何廷明的那门婚事怎么样了?”
“奴婢...奴婢...”流锦吭吭哧哧的,月如婷一猜就是不知道,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本小姐惯用的春飞燕胭脂没了,配方你是知道的,明儿出去一趟买些回来!”
“是!”
*
为求方便月轻玉换了普通男子的衣裳,两千快骑几乎马不停歇几乎是狂奔的方式往前赶,她恨不能插翅飞至月少堂的身边,早一日到达爹爹便多一分安全。
“公子,您去马车上歇一歇吧!”月武不放心她的身体,劝道。
他瞧的出来小姐一直在忍着痛,这几日来整个护卫队渴了马背上喝口水,饿了马背上就口干粮的,小姐倔强坚持要自己骑马。
坐马车整队就要顾及她的身子,速度上远不及这么快。
其实月轻玉不仅要快些赶路,她更是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身体习惯这种痛,否则她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还有多久能到滨州?”月轻玉问
“不出半日便到了滨州地界了!”
“那便不歇了,午时前赶到滨州!”月轻玉抽了一鞭子,急速向前。
才到滨州边界,月轻玉便发现有不少流民背着孩子干粮,男人们架着马车驮着细软的往北走,还有几路小队滨州的兵卒在四处拉着粮食往回城的方向跑。
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时间打探消息,难道是已经打到了滨州?
月轻玉一跃下马拦住一老妪打探:“大娘,是南楚军打到滨州了么?怎么大家都在出城?”
老妪躬身把胸口的包袱紧揣了揣,一脸戒备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火璃军!”月轻玉高声道
“火璃军?”
“是火璃军?”拎着包袱准备出逃的百姓闻声脚下缓缓停了下来,看着这两千骑兵窃窃私语。
“就这点人能干什么?”
“嘘嘘!别瞎说!”几个男人拉扯着,目光打量着月轻玉,小声议论的往前走。
“清瘦如骨的小将到了战场上怕是被那阵仗都要吓尿裤子了吧。”
“火璃军又怎样?还不是要败了?唉...再不逃等南楚打进来,就没命逃喽!”
那老妪仿佛受到了感染,没时间搭理他,拄着拐杖踱步的忙往前走。
月轻玉目光极其凌厉,翻身上马急言道:“入城!”
滨州城内已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情景,月轻玉带兵直奔滨州刺史蔡开亮的府邸,才眯上眼听说火璃军进了城,眼瞅着就到了府门口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才戴上官帽就瞧着一个清面小生携兵疾步而来,不等他开口询问月轻玉便亮了璃王府的令牌,杀伐气势骇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轻千寻失踪
战事如此吃紧,滨州城乱成样,他竟然还有心思在府中睡觉?
“你就是滨州刺史蔡开亮?”月轻玉沉着脸问道
“是!”
“南楚军尚未攻城,你身为滨州刺史此时不安稳人心,整肃治安,竟然还有心情睡觉?一条玩忽职守足可让你脱了这身官袍!”月轻玉止不住心头的怒火。
蔡开亮膝盖一软,心虚的低了低头,“下官知罪,我这就去派人整肃治安!”
“滨州指挥使轻千寻人在何处?”月轻玉问
“他...他...”蔡开亮眼珠子提溜的转着,憋了许久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月轻玉顿时狠戾起来,杀气逼人道:“轻千寻人呢?”
蔡开亮被逼的不敢直视,月武一把亮了家伙,他才哆嗦道:“前日他便出发..给..给瓮城运粮去了!昨,昨日运粮随军回城报信儿说,他们在荣华道受到南楚军的拦截,轻...轻指挥使,没回来...
不过下官已经派人去寻了,想必很快...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瓮城缺粮?大哥遇袭?
月轻玉的身形险些没站住。
她死死的抵着桌角,不让自己倒下,绷着脸道:“随军的是何人?”
蔡开亮朝着身后高声喊道:“陈三刀!”
陈三刀从院中快步上来,躬身道:“小人陈三刀,前日与轻指挥使一同出发于荣华道被南楚军冲散,求大人救救轻指挥使等人吧!”
月轻玉看了蔡开亮一眼,对着月武吩咐道:“留下百人帮蔡大人整肃滨州的治安,若有人自乱阵脚按军法处置。你,上马随我去瓮城!”
