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命案
四小姐手指莹白纤细,指尖犹如粉花瓣一般,轻千意的掌心厚重而温暖,两掌相对的那一刻柔弱无骨的触觉,心中似有一壶水...沸腾了。
轻千意的耳廓开始充血,这股子冲动是怎么回事?
四小姐的脸灼灼粉若芙蕖,娇羞的垂下长睫,遮掩着眸中的暗潮涌动,趁着人少借着他掌心的支撑,赶紧下马。
宁雅郡主掀了车帘,瞧着是四小姐,扶着婢女下车话里有些夹枪带棒的问:“难道是吃了定国公府的茶便不让人走了么?”
四小姐平息着内心的悸动,顶着红脸迎了上去:“今日有人故意在府里利用蕊娘母子刺激郡主,郡主万不可中计啊!”
“玉姐姐和四小姐的恩情蓁蓁铭记于心,四小姐当知我意,即便是没有这母子二人这婚原也是结不成的!”
何廷明什么玩意,她还要因为他的妾室饱受羞辱,谁爱嫁谁嫁!
越想越气,恨不得抽上一鞭子去。
四小姐见她都要气的七窍生烟忙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郡主若是还信如歌,就听如歌把话说完。”
“刚不久玉香斋门口发生了一起命案,那出事的正好就是蕊娘母子,玉香斋就在往前的两个路口,若如歌没有猜错,蕊娘母子身上若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证的东西,按照京都的规矩是先报官,若是郡主的马车经过那里众衙役行礼问安,那郡主匆匆而来...怕是不妥!”四小姐道
届时与其说是路过怕是更多人会以为是去看蕊娘母子的下场,落井下石。
在大多数眼里,一家主母容不下妾室司空见惯,更何况那是郡主何等的尊贵,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妾室鸠占鹊巢?
所以只要宁雅郡主与这件事沾上一星半点,那这脏水便会泼到她身上。
她一直想要退婚,有人命官司捏在唐国公府手里,如何退?
宁雅郡主的拳头紧紧攥着,唇抿成一条直线,都说京都繁华却是个吃人的魔窟,不过是退婚而已,她竟然屡次差点掉入别人的陷阱?
她心中有气,但更委屈,要是在元疆多好!
在元疆就算她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也有人护着她,宠着她。
想起元疆和元疆的人,突然心中的委屈就绷不住了。
金豆子从一开始的一两滴最后变成一串一串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轻千意瞧着她哭,有些慌了,忙扯了扯四小姐的衣角,哼唧道:“她哭了!”
哭了就哭了,人家委屈还不能哭么?
这巷子里可就他一个男人,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
他都说不清了!
“快哄哄她!”轻千意道
男子的热气吹到耳朵里,酥酥麻麻的痒,情不自禁的耳根发软,四小姐脸上才下去的红晕腾的一下又晕了起来,脸颊发烫。
“郡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想来荣家姐妹还没走,不如郡主先同我回府回头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宁雅郡主点点头,四小姐忙示意丫头扶着她上车,转身想习惯性的唤宝珠和宝珍二人,扭头只瞅见轻千意用灼人的目光看着她。
自己总不能还由着他抱上去吧,慌张的忙对着宁雅郡主道:“我与郡主同行!”
轻千意一跃上马,缓缓的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总觉着少些什么。
四小姐笑盈盈的将宁雅郡主带回了府,到了门口不住的客气道:“郡主与长姐是旧相识,过府还这般客气做什么,那些个贺礼都是身外物郡主不带长姐也不会怪罪,也就郡主心实还带着如歌出去采买一趟。”
如此一番话便将宁雅郡主怒气出府的事给遮掩过去了。
轻千意第一次瞧见这小女子的弯弯绕绕,一路上总是憋着笑似的。
可他的笑在瞧着云榭院把的里三层外三层时便止住了,大步跟上四小姐问:“轻玉怎么了?”
四小姐凤眼盈满水光,轻千意更急了。
宁雅郡主:“哎,你人都到了,急什么?”
三人快步往上房走,已经连续三日,月轻玉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雪。
“这...大夫呢?”轻千意急的高喊着,都没顾得上给一旁的二夫人行礼。
二夫人瞧着是轻二公子,忙起身把赵大夫和傅院使诊断的结果告诉他,药石罔然。
“怎么可能?我再去请太医来!”他急的就往外走
四小姐忙拦住他,有些怒道:“你站住!”
轻千意的脚忽然就有些不听使唤,又听她说:“若长姐只是寻常高热难道侯府会任由她病着不治么?长姐的病祖父特意嘱咐了,不得外传,轻公子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着急。”轻千意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做错事被小娘子抓了个正着的模样。
趁着他两争论的空档,宁雅郡主倒是凑到床头瞧了一瞧。
她让丫头过来传信得知玉姐姐不见客,还以为是有意避开她,原来是病了。
“玉姐姐这个样子几日了?”宁雅郡主探了探她的额头问二夫人
“今日是第三日了!”二夫人用帕子沾了沾泪水,瞧着宁雅郡主又伸手探了一把月轻玉的脉象,想起来瑞郡王夫人可是元疆一带的医药世家,难不成郡主懂医?
神色一喜,小心的问道:“郡主,玉儿的病...有解么?”
这句话引得四小姐和轻千意忙往里走,难道宁雅郡主有法子?
宁雅郡主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医术只跟着师父学了个皮毛,但是这症状确实怪异。
“彩雀~”她唤了贴身的丫头,交代着耳语了几句,四小姐见状连忙叫人把赵大夫请来。
赵大夫背着药箱急慌慌的进来,“怎么了?可是病情有变化?”
宁雅郡主瞧着这位老者眼下乌青,头发松散,明明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可一说到病情反复时紧张疯魔的神态简直同师父一模一样。
“郡主,这是府医赵大夫,玉儿的病一直是由赵大夫主治的。”二夫人向宁雅郡主介绍着,又对赵大夫说:“这位是宁雅郡主,其母亲乃是元疆医药世家云氏。”
云氏一族世代守着药王谷,多少人终其一生的梦想就是去药王谷学医求药。
若是宁雅郡主有高见,大小姐的病许有一线希望。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怀疑
“云氏一族世代镇守药王谷所见所闻远非老朽能及,不知郡主有何高见?”赵大夫忙问
“玉姐姐高热不止脉象应为浮、数、洪才对,可她的脉象却是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甚至...”
“甚至有些过于强劲,对不对?”赵大夫问
宁雅郡主点点头,身虚脉强,半月内她要是醒不过来,大罗神仙也难救。
轻千意不解:“这脉象强劲不是说明身子无事么?”
“春胃微弦,夏胃微钩,秋胃微毛,冬胃微石。玉姐姐明明身子虚弱,可脉象强实只能说明体内..大乱。
玉姐姐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中毒?”二夫人尾椎骨震的发酥。
轻千意登时就红了眼,若不是他来,怕是轻玉死了定国公府都会瞒得一丝不漏,当下便沉眉,整个人目光都变得阴鸷起来。
赵大夫同意的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事后大小姐用过的饮食我都查过,没发现异常,后来银针刺穴也探过,也取血验过,查不出毒源。”
否则,他也不会拖这么久迟迟不敢下药。
宁雅郡主也不敢开口,解毒,非她所长。
“这可如何是好?侯爷知道么?”一听说是中毒,二夫人顿时没了主心骨。
赵大夫点点头,他揣测侯爷是知道的,不然经手过大小姐饮食和上次璃王府的管事来定也是发现了异常。
轻千意已经压下不火,“既然是中毒再不遍访名医,难不成要把我妹妹拖死?”
这话简直是在往二夫人心上戳刀子。
“你!”四小姐兔子般脾气的主儿都急了眼,瞪着他,目中含泪道:“二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娘在床前不眠不休守了三日,为着大伯的安危才封锁了消息,怎得到了二公子的眼里便是我们有意要将长姐活活拖死?
这天下不止轻府一家是长姐的亲人,二公子若真是不放心大可请名医过来,若真是侯府故意拖着不治,如歌愿以命相抵。”
“还不是...”
在你们府上出的事,这几个字还没出口,轻千意便瞧着四小姐的眼泪夺眶而出,想想这句话有多伤人,觉着自己真是头脑发胀,糊涂了。
连忙见礼。
这是什么?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么?
二夫人已是哭成了泪人,四小姐倔强的转过身去,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还有一种可能!”众人纷纷看向宁雅郡主
“若是查不出毒源,那还有一种可能--蛊!”
“你是说大小姐是中蛊?”赵大夫说,他想起池柏山的那句话,江湖轶事,可这深宅大院里怎么会有蛊?
“京都怎么会有蛊虫?”轻千意问
宁雅郡主哪里知道?
这小子该不会是怀疑她吧?
不过源洁流清,形端影直,她不怕。
“我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要等了彩雀回来才知道!”宁雅郡主道
宁雅郡主去而复返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月如婷的耳朵里,在得知是四小姐捣的乱时牙根恨的直痒痒。
哼,这么喜欢抱团,宁雅郡主没上套那这件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孙倩雯瞧出了她的异常,忙问:“怎么了,不舒服么?脸色这么难看?”
月如婷忙换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委屈道:“倩雯,我怕...我听说郡主去了云榭院,会不会向大姐姐告状了?
是我照顾不周,宁雅郡主在我这儿受了委屈,大姐姐那我倒是不怕,最多她也就是责罚我一顿。可是...飞语姐姐,她只是说了实话,这件事若是闹到瑞郡王和荣夫人那...被我连累了,我这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
“她还好意思去跟你长姐诉苦?”荣家姊妹说
“宁雅郡主同长姐一向走的亲近荣姐姐是知道的,我们这位大小姐诸位姐姐还不知道么?当初九公主那样的人物都她三言两语便让陛下罚了禁足,那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郡主受了委屈,保不齐我这个姐姐会出什么主意,飞语姐姐若是受了什么责罚,我...”
月如婷拉着荣飞语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以表真情,眼睛的含着泪,所想所念无不为荣飞语着想,看得她都有些感动,心想着这三小姐倒是个实心肠。
“笑话,除了宁雅郡主这种京外人,谁真把她当盆菜!荣家还轮不到她做主!”荣飞语嘴上耍着痛快,心里慌得不行。
若是荣蓁蓁抽她怎么办?
若是月轻玉联合着荣蓁蓁抽她怎么办?
不过,等荣蓁蓁退了亲,她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她还怕没机会么?
月如婷看出她眼神的慌张,嘲笑她色厉内荏,不过是吓唬她几句便怕了?
“那就好!”月如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挑拨道:“咱们姐妹几个说实话,这唐国公府的公子有妾室稀奇么?唐国公夫人疼爱幼子全京都都知道,这世子的位置十有八九就是九公子的。
这未来的世子夫人那必定是个端庄识大体的,这一点,我觉着宁雅郡主真是比飞语姐姐差远了!”
差远了么?
荣飞语也这么觉着!
荣蓁蓁哪里好?哪里比她好了?
模样没有她标致,没有半点风韵,琴棋书画、谈吐举止更不用说了。
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怎么落在她头上?
世子夫人...
“她岂能和我比?不过是仗了她父亲的势罢了...”荣飞语最后一句声音极小,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姐姐说的正是呢!”月如婷捧了一杯茶凑到荣飞语身边压低了声音,用仅她们二人能听清的声调说着:
“宁雅郡主这样的人放在京都也就配给姐姐做侍女,唐国公府娶她不过是看中了瑞郡王府和她郡主的身份,哪里是娶她?
