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放浪形骸
“是呢,元疆乃是天府之国,自然称得上地灵二字,只是这人杰...我孤陋寡闻的很,不知元疆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么?”
宁雅郡主抬了抬她那高傲的头颅,精巧的鼻尖在阳光下透着皮肤的光泽,想起元疆的人物那简直如繁星一般的多,了不得的当属是他了。
“难道你都没有听过西城王的名号?哼,那真是孤陋寡闻了!”言语中毫不掩饰的骄傲
“传闻西城王身高不足五尺,脸黑如乌,功绩嘛倒是有一点点,也不过尔尔,这也称得上人杰?”月轻玉说的极其随意,全然没发现宁雅郡主的黑脸。
有些急眼的指着她的鼻尖,带了些乡音道:“你胡说,西城王率兵镇守西疆护子民安宁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身高五尺四寸,一点也不黑,有一双像朝露一样的眼睛,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连见都没见过,却随着别人以讹传讹!”说完手又摩挲了一把腰间
京都哪里好?连鞭子都不让带!
“若是在元疆本郡主定要赏你几鞭子!”
看这架势是要吃了她似的,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在元疆!
冬香和绿筠差点冲上去护主了,被她一个眼神示意压了下来。
“郡主说的极是,眼见为真耳听为虚,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三分真七分假,当不得实话的!”
“西城王世代镇守西疆,护东武西南边防不破,薛家全族无论嫡庶男子自四岁起习武苦练骑射,十二岁开始上阵与戎狄血战,如此忠义之士自当称得上人杰二字!”月轻玉道
朝阳中,金色的阳光为说话的女子染上一层温润暖色。
“你...”
“清者自清,传闻只是传闻不足以撼动人心中的善恶是非,所以...郡主的鞭子怕是我领受不到了!”月轻玉笑道
宁雅郡主这才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位璃王妃,素雅白裙只施了薄粉,却依旧掩不住的明艳夺目的惊鸿美貌和熠熠矜贵的气质。
虽是仍高昂着头,身子草草福了一礼,算是赔罪:“是宁雅言语冒犯了!”
“郡主客气了,瑞郡王所赠之药对我父亲的伤大有裨益,瑞郡王府是我月家的恩人,实在担不起郡主这般客气!”月轻玉亦是回了一礼,顺势扶了宁雅郡主起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清晨终于在一阵和解的笑声中迎来了大婚的鞭炮声。
王雪莜足抵红莲,缎彩霞帔,锦盖下莞尔娇羞,由轻千寻一根红绸跨过火盆迈向她新的人生。
心头上涌动着欢喜自然是往热闹的地方钻,两人所到之处自是吸引了诸多世家公子的目光。
月轻玉是无人敢肖像的,他们有心没胆,可宁雅郡主则不一样了。
少女齐齐的刘海下是精巧细嫩的五官双水剪瞳,与月轻玉惊艳不同,那是一种玲珑剔透的美。
“哎,月大小姐身边的那位是不是宁雅郡主?”
“何兄好眼光,这京中美人有几个是你不识的,看着面生却只觉亲切吧!”
被称之为何兄的男子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细细的打量起来,腹诽道: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干瘪美人,美中不足啊!
宁雅郡主完全没有察觉这些龌龊的心思,两眼直盯着娇美的新娘子嘴里感叹着京都婚俗与元疆处的不同,先是有些热闹可后来真真是无趣极了,对比之下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元疆最好,嫁入京都的心思更是半分都没有了。
“热闹虽是热闹可无趣极了!”宁雅郡主点评道
“我听说元疆的婚俗是新婚当日去风景宜人的山谷游方接受众人的嘱咐,浓淡相宜的景观自是比这枯坐的轿子有趣多了。
可京都所讲究的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皆是端庄娴雅,颇得豪门显贵追捧!”
“懂得还不少!”宁雅郡主小声嘀咕了一句
“绿筠,带郡主入席吧,我同外祖母说句话就来!”
宁雅郡主随着绿筠的脚步往内院走去,画廊下一个身形挡住了去路,绿筠抬头一看便将宁雅郡主护在了身后。
“奴婢参见何公子!”
男人有些不悦绕过绿筠,对着宁雅郡主儒雅一笑长揖到底,“唐国公何廷明拜见宁雅郡主!”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就是何廷明?”
“是!”男人略显兴奋道
宁雅郡主通过眼缝打眼看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嘴巴上还涂了一层淡淡的口脂,身上熏的什么香有些呛鼻,跟戏台子上的伶官一样。
嫌弃的驱了驱涌入鼻腔的香气,绿筠凑身上前:“何公子此处是内宅,于礼不合,您还是...”
“哪来的丫头这般不懂事,本公子与郡主说话你插什么嘴?”说完用扇子戳着将绿筠将她指到一旁,换了一张笑脸略显猥琐对宁雅郡主献殷勤。
“不知我的婢女如何不懂事,劳烦何公子指教。”
何廷明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个声音他记忆犹新,当初大殿上就是这个人怒斥了九公主,他还以为绿筠是瑞郡王府的人。
扭头笑道:“月大小姐说笑了!”
“说笑?那我便同何公子说笑吧,宁雅郡主初来京都有些礼仪尚不熟悉,男女七岁不同席否则容易惹人非议,难不成今日这众目睽睽之下,何公子是走错了路,要来女眷席上坐坐?”
宁雅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是败坏自己名节来的,一脚踢上去怒斥道:“无耻!”
何廷明被这一脚踢急了眼,拿着扇子指责道:“泼妇!”
这种事宁雅郡主能吃亏?
见两人要动起手来,月轻玉忙按下她,威胁道:“想必国公爷此时也在席上,若是知晓何公子私闯内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是要下不来台。”
何廷明一想到唐国公那张黑脸,心里便发颤,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今日这身可是新裁的衣服,都被那泼妇踢脏了!
“你为何拦我?”一肚子火气哪里还憋得住
“我若不拦你,郡主打算怎么办?”
“自是要教训他,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轻玉笑了笑,越发惹恼了她,“郡主教训他事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若是今日闹起来,何公子有所损伤那吃亏的还是郡主,赔些银钱倒还好,若是别的郡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今日是她大哥的好日子,怎能容忍何廷明那种宵小捣乱。
宁雅郡主这才明白她所指,银子倒没什么就是把自己打进去很不值得。
瞧着她还比自己小两岁的样子,怎么懂的比自己还多些呢?
难不成这就是她所说的大家闺秀?
月轻玉见她安定下来,连忙带着入席,六夫人见二人同来又笑着冲大夫人挤眉弄眼的,看来定国公府这条路可行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孟慕华入府
席间月轻玉派绿筠偷偷给新房内送了些点心,她是过来人,这一日下来累个半死不说肚皮都能瘪下去一圈。
新房内王雪莜略显兴奋又忐忑的等着来人,送完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佯醉逃生的轻千寻终于看到了媳妇的真容。
之前她是一朵冰清玉洁的莲花那今日便是娇艳欲滴的牡丹,待二人合卺酒一饮而尽众人才依次退了出去。
目光灼灼让王雪莜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愈发惹人怜爱。
轻千寻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掌中,柔情的问着:“累不累?”
身上的酒香四溢,喷到王雪莜的脸上,闻之欲醉,今日是她这辈子最累的一日,也是最幸福的一日,她揪心等他了这么久,终于见他平安归来,迎自己入府,一切都是值得的。
还不等王雪莜回答便听窗外传来轻千意的“放肆”:“大嫂白日辛苦,大哥晚上辛苦,哪有不累的?”
“哈哈哈~”众人放声大笑
公子们倒没什么,只是几个女眷瞬间羞红了脸,这话说得这般赤裸裸...四小姐望着芝兰玉树的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连忙地下了头。
五小姐忙问:“晚上不就是睡觉么?为何辛苦?”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四小姐忙捂住她的嘴巴,省得她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耳根子通红的拉着五小姐回了自己的院里。
“小孩子家若是遇到不懂的应记在心里,切莫说出来让人笑话,知道么?”四小姐教导着,想起那番放浪形骸之言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此人怎可如此放浪形骸?
“我懂,二哥哥说的不对嘛!”五小姐连忙狡辩道
四小姐:“....”
罢了,以后这种事再也不带她参与了,简直要了她这条命!
王雪莜更是禁不起这一闹,脸色已经涨红到了极致,轻千意心疼大哥苦熬的紧打趣了几句便带着众宾客又寻了别的地方去喝酒去了。
想着昨日嬷嬷闺阁之事又舍不下女儿家的矜持,一双手局促不安的握紧了帕子,轻千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随着他的面庞在光幕里越靠越近直至炽热的双唇附了上来,燃尽她最后一刻理智,眼底的光愈燃愈亮。
生涩的褪去衣衫,床头一对凤凰花烛随着帐内的身影忽明忽暗,直到深夜整个轻府才真正安静下来。
轻府的生活和睦宁静,随着她们几人的到来轻老夫人连着笑声都比往常声调高了一分。
唯有一点让人头疼,小住的这几日轻千意几乎日日来院里同她们说着京都里的奇闻趣事,有时院子里遍寻不得还会跟到练武场上,用五小姐的话来说简直是甩都甩不掉。
“我们也住了好几日了,家里的长辈也该想你们了,用了午膳咱们便回去了!”月轻玉道
“唉~”五小姐托腮一阵叹息
两人都有些无奈的望了望她,长辈们的事她们如何能插手呢?
“小五,你可愿陪姐姐同住么?”月轻玉道
“大姐姐的意思是...要小五搬去云榭院么?”四小姐问道
五小姐也是扭着头看她,见她点头立刻应道:“愿意,大姐姐的院子最好看了!”
月轻玉见她笑的像个小狐狸,爱惜的抚了抚她的头。
临别时轻千寻和王雪莜也特地出来送了一程,小声在她耳边道:“端王府的人已经招了,可以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月轻玉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眼底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激动起伏,大哥所说的这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回了定国公府众人一行直接去往青朴院,三叔的这位新妇等了多时,若不见见岂不是把她憋坏了?
老夫人看中孟慕华,想要把婚事办的盛大而隆重,竟然还提出了开办宴席这个条件,三夫人哪里肯?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夫人的那些小九九,不过是想借着大房的风光又不满玉儿少收了许多的礼,借此机会填充自己的小金库罢了。
还可以让孟慕华这个平妻在各府面前露个脸,都说新宠旧爱这三房哪里还会有她的地位?
三爷倒没想那么多,只说赶紧让孟氏入府,这美人看得到吃不到实在是馋的很!
三个小姐并肩走了进去,无一例外侯府的女眷齐聚青朴院,孟慕华坐在老夫人的左侧紧紧挨着老夫人,腕上一只翠色水头上好的翡翠镯子月轻玉一眼看出来这是祖母压箱底的陪嫁。
如今给了孟慕华,可见祖母果真器重她呢。
孟慕华见她们来了仍是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没有起身的意思,三人中只有四小姐依着规矩福礼,月轻玉只是颔首亲切的笑了笑而已。
三小姐眼中闪过嫉恨,刻薄道:“大姐刚回府,有些事情不知道,她不是有心的!”说完便瞧见孟慕华给其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早就知道有人不会憋什么好屁,笑着回嘴:“哦,不如三妹妹讲与我听听?”
“这位孟姑娘是三叔即将迎府的平妻,按辈份以后便是我们的三婶!大姐姐见了是应当行礼的,不过不知者不怪,以后日日见熟了便好了!”