说完,月轻玉快步出府一夹马肚朝荣华道疾驰而去。
月武安排好人后立刻追了上来,陈三刀说十日前他们收到瓮城急报速需三万石粮草支援,这是第三次运粮了,南楚军埋伏于运粮要道劫夺粮草,这次是轻指挥使亲自带兵押送的,特意绕行走了山路依然没有避免被劫的厄运。
她还从陈三刀口中得知,五日前池兆虎将军已经率兵攻破万藏峰,如今巫马荣瑞的大批人马全部集结于濮暮城,时不时的便会派出铁骑滋扰周边的城池掠夺口粮。
两军的粮草为何同时如此紧缺?
陈三刀只听说是火璃军放火烧了南楚大营的粮营,可至于他们为何粮草短缺,她同为火璃军不应该比自己知道的更仔细么?
果然,通往翁城的主道都有南楚兵拦截,月轻玉不解,瓮城明明是大胜,怎么会胜成这个样子?
月轻玉绕山路至荣华道,她确信大哥不会轻易就擒,何况这批粮草关乎瓮城将士百姓的存亡,大哥没有回滨州一定是在荣华道附近躲了起来,伺机再将粮草运往瓮城。
而南楚军也一定在搜这匹粮草。
只要找到南楚军便能找到大哥和粮草!
“就是这儿,当时我和轻指挥使就是在此处被袭击,小人还记得轻指挥使说让小人回城求援,他押着粮草往瓮城突袭!”陈三刀指着不远处道
路面上还有明显打斗和粮食倾轧残留的痕迹,月武顺着车轴印记指了指东南方向道:“应该是向这边逃了!”
南木掏出羊皮地图,月轻玉看了一下周边的地形,望着远处可见的连绵山脉,眸子微红,眼底显出焦急之色来...
大哥此行原本就是为了护住爹爹,如今生死未卜,若大哥出事,她怎么向舅母交代?
她一遍遍分析着所有逃路的可能,最终她的食指落在凤中山的位置。
凤中山原是赫哲族的起源地,赫哲族凿穴为居,莽莽密林易藏难寻,若非是土著人轻易不得寻。
大哥携兵押粮,洞穴是天然的藏匿之所。
“月武~分成四队,从四个方向向凤中山搜索,注意隐蔽,一旦发现南楚军杀!”
“是!”
两千卫队齐速有序的列队分不同方向像凤中山奔袭,南乔道:“公子,换甲!”
火璃军威风凛凛,除了征战,平日里像他们滨州这种小地方的人怎能得见?
陈三刀望着那英姿勃发的身影忍不住艳羡,滨州守军若是有这一半的风姿那该多好。
月轻玉见他出神,一跃上马,沉着道:“陈三刀,你对这儿的地形最熟悉,带路!”
四队铁骑快马绝尘而去。
“公子!”南乔的耳朵动了动,做出止步的手势。
远远地她就听到有脚步声,杂乱无章的搜索着,嘴里时不时彪出几句南楚话。
“是南楚军!百人左右!”南乔道
陈三刀不禁赞叹,好灵的耳朵。
月轻玉正如一只无头苍蝇般,正好抓两个舌头问一问。
她轻道:“团围击杀!”
身侧的小将会心的点点头,只见他手中翻飞的比划了几下,数百名护卫立即四散呈包围的斗势。
这样传令的手语她还是第一次见,简洁、有效。
她目光冷肃,指了指不远处的南楚军:“上!”
匿于暗处的护卫营齐上,以压倒性的优势,南楚军几乎是瞬间被制服。
“说,粮草是不是在凤中山?”南乔握着匕首冷道
“哼!”南楚兵卒高傲的别过头。
噗嗤一下整个脖颈被穿透,瞪着一双虎眼气绝倒地。
“说,粮草是不是在凤中山?”众护卫纷纷效仿。
很快就有人开了口,“我说我说...”男人抖着双腿,求饶着别杀他。
“前日我们劫了一支运粮的队伍,那些人绕山路,逃到这附近便不见了踪影,我们在这一带已经寻了三日了...”
早知道今天这么倒霉,他就去别的山头去寻了!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月轻玉问
“这几个山头加一起三千多人...凤中山有一千多...”男人道
月轻玉眸色一沉,得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否则粮草一动便会引来更多的追兵。
“嘟嘟--嘟-嘟嘟--”急促长短不一的哨声从远处阵阵传来。
男人脸上不自察的闪过一抹喜色,月轻玉拔剑抵住他的喉头,问:“何意?”