若是没了这层身份,姐姐还用看她的脸色么?姐姐脾气好,若是我定要争个高低。”
荣飞语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月如婷递过来的茶,瞧年纪小话却很有道理。
当年祖父将爵位传给了七叔,七叔抢了她父亲的,她女儿抢了她的,他们还好意思的滚回京都来,还要给她脸色瞧?
荣飞语不知心中想了什么,向来娇媚丹凤眼,已经流露出侵略的气息。
她绝不允许荣蓁蓁嫁到京都来,骑在她的脖子上趾高气昂。
她不是不愿意嫁么?
正好帮一帮她才是!
第二百四十章 中蛊
彩雀的马车与定国公府一前一后的过来,定国侯瞧着这个生脸的丫头去了云榭院的方向,当场便让人给捆了起来。
若不是四小姐派人在门口一直等着,再晚点彩雀怕是要挨板子了。
四小姐忙出来道出实情,定国侯一听宁雅郡主许有法子治他孙女的病时,心里的那股子火消的一干二净,大步流星的奔了云榭院。
下人们悉数被遣了出来,侯府内出现蛊毒,这事非同小可。
蛊毒,自前朝之后,百年来东武从未出现蛊毒,怎么会出现在侯府?
怎么会出现在他孙女身上?
有人盯上了他们侯府,下毒之人防不胜防,到底是谁?
端王么?
还是府里的人?
当初玉儿清理了赵氏留下的暗桩,难道还有人人在曹营心在汉么?
若是被他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他定要亲自剁了他!
定国侯眉骨下压,浑身阴鸷。
彩雀拿出身上的瓷瓶,宁雅郡主接过两个琉璃瓶,拿匕首各刺了半盏月轻玉的血,将细粉入其中的一瓶,再同时封口。
二夫人不忍,别过头去。
等她取完血,赵大夫忙给月轻玉包扎起来。
“这是试蛊粉,若玉姐姐真是被人种了蛊,这血会变成清色,若没有...”宁雅郡主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该怎办。
长凳旁
众人拧着眉,屏吸盯着血碗,瞧着那琉璃瓶中的血色一点点消噬殆尽,由血红变成一碗清水般。
“变...变了!”二夫人脸色铁青,满腔的愤怒堵在嗓子眼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人怎么可以这般歹毒?
难怪查不出病因!
赵大夫一把给宁雅郡主跪下,“蛊虫之族多在岭南一脉,已销声匿迹近百年,郡主既能探查大小姐是中蛊所致,请郡主明白告知是何蛊,可有解法?”
“郡主可有解药?”
“郡主若能救玉儿法子,郡主大恩定国公府定当报答!”
“求郡主看在长姐是真心想帮郡主的份上,告诉我们到底如何解蛊?”
这一屋子人期待的目光简直是要吃了她似的,若是她告诉他们自己不知道该是多么的失望和难过。
宁雅郡主嘴唇咬了又咬,才勉强挤出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只能试蛊,这蛊虫根据所噬的毒物不同,毒性和毒效不一,只有用姐姐的血逐一试过才知道。”
“我去趟岭南,我就不信找不到蛊虫之族!”轻千意道
“不妥!”定国侯喊住了他,轻千意立在原地不动,十分抗拒,“你位在羽林右卫,这京都半数安全尽在你手,你私自离京岂是儿戏!”
“此事本侯来安排!”
今日朝上陛下下旨废端王为庶人,幽居端王府,其他人一律处死,这些族人原本是要株连处死的,可以轻礼为首力谏如今兵力不足,与其牵连枉死,不如充军戴罪立功。至于当初谁救了章书清只有陛下心里有数,便也准了,对于端王的处置...轻礼同他还有璃王朝中军力势力都没有反驳,看管端王,需要轻千意的羽林卫!
定国侯后将未说完的话收住,监视端王是他和轻礼一致的想法,也只有交给轻千意去办最妥帖。
赵大夫忙问:“郡主可有抑制这蛊毒的法子,大小姐这般烧下去,老奴怕...”
彩雀忙又拿出来一个红玉葫芦瓶,递了过去,宁雅郡主道:“这是冷香凝毒丸,应该有效,若是你们能有法子找到解蛊之人,要快!”
定国侯眼神询问着赵大夫,他沉声道:“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再耽误下去怕是...晚了!”
“李忠!”定国侯怒吼着,幽沉的眸底尽是不动声色的凌厉杀气。
李忠被这声吼震的头皮发麻,心中生怕出了什么事,忙进去。
“你去传信给璃王府的管事,让他即刻派人去往岭南一带寻找蛊虫之族,告诉他们要快!同时命李斌带两队虎卫营即可出发,不论任何手段一定要把人给本侯请回来!”
李忠毫无犹疑,应声称是,捧着两瓶鲜血心中惊骇不已。
蛊虫一族,大小姐中蛊了么?
他觉着这天都塌下来了一半。
陈管事闻听这个消息全身发麻,嶙峋枯槁的手拼尽全力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了脚。
这不是要了王爷的命么?
不等陈管事吩咐,尚文抱了剑身形往外走,语速说的极快:“我这就带队出发,必将解蛊之人带回,京都就交给陈管事照应了!”
尚文火速清点了队伍,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简单收拾了行囊,怒马嘶鸣,带三十暗卫快马绝尘而去。
蛊毒发作不知几何,为了王爷,他要与阎王抢人。
陈管事要查出下毒之人,他与李忠耳语了几句,入夜后定国公府侧门所有经手过月轻玉饮食的,已经被迷晕的云榭院的下人、婆子们被璃王府的暗卫悉数接走。
其中一人悄声交代着:“不论用什么法子,将院里的所有事都过审一遍,审到他们说为止!别折腾死了,还要从他们嘴里找线索呢!”
“是!”
*
瓮城
府衙内,烛火通明,璃王一身银甲带诸人立在展开的巨型地图之前,道:“巫马荣瑞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全部从瓮城出山在濮暮集结,按照这几日的战况,巫马荣瑞手中至少还有十三万军马。”
池兆虎抱臂看着地图道:“我军剩余已不足四万。”
再战下去...
“诸位,我们身后还有三万百姓,十四岁的稚子都能舍生忘死挥刀杀敌,我们何止有四万将士?”
在场的诸位将军一想到这几日南楚进攻,那战场脸色灰黄的孩子,挥舞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长枪,泛白的手,生疏的挑、刺,护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泛红热泪险些冲出眼眶。
还有人,知道自己力弱,拿不起枪、舞不起剑,便跟在大军身后两人扶持着挥舞着军旗,高喊:“守瓮城,守家园,人在瓮城在,誓与瓮城共存亡!”
王爷说的对,这座城不仅仅火璃军在守。
即便战剩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让巫马荣瑞的军马踏过瓮城一尺。
“人在瓮城在,杀了巫马荣瑞为死了的兄弟报仇!”
“三日后京都的五万援军会抵达平阳,平阳地势开阔,五万大军必定防不住南楚的耳目,我们意图从背后袭击盛县之事必然藏不住。
从平阳到盛县骠骑营先行的话,日出前必定可以到达盛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战报
“夺回盛县,王爷是打算前后夹击?”
“不错,我们要做到是协助援军迅速攻下盛县,否则窝在濮暮的南楚军一旦出巢,这援军就成了上门的肥肉!”
届时巫马荣瑞以这数万俘虏要挟,那就真的肉疼了。
璃王拿着羊皮图细细查看,食指落在秦关的位置。
“今夜由张睿带队虎鹰营两千兵力绕秦关县城,三日后做出佯攻之态,牵出盛县的兵力,待援军发起进攻时你们便作为策应配合夺回盛县!”
“是!”张睿领命
“主帅,末将原籍便是盛县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秦关虽是个小地方可地势陡峭,末将恳求与张睿将军一起领兵出发!”瓮城守城将领顾时育道
“好,顾将军同去,记住切不可诱敌过深。”璃王嘱咐道
如今他能调动的将领不多,要想吞下南楚这二十万人马,以少胜多便一步都不能出错!
“池兆虎,整点兵力,全军养精蓄锐,四日后进攻万藏峰!”
“是!”
卯时末,张睿按照璃王的安排带队出发,璃王立在城墙之上目送他们出城,夺回盛县,战报传回京都之时,不知父皇会作何反应?
池兆虎快步跑上城楼,神情慌张对璃王抱拳道:“王爷,出事了!”
*
八月初九,皇城门口三匹快马入城的兵将直皇宫,最新战报传来,我军大捷,大司马率援军夺回盛县,张睿将军战死。
“你再说一遍?”皇帝从龙椅上惊起,指着跪在地上的满身是血的传信兵,那人心慌意乱我军大捷陛下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璃王呢?璃王为何没有回京?”皇帝气的气息有些不稳,月少堂你果然敢抗旨不尊!
还好他早有准备!
皇帝嘴里咒骂着:“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江德福!”航地喘着粗气唤了一声
“奴才在!”江德福急匆匆朝内殿跑来,真是无一日太平,陛下这些日子的火气着实大了些。
唉,要翻天了!
“朕派出去的内侍呢?”
江德福几乎要哭出来了,叩头道:“月初内卫队就出发了,按理应该与大司马同时抵达...”
他看着传信兵,试图从他的口里得到些消息。
“小人出营时,军中并未有圣意传来。”传信兵透瞄了一眼皇帝,那脸色黑的..吓得他一个激灵。
凉意瞬时在江德福的四肢百骸无声的游走,惊惧在心中翻江倒海,难不成这行人出事了?
“老奴这就派人去追查!”
大殿内雕镂盘龙的金漆紫檀柱子,在烛架下映出根根倒影,皇帝捏了捏额头,闭眼坐在龙椅上,努力的克制着情绪,心中暴躁难安。
“还不快去!”皇帝拳头收紧,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吓得江德福的老腿抖了抖,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原本被陛下派去的那一行宣璃王回京旨意的内侍卫队,在邢山驿站歇息时不过是点了几道酱肘子、煲花鸭等寻常的菜品,竟“水土不服”自半夜开始就上吐下泻,后来严重到二十人的卫队昏迷不醒。
驿站的老板怕出了人命,忙叫人挪到了后院,专门喊了大夫、小厮好生照看侍候着,汤药一剂剂的灌下去,可人就不见醒。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
江德福抽调了两队禁军沿着路线去寻内卫队的下落,又派了一队人马去传陛下的口谕。
战报传入宫中的一个时辰后,定国候被传入宫中。
一想到月少堂抗旨不遵皇帝就怒火中烧,忍着怒气试探着定国候的口风:“盛县大捷,朕的大司马还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啊!”
定国候装作对于月少堂的行踪一副不知的模样,得知自己儿子大捷,对着陛下欣喜拱手道:“为陛下尽忠乃是为臣的本分,南楚一向以军威立国,初战告捷正好杀杀巫马荣瑞的锐气,待来日南楚求和时陛下天威更胜从前。”
皇帝当然希望此战能胜,可此战凶险与儿子的性命相比他更希望璃王能回京。
“战场上有大司马,朕就放心了,璃王虽打过几场仗可到底还是年轻些,朕原本就是旨意就是要大司马接替璃王的主帅一位,京都诸事繁琐离不开璃王,可他去了盛县...想做什么?”
皇帝一双带着杀气的阴沉眸子朝定国侯望去:“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才提拔了他做大司马,难道就不把朕这个皇帝的话听到耳朵里了么?”