“按辈分我们不应叫一声孟姨母,三妹口中的姑娘怕是不妥,岂不是占了孟姨母的便宜?至于行礼嘛,不如我给孟姨母补上?”说话的人语气软软的,脸上挂着笑像是同孟慕华商量似的。
可她不傻,虽远在千里之外可这几日老夫人也没少敲打她,这个府里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这位大小姐了。
“大小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客套!”孟慕华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惹得三夫人一阵不快,还没进门呢就把自己当主人了?
三小姐敛下眼睑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三夫人却挑了句重点:“孟妹子既然说是一家人,这婚事若是大操大办岂不是见外,左右你也住进来了,你还年轻不知道持家艰难,咱们侯府虽然家大业大的可一针一蓖都来之不易可是侯爷和大哥用命厮杀出来的,一家人平白铺张浪费的何苦呢!”
这话把大房也牵扯进来了,月轻玉只是点点头表示很赞同的样子。
可不,这侯府的一砖一瓦都是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让别人白白浪费了呢?
不是说大房同三房一直不合么?
怎么联手了?
孟慕华见她表态不敢在面上硬刚什么,她不能得罪大房也不能悄无声息憋憋屈屈的嫁进来,暗地里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
第一百八十章 空手套白狼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也不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丢了侯府的脸面!”老夫人沉声道,眼睛不满的剜了一眼三夫人。
还有这个孙女一向有眼力,怎么偏同她作对呢?
“其实,三弟的婚事从繁从简都在娘的一句话上,可大哥回来后公公也有意要低调行事,若是行事太过恐惹了公公不快。”二夫人道
打蛇打七寸,老夫人的七寸便是定国侯,二夫人一句话把老夫人捏的死死的。
三爷游手好闲却仗着大房的势四处张扬,侯爷断不能容,老夫人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是还是动了这番心思。
她想的是如果月轻玉能松口的话,侯爷多少也能顾及一下,可如今看这丫头好像不太愿意。
老夫人沉下了脸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嘲讽,“眼看着我老婆子土埋了半截了,说话越来越不好使了!”
此话吓的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直呼:
“儿媳不敢”
“孙女不敢”
“就依姐姐所言吧,慕华是定国公府的人,能嫁进来便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哪还敢奢求别的呢?只求三爷认我这个人便罢了。”
一个温柔又焦急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月轻玉又瞧了她一番,面容俊秀姿态柔美,眉目含情说到最后一句时双目霎时就红了,泫然欲滴,无比委屈中又透漏出了一丝精光。
如此一个娇弱的美人,若是三叔在场怕是要搂在怀里安慰一番,有这么一个对手怕是花荣院要更热闹了。
“枉你们还是我的至亲骨肉,还不如一个外人贴心!”
至亲和外人这四个字砸落在众人头上,不免让人怔了怔,这分明就是骂她们嘛!
屋子里的人再次皱眉,老夫人发话落座后,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眼瞧着众人不表态,老夫人更急了,唇瓣嗫喏着想着如何开口。
月轻玉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儿,还有大把的事等着干呢,她不假思索道:“祖母所想乃是人之常情,不过二婶、三婶所言也有理!”
这番和稀泥的说辞令众人眉头蹙起,月轻玉又紧接着道:“祖母一向疼爱三叔,开席宴请理所当然!开席好好宴请一番三叔的挚友,不过婚嫁之事...如媚大婚时孙女便说过不精于此事。
当初同端王府的那门婚事还是由三婶操办的呢,孙女光瞧着如媚的嫁妆单子和满院子的箱龛便头疼了,更别提别的了!如今孟姨嫁入三房,这婚事...恐怕还要劳烦三婶多费费心了!”女子说话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这便是把她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同老夫人连句商量也没有!
老夫人脸都绿了,玉丫头这是把大房给摘出来,都是一家人怎得这般计较?
三夫人脸上写着满意二字,如此一来她自然是愿意的。
这话说的道理太明白不过了!
三爷能有什么好友?
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孟慕华想见便见吧!
人家连端王府的婚事都没操持能给你这小门小户出来的操持婚事?
再者说了,孟慕华入府除了那几箱子自家带的行李外哪还有什么像样的嫁妆?
想空手套白狼?
怎么这般不知自己的斤两?
“玉儿这话说的,左右这都是三房的事,我这个做主母的自然是要费心的!”三夫人笑道
“孟姨觉得呢?祖父虽许了我管家之权,可大婚一生只此一次,我也得问问长辈的意见不是?”月轻玉道
孟慕华一瞧自己的婚事竟然落在了祁氏手里,那还有好果子?
放在老夫人膝头的手在衣袖的掩护下紧紧的攥了起来,还不是老夫人说左右是嫁到了自己家里,不必带些个没用的京都一切有她安排。
这就是她的安排?
如今被一个小辈儿拿着嫁妆之事当谈资,寒酸的让人笑话,这就是信中说的让她掌管侯府么?
可真问起她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总归自己的出身摆在那,若咬的太紧人家会骂自己吃相太难看的,她可不想刚嫁进来就被人指手画脚的。
“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由长辈做主,我听老夫人的!”孟慕华再次踢回皮球,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
老夫人怒其不争,脸色有些难看,要嫁的是你又不是我,都问你了避而不答,蠢哪!
“孟姨如此说便是没思量好么?祖母大病未愈,平日里我们都是舍不得她劳累的,既然是没想好...孟姨便先在府里住着,等祖母思虑周全了再办喜事也不迟呢!
正好也给了三婶时间提前准备着,左右总不是急在这一两日!”
老夫人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好说话的样子,进退仿佛都是商量的语气,心里的那口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目光笑着略过孟慕华,看着月轻玉的双眼,此时她的笑餍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讽刺。
若老夫人不允了她的要求,她便压着不让她入门,区区一个小姐在府里竟然如此霸道?
连长辈的婚事都要插手,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不由得哑笑,假笑一闪而过,继而又是翻江倒海的恨意。
老夫人疲惫之极的挥着手,众人一起告退出去。
此事虽没有当场敲定,众人也心明八九不离十,想从大房身上撕口肉下来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孟慕华还真敢想!
除了三小姐,心善的留在青朴院安慰气呼呼的老夫人和在房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孟慕华外,众人都回了自己院,三夫人跟打了胜仗似的,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绿筠问她:“要不要让雪影来青朴院看着点?”
三小姐这般献殷勤定没好事,看这个孟慕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背后还要老夫人这个作妖怪。
月轻玉只丢下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苍蝇?”冬香好奇的反问了句,话没说完,就笑起来。
三小姐是苍蝇,小三夫人是蛋,臭不臭她不知道恐怕大家在意的是这只蛋能不能孵出小鸡子吧。
小姐这话,话糙理不糙。
回了云榭院后月轻玉便将自己泡在练武场上,卖了这么一个人情给三夫人她更是乐得五小姐与她同吃同住,为着五小姐搬过来,院里热闹了一下午。
大小姐曾吩咐过除了五小姐贴身跟着的水露和凌霜其他人一律没让跟过来,冬香拨了院里几个靠得住的丫头去东跨院侍候,豆蔻逃脱魔掌般的欢喜的搬了过去,绿贞则是被五小姐主动要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刺杀
五小姐夜里略有兴奋的睡不着觉,亥时了房里的灯还亮着。
月轻玉拇指套上了骨韘,边换衣服便对着门外吩咐下去:“告诉东院,好生服侍小五歇息,谁若是伺候不好的明儿便换个地方!”
门外守着的丫头立刻传话过去,东院的丫头们一听头皮发紧,左哄右哄的才让五小姐安生下来,她们可不想被罚出去。
东院很快便熄了灯,见没人绿筠同她各着一身夜行衣,快速翻墙出去跳上一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车里趁手的武器月忠早就备好了,“月武那边都准备好了么?”月轻玉问道
“准备好了,都是天字号的暗卫绝对不会失手,只要我们这边一成,他们就立刻动手!”
“好!”
几人驱车快马来到京郊端王私宅外
端王府的守卫在门口小心巡视着,暗黑的眼睛在冷清的月色下折射着戒备目光。
月忠颔首示意准备完全可以行动
月轻玉瞄准一人的眉心,暗箭穿过黑魆魆的夜色直入颅骨,随着一人倒地璃王府的暗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口中的暗针无声的刺入喉头,抖开手上的天蚕丝刚刚绕过门口护卫的脖子,勒的入木三分,瞪着暗卫挨的极近的脸时,还没反应过来血便呛了出来,来不及将他们拖到一旁,月轻玉的身形便来到了门前。
跨过一众尸体,入了院子刚走了没几步,走在前面的月忠立刻顿住脚步将月轻玉护在了身后,长刀提到胸前,全神戒备。
“奶奶的!”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剑花扑刺下来直抵在他胸口雪亮长刀上。
月轻玉如离弦的箭一般箭筒中抽出一直黑箭,在长剑变招前,箭头已经刺入黑暗中微闪的一只眼瞳。
一刺而中!
裹在黑衣中的杀手发出声压抑不住的惨叫,月忠则长刀一挥斩断了耳边的聒噪。
绿筠与她背向而立,手中的剑如蛇信一般狭剑翻转,扎进暗卫胳膊三寸。
端王府的暗卫蜂拥而上,挥刀砍向月轻玉,她灵动避过凌利的刀锋,闪避的空档绿筠从身后拿着狭剑划过杀手的脖子,全力扑杀的杀手直挺挺扑砸在地上。
“干正事!”月轻玉踩过尸体,握着弓,旋身上前。
“声东击西!收~”端王府的暗卫头子看着三人往东室跑去立刻下令道
可璃王府的人缠斗的紧,贴身格斗,个个都是一把利刃,哪那么容易甩开?
外面厮斗的如此厉害,屋内却依旧平静如水。
“确定是这儿?”
“盯他一天了,就闷在这屋子里!”月忠碾碾脚准备好随时破门
哐当一声,黑魆魆屋子里看不见半个人影,绿筠屏息察觉没人,立刻道:“房里没人!”
“啊?不可能,我瞧着他进这屋了!”月忠愕然。
“你没看错人?”绿筠看着月忠。
“没有”
月轻玉沉默片刻,看向月忠确认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
“这厮断了胳膊,我断瞧不错的!今儿多半天,这货都没出过这屋子!”月忠赶紧点头。
“搜,看看这屋子有没有暗格或者暗室。”月轻玉吩咐绿筠和月忠。
若不是藏在这屋子里,便是有暗道趁机溜了出去,要真是这般再想抓住这只狐狸便难了。
绿筠将自己的那只小手弩出来,递给她。
若是真有暗室小姐的弓发挥不出作用,没有个防身的武器可不行。
月轻玉接过手弩,仔细缠在了手腕上。
这只小手弩就是射程太近,稍远一点,力道准头就差了。
箭上要是抹点儿毒,力道准头差点也不怕,可惜章书清还不能死。
右手手弩锁扣,左手狭剑滑在手里,目光冷冷刮看着屋子的每一寸位置。
“小姐!”绿筠惊呼
紧邻床榻的烛台她发现了异常,“能转动!”
