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将军帐前
“北燕想要‘会师齐都’必然在东齐会有内应。”
“天机军作为北燕的障碍，必须被扫除。”子夏也分析道。
“那么这个内应在东齐的地位必然不会低。”子轩接着说道。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田无妨。”
“真的会是他？”对于自己的这个推断，子轩和子夏有些惊讶。
“不过这样推论的话，事情就好解释了。”子轩说道。
“孙霸先之所以能坐上天机军统领的位置，是因为田无妨需要他这样一个傀儡，帮他执掌天机军。”子夏接着说道。
“然后田无妨派人将天机军插入自己的人，从实际上掌握天机军。”
“所以那份情报并不一定是天机军‘截获’的，而根本就是送给天机军内部的人看的。”
“能看懂那份情报的人并不多。”
“本就不多。”
“当时我们进帐的时候你可发现有什么不对？”
“还记得记得上先虚说的话吗？”
““徐先生说要用方圆规矩之法，但是字义不通。青先生说用点兵之法，但是文义不对。不知北燕何时出了这样一位高手，竟然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难以下手啊。”子夏记性甚好，一字不差。
“按照方圆规矩之法，最差也能解出子秋的那些话。”
“但是上先虚却说解出来的结果字义不通。”
“所以很有可能徐文谋明知道结果，却拿出另外一个样子跟那些人看。”
“徐文谋……他隐藏的很深。”
“跟这些人比，我们都还是太年轻。”
“你们俩如果啰嗦玩了，来帮忙行吗？”秦小赢喊道。他跟照世明镜在千军万马当中保护这俩书呆子，而这书呆子却不知道讨论起来什么，不亦乐乎。
子轩和子夏这才发现，原本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他们的天机军，全倒在了地上哀嚎。这是什么样的怪物？竟然有这种力量？
“还有谁？”却看照世明镜双眼通红，似乎打的不过瘾。。
“……”刚才让你帮忙你不帮，现在还打上瘾了？人都倒下了，秦小赢无语了。
“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子夏不冷不热的嘲讽了一句。
“有本事自己惹了事自己解决这些家伙，跟我爱搭理你似的。”秦小赢被子夏的一句话噎着了，保护他们还反倒成了罪过了？
“哼。”子夏恼怒不已，遇到这么个妖孽，跟他说什么都没用。“秦小赢不可教也。”
“子夏不可养也。”秦小赢也回道。
“我不可养也要加上你！”
“你敢说我小人？”秦小赢怒道。
“就说了，怎么样？”子夏冷笑。
“……”子轩和照世明镜无视这一对在哪里都能吵架的妖孽，默默的走开。有个女人，绝对不能得罪，她叫子夏。有种道士，跟他做了朋友会觉得后悔，这人叫秦小赢。
“生死两茫茫，行人行断肠，我本天涯客，云游行四方。”无言的歌声仿佛在子轩和照世明镜的身边响起。美人，有时候不能当娇花一样怜惜啊。
打完架，他们突然有些奇怪，孙兴去哪了？
商议一番后，他们决定还是去探帅帐，看看里面虚实。
毕竟若孙霸先被擒，这些天机军士兵早就应该发现才是。
四人走到将军帐前，子轩和子夏觉得有必要要看一下他们离开后天机军内部发生了什么事。天机军的士兵远远跟着他们四个，又不敢过分靠近。
挑开军帐，子夏却有些失望，帐内与他们离开时并无二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那些帐内的谋士和将军，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闯我军营，你们意欲何为？”一个人站在他们的身后。四人冷不防的转过身去，却见那人正是孙霸先。
“孙霸先？你竟然没被擒？”子夏一愣。
“为何我会被擒？”孙霸先看着子夏，眼中尽是嘲弄。
“也就是说，我们的推断错了？”子轩在想自己错在哪里。
“不，没有错，你们进来这大帐，说明我对你们的暗示有用了。”跟在孙霸先后面，又进来一人，是天机军谋士徐文谋。
“原来如此。”见到此人，子轩眉头舒展，“孙霸先本就是跟你是一伙的。”
“不错。”孙霸先大笑道。“倒是我太看轻了你们这些泰楼之人，没想到果如徐先生所说，都是智力非常之辈，连那种情报都能破解的出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子轩问道。语气中带着怒气。名门之后，却甘愿当权臣的傀儡，不但当了，还要恬不知耻的帮助权臣，完全不顾儒家的“忠信孝悌”之道，这让子轩出离的愤怒了。
“我只是帮我义父而已。”孙霸先知道自己不会被人理解，所以无谓的自嘲一笑。
田无妨乃是东齐权臣，掌握相印数十年，历经东齐三代，被东齐人大骂是“权奸”“三姓老奴”“国贼”，东齐数十年前被北燕攻占七十二城，无不和田无妨排除异己插手军队有关。整个东齐现在官场一片黑暗，买官卖官之风随处可见，但是东齐皇帝历来对田无妨青眯有加，对那些参田无妨的奏折一向按住不发。是以田无妨气焰越来越嚣张，没有丝毫收敛。所以帮助田无妨，无疑在士子眼中，与助纣为虐一般无二。
“我不与认贼作父的无知之徒说话。”子轩平日都是不温不火。相处一个月，秦小赢一直很少看子轩言语中带着怒火。秦小赢本就不了解东齐，所以无法了解子轩这个自小长在东齐的孤儿心中所想。儒家一直讲“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大同世界，这一直是子轩的理想。
但是看到田无妨这种奸臣当道，别说天下为公，就是选贤与能都无法做到，子轩一直以为，有些事情可以靠自己去改变，可以靠读书，用自己的知识去改变这个世界。但是世界没有变，那些人的那些嘴脸，却被子轩看在眼中。原本建立在他心中的那个美好的大同之世的梦想殿堂轰然倒塌。
这个世界，和书中的世界不同，和泰楼之中的世界不同，他现在，到底该相信什么，该去做些什么？子轩迷茫了。
九十一、封卦师
哼。”孙霸先鼻子哼了一下。
“别废话了。来人，将他们四个都抓起来。”徐文谋生恐夜长梦多，招呼天机军的兵士。
“凭你们天机军的人？”秦小赢嬉笑道。天机军的人他完全不看在眼中。
“看过你和小和尚的表演，只靠一些凡人，自然捉不住你们。”徐文谋拈须微笑道。
话音未落，秦小赢只觉全身一紧，地上似有千钧之力将他的身子牢牢地吸住。而照世明镜更是如此，脸和四肢十分不雅的贴在地面上。
“这是什么？”秦小赢心中一惊。
“封卦师！”子夏冷哼一声。
封卦师，被称为是“叛道之人”，往往在领悟了“道念”之后，又放弃“道之本源”，成为“道”的对立面。所有悟道的之人，和封卦师都是死敌，因为悟道之人碰上封卦师下场只有一个，死。其实死并不可怕，但是封卦师让悟道之人的死，却是直接回归道之本源，成为宇宙中的一份子，灵魂永不能坠入轮回，连那些孤魂野鬼都不如。所以悟道之人在领悟道念的时候，道境之人往往会下达命令，“碰上封卦师，必杀之。”
“封卦师？”秦小赢一字一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挤出这三个字来。
“本就是跟你们是死敌，让他超脱你们，算是你们的福气了。”徐文谋言下之意，竟是要杀死秦小赢和照世明镜。
几个兵士刚要拉走秦小赢和照世明镜，只觉后心一凉，纷纷倒地，晕了过去。
“刚才你们保护了我俩，现在该换我们俩帮你们了。”子轩和子夏全然不受影响，扶起秦小赢和照世明镜，靠在军帐的案台上。
“两个小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自身难保，还要帮助别人，可笑可笑。”徐文谋虽然佩服子轩和子夏的智力，但是对于武力，他不相信子轩和子夏有什么能力可以与天机军对抗。
“我儒门当中，可不知是光会读书就可以的。”子夏嫣然一笑。
子轩和子夏忽视一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将身上的儒服脱了，露出一身劲装。
孙霸先失笑道：“练功服？书生还要穿这玩意？”
子轩不搭理他，问子夏道：“你到哪个境界了？”
子夏想了一下，说道：“我刚看到史。”
子轩点头，“我已经读完经了。”
“子诗经集？”徐文谋眉头一挑。这泰楼武学还要看书？
“噌”两声轻吟，子轩子夏从腰中抽出两柄软剑。
“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今日我和师妹两个，就用剑来会会你们天机军吧。”子轩一身正气，傲视天机军众人。
徐文谋拉着孙霸先离开军帐，军帐也被天机军一并掀了。帐外被人布了一个奇怪的阵法。这阵法秦小赢不但从未见过，甚至茅山阵法中连提都未提到过。阵法用石头堆砌而成，每块石头都都在不停的运动当中。时而合，时而分。秦小赢只看了一会就觉得头昏脑胀。
“不用看了，这是封卦阵，所有道在这里都不会起作用。”刑天沉声说道。
秦小赢半靠在案子旁，看着阵法，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他苦笑着对照世明镜说：“咱俩麻烦大了。”
照世明镜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子轩和子夏废话太多，哪里会让人布下这种阵。”
天机军号称东齐最强部队，手中若是没有一些底牌，怎么可能镇守住国土，数十年没让北燕讨得半点便宜？
这封卦师就是天机军隐藏的杀招之一。当年北燕也请了几个悟道之人作为先锋攻打东齐，而天机军仅依靠着一位封卦师，就挽回了败局。
子轩一听到秦小赢说封卦师，便想到了这个名字：“风辰。”
“想不到我十几年没出现，竟然还有人记得我。”一个带着面具的红衣男子从天机军的保护中走了出来。
“封卦师本身实力并不强，天妒地恨，天地间的生气、灵力都不会跟他产生共鸣，但是他最恐怖的是将那些天地排斥他的力量化为他的力量，克制悟道之人。但是这种力量的转化需要时间布阵，布阵之前就是他最弱的时候。但是封卦师往往都是智力超绝之辈，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将阵布好。”神农对秦小赢说道。
“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秦小赢无奈的说道。
“现在？封卦师的阵法布好，连神仙都没办法，除非有天帝神器女娲石。”明镜苦笑道。
“我难道现在只能看着？”秦小赢好不容易经过调理将伤养好了大半，刚刚那几下子还不够他热身的。现在又被人用他最擅长的阵法按到原地不能动弹。秦小赢如果能动弹的话，那个面具男绝对会被他打成猪头！
“你要是自己有办法不如自己上去！”明镜没好气的说道。秦小赢的脾性他现在是太了解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有多动症，何止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路见不平都省了，只要有架打，绝对拔刀相助！
明镜其实误会秦小赢了，作为妖孽，也是有准则的，总要分清是非才打架吧。秦小赢这小子大家可精着呢，师出无名的架打起来也不爽不是？
场上子轩子夏用两柄软剑合成一个小剑阵，缠斗风辰。
风辰在夹攻之下，略显狼狈，封卦师不擅长战斗，他羸弱的身子行动没有子轩子夏那般灵活。但是每当他身边出现险情，剑锋总是会从他的要害划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弹开剑锋一般。
子轩和子夏久战无功，眼中显出焦急神色。更是加快了进攻的频率。
“君子慎独！”子轩子夏剑势大开大合，一招君子慎独，更是光明磊落。双剑合璧，直取风辰！
风辰不闪不避，静待此招。天机军兵士为风辰惊呼，因为剑离风辰已经不足三寸，但是风辰依旧不动。他难道已经打算放弃？
当然不是！
剑尖又向前推进了一寸。时间如同静止一般，子轩和子夏却不动了。
秦小赢和照世明镜远远看得清楚，
风辰随手打了个响指。子轩和子夏的软剑就在离风辰二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九十二、大帅归来
“他又布好阵了。”秦小赢眼尖，发现子轩和子夏的脚底踩的土地又多了些奇怪的符号。
子轩和子夏现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动也不能动，任人宰割。儒门走的是浩然正气的路子，和佛道不同，讲究的是入世兼济天下。所以一开始针对佛道的封卦就不管用了。而就在他们同风辰缠斗的时候，风辰又以极快的手法布好了第二个封卦阵法，封住了他们全身的浩然正气。