杀气四溢,这原本就是定国侯预想到的,这些年来陛下对定国公府的忌惮随着年龄的增长剧增,想来年少相辅相成的情谊早湮没在皇权滚滚欲望之中。
定国侯缓缓的直身,仰头望着高阶之上的皇帝,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苦心孤诣的劝说道:“陛下,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为取胜局战术上及时调整也是有的,陛下心怀鲲鹏大志,臣相信少堂所为皆是为了守住东武的疆土。
南洼一战中泉世科虽称臣求和,可未尝不是给陛下提了个醒,东武称霸列国数十年国威不可犯,近年来南楚、南洼、戎狄、北狄还有大燕一直夹缝中徐徐图之,尤其是南楚新皇上位不足五年便收复了二十三年前割让给戎狄的天门关、靖海等失地,野心膨胀远超他复国的速度,此战东武不能输,老臣以性命为保月氏一族誓死效忠陛下。”
皇帝的手心蓦然收紧,月氏的目光已然盯在天下的棋局上,可正如定国侯所言东武若是输了付出的代价太大,可即便是再大,月少堂若是高盖主太甚,脱离了他的掌控...那这枚棋子他随时都可以舍弃,否则来日璃王登基有月氏这个强大的外戚在,这朝政...
夜氏一族辛苦打下天下,不能最后栽在外戚两个字上。
如今朝中兵力不足,他还需要时间去培养新人一个可以掌控在手中的棋子,南楚正好给了东武一个震慑邻国的机会,一个喘息的机会。
“定国侯所言有理,月家对于朕来说可谓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朕的江山还要靠侯爷和大司马替朕守着!”皇帝哑着嗓音道
“臣惶恐,为陛下粉身糜骨在所不辞!”定国侯垂头恭恭敬敬对坐上皇帝叩首,姿态极低。
第二百四十二章 苏醒
皇帝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在案桌上,“朕听闻我那未来的儿媳妇病了?”
定国侯的心猛然被毒蝎蛰了一下似的,狠抽了起来,神情略显焦急,头叩在锃光发亮的地板上,心慌道:“承蒙陛下垂怜,老臣那孙女不过是节气变换,发些寻常高热罢了,不碍事的!”
“不碍事?”皇帝提着鼻音反问道
“哼,据朕所知,不是昏迷不醒多日了么?”
定国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皇帝对于定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啊!
他抬眸同皇帝对视了一眼,君上冷漠入骨的眼神让他想起月轻玉不明不白的中蛊这件事,定国侯不由得脊背生寒。
月少堂出征前,这丫头便预言过,皇帝可能对侯府动手。
她说的对,陛下顾虑璃王和月少堂同时领兵不会轻举妄动,针对整个侯府太明显,玉儿病了,一下子捏住了少堂的七寸。
定国侯哀哀欲绝的闭了闭眼,他实在不愿将玉丫头中蛊的事同皇帝的猜忌联想到一起。
当初他拼死拼活的保他登上这个高位之上,难道就落得个瓜李之嫌、满门皆输的下场么?
定国侯肝胆欲裂,撕心裂肺的疼。
可刻在骨子里的忠义二字告诉他,即便是君要臣死,也不得不死!
月氏一族世代守护夜氏皇权和天下万民,一个反字...污了月氏百年的名声。
他做不到,这天下他要守,这君心他也要留。
“玉儿这丫头一向体弱,难免有些旧疾,好在府医还能有些用处,已经查到了旧患想来再将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好歹也是朕的儿媳妇,这将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担还要交到她的手上,既然身子不好...江德福!”
江德福忙欠身应答。
“你,亲自将璃王妃接到宫中调养,用最好的太医和药,这璃王和大司马拼在前线,这王妃可不能出半点岔子,若是太医院那帮废物治不好,朕统统摘了他们的脑袋!”
“是!”江德福忙应声,抬身时眼神不经意的瞥了定国侯一眼,那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定国侯一双老拳攥的指节发白,皇帝这是要留人质么?
他该如何拒绝?
玉儿不入宫,皇帝定要问罪整个侯府了!
这丫头生在大房,一天好日子都不曾享受过!
他这个做祖父的,惭愧啊!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先退下吧!”皇帝歪在金龙团簇的腰枕上,对着定国侯摆摆手。
定国侯只能躬着身子,言语中透着无尽的苍凉,道:“老臣遵旨,老臣...告退!”
他躬着身子退出大殿,看到不远处缓如龟速的江德福,三五步追上去客气的唤住了他:“江公公,且等一等!”
江德福特意的等在殿外,就等着定国侯来呢,听到他叫自己笑呵呵的行礼道:“侯爷!”
“侯爷可是为了王妃入宫的事?”
定国侯将他拉至一旁,悄声道:“实不瞒公公,我那孙女身子骨弱,宫中也没有个知心的,公公可否...”
劝一劝陛下收回旨意?
江德福笑脸打断定国侯的话:“侯爷莫急!”
不急?
不是你孙女,你当然不急!
“陛下疼爱,别人都求之不得呢。陛下看中璃王自然不会亏待了王妃,更何况这宫里总是要比侯府调养的更滋润些。
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王妃能出什么事?
老奴定尽心挑选些伶俐的丫头尽心侍奉,侯爷放心便是!”
定国侯咂摸着这几句话的内涵,江德福打小就跟在陛下身边最是了解他的心思,他说玉丫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不会出事,是不是就是暗示他什么?
他抬眸看向江德福见他眼角带着浅淡的笑,抬了抬手道:“多谢江公公提点!”
江德福弯腰还礼。
“不过,玉丫头一直在病中,缠绵病榻,公公的差事能不能暂且缓一缓,女儿家嘛...本侯且回府安顿一下!”
江德福自然卖个乖,“那老奴一个时辰后接王妃入宫!”
客套的谢过江德福后,定国侯没再多言,快马返回定国公府连忙打点着。
云榭院
二夫人一众人红着眼眶守在榻前,月轻玉的烧是退了,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冬香万念俱灰的拉着月轻玉的手,小姐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
“小姐!你快醒一下醒!”冬香含着热泪,泣不成声。
月轻玉的眼睫颤了颤,似乎要转醒。
冬香忙唤着:“小姐!”
月轻玉艰难的睁开双眼,一双眼皮似有千斤重,模糊的视线缓缓变得清晰,她先是瞧见榻上四角高悬的平安福袋,又听到冬香轻声低唤她的名字,目光流转这才看清楚眼前一众眼眶发红泣不成声的亲人们。
“小姐,小姐醒了!”冬香第一个发现,惊喜的叫了出来。
“玉儿,你醒了?”“长姐!”“大小姐醒了!”屋内的欢喜声抱成一团
“我怎么了?”月轻玉头昏的很,浑身提不起力气,整个人好像被剥离过一般。
“小姐,你已经昏迷了九日了,奴婢还以为...你不要冬香了!”
昏迷?
月轻玉的神思还没有跟的上,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她不是刚才在院里和月武说话么?
怎么会昏迷了九日?
她抬手……轻轻将手心覆在冬香和二夫人的手背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赵大夫背着药箱冲进屋子里,冬香扶着茶几起身将软榻旁让开。
二夫人擦了一把眼泪,忍着声音里的哽咽吩咐道:“雪影,你去把药膳端过来,玉儿一会儿可能会想吃。冰蓝,你去给老夫人报信,就说大小姐醒了,让她不必挂心!南乔,你去宫门口等着侯爷,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是!”丫头们领了吩咐欢喜的退下,南乔往榻上多看了两眼,瞧着大小姐被四小姐扶着坐了起来才放心的离开。
赵大夫直接在踏脚上坐下为月轻玉诊脉,一直没有吭声。
许是诊脉的时间过久,二夫人焦急不已,急问:“如何是不是解了?”
过了半响,赵大夫失落的摇头:“从脉象上开,蛊毒未解,大小姐能醒过来应当是冷香凝毒丸的原因,暂时,蛊毒被抑制住了。”
蛊毒?
她中了蛊毒?
月轻玉面露错愕。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质
二夫人紧咬着牙走至白卿言软榻旁坐下,眼睛一下便被雾气模糊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遭这种罪?
想着,泪水就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泪如同断线,她用手背抹去强扯出一抹笑意安慰着:“玉儿,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别害怕,一定能治好的!”
刚醒的她头晕发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待意识清醒后才隐约觉着从骨子里钻出一阵阵噬骨的疼,月轻玉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便什么都明白了。
有人对她下手了。
她望了一眼二夫人、四小姐、冬香红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安慰道:“二婶放心,我没事!”
这个时候二夫人宁可她哭一场,闹一场,可偏懂事的让人心疼,心中酸涩到了极点,眼泪险些就绷不住,身子止不住的往后仰,伤心犹如大网将她笼罩其中。
四小姐忙扶住了她,在她的印象里娘极少失态,劝道:“娘,长姐已经醒了,这里有我,您快去回房歇息会儿吧!”
二夫人难舍的握住月轻玉的手,她笑着反握住,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二婶了,等玉儿好了就去给二叔和二婶请安。”
她垂眸犹豫片刻,嘱咐着赵大夫要好好守着才扶着丫头们的手不舍的离开。
月轻玉忙拉冬香:“地上凉,还不快起来。”
因腰伤,冬香只能半跪半坐的侧靠在地上守着她,被她瞧出端倪,忙道:“没事,这样便挺好的!”
“你怎么了?起来让我瞧瞧!”月轻玉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起身,看个仔细。
冬香眼神向四小姐求救,四小姐打岔道:“长姐才醒,可饿了么?”
“到底怎么了?”
冬香垂着头,将受了责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姐别恼,本就是奴婢伺候不周才让人有下手之机,不碍事的,将养几日便好了!”冬香笑嘻嘻道
月轻玉的眼底已然有了怒意,四小姐忙安慰道:“长姐放心,凡是院里的丫头婆子们祖父都派人秘密审问去了,定能审出结果的!”
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向她投毒的,这院里有这胆子的没几个人。
不等月轻玉浇下这盆凉水,就听定国侯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玉丫头怎么样了?!是醒了么?!”
月轻玉转头一瞧,祖父已经大步流星的用小跑的速度冲了过来。
见她要起身,忙道:“别起来!”眼神落在赵大夫身上,见他摇头又忍不住的失落起来。
“祖父,爹爹可有消息么?”月轻玉道
定国侯叹了一口气,再看自己孙女正望着他,这丫头天慧过人,可...过慧易夭啊!
“不错,今日宫里传来战报,你爹夺回盛县出战告捷,陛下得知...甚是欣喜!”定国侯说
这么快就夺回了盛县!
“恭喜长姐了!”四小姐道
月轻玉苦笑了笑,喜...
“祖父是为了此事进宫的么?”
定国侯怅然若失的点点头,将陛下的旨意说了出来:“陛下有旨不会儿便有内宫中人接你入宫调养,此去,你可要珍重自身才是!”
“小姐...”冬香一时没缓过神来,四小姐眼中也闪着不可置信,一度向祖父再三确认。
赵大夫的头抬起又落下。
“我同祖父说说话,你们先下去。”月轻玉出奇的冷静
四小姐只能带人退了出去,月轻玉掀开锦被,郑重跪于定国侯面前:“当初是孙女出的主意害的侯府陷入危局,为保侯府孙女愿入宫为质,壮士断腕,孙女一命不足惜,若来日真在孙女与侯府之间抉择时,请祖父切莫犹疑。”
定国侯一把年纪听闻孙女的一番诀别之言已是泪眼汪汪,心中百般滋味,她这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保住璃王和月少堂。
这丫头这般视死如归,难道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日落西沉,极尽最后一丝热烈的残阳斜照进云榭院的角落,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金黄的暖色,可定国侯整个人都如至冰窟。
“好孩子,起来吧!”定国侯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月轻玉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道:“我中蛊一事有一点可疑...”