向右转了半圈,机关转动整个橱柜向右偏移出去。
“有暗道!”月忠快速探头看了一眼
仅容一人宽量的狭窄甬道,连翻身都是个问题,月忠这样的身板只能勉强的挤进去,没有半丝亮光,阴暗狭长不知通往何处。
“奶奶的,怪不得一整日都没有出来!”月忠啐了一口
“若是章书清早就逃了那边糟了!”绿筠担忧道
“不过端王府的人还在这儿,便不会轻易纵了章书清逃跑!”绿筠思量了一下转话极快。
这也是月轻玉所想的,这个时候端王定不会轻易纵了章书清离去,可瞧着这暗道的样子又不像是新挖的,难道是章书清运气好?
碰巧住在了这么一条有暗道的屋子?
“这条暗道太窄,前路不明,都小心行事!”月轻玉沉思片刻吩咐道
章书清是此局的关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放过他!
“大小姐!”月忠拦路喝住了她
“您不能进去,太危险了,里面若是有机关此处狭窄脱身怕是不易,您且在此等着,等我活捉了那厮交给您审!”
“是啊,我和月忠去,万一被章书清逃出来,您也好在这结果了他!”绿筠道
月轻玉走到月忠的身后,拍了拍他,没有多余的赘言,只道:“带路!”
月忠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当初小姐执意去胶东时他们也劝过,小姐说:话不多言,不去即回。
如今他即便是拦路,小姐依然还是会选择进去,想到这儿他毫不掩饰的呼了口气。
举了一个火把打头阵,月轻玉被他护在身后,绿筠断后,三人前后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总共百米长的暗道,青砖垒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没多会儿便走到了头。
从看到这条暗道起,他这心,就一直提着,现在,还是提着。
“没路了!”月忠拍了拍三面实墙扭头道,艰难的翻了翻身子道。
月轻玉闻言立刻赶了上去,见了,却是没路了。
怎么可能?
没有路了怎么逃?
不好!
“回去~”一声惊呼
她连忙转身,却看见章书清裹着半张银色面具从侧墙后的暗层里闪了出来,一掌拍在墙砖上,绿筠的身后从头顶哐当一声,闸下一排铁栅栏将三人死死的困在了暗道内。
这不是暗道,这是监狱。
原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困住追杀的人。
章书清十分得意兴奋的望着牢中的困兽,嘴里发出逗狗声。
“璃王妃好久不见!”
就算是暗道中,那张脸他也认得出来,章家地牢可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怎么能忘?
可惜,让璃王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月轻玉都这般不堪了,璃王竟没有退婚,看来是要把定国公府他是势在必得了。
“啧啧啧,璃王还真是喜欢你!”章书清盯着她的脸,摇头道。
“章书清你跑不掉的!”月轻玉扬眉笑了笑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囚
“跑?”
“哼,老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跑,当初建这暗道时我就在想,要把宝押在对手的选择上,所以这条暗道就是专门为你这种人准备的!
没想到,还真让我押对了!哈哈~
不过,你放心!
我会留着你的尸骨好好地折磨璃王,叫他生不如死!哈哈~”章书清将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见脸上的神色,只有那张银色面具借着火光折射出一点光亮,才能看得出这人眼中的毒笑。
“狗杂种,有本事咱们单挑!”月忠在身后愤怒的骂着
听到璃王俩个字,月轻玉的喉头有些噎住了。
快速扬起腕上的手弩,恨不得一箭射穿他的喉咙。
偏,箭箭被他躲了过去。
“这手弩射程不过五米,小娘子,你且省省力气吧!”章书清早就看到了她的武器,凭她的本事还要不了他的命!
“我杀不了你,可有人能杀了你!”
“呵呵,你是说门外的那群废物?璃王府的人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日日监视看我活的逍遥自在,想我死...何必忍了这么久?
璃王,他还不舍得让我死!”章书清笑道
月忠平愕然片刻,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月轻玉也是这几日同尚文互通消息才知道,璃王手中一直握着章书清这张牌。
刚开始她还有所犹疑,以璃王的性子,怎么会没有动手杀了他。
现在听章书清这么说便明白了。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被困在这里,他们就算再想保护你,可璃王府的人只有杀了你才能向璃王交代。”
章书清听着这话,同意的点点头,眼睛微眯,“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
璃王妃,你那么聪明,你猜我既知道璃王府的人暗伏,我又怎会不做他路呢?”
璃王自身难保?
月轻玉油然生起一种不安,此时她被困在这里死路一条,章书清没必要同自己说狠话,如此说便是璃王有难?
他,不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么?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章书清正眼神莫测的盯着她,他倒是想看看听闻自己夫君有难,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盯着她不愿错过她每一细微的神情,那绝美的脸上只是闪过一瞬的意外,却没有害怕恐惧,连一丝丝的担忧他都没察觉到。
“果然是个蛇蝎美人儿!”他感叹道,莫名的觉着有一些快意,璃王拼命护着的女人竟对他的生死至若惘然。
这算不算他的报应?
章书清笑出了声
月轻玉微眯的眼睛慢慢舒展,笑道:“铺路与走路也是不同的,你没走过..怎知前路漫漫,同你铺的是同一条路呢?
比如,你这条断臂,你拉弓抬箭时可想过下一刻会被人一刀砍去?
比如,章仁安当年贪吃军饷,可想过因自己的过错连累章家三族惨死?
比如,你娘可想过,她自己肚里的儿子没有机会来这世上看上一眼?”
“你~”说到痛处,章书清往前扑了一步,随后便止住了。
对面的手弩正对着他,等着他再靠前几步。
她言语刺激,就是为了让他上钩!
“哈哈~”
他笑她蠢,蠢到如此着急要他的性命,若是她晚些将手弩亮出来或许便能得手了。
“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拿出来说,你可真没劲!
小爷我可没时间陪你玩,等过会儿我再来给你收尸!
一棵桂花树,挂着小白兔,剥皮又拆骨,肉汤苦不苦...”章书清哼着儿歌身影渐行渐远
“快想办法出去!”月轻玉见他离去忙道
绿筠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在栏杆上,哪怕折断一根也好。
连着几掌拍下去,月轻玉连忙拉住她,这么下去栏杆没折她的手怕是要废了!
“用刀!”月忠在身后挥舞着大刀比划道,这暗道根本容不得他们三人错身,被留在身后的他只能干着急。
“没用的!这栏杆是实心的根本就砍不断,就断能砍断咱们根本就撑不到那个时候!”月轻玉顺着墙冷静了下来,环视了一下。
“章书清的目的不是困死我们,是憋死我们,这条暗道只有百米长,严丝合缝,没留一个气门,不出意外用不了半个时辰我们都得憋死在这!”
“这个狗娘养的,太卑鄙了!”月忠忍不住骂道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再警惕些定能发现那暗道里有夹层的!”绿筠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知道这孙子这么阴毒?”说着又闷吼了一声
“不对啊!”月忠左右想不明白一件事
“说说看!”月轻玉侧身问他
“小姐,您看,我们已经困在这儿了,若是他想杀我们易如反掌若是寻常也罢了,可今儿不同,璃王府的人杀上来,他擒了我们做人质岂不是更容易逃出去?”月忠道
月轻玉听的皱起了眉,她也想不通章书清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们,反而要在这儿活活的憋死。
她们死了对端王有所好处,对他,满院的暗卫不把他活剐了才怪。
拿她们做人质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月轻玉闭眼满脑都是章书清的话,她想不通,不过她死在这岂不是给了端王翻盘的棋子?
不...
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的!
绿筠已经接过刀开始撬旁边的砖块了,他章书清能打洞,她就不能么?
不过是青砖而已,她就是用手挖也能挖出一条路来。
空气越来越稀薄,已经能感受到了胸口的压抑,有些头晕,她慢慢吸了口气,再吐出来,瞧了一眼那青砖,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只挖下了两块砖可又顶什么用?
绿筠愤恨的砸着墙,干掉眼泪,是她没拦住小姐,没保护好小姐。
“咳咳~”情绪激动的她猛然咳嗽起来
月轻玉不知怎么安慰她,脑子里想起章书清说的那句话:“要把宝押在对手的选择上!”
嘴里反复的念着这句话,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神情一变。
“绿筠,停下!”她一把拉住绿筠的手
“奴婢没事,奴婢就是死也要给小姐挖出一条生路来!”绿筠红着眼眶道
“不,你这么做才是称了章书清的意!”月轻玉急声呵斥道
“小姐...”绿筠吓得忙停了手
月轻玉拿起撬落的砖,往上嗅了嗅,靠近了那砖上一股刺鼻的酸味儿传来。
“这砖和墙是被浸过药的,若是撬下来所散发出的气味儿怕是有毒,时间长了就算我们能逃出去,没有解药怕是也不行的!”
章书清是做足了打算,被这毒气熏半个时辰...逃出去是个死,逃不出去也是个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狡诈
“奶奶的,等老子出去定活剐了他不可!”月忠嘴里一边骂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了月轻玉。
她将两块砖按原位置填了回去,又拿了衣服背靠着墙挡了挡,这才喘了两口气,将自己腕上的手弩卸下绑在绿筠身上。
月忠从身上又撕了两块布给她们二人掩住口鼻
月轻玉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绿筠身上:“你还记不记得章书清最开始距离你的位置?”
“小姐,你的意思是...”绿筠没反应过来
月轻玉记得章书清按下机关后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暗道昏暗又离得有些远她实在无法确认。
但绿筠离他最近,三人中看得应该是最真切的。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章书清按的是哪块砖?”她狡黠一笑
绿筠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这个打算!
可欢喜过后,她便愁了,抓着手弩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憋了好一会儿,调头看向月轻玉。
“小姐,我...”
“还有时间,你好好想想,按照章书清的身高,我记得他当时手掌的位置大概与肩膀平齐,大约在..这一层,可我没瞧清他站的位置,你好好想一想。”月轻玉按照记忆指了指砖的位置
绿筠指着大约三步远的距离,“应该是在这儿,我见他时又后退了五步左右!砖的位置大概是....这儿!”
月轻玉看着那块砖的位置闭眼想了想,对绿筠道:“你照着青砖中间的位置射过去,按照手弩发出的力道应该没问题,一旦这栏杆有反应便连射几箭!”
绿筠点点头,按下心中的紧张,“奴婢明白!”
月轻玉接过月忠手中的火把,向她移了移,将暗道照的亮了许多。
带着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哐当一箭射出,正中红心力道十足,结果却令人失望,那是一块实心青砖。
绿筠拧眉,“别灰心再想想!”月轻玉安慰道
又努力回想了一遍章书清那个人渣的身形、语言、动作,指了指刚射中前侧的那一块有些犹豫道:“小姐,这个...也可能是!”
“错了也无妨,既然有可能,便试一试!”月轻玉鼓励道
手弩的机括声轻响,绿筠胸口紧张的起伏,她看了一眼弩中只剩了三支箭,留给她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一声箭响,绿筠的脸变的青白。
“娘唉!”月忠一声叹息,抬手抹了把汗,只觉这暗道里越来越热了。
月轻玉侧头盯了他一眼,示意他闭紧嘴巴。
“小姐,我们只剩两支箭了!”绿筠有些稳不住,她死了没什么,可小姐不能死!
小姐若是真的被憋死在这里,绿筠光想想就觉着揪心的疼,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现在墙也挖不了,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过看那人渣两眼呢?
一定有办法的!
月轻玉安慰着自己,她拿起剑顺着砖缝,挑了挑,闻了闻,栏杆外的墙是安全的。
既然是安全的,便说明还有余地,至少章书清建暗道时没有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
那么她们便还有机会!
她用剑将上下两层的砖缝又撬了撬,能够到的地方已经秃噜干净了。
“月忠,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月忠搔头表示不解
大小姐的话跟哑谜一样!