“凤君仪的弟子，不错的试验品呢，我该如何对待呢？”风辰邪邪的笑了起来，声音说不出的恐怖难听。
“你想怎样？”子夏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她在害怕，当命运被别人所掌握的时候，她害怕了。
“试验品就要有试验品的样子，听说泰楼学子脑子都是一顶一的，我就从脑子开始研究吧。从天门用斧头劈开，看一下你们的脑子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风辰吸允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他似乎有些激动，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指又抚摸过子夏的脸。
“啊啊！”子夏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大叫出来。“不要啊！”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自然没有遇到过这种变态。
“我可怜的试验品叫了呢。”风辰笑道。
天机军的兵士都有些不忍心，他们都低下头。在他们的心中，这个破解了北燕情报的凤魄先生，是绝顶聪明的。虽然风辰是天机军的人，但是做法让他们有些不齿！
“将他们捆起来。”徐文谋一声令下，将秦小赢照世明镜子轩子夏一并绑起来，交给了风辰。
“风辰，你要的试验品，都给你了。”徐文谋似乎和风辰有着约定。
此时，天机军军营外扬起一片沙尘，大概有数百铁骑疾驰而来。
“是李铁将军！”瞭望台上的兵士喊道。
“打开营门。”孙霸先下令道。李铁是他派出去做斥候查看北燕军动向的。可能北燕军不会想到，天机军的统领会暗中帮助他们吧。
“末将参见统领。”李铁看见孙霸先，跳下马来，纳头便拜。
“起来吧。”孙霸先去扶起李铁。却不想李铁反手将孙霸先经脉按住，控制了起来。
这一个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徐文谋不及反应，他惊怒道：“李铁，你反了不成？”
李铁冷笑道：“天机军众人听着，孙霸先和徐文谋图谋不轨，暗中勾结北燕，妄图让我天机军儿郎们白白送死，对这种无耻叛徒，难道我不该反吗？”
“别听李铁他蛊惑军心，快救统领！”徐文谋喊道。
那些兵士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愣站在那里。
“谁给你的这个胆子？你别忘了，你是我孙家的奴才！”孙霸先挣脱不开李铁，怒道。
“我李家是孙家家奴不假，但不是你孙霸先的，是效忠东齐的那个孙家的家奴。你不配！”李铁道。
“除了我，现在孙家还有谁能做主？”孙霸先道。
“孽子，你还不认罪？”天雷般的声音响起，从那数百铁骑中，走出一位身披铠甲的老人。
“元帅！”
“元帅回来了！”天机军的将士们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孙兴孙大帅。
“孙兴？！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李铁？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孙兴从一开始就布好这个局了吗？不对，是老师，这种手法只有老师做得出来！”子轩笑了，刚刚还有些沮丧的心，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看来，我和子夏都被老师当成棋子了呢，真是个混账老师啊。连徒弟都要欺瞒。但是不这样的话，又怎么会是我爱戴的那个老师呢”
一切自然在凤君仪的布局当中。
孙兴这位曾经天机军的统领，自然会在军中留有自己的一些力量。虽然一些明显的力量被孙霸先排挤走了。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些暗中潜伏的力量浮出水面。
比如，李铁。
李铁是沧州李家的后人，李家是孙家的奴仆。
虽然名义上李家已经成为自由人，但是李家对孙家的忠诚，远比对东齐皇帝的忠诚来得高。
原因就是孙家对李家的大恩，不但有恩，在战场上还救过无数李家的人。
当然李家的人同样也救过孙家人，只是这样算起来，往往就算不清楚了。但是只有两点可以肯定。
李家对孙家的忠心，李家和孙家的情谊。
孙霸先将李铁留在军中，以为李铁可以为自己所用，他将李铁当成自己的心腹。而李铁也不负他所望，成为其心腹。
但是盲点也在于这里。孙霸先对孙李两家之间的关系了解的太少了。
他可以笼络住一个人，但是对一个家族，他却无法掌控住。
李铁和孙霸先不一样，李铁是李家看大的。孙霸先是孙兴的政敌养大的。所以李铁对家族的命令，不得不服从。
孙霸先还是太年轻，有些事，他不懂。在他没有真正的掌控住天机军的时候，他就匆忙的出手了。
这其实并不怪他，因为他遇上的对手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华丽男人，而这个男人是他亲生父亲的朋友，仅此而已。
所以形式逆转了。
风辰将捆着秦小赢四个的铁链子头扔给了孙兴。
“这么快你就出现了，不好玩。”风辰说道。
“你还依旧是恶趣味啊。”孙兴玩味的看着风辰。
“小孩子不磨砺一下，永远只是小孩子。”风辰的面具下，冷笑了一声。
“风辰，连你也？”孙霸先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风辰不是最讨厌的人孙兴么，所以才答应帮他，但是为何现在却站到了孙兴一边？
风辰不理他，只留给孙霸先一个背影。他打了一个响指，封卦阵顿时消弭无形，秦小赢照世明镜顿觉身上一松。身上的铁链也被他们扯下。
“面具男，再来打下。”秦小赢内心一万个不服气。
“凭你现在的实力？”风辰冷笑“还早了一百年。”
秦小赢快被气疯了。
风辰不再理人，骑上早就备好的一匹马，扬尘而去。
“你想知道为什么？”孙兴问孙霸先道。
“我不想知道！我不服！”孙霸先喊。他当然不服，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抛弃了他母亲的人，这个从来没有抚养过自己的人，他恨，恨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但是为何偏偏自己是他的儿子？为什么？
“我本以为，你长大了，但是却还是蠢的连事情的真相都看不清楚。天机军交给你，我不放心！”孙兴道。
“天机军何在？”孙兴马鞭一扬，向军营内一声大喝。惊醒了那些尚还在发呆的天机军众兵士。
“天机军在。”整齐的声音划破云霄。
九十三、清君侧
“天机军精神何在？”孙兴大喝问道。苍老的身躯里，竟好像又有了年轻的活力。秦小赢有种错觉，好像他看到几十年前一位少将军谈笑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模样。
“将在兵不退，将死兵成将。万里山河在，富贵不由天。”天机军的铁律，众人熟记于心。战场上，只要主帅不下撤退的命令，士兵就要奋战到底。如果主帅死了，就副帅上，副帅死了，就副将上。直至战到最后一人。东齐在，天机军就在，天机军在，东齐就不会亡！
“他是叛徒，你们难道就这么相信他？”孙霸先还不死心，想以大义的名号让天机军发生内乱。
“叛徒？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大帅若是叛徒，我们就跟他一起反了。天机军，姓的是孙！”李铁的话，掷地有声。所有天机军的兵士，从进入天机军开始，被灌输的就是“一切都是孙家给的”在他们的认知中，除了保卫东齐，便只听孙姓统领的命令，换作是外姓人，那绝对是不行的！
徐文谋见势不妙，对几个心腹使了眼色，想要刺杀孙兴。
但是李铁反应更快，抽出佩刀，一刀将徐文谋的头斩了下来，那几个心腹也随即被李铁的人看住，动弹不得。
“剩下的捆起来。”孙兴的话，拥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儿郎们，现在夷丘陷入危机，你们可愿意随我去清君侧？”马鞭一指，便是东齐都城方向。
“大帅号令，莫敢不从。”众将士半跪孙兴面前。
“一刻钟，所有人打好行囊，准备出发！”孙兴道。
不到一刻钟，天机军操场上便齐刷刷站好了等待主帅检阅的兵士。
孙兴重新披挂上阵，一身黄金打造的甲胄，陪着他花白的头发，更增神秘之感。
“你们当中有些人不认识我，有些百夫长在我当统领的时候还只是新兵蛋子。但是你们今天的表现，很好！”孙兴的话，像是在表扬这帮兵士。却让底下的天机军一阵脸红，扪心自问，要不是那小道士和小和尚这样一闹，他们还真的以为这东齐是皇帝第一他们老二，没有他们看在眼里的人。
但是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好的像是一帮王八蛋，没有了以前天机军的霸气，我站在这里，我真的怀疑，我现在面对的是那支天机军？还是一帮只会吃饭不会打仗的软蛋？”孙兴大声骂道。
“今天，就在今天，天机军不败的神话，被两个小孩子打破了，好啊，你们很给天机军长脸，很给我孙兴长脸，被两个小孩子都玩弄于股掌之上，你们，真的是天机军吗？还是我应该叫你们一声狗屁军？”
操场上鸦雀无声，天机军兵士的脸上，都憋的通红。从来没有人像孙兴这样骂过他们。
“近十几年来，东齐可有战争？”孙兴问道。
“没有！”孙兴自己回答。
“近十几年来，天机军可有上过前线？”孙兴接着问。
“还是没有！”孙兴冷笑道。
“你们在我看来，只是一帮被和平蒙蔽了双眼的军人，不，你们连军人都不算，只是拿了武器的普通人。”
“没有战争的洗礼，你们只是一帮普通人，你们不配继承天机军这样光荣的称号，你们更不配拥有天机军这样光荣的荣誉！你们，是一群狗屎！”孙兴骂道。
“天机军以前难道没有碰见过修道之人吗？”
“有！而且很多！”孙兴看着场下的人。
“军史官何在？”
“属下在。”从人群当中走出一个面容清秀的文官。
“告诉他们，天机军历史上曾遇上过多少修道之人？”孙兴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那文官冒汗说道。
“军史官不清军史，要你何用？李铁，斩了！”孙兴话音未落，那文官的头便落地。李铁的刀快，心更冷。现在，孙兴的话就是无上的旨意。
血，激起了天机军众人的一阵寒意。大帅，也着实残暴了些。
“有谁知道？”孙兴问道。
操场上一片寂静。孙兴脸色有些失望
一个怯生生的手举了起来，是一个小兵。
“你知道？你说。”孙兴说道。
“一共120名修道之人。”那小兵说道。
“那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孙兴说。
“在天机军的围攻下，无一存活。”那小兵说道。
“很好，你从哪看到的？”孙兴问道。
“军史里面。”小兵回答。
“你识字？”孙兴对这小兵突然感到有意思。
“我学过。”
“很好，你以后便是书记官了。”孙兴点头。
“但是，我想上战场杀敌。”那小兵看样子并不想当什么军史官。
“你叫什么名字？”孙兴问道。
“楚随云。”那小兵说道。
“楚随云，我要你看着，看着天机军从今天起的每一场战斗，用你的笔去记录下来，将你死去的同袍弟兄的名字记在军史上面，将那些死去的英灵的名字记在军史上面，将天机军的再次以不败的神话记在军史上面，你要做的，比拿武器杀敌还重要一百倍。一支军队的灵魂，在于它的历史，而连自己军队历史都不了解的军人，只配称为行尸走肉！你懂吗？”
“是，大帅。”楚随云低下头，恭顺的回答。孙兴的气场太强，他根本无法逼视。
“你们听到了，120个修道之人，却被天机军杀死，你们还要找什么借口？这两个小娃娃太厉害了你们打不过？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用心？这世上，没有天机军杀不死的人！这就是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一课，等你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你们才配称之为天机军！”
“我听他的话的意思，是不是要拿咱俩祭旗？”照世明镜拉了一下秦小赢的袖子，悄悄的问道。
“祭旗？那是干嘛的？”秦小赢问道。
“就像刚才那文官那样，不同的就是我们的血要抹在旗子上。”照世明镜说道。
“他要杀我们？”秦小赢一惊。