“你怀疑是谁?”定国侯紧张问
“如禧一直与我同吃同住,云榭院的人自然是嫌疑最大的,小五性子跳脱经常会偷拿些吃食,我都防不住凶手又如何防的住呢?”
“除了云榭院的吃食,我昏迷前就只有青朴院的张嬷嬷,每日都奉命端血燕给我服用。张嬷嬷侍奉已久,我倒不信她会害我,不过有没有可能凶手利用了张嬷嬷?
据孙女所知,当初有人曾收买过张嬷嬷,至于是谁孙女不得而知!
此事虽是针对侯府,可这个人若不及时揪出来怕祖父和祖母还有其他二房亦不安妥。”
“此事便交给祖父去办!”定国侯道
老婆子,若是被他发现是她动的手脚,一定扒了她的皮。
月轻玉怀疑张嬷嬷是真,想教训她亦是真,还有月如婷,动了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她不说,一是要张嬷嬷吃些苦头,二是要从张嬷嬷嘴里审出月如婷这三个字,以祖父的个性,不抽她几鞭子也让她担惊受怕安分一阵子,三是祖父一旦知道如婷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顺,自然也会提防一些。
“宫里是个狼窝,你身边没人不行,你要带谁过去?”定国侯问
月轻玉没想到祖父会问她这个问题,此去风险极大,冬香....她定是不会带的!
但是也不能留在侯府,入宫前她要把她安顿好才是。
“孙女不想连累无辜,既然是入宫调养想来陛下也不会允许孙女随意出入宫禁,我一个人还应付的过来。”月轻玉婉拒
“那不行!”定国侯大手一挥,一口否定道。
“你若舍不得冬香,便把雪影、冰蓝还有我瞧着接我的那个南乔也不错,听说她还有个姊妹叫南木,一同都带上,就这么定了,你收拾收拾准备入宫的事,我去嘱咐她们几个。”定国侯生怕她会拒绝,说完头也不回往前走。
月轻玉瞧的出来,祖父再待下去怕是老泪都要憋不住了。
“大小姐,这是宁雅郡主送过来的冷香凝毒丸一日一粒,您一定要按时服用。老奴...没用,不能替大小姐解蛊...惭愧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交代
“我回府的一年多,多亏您照顾了,没有您我早就死在了赵氏手中,世事难测人心无常您且不必为此烦恼。我走后,还烦请您照顾好祖父祖母,侯府不太平,您也要珍重自身才是!”月轻玉道
赵大夫听闻已是泪水涟涟,这几日的时间他更显苍老。
给月轻玉磕完头,赵大夫唤了四小姐和冬香进来。
冬香已是急红了眼,一瘸一拐的往里走,月轻玉看着她不利索的腿脚眸底冷清到了极点。
“小姐,奴婢也要跟着你进宫去。”
“长姐...”四小姐不舍的拉住她的手
“好了,冬香,我还有事需要你去完成,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时间紧迫,你们都听我说!”
“陛下既然说了是召我入宫调养明面上是不会圈禁我的,有舅母在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如歌,陛下对侯府的心思忽明忽暗,有什么消息我会传给舅母的,祖父出入太过显眼,这件事我便交给你去做!”
“长姐放心,如歌明白!”
“二婶伤神了这么久,你且陪在她身边,待我走后再告诉她。”月轻玉道
三小姐再次点头,紧握了一把她的手起身离去。
“小姐...”冬香忍不住不哭,月轻玉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和脸庞,“柳姨娘肚子里怀的是月家的骨肉,绿筠稳妥,你机灵,我走后你们便护送柳姨娘离京,让她平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我不走,我生死都要同小姐在一起的!”冬香紧攥着她的衣袖
月轻玉抱住她,安慰的抚着她的后背:“傻丫头,老天叫我活着就是有机会弥补这些遗憾,我怎么会让你们出事?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冬香听得越来越害怕,不等她起身,脖颈处一个手刀直接失去了意识。
月轻玉将她放倒在榻上,撑着身子换好了衣服,妆匣下的那根血玉簪她细抚着。
往事一幕幕如同倒带一般在脑海里翻腾着。
那枚璃王府的令牌她从未动过,若是陛下真起了杀心,她一定要护住全府上下。
她唤了月武进来,系了天水碧的披风,神色平静温和。
月武瞧着冬香被打昏,便觉着不好,见到她手中的令牌后心中那股子不安越来越浓了。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捡重点的同我说。”
“京都这块,端王已经被陛下废为庶人幽禁端王府由禁军看管,不过二公子的右卫军已经安插进去,月忠已经派人监视着,小姐一句话随时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九公主被放了出来,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从宫中送东西出来,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派人一直在盯着,要不要断了端王这条线听小姐的吩咐。
秋闱已经放榜,不出小姐所料,白公子中了解元,由御史台的王庆中举荐入御史台担任监察御史一职,小姐昏迷期间白公子曾登门过一次,侯爷不得见只不过是略坐坐便走了。属下揣测着是为了白大娘的身契一事...”
月轻玉摩挲着令牌的手始终没有停下来,“端王还得活着,九公主宫内没了倚仗自然是希望端王能东山再起,传令下去端王府与外界关联的线统统砍掉。”
她绝不会给端王一丝机会,就是要他活的痛不欲生。
“白大娘的身契早就安排了冬香藏在了他们所居的院子里,我走后你去一趟白左的院子,白左既已入仕,白大娘自明日起也不必来云榭院侍奉了。”
“是!”月武领命
“可有王爷的消息?”月轻玉问,想起璃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讲,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骨子里传来的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到。
“有!”月武瞧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心中不忍,便只挑了好消息说,“南楚数次攻城都被王爷率军挡了回去,前几日尚尘来信说王爷身子已经大好,康健的很,说王爷每每闲下来都会往京都的方向驻足远眺,每每来信都会问及小姐的近况,小姐生病的事侯爷嘱咐过要瞒着,所以王爷不知情!”
“如今大司马率援军突袭,夺回盛县必定军心大振,而且属下听月忠讲王爷已经动用了南楚暗桩给南楚朝廷施压,想来用不了多久王爷和大司马便能得胜回朝!”
原本讲到回朝月武眉角是有喜色的,许是想到了月轻玉的处境,骤然便冷了下来。
不把她中蛊之事告知王爷是对的,局势胶着王爷骤然离营对于军心和士气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月轻玉递给月武那枚令牌,“我知道你们一直同天字号的暗卫有联系,侯府不太平,你安排十人听凭祖父调遣,再安排十人护住轻府。
凭此令牌可调动城外璃王护卫营两千精兵,若是侯府有难你必须保证他们所有人安全撤离,明白么?”
“大小姐,那你怎么办?”月武含泪接过令牌,担忧问。
若能用一己之身换回侯府的安宁,护住轻府的平安,保住王爷的至尊之位,不枉她再活一次。
月轻玉避而不答他这个问题,只嘱咐着:“待我走后把冬香送到庄子上,告诉月忠势必要护住她们三人。”
她已经疼的额头起了一层细细的腻汗,不过强撑着意识同月武安排着。
“你先下去吧。”
月武见她绷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心里担忧到了极点,主仆有别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月轻玉强走到书桌前,案头上有这几日璃王的亲笔书信,二夫人用砚台仔细的压好。
见字如面,字里行间如同老翁叙事一般讲述着他在军营发生的点点滴滴,她单手覆在心口处,这些事好想听他亲自说给她听。
她撑着精神,抬手写下自己的心事,不能宣之于口的便都留在这信纸上吧。
一个时辰后,内侍宫人抬脚迈入了定国公府大门,月轻玉听从安排只带了雪影她们四个丫头,月武立于暗处对着那个冷清至极的身影暗暗点头,待她出府后便连忙将冬香送出府去。
月如婷站在不远处,观望着,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止不住的怀疑她怎么可能醒?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找茬
“她还能自己走?!姓赵的老匹夫给她治好的?”月如婷嘴里嘟囔着
流锦打量一下四周无人才小声说:“听说宁雅郡主来过,好像还留下了药。”
“是她?!”
“入宫她竟然没带着冬香那个小蹄子?”月如婷问道
流锦伸着脖子望了望,“确实没有!”
“去查一查,看把那小贱人藏哪里去了!”月如婷扯着嘴角,恶意满满。
马车上,月轻玉虚弱的靠在雪影的肩膀上,身上的汗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南乔紧张的问:“小姐要不要再吃一粒药?”
“不用了...你且说些京都的趣事同我说一说吧。”月轻玉闭眼道
四个丫头脸色紧张的发白,紧紧咬着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还强忍着不敢哭出来,心疼到了极点。
马车内嘶哑的声音说着毫无笑意的笑话,江德福时不时的往窗帘内打量着,瞧着车里惨败的脸庞,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辰华宫早就打点妥当,月轻玉到时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太医们都被急召了进来。
皇帝在外间安稳的下着棋,问道:“人怎么样了?”
太医们跪了一地,诚惶诚恐,“回禀陛下,璃王妃是疼痛难忍,晕过去了,臣已灌了三次驱痛散,可...没有效果啊!”
“胡说!”皇帝宽大的衣袖扫了整个棋盘,黑白玉棋子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
“怎么可能会疼痛难忍?”
他命人下的苍穹,只会让她精力不振引发昏厥而已,怎么可能会疼痛难忍?
若真是疼痛难忍,她为何口中无一声哀嚎?
分明就是假的!
“璃王妃可是有旧疾?”
“说话!”天字一怒,整个宫宇都跟着颤抖。
太医们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还是傅孟节开口:“璃王妃身子亏损,需得好生调养,至于旧疾...需得等王妃意识清醒之后才能得知一二。”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抬步走近内室,瞧她脸色苍白,额头密汗不断,整个人蜷缩着,不像是假的。
“江德福!找人好生看着璃王妃,务必治好她的病!”
“是!”江德福忙应声
脚步声走远后,月轻玉才忍着身上的痛意缓缓的抬眸,对于皇帝的做法极是不解。
宫里的消息一向传的很快,月轻玉入宫调养又被诊出有顽疾的事很快便到了各位主子的耳朵里。
有的人是看着陛下的脸色,假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有的人是幸灾乐祸嘲讽她命不久矣。
九公主自然属于后者,就因为这个贱人的一句话惹得她被禁足那么久,还有皇兄的事...皇兄说她也妥不了干系,她正想如何料理她,这就送上门了?
“翠果儿!去辰华宫!”
九公主一身华衣,声势浩荡的来到辰华宫,冰蓝刚给月轻玉盛了一碗鸡汤小米粥才喝两口便听到宫人来报。
殿里的众人忙行礼问安,就知道她回来,月轻玉斜靠着身子,似笑非笑的同她打招呼:“是我病糊涂了还是时间真的过的这么快,九公主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么?”
九公主是因为淑贵妃之死才被放出来的,如今拿着她的痛处说笑,她哪里能忍?
“你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九公主恨不得伸手把她从床上拉下来
“陛下让我入宫调养,打的是璃王妃的口号,论辈分你应叫我一声皇嫂,向我行礼才是!”月轻玉端起粥,喝了两汤匙。
“入了宫还敢这么嚣张?来人,把她从榻上给我拉下来,教教宫里的规矩!”九公主道
南乔和南木想都没想的护在床前,盯着九公主气势凛人道:“谁敢动我家小姐!”
