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刀客十恨
“胸中小不平，以酒消之，胸中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不知何时，却见燕霞客提了两坛楚王宫酿制的美酒来到唐小宝面前。
不知觉，已经夜晚。
此时月上中天，清风徐面，波澜不惊。
良辰佳境，又有酒香扑鼻，对饮一二，更是赏心乐事。
“喝酒？”燕霞客问。
“好。”唐小宝也不客气。
燕霞客扔给他一坛酒，自己一拍封口，就自顾自的畅饮起来。
“阁下也是知剑心的人？”唐小宝喝了一口酒后，被酒气的辛辣呛到，大声咳嗽起来。讶异于燕霞客能看透他心中所思。
“不难猜。”燕霞客扔给他一坛酒，“否则我怎是那冷冰冰的好友？”
唐小宝也不客气，提起酒坛仰头一大口酒，辛辣的酒劲直冲胸臆，像是要烧透他的五脏六腑。
“好酒！”这种烈酒，只有会喝的人才懂其中奥妙。
“哈哈，此酒名为‘玉烧’，绝妙处，乃是将玉块放进酒中，喝下后，仿佛能喝到玉的剔透清爽。”说完燕霞客拿出两块玉，那玉在月光下发出朦胧淡雅的光泽。燕霞客将其中一块玉递给唐小宝，自己则将另一块放进酒中，晃了几下，大口喝了起来。
唐小宝学他的样子，也依样做了，再次喝进口中，却觉得酒劲香醇了不少，没有了第一次喝时的辛辣猛烈，更妙的是嘴中仿佛真的有玉髓那种颗粒的清爽感。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半坛酒，都未用功力将酒劲逼出，反而沉浸在那种眩晕当中。
燕霞客借着酒劲，突然问唐小宝：“假若有一天，你报完了仇，你还拿剑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除了报仇，我现在心中再无其他！”唐小宝的妙处，在于他的实话，正因为他的诚实，才获得燕霞客的欣赏。
“仗剑行侠，你难道没想过？”燕霞客又问道。
“当正道侠客吗？年少时想过，我也曾想过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江湖路远，四海为家。但身为唐家堡的传人，身不由己，被俗世所累，被现实一遍遍击倒，反而没那么年少时的那种梦想和想走就走的冲动了。”玉烧酒让唐小宝脑袋迷迷糊糊的。“我今日看到秦小赢，才知道他活成了我当年想要活成的样子。”
“你看秦小赢，日日快活，喜他所喜，怒他所怒，虽然年少，但是行事处处却和常人少年有着不同，比起我们也不多让，也不知是哪方奇人才能教出这样一个小妙人来。”燕霞客说道，“有时真羡慕他，甚至忍不住去保护他的这种绝妙，希望他能给这世间带来与众不同的风格。”
“秦兄弟虽然年少，但是未来不可限量，但是世间诸多丑恶，只怕他看到了会改变现在的本性而变得暴戾。”唐小宝虽然同秦小赢接触不多，但是话语中却一针见血。
“若你是秦小赢，身负绝学，路遇不平，当如何做？”燕霞客问道。
“惩恶扬善，剑侠本意。”唐小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恶在人心，如何扬善以救之？”燕霞客不放过唐小宝，继续发问。
“人心不古，以天心补之。”唐小宝以天道作答。
“那，天道纲常崩坏，人心亦不足取之时呢？”燕霞客死死盯着唐小宝的双眼，看他如何回答。
听完这句话，唐小宝酒醒了一半，他身上冷汗直流，“你是说，天道崩坏？天道崩坏……我该如何做，天道崩坏，我该如何做？”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天的面前，如此渺小，如果天道崩坏，自己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救世人？
“我不知道。”唐小宝狠狠的咽了一口酒，“我想那时世界已是末世，我能救一人是一人。”在天地神威面前，他是苍白而无力的。
“哈哈，大丈夫神鬼都不怕，难道还怕那天地？若天道崩坏，我便重塑天道，乌云蔽日，我就要让那青天重现世间！”燕霞客大口的喝酒，抬头望月，大声道：“大丈夫有十恨，你可知？”
唐小宝摇摇头。