月轻玉挪了挪身子,瞧着砖要掉下来便索性用衣服将那两块砖裹了起来,又叫月忠脱了一件堵在了墙面上。
这才侧身过去,示意月忠挪过来。
月忠瞧着大小姐占了半道儿的身子,简直不敢相信!
大小姐这是让他过去?
天哪!
他自己转个身都费劲,这是要他蹭过去?
目光落在她的屁股上...
不行!
王爷知道了,不得剁了他?
月忠看着她,没动地,可整个腿肚子都在抽搐打颤。
“大小姐,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
“要不,您..您,还是躺..躺下吧!”月忠仗着胆子说出话了,可还是没能说成句。
躺下?
月轻玉一怔,不过,倒也是个好方法。
至少自己的屁股保住了。
绿筠瞪着月忠,简直不知道拿出什么表情才好。
“时间紧迫!”说完月轻玉便乖乖的躺在了地上
月忠对她欠了一礼,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要是迈错这一步这腿可就保不住了。
月轻玉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会有什么画面发生。
月忠深吸了好几口气,跨过去不合适,蹦过去不合适,借着两面墙飞过去也不合适,脑袋里思量了七八个法子,最终敲定了!
连着三个后空翻,第四个时月忠的身子直接越过了她,双脚稳稳的落在地上后连忙向后看了看。
月轻玉已经起来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怎么样,不重要。
这一点,她想的很开。
“别废话!”月轻玉率先开口
“我要你用全力击右墙一掌,身子,尽可能的靠前一些,绿筠,你拿着火把,看一看这一层的砖有何不同?”
但凡是机关暗道即便外表掩饰的再好,内里的构造终是不同,而就这一点的不同只要她们有足够的眼力便能有最大的机会逃出升天。
月忠所有的内力都集中在左掌,大手伸出栏杆外,宽大的身子占据了整个暗道。
绿筠想看得清楚一点只能侧身将身子贴了上去,两人之间似乎只隔了一层衣服的距离,血液中涌出来的搏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砰的一声震响,手和墙之间发出的震动带着青砖发出一阵阵颤动。
细沙飞扬,有些呛人,绿筠晃了晃火把,努力的看着墙面的变化。
大小姐说的对,这墙有变化!
“小姐,第二十一块和第二十四块没有反应,我们还有两支箭!”绿筠道
月忠扭过了身子,收腹身子绷的笔直,就差把身子压进墙里。
即便如此他还能瞧清绿筠眼角有一条细细的皱纹,能闻到她身上有晚膳后沾染的酸橙的味道。
“第二十四块的射程有问题!”
按照这个手弩的力道,击中击不中都是问题,就别指望能扣动机关了。
月轻玉紧紧抿着嘴,直视着这两块砖,一尺多的距离虽然不远可关系着她们的生死。
绿筠卸了手弩在栏杆外又重新绑了起来,将胳膊全数伸了出去,“小姐,这样射程便够了!”
“不行!”月轻玉立刻呵住了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逃出生天
没了支撑,若是想射的准两只手都要伸出去,互为支撑,机关发动之时手弩还卡在外面,她的胳膊根本来不及抽离,不要命了!
蝮蛇螫手,壮士解腕,绿筠是想用这一双臂膀换她一条生路。
“不行!”一想到这一箭射出的后果,她这心,油煎火燎一般。
“把手弩给我!”
“先射第二十一块!”绿筠第一次违逆了她的意思
“若是不中,你把手弩给我,咱们商量别的对策!”月轻玉也是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吩咐她
“好!”
绿筠瞄准第二十一块青砖,扣弩射了出去。
噔的一声箭响后,暗道里静的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绿筠,把手弩给我!”月轻玉命令道
“小姐...对不起!”绿筠低头笑了笑,随即目光快速对准目标。
“不……”不行两个字没吐出来,绿筠已经扣动了手弩。
随着最后一箭的射出,栏杆由最初的震动开始迅速上升起来。
“绿筠!”月轻玉第一时间拉住她的腰带,试图将她拽过来。
“啊--快!”月忠嘶吼着
一双大手牢牢的攥着铁栏杆,原本快速上升的铁栏杆因他的阻力慢了不少。
月轻玉的目光从月忠看向绿筠。
“绿筠,快,解绑,扯手~”
“快啊~”月忠尽全力拉着,脖子上的青筋尽显,脸色因用力憋的涨红。
绿筠脑子里来不及多想,快速解了绑带,手肘刚撤出时栏杆便升了起来,下面的横栏撞在胳膊上差点摔她一个踉跄。
月轻玉在身后用身子接住了她。
“怎么样?”月轻玉立刻翻看着她的胳膊,两道淤痕泛着紫红,她小心的摸了摸她的骨头。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奴婢没事,多亏了月忠!”绿筠尝试着安慰她,下一秒却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月轻玉的心往下沉,刚才那一刻勾起她尘封的记忆,她哭喊着让绿筠走,可偏她要带着她杀出去,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万箭穿心浑身是血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过。
她粗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些。
“我说过,不论遇到什么事要学会自保,自保,不知道么?”月轻玉心中酸涩道
这话她认下绿筠时便说过,只是当时绿筠听清楚了,却没往心里去,她这一生都是为小姐而活的,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丢下小姐自保的。
“小姐,我们快走吧!”
三人虽不说,她们已经在这儿憋了半个多时辰了,脸上都已开始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月轻玉嗯了一声才撒开她,眼神感激的看了一眼月忠,这才发现他的双手血淋淋的。
为了抓住刚才的栏杆,被机关的冲力生生的擦掉了一层皮。
月忠看着小姐的眼神,生怕她会冲过来抱自己一把,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尴尬中带着一丝惶恐道:“属下没事,没事...我还能拿刀!”
说完又示意晃了一下手
绿筠原本还担心呢,被他这一憨憨的动作差点逗笑了。
想什么呢?
立刻撕了自己的外衫替他包扎起来,此处没有药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了。
“走吧!”
还不知道外面的情景如何,若是章书清早就发现了璃王府的人安排了埋伏,说不定还真的是凶多吉少。
章书清若是逃了,便更糟了。
来到出口处空气才清爽一点,可门口的机关她们却找不到。
“我撞开它!”月忠动了动肩膀道
不过就是一柜子么!
“不行,章书清阴险狡诈说不定会有什么陷阱,就是为里面的人撞门准备的!”
想了想墙壁上浸毒的青砖,月忠收了这冒失的想法。
月轻玉用火把照了照四周,“机关定在这暗道内,再...找找!绿筠,你胳膊有伤,便在这儿等着吧。”
月轻玉看着头上冒着汗珠的她,多交待了一句。
“这孙子,暗道不是暗道,机关不是机关,真不是人干的事!”月忠一边摩挲着墙,一边骂道。
今儿他可吃亏吃大了,若是逮到这孙子他一定拆了他的骨头,幸亏小姐没有受伤。
月忠心里骂着,走几步回看一步的,脑子里浮现着绿筠受伤时的场景,若是自己能再多坚持些,或许她就不用受伤了。
绿筠占了她的便宜,不过他也救了她两条胳膊,是不是算扯平了?
都怪章书清这孙子,老子都快憋死了。
“你说什么?”月轻玉猛的被这句话抢怔了。
月忠也怔的一个劲儿的眨眼,他刚才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骂了几句粗话,呸,他当着大小姐的面说什么粗话!
“没...没说什么”
“再说一遍!”
“属下知错,以后会注意的!”
月轻玉:“....”
她不是那个意思!月忠完全是理解错了。
也怪她,说急了,不怪他理解错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月轻玉语气柔和道
“我说,这孙子,暗道不是暗道,机关不是机关,真不是人干的事!”月忠又重复了一遍
“暗道不是暗道...机关不是机关..”
月轻玉忽然想到什么,向暗道里面跑去。
暗道不是暗道,是囚笼。
机关不是机关,是夹层。
意外逃出的囚犯不知道的机关便是,暗道的夹层,那个只有设计者才知道的夹层里有着只有设计者才知道的机关。
“别跟过来,去保护绿筠!”月轻玉对着身后的月忠吩咐道
若是章书清还在房内,一旦机关开动,门口的绿筠没有抵抗能力,最是危险。
“小姐万事小心。”月忠将火把递给她,看着亮光一点点的走远他才折了回去。
她顺着章书清走过的路,想着他迈出的每一个脚步,沿着肩部的高度,抚摸着一块块青砖。
一条异常的缝隙,按压下去后,机关声动。
一面青砖墙升了上去,狐狸的尾巴终于逮到了。
仅一人之身的空隙,很快便找到了门口的机关。
月轻玉连忙退了出去,月忠和绿筠二人在门口背立戒备着,目光时不时的向她的方向瞟来。
她猛吸了两口空气,问道:“章书清呢?”
绿筠摇摇头,这件屋子布局简单,只一个正厅一个卧室,他们看过了,没人,如果有人听到暗格的动静应该能猜到她们逃出来,也一定会杀出来的。
毕竟要她们死,才是章书清的目的。
“追!”
月轻玉恨的牙根痒痒,竟然让他逃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后手
月轻玉三人回到正院里,落在后面的月忠二人,已经从尸身上各自捡了趁手的武器翻身加入了战斗,章书清果然留了后手,端王府的暗卫增了足足多了一倍不止。
璃王府的暗卫见她们三人出来,璃王府为首的听雷、探风、天火、寒潭四人一边斩了身边的杀手一边冲到她的身前,站成一排,背对着月轻玉道:“我们护王妃出去!”
“章书清呢?”
听雷刚想回答时杀手的剑光奔着月轻玉的喉管刺来,剑所不及之处,暗卫手中的狭剑在他的脖子上划过一圈儿。
顺着手上力道甩开的剑正好迎上月轻玉的脸,她退后一步,微微侧身,同时,脚步半点没停,再往后疾退一步,转个身,翻身至杀手身侧,手里的狭剑随着目光,抬手砍在他脖子上。
奶奶的,敢毁老娘的脸。
闪身避过喷涌的鲜血,侧目示意璃王府的人回答她的问题。
章书清呢?
璃王府的人显然被她这一幕惊住了,老天爷,王爷娶的哪是天仙是罗刹吧!
“已经得手了!”天火连忙回话
今日他们来王妃只交代了一个任务,便是活捉章书清!
章书清一从屋子里出来,便有端王府的人追杀,看来端王府的人是不想让他落在璃王府手里,弃之无用便要毁去。
王妃的命令是活捉,所以他们便拼杀从璃王的杀手刀下将人抢了过来。
可王妃迟迟没有出来,他们一边保护章书清,一边同端王府的人拼杀,一边找她,一心三用可谓是死伤惨重。
“我不用你们保护,让人带章书清先走,不从便打晕他!”打晕他三个字刚出口,听雷便发出手势示意,璃王府的人抬手砍在章书清的脖子上,将人扛起就走。
有杀手追上去,立刻便有璃王府的暗卫贴身附上去,如跗骨之蛆,生要啃断他们的骨头似的。
“你们几个,去把油都找出来,所有能烧的油,拎过来!快!”月轻玉人刚吩咐完,便提剑杀了出去。
他们在此守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处宅子的构造早就烂熟于心,哪里有油,哪里有延伸府外的岔路,门清。
“走!”听雷带着身后跟着三人,一路直接扎向厨房。
绿筠胳膊带伤只能使出五成力,杀手刀刀砍下来逼的她连连后退。
“带着绿筠走!服从命令!”月轻玉吩咐了月忠,见听雷等人两手提着油,撒丫子跑得头来回晃,急忙纵身跃出,“快走!”