辰华宫的下人们亲耳听到陛下说要务必治好璃王妃的病,谁敢找死?
“好啊!本公主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翠果儿!给本公主打!”九公主怒火冲天道
“是!”翠果撸了撸袖子,想当初她可是宫里最得意的宫婢,公主被罚连带着她都跟着受人冷眼,一个要死的王妃的婢子她要是都教训不了,那宫里谁还瞧的起她?
翠果儿高扬的手掌,鼓足全力的落下,眼看着就要落在南乔的脸上。
只听咔嚓一声骨碎的脆响,就连翠果儿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整个人抱着胳膊疼的脸色发白。
她抬手打人半条胳膊反向调了一个个头。
身手之快连月轻玉也没瞧个清楚,目光锁定在南乔身上,跪在地上的她从容不迫,才知道自己身边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高手。
藏的够深的!
“你...”九公主吓得连退了几步,花容失色,“你敢在宫中伤人?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对主仆给我捆起来!”
月轻玉放下碗,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我看谁敢?”
她与九公主不同,没有高声厉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震慑。
“公主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许是公主禁足久了不知道,我这人最是护短。
别看是一个丫头,可我身边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动不得,否则....
我一个将死之人,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还有,公主与其有时间在这儿同我耍威风不如多去关心关心端王,毕竟是亲兄妹,送个东西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九公主没想到她派人去端王府的事会被她知道,父皇有明令不许任何人与端王府来往,喉咙口那些准备斥责月轻玉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一张鹅蛋脸憋得通红。
辰华殿都是父皇的人,这下瞒不住了。
“你,你胡说!!”
月轻玉将身子往隐囊上靠了靠,懒道:“就当我是胡说吧,若是陛下怪罪我自当承受胡说八道的处罚,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查出什么样的事实了。
反正我在这宫里无趣极了,公主若是有空不妨多过来走动走动,乐趣也多一些嘛!”九公主听着月轻玉所说的那些话,心底止不住一阵接一阵地泛冷。
“宫中时日长久,你等着!”九公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牛鼻子哄哄的甩了一把华丽的衣袖,翠果儿抱着她的断臂连滚带爬的跟了过去。
月轻玉随意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乔和南木,已然将两人的神情纳入眼底。
疲惫地收回视线,月轻玉摆了摆手,“南乔、南木侍候我更衣,其他人都退出去!”
满宫的下人见状,哪里还敢停留,纷纷缩了脖子躬着身子向殿外间走去,等出了正殿宫门才敢议论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毒手
南乔和南木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敢抬头。
“你们是璃王府的人?”月轻玉问
南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忙低头道:“是!大小姐早就知道了?”
否则,怎么会带她们入宫呢?
“能让祖父开口放心跟在我身边,又身怀绝艺连月武他们都没有察觉的,除了璃王府的人还能有谁?”月轻玉唇角微翘,在南乔出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大半。
怪不得祖父会要求她带着南乔和南木,想来出宫那一趟南乔定是露了什么破绽。
“祖父是如何发现你们的身份?”
“是我主动向侯爷承认的!”南桥道,这点倒是出乎月轻玉的意料,她和南木忍了这么久都没有暴露身份,定是璃王吩咐的,怎得突然向祖父坦白?
“今日我来宫门口接侯爷,正巧听到江公公同侯爷的对话,知道陛下下旨让小姐入宫调养,以我和南木的资历定没有机会陪小姐入宫,只有侯爷...”
“只有祖父开口你们才有机会跟着我。”
来送死...
月轻玉垂下的眼睫里,眸光微微闪动了两下,眼眶陡然一热,前世有绿筠,今世是南乔和南木。
语声略显哽咽:“起来说话吧!”
“你们入府时间早当初是跟在五小姐身边的,王爷可是派你们监视三房?”月轻玉问
南乔和南木对视一眼,低头道:“是!我二人奉命监视三夫人祁氏!”
“为何?”月轻玉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王爷怀疑三夫人是陛下安插在定国公府的奸细!其目的就是断了定国公府的香火!”南木道
月轻玉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收紧,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可遏制的怒火在血液里燃烧沸腾着。
难怪,定国公府十数年来一个男丁都不曾降生过。
“可查实了么?”
“是...”南乔道
若不是顾念着祁氏是小五的生身母亲,月轻玉此时恨不能挥剑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毒妇。
原以为只是她争宠的手段,却不想背后有这样一个阴谋,她白白活了两世竟没有在皇室这一层关系上疑心过。
月轻玉攥紧了手心,声音凉薄又冷戾:“当初调你们来云榭院是祁氏刻意为之还是王爷的吩咐?”
若是祁氏刻意将她二人调走,那是不是说明她们二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陛下对璃王是不是...
“奴婢原是璃王府的听奴,因耳力极好被王爷指着五小姐身边来监视探听三夫人的一举一动,赵氏出事后是王爷的吩咐叫奴婢想把那法调到云榭院当差。恰逢三夫人有意在您身边安插棋子,我只是稍稍贿赂了李嬷嬷便被指到了您那里。”
月轻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宫中可有王府的暗线?”
南乔对着她点点头,她眸色沉沉向南乔和南木招招手,掩唇在二人耳边说了几句,南乔南木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宫人们进殿侍奉时月轻玉已经歇下了,她浣洗的衣衫袖口上赫然有一抹鲜红色,骇人的紧,暗地里紧盯的眼睛忙将此事报给了皇帝。
若是辰华宫的宫人再细心些或许能瞧出,这血迹上混了朱砂和鸽子血,浣衣局的人只要稍稍烤制,写在衣服里的秘密便能显示出来。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之夜
因为战事陛下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火气,今年特例取消了宫宴,各嫔妃只是在宫中小聚而已。
月轻玉称病闭门不出,四小姐特意去了一趟轻府跟着嘉柔郡主和轻千意赶入宫探望。
“轻玉!”“长姐!”“妹妹!”
刚踏进殿门三人便不约而同的向她的榻边快步踱来,南乔四人忙出去相迎,不动声色的挡住殿中身后人的视线。
嘉柔郡主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庞,眉目间浓得化不开的担忧,才半月的时间她怎么会清瘦至此?
眼窝深陷,两颊消瘦,颧骨高高的突起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即便是在殿中,她的身上仍盖着厚厚的毯子。
“怎么会这样?”嘉柔郡主心口绞痛,眼中带泪,每说一个字都是血肉淋漓。
“外祖母怎么样?她老人家还好么?”月轻玉十分担忧
轻千意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月轻玉忙问:“外祖母是不是出事了?”
嘉柔郡主哽咽难言,良久,她吞下泪水:“你外祖母听说你入宫调养已经有多日都睡不着了,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月轻玉闭了闭眼,心痛难忍,她不信这话,以外祖母的脾气能入宫的话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四小姐眼波流转瞧着满殿的眼睛,忙笑着挽上她的手臂,道:“长姐放心,侯府一切都好,你就安心在宫里调养便是了!”
月轻玉感觉到四小姐的左手往她的被子里伸了伸,便伸手拢住她:“长姐不在府上,“功课”上你可不要懈怠,还有小五她最是调皮,三婶忙...你作为姐姐可要管好她手中的鞭子!”
“姐姐放心吧!”四小姐眼眶发酸,长姐这样的处境还担心着侯府。
“是啊,侯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身子怎么样?可好些了么?”轻千意关心道
“好多了,头两日有七八个时辰都昏睡着,现在有大半日都是清醒的了。”月轻玉笑道
她清醒的时间越长,骨子里的痛感就越强。
留给她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她死之前一定要看着端王死,璃王被册立为太子。
“亏你还笑得出来!”嘉柔郡主虚点着她的额头
月轻玉假意揉了揉,问道:“可有王爷的消息么?”
嘉柔郡主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忧心道:“要是有消息就好了,你大哥来信说滨州边界近来也有些不安稳,战事一起流民四蹿已经发生多起聚众伤人的事件了。
这仗要一直打下去,不知道牵连多少祸事,百姓又要受苦了。”
“我记得爹爹曾说过纵马长驱,征战杀伐,只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他们从军为将的本分,舅母不必忧心。”
月轻玉刻意压重了“本分”两个字,就是想让殿中皇帝的眼线知道,她父亲率兵而为的种种皆是为了护国,定国公府从骨子里都不曾想过要违逆圣意。
嘉柔郡主疼惜的拍了拍她的手:“好,舅母不管了,舅母只盯着你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便交给皇兄头疼去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偷袭
“我还记得去年中秋夜宴宫里是极其热闹的,想来陛下也是政事烦忧今年竟如此冷清。”月轻玉脑中回忆着过往,眼神中浅笑着。
“是啊,每日下朝后还的同大臣们商议要事,一坐就是一上午。”嘉柔郡主神色有些戏谑,仿佛跟说笑话似的。
月轻玉却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自此每日下朝后她都以请安的名义带着南乔、南木两人在议政殿门外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朝中大事一一由南乔口中转述到她的耳朵里。
她从一层层消息中抽丝剥茧般的找寻着璃王和月少堂的消息,希望能对他们的处境知道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
盛县
月少堂让副官们都下去休息,刚要卸下软甲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寒气肃杀的眸子朝窗口方向望去。
“大司马,璃王给您的密信!”这是轻府暗卫的声音
月少堂攻下盛县的第一夜这支轻府的死士便活跃在他与璃王之间,护他生死,传递消息。
他快速拆开信,内容让他疲惫的脸上跃上一抹喜色。
中泉世科已经派出三万盟军不日将抵达阳曲河,五日后汇同岑岭的两万驻军动身直逼万藏峰,等待总攻,他所率领的援军同时夺回濮暮,击杀巫马荣瑞,二十万大军分而吞之。
后附了一张战术分布图,在哪布兵,在哪拦截,几近详细。
“好!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了!”月少堂兴奋的笑道
“王爷还有一个口信!”死士道
“什么事?”
什么事不能在信里说!
“王爷向大司马借粮三万石,分两批分别运往岑岭和瓮城,王爷还说...让大司马派心腹定期检查一下粮草是否有异!”死士说的语速极快。
借粮?检查粮草?
月少堂心里登时紧张起来,难道火璃军的粮草出现了问题?
“火璃军可是粮草短缺?”
“倒是不缺,只是人马都不能吃了!王爷怕引起恐慌便一直压着此事,从昨日起大军已经开始减餐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火璃军的这批粮草应该是户部早就备好的,怎么会出问题?
不知为何,月少堂脑中蹦出端王的音容。
“王爷可曾上报朝廷?”月少堂追问,眸色暗芒毕露。
“没有!”
果然同他想的一样,璃王没有上报朝廷定是怕有人走漏风声给南楚,届时军心不稳粮草不济...这是想璃王死在战场上。
“好,我连夜派人绕九指岭,你告诉王爷派人秘密接应着!”
“是!”死士领命后一溜烟窜了岀去。
原本打算歇息的月少堂又精神了起来,运粮、检粮还有随即而来的总攻之事他要抓紧时间安顿好,巫马荣瑞的目标是瓮城,抓了璃王那...整个东武都要为了这件事屈膝求和。
月少堂只觉时不我待,当机立断:“传刘校尉过来!”