“我只是猜测，他不是说没有天机军杀不了的人吗？我们俩又狠揍了天机军一顿，他面子上挂不住，肯定要报复啊。”照世明镜说道。
“他的病还是我们治好的，不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吧？23个修道之人啊，用什么法子啊？还是用封卦师？”秦小赢偷偷瞅了一眼孙兴。
“他自己的儿子都被他给绑起来了，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这两个小子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子轩耳中。“不会杀你们的。”子轩说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照世明镜问道。
“俩笨的跟猪头一样，杀也要找聪明一点的杀！”子夏插嘴。
“你敢骂我们俩是猪头？”秦小赢怒。
“猪头猪头俩猪头，我就骂了！”子夏恼了也。
“祭旗！”孙兴喊道。
九十四、田衮衮
“果然要祭旗啊，现在不跑，还待何时？”照世明镜拉着秦小赢就要跑。
“你们俩去哪里？祭旗是用牲畜，不拿活人。”子轩哭笑不得，拉着要溜的两个人，指了下军旗下面的猪、牛、羊。
“哦，这样啊。”照世明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牲畜的热血随着不甘的惨叫洒到了军旗上，那一抹血红格外的扎眼。
“儿郎们，上马，为了找回你们天机军的荣誉，目标，夷丘！”孙兴走下台，骑上了军马。
利剑，出鞘！
从天机军驻地到东齐都城夷丘，中间要经过2座城市。凤华、孔店。当天机军风驰电掣的向夷丘移动的时候，急报已经送到了兵部。
“五百里加急报，天机军向夷丘移动！”
“三百里加急报，天机军向夷丘移动！现已经抵达凤华城门前。”
已经两个时辰，兵部已经接到了两份急报。
“韦总管，现在还不能去面见圣上吗？天机军已经来了啊。”兵部侍郎赵匡乙等在皇宫外面。
“赵大人，你知道今天是皇上的寿诞，说好不处理国事的。”那韦总管阴阳怪气的说道。
“十万火急啊，如不让我进去，我东齐有可能亡国啊。”赵匡乙急迫的说道。
“你这是在催咱家吗？皇上有旨，咱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韦总管瞄了一眼这赵匡乙，心中冷笑，这么为难他，他竟然还是没有拿出一点“意思”来，想那丞相来了，都要给他一点“意思”，他赵匡乙只不过是个兵部侍郎，二品的官，却连这都不懂。
“韦总管，这里是我家大人差我给你备好的‘意思’，还望韦总管笑纳，我这刚拿到，立马送来了，对不住你了。”赵匡乙后面闪出一个年轻官员，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偷偷递给了韦总管。
“好说好说，那咱家就给你去皇上那通报一声。”暗暗掂量那袋东西分量着实不清，不是宝石就是黄金，韦总管喜笑颜开，转身就走进皇宫内。
“这阉人，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赵匡乙狠狠地道。
“他是田无妨的人，你不能动。”那年轻官员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
“夫人担心你太耿直，叫我来帮你。”年轻官员说道。
“哎……”赵匡乙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深爱着这个国家，但是又有什么比这个国家的现实更让他失望的呢？
皇宫内，养心殿中间坐着一位年老的男人，他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所有权利和秘密的掌握者，他就是东齐皇田衮衮。旁边的乐官正在演奏者古老的雅乐。那男人不耐烦的挥挥手，“换。”
那些乐官背后的屏风被拉开，一个舞姬抱着琵琶背对着众人，她酥背微露，盘着长头发。她拨了两声琵琶，原本糙闹的环境马上安静下来。她琵琶弹的时快时慢，酒杯中的酒随着乐曲也荡起涟漪。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响起，舞姬的脚步随着音乐慢慢的横移，她看着周围的那些人，脸上贪婪的笑容，她没有表情，但是她的舞却更用力，更使劲。她挥舞着长袖，长袖在场内织成了一张大网，把她包容在里面。然后她又是一挥手，网消失了，又出现了诸人的脸。
她身边的十二个女子也开始环绕在她身边跳，但是无疑的，她是场内最抢眼的。她娇笑着，走到一个老臣那里，作势要拉老头起来，老头扯了她手一下，她笑着推了他一下，老头摔倒地上，引起一阵嗤笑。
她故意避开那皇帝炽热的双眼，转身跳到右边的中年人那里，中年人面无表情，面色寒冷，她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中年人看了她一眼，她吓的躲开好几步，又是一阵嗤笑。这时场内所有的人都期待夕颜会跳到他的身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停。”东齐皇帝拍了拍手。
“你叫什么名字？”
“禀皇上，我叫梦。”那舞姬说道。
“梦？”田衮衮咀嚼着这个名字的味道，“美人如梦，好名字。”他说。
“谢皇上。”
“你可愿意今晚陪朕侍寝？”田衮衮身体的某处开始变得滚烫，他看着这水蛇腰眼波迷离的尤物，不能自已。
“陛下，臣妾愿意听皇上安排。”梦回答道。
“好、好、好。”田衮衮大笑道。“那就让我们红尘一梦吧。”
淫声艳语，不堪入耳，有几位中直的臣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时那韦总管走到殿上，偷偷的跟当勤的太监嘀咕了几声，那当勤的太监又到田衮衮的耳边说了几下。
田衮衮面色一变，说道：“竟有此事？宣他进来。”
“宣赵匡乙觐见。”小太监跑出宫门外，喊道。
赵匡乙心中急切，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宫内，道：“皇上，前线急报！”
“快说！”听到事关天机军，田衮衮内心某处的恐惧被勾引了出来。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赵匡乙。
“半个时辰前，凤华三百里加急报，天机军向夷丘移动！现已经抵达凤华城门前。”
一片死寂。身为东齐人，当然知道天机军意味着什么。
“什么？”田衮衮从皇位上站了起来。“天机军想干什么？”
赵匡乙咽了下口水，说道：“他们打着‘清君侧’的口号。”
“清君侧？朕的身边有谁是奸臣？啊？”田衮衮恼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不应该留下天机军，早就应该听丞相的话剪灭他们，现在留下的这个祸害啊。”田衮衮吓的浑身发抖。
“那个，是孙霸先统领着天机军吗？”田衮衮说道。
“是孙兴孙大帅。”赵匡乙无奈的说道。
“他，他回来了？”田衮衮呆呆的坐在皇位上。“他，不是早就疯了吗？为何现在他又回来了？”
“众位爱卿，谁有办法让天机军退去？”田衮衮问这殿中的众臣子。
一片沉默。天机军从未打过败仗，一次都没有。这一直都东齐人引以为傲的神话，当神话将矛头掉转的时候，东齐人发现，原本应该让敌国恐惧的力量，现在变成自己的梦魇了。
“难道，东齐竟要亡在朕的手里？”田衮衮失神道。
“丞相大人觐见。”小太监报道。
“皇叔？皇叔救朕。”田衮衮这个老男人的皇叔要多大的岁数？
田无妨来了，他的到来，不啻给田衮衮一剂强心针。他是田衮衮的皇叔，但是年纪却比田衮衮要小。因为田衮衮那个风流的爷爷，在有了田衮衮的父亲后，又一连让后宫生了15个孩子。这田无妨就是最小的那个孩子。
九十五、过往
“皇上，微臣给你保举一人，可一试。”
“谁？”
“我府中大将桃不斩。”
“哦？丞相的意思是？”
“让他领东齐军十万，剿灭天机军。”
“好，就这么办。”田衮衮点头。
赵匡乙来不及反对，田无妨就拿出了替田衮衮草拟好的圣旨。“皇上，盖印吧。”
田衮衮取出印玺，盖了上去。
赵匡乙似乎已经看到了天机军那即将到来的命运。
风华城。
东齐军严阵以待。离他们仅隔一箭之地的地方，天机军已经扎好营。
同室操戈，本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如今东齐正面临这样的困境：天机军突然离开大明湖驻地，拔剑指向京都，却已经引起了整个东齐的震动。
孙兴，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东齐没有人知道。大帅疯了之后，就没有人再关心过他。他如今携拥有最强之名的天机军而来。
凤华城城守接到的命令是：死守，等待京师援军的到来。
天机军并没有采取围城的策略，因为凤华城三面环水，乃是战略要冲，易守难攻。天机军对此，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对策。
天机军军帐内，孙兴合上双眼，而帐外子夏和子轩在争论着些什么。
“我不同意你当天机军的军师！”子轩口气硬硬的说道。
“为什么？老师和大帅都同意了，你为何不让我当？”子夏负气道。
“此事非同小可，我们现在被整个东齐视为叛军，假如天机军无法抵达夷丘，等待天机军的，只有被剿灭。所以，我不同意。”子轩心痛师妹，想以身代之。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子夏不理解子轩的心情，如此说道。
“孙大帅没有将他这样做的目的告诉我们，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冒险。”子轩坚持。
“你知道我背后的势力，一个东齐，在我家眼中算得上什么？这只是一种历练而已。”子夏道。
“但是，你只是庶出，他们不会为你得罪东齐的。”子轩道。
“放心，他们轻易不会让我这么死的。”子夏提到她背后的势力，一阵冷笑。
“你们商量好没？”照世明镜念了声佛号，来到子轩子夏旁边。
“怎么了？”子轩子夏同时问道。
“大帅让你们进去。”照世明镜道。
子轩和子夏走进大帐，孙兴指了指帐内的军事地图，问：“如今东齐军死守凤华不出，我斥候报东齐已经集结十万军队来剿灭我天机军，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子轩和子夏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忧虑，子轩道：“就算你和师父想让子夏当天机军的军师，也要让我们知道你和师父的计划才行。”
“有这必要吗？”孙兴看着子轩。
“非常有必要，因为制定任何计划，都必须将所有的因素计算进去，以多算胜少算。”子轩想套出孙兴的计划，否则自己永远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未来和命运都无法把握住。
“你要知道多少？”孙兴问道。
“所有。”子夏说道。
“有些事，回忆起来会让人痛苦。”孙兴眉头一紧。
“如果你不想让天机军除名，还是请你说出来吧。”子轩说道。
“好吧，一切的恩怨，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和田无妨还是好朋友……”孙兴说道。
二十年前。
北燕攻占东齐第七十二城坊埠城，东齐君臣退守最后一座城池博望城。
“什么？你要借助魔族的力量？”孙兴大怒，对田无妨的提议，孙兴马上反对。“魔族和我人类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因为北燕压境就解除魔族封印，放出魔族？”
“难道你要看东齐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难道你还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吗？”田无妨身为文臣，却并未有文臣的酸腐，身上透着一股儒雅飘逸。
“我还有天机军，还能同北燕军一战！”孙兴豪气干云。
“仅凭你一万天机军，如何能拿回东齐七十二城？就算你天机军是精兵强将，但是少一个是一个，再无可补充精兵，到那时，你除了一死谢先皇，还能做什么？你难道非要逞一时之勇？”
“放出魔族，你想让我神州重新陷入兵燹之祸吗？”孙兴亦问道。
“自然不是，我听一道长说，这博望城之内，有一处小型封印，封印着为数不多的魔族。放出他们之前，加上那些崂山道长的封印，他们会变成我们手上最强大的力量。”