“一恨美人无情；二恨宝剑有主；三恨酒水易尽；四恨菊叶多焦；五恨光阴转瞬；六恨假仁假义；七恨王道不施；八恨世人麻木；九恨小人厚黑；十恨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我便以我心补之，还我辈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唐小宝起身拂剑，随意舞之。
“天地若无道，乾坤必有私！丈夫何所恨，不平一剑消！”唐小宝一句一式，剑神心也似乎被他感染，发出阵阵剑鸣。突然唐小宝直觉肺腑间冲上一股酒劲，干烧着他的躯干肢体，他有种燥热，想要散发出来。
剑越舞越快，舞到快时，已看不见人影和剑影，只觉流光闪闪，宛若霹雳。但再看时，剑又慢了下来，空气仿佛凝滞，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周围，压迫着身处其中的人。
“人立道，剑破天！”一声怒吼，剑光冲天，一道绝世光柱冲天而去，天地被震怒，登时乌云蔽月，电闪雷鸣，似要将唐小宝劈于地下。
“惨啦惨啦，这次玩大了。”燕霞客看见天怒，登时矮了一截。一身道元护住唐小宝，将他笼罩其中，说也奇怪，那天似乎感受不到唐小宝的气息，聚集而成的雷罚在剑庐周围任意乱劈，树木焦坏，如仙境般的剑庐变得面目全非。
“燕霞客，又是你干的好事！还我花圃！”却听阿呆一声怒吼，直奔燕霞客而来。
“不是我，这次真不是我！”燕霞客似乎很怕阿呆，远远遁走。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想着那古怪的酒和唐小宝看着自己周围柔和的白光，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如果不是那酒，他进入不到刚才的境界，没有那阵白光，他可能已死于天威之下，但是……“和天斗吗？也许会很有趣呢。”唐小宝醉眼看着天，眼神中露出了蔑视与冷静。
四十六、重铸美人
秦小赢起床时，却发现剑庐变了一个样子，原本绿油油的树，已经变得焦干，阿呆精心栽种的花圃，也早面目全非。这里倒不像人间仙境，反而像是有什么人间惨剧在这里发生。
“阿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秦小赢看见阿呆风风火火的提着铁耙在追什么。
“恩。”阿呆答了一声，然后继续用他灵动的眼神搜寻着始作俑者，然后突然消失。
然后秦小赢看见鬼鬼祟祟的唐小宝和燕霞客做贼一般从身前溜过。“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他们嘴中念念有词道。
“喂，小宝，昨晚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秦小赢也加入鬼鬼祟祟的行列，问唐小宝道。
“这个……往事不堪回首，却让剑庐旧貌换新颜啊。”昨晚唐小宝被燕霞客讲了一整晚‘如果剑绝道发怒’的恐怖模样，不由吓得汗毛直立，想找地跑路躲一段时日后待风平浪静再回来。但是阿呆却追两人紧紧不放，到现在俩人都还没跑出剑庐所在。
“哦，昨晚有打雷吗？我怎么没听见啊，好可惜……”秦小赢迷迷糊糊的说道。
两个人彻底无语，为啥自己的神经就没有秦小赢这么粗呢？
“你是说，昨晚打雷闪电你没看见没听见？”唐小宝心碎的问道，他可是被阿呆追杀了整整一个晚上，而这个晚上，却有人睡得无比的香甜，这让他觉得很是不爽。
“我睡的很熟，只要睡着，很少会被吵醒的。”秦小赢认真的点点头，除了那个死邋遢道人，恐怕没人能够让秦小赢起床吧。
“燕，坏了我的花圃，让我的剑庐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你吧？”有个声音在燕霞客身后幽幽的道。
“不是我，是你徒弟干的好事！”燕霞客寒毛竖起，十分没义气的将唐小宝出卖。
唐小宝郁闷了，但谁让他辈分低呢？他只好拉着秦小赢离开，接下来的场面，就是两位前辈讨价还价的时候了吧？
“这事没你责任？？”剑绝道眯起眼。
“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你忍心看我和你徒弟受苦受难吗？”燕霞客嘿嘿一笑，露出无耻的样子。
“燕，这样不好。”剑绝道剑眉一竖，一道剑气从剑庐里飞出，剑绝道轻轻抄过剑柄，正是他七十二名剑中的“美人”剑。只是这美人剑却赫然是把断剑，只有一半剑身。它剑身不停的颤抖着，像一位美女被人抓花了脸，不愿意见人一般。