他即刻交代着点出两万石粮食分别带队三千精锐,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务必要交到璃王和甄则平手中。
又将总攻计划分解剖析一一讲解给众将听,待三件事都部署完毕后整个人疲累跪坐在案几前,他闭上眼反复会想着璃王的战力部署和粮草的事。
他没有换璃王回京,会不会错的?
*
巫马荣瑞站在沙盘前,盘算着攻城一事。
派去看着盛县的探子突然来报,盛县大营有人带队出营。
“往那个方向?兵力多少?”巫马荣瑞道
“分别向九指岭和岑岭,兵力不超五千,行军极为隐蔽,重车急行,似乎是押运的物资!”探子道。
“九指岭...”巫马荣瑞细长的手指绕着沙盘模拟着行军的路线。
若真的是物资,那穿过九指岭便是...瓮城!
他们要运物资前往瓮城!
那是不是说瓮城已经被他们吃空了?
没有粮食,哈哈~简直是天佑南楚!
巫马荣瑞哈哈哈的直笑,立即吩咐下去:“截住这两队人马,再派人潜入瓮城,抓回几个舌头,好好问问瓮城的底细!”
“是!”
夜色中,数十辆辎重车急速飞驰在九指岭的平路上,隐在山岭两侧的南楚军将满弓拉到极致,弓体吱吱作响。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破空呼啸,战马受惊,扬蹄嘶鸣,几乎同时负责押运的将领刘维礼做出反应,他用力攥紧缰绳,怒吼着:“有埋伏,掩护粮草先走!快!”
“应战!”
甲盾兵迅速呈一字长蛇状分布,护着粮草急速前行。
“放箭!”岭上的箭雨再次袭来,血雾在整支队伍中散开,粮草袋子几乎被染成红色。
“奶奶的!偷袭算什么本...”刘维礼啐了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流箭一把射中肩头,整个人被羽箭的力道冲的摔下了马,滚了几圈,挣扎的爬起来折断肩头的剑身,粗旷洪亮的声音高喊着:“杀!”
杀声同样从岭上传来,砂石滚落,火把映红,敌军之数远在他们的数倍之上,来势汹汹。
这是一场重伤之役,即便是刘维礼的部队拼死以抗也只有十数量马车逃了出去,刘维礼被生擒,被南楚军的啰啰踩住伤口上,目眦欲裂的扫过南楚人啐了一口血水,骂道:“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偷袭算什么本事?你们南楚人尽是一帮龟孙子!”
那啰啰被激怒,扬起长枪就要刺下去,却被同伴拦住,咧着一口黄牙戏谑:“杀了多没趣,主帅要留着舌头慢慢审,抓回去!有的是招数等着你玩!”
翌日,瓮城南门一路重伤的车队上前高呼:“我是盛县守城校尉刘维礼座下夫长陈三中,前来运送物资,请开城门!”
“盛县的?”城门上的守兵低头往城下一看,看兵服倒是东武人,又怕是探子,忙转头喊道,“快去报主帅,盛县刘校尉的部队来了,送...物资!就...十三车!”
不会儿原本等在南城接应的鞠玉保匆匆赶来,正好瞧见陈三中等人,急道:“陈兄,其他人呢?”
陈三中回头一看,眼泪横流:“我们在九指岭遇伏,刘校尉让粮草先行,我们就只护住了这些...”
“先进城见了主帅再说,快开城门!”鞠玉保高喊着
城门吊桥放下,城门大开……在陈三中一行人入城之后,吊桥被升起,城门也缓缓关上。
璃王得了消息便往外走,陈三中一见他便愧疚的眼眶发红,扑通一声跪下:“主帅,刘校尉嘱咐过要我们护住粮草,末将没用,只护住了十三车....请主帅责罚!”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信
“尚尘,带他们下去吃点东西,你们的军棍先记下,马上传池将军过来!”璃王边吩咐着边火速往主帐走
巫马荣瑞一旦得知火璃军粮草紧缺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封堵运粮之路,困死瓮城,昨夜偷袭过后,盯着南楚军营的暗探应该有所反馈才是,难道...昨夜巫马荣瑞已经动手了么?
能动的便是盛县的补给,可巫马荣瑞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濮暮的兵力随时都会调转枪头盯上月少堂这块肥肉,等不及了,他要赶在巫马荣瑞之前动手。
离瓮城最近的粮草补给,从准备到出发再杀到瓮城怕是也要近十日,以他们的储备最多不过三日,撑不住的!
不!
还有一个地方有粮!
巫马荣瑞的粮草大营,他可以抢!
“主帅,我听说盛县的那批粮被劫了!”池兆虎边扣甲边匆匆往里走,不多时各营主将紧跟着前后入帐,尚尘最后一个进来,个个神情紧绷着。
“马上传令岑岭,由甄则平带兵一万走灵谷支援盛县,岑岭太守丁宝华率兵一万,立即疏散岑岭百姓,若南楚入侵不必死守留下一座空城,待与沙海营率领的南洼盟军汇合后重新夺回岑岭。
巫马荣瑞兵马充足,让丁宝华就地取材,吃死他们!
告诉丁宝华,退城后一定要派人死守岑岭水源!”
他定要南楚人有来无回!
原本打算利用南洼的手砍了巫马荣瑞的一条臂膀,才牵制住南洼朝中内乱的事...
“传令之前留守翁山口的人手,自接到命令起不论用什么办法,炸翁山!断巫马荣瑞的退路!”
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没粮草,巫马荣瑞也别上从南楚再运过来一斗粮食,璃王就不信了,在自己的地盘能把自己饿死?
“入夜前,池兆虎将军和陶光前将军分别率五千精兵与东西两侧埋伏,把强弩营带走!尚尘,你率死士查出南楚粮营所在,回途设法再抓几个舌头审问一下,看看巫马荣瑞的算盘!”
“是!”众将士齐刷刷的领命
“南楚朝堂那边可有进展?”璃王问尚尘
“如今消息封锁的严,刺鳗派人传信过来他已经成功救下温定海之子入住温府,有南楚第一富商这个名头在,温定海贪婪想来用不了多久刺鳗的游说便有成效。”尚尘道
“京都呢?定国公府可有异动?”想来盛县的战报早就传回京都,可定国公府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他心中总是不安。
尚尘忙躲开他摄人的视线,紧张的眨眼,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璃王一向机敏,很快就察觉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一步步靠近带着几分凶恶之意,尚尘手心一紧往后缩了几步。
这样的神情绝对有事瞒着他!
“报---”传信兵扯着长音,简直是救了尚尘的一条小命。
“何事?”璃王的视线落在传信兵的身上
“回禀主帅,城外有一名女子,自称是四娘,说..说有急信要给王爷!”
“四娘?”尚尘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问道:“哪里的信?”
“是定国公府,说是奉王妃的命令...”
尚尘只觉脑门沁出一层冷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璃王。
“王爷,王妃身边从没有一个叫四娘的女子,怕是有诈不如属下...”尚尘话没说完,便被璃王的眼神吓了回来。
“传!”璃王冷肃开口,威严十足盯着尚尘。
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名叫四娘的女子被一队士兵围着带了进来,璃王刮骨刀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却是是个生面孔。
“抬起头,你是定国公府的人?”
四娘乃是江湖众人,见惯了杀伐可遇到璃王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缩了脖子,也不接璃王的话,如没头苍蝇般只顾着哭,跪行几步道:“王爷,您救救大小姐吧,她就要死了!”
尚尘瞪大了眼正欲开口,却被璃王示意退下,眼神透着凛然寒意。
四娘哭的惨烈,抓着璃王的衣角:“王爷,妾身出来时大小姐已经高烧昏迷多少日了,若是再不去怕是来不及了,这是信,您不能不管啊!”
四娘掏出层层包裹的信,歇斯底里哭出声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号丧呢!
尚尘一把接过信,眯着眼睛瞪了女人一眼,四娘吓得缩在地上如鹌鹑般把头垂了下去,连抽泣声都小了三分。
尚尘的火都顶到了天灵盖。
璃王读信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信上细述着月轻玉于月少堂率兵出征之日起便连日高热不退人已昏迷,府医、太医均束手无策,性命垂危之际望王爷回京见最后一面。
里面还有一束女子的青丝...
最后一面?!
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闷棍砸在他的头上,整个人半梦半醒。
“王..王爷...”尚尘眼眶发胀,双膝跪下,用力压住喉咙哽咽,“王爷,此时回京..不妥啊!”
四娘斜视着打量了尚尘一番,心中冷哼,饶是她这一路连躲带杀的过来也被流箭伤了好几处,战场凶险他一个下人自己找死还拉上主子?
璃王竟然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你冒死从京都过来传信,先下去歇息吧,我会派人专门照顾你,回京后再另行赏赐!”璃王幽声道
四娘还想问何时回京,可唇瓣嗫喏了两下,又觉着自己一个下人问这些不合适便止住了,感激涕零的叩了头后便退下了。
跑了这多日子,也该泡个澡,睡个觉了。
“你自己说!”璃王泛红的眸子气的要杀人
“王妃身子确实抱恙曾一度昏迷不醒,可半月前已经苏醒,想来...已无大碍。”
璃王气得心口起伏剧烈,他竟然第一次被自己人蒙骗这么久!
若非现在交战在即,他一定会按照家法抽他几十鞭子!
“还有呢?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说实话便滚出璃王府!”
尚尘吓得浑身一震,话如倒豆子似的往外蹦:“还有...王爷当初重伤的事王妃也知道,王爷吃的药也是王妃派人送过来的,还有王妃一直在暗中监视端王,端王的罪行、章书清的阴谋、还有胶东的那些奸细也都是王妃暗中操作摆平的。
属下不是有意向王爷隐瞒,王爷中箭出事那晚王妃曾说过:王爷因心无牵挂才会生死不惧所以她不能做王爷的软肋,否则若是王爷被人拿捏住软肋,怕是会危及性命。
所以璃王府上下才有许多事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国与家的抉择
瞒着!
“王妃的病来的蹊跷,管家来信说由傅院使和宁雅郡主查证王妃不仅中了蛊而且还中了另一种毒,具体是哪种蛊,哪种毒暂时还...没查出来。
不过尚文带队已经出发去岭南一脉,寻找巫蛊世家...”
只求在毒发前能找回解药!
尚尘心里这般想着,整个人都懊悔死了,怎么就被王妃蛊惑的站到她那队去了?
璃王只觉着自己的一颗心被毒蝎狠狠的蛰了一下似的,鲜血淋淋深入骨髓的疼。
她一直在为自己铺路,若即若离的生疏也都是为了保护他,而自己除了那道赐婚的旨意他又为她做过什么?
“你说王妃中蛊了?”璃王雷声般的怒吼从尚尘的天灵盖上袭来,心中怒火蹭蹭往上窜。
“是...王妃是大司马出征那日出的事,经手过云榭院饮食的人统统都审过用尽了刑罚没人招供直到....
今日刚得到传信说,王妃曾向定国侯暗示过定国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曾受人贿赂。经严刑,那嬷嬷交代当初曾收下三小姐月如婷的银两,一直在暗中为三小姐做事。
璃王府又查到王妃出事前,这个嬷嬷一直奉定国侯夫人的命为王妃每日炖煮血燕给王妃食用,而这个主意正是三小姐提议的。
定国侯知晓后,便找了个由头将这个三小姐禁足,因顾及到大司马暂时又没有实证,所以璃王府一时不敢轻动,不过此人已在暗卫的监视范围之中,一有风吹草动便秘密擒拿。”尚尘道
月如婷?