“只是……”孙兴总觉得哪里不对。
“别只是了，有时间，你还是抓紧时间征兵补充兵力吧。”
“那一切拜托了。”孙兴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被田无妨说服。
“仲谋！”田无妨叫住刚要离开的孙兴。
“怎么了，季夫？”孙兴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请你杀了我。”田无妨认真的说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孙兴道。
“我认真的跟你说。”
“你有事瞒着我？”孙兴疑惑道。
“没有，只是我想做个对我东齐有用的清官罢了，答应我。”
“我答应你。”孙兴同田无妨做了这个约定。
博望城魔族封印前。
“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上古的魔族，出来吧，我要同你做个交易。”
“渺小的人类，同魔族做交易的人，就要把灵魂出卖给我魔族。”
“我愿意。”
“那把你的灵魂连同你的心一起拿来吧。”
“我的愿望是让魔族帮助天机军赶走北燕的人。”
“以后你就是我魔族的人了。”
“仲谋，战争结束后，你一定要看我给你留的那封信啊。”
东齐收复失地一年后。
“季夫，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什么信？”
“让我杀掉你的信。”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啦。”
“你的瞳孔什么时候变成红色的了？”
“可能跟魔族的那个交易有关。”
“那些魔族呢？”
“已经被我让人重新封印了。”
“最近有谣传说你贪墨了不少银子？是真的吗？”
“别听那些贱民们胡说！”
“你以前说话不说脏字的。”
“有吗？可能战争中骂人习惯了。”
十五年前。
“皇上，臣以为孙兴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统领天机军了。”
“皇上，臣也以为田无妨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孙爱卿你说田皇叔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什么人？”
“他变成了魔族。”
“皇上，臣要告他诽谤。”
“臣有证据。”
“哦？”
“魔族遇上符咒就会被封印。”
“你在开玩笑吗？仲谋，你看我哪里像是魔族了？”
“一试便知。”
“……”
“怎么会？封印怎么对你不起作用？”
“皇上，我真不是什么魔族啊。”
“妖言惑众，紊乱朝纲来人，将孙兴赶出朝廷！”
九十六、与英雄同行（一）
十五年前。
“田无妨，我知道你是魔族。”
“你知道又能拿我怎样？这皇上，这百官，信的终究是我。”
“我会找到封印你的办法的。”
“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想杀我？”
“杀你总是会惹麻烦，让你闭嘴，是最好的方法。”
“你……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天机军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会养你的儿子长大的，那样，天机军终归也会变成我的。”
“头好痛，我的头好痛！”“你是谁？我是谁？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你死之后，在这东齐，我再无威胁。至于你看好的那个太子……杀了便是。”
“！！！！为何你要阻止我杀他？也罢，他已经疯了，就任他自生自灭吧。”
十年前
“湿父，这老人家他好可怜。”
“孙兄啊孙兄，当年你要听我一言，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英雄末路，壮士拂剑。一代名将，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子轩，记住，做事要给自己留个后手，光凭一时的意气，是成不了事的。”
几天前。
“孙兄，人间一场大梦，你该醒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
“你是孙兴，你是天机军主帅，现在，东齐将有大难临头！”
“我是孙兴……我是……天机军主帅！”刹那间，所有记忆涌上心头，泪水横流。
……………………………………………………
夷丘。东齐都城。
几分萧瑟，肃杀。城内之人亦是一片愁容惨淡。
天机军叛变的消息从战场传到夷丘，也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个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让东齐君臣都知道了天机军叛了。
那个东齐军神，那个东齐唯一的孙元帅回来了。
没人知道这些年他去了哪里，他又干了些什么，但是却知道，现在他领着一万零一名天机军，战无不胜的天机军，回来了。
十五年前，东齐皇田衮衮宣布孙兴为叛逆，没人敢信，那个护国军神会勾结魔族，叛逆东齐。但是在旨意下达的第二天，孙兴就失踪了。宫里又说他是畏罪潜逃了。
而十五年后，那个在东齐人口耳相传的老人，回来了。
神机军门外，田无妨手持兵符和号令，身边跟着两个太监，要见神机军主帅刘大夏。
神机军主帅却避而不见，手下士兵把守大帐，压根不给田无妨这个机会。
“刘大夏，你是要违抗军令吗？”田无妨气沉丹田，在军营当中一阵大喝。
“田无妨，你难道是想要东齐陷入内战吗？”那刘大夏一身戎装铠甲，掀起军帐，满面怒容。
“孙兴十五年前便是东齐叛逆，如今更是带着天机军叛了，难道你也想反吗？”田无妨一项大帽给刘大夏扣了过去。
“笑话，十五年前，东齐将帅一心，君臣和睦，太子也同样是一代英主之姿，东齐中兴指日可待。只是你，你这个奸佞之人，谗言君上说大帅谋逆，破坏那大好中兴之局，更禽兽诛废太子，使君上亲近美色，如今东齐上下谁不知君上只是你手中的傀儡而已。我神机军不遵乱令，更不会让东齐陷入内战之境界，今天我们要看着你田无妨的人头被挂在夷丘的城门外，让东齐人见了你的头便会唾一口唾沫，然后东齐史书会写上，天机军诛杀奸佞！何其痛快！”
“你说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见。”田无妨面无表情，似乎刚才刘大夏所说的奸佞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我刘大夏是孙大帅带出来的兵，这么多年，若不是看在你辛苦抚养孙霸先的份上，我早就想反了。”刘大夏大笑一声，然后喝令道：“诸将听令，随我拿下这田无妨，为君上清君侧！”
话音未落，田无妨身边站出一名太监，眉眼冷峻，从腰下拔出一把刀。
那是一把黑刀。
黑光一闪，众人便觉得眼前的光被什么吸走了一般。
刘大夏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然后便身首异处。
“刘帅！”
“刘帅！”
所有人都是一惊。
“还有谁想反？”田无妨一脸云淡风轻的问道。
“国贼！你杀的了人，却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刘大夏座下裨将跳出来，然后大骂道。
那太监又是一刀下去，那裨将也同样倒下。
“还有谁？”田无妨不介意多杀一些人来立威。
“轰”的一声，军营之中，却见那神机军的军人整体向前踏了一步。
“我。”
“我。”
“还有我。”
那一个个热血男儿，并不怕死，怕的是东齐再无公道而言！
既然元帅归来，何妨如那许多仁人志士一般，为东齐效死？
与英雄同路，他们不孤单，更不寂寞！
田无妨想起很多年前，似乎还是上学堂的时候，齐君师教给他的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使劲把这些画面挤出脑海外，眼睛变得一片赤红。
现在，这个情况出现在这座军营之中，他的内心感到一阵恐惧。因为他从没有想到，天机军会叛，而神机军却不听号令。
东齐两大军，天机神机同时反叛，那么夷丘，危矣。
“走！”田无妨一跺脚，下定决心。
田无妨把那旨意和虎符都抛了，也不等神机军众人阻拦，就和那两个太监化为一道黑烟，消失了。
同一时刻，皓彩琼楼仙境。
一白发男子手捧拂尘，亦皱起眉来。
“魔劫，终于要来了吗？”素墨虚点指轻算，忍不住一声叹息。“比预料整整晚了四年，好友啊，我该如何去应对这神州之劫呢？”
夷丘城外。
天机军千里奔袭，此刻已经兵临夷丘城下。
天机军前锋营摆出一副要攻城的架势。
天下城池虽利，但是也不是这天机军一合之敌。
城门却被人打开。
守城大将，乃东齐城卫府三等将军姜思齐。
他举起白旗，对城下喊道：“孙帅，我东齐人心思变，百姓更不该受这兵燹之灾，今开城之罪，我姜思齐一力担了。”说完，举起佩刀自刎而死。
天机军众人感念姜思齐仁德，控制城楼后，将他火化厚葬。
这一路，无论是明镜，还是秦小赢、子轩子夏，皆都沉默不语。孙兴叹道：“有这许多仁人志士，为何我东齐依旧孱弱，被北燕所趁？田无妨误我东齐！”
九十七、与英雄同行（二）
因为从凤华、孔城开始，天机军所到之处，无不是应者群集，送食送水，仿佛天机军便是他们自己的子弟兵。这些天机军的将士同样知道，能有眼前的情形，全因为东齐那无敌的统帅和军魂回到了他们之中。
秦小赢与照世明镜子轩子夏进入东皇宫中。
“东皇宫，相传为东齐太公姜氏所建，后田齐代姜，这东皇宫便换了主人姓氏，而今百余年矣。”子轩看着东皇宫奢靡之貌，不由说道。
子夏也念道：“二川溶溶，流入宫墙。长桥卧波，未云何龙？複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朝歌夜弦，为齐宫人。”
子轩摇头道：“何其奢华，东齐有仁人忠士，却有此亡国之君，可叹可叹。”
明镜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可怜了东齐百姓……，这皇图霸业，皆是黄土，唯有兴也是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
见秦小赢沉默不语，子夏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不跟我斗两句嘴了？”
秦小赢摇头：“我总觉得奇怪，东齐人心既然如此齐，又怎么会被田无妨这权相掌权十多年？”
子夏说道：“就像没有人登高一呼，就没有响者云集。秦小赢，我知道你奇怪什么，我东齐虽然人杰地灵，但如果今天没有孙元帅的出现，田无妨依旧是他的东齐大相。因为孙大帅帮东齐找回的是那失却已久的抗争的灵魂！”
天机军军容素整，掌管了整座东齐都城。
孙兴目光扫过之处，城卫皆尽半跪，朝孙兴行军礼。
跟在孙兴身后十步之远，秦小赢还是能感觉到孙兴身上的那股磅礴气概。那不是道气，更不是道念，而是一股匡扶社稷的正气。
子轩同样感受到了自孙兴身上散发的那股气势，膜拜道：“不愧是老师好友，身上的浩然气竟然如此磅礴。”
子夏瞪大眼睛，摇头道：“师兄，不对不对，那股气并不是他的，我当初看过，他的气只有一丝，这么多的浩然气，来自整个东齐！”
一言惊人。
东皇宫，东齐皇所在。
大殿的后方，便是东皇宫的寝宫所在。
东皇宫内，灯火辉煌，隐约听见里面有笑声传来，男人的，女人的，笑声分外旖旎。——那是齐皇正醉生梦死。
东齐人都知道，过去的十几年当中，齐皇田衮衮平均每个月就要换一次承欢的美人。
赵匡乙挡在最后一道宫门之前，他仿佛听不见宫门里有什么笑声，他就像一个呆子、聋子。
面对天机军，面对孙兴，他横刀立马。
看见赵匡乙，孙兴就像看到故人。
他朗声说道：“匡乙，今天你我是友非敌，你为何不让开？”
赵匡乙语气颤抖的说道；“大帅，今日东齐皆为你的归来而高兴，唯有我不高兴。主辱臣死，今日东齐皇皇室威信已无，若无人为东齐皇室撒上一滴血，后世史书如何看待今上？”
孙兴叹了一口气，说道：“主上被奸臣蒙蔽，东齐百姓亦是明白事理，今日我天机军不过打着清君侧之名，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一路放行，若不是如此，我天机军怎能如此快的来到这东皇宫前？”
赵匡乙摇头苦笑，说道：“大帅，我明白，但是我身后这一道门，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虽然无法跟你一样守住国土不失，但我却不能活着打开身后的这道门。”