男人不语,他身后的士卒喜道:“催命符!马上整个凤中山就要被包围了!”
那人还没嘚瑟完便被抹了脖子,月轻玉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重了三分,怒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哨声何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铁哨密令
男人瞥了一眼还在冒血的尸体,颤抖道:“他们...他们找到押运的队伍了!”
“公子!”
南乔动耳听了听:“东北方向,有打斗声。”
月轻玉闪过一丝狠戾,“除了我手上的这个,其余的都杀了!”
南乔带路,众人向轻千寻的风向奔去。
赫哲族宗庙旧址
轻千寻架着为护他身受重伤的同伴,一手持剑防御,身形已站不稳摇摇欲坠,满目戒备看着在周边洞穴不断翻找粮草的南楚军。
已经三日了,南楚军不断有人搜索,押送粮草的人或伤或死,他派人回城求援迟迟不见人来。为掩护粮草不暴露行迹,他们窝在这洞穴中,水袋早就空了,他不放心几乎整夜整夜的都在警戒,如今整个人都全身酸软提不起劲。
甲胄带血的南楚军持剑冷笑着,开口道:“只要你们说出粮草的藏匿之处,我们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哼!就凭你们那空壳脑袋?找了三天才找到小爷我,你以为我会蠢到带着粮草走?粮草早就被我们转移了,小爷藏在这儿不过是吊着你们这帮蠢货而已!”轻千寻勾唇笑了笑。
男人眸色一冷,高呼:“拿下!一个个的给我审,今夜务必要知道粮草的下落。”
众南楚军纷纷举刀,寒光毕现。
轻千寻咬牙护住同伴,握紧长剑,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他堂堂指挥使会死在这种无名小卒的刀下,他原本还想当主帅的,看来是实现不了的。
举刀南楚军,手起…刀还未落,只听得一声箭矢破风呼啸声从那南楚军的颈脖穿过,喉咙顿时鲜血喷溅如泉涌,那人还来不及发声便直愣愣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南楚头目立刻高呼:“戒备!”
月轻玉率人,如神兵天降,以风雷之势现身奔袭而来。
一手拉弓一手抽箭,快而精准的瞄着南楚军的喉咙,轻千寻睁大了眼只觉着这个身姿似曾相识,却不敢置信,这是在滨州地界儿,怎么可能?
月轻玉一眼分辨出轻千寻的身影,看他持剑撑地,尽显精疲力竭之态。
她的喉头一阵阵发紧,忍不住落泪,朝着他的方向飞快跑来,嘶哑着嗓音高声喊:“大哥!大哥...”
她不断喊着轻千寻。
听到那两个字,轻千寻心中猛的一颤,不知为何眼眶胀痛有些灼热,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轻千寻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
看着南楚不断扬起的屠刀,他不知身上哪里冲上一股子力量,轻千寻怒吼一声,“杀啊!”
挥舞着杀招向南楚军砍去。
“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月轻玉激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妹妹,你怎么来了?”轻千寻紧张的看着她有没有受伤
“大哥,我一会跟你解释!”
月轻玉来不及解释,南楚军被杀的四处逃窜,急忙下令道:“一个都不许留!”
说完一把拽过那个降伏的南楚兵,手持匕首抵住他的子孙根,威胁道:“吹哨,传信东武人押粮回逃,速集结乌云道堵截!别给老子耍花招,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男人吓得两股颤颤,哆嗦着手接过铁哨,眼神惶恐不安的看着她的手,她一哆嗦这辈子他就完了。
“我吹,我吹...”男人惊恐的吹起哨令。
“东武人押粮回逃,速集结乌云道堵截!”
“东武人押粮回逃,速集结乌云道堵截!”
南楚头目身上才中了两刀正疼的时候听到哨令,气的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咒骂道:“奶奶的,软骨头,你敢叛国?”
说完便挥着刀瘸腿向他砍来,轻千寻立刻掷出手中的长剑,剑头直直贯穿了他的锁骨,他不甘的捂着伤口,五指弯曲的想要抓住掉落在不远处的铁哨,没想到竟然败在了自己人手里。
他不甘!他不甘啊!