“小姐,我不走!”
绿筠哪里肯,月忠只能一个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扛着她飞身翻墙出去,一匹快马携她离去。
身后不断有杀手追来,除了跑他已经没了退路。
月轻玉在前,一人一人提着两桶油,咬牙狂奔,一气儿跑到房顶,月轻玉示意:“把油倒下去!”
寒潭咕咚咕咚倒了油,把桶一扔,立刻从腰间摸出火镰子,准备打火。
十来桶油倒下去,寒潭打着火镰子,将烧着的火绒扔了下去。
火绒碰到油,立刻呼啸跳跃着从房顶往四周漫延。
顿时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月轻玉站在屋顶,对着满院高喊:“端王私宅走水,不出半个时辰京兆尹府的人便会赶到这里,还不快撤!”
这句话是对着璃王府的人说的,也是对着端王府的人说的。
当然她可没有这么好心让他们逃命,他们除了追杀璃王府的暗卫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清理战场!
满院子的尸体、血迹和章书清留下的痕迹,都要赶在京兆尹府的人到来之前清理掉,还要将自己伪装成下人的模样,分身乏术。
狗杂种,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听雷一声令下:“撤!”一大群人,咬着牙,斩断近身的杀手,搀扶着身边的兄弟,飞身破夜而出,各自一匹快马向京都驶去。
原本想追的杀手望着院子,有些犹疑,“老大追不追?”
“追什么追?人都跑了!就这点人,拿什么同璃王府的人拼?”
白白送命!
剩下为首的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冒着邪火心里骂了一句。
人家才二十多人,自己四十多还打输了。
丢人!
更可恨的,竟然栽在了女人的手里。
丢人!
当初章书清随口说了一句,要加强护卫,他还嗤之以鼻,笑他贪生怕死,只抽调出了一队于院中暗中蛰伏。
若当时听他的便好了,章书清即便是死了也无妨,如今落在璃王的手里,他该如何跟王爷交代呢?
愤怒和不甘充斥着胸腔,心里有把熊熊烈火,恨不得把一切都点燃烧光!
“快,飞鸽传信给王府,让王爷早做准备!”
“是!”
章书清也是高估了他们,原本以为端王府增加了护卫人数虽不能惨胜但至少可以做到同归于尽吧,到时候他才能渔翁得利,溜之大吉,谁知道他们这帮酒囊饭袋连人家一半的兵力都抵挡不住,废物!
废物!
顺着京郊的信号发起,东城的人看到时第一时间传递了下去,接着是开城,等尚文接受到信息时已经是第三棒了。
“大小姐他们得手了!”月武道,神情有些激动。
尚文抬了抬眼,继续假寐道:“别急,王妃不是说了么,要等消息传回端王府再动手!先睡会儿,禁军这帮家伙,这几年被高衍调教的不错,且得纠缠会儿呢!”
“大小姐嘱咐过,璃王府的人不能被禁军捉到,连尸体都不行,你可不能恋战小心坏了大小姐的计划!还有...”月武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他
上次王爷被伤,众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就怕杀红了眼,这火搂不住。
尚文的眉梢扬起又落下,呦呵,在王妃身边久了就是不一样,当初在璃王府时月武还得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呢,现在倒是监督起他来了,腰板硬了胆子也大了,说话底气都足了。
王妃,真是会调教人。
这句话尚文说的时候心里酸溜溜的,是醋意么还是羡慕?
他不知道!
“放心吧,这事办砸了我对不起王爷,”尚文示意月武,远处快马袭来几个暗卫,他眼尖的瞧着,边起身边道:“眼睛放在正经地儿上,行动要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难临头
端王府内
护卫手中紧握着密信,一路飞跑到了书房,端王坐在桌前正拆着卓喜安的密信,偏厅的炉子上烧着水,沸出来的水浇在碳上滋滋作响,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为着林彪告到大理寺的事他不知恼了几日,威远镖局的人不都碎成骨头渣子了么?
怎么还有人活着?
端王府的人一波儿又一波儿的被接走,有不少还是他的贴身亲随,一个个软骨头最是受不住刑谁知道嘴里会吐出些什么,若是璃王再买通几个人...屈打成招...
吴之海反咬,刑部和大理寺他的势力还没有渗透进去,如今关键的人证都交到了他们手里,他怎么不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卓喜安帮他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他曾侥幸的想过,卓喜安会帮自己,没想到他真的铤而走险了。
如今朝中几个关键的文官都站在自己这边,只要能除掉吴之海和端王府的人再杀了章之清这个隐患,就凭吴之海和一封真假难辨的手书就像置他于死地?
妄想!
也不知道卓喜安得手了没有?
外面的水沸声吵的他头疼,府里能走动办事的人越来越少,他还没死呢,身边的人都这般懈怠了么?
“来人!”
“来人!”
无人应声后,一拳砸落在桌子上,愤怒的往外室走去。
护卫赶到门外时听到偏厅内铜壶落地和火炉砸在一起的声响,他止住脚步,呆了片刻,看了看手中的信吞咽了两口唾沫,拖着脚步,垂头往前走。
听到叩门声端王冒火吼了句:“滚进来!”
护卫不敢抬眼,直接跪了下去,拱手道:“启禀王爷,刚收到的密信!”
端王也顾不上发火,夺了密信过来忙看起来。
章书清被劫的消息让他按着椅子上的手,用力到几乎变形,胸口顿时一阵气短头懵。
“早就该杀了这个杂碎!”他咬牙道
护卫悄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王爷眼睛血红像是要吃人,吓得他一声不敢吭。
“你...”端王指着他,是个脸生的,叫不出名字。
“你去把所有能调集的人手都给本王召过来!”
护卫心里却涌起股不祥之感,却不敢违抗,低头应了一声:“是!”
便忙退下了
“侧妃,您醒醒!”红豆摇醒了刚睡着的月如媚
“又怎么了?”她拉着长音表示着不满
“奴婢瞧府里的人都被王爷召进了正院!”
月如媚听说王爷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额头上的帕子掉落在脸上被她一把甩在地上。
“你说什么?王爷召集了所有人?”
红豆点点头
“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召集了众人呢?”月如媚不解
“早起奴婢悄悄同角门送果子的张仆妇打听过,说现在外面纷传王爷与七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被大理寺审问了出来,还有关于王爷侵吞私并、收受礼银、灾年贪墨...很多消息啊,桩桩件件累计下来罪名也不小,王爷怕是也收到了信儿,莫不是趁着夜色想...跑?”
红豆说起跑字时将声音压的极低,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她只是一个奴婢,自打服侍二小姐后日子简直是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甚至还因他们的过错要陪着主子去死。
她不想死,只要二小姐逃出去即便是一辈子窝在窑洞里,她也绝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月如媚身子一时撑不住,嘴里喃喃道:“王爷跑了我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早知道端王不可靠还不如选璃王、傛王,最次还有秦王这个废物,至少富贵一生是可以的,总不能让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好吧!
红豆见她惊呆在床,连忙道:“侧妃,若是王爷私逃便是抗旨不遵的大罪,这抗旨的罪名一旦落下来,那府里剩余的人哪里还有活路,您别愣着赶快拿个主意啊!”
如被头上的一道惊雷惊醒,好一会儿定定的看着红豆,低低道:“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再给我换一身素衣,快点!”
颠沛流离总比在王府里等死的好,只要能活着一切便不是定局,等她逃出去还能再搏一搏。
生怕要逃把她丢下连忙让红豆伺候她起来穿衣,王府出事这么久里外连个让她安心的信儿都没有,王爷若是再丢下她,那就是真的死路一条了。
“红姨娘呢?”
要不要叫上她?
红豆有些不忍的问了一句
“那个贱人管她做什么?”月如媚瞪了红豆一眼,,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危险,更何况府里还得留人来迷惑禁军不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夫妻都如此,一个姨娘,生死关头谁管她呢?
“快!快走!”月如媚穿好外衣,手上戴了好几个金镯子,把能带的银两和家当都裹了起来,又怕放在一处不安全,在身上又藏了许多银票。
“侧妃,我们这样出去太引人注意了,禁军...”红豆怀里紧抱着包袱道
这府里几个重要的地方都有禁军把守,若是被他们瞧出出逃的迹象别说出去,就她的身份当场被人击杀都有可能。
“不如,您先去正院找王爷,奴婢将包裹混在浆洗的衣服里,奴婢就紧跟着您,如何?”红豆提议道
自从端王府的人被囚禁后,院里大部分的活都得红豆自己动手,浆洗衣服是王府日常必须的劳作,禁军日日检查慢慢的就懈怠了,囫囵在筐底藏个包裹应当能蒙混过去。
月如媚的目光打量她一番最后落在包裹上,感知她的怀疑,红豆立刻将包裹推了出去,跪地解释道:
“奴婢绝无任何私心,更不敢觊觎侧妃的东西,禁军守卫森严,没有您奴婢怎么出得了这王府一步,若侧妃心有疑虑,奴婢愿为您领路,只是这包裹就...”红豆看着浆洗的箩筐,瞥见月如媚嫌弃的眼神。
要她抱着那筐脏衣服去端王的院子里?
她死都不要!
“快去藏起来,别耍什么花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是端王侧妃,你也还在端王府,若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一样可以要了你的命!”月如媚威胁道
“奴婢不敢!”红豆连忙拿着包袱用衣服盖住,见月如媚离去又忙翻了出来,将刚才藏于表面的几张银票,也不知数了是三张还是四张哆嗦着手揶进怀里。
她抹了抹衣服上的褶皱,怕引起她的怀疑便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各自飞
端王府的正院里,站着三十几个男子,年纪不一,听到开门的动静,齐齐低头头,端王凌厉的视线如刀扫过众人故意开口激众人:“本王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如今本王被小人构陷,尔等服侍已久都是端王府的家生奴才,最应明白本王的冤屈,如今整个端王府便要同生死,共进退!”
端王这话前半句是说给院门把守的禁军听的,他在端王府的一言一行都有人报给陛下,他要为自己伸屈,只要撤了这禁军,他便可以联合外围调动暗卫杀了这帮狗杂碎!
后半句是说给下人们听的,若再敢有出卖他的要死便一起死吧!
“我们誓与王爷同生死,共进退!”
“同生死,共进退!”众人立刻宣誓
而月如媚听到这信誓旦旦的话更打定主意确认端王要跑!
她没有恼端王想跑没有带她,或许潜意识里她还认为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端王不会轻易舍弃她。
她恼的是吴之海,轻家,璃王还有那些一心要置端王于死地的人!
没有他们,端王岂会被逼至此?
没有他们,她何以这般丢人现眼?
这些人才该死!
“站住!什么人!”禁军守卫见是个生脸的女人,持刀将人拦住。
高统领说过,不论端王犯下什么罪行,唯一能处置他的只有陛下,所以在禁军监守的职责范围内都不能让端王出任何事!
这个女人,好像没怎么见过!
“放肆!我是端王的侧妃,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你有几个脑袋敢拦我?”月如媚被守卫这一举动气的火冒三丈
侧妃?
守卫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她,额头上好一块难看的疤,脸上的光泽不再,还有些暗色的疮痕,衣着不过是个下人模样,囚禁那日侧妃他们见过,虽不美但也能称的上是个大家闺秀吧,就这模样还想趁着夜色冒充侧妃?