“你想干嘛？”燕霞客声带已然有些颤抖，跟这剑痴打架，自己几条命也不够。
“罚你。”剑绝道说道。
“打架还是下棋？我觉得大家这么爱好和平的人，还是下棋吧，不是说人生如棋局，棋局是战场么？”燕霞客打着哈哈。
剑绝道冷哼。
“美人，昔年剑师展子虔所铸，后转赠与剑绝道。剑绝道与石山人战于凄凉山上，本想让此剑扬名，却未想石山人当时已有魔剑古霞，虽然剑绝道败他，但美人剑碎，是他一直以来的憾事。”秦小赢当起了口白解说。
剑绝道盯着没有剑鞘的美人剑，有些陷入昔年的回忆当中。
“所以呢？”一听到展子虔这个名字，燕霞客就心知不好。
“降魔山招魂，重铸美人。”剑绝道开出自己的条件。
“开玩笑吧？让死人出来铸剑，你想让天下大乱啊？美人剑堪比九天惊鸿，是九天前身，剑断乃是因为天理难容最强之剑。美人剑断方才能有九天惊鸿，如今九天惊鸿已无，而让别人知道还有这把最强之剑，江湖又是一片血雨腥风！这种事，我不干！”燕霞客言辞强硬拒绝剑绝道的要求。
“那赔我园圃，让奇花异草，重生。”剑绝道说出第二个条件。
“开什么玩笑，光你那四元果长出来就十年时间，我才不要在这里陪你十年呢。”燕霞客翻了剑绝道一白眼。
“降魔山，重铸美人。”剑绝道说道。
“不去。”
“赔我园圃，让奇花异草，重生。”剑绝道说。
“不干。”
……
秦小赢本想在旁边偷听，听听他们话中有什么玄机，却只隐隐约约的听了展子虔、九天惊鸿之类的话，也不明白。这时却听剑绝道如机器人一样不停的重述着刚才说的话，而燕霞客脸皮厚的更是无耻之极，死活就是不接剑绝道的条件。让秦小赢突然觉得头很大，很大。
“你说，如何？”剑绝道大费口舌也不着急，只是如此问道。
“比如说，找你徒弟啊，阿呆啊，秦小赢啊去那里找展子虔就好啦，你知道，我不想跟死人打交道的。多让年轻人经历一下世面，哪里找这么多机缘去？所以他们去就好了。”燕霞客表情很认真的说道。
“你呢？”剑绝道盯着他。
“陪你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人生多欢乐啊。”燕霞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秦小赢在一旁偷听了恨得牙痒痒，明明是这猥琐大叔自己惹的祸，却要把事情推到他身上。
秦小赢转身想走，找唐小宝一起躲起来，至于阿呆——这种事总要有人去的。刚打定主意，脚下却滑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他心一急，剑绝道的绝世身法就使了出来，平衡了一下身体重心。当他轻飘飘的落地，内心还有些小得意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好落在剑绝道和燕霞客中间！
秦小赢发现燕霞客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而剑绝道也微笑的看着他。秦小赢心知自己行踪早被他们俩发现了，只是他们俩一直当作没注意而已，让自己上了套。想想也是，那燕霞客跟自己臭味相投，铁定也是跟自己一样的主意，正如自己要牺牲阿呆一样，这次他很没义气把自己给卖了。被当世两大强人这样注意，换做别人，早就吓趴下了，而秦小赢却若无其事的回看他们一眼。
“我还在练功，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聊。”秦小赢转身就想溜。
燕霞客却不会让秦小赢轻易溜走，一把就抓住他的衣服后襟，将他提了起来，一脸惊奇道：“平常就你练功最懒，今天竟然在练功，正好，我知道有一个地点练功不错，一会你就去那里练吧。”
“小道爷我已经练完了。”小无赖遇上大无赖，只好解释一番。
但是大无赖就是大无赖，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打发。“哦，那也好，小宝要去那练功，我觉得他练功会寂寞，你就去陪陪他吧。”
四十七、剑山有鬼
“可是我看不到你会想你的。”秦小赢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对小屁孩不感兴趣！”燕霞客一脚将他踹开。
“老燕你给我等着，小道爷跟你没完。”秦小赢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没多大点还小爷小爷，信不信我再给你一脚？”燕霞客威胁道。