璃王对这个名字有所印象,月少堂的幼女,轻玉的妹妹,可这个人...璃王皱眉努力的回想,却实在想不起她的音容。
“派出地字号、雷字号所有暗卫全部前往岭南,务必要拿到解药!
告诉定国侯严审所有可疑人员,他做不到的便由璃王府来做!严审张嬷嬷那个老刁奴,先叫她活着,还有月如婷不能动...审一下她身边的下人,若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怕审上一审!”
“是,属下遵命!”尚尘忙应声
“还有,派人仔细盯着送信的女人,本王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她来送的这封信!”璃王的拳头紧紧攥着,唇抿成一条直线,
尚尘身侧的手收紧,道:“王爷是怀疑这女人是受人指使,她不是王妃的人?”
他真蠢!
王妃命人瞒住病情又怎么会另行派人给王爷送信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那谁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王爷紧张王妃人尽皆知,若是见了这封信定然会受不住回京...
难道是陛下?
“王爷!”尚尘上前,道:“难道王爷是怀疑陛下?”
璃王的心跳跟闷雷似的沉重,“传令天字暗卫,倾全力保护王妃的安危若有可疑者,杀!”
“王...王爷,王妃现在人在宫里...”
“陛下以入宫调养为由...将王妃请进了宫里...不过南乔和南木也跟着进了宫,王妃定然会没事的!”尚尘心惊胆战道
璃王怒气的闭了闭眼,一双拳头紧握的咯吱咯吱直响,咬牙道:“回京后自己去寒潭领罚三个月,不必在本王身边侍奉了!”
“王...王爷!”尚尘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失态的叩首道:“属下知罪!任凭王爷责罚,自此再不敢有任何不尽不实的消息,王爷若是生气杀了属下也行,求王爷不要..将属下驱逐!”
尚尘眼眶发红,“求王爷开恩!”
璃王看着他惊恐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心软,这段时间是他纵容了,原谅了月武和月忠倒叫他们生出了侥幸的心理。
“从你们向本王隐瞒的那一刻起便不用留在本王身边了,出去!”
尚尘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会这么糊涂?
璃王快写了一份调令,命滨州刺史林世荣立即派兵护送两万石粮草入瓮城,不得有误!
“快马加鞭将此信送至滨州!”璃王将信递给传信兵,那人接过后叩首道:“必不负主帅所托!”
交代完所有事,璃王从怀中掏出那枚定情玉佩,回想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赵氏下毒,她昏倒,他没护住她...
吴舟勇调戏她,他没在她身边保护她...
胶东,她自己一个人面对端王的杀手,他迟了...
赐婚那夜,她落水险些丢掉一条性命。
章书清的阴谋,险些害她失了清白...
端王,也是她在替自己一点点的铲除...
如今她中蛊中毒,自己还是不能陪在她身边...
人人都说他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杀神,可他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一次次的陷她入危局、险局。
当年他留不住母妃,如今他不能再失去轻玉。
这种无力到窒息的痛感勾着往事揉搓着他的心,主帅营帐中璃王单手垂着额头,失声闷哭了起来。
这一刻,他好想回到京都,陪在她的身边,替她受过那些痛,那些苦。
璃王想着尚尘转述月轻玉的那句话,因没有软肋心无牵挂才会生死不惧...
她就是他的软肋!
他不能这么自私!
可他不能弃这十数万同袍百姓于不顾,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瓮城没了,百姓任人屠戮,此时回去无异于将脖颈送于南楚人的刀下。
璃王的心犹如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一般,国与家的抉择,他选择了国,若是轻玉出事此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愧疚犹如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额头抵着玉佩,第一次他如一个虔诚的信徒般向上天乞求,喃喃自语:“轻玉,对不起,你是我的毕生所求,可...我真的不能抛下他们,你能原谅我么?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等我,等我...击退巫马荣瑞...我一定日夜都守着你,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你,一定要等我!我们还有余生要一起走,一起走...”
璃王再次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伤心的抽泣着,每一次呼吸,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撕裂一次般疼得要命。
正是疼才提醒他,要活着回去,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救她,璃王的通红充血的双眸死死盯着帐外,他必须要尽快解决巫马荣瑞这个难题!
第二百五十章
巫马荣瑞一脸邪笑的抓着从刘维权手中截获的粮草,璃王行军多年竟然如此大意粮草竟然会出问题?
“哈哈哈~”
“人审的怎么样了?瓮城还有多少余粮?”巫马荣瑞侧头问道,高挺的鼻梁下是如血一般红艳的薄唇,邪魅的笑容如现世妖孽一般。
“回主帅,那领头的是个硬骨头,审了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没说,其他的要么不知道,要么怕自己说漏了都...自尽了!”
“废物!”巫马荣瑞嫌弃的瞥了一眼,那人受惊忙跪下求饶。
“拉上这些粮草,还有那个刘...留什么玩意的,我们去会一会这个璃王!”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乱了翁城内的平静,有妇人忙不迭拽着自家幼童回家躲避,也有男人关好院门躲在门后拿起叉子做斗势。
跑街的听着守城刺史的命令,传达高喊着:“入敌警告,入敌警告,掩藏其身,不得走动!”
“王爷!”尚尘这边才安顿好暗卫和监视的事宜,听到号角声忙进来,握紧了腰间佩剑。
“传令下去,计划不变!退敌!”璃王道
尚尘颔首,转身高声吩咐身后士兵:“退敌!”
璃王骑马疾驰向城楼奔去,池兆虎等人紧随着也赶来过来。
巫马荣瑞来势汹汹已经停在了远处,重甲兵将他团团围在中心,看来对于璃王,他忌惮的很!
南楚的率兵将领颜屏德昌骑马上前,在瓮城南门城楼前挑衅高呼:“哎~,璃王,我们主帅听闻你们东武人可怜的没有粮食吃,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道新鲜热乎的炙肉,要不要下来,尝尝?哈哈~来,端上来给璃王瞧瞧!”
说完,抬抬手后面的队伍就让出两米宽的通道,四人笨重的拉着一辆车,那车上夹着火,火上有铁板,铁板上烤着依稀还能靠形状辨别出来的....人。
“哎哎~”
“要不要割一块让东武人尝尝熟没熟?”
“嗨,没粮食的时候树皮都得吃更何况是人肉呢?他们现在还能挑?”
颜屏德昌的人满不在意说说笑笑。
巫马荣瑞砸吧了一口酒,满意的笑了笑,他最喜欢看东武人这时候的表情和哀嚎声。
“王爷!”尚尘睁大了眼。
“主帅,是刘校尉!”池兆虎目眦欲裂,一双老拳狠狠的砸在城墙上!
将士们眼眶一热,纷纷单膝跪地道:“主帅,打吧!”
众人的喉头翻滚着,看着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南楚那帮畜生这般折磨着,有几个不恨红了眼眶!
“巫马荣瑞!你这个畜生!”
“卑鄙!你们不得好死!”众人怒不可遏,作势就要冲下城墙同南楚这群畜生拼命。
璃王立在城墙之上,目光紧盯着城下骑着黑马十分不耐烦在下面叫嚣咒骂的颜屏德昌,伸了身手,尚尘忙将弓递于他的掌中。
璃王猩红的眸子一语不发,双眸锋芒骇人,抽出两支羽箭搭上强弓,几乎只是用了眨眼的时间陡然拉了一个满弓,泛着寒光的锐利箭头直直瞄准了颜屏德昌。
颜屏德昌脸上还带着轻蔑的笑意,耳朵才听到箭矢呼啸的破风之声,抬头…一支泛着寒光的羽箭直接插入他前一秒还在叫喊的嘴中。
他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整个人直直的从马上栽下。
羽箭穿透了颜屏德昌的头骨,他想说些什么,那鲜血噗噗的从口中涌出,不过两三息的功夫便气绝。
“杀!”
“杀!”
“杀!”
看着颜屏德昌气绝,立于城墙上的众将士顿时就封腾了起来,个个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发出高呼,如同高打了鸡血一般斗志高昂,炙热发亮的目光望着身着银甲璃王。
强者为尊,强者为王!
这就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神。
没有粮草又如何,只要快速攻下巫马荣瑞的大军,在东武的地界上还能饿死他们么?
只要能守住家园,死又如何?
颜屏德昌那匹黑马坐骑扬蹄嘶鸣一声,如南楚的那帮将士一般受惊不小。
“将军!颜屏将军!”
“保护主帅!”顿时一堵肉墙将巫马荣瑞再次护了起来。
璃王眸色冷清肃杀,对着巫马荣瑞同样射来的眼光发出死亡凝视。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巫马荣瑞依旧能感受到强烈的杀意,那一箭来的如此之快,来的如此之猛。
负隅顽抗么?
你,还能撑多久?
“主帅,我们要不要...退?”巫马荣瑞的副将问
“退?”巫马荣瑞奇怪的嗓音反问了一句,鄙视的冷笑了笑,狭长的眸子对着城墙上的人儿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击鼓,应战!”璃王高声下令,璃王府的护卫抱拳齐声称是。
见护城河吊桥缓缓放下,璃王率十人银甲护卫而来。
他带着一万兵马,璃王只带了十人前来应战,这是要打他的脸么?
看不起谁呢?
巫马荣瑞纵身一跃骑到马上,不顾众将喊他回来的呼声,一把抄起长枪向着璃王挥舞过去。
巫马荣瑞贴身的几个将领忙追了上去。
璃王一夹马肚朝着巫马荣瑞冲过来的方向急驰而去。
巫马荣瑞的视线落在璃王柔软的腹部,即便是有护甲厮杀中的大开大合,腹部也是最好的刺入点。
璃王唇角勾起,目光紧盯着巫马荣瑞座下的那匹白马跳动的脖颈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巫马荣瑞一个刺头的假动作引得璃王不得不抬手用剑去挡,巫马荣瑞得意,一刹那回枪直下顺着银甲的方向向下划去。
长枪划过银甲,碰撞出火花,璃王单手撑住马鞍一个飞身,凌空旋身甩着剑花直直穿透白马的喉咙。
腥热的马血喷射而出,散成一片血雾,喷了璃王半副银甲。
一声马儿凄惨的长鸣后,连人带马整个向地面栽去。
璃王稳当的落回马鞍上,巫马荣瑞的长枪因马匹失去方向,璃王持剑重击,巫马荣瑞长枪脱手。
巫马荣瑞就地往前打了一个滚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才缓过心神便瞧着一匹快马急冲过来,他听见有人喊:
“主帅!快躲开!”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讲武德
几乎是刹那间的光芒,一道银光闪过,巫马荣瑞的枪头直直穿透他肩甲,顺着快马疾驰的力道活活的将他甩出了七八米远的距离。
摔的巫马荣瑞的脑中只剩下尖锐的翁鸣声,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克制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巫马荣瑞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极高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他压住伤口强忍着疼拔出肩上的枪头。
破肉穿骨!
疼!
疼的巫马荣瑞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脊背战栗。
璃王眼中只有巫马荣瑞的命,他的心思太急了。
“王爷小心!”
身后的追兵突然举起了弓。
尚尘急速拉弓,瞄准璃王身后的那只暗箭。
“奶奶的,竟然对王爷放暗箭!弟兄们,杀!”顿时整个璃王护卫队杀声一片。
想来那放箭的南楚将领定是悔青了肠子。
背后放暗箭却是有些...胜之不武。
卑鄙又如何...可他没办法啊!