怕不是个刺客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尊荣,还在这儿冒充侧妃?来啊,把她给我抓起来!”说完便有人走上来,试图压住她。
男人的脸越靠越近,让月如媚想起被关在祠堂首夜刘原那双大手死死的固住她的那个令她梦中窒息过无数回的场景,又气又怕的她顿时叫了起来,现在只有声音能给她一定的安全感。
“你们敢过来我,敢碰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切~~”
疯婆子!几个守卫冷笑着
“上!”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几双大手作势就要压住她。
“侧妃!你们在干什么?”红豆快跑了上来,抱着箩筐将月如媚护下,她缩在红豆的身后叫嚣着:“我是端王侧妃,你们放肆!把他们的胳膊都给我砍下来!”
“几位军爷,我们王爷虽受了责罚可侧妃可是陛下钦点,侧妃的父亲又是朝廷的大功臣,你们怎敢如此无礼?”红豆道
那守卫不识月如媚却每日都能瞧见红豆进出烧水、浆洗、送些吃食面熟的很。
“她...是侧妃?”守卫再次打量着月如媚,语气中的怀疑再次让她觉着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月如媚正要上前怒骂,被红豆一把拽住,她声音清亮徐徐:“定国公府一向行事低调,家风简朴,几位军爷这般拦着,难道以为这...有何不妥?”
几人面面相觑,定国公府谁敢妄议?
更何况抚远将军用兵神迹他们更是心生敬意,钦佩不已,将军还朝之日一身戎装骑站在那里便是顶天立地的浩然正气,定国公府满门忠烈(心中默默的将三爷除名)当初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于大殿上的那番阔论,纵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国君百姓受辱,又闻她习武护家,不论男女当真是一身的傲骨气节。
守卫拱手欠身,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月如媚入院。
“狗东西!”月如媚见他们乖乖收起尾巴,只认定国公府不认自己便怒火中烧,世态炎凉,趋炎附势,当真是势利到了极点。
红豆只低头跟在后面,这时不再吭声。
院子里,端王正和众人一一吩咐着什么,看到月如媚进来,只嘱咐了一句:依计划行事,便遣了众人。
计划?
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里有没有她?
端王眉头微蹙,正要转身往屋内,瞥见月如媚那身素衣,又站住了。
他们王府还没沦落到连身衣服都穿不起的地步。
“本王府上还不缺衣服,即便是缺,你不是有个好娘家么?
也可以让他们来给你送,左右定国公府还认你,寒酸至此你是特地来羞辱本王的么?
一身晦气!”
再瞧瞧她那张掩不住伤痕的脸,更是嫌弃的不得了,他的眼神如针一样,刺向站在台阶下的月如媚。
她用惯了用月轻玉给的脂粉,便再也看不上其他的了,可现下没有了,庸脂俗粉根部就遮不住她脸上的疤,她出来的又急,逃命要紧哪里顾得上脸好不好看?
月如媚这个样子站在园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气,说好的情深,说好的意重呢?
说好的不嫌弃呢?
她神情凝重起来,心里滑过一个念头:王爷这是要舍弃她么?
“王爷教训的是,是妾身失仪了,瞧着禁军看护的紧怕他们有所阻拦便想扮做丫头少些废话来看看王爷,没想到惹了王爷不快,是妾身的不是!”月如媚气得牙槽紧咬,脸颊凹陷,脸上一抹僵笑,如今为了生路她只能忍。
“有什么事么?”过了片刻,端王的声音传来。
“其实如媚知道爹爹手中一桩把柄,这件事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不知王爷感不感兴趣?”
“哦?”端王这才有兴趣的看她一眼,“如今定国公府烈火烹油,荣华似锦的,待本王死后你依然还有定国公府这棵大树可以依靠,你...确定要说?”
依靠?
这两个字扣在月如媚的心弦上,简直是在她的伤口上狠撒了一把盐。
若定国公府可以依靠,凭着月少堂的军功只要向陛下请旨,求了一书和离她还用委顿在这牢笼里受苦么?
他们才不会管她,若是端王出事,她便是定国公府的累赘、耻辱,一个个的都巴不得她死才好呢,谁能让她依靠?
要活,她只能靠自己,他们无情便怪不得她无义了。
要死便一起死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丧家之犬
她略略抬眼,碰上端王正打量他的视线,那双眼睛如深潭,不知内中含了什么。
他会信吧!
为了折断璃王手中的这把剑,他只能信自己,只要他信了便不会轻易舍弃了自己,让她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夜里风凉,我们进屋慢慢谈!”端王向她伸出手,随后牢牢紧握住,二人宛如一对恩爱夫妻一般,牵绊着共进屋里。
月如媚傲娇的扯着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对端王来说,没有什么比打败璃王更重要的。
*
王府外深巷中
月轻玉已经骑马赶来,尚文已经核验了所剩暗卫的身份,他头皮发紧,推开拦着他的月武,阴沉暴戾的眸子凝视昏迷不醒的章书清,拔出腰间细剑,死死的抵在他的心口。
他与尚尘贴身侍奉,王爷受的辱和罪通通看在眼中,如今他就在眼前,杀气十足的他咬牙保持着一分不被怒火击溃的清醒。
“尚尘!”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望着从暗中走来的那双冷眸望去。
在这狂风怒号的深巷之中,女子身上染血,手握长弓,一双眼沉着又锋芒毕露,如王爷的眸子周身尽是骇人的杀伐狠戾锐气,步伐铿锵有力逆风而来,口中叫住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王爷的身影。
“参见王妃!”他收起剑,单膝跪地道。
“端王府这边怎么样了?”
“一切如王妃所料,端王已经调动京都暗卫查探章书清的下落,一旦发现,杀无赦!”尚文平静道
“多久能到?”
“端王府出事后第一时间把暗卫全部集中在了京都三甲巷附近,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突围用的,若是收到信号不出一刻钟便能悉数赶来!”
尚文口中的万一,月轻玉猜测端王定是想反,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束手就擒,一旦陛下又明旨处置,最后的鱼死网破便可能是逃出这京都去。
毕竟...南洼、南楚都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按计划行事!”
“是!”尚文领了命令,冷冷的瞥了章书清一眼,提上面巾带着天字营的人向着端王府杀了过去。
整队人兵分两路,一路于正面吸引禁军的注意,将外围的禁军悉数引到了院子里,另外一路则直奔端王正院,数十只火箭射落在端王偏厅里,顿时厮杀声、呼喊声、敲锣声如黑烟遍起。
听着呼啸的风声和端王府深处传来的杀喊声,月轻玉命月武提来了章书清拿出腰间的药水向其左右耳中滴了数滴,随即命令道:“待端王府的暗卫杀来时,把他丢进去!”
“是!”月武颔首领命,待他再次抬起时眼前的人儿早就没了踪影。
刚听月如媚讲了一半故事的端王被火势逼出了屋子,满院子的杀手口中喊着:“我们主子跟了王爷六年,为王爷殚精竭虑,出谋献策,如今王爷才出事便要推出主子顶罪,王爷您虽对章家有救命之恩,但这些年主子为您铲除、收服了朝中多少势力,现在却要赶尽杀绝,实在是令人发指,今日我们便为主子讨个公道!”
端王只觉说话的声音耳熟,可一时分辨不出来,听他提起章家便觉不妙,章书清逃走,以他的阴毒反咬过来也是要命的。
看他们的身手招招下来都是夺他的性命,禁军都不见得能抵挡的住,实力和武功均在端王府的暗卫之上,没想到章书清自己私训了一队杀手。
可恶!
“侧妃~”红豆拉了一把缩在柱子后吓呆了的月如媚,怀中紧抱着包袱示意她,还不逃?
“等等!”月如媚想逃,可她更想全须全尾的逃出去。
那些人口口声声要杀了端王,自己这时候出去不是送死么?
她看着身后的烈火向外瞄了一眼,连跑带躲的找了一处清净地藏了起来。
随着一束红色烟弹爆开,藏在三家巷多日的暗卫们个个手持长剑破巷而出。
端王反应不及,这信号...
远远只瞧见一个杀手握着信号筒正眯着笑眼看着他。
左右都是死,端王抽出尸体上的刀嗜血般的砍了出去。
在禁军缠斗和端王暗卫赶来的空隙,一个黑衣身影避开刀光迅速闪进端王的书房。
拆开一半来不及见光的密信被人抖露了出来。
里面详细记录了大理寺寺卿戚如生的身世和戚如生外任期间于仁川发生的一件错手杀人案的原末,其中还附有人证供词和原告血书。
戚如生的身世她不感兴趣,有意思的是这桩杀人案的真相与仁川县衙的处决大相径庭,她想知道一向清廉公正的戚如生看到这封信时脸上会是个什么神色。
书房的暖阁与正室相连,是最早燃起来的,等不及她多想迅速扭动了壁上的第三支花瓶凭着记忆将几封要紧的书信全部抽了出来。
端王府的机关和他的习惯她是最清楚的,当初她为端王铲除异己所得的重要信息都会按照端王的习惯放在第三个暗格最左的那一排,这个位置他取起来最是方便。
藏在书架后面的人透过缝隙瞧着顺着剑滴在地上的血,吓的猛吸了一口凉气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出来!”她眉目冷清抬头看向书架,躲在其后的女人身影瑟瑟发抖。
“英雄饶命,我只是端王府的一个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女子抱腿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眼泪顺颊而下,宛若惊弓之鸟战战兢兢。
“噔--”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耳坠子直入墙中
接着另一支穿过她的发髻,第三支划破她的衣服贴着胳膊射了过来。
每一支箭随随便便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每一箭都恰到好处的让她完好无损。
这箭术到底是精还是不精,她来不及多想,她如被逼入穷巷的丧家之犬只求活命,而已。
她一把推了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红豆出来,“这人便是端王侧妃,英雄你抓了她便可以向定国公府勒索,五百两,不不,一千两,甚至一万两都可以,我只是个丫头,杀了我没用的,要杀你杀她!”
“不,我不是,她才是!”红豆尖叫着,身子往后面越缩越远。
黑衣人搭箭示意她往门外跑去,那门..不知是生门还是死门,可不跑她只有死路一条。
“多谢英雄饶命!”红豆颤巍巍的身子拔腿向门外跑去
饶命?
月如媚听闻这二字也连忙求饶
“一万两,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出价这么高怕是没人会赎你的命呢?不如...我现在便取了吧!
留你活着...够久了,也利用完了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命丧火海
这声音....
“是你?”月如媚睁开眼,惊呼了出来。
“没错,是我,怎么很意外么?”
月如媚错愕的眼眸中映出女子绝美的笑颜,就是这个人夺走了她的一切,现在又来夺走她的命。
“你...你会武功?”“是你杀了我娘!”“是你陷害我!”
好像一个连锁反应,突然间所有的不确定豁然开朗,她怀疑的都是真的!
月轻玉斜瞥着她,片刻,哼了一声。
是,又如何?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她所做的完全不及月如媚和赵氏的万分之一,她娘所受的罪,遭过的劫难于赵氏而言,她只不过才偿了一条命而已。
母债子偿,自然由你月如媚来承担了!
况且,你本身做的孽还没有还清呢!
月如媚吓得脸色惨白双眼发红,如恶狗般呲牙瞪着她,两腿发抖...