孙兴点头道，眼中说不出的一抹哀伤和赞许。“你祖父乃是东齐名将，你父亲与我乃八拜之交。你与我儿不同，你懂得大义。”
子夏悄悄指了指赵匡乙，对秦小赢说道：“别让他死，他死了，成全了他的道义，却陷孙大帅不义。”
秦小赢点头，跟照世明镜使了个眼色，待情况不对，便要向前强攻。
子夏看秦小赢和照世明镜已然准备好，于是站出来冷笑道：“赵匡乙，你这个无君无父之人，胆敢挡东齐众望之归！”
赵匡乙见眼前出来一个不过一书生打扮的小女孩，骂自己无君无父，不由怒道：“我赵匡乙行举不愧天地君臣，何来无君无父之说？”
子夏凤眉一竖，喝骂道：“你早知今上无道，为何不及早劝醒？不早撒自己的热血，也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忠臣名将的记录？你知道，若你死了，便等于骂齐皇无能昏庸，于是你要活着。但是你活着，对得起东齐列祖列宗，对得起为东齐耗尽心血的汝父赵无极吗？你当然对不起，但是你现在偏偏要当在孙大帅眼前，说什么主辱臣死的屁话，是孙大帅侮辱了你身后的齐皇吗？是齐皇他自己愧对这苍天黎民，是他自己让东齐皇室蒙羞。别说今天我们只是来解决田无妨的问题的，就算是我们今天真的叛了，东齐百姓难道会说一个不好吗?你是个傻子瞎子聋子还是个没脑子？谁对东齐好，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今日一死，保全的是自己的名声，却陷大帅于不仁不义，你居心何在？”
赵匡乙被一个小女孩连吼带骂，急火攻心，经一口血从心头直涌上来。眼前顿时一黑。
秦小赢和照世明镜再不管其他，抢先出手。一左一右，冲抢到赵匡乙身前。秦小赢化掌为刀，直击他后颈。
赵匡乙顿觉天晕地旋，软软的倒在了照世明镜怀里。
两人立马扛着赵匡乙退下。
等在众人面前的，便是这东皇宫最后一道宫门。
过了这道宫门，便能看到那齐皇田衮衮。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帅，在十五年后，重回此地，手也经不住有些颤抖。
门缓缓打开。
“主上，这杯酒，你不饮我可不依。”却听宫深出，一个女子娇声说道。
“好好好，我的美人，我喝了这杯酒，今晚你便要陪我……嘿嘿嘿。”那男子满脸迷色，仿佛身前的女子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跟随孙兴而来的众人，皆觉齐皇太过荒淫，侧过头去，不愿听那淫语靡声。
“主上，臣来了。”孙兴一声大喝，让整座宫殿都安静下来。
“谁，是谁？”齐皇田衮衮努力想睁开自己早已迷蒙的眼睛，看看是谁胆敢在这时来这宫中打扰到他。
田无妨？不，他不敢。赵匡乙？也不是。
可是眼前的这人似乎好熟悉，自己经常做梦会看到他在梦中训斥自己……
“你是谁？”他睁开眼睛，眼神却渐渐惊恐起来：“是你！？”
“正是老臣，陛下，你该醒了。”孙兴沉声说道。
九十八、与英雄同行（三）
“你这个叛逆，来人，来人，给我把他绑了，护卫何在，还不赶紧杀了他。”田衮衮惊恐的大喊，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仇人，而这一切仿若昨日的噩梦重现。
“你身边没人了，主上。”孙兴说道。
“我不信，他们一个个平时不都是说是寡人的忠臣良将呢？他们何在？田无妨拿着寡人的旨意去领齐军十万讨伐于你，田无妨何在？”田衮衮瞪着眼睛，仿佛要用眼神将孙兴杀死。
“主上，已经十五年了，你难道还辨不清田无妨是什么人吗？”
“你难道又要说田无妨是魔族的鬼话？你当年可是用法宝测试过他的，你又要拿什么东西来诬陷他？还是说，十五年后，你终于要来篡夺我的王位了？”田衮衮盯着孙兴，问道。
“主上！田无妨已经是魔族走狗，这件事千真万确，二十年前，为救东齐，他向魔族求援，事先他给了老臣一封信，便是详细记载这件事的。”孙兴耐心解释道。
“字可以伪造，信更可以伪造。既然有这封信，为何你十五年前不拿出来？而是用那个封卦师的封印来测试田无妨？”田衮衮虽然昏庸，但是并不代表他傻。
“……那魔族用的是移魂夺舍之法，他早已经不是田无妨本人了啊。”孙兴欲言又止，只是呐呐说道。
“照你所说，魔族夺舍田无妨是为何？夺走他的躯体，有什么用吗？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吗？”田衮衮有些不耐烦，皱起眉头。
“魔族的最大心愿，便是破开人、魔两界境门，冲进我苦境当中啊。如今田无妨已经在暗中经营十多年，主上，人族危矣！现在我东齐不但有灭国之危，人族更有灭族之劫啊！”孙兴说道。
“你这十五年去了哪里？”
“老臣疯了，在东齐境内四处游荡。”
“疯了？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田无妨若是知道你尚在，为何不把你早解决掉？”
“因为田无妨无法找到那封信在哪……”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手上有信，便给我看那封信在哪？”田衮衮厌恶的看了孙兴一眼，这个东齐军神，如今再没有了当年的神俊，而更显得像一个老头。
孙兴拔出自己的佩剑，插在地上，卸掉上衣盔甲，脱下那身戎衣。
“你要做什么？”田衮衮有些慌了，不知道孙兴想要干什么。
“主上，信在这里！”孙兴举剑，竖劈。田衮衮闭上眼睛，但是那剑却没有斩向他。
那剑刺进了孙兴的胸口。
“大帅！”天机军众将惊呼，想要冲上前来，但是被孙兴给制止了。
从伤口处，他用力一扯，他胸前的整张皮都掉了下来！
子轩和子夏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位老人，他们没有想到，那封信竟然他一直贴身而存！就存于他的身体之中。当年，他究竟是忍了多大的痛楚，才将这封信藏于身体中？
“主上，看信！”孙兴强忍疼痛，喊道。
“主上，看信！”天机军众人亦出声大喝。
“你……你们！”田衮衮觉得自己被人逼到了悬崖边。但是又觉得那血淋淋粘连着人皮的信有些恐怖，便有些迟疑。
“你不看，我帮你看！”子夏一步登上孙兴近前，双手接过那封信，朗声念了起来。
“仲谋吾兄：燕贼破东齐七十二城，据为己有，分师北犯凤华，南取商丘，东占临淄，天下骚动，东齐灭国在即。你我奉旨战于东齐，于今已三月有余。燕贼洪奇僭号踞凤华，意取夷丘，号起兵百万。吾等良策何出？为保东齐不失，愚弟有一策，欲借魔族势力，急捣凤华，则燕贼必以全力保其巢穴，而后兄之商丘、临淄可图也。既围困燕贼，其余六十余城之危可解，东齐危难亦可解。今愚弟从募魔八千，将以身付之。愚弟深知此举乃与虎谋皮，此战之后，愚弟恳求吾兄救我令名，杀我残躯，免生灵以涂炭。愚弟无妨叩首拜谢。”子夏大声念出那封信的内容，而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后来便有了孙兴天机军收复东齐七十二城的壮举，更有了孙兴东齐军神的身份地位。
子夏读完了那封信，孙兴眼中虎泪流淌。
“当年，我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连破七十二城的功劳，背后皆是因为田无妨投靠魔族。是我有私心，可是，我没想到，那魔族狡猾异常，就在我想取信呈上的前一天，便给我下了迷魂药，让我疯癫至今。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我是东齐的罪人啊。”孙兴捂脸说道。
田衮衮也同样默然了，若是田无妨如今真的成为了魔族，那么东齐真的就危险了。
“不，孙大帅，你是个汉子，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更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秦小赢却忍不住大声说道。
“你懂个什么？”一直在田衮衮身边不说话的漂亮女子“梦”出言耻笑道。“他明明就是个懦夫，只因爱惜自己的声名，当年不拿出这关键证据。”
“大丈夫敢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便是曾经错了，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秦小赢大声为孙兴辩解说道。
“圣贤有云‘宁在直中取，莫向曲中求’，直面自己的错误，便是真英雄。”子轩亦出言说道。
那梦却嗤笑道：“少年们，你们还是太年轻，难道不曾听闻‘莫信直中直，需防仁不仁，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他爱惜自己的羽毛，造成了今日东齐的局面，更因为他，今日所有人都指责主上的不是，让人对皇室失去了信任。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因为一己之私所变成的？”
“你不要转移概念，我们说的是一个人伟大的地方是在于敢承认自己犯过的错，并且改正自己的错误，而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正直的人，我们相信人心终究向善。”子夏看出那漂亮女子语言当中的伎俩，出言点破。
“孽障，你难道还不现身？”照世明镜一声佛号，身上佛光普照整座宫殿，点亮了这有些阴森的寝殿。佛魔本就对立，他看出这漂亮女子便是红粉骷髅，更是一个“魔”！
“臭和尚，谁让你来误我好事？”那漂亮女子一阵色变，头上竟然长出两支角来！
“是一只魅魔！”子轩叫破。儒不言鬼怪，但凤君仪教他们敬鬼神而远之，若连鬼神都不知其名姓，如何敬畏？
漂亮女子冲众人吼叫一声，露出洁白獠牙，身后生出双翼，便要冲出人群，向宫外飞去。
九十九、与英雄同行（四）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秦小赢眼疾手快，哪里允许这魅魔如此逃之夭夭。凌空画符，画出阵道禁制，一座金印当空而显。“着！”那金印便立时沾上魅魔双翼，让她从空中跌落下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夏子轩同时语解《论语》，两本书附在他们各自手中，自动翻到《论语·述而》一篇。从书中出现一股青光，环绕那金印压到魅魔身后。
“你们都出手了，我总不好闲着。”照世明镜一声佛号，清秀的眉间却也无比坚毅，佛家最多镇魔手段，“诸天魔王，及魔眷属，与诸众魔，煮沙历劫！”佛音浩荡，在魔听来便是穿肠毒药。于是那魅魔脸色一变，立时告饶起来。
“是魔……”田衮衮有些发怔，他没有想到，身边这个魔女的存在，立时印证了孙兴刚才说的话，东齐，危矣！
“昏君，孙大帅已经拿出了证据，你是不是也要洗刷掉他的冤屈了？”子夏可没忘天机军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证明田无妨勾结魔族，更为了洗刷孙兴身上的不白之冤！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田衮衮自嘲一笑。他强硬说道：“何况，寡人无错！你们不都说了吗，是他爱惜羽毛，没有拿出真凭实据，否则，寡人怎么会定他为叛逆？”
“狂妄至极！”子夏怒极，想要打醒这等昏君。
子轩拦住子夏的手，对她摇了摇头。“齐皇，你难道就这么想断送东齐百年基业吗？承认自己的错误，真的有这么难吗？”
田衮衮不出声，子轩的话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你们有什么计划？”子夏再不理齐皇，转向魅魔，禁不住出口问道。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们这些人类吗？我魔族必将一统人间界！”那魅魔眼睛中闪烁着说不出的憎恶。
恰在此时，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连东皇宫都不停的摇晃起来。
“地震？！”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这一个念头。
谁知道那魅魔感受到这震动所在，疯狂的大笑起来。
“开始了，我族开始降临了……”
所有人面色一变，冲出殿外，遥望远处。
目光所及之处，黑烟滚滚，而天空已是乌云压境。上空的雷电不停的敲击着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面中涌动出来。而雷电却要将那些不洁净的东西驱逐干净。