眼看着璃王的剑就要落在主帅的身上,他不放箭,那主帅的喉管就要被璃王挑破了啊。
这时候,还讲什么武德?
巫马荣瑞挥着长枪一边防御一边刺向马儿的肚子,璃王调转马头疾驰的追逐着。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不能跑了!
风惯过伤口,扯的口子生疼,巫马荣瑞的瞳仁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跑的如此狼狈过!
“主帅,上马!”不知谁喊了一声,巫马荣瑞拽着伸过来的手就势跃身上马。
“哎哎~”那人不防巫马荣瑞上的如此强硬,整个人侧着半扇身子栽了下去。
“咳咳~主...主帅!”那人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等..等等我!”他喊着,却叫不回马上远去的身影。
颤抖的瞳孔中布满着难以置信,主帅就这么...放弃他了?
璃王单手勒马,抬手示意众将止步,果然巫马荣瑞的马蹄也停了下来。
“怎么璃王怕了?还是饿的...没力气了?”巫马荣瑞邪笑道
璃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嘴上十分轻松的带着嘲味道:“本王的力道将军不是尝过了么?滋味如何呢?”
巫马荣瑞的嘴角抽了一下,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眯了眯,手中握着鞭子指着璃王道:“本帅体谅你粮草短缺,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后王爷的粮草一到修整好了,我们再一较高下!不过...
不知道璃王还有没有三日的口粮...不会坚持不到!
啧啧啧,那多没意思!本帅倒不缺这几万人的口粮,不如璃王现在就降了吧,也省的白白受这种洋罪!”
巫马荣瑞砸吧着嘴说的惋惜,脸上却挂着贱兮兮的笑意。
“巫马荣瑞,你别忘了,你站的地方是东武的土地,本王还饿不着,有这空不如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远离故土...是要在东武落地生根么?”璃王笑道
巫马荣瑞哈哈哈的直笑,锋芒毕露的宣战道:“三日一到,本帅定将血洗翁城,届时我要剖开你们东武军的肚子看一看,你们吃的粮食是不是同璃王的骨头这般硬气?”
“兵不厌诈,巫马将军的话言之尚早,本王就等着,等将军送人头过来!”
巫马荣瑞冷哼了一声,心中揣摩着璃王的话,双方掉头各自回营。
“带上他,回城!”璃王目光看了一眼被巫马荣瑞挤落下马的将官。
“是!”
城墙上再次传来一阵阵沸腾的欢呼:“胜!”“胜!”“胜!”
巫马荣瑞匿身在重甲兵墙内,军医在一旁撒着止血的药粉给他包扎着。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多年不见璃王的身手长进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哈哈哈~”巫马荣瑞疯魔的笑着
这样也好,这样较量起来才有意思!
若是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还有什么趣儿?
“我们撤!把粮草给他们留下!”巫马荣瑞猩红可怖的眸子狂笑着,指了指璃王,舔了一口指尖的腥甜。
下一次,他喝的就是璃王的血。
“王爷,您瞧!”尚尘顺着大军撤退的方向,留下了一众尸体和粮草。
南楚军在那上面洒满了火油,刚一点燃火苗顺势就蹿了起来,近三万石粮草滚着浓烟,火势逼人。
“是我们的人!”
“抢人!”璃王回看一眼,咬牙道。
与其说是抢人,不如说是抢尸体,东武的俘虏从巫马荣瑞手中过一遍的,能够速死是最好的解脱。
“巫马荣瑞连番试探引诱我去劫粮,粮营必定会必会有所安排,设伏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借着我们劫粮的同时,吞掉尚尘所率的兵马!”说着璃王看了一眼尚尘,示意他主意安全。
不过巫马荣瑞有防备,他也不会让尚尘白白去送人头。
没有粮食还有树叶、树皮,他能忍,火璃军也能坚持,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尚尘,调整计划,立刻严审今日活捉的南楚将官,日落之前要撬开他的嘴,一旦查到南楚的粮营的位置,突袭时就地焚烧!”
“是!”尚尘领命后立刻往瓮城大牢的方向奔袭。
“巫马荣瑞谨慎,今日我说兵不厌诈他必定生疑,今夜南楚定会有人偷袭以探虚实,趁这个机会池将军你等定要将这批人于城外击杀,万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这件事包在我和老陶的身上!”池兆虎拍拍胸脯保证着。
“粮草一事,我已休书滨州刺史林世荣调回两万石粮草回瓮城,只是从滨州到瓮城运粮的路有多条且三日内滨州领兵未必能穿过巫马荣瑞的防线,所以我等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滨州身上,这次我们要背水一战把巫马荣瑞,分割吞之!”璃王道
众将士点点头,“烧了南楚军的粮草,军心一乱,就凭巫马荣瑞那半拉身子..南楚必定溃不成军!”
“今夜我们不仅要烧了南楚的粮草”璃王的语声又快又稳,神情坚韧镇定,又一计上心头,手指点了点巫马荣瑞所在的营地道:“今夜本王还要趁着巫马荣瑞受伤、慌乱之时袭营。”
袭营?
众将听着璃王的话,心中热血顿时澎湃起来,
“为了缴杀劫粮的人马,铜墙铁壁的军营反倒成了我们的空子,击其懈怠,出其空虚。今夜本王要率兵攻巫马荣瑞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运粮的那些兄弟可不能白白受辱而死,巫马荣瑞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
第二百五十二章 至死不渝
“主帅,此计虽能打巫马荣瑞一个措手不及,可万藏峰兵马众多,想要全身而退亦非易事,王爷乃是我军制定行军方略之人瓮城还指望着王爷坐镇,末将愿带兵前往,王爷万不可亲出啊!”左前锋秦明请命道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本王才不能让你们去袭营。”
众将还想说什么被璃王抬手止住,他从容平和道:“因粮草一事军心必然受挫,此战不仅是为了打击巫马荣瑞更是为了鼓舞我军军心,明知是险境是虎口,本王若是纵了你们去,那将士们心中必定有所怀疑他们的主帅是一个只会缩在帐中指挥着他人去死,视他们性命为无物的冷酷王爷。
待来日背水一战时,谁还敢奋勇无畏的去厮杀去护国。
为将着不仅要掌观大局,更要有必将士还要坚定的无畏无惧,敢于自涉险境的勇气和魄力,火璃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无关军职和身份,是因为他们心中坚定的守着同一个信念和道义。
在座的都是东武未来的国之栋梁,任何人都不能有失。”璃王道
听着璃王的话众将心中沸腾,目中含泪。
有这样愿与他们同生死的主帅,他们怎么会不誓死效忠?
难怪火璃军铮铮铁骨,即便是粉身糜骨也至死不渝。
秦明鼻头发酸,跪地道:“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璃王虚扶起众将,难得的玩笑道:“各位也不必忧心,王妃还等着本王回去,本王舍不得死!”
啊?
众将惊愣了片刻,他们没想到一向高冷到除了战事时平日里连一个废话都不愿多说的璃王竟在此刻同他们开玩笑?
还没娶王妃...确实舍不得死啊!
陶光前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璃王半真半假的一句玩笑破冰了。
“好了,各自安排,入夜后行动!”
“是!”众将齐声道
*
傅孟节的手搭在月轻玉的细腕上,眉头比她还要紧蹙,侧头吩咐道:“此病畏寒还不快快将门窗关好!”
宫人们忙听其吩咐踱着碎步关好那雕花红木的窗子,趁机傅孟节沾了一把茶水在矮凳上写了一个字:“醒?”
月轻玉小声道:“清醒的时间越长,痛感便越强。”
南乔告诉她王爷于傅院使有恩,多年前于傅院的长孙走商时意外被北狄所俘,是王爷在只身潜入北狄,从一众流民中救了他。
傅院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暗里一直照看着王爷,所以月轻玉可以相信他,同他说实话。
而傅院使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不仅中蛊,而且同时也中毒的人。
入宫后月轻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傅孟节将怀疑锁定在宫中,宫中谁有胆子、恩怨和能力给月轻玉下毒呢?
这背后之人让傅孟节心惊。
当日入定国公府,回了太医院他曾查遍古籍,宫中医志一条密载有一味名叫苍穹的毒过量食用可致人陷入长眠,神志尽失,如死人一般活着。
前朝曾有人拿它谋害即将登位的太子,如此阴毒的手段实在是令人不齿。
即便是少量也会使中毒者精力不济,引发昏厥,在宁雅郡主验出蛊毒之前他曾有所怀疑。
医书上关于苍穹的记载只有只字片语,他开的药里并没有苍穹的解药,凶手下毒又解毒,这般矛盾的做法到底是为什么?
傅孟节想不明白。
月轻玉轻咳了两声,南乔忙递上帕子,慌乱中不小心碰翻了茶水。
“去换壶热茶来!有陛下前两日才赏的碧螺春,烹好后送一盏来。”她吩咐着刚关好窗向她床榻走过来的宫婢们。
“是!”宫婢端起茶盏,小心翼翼的看了月轻玉一眼。
“傅院使想说什么?”月轻玉问
“王妃的病日益好转,想来有人在您的饮食中放了解药!”傅孟节压低了声音道
“那也就是说明下毒之人来自宫里!不,是受宫里的人的指挥!”月轻玉低喃道,从神情上看仿佛心中有了眉目。
“傅院使可知是什么毒?”
“臣怀疑王妃所中之毒是苍穹,苍穹无色无味即便是用银针也无法诊出,且食用后轻者会令人昏厥嗜睡,重者则会长眠不醒如活死人一般。
如今又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您的饮食中放了解药,宫中害人一向无所不用其极,臣会命人送一双辟毒筷来,王妃的饮食一定要小心防范。”傅孟节痛心道
苍穹...
“若是即刻解毒对身子可有影响?”月轻玉问
“只是昏睡一日半日的,按理应无虞!”
她努力的回想她昏厥那一日所有发生的事,所有入口的东西,仿佛扯开一个头整个思绪便都打开了。
“傅院使既然说我的病有好转,我就安心了,陛下让我入宫调养真是明智之举呢!”月轻玉瞥见宫婢过来,笑着亮声道。
那宫婢笑盈盈的递上来一杯茶道:“陛下疼璃王,您是璃王妃陛下当然紧张您的病情了。”
是么?
是紧张我的病还是紧张我的命?
月轻玉笑了笑,吃了一口茶香,对着傅孟节道:“一会儿傅院使是向陛下回禀我的病情么?”
傅院使忙放下茶颔首道:“陛下政务繁忙还在议事,老臣不敢打扰,晚些会去回禀!”
“我一会儿会去给陛下请安,傅院使可以省了这一趟,陛下瞧了我的气色便知傅院使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
那宫婢听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收了托盘欠身退下,月轻玉的笑容渐敛,待傅孟节退下后,她命南乔给她换了身素色衣裳去议政殿偷听墙角。
小太监瞧着璃王妃又来了忙进门通报给江德福,他正侍立在侧都有些被月轻玉感动了。
璃王妃每日拖着病躯晨昏定省,一次请安都不曾落下,更难得的每次陛下没空她便要在殿外等着,风雨无阻,比皇子公主还要勤快恭谨谁看了不感动呢?
“陛下,臣请陛下收回对大司马月少堂的嘉奖。”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皇帝又惊又喜,惊的是有人有这个胆子敢向他递奏折参揍定国公府,喜的是终于有人懂他参了定国公府!
南乔心抖了一下,忙悄声给月轻玉递言。
“别急!”月轻玉抓着栏杆,稳着心神,这一日早晚都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