“不想给你娘报仇?”月轻玉调笑道,她很喜欢看月如媚被逼入穷巷的表情,甚至有些理解当初她为何那般喜欢用非人的手段折磨自己,把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原来发泄心中的恨意是一件如此畅快的事。
不想报仇?怎么可能,月如媚恨不能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把她做成美人壶,不把她做成人彘再送去任人践踏蹂躏才好,可黝黑的箭头就盯在眼前,只差分毫便可刺透她的眼仁,她不敢妄动。
“你若求我,或许我会看在爹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怎么样,二小姐,你求还是不求?”月轻玉的嘴角勾起嘲笑,如之前她也是这么嘲笑自己一般。
当年她忍了,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拼全力护在这个妹妹真心待她好,总有一天她能正眼认下自己这个姐姐,她以为只是她以为。
如今她很想看看月如媚的选择!
月如媚生生的咬破了嘴皮,颤抖的双唇,鲜红的血顺着嘴角下流,她心有不甘又做不到视死如归通红的眸子仿佛要殷出血一般。
她恨过怨过那么多人,生平第一次这般恨自己无用。
论计谋、手段、心机、狠绝她都输了,这一输一败涂地。
如今连着尊严和性命都被这个贱人踩在脚下,她不甘,不甘啊!
月轻玉冷笑的看着她艰难的挪动每一寸皮肤,如噬骨般的难受的给自己跪下,叩首,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求你,看在爹的颜面上绕我一命!”
字字泣血,言言诛心。
月轻玉放肆狂笑,她自问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可即便如此压在她心中的那口怨气仍挥之不去。
“当年你娘为了嫁入定国公府,不惜雇人掳走我们母女十几年,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害我母亲自戕,对我下毒谋害,推我落桥,设计让我失节,逼我嫁入端王府,陷害轻府,陷害爹爹,构陷璃王...你们所做过的每一件恶行我都刻骨铭心的记着,放过你?
不可能!
这辈子你偿还不了的罪孽便留在下一世,赵氏犯下的罪便由你来替她偿还!”
从始至终她什么都知道,月如媚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看着她,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见她嘴角的嘲笑才发现自己被她耍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放过自己,一切都是她演的戏而已。
“不~”
她不要死,拼尽全力的推开她手中的箭。
原本对准她的箭准头一偏擦着额角斜身向上射了出去,血汩汩从额头冒出。
月如媚则趁势推了她的腰际,趁她一个踉跄,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呐,杀人了!”
不过刚跑三五步的距离月轻玉便赶超了上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向自己的身侧拖来。
满头乌黑承载着月如媚的重量,就这样被拖行了十数米,皮开肉绽般的疼痛从头顶传到四肢百骸,疼得她喊不出声响,拼命的抓挠着头顶的胳膊,试图将她的手与头发分离。
“啊,放开我!贱人!放开我~”月如媚拼命的嘶喊着
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会如此之大?
火势顺着暖阁蔓延开来,书房干燥又极易燃烧,月如媚都能感觉到自己皮肤融化的灼烧。
她死死地用手抠住书架,誓死不再往前一步。
她怕,当初赵氏的死状在脑海里盘旋,对比看来一杯鸩酒简直如恩德一般。
“长姐,这些都不是我做的,都是娘和王爷指使我做的,你看在爹的面子上饶了我吧!”月如媚开始痛哭求饶
月轻玉亦双眸通红,用力握着身侧拳头,渐渐的松了右手上的力度,得了一丝喘息的月如媚一寸寸的往后面爬去,亦如前世的她苟延残喘。
“这些不是你做的,可一旦她们开口不论是非黑白你都会去做,她们是刽子手,你便是她们手里的刀,一样的罪不可赦!难道族堂里没教过你,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道理?”映着火光,她居高临下的站在那如同判官一样列数着她的罪行,判着给她的刑罚!
“不!”月如媚拉扯着她伸过来的手,撕心裂肺的哀吼。
月轻玉如丢弃垃圾一般的将她甩在火海里,看着火苗了上她的衣服、头发、皮肤,黑烟从她的口鼻冒出,看她的皮肤一点点的红肿、变形、扭曲,听她的嘶吼和诅咒,当初轻家一百多条性命的凌迟之痛她才体验了一次而已。。
“月轻玉,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个贱人如你娘一样千人骑万人睡,最终不得好死!咳咳,我诅咒璃王在南洼死无葬身之地,我便在天上看着,看你的下场,哈哈~
来世我会化作厉鬼,绝不会放过你!”火海中的她头发散乱,面容狰狞,状若厉鬼。
月轻玉唇角一勾,直直的走进火海,一手狠狠捏着她的两边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巴,另外一只手毫不犹豫抽出靴中的短匕,动作利落地将她的舌头给割了下来。
污言秽语,多一句她都不想听。
如果可以,再重生一百遍她也不悔自己的选择,月如媚死又能解她几分恨?
见她彻底倒在火海中,月轻玉才转身向门外决然离去,月如媚的死对她来说应该是放下是解脱,是午夜梦回时的释怀,可她反而觉着这不过是新的一个轮回的开始。
如有来世,她宁愿忘怀这一切,如有来世,她不再与她有半分痴缠。
第一百九十章 落网
院内仍旧是杀声一片,端王暗卫得了信号加入混杀,璃王府的人同时要应付禁军和端王府的暗卫明显处于下风,而这不是月轻玉想要的局面。
她口中哨声响起,璃王府的杀手全部撤入内院全力对战端王府的暗卫,对于禁军多半是手下留情没有多少杀招。
难道是端王的左右手,狗咬狗?
皇子私养暗卫乃是重罪,端王府今日动静这么大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刺客和暗卫不论逮到谁,都白白便宜了他们挣功劳!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论伤的是哪支,得益的渔翁只能是禁军。
与其自耗体力,不如等他们相残无己时再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禁军的后援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何苦白白丢了这性命,只要端王无虞禁军便不辱皇命。
为首的慢慢的撤出了战斗,众人将端王护在身后得以喘息补充体力,见火势越烧越猛又分了几队赶紧去灭火,剩下的人统统围在了端王的身侧。
月武携着章书清也加入了战斗,而章书清的出现一度吸引了端王的目光。
万不能让他开口说话!
“给我杀了他!”端王挥刀指着章书清道,端王府的暗卫蜂拥而上。
而刚刚清醒的章书清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危险的处境,眼前一片黑暗,耳中听不到一丝声响,他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端王府邸处,手中不知哪里捡来的刀,毫无方向的胡乱挥舞着仅凭刀剑碰撞的感觉,判断着自己身边的环境。
有人要杀他,是端王府的人么?
璃王现在应该是要留着他对付端王的,杀他的人应该不是璃王府的人。
“来啊,老子不怕你们!”章书清嘴里叫嚣着
端王府的暗卫蜂拥而上,璃王府的人口中高喊着:“主子,你快走,章家以后还要靠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端王过河拆桥,您可不能再顾念当初的旧情了!”
“放你奶奶的屁!”端王闻言火冒三丈
“你们禁军是死人么?敢诬陷本王,给我杀!”这些人今日只能死,不能活!
“启禀端王殿下,禁军奉旨护殿下安危,若是禁军有损对殿下安危并无益处,为保险起见您还是先撤...”
“锃--”还不等身边的禁军把话说完,端王一刀割了他的喉咙。
什么东西现在都能同他讲上一句么?
“都给本王听好了,若是让这些刺客逃走了,本王定上奏参禁军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届时你们一个个的都得给本王陪葬~”
禁军一个激灵,他们护着端王,没想到他倒反过来反咬一口。
为首的上前抱拳恭敬道:“端王殿下,您的安危是禁军第一要职,自是要捉拿这些刺客护您无虞的,来啊,留下一队保护端王殿下,其余的跟我上!”
端王听完后,狭眸渐敛,眼瞳里慢慢溢出了一丝冷光,寒色逼人。
接着,“呜~”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响起。
尚文动耳听了听,这是禁军的号声,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号角声的含义:禁军增援已到,若是有强弓手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头一声号角声刚刚响起,月轻玉便立刻做出了反应急急的挥着手,发着号令,“撤!”冲在最前,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众暗卫冲回去。
她一半是逃命,一半是急着赶回去,璃王府的人一个都不能落在这里。
尚文从半路上点了章书清的昏穴,他同两位暗卫他得拖着章书清这个累赘断后,眼看着端王府等人追上他们,月轻玉随后喊了声“快”,速度不减,搭箭射死两个后,再次直冲往前。
前面,就是长街,再不出去她们就要与禁军碰上对面了。
“砰--”门被踹开
带头闯入的一个个头戴银色恶狼面具,是羽林右卫。
羽林卫守护京都安全,分左卫和右卫之分,左卫头戴虎头面具,右卫带狼脸面具,每每在京都巡护对那些宵小都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禁军调动起来远没有羽林要快,那狼头首领不由分说的连射了几箭后,拔剑对着端王府的暗卫便冲了过来。
“快撤!”尚文瞄准时机,连忙带人翻身逃了出去。
“杀!”
端王府的暗卫见人逃了杀的更凶,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他们的刀法看着没什么门派招式,但是每次出刀干净利落,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招数,好像是惯于搏命的。。
眼看着刀就要劈在眼前,羽林右卫身后猛然间箭雨袭来,弩箭带着冷酷的破空声,穿闪躲不及的暗卫的身体,顿时尸横满府。
“高统领可真是及时雨啊,若没有您我这小命可就交待到这儿了!”狼脸首领玩笑着,没了丝毫刚才的杀气。
“什么人,敢火烧端王府,夜班刺杀!”高衍道
下属来报时他还以为听错了,第一反应是端王要逃,这只是他的揣测,速禀了陛下后,又从城楼上瞧见端王府冒着火光,陛下许了他半营的禁军,他便连忙带兵杀了过来,有人要端王死,可不能拉上他们禁军垫背。
狼脸男子双手一摊,做无奈状,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快去看看端王如何了,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狼脸男子望了望冲天的火光道
“嗯,我给你留一队护你安全!”高衍侧头示意身后的一队留下,随即便带着剩余的人马往内院冲去。
狼脸男子十分羡慕的看着那身行头,高衍...禁军首领可比他的官职高出好大一截,啥时候自己这右卫长也能升一升?
不知这一战过后,陛下能不能也赏他一个禁军的官职当当,羽林卫他都待够了。
“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老子要留着活口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来。”狼面男子扬声叫着
“老大,这儿有一个!”一个小兵在墙角地面上找到一个喘气儿的
“这面具不错,摘下来给我瞧瞧,长什么个丑样子!”狼面男兴奋道
小兵从命摘了男子脸上的面具,用火把照了照,原本清秀的面容一大片扭曲的疤痕,这种疤痕是因人被活生生的刮了一层皮伤及肌理造成的,不过起疤痕里隐约透出的黥痕。
其黥痕在男人两眼上方,并加铜青色;黥痕长一寸五分,宽五分。黥痕可以深深印到人的骨头上,绝不是撕下一层皮便可以掩饰掉的,只不过是白白遭一场罪罢了。
不过看男子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他又犯了什么罪呢?
看那青铜色痕迹,还能依稀的辨认出当年的几个大字:“章书清,死--刑。”
死刑犯?