大明湖畔广袤的平原上。
蓝紫色的传送门中走出一个个面貌可憎的魔族。
封印长达千年之久的魔界与人间界，被人生生打开了三个通道。
这便是人类的末日。
田衮衮看着东齐的情形，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孙兴却站了出来，不管身上的伤口，对宫外大声说道：“我天机军何在？”
“在！”一万天机军如一人喊出声来。
“今我东齐有难，人族有难，今存亡之际，吾辈当以阻敌为念，军人当此危难，便是第一道狙敌防线！我辈军人，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听我号令，天机军，迎敌！”孙兴面色沉重。本来是为了揭露田无妨阴谋而来，却没有想到，田无妨竟然先一步发动。
“将在兵不退，将死兵成将。万里山河在，富贵不由天。”一万零一名天机军军人喊出口号，誓死追随自己的老帅。
“大帅，如今魔界与人间封印已破，我们应从长计议，将有限的兵力用在刀刃之上！比如，想办法再次封印两界！”看到天机军马上就要出动，这子夏好不恼火。现在敌情未明，计将安出？
孙兴大笑一声：“一身热血，岂能因魔族到来而退缩？存亡之际，我天机军必须立刻到达那传送门所在。我给你一时三刻时间，想我们该如何办，想到了，我便承认你是我天机军军师！”
“好！”子夏身为天机军军师，当然要跟天机军一起前往战场。
照世明镜与秦小赢提溜起那魅魔，也随之离去。
看着身后的这些年轻人，不知怎么地，孙兴竟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了当年老富他们几个跟自己一起发过的誓，抗过的枪，立下的功劳……那时也是像今天这帮年轻人一样，充满着热血、朝气和希望。
只要有天机军在，便要护东齐黎民！
只要有年轻人在，人族传承就不会断灭。
“你们好自为之，别忘了二十年前，是天机军护你东齐！今日若天机军没有抵抗住魔族，你田某人便是整个人族的罪人，阁下好自为之！”子轩无奈，也紧紧跟上天机军的军伍。他不再对田衮衮尊称齐皇。
天机军扔下悠悠转醒的赵匡乙，失神落魄的孙霸先和依旧怔怔的田衮衮，仿佛这三人都是空气，再没人理会他们。
…………………………
魔族已经从那三个传送门当中走出了黑压压的一片。
有魔巨人——那是身高三米以上，拿着石锤的羊头魔蛮人。
也有沉沦魔——他们头上长着跟魅魔一样的角，但是却没有翅膀，足底散发着来自魔界的烈焰，能够燃尽一切人间之物。
还有多节行者，这种生物是来自于魔界当中的腐烂森林，比三米高的魔巨人还要高出半个头去。他们的粗糙而破损的外壳流着带着腐烂气息的粘液——不论是魔巨人还是沉沦魔，都是与多节行者进行编队，成为一个小的战术团队。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每个传送门旁边都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魔铁斧的魔将军，他们才是这些魔界生物们的主宰。
那来自魔界的灼热气息把周围的树木都已经烤焦，散发出绝望的地狱气息。
在一时三刻的时间里，子夏推演了无数办法，却发现有两个问题：一是她对天机军的实力不太了解。再一个就是她对魔界的入侵者更为陌生——既不知道己方的优势在哪里，更不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
在天机军率先赶到这传送门之后，半刻之后，天机军身后却也紧跟出现了东齐守军的身影。为首者，田无妨座下大将，桃不斩！
天机军行的匆忙，身后并未留探子，谁知竟被这桃不斩占了绝大便宜！
“天机军皆是叛逆，吾等尽诛之！”桃不斩手持斩马刀，在天机军背后大叫道！
那些东齐军正是奉诏讨逆的十万东齐守军！在田无妨号令神机军失败后，桃不斩却牢牢控制住了东齐守军，利用大义的名头，终于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天机军的身后，拥有了剿灭天机军的最好时机。
“无耻……”子夏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可见她已经出离的愤怒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要同袍相残，这个领军，真的是无耻至尤！
一百、与英雄同行（五）
秦小赢和照世明镜也是气的满脸通红，天机军要在前方对抗魔族，这些人不顾人族大局，不招降，不问是非，竟然要跟魔族前后夹击，做那不光彩的事。
“我佛慈悲，却亦有金刚怒目，小和尚我……怒了！”照世明镜口念佛号，一尊巨大金刚像在身后显现。
秦小赢把万剑匣重重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万剑齐发，对准了东齐守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佛号，一阵梵音，从头顶上飘然而至。
中原武林，正道巨擎，叶倾城，降临！
梵音落，梵声出。
叶倾城背一把佛剑，一步一莲华，从半空中如走阶梯一样走了下来。
清音悦耳，华冠曜首。面容白净，双手皙长，圣僧气度，佛子重临。
金色莲华在半空中绽放出灼目佛光，每朵莲华如在佛国诞生，聆听过佛家妙语一般，每朵花瓣上面有佛家阵法，降魔卫道。
正是朵朵莲华伴梵音，佛家大道无上法。
叶倾城双目紧闭，不忍见世事众生苦。额上天眼处上有红色莲花火团，誓要烧尽天下一切罪业。
口吐六字大明咒：佛部心，应于佛身。宝部心，入海得宝而聚；莲花部心，性如莲花洁无暇；金刚部心，依佛力得正觉。
同为佛家弟子的照世明镜，看到出场如此拉风的叶倾城，顿时感叹道：“虽然佛家弟子不应发贪嗔痴念，但是若修到叶大大这般境界，便是我辈最大愿望了。”眼中不无艳羡。
秦小赢并非首次接触佛家弟子，但是如叶倾城这般一身佛光笼罩，正气凌然的佛门中人，心下也是顿生好感。
虽说素墨虚也同是中原正道首领，可这种背后阴算人的道家同门，跟秦小赢的脾性不符，最不得秦小赢喜欢。所以秦小赢后来与剑、燕交好，绝不踏入皓彩琼楼仙境半步。
除魔卫道，一字曰：“直。”
直不是不讲方法，而是以力证道多，以智算敌少。
自身有正气，行事方才能直，说话才能硬。
这是叶倾城的佛道。
这也是为何叶倾城比素墨虚更得人心的缘故。
没人喜欢跟阴谋家做朋友。
蓦然，叶倾城睁开双眼，眼光如剑，向桃不斩射去！
桃不斩只觉面门一冷，顿时侧身闪过。
“嗤啦。”桃不斩的鼻子上被叶倾城的眼神划出了一道口子。
看到援军助阵，孙兴再无迟疑，也不管身后是多少东齐守军，号令道：“天机军，冲击传送门！”
每拖过一时，传送门中便会走出越多魔族，人族危难就更深一层。
“阿弥陀佛，施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叶倾城双手合十，眉眼中皆是慈悲。
桃不斩心下惊怒，他知道叶倾城是谁，东齐守军更加知道。没人愿意站在叶倾城的对立面。
可是桃不斩不会死心，因为他身上背负着莫大的使命。
斩马刀出，刀光一闪。
“今日造杀业，为证菩提心。”叶倾城微一侧身，背后佛剑凌空而出，硬扛住斩马刀的强势一斩。
叶倾城右手握住佛剑，左手收于胸前，“唵”字一出，如狮子怒吼，桃不斩被吼住心神，动弹不得。
“佛斩罪业”叶倾城一剑而出，佛光呼啸穿过桃不斩身躯。
桃不斩被佛剑一分为二！
“臭和尚！”就在众人愣神佛剑如此之快之际，却发现桃不斩竟然没有被佛剑斩杀，而是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双角自太阳穴而出，背生双翼，漂浮半空，身上被一身黑色铠甲覆盖。
桃不斩，竟也是一个魔族。
“又是一个魔头。”叶倾城无悲无喜，似乎早已看穿桃不斩真身，一击不成，佛剑在手中一转，佛光从剑中射出。左手一按，佛剑弹上半空，必杀桃不斩。
佛魔两立，佛家手段镇魔无数。
即便生为魔头，桃不斩也不敢直撄其锋！转身而逃。
叶倾城怎会让桃不斩如此逃窜，双足轻踏地面，脚下生出无边佛阵。
“十方如来。执此咒心。降伏诸魔。制诸外道。”叶倾城轻声念诵，为佛阵注入无上佛法。
佛阵中佛光闪耀，佛阵所在，变成佛国净土，桃不斩双翼沾上一缕佛光，便立时破损，从半空摔落下来！
“你是谁？苦境怎会有人拥有如此强大佛力？”桃不斩隐藏苦境十多年，虽知叶、素两人声名，但是叶倾城乃出家之人，最怕声名所累，于是素墨虚便在台前，而他在幕后。今日若非素墨虚早预料苦境有此魔劫，他也不会到的如此之快，如此及时。
“吾乃苦境一沙弥，叶倾城。”叶倾城佛力所至，桃不斩噎的说不出话来。连说了六个“好字”，然后狂声笑道：“今日我魔族必占苦境，我魔族苦心布局十数年岂是你一人可破？你再强，强的过魔族一支大军吗？”
“这位兄台，你错了。叶倾城从未是一人。”
一人，一剑，从西而至。
一剑自天而出招，半数魔族躲闪不及，竟被这一剑所伤。
剑名，无双！
剑圣，沧月！
又有一刀一剑自东而来，剑啸刀厉，两人合招，亦在魔族集结处轰出一圈空白。
燕霞客！
剑绝道！
“平生最爱管闲事，何况是这等闲事！”燕霞客饮得一口壶中酒，便是一招刀下鬼。
“好友，注意身体。”剑绝道皱眉。
“知道知道。”燕霞客大声应承，却又是一口酒吞下，转手间，刀光四溢，竟把无数魔族掀翻在地，重伤不起。
“人多就想欺负人少吗？”
又见一人，以剑虚渡，有无边风采。
唐家少年，如今亦是剑中豪强。
与沧月凌波山一战后，唐小宝如今亦练就天剑之身。
剑神心，豪气引天地中正念，
少年意，仗剑平四方不如意。
四面八方，有无数正道赶来。
他们是：机谨派、南山派、西华派、安瑜派、齐泰派、燕香派、回肠门、玉京门、羽仪门、穆集门、鸾翔门，楚王宫。
最后一人，素衣白发，凌空虚渡。身边绽开一朵清香莲花，不同于叶倾城之金莲之姿，这朵莲花，素雅淡然，清香四溢。
诗曰：道儒万里走尘沙，南北东西此为家；胸中文武挂书剑，苍茫心结白莲花。
苦境全部正道高手，在此集结。
为苍生黎民，
为人族昌隆。
秦小赢“哼”了一声，“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他看见了素墨虚，便心中有气。虽然后来金子陵曾向他解释过素墨虚当年设计用意，但是秦小赢还是觉得素墨虚胸中机谋太多，自己不适合跟他待在一起。
桃不斩无法再逃，叶倾城一剑而过，桃不斩身首异处。
素墨虚拂尘一扫，眉毛微竖，看向无边魔族，心中却隐隐不安。（如果魔族如此轻易被我破局，又怎么会筹划十多年之久……）但是嘴上却是：“众位道友，今日苦境面临魔劫，吾等应勠力同心，解人族危亡。”
正道众人皆道：“正应如此。”
一百零一、与英雄同行（六）
暮临。
烽火照东京。
弦月泣血，丁香飘愁。
断魂夜，离人愁。山村鸟惊，大路西风。
初夏，春将去，谁人归？
天空，血色的月从乌云滚滚中冒出头，为战场带来一丝血色。。
魔族被一十四派围住，天机军亦准备发起一次冲击。
天机军与正道约定，由天机军先冲上，正道门派为天机军压阵。
剩余的东齐守军，则回防驻地，防止其他各国趁水摸鱼，攻打东齐。
趁敌未稳，此刻便是最佳时候。
天机军列阵，冲锋。
严明的军纪和严苛的训练在此刻展露出来，每个人眼神中都有着必死的信念和护卫东齐的决心。
他们的旗帜烈烈作响，那是他们的荣誉所在，上面的每一笔画，背后都有天机军的将士为此付出的生命！
楚随云记得，天机军现有编制一万三千人，其中却有两千九百九十一人，为国捐躯！
楚随云记得，天机军从姜太公起算，至今一千三百五十九年，一共有四十六万八千九百四十二人，成为天机军的一员。其中却有十万七千八百九十二名士兵永远不会回到故乡。
楚随云记得，他是第四十六万八千九百四十名天机军士兵！
楚随云记得，有的军队因为他们的英雄而骄傲，有的军队因为他们的将军而骄傲，而天机军的骄傲是军人中最神圣的一种！天机军因为上百次战役中战死沙场的英烈而骄傲！
天机军的士兵和将领必须记住那些曾牺牲的前辈，楚随云，作为书记官，也应该用最有力的笔墨，去记住每一个在战斗牺牲的天机军士兵！
楚随云记得，天机军曾经血战至最后三人，却带回了一万名烈士的遗愿：三人重建东齐天机军！从此后天机军就永远与他们的前辈活在一起了！
楚随云知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天机军是活在烈士的希望与荣誉之间的！
在血与火之中，楚随云仿佛听到了十万七千八百九十二名士兵吼出的口号：
将在兵不退，将死兵成将。万里山河在，富贵不由天！
大军踏出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然后越来越快。