秦小赢白了他一眼，道：“信不信我把你给劈了？”
“人没多大还敢跟我叫板？”燕霞客脾气也上来了。
秦小赢也没废话，起手就是他最擅长的万剑诀，剑盒虽不在手，但身边枯枝落叶就是绝妙剑气载体。
燕霞客不敢小觑秦小赢，他曾经看见秦小赢连鬼尸都能劈成飞灰，自然知道他的实力，轻身避过，身法说不出的飘逸。但是秦小赢与他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他要避开的方位，于是中途换式，紧连着是一招皆字诀，那树枝方位正好对准燕霞客的屁股，秦小赢一点都不留情面，狠狠的刺了进去！
燕霞客大叫一声，捂着自己屁股，只觉手上有些湿，一看却满都是血。
“菊花朵朵开，我看燕归来。”秦小赢吹掉了树枝上的血，说不出的玉树小临风。就算话本这的西门吹雪在世，也不一定有他这样吹的自如飘逸。
“秦小赢，我跟你没完！”燕霞客顿觉没面子。
“切，跟小爷斗。”秦小赢一点也不害怕这个高手高高手，谁让自己的实力也到了他们这个层级的呢？
“住手！”看他们俩又要闹起来没完，剑绝道马上出来阻止。却没想到让他吐血的一幕发生了：只看燕霞客搂着秦小赢，俩人亲密的并排站在一起，一起敌视的看着剑绝道。
“凶什么凶，我们俩刚刚只是切磋比试一下，拌拌嘴，吵吵架而已。”燕霞客如是说。
“就是嘛，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才是人们前进的动力源泉啊。”秦小赢如是说。
“……”剑绝道决定无视他们两个。甩袖一拂，美人剑笔直的插在他们俩的面前，“你们谁去，快点决定。”
“当然是燕霞客去了，他高大威猛，虽然实力上不如我，但是这点小事还是能解决的。”秦小赢说。
“刚才看秦小爷对昆仑道术理解的是十分透彻，虽然处处都是破绽，但是我觉得这种人生历练还是多去看看才是。”燕霞客暗中使劲掐了秦小赢一下。
秦小赢吃痛，白了他一眼，“你干吗掐我？”
“谁让你刚才插我，还‘菊花朵朵开，我看燕归来’？”燕霞客十分恼怒。
“你不服是吧？再来过两招？”秦小赢掳起袖子就要再跟燕霞客单挑。
“谁怕谁？来就来”
一个时辰后。剑绝道悠闲的喝着阿呆泡的茶水。
两个人鼻青眼肿的互相喘着粗气。“秦小赢，你输了，这次你去。”
“你赖皮，你比我大，打的跟我平局。为什么我要去？”秦小赢充分发挥自己的年龄优势。
“你年龄小？你打起人来除了我还有谁能承受的住？输了就是输了，别废话!”
燕霞客也郁闷，自己竟然跟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才刚打平手。不过秦小赢一身古怪，别看他悟道不久，但是不论什么招数，这小子看一眼便会，用一下便有了那招数九成九的威力。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也不知道修道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了。
“哼……你等着。”秦小赢算是默认自己要去那个叫什么伏魔山找什么展子虔了。
“放心，不会让你白去的，那个展子虔好东西太多了，可惜死的时候别人都不知道放哪里了，你这次去就问出来，把你的万剑匣里面的剑那些不值钱的破烂都换换。以后你行走江湖，人家一看你万剑匣里用的都是展子虔打造的剑，那要多崇拜你啊，你马上就成了传说了。”
一听有宝剑，秦小赢立马来了精神，马上问：“怎么要到手，我倒是怕他软硬不吃。”
燕霞客嘿嘿一笑，道：“附耳过来……”
“……”剑绝道看似镇定，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阿呆发现，剑绝道的手在颤抖着，是否他害怕自己死后也被这一大一小这样算计呢？
可怜的展子虔，连死了都要被这一大一小如此算计，情何以堪，剑何以堪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阿呆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伏魔山就在剑庐一百里开外的地方，不远。但是对不会飞行的唐小宝和秦小赢来说，却吃足了苦头。他们看到阿呆闲逸的在天上飞着的时候都有种想把他打下来的冲动。