死刑犯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报仇
“卫长,这是一个死刑犯,叫章书清!”小兵匆忙来报
明显,一个死刑犯的身份要比章书清的身份要重的多,当年章家被诛那人多的谁能记住他们的性命,章书清多么平淡无奇的一个名字,若是个死刑犯则不一样了,死刑犯多是十恶不赦之人,逃刑更是罪加一等,可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小兵透过面具见卫长两眼弯弯,猜测他现在一定笑的一张脸跟花儿一般,抓住一个在逃的死刑犯,他们这次可是立大功了。
“不错,判了死刑还敢来端王府刺杀,可恶至极,此事事关重大先押起来由禁军的兄弟们带着将人押回刑部候审,这人乃是刺杀案的关键关于此人的一切消息必须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泄露,静待刑部的调查结果,若真是个罪大恶极的,哥儿几个也算是为民除害,立了大功!”
“是!”众人一听有功,立刻抬了章书清出来,秘密将人往刑部押运。
其余的则留下了清理现场,狼面男子好奇内院的情况,一路小跑了进去,肩上的披风随着风呼啦啦的作响,半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高衍赶到时大部分禁军都在忙着扑火,院内横七竖八躺着的杀手还没有被清理干净,有几个喘气的被禁军的人捆了起来而那头端王却嚷嚷着要杀了她们。
没了活口他们凭什么指证这是端王的私兵,他们凭什么立功,禁军自然是不干的。
见高衍来,小队长立刻奔了上来将情况一五一十的概说了出来。
高衍目光示意将人押下去,对着端王颔首抱拳道:“端王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入宫。”
端王急迎上前几步,“父皇何时传我入宫?”
“自是王爷出事后,陛下担心您的安危,特意传了口谕,请您随微臣即刻入宫。”高衍道
端王没想到这时候陛下会召他入宫,若是在今夜之前他可以理解成陛下要他解释吴之海的事,可今夜之后....有了章书清和暗卫一事,此去怕是没那么简单。
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高衍对他道:“王爷请放心,臣一定会查出这些人的身份,给王爷一个交待。”
“这也是父皇的意思?”端王试探问
“禁军职责所在!”
端王白着脸,直直看着烧的所剩无几的王府和进出来回搬运的尸体,火光照得他眼睛有些痛,有些花。
他的两只拳头攥的骨节微响,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站在原地,如今局势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但是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走...”好一会儿,端王才开腔应了一声。
狼面男子瞧着端王从东门出去,本想凑两句热闹又瞧着高衍也跟着,看着端王钻进了马车看方向应该是去宫里的,便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西苑偏室榻上,原本还在缠绵的二人见着外面敲锣打鼓杀声喊天的瞬间一泻千里,红姨娘将人推搡了出去,自己忙穿了衣服裹了包裹缩在衣柜里。
“快,快出来~”柜门外传来男子焦急的声音
红姨娘探出头来,瞧着是他忙问:“外面如何了?”
“禁军已经抓住了刺客,没事了!”男人道,说着手伸进衣柜里半抱半扶的将红姨娘整了出来。
“那,王爷呢?”
“听说进宫了!”
“进宫了?是陛下让进宫的么?”
见男人点点头,红姨娘嘴里叨叨着:“进宫了...进宫了,这说明陛下还是心疼王爷的,怕有人害他,果然虎毒不食子,那看来我的好日子还没到头呢!”
说完脸上一喜,扶着头发扭了扭腰肢,她就知道自己是天生的好命,哪就容易陪端王去死呢。
嘿嘿...
巷外,尚文快速清点着人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因闹了这么一出禁军和羽林卫的巡视更严了,他们需得尽快分散蛰伏,临走前他递给月轻玉一封王爷的密信,今日新得的书信怕来不及送到府上了。
月轻玉没有直接回府,则是带着月武悄悄潜入了大理寺寺卿戚如生的府邸。
偌大个戚府长着廉价的煤油灯,味道有些微呛,实难想象在京都要员家中还能看到如此廉价的东西。
书房内微晃的烛光映着半身佝偻的身躯,从影子上看是在叹息。
只是月轻玉瞧不住他在叹什么,是自己还是命运还是公道,还是...别的什么。
她推开门带起的风吹得油灯猛的摇了几摇,熄灭了。
“谁?”黑暗中凭着呼吸戚如生察觉出有人来
“来...”
“别动!”脖颈一凉,凭声音他知道对面是个女子。
“你是谁?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我姐姐枉死在仁川,杀人者,人恒杀之,难道我不该向戚大人讨命么?”说完女子手中的剑力道重了三分,一股温热流下,微痛中带着一丝血腥气。
她说杀了他,不是玩笑话。
戚如生仰天叹了一口气,“你杀了我也换不回你姐姐,不过我愿意死,若是杀了我能消了这笔孽障,出了你心中这口怨气,我愿意死!”
“为了一个庶子,戚大人甘愿堵上戚氏一族的前程和性命,您还真是宠爱他呢!”
庶子,这两个字刺痛了戚如生。
他是戚家的庶子,因为科举中脱颖而出,被记在嫡母名下。也因此,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戚家的,他为老母亲挣下诰命,这诰命,也只能落在他嫡母头上。
他的生母,在嫡母面前,有时,甚至不如戚家一个体面的丫鬟。
他奉嫡母的命令娶了妻生了子,可他们对他来说只有责任没有情分,唯一心爱之人也只能屈居于妾的位置,如他母亲一般整日看人脸色度日。
他将一切都弥补在儿子身上,盼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如自己一般为家族争气,为他娘争气,那时他已经打定主意将他们母子抬成平妻嫡子,可...一场人命官司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一般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的一番心意终归是被儿子践踏了。
“子不教父之过,戚大人死了我同意,不知我姐姐泉下是不是也同意,毕竟害死她的也不是你,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又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最后一句在戚如生投下了一块巨石,掀起万丈波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戚如生
“等等!”
“戚大人反悔了?”
“是..不,不是...”戚如生说的没头没脑,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不是怕死,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是他没教好儿子他该罚,可在刚刚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自己年迈的母亲。
他的生身母亲,不能得到自己这儿子挣得的荣耀,被嫡母圈养在庄子上,甚至,他回家去探亲时,想见一面,都见不到。
若是他死了,也间接的要了老母亲的命,没了他,母亲怎么活呢?
所以,他不想死。
“戚大人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你舍不得死,也舍不得儿子死,难道要我姐姐枉死么?”
戚如生看不清女子的脸,心中隐约觉着她另有所求,若是想杀他为何同他讲这么多,迟迟不动手呢?
这些年他一直心有愧究暗中接济陈阿花一家不少银钱,自己的俸禄大半都贴补了进去,日子渐渐过去了,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恨意有所消减,最初的日子都熬过去了,今日又为何突然来寻仇了呢?
难不成有别的要求?
“你姐姐的死才儿有错,可他亦是无心的,我日后定当严加管教,也会好好弥补陈家,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为了儿子赎罪!”戚如生的话里带着为人父母的苦楚和心酸。
“我本以为戚大人是一个秉公执法的清官,为了像我姐姐一般枉死的冤魂一直劝慰自己放弃报仇,可...
戚大人令我失望了!”
戚如生浑身一颤,喉结剧烈的抖动着,嘴里丝丝的有些声响可就是发不出声来。
她怎么会知道?
双手,惊惧的缩在袖下有些发抖。
“违天道,违因果,违公允,违清明,戚大人您这是拿戚家全府和您老母亲的性命做赌注,不如,我们赌一赌是您的呼喊声快,还是我的剑快?”
说完,脖颈上的凉意消失,而来人跑的太快,哐当一道关门声才把戚如生从地上惊醒,呼喊声和剑声谁快?
不,不...
“来人哪!来人~”他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向门外跑去。
守在院门的护卫听到他的惊呼忙冲了进来,他颤抖的喊着:“二...二少爷!”
一路跑过书房,跑过长廊,跑过厅堂,横冲直撞的撞开了戚立才的房门。
“啊--”的一声惊叫,戚立才身旁的小妾裸着肩膀忙往被子里缩了缩。
戚府乱了起来,不过几息的功夫满府灯火通明。
管家闻声忙追了过来,只瞧着老爷怔怔的站在公子的房中,失魂落魄的,忙唤了几声他才醒过神儿来。
这老子闯进儿子的房间没什么,可这是半夜啊,还有儿媳妇在呢,这算怎么回事?
老爷一向稳重是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脾气,好端端的今夜怎么了这是?
噫症了么?
“孽障啊,孽障啊!”戚如生指着儿子,悲戚的哭着,这心中又有一些窃喜儿子没事。
戚立才睡的好好的被老爷子大半夜突然闯进来,愣的一下子被骂的不知所云,只能跪下,眼前的那个是他老子,他又不能将他轰出去。
管家心惊胆战的扶着戚如生,忙叫人传了府医过来,戚夫人赶来见状不由分说的扇了戚立才几个耳光,定是这庶子又闯了什么祸事。
戚立才连连叫屈,嫡母、长兄的责骂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他的生身母亲宋姨娘来不及披上外衣的冲了过来,护住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认错,即便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让主母生气就是他们母子的错!
“老爷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才儿好歹也是戚家的骨肉,就请您宽宥他一二吧,才儿快向你父亲、母亲请罪。”宋姨娘拉了拉儿子的衣边边请罪边哀求道
戚立才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半夜的又是哭嚎又是责骂的,一脸怨气的看着戚如生,咬牙忍着,求饶的话他才说不出口。
戚如生看着宋氏母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恼火一句:“够了!”侧头对着管家又吩咐道:
“你亲自去庄子上看看老夫人,这几日京中不安府中加强护卫,没有我的允许府上的人一个都不允许出去!”戚如生丢下这一句后自顾的回了书房
案桌上,他尚未写完的奏折旁写着八个大字:秉公断案,方保平安。
他拿着奏章的手,不由捏紧了。
母亲常说:你有才,只有戚家才能成全你。我的身份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个累赘,入了嫡母的名下便要忘记自己的过去,摆脱庶子的身份,好好的报效朝廷为自己挣出一个锦绣前程来,为娘就是死也瞑目了。”
他入大理寺那年,母亲说:“人这一生无外乎婚嫁、子嗣、生死三件大事,婚嫁从父母之命,子嗣靠天命运气,就连这生死也仅有一部分人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这一生何其悲,何其苦...
你主刑断之事一定要持心公正,处事正直。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不可为了一己私利使那些冤死的亡灵不安,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做的错事,逃不掉的!”
“母亲...”鬓角已经掺杂了些许白发的戚如生伏在案桌上痛哭
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儿子,还是母亲,还是悔?
月轻玉疾马回到定国公府,冬香脚步来回的踱着都快将地板磨平了,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冲了出去。
“小姐,你受伤了么?”她迎面瞧着月轻玉一身的血迹,头皮都紧张了起来。
“不是我的血。”她目光向屋内探了一眼,“绿筠呢?绿筠回来了没有?”
“她没跟小姐一起回来么?”冬香往她的身后望了望
月轻玉脑中炸开一颗惊雷,绿筠没有回府么?
“她没回来?”
冬香确认了绿筠没回来,月轻玉一听急的反身就要冲出去找人,被冬香一把拉住,“小姐,大半夜的你又要去哪?你这样不能出去,有什么话我去传!”
当初她说去端王府时她就该拦下的,如今这满身是血的回来,冬香已经慌了神,顾不上绿筠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能让小姐不疯就行。
“快,去告诉月武让他召集天字号的人全力搜救绿筠和月忠的下路!”月轻玉抓着她的胳膊急道
一个救字说出了绿筠的处境,她有危险!
冬香忙跑了出去,她不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可若是月忠都护不住她,那绿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