*
濮暮城南楚大营
夜幕降临,一个南楚兵卒胡子拉碴,油发遮眼,拉着板车于各帐中游走,每行一处便有人将换下的脏乱的兵服胡乱的扔在板车上,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阵咒骂声。
男人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目光不断的瞟着帐中的情况,默记于心。
走到伙房,男人哈了一把手反复的搓着,对着里面打饭的伙计陪笑道:“大兄弟,天冷,给盛碗热汤喝喝呗!咻咻--”
男人吸了两把鼻涕,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晚上是真的冷了。
那人快速抬头撇了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烧火的动作,往灶坑的方向错了错屁股,不着急不着慌的说:“粮食不多,凭啥给你!”
伙房的人冷眼的看了一眼那男人,嗤笑了一声,吹着哨各自的忙碌着。
粮食紧缺,就凭他也配来要口热汤喝?
那男人不死心,半探着身子往前凑,真香啊!
烧火的伙计一把抽出烧的通红的烧火棍,白烟缭绕,扯着那男人的衣领哑着嗓音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目光瞥向他的手
那手快速的比划着,向求饶一般。
城南骑兵十营步兵两卫,辎重营由一卫重甲巡视,主力部队向东偏移,瓮城粮草被劫,未至。
他快速的记下这些信息,恼恨的将男人推搡在地,摔给他堆衣服,砸的他胸口生疼。
“滚!该找谁找谁去!”
男人揉了揉胸口,干裂的嘴唇小声的嘟囔着:“我也不想啊!
他坐回灶坑,心不在焉的添柴,心想着那句瓮城粮草未至,深邃的眸子不禁染上一抹郁色,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伙房。
深夜,他快速的在那张画有濮暮舆图的羊皮上用细小的字迹标注着兵力、水源、险地...
近千名火璃军已经趁着那夜月少堂的佯袭混摸在巫马荣瑞的大营中。
任凭他想破脑袋,惊掉下巴也不会想到疾如风徐如林的火璃军及其主帅竟窝在他的伙房、浣衣营、工兵营、步兵营、哨兵营...
每日丈量着他所侵占的每一寸土地,传递着他下达的每一条指令,濮暮城所有的动向尽数传回盛县。
再有个两三日他便能将濮暮城所有的兵力部署全都摸透,但愿翁城能挺过这几日!
几日就好!
轻千寻将粮食全部藏于洞穴中,月轻玉命人立即盘点所有的粮草,确认安全后才命人拉起警戒其他人原地休息和清理伤口。
他们连续赶路也实在是辛苦至极。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有阿俞呢!
“你叫什么名字?”她侧头问着那个唯一存活的南楚兵
“阿..阿俞!”
“月武,派人照看好他。”月轻玉说完扔给他一小包肉干。
阿俞侥幸捡回一条命,弓着腰连声道谢。
“大哥,你的伤怎么样?”月轻玉担忧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
轻千寻将受伤的胳膊往后背了背,道:“没事!”说完,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火急火燎的问她:“你怎么会来滨州?还有你怎么能调两千护卫营出京的?”
“璃王曾给过我一块令牌,可调动护卫营的人手,怎的,滨州只许大哥来?好好的京官不做,大哥真当轻玉什么都不知道?”她插科打诨道
“这能一样么?”他是大哥,理应照看她,更何况这件事不仅有家私还有国义。
轻千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俞:“你打算留下他?”
月轻玉将身子往树干上靠了靠,长吐出一口气:“嗯,巫马荣瑞的这套哨令很有用,我们也该学而用之!”
哨令传信适合于长距离作战,巫马荣瑞的法子虽好但破绽却多,她闲暇时要好好研究研究。
闲暇时....
她瞥了一眼手腕,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哦对了,大哥,瓮城怎么会缺粮?还有我瞧着巫马荣瑞的人也十分紧张这批粮草,两军交战怎么会同时粮草出现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璃王突然传信过来说瓮城粮草出现问题,一开始是姑父调粮支援的,可粮草被劫刘校尉惨死,就连尸首也被...”轻千寻眼眶泛红,恨的咬牙切齿,南楚军残暴至极,连尸首都不放过。
“后来滨州也送过几次粮,可每次都被劫,滨州采邑贫薄后来蔡开亮下令从百姓手中征粮,若这次粮草被劫,滨州真的是无粮可援了!难道京都没有收到风声,没有粮草支援么?”