“快到了。”阿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是么？”秦小赢气鼓鼓的。
“所以我要走了。”阿呆停了下来，用木木的表情说道。
“剑绝道可是让你把我们送到的。”秦小赢听了阿呆的话，楞了一下。这伏魔山冷森森的环境，让他有些不舒服，奇石怪状，张牙舞爪。黑坳的山脊仿佛是什么活物，身在此中。虽然他本身是昆仑弟子，但是捉鬼本事却没学到半分。虽然此时刚刚过午，但是阳光却丝毫照射不进山中，反而整座山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已经到了。”阿呆老实的回答。秦小赢恨他的这种老实。
“我们不认路。”秦小赢说。
“一直往上爬，便是。”阿呆突然神色有些厌烦（明明他是熊猫，怎么会有神色——），“你还记得怎么召出那人吗？”
“记得。”唐小宝恭敬的答道。秦小赢却狠狠的看了小宝一眼，这小子也太老实了。要说不记得不就能多拖阿呆一会了？
“保重。”阿呆立马朝天空飞走。
“死阿呆，说走就走！”秦小赢有些不乐意。
却看见阿呆半途折了回来，“主人可是让我送你们到这？”
“是啊。”秦小赢有些奇怪。
“可有嘱咐我别的什么？”阿呆又问。
“没有。”秦小赢没好气翻了一个小白眼。
“那我就放心了。”阿呆说完又飞到天上走了。
愣了半响，秦小赢这才明白自己被阿呆耍了。“死阿呆你给我记住！”可是天空中哪里还有阿呆的身影呢？
没办法，两人只好一点一点的向山顶挪动。美人剑本来由秦小赢背着，但是唐小宝看他年纪太小，于是想把剑替他拎着，但美人剑到他手中却立时重了几分，小宝也丝毫不在意，哪柄神剑没有一丝脾气呢？
四十八、沧月再现
伏魔山越往上走气氛便觉得越诡异，如果说剑庐是剑中圣地，那么这里则可以被称为剑冢。一片剑的坟墓。一阵阴风刮过，耳边传来的仿佛是剑兵被人抛弃的不甘和怨恨。
剑兵被抛，所成怨气凝结不散，这地虽叫伏魔山，但是道行稍弱之人，万不敢孤身来此。秦小赢和小宝也对这里的气息有着抗拒之感。秦小赢还好说，又被神魔之气改造过身体，可以略微适应，但是小宝对这种萧杀之气感应更为强烈。他似乎能感到剑兵金铁不断侵袭身体的那种剑意。
未几时，两人终于来到山顶，往山下看去，只看那些剑兵歪歪斜斜插满整座山，心中寒意更甚。小宝不敢有丝毫耽搁，从怀中拿出一锦盒，里面藏着美人剑断掉的碎片，又依五行之法将锦盒和美人剑放在一边。
秦小赢依剑绝道教他的法子画阵，这画阵之法许久未用，让他却想起那个让人怀念的太公师，心下不由一阵黯然。“师父……要是能把你召唤出来就好了。”
秦小赢咬破手指，“急急如律令，疾！”大阵，刹那完成。
秦小赢已窥道法诀窍，这种阵法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互碰撞挤压又相互依存重组，黑金绿黄蓝五色弥漫在伏魔山顶。
五色当中金芒突盛，一时要压迫其余四色，但是它陡亮一分，便被黄芒压下去一分。五行相克，不论此地金气多重，都无法冲破这自然界的规律。
秦小赢主持阵法，小宝便召唤起来。“天地借日月，双手现阴阳，八卦补乾坤，两仪铸天炉。子虔，子虔，美人在此，你还不出现么？”这几句话都是燕霞客教他，能不能召唤出展子虔来，小宝也无多大把握。
等了好久，却不见动静。
“难道失败了？”小宝不由得对秦小赢苦笑。
秦小赢向阵中注入些许道元，让阵法自己运行一阵，然后从地上抽出美人唱了起来。
“展子虔~为啥你不出来？你不出来我就喊你出来啊，你出来见我一面啊~你不见我一面我就继续唱啊~展子虔……”秦小赢虽是少年歌喉，但是那歌声让小宝如临大敌——这是唱歌吗？秦小赢唱歌真的很难听啊，金戈互撞？不，听过尖锐的石头子划地面的声音么，让自己想从来没长耳朵。
他从来不知道秦小赢还有这种本事，“别唱了，一会活人都被你唱死了！”小宝没好气的说道。
蓦地一阵阴风刮过，沙石眯眼，周围虽然黑气浓重，但是黑气当中却有一丝暖意，如同黑夜里的一丝光。
“是谁在打扰在下休息？”一个慵懒的声音出现了。声音的主人却若隐若现，披肩散发，虽然身上没有一丝污浊，却有若丐乞。
“你是谁？”秦小赢为昆仑弟子，怕什么都不会怕鬼。
“你刚才难听的歌唱的是谁，在下就是谁。”那鬼却也不生气，话语中只觉充满了种包容大度。
“你是展子虔？但是我听这名字会觉得是一帅大哥啊，可一见你真人，哦，真鬼，造型比剑绝道差远了。”秦小赢有些不满意这展子虔鬼的造型，什么嘛，一点个性都没有。