如钢甲洪流，形成一把锋利长矛，扎向魔族本阵！
天机军要为人族争取一缕生机！
决不能让魔族在苦境扎住脚跟。
三名魔将将魔族聚集在一起，然后发出号令：迎敌！
黑色的魔族和银色的天机军碰撞在一起。
无数魔族被天机军的步兵方阵给击溃，开路的天机军走不到十步同样被魔族所伤，然后却甘愿死在魔族手中，为身后的同袍创造击杀魔族的良机！
沉沦魔灵活为身后的巨人们开路，地上燃起四丈高的火焰，阻隔战场，分据天机军。
然后羊头魔蛮人和多节行者用蛮锤蛮斧重重的敲击聚集在一起的天机军！
天机军随即变阵，以小组为方阵，对阵沉沦魔、魔蛮人和多节行者组成的小分队。
孙兴看着战场的局势，眉头紧锁。
魔族的战术并不稀奇，就是分割天机军主力，然后利用魔族比人族更强大的能力进行逐个击破。
这种战术天机军并非没有办法应对，但是场上的局面却让孙兴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些魔族并未用出全力，而是似乎在等待这什么。他们等待的，肯定不会是他们天机军。
并且……田无妨在这十多年中的谋划，除了打开这座传送门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毕竟传送门一开，正道人士肯定会蜂拥而至，如果他是魔族，这时会想做些什么？
子夏此时策马来到孙兴身边，她亦说道：“大帅，场上局势于我军不利……魔族分割了战场之后，传送门还在源源不断的送魔族过来。可就在刚刚我发现，传送门已经有一刻钟不曾传送魔族出来了——魔族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孙兴最为了解的人，那么肯定是田无妨。
田无妨已经成为了魔族，但是他的思维方式，还是一个人类。
既然是人类，他们的首要目标会是……
孙兴瞳孔突然紧缩，然后下令道：“让我军不惜一切代价回撤！”
话音未落，场上局势却立时一转。
被沉沦魔分割出的无数小战场，都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那些魔族，为了消灭天机军主力，竟然不惜用自爆的招数。甚至为了不让孙兴一开始发现有异，魔族狡猾的利用同伴的死亡，来钩织出这个陷阱。
天机军的战力，东齐最强，若不消灭天机军，魔族在苦境就无法立足。
所以从一开始，田无妨的目的就是消灭天机军。
如今，天机军伤亡大半，即便被爆炸波及，没有立时死亡的天机军，此刻也在魔族的包围下，一一处死。
孙兴双目圆瞪，大喊道：“田无妨！！！”
一万零一名天机军，尽数被魔族消灭。
一个魔将掀掉自己的面具，正是田无妨。
“天机军，已经成为历史了……”田无妨为自己的机谋成功而得意。料敌之先，他用最不可能的方式，消灭掉了天机军。
“我天机军大好男儿，岂能如此身死？”多少年的心血，如今毁于一旦，而且是如此憋屈的死去。孙兴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被此刻无法接受的现实所打击。一口精血从口中涌上，孙兴昏迷了过去，直挺挺的倒下！
“大帅！”子夏急忙半跪扶助孙兴，掐孙兴的人中。
在孙兴一旁的楚随云，亦将自己的腰刀护住，只要大帅一声令下，他就冲上去跟魔族拼命。
“血债血偿！”孙兴悠悠转醒，但是却双目泣血，他已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孙兴抽出了自己的宝刀，身上的气势不停的攀升，然后直入圣境！
田无妨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力量，眼中尽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苦境中修真最高只能到悟道，这是四界定数，他怎么可能入圣？天地怎可能允许他入圣？”
仿佛响应了田无妨的话，深邃的天空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惊雷，然后一道龙形的闪电劈下！
对准的却不是那些入侵的魔族，而是入圣的孙兴！
“贼老天，你不长眼吗？”秦小赢气急，身边万剑心随意动，射出一把剑将那闪电引到魔族阵中！
“轰！”天上雷霆乃魔族克星，雷电碰到魔族，那些魔族立时灰飞烟灭！
“大帅，我随你一同杀敌！”楚随云见同袍惨死，心中亦是悲愤异常。抽出刀来，要随孙兴一同杀敌。
孙兴扶住他的肩膀，对他摇头。“天机军成军至今，共有四十六万八千九百四十二人，如今又有有一万一千名士兵为人族捐躯了，我命令：书记官楚随云，军师子夏，重建天机军！天机军，不能亡于我手！”
一百零二、与英雄同行（七）
“大帅！”楚随云及子夏身上肩负了重建天机军的重担，今日便不能同其他人一样赴死，甚至，还要更加努力的活着。因为他们，代表了天机军的传承。只要天机军一人尚存，便能够重建天机军。
楚随云虎目含泪，手不停的颤抖，子夏泪目涟涟，恼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魔族的计谋。
今日后，楚随云便是天机军的主帅，子夏便是天机军的军师。
“将在兵不退，将死兵成将。万里山河在，富贵不由天！”孙兴一步迈出，人便已在魔族阵中。
“阻止他！”田无妨心神俱裂，孙兴已是圣境之人，此刻魔族谁也不是圣境对手！
但是此刻却没人能够阻止孙兴。
孙兴大刀一挥，配合天上雷霆，又灭掉上千魔族。
天上雷霆，此刻不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的助手。
他的刀，绽放出艳丽的电光。
铿锵迅猛，惊心动魄！
可越是如此，天地便越是愤怒，越想将这个苦境之中的异端给消灭掉。
乌云翻滚，大雨滂沱。
在雨中，孙兴已经无法分别脸上的液体究竟是水，还是泪。
谁也不清楚此刻电火灼烧的究竟是魔族还是孙兴的生命。
天昏地暗，乾坤颤动。
“素墨虚，你就在那看着吗？”秦小赢大喊道。
素墨虚微微摇头，叹道：“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荣耀，我们不能与他争抢这份最后的荣耀，何况，他是为天机军挣回颜面。”
秦小赢气急，向上前却被照世明镜紧紧拉住：“素大大说得对，你这时候不能上去。”
秦小赢无语，却又无可奈何。只是眼中看着那天，眼神中却泄露出你瞎了吗的不忿和狂怒！
天空再次降下雷霆，这次雷霆变为了九道电龙！再没有之前的温吞，而是更加肆虐，狂暴！
感受到来自天上的恶意，孙兴狂喊起来。
“天，难道你没看见吗？我在为我的袍泽报仇！为人类的生存而战！”
可是天地不仁，又怎么会因为孙兴的呐喊而改变？九道电龙，一道不差的要劈在孙兴身上，仿佛孙兴才是这万恶之源，才是这天地不容之所在。
孙兴已是圣境，他怎么会让电龙近他身？
刀锋一转，引导九条电龙飞向身边魔军。
每一道电龙，带着不甘，将魔军冲溃，形成了九道空白地带。
空气中带着一丝焦胡味道，但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雨越急，雷越大。
而此刻孙兴独身面对无数魔军，如天神降临，威风赫赫！
魔族似乎见到了自己神话中的魔神，孙兴往前一步，他们便被逼退后一步。
田无妨大喊道：“上啊，他只有一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上啊！”
但是魔军没有动，谁也不敢妄动。
田无妨的声音暴露了他的位置，孙兴又踏一步，来到田无妨身前，轻手一抓，如拈花一般抓起田无妨。
孙兴嘴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十几年前，你有功。是我欠你。”
大道之临，圣境之始。
孙兴因天机军全灭而越境，但是此刻，他说话却大喘气。
不是谁都能够逆天而行，特别是他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已经透支了他的生命力。
“但是我早就该这么做。”孙兴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啊啊啊！”田无妨想要挣脱，但是却无法挣脱。
手起，刀落。
田无妨，死。
“这一刀，为我天机军报仇！”隔着田无妨尸身，孙兴斩出一刀，这一刀为圣境之力，无人可挡。
田无妨身后魔族，尽数全灭！
“这一刀，护我人族安危！”刀意从孙兴身边泛起，在雨中发出蓝色光芒。
刀意攀升至最强，然后，斩出！
孙兴身侧半里之地，魔族亦尽灭！
“最后一刀……”话音渐小，如田无妨刚才所言，孙兴已是强弩之末，刚才所施之招，全部为透支生命而用出，更何况要同时抵抗天上了雷霆，孙兴，早已无法挥斩出最后一刀。
但是因为他的叫喊，魔军却齐齐退了一步！
他如巨人一般站着，魔族谁也不敢近前。
“他去了。”素墨虚一声叹息。
叶倾城亦念起往生咒为孙兴超度。
雷电交加，孙兴的胸膛却是挺直的。
孙兴纵使身亡，他的身躯依旧屹立不倒。
纵使气绝，临终的一番气概吓退魔军半步。
孙兴，足矣彪炳史册！
他胸前有伤口四十八处，致命伤三处。
他一生参加过战斗一百零七场，而他的背部，没有任何的逃伤。
他是天机军第四十五万八千四百零八人，是第一万一千一百名为国捐躯的天机军士兵。
他，叫孙兴，东齐大元帅。
战死沙场。实现了平生马革裹尸的愿望。
雷鸣电闪，电闪雷鸣。
仿佛天上已经销毁了这虚伪阴暗的人类，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可是，大战尚没有结束。
还有魔军的残余等着正派去收拾残局。
素墨虚拂尘一指，同叶倾城一并杀入了残余魔军阵中。一十四派亦无保留的冲杀魔族。
秦小赢却不关心他们如何，他只是掠入魔军之中，身边挡他之人全被照世明镜在一旁拍飞。
他横抱起孙兴，那尸体尚还温热，人却已经远去。他往战场交战之外行去。
每一步，秦小赢都有些沉重。
“大帅！”楚随云和子夏围了上来。
秦小赢将孙兴的尸身交给他们。
他对这个老人，心中充满了敬意。
他敬他一心为国，身上浩然正气绵然不绝。他敬他宠辱不惊，心思人族社稷，敬他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却依旧义无反顾。
大丈夫行事，便该如此！胸怀天下，坦坦荡荡。
秦小赢没有发现，孙兴虽然身死，但是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却没有消散。而是渐渐的融入他的体内，融入楚随云、子夏、照世明镜的体内。
这股浩然气本来是为天机军留着的一缕火种，却没想到，秦小赢和照世明镜因为一番善心，竟也分摊了下去。
那是一股数量磅礴的正气，如盔甲一般覆盖在他们的身上。
但是在氤氲的雨中，他们四人竟谁也没有发现。
子轩发现了，但是在一旁却没有说破，而是转头看着场上的局势。
一边倒。
孙兴的一番冲杀，竟让魔族再无还手之力。
可是子轩喃喃道：“不对劲。”
子夏强忍悲伤问道：“什么不对劲？”
子轩指着场中的传送门，说道：“传送门已经没有魔族出现，但是还开着。”
一百零三、与英雄同行（八）
子夏点头：“是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往下细想。
“不对，开两境之门，需要耗费浩大的物资，若是魔族已经传送完毕，早应该将传送门闭上才是。子夏，你说有没有可能，传送门中还会有人传送过来？”子轩却问道。
“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苦境会压制境界，而将要传送过来的如果境界太高，那么相应的时间便会越长？”子夏反问道。
“没错，我刚才看了一下，沉沦魔作为魔军最低级的兵种，传送过来是最快的，其次是羊头魔，最慢的是多节行者。可是按照这个用时上推断，从魔界要传送过来的人，那就太可怕了。”子轩皱眉。
“不论真相如何，都应该提醒他们。”子夏站起身来，然后大喊：“攻击传送门！所有人，攻击传送门！”
战场中的众人听见子夏的大喊，目光都被传送门吸引，素墨虚也发现了那传送门的突兀。
于是明悟几分：“进攻传送门！”
被子轩擒拿过来的梦此时却突然笑道：“晚了，晚了，已经晚了。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仿佛为了应验梦所说的话，传送门附近升起无边魔气，然后笼罩在传送门附近，又快，又急。让人从心底感到一丝寒意。
素墨虚和叶倾城再也不管其他，只想冲到传送门附近，破坏掉传送门，只是魔族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剩下的两名魔将，偏偏要以命换时间，拖住他们两人。