月轻玉的手不断的抠着石子...
这是她打小留下的坏习惯,即便是同熟人闲聊她也会就近抠下点东西,握在手里,时刻戒备着。
嘶~
石尖嵌到指甲缝儿中,扎的生疼。
她稍稍回神,摇头道:“我出京前没收到任何关于战事的消息,粮草出事王爷若只是传信于滨州定有他的用意,或许王爷是有意不让京都知道,避免...打草惊蛇。”
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道。
轻千寻点点头,十分同意她的观点:“我也是这么揣测的,所以没有上书陛下言明此事,但为防万一,我已休书回京让爹爹和娘亲连同璃王府暗地里查明这件事!”
“蔡开亮从百姓手中征粮,滨洲城已是人心惶惶,若南楚军真的打进来必定不战自败!所以...”月轻玉顿了顿,眸光闪亮的对他说:“大哥,你不能同我们一起去瓮城!”
“不行!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南楚的明盯暗哨,你不能去!”轻千寻当场就否定道
说什么也不能让轻玉冒这个险。
“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月轻玉拉着他坐下
“我问过了,这凤中山附近有三千伏兵,此次他们被戏耍调去了乌云道,即便南楚兵是榆木脑袋,天一亮他们便会发现中计了。
南楚军三番五次的劫粮就说明他们也缺粮,他们向来不会空手而归,这次扑空这三千虎狼说不定会反扑滨州。
以蔡开亮芝麻粒大的胆子,我入城时不过唬他两句便吓得跪地求饶,大哥想想,你能把滨州百姓的生死安危交到他手上么?”
轻千寻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不放心...
月轻玉动之以情道:“我来时滨州城已经大乱,流民四起,毕竟谁不怕南楚军攻城,对滨州进行血洗…上至八十岁的老翁下至襁褓中的婴孩,谁能幸免于难?
唉...”
“别说了!”轻千寻已经有些坐不住,月轻玉又道:“大哥,我有璃王护卫,从京都到滨州不也一路平安么?”
“那是因为没有...”
“是,没有战事,可哥哥也该相信我,有阿俞在我这一路可以假传圣旨,再不济我还有这两千护卫,可滨州百姓有谁?
大哥如今你我兄妹二人身肩滨州、瓮城数万条性命,不可因一时情长而置他们于不顾阿!”
轻千寻慕然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个清瘦的身姿,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他的妹妹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他护在羽下的小娃娃。
甚至,比他这个做哥哥的心性还要坚韧,识人断事比他还要强。
她越是懂事,他就越心疼,自责。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瞧着我轻家小妹胜过巫马荣瑞的千军万马!我这个没用的大哥哪敢不听我家小妹的吩咐啊!”
月轻玉笑着摸了摸鼻子,“若没有大哥苦撑这三日,瓮城百姓还不知如何巴巴的等着这批粮食呢。粮食盘点后大哥没有火急火燎的往瓮城赶不就是不放心滨州么!”
轻千寻的纠结轻易被她戳破,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有些忸怩:“有那么明显么?”
“没有,没有,我瞎猜的,瞎猜的!”月轻玉忙给大哥找补面子
简单的别过后,月轻玉派了百人护卫护送轻千寻等人回去,自己则带队一路往瓮城赶去。
也幸好有阿俞这么一个怕死鬼,一路“假传圣旨”的过去倒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第三日,月轻玉一行人到了翁城南门。
陈三刀上前高呼:“我乃滨州指挥使轻千寻部下陈三刀,随璃王护卫营一同前来送粮,请开城门!”
“璃王护卫?”城门上的守兵低头往城下一看,确实见了大小麻袋不一的粮食,忙转头喊道,“快去报将军,说璃王护卫来了,带了几十车的粮食!”
“有粮了!这回有粮了!”众士卒在城头上欢呼
月轻玉不禁鼻头发酸,王爷该是如何巴巴的等着这些粮食救命呢?
尚尘在听到璃王护卫时不禁有些迟疑,王爷的护卫营不是在京都么?
他来不及多想,匆匆登上城楼往下一看,第一眼认出的是月武!
月武?他怎么在这?
那个身影是...
王妃?
是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