素墨虚喊道：“叶前辈助我！”
随机素墨虚释以毕生绝学：“紫霄两仪指”，两道紫光自右手食指中指的商阳、中冲穴而射出，隔过众多魔族，直点传送门。只见这招式：状若腾虬而登临，目似晨阳而骇魔。
一招之威，让人无暇他顾，更是躲闪不及。
叶倾城与素墨虚配合多年，深知彼此，佛剑同样挥出，无上佛法起，八千四万座佛龛幻影自天而降，立誓将这魔族清空，要人间再次清净！
众魔无法阻抗佛道双法，眼睁睁看那弘大力量击中传送门！
“咔嚓”
传送门开始破裂，但是传送门内却出现了一只脚！
见状，叶倾城与素墨虚攻招更急，更快。更无任何保留的——极招再出！
只是就在两人极招尚未发出之时，传送门中却出现了一只手。
谁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只手，手指只是轻轻的抖动，这个世界仿佛就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雨滴不在从空中落下，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时间如静止了一般。
一瞬，仿佛永恒。
巨大的魔气以那只手为中心，炸裂开来。
离得最近的叶、素两人，均受到重创，倒飞而去。
“叱咤风云出我辈，血炼沙场君莫催，夜夜笙歌英雄魄，皇朝霸业惹人醉。”一身黑衣黑甲的人，出现在传送门的位置上。
“久闻素墨虚算无遗策，今日一见，却令我大失所望。”声音的主人，身上传来一阵浩大的魔气，给人无尽压力，使人要折服在他这霸烈无双的魔气之下！
素墨虚嘴角噙血，颤声道：“阁下是哪位魔主驾临？”
“天策魔帝。”那人不同于普通魔族的模样，却是一副人类形态，头顶紫金冠，身着黑龙纹式样的武道服，面有八字剑眉，眼如天上星辰，高挺鼻梁，下巴上有络腮胡直到耳畔，嘴唇极薄。
谁也不能否认，天策魔帝长得十分帅气，站在一群魔族中间，就更是一个美男子了。但是这是人族存亡之刻，哪里会有人注意到他长的什么样，反而都被他那深不可测的魔气给震住了。
“既来之，则征服。你们，太弱！”介绍完自己，天策魔帝身影突然不见，然后出现在机谨派掌门身后，一掌贯穿其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
诡异的身法，飘忽的行踪，一出手，一位正道便立时殒命。
魔族没有圣境，但是天策魔帝的实力，却已经可以同半圣境比肩。可天上雷霆却没有任何反应，天策魔帝强大的实力并不能引起天空的任何愤怒。
“天！”秦小赢一手指天，大骂天瞎了眼，竟然再不降任何惩罚之法！
难道这至强的魔族来到人世，是被这片天空所允许的吗？
可是天道无情，感知不到秦小赢的愤怒，只是平静的看着那天策魔帝再次出手。
这次，天策魔帝身影出现在：南山派和安瑜派的掌门中央，两手贯穿两人胸膛，两派掌门登时气绝！
还没有完！
天策魔帝身后出现十一尊分身，分别向在场的西华派、齐泰派、燕香派、回肠门、玉京门、羽仪门、穆集门、鸾翔门，楚王宫、福缘境、络璃山等十一派掌门攻了过去。
招数平平无奇，但是这十一派掌门如同魔障一般，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这十一尊分身所击穿！
秦小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情形，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而且，没有人能够反抗！
苦境正道十四派，就在顷刻间，被天策魔帝全灭！
沧月和唐小宝明明是仇敌，此刻却心有灵犀，在天策魔帝新力未生，旧招用尽之际，用尽全力向他本体刺出一剑！
最好的剑客，同样也会是最好的刺客。因为他们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弱点！
两道剑影如长虹贯日，纵穿整个战场的南北，然后一白一黑的两柄利剑，顷刻刺进了天策魔帝的身躯之中！
天策魔帝不敢置信，这苦境之中竟有人可以伤的了他。
“吼”的一声，带着不解和愤怒，身躯一震，博大的魔气将沧月和唐小宝给震飞。
“虫豸，竟敢伤我！”天策魔帝怒极，他的脸有些扭曲，明明他已经提前考虑过，这苦境之中，不可能有人比他的境界还要高，可这两柄剑，为何能够伤到他？
只因那两柄剑，太快，太迅猛，竟无视境界。
剑绝道和燕霞客，此刻也同时跟上，力求重创天策魔帝！
天策魔帝受伤之后，动作稍缓，但圣境之人，怎会被两人再次偷袭得手，此番有了防备之后，天策魔帝两掌拍飞两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闭眼开始疗伤。周围魔将和魔军将他护卫在中央，不被别人打扰。
眼遂闭，神却在。
“素墨虚，你只能靠这种伎俩来延长你们的生命了吗？”天策魔帝冷笑道。
一百零四、天下两分
“吾辈为正道所战，手段只是次要的。”素墨虚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要用出那个手段吗？可是，这代价真的很大啊……
素墨虚从怀中掏出一颗球，对叶倾城点了点头。
叶倾城默然不语，算是默认素墨虚此举。
素墨虚画起八门之阵，分别为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八门，然后将球放到八门中央，向球中注入道元。
小球蓦然发亮，然后形成一道蓝色带着电纹的传送门，然后传送门越来越大，直到充斥整个八门之阵。
如城门一般的传送门，就这么形成了。
天策魔帝眼神一凌，不顾伤势，站起身来，他看到传送门那面人头攒动，不知是何方神圣。
“素墨虚，你竟早有准备？竟然还埋伏了一波伏兵吗？”天策魔帝气急，刚刚说苏墨虚智谋不过如此的话，言犹在耳，转瞬间，素墨虚原来早已埋伏好伏兵，只等自己受伤。
此人智谋之可怕，细想着实令人恐怖。素墨虚竟不惜牺牲苦境正道十四派来重创自己，然后趁自己受伤后，才请出另一波援兵。而从传送门那边传来的气息，竟然有十好几个略弱于自己的半圣境高手坐镇。
“素墨虚……好……好……好！”天策魔帝连说三个好字，但是语气含恨，原本计划能够拿下整个苦境，却没有想到功亏一篑，全败在了素墨虚的暗手之上。
天策魔帝还不死心，他不相信那边的半圣境能踏出传送门，接受那天惩之威。
但是事与愿违，偏偏从传送门那头出来十几个半圣境。他们看见天策魔帝和魔军，不由纷纷色变，掏出武器，准备除魔卫道。
可还没等他们踏出八门之阵，天上雷霆便降下一道雷光，落在八门之阵外，阻止他们出阵。
“今日我输半筹，但是我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天策魔帝本以为自己以有心算无心，可以力压苦境，不想这素墨虚果然妖孽非常，竟然在重创魔军之后，依旧没有拿出自己最强的后手。
高手过招，如同棋盘落子。他绝未料到，素墨虚料敌机先，竟准备了两套后手战术来因应魔族降临。素墨虚此人一日不除，自己就无法一统苦境。
“撤！”天策魔帝乃魔界一方枭雄，见情形不妙，绝不会逗留片刻。
虽然对方来了不少半圣境，但是天策魔帝却看出，天上又有了隐隐的雷罚迹象，那些半圣境无法走出那八门之阵，否则就要受到天威之怒。可是他也不敢太过于靠近那有些异常的阵法附近，他相信素墨虚有办法将那阵法移动，或者让自己进入那阵法之中。
不到一刻钟时间，魔军便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之中。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那传送门中出来的半圣境都未回去，而是从中走出一老者，对素墨虚说道：“素墨虚，你苦境答应我集境的承诺不会忘了吧？”
素墨虚苦笑说道：“晚辈岂敢言而无信，司马世家解我苦境危难，苏某自当将境主之位让与司马世家。”
那老者满意点头：“那就将皓彩琼楼仙境的所有权转让于我司马世家吧。”
“是。”素墨虚毕恭毕敬，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道法虚指，解除了自己与那玉佩的联系烙印，递交给老者。
老者眼神中掩盖不住一抹狂热和欣喜，却又很小心的隐藏了起来。从此以后，司马世家便坐拥苦境。
众人都感觉这苦境仿佛抖动了一下。
素墨虚和叶倾城带着沧月、唐小宝、剑绝道和燕霞客离去，身影有些萧索。
“素墨虚！”秦小赢突然叫住他，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带他们好好养伤，我们还要把魔族消灭干净呢。”
素墨虚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冲秦小赢点了点头。
众人皆散去，凤君仪从泰楼敲响晚钟，召集子夏和子轩回去。
楚随云无地可去，在仔细收敛同袍尸身后，便随子夏子轩和秦小赢照世明镜一起回到泰楼。
凤君仪率领其他学生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归来。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凤君仪眼神落寞，自己的好友孙兴大元帅去了，但是他留下的火种，自己要替他好好的保存，直到变成一把燎原之火！
对楚随云说道：“今后你便记挂在我名下，我授你战场之道、计略之策、为将之德，以待你重整天机军。”
楚随云自知儒家龙首之名，于是点头应下，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石头，有些憋屈郁闷。
为战场上同袍的死，为苦境正道的凋零，为苦境的易主，为残存的魔族。
想着前方还有那么多的困难，每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苦境，众生皆苦。
就在这时，楚随云却问凤君仪道：“龙首，我想知道，为何素墨虚一开始不请出那十几个些半圣境。”
凤君仪不答，转而问秦小赢，经由几分考校之意：“秦小赢，你在吾之泰楼也待过一段时日，对素墨虚此番之谋，可有什么看法？”
秦小赢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些明白，但是仍是不喜，总认为素墨虚是贪恋权位，所以不愿请出那集境半圣境。”
凤君仪却突然怒道：“那你还是不明白！素墨虚执苦境境主三百载，不说于苦境有功，苦境却也是风平浪静，阴阳调和。若非最后魔帝降临，他又怎会除此下策。他所为，是不让苦境众生陷入魔族之手，不让苦境有兵燹之灾。苦境落入司马世家之手，也恐非苦境之福！否则他又怎么会有丁点犹豫？”
秦小赢顶着凤君仪的怒火说道：“大丈夫生在这人世，当顶天立地，给司马世家也总好过苦境正道凋零，正邪失衡吧？”
凤君仪怒骂道：“孺子不可教，你的看法如世间庸碌之辈一般！今后五年，你不准离开泰楼方圆十里，吾倒要让你看看这苦境在司马世家的手中，是如何的！更何况，魔族大势未去，如今这苦境两分天下之象已显，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邪两分，你且看，这苦境会如何！”
照世明镜和子夏在秦小赢身后扯他衣袖，秦小赢不再犟嘴，而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凤君仪盯了一眼秦小赢，心下叹道：“此子对素墨虚成见颇深，但是吾相信，时间会改变他对素墨虚的看法的。这苦境易主，正应了卦象之中的‘天地否’一卦，今后，世无安宁，凡尘将进入大争之世了……素墨虚，你的一番苦心，可不能白费啊。”
天空中，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突然说起话来。
“《苍穹问道》初始化完毕……
“世界格局生成完毕……”
“开始运行。”
“请封测玩家准备进入。”
秦小赢抬头看了看天，他有些不确定刚才自己听到的话，感到有些熟悉。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秦小赢问身边的人。
他们都摇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小赢。
秦小赢挠挠头，“也许是我听错了吧。”他别有深意的看向蔚蓝的天空。
冲天竖起了一根绝大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