“哎呀呀，你这句话插中我的心窝，让我的心好痛，非常之痛。”展子虔面露痛苦。
（明明头发遮住了脸，为何会面露痛苦？）看着他，唐小宝不由暗自想到。
“咦，你刚才说什么？”展子虔的话让秦小赢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不也经常爱说这句话么？可是不可能的，只是巧合罢了。
“我说你这句话插中我的心窝，非常之痛。”展子虔回答道，他一转身，变成了翩翩书生，一美玉佳公子。再没有刚才的落拓颓废造型，让人觉得面目可亲。“看我这样可以么？”
“还不错。”小宝点点头。这个鬼一点都不可怕，起初他还担心会碰上厉鬼。
“你认识太公师吗？”秦小赢觉得这口白有些熟悉，打断唐小宝，直问展子虔。
“你用的是昆仑法术？我昆仑的故人却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太公师。”
“对，他叫太公师，他是昆仑派的，我是他徒弟，你认识他吗？”秦小赢眼前一亮。
（果然是他啊，可是，我已经死了啊，为何还是要与他产生纠葛呢？这就是天命吗？）
“认识呢，他最近还好吗？”看见这少年那难过的模样，似乎，他也跟自己一样了吧。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已经不在这世上。
“他已经死了。”秦小赢脸色愈加黯然。
“是么，故人已去徒添忧，他既然已经死了，你要变得开心才是啊，如果他看见你这么难过，他也会不高兴的吧？”
“我有些想他了……你能跟我讲讲他的过去吗？”秦小赢眼眶中有了眼泪。
唐小宝愣了，他没有想到一直看似快乐无忧的秦小赢，心中竟然一直有在意的人。太公师的名字，他也听过，却没有想到却是秦小赢的师父。
“哎，故事，一言难尽。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为了这柄美人？”不用唐小宝说，展子虔早就发现了地上的美人。
“是。”唐小宝说道。
“人已死，人难活；剑已断，剑心存。说什么人在剑在，却不料剑在人亡。”一声清啸，整座伏魔山乌鸦遍天，遮云蔽日。啸声中说不出的苍凉。
“虞姬虞姬奈若何。”展子虔眼神一动，美人剑伏在他身前，似是叩拜，又像是欢喜自己终于有重铸的时日。
“我自会重铸你，但不是今日今时，你再出世之时，便是你剑碎之日，你可愿意？残存于世，让人拜养不也是美事么？”展子虔话中带着怜惜之情。
那美人剑剑神晃动，似在摇头。
“也罢，为了刹那芳华，一死又有何怨。人有傲骨，剑又何尝不是？”展子虔说道。
“是谁，出来吧，你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当我没发现，欺负我这老实鬼么？”展子虔突然道。
“不愧是名剑铸手，我失敬了。”只见那人大踏步的来到跟前。
看见那人，唐小宝全身气息一紧，只因：剑是无双，人是沧月！
四十九、千金不换义难买 终究黄土陡惹叹
“一别经年，名剑铸手不输往昔。”沧月笑道。
“别露出你那恶心的笑容，展子虔还是看不惯，你怎么会来这？”像是两个老友在互相谩骂，两句话说出了两人早已熟识的过往。
“果实还很青涩，我忍不住过来浇点水，让他快些成熟呢。”沧月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唐小宝。
唐小宝攥紧拳头，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他初学剑道，现在更发现自己跟沧月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一个月，时间完全不够，自己不眠不休亦不可能打败他。剑道至强者——剑圣之名，不是白白得来的。
“你还是改不了你那无聊的爱好呢。”展子虔无奈的说道。
“哼哼，这是我的人生乐趣，你不懂。你看他如何？”沧月问道。“他”除了唐小宝，自然没别人了。
“天剑之身，可造之材。只是未经磨砺，终究难成大器。”展子虔一针见血的说道。
“哈哈，果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沧月点点头，很满足的大笑几声。
“既然你来，就把往年欠我的情分还一还吧，我正好需要你去做点事。”展子虔说道。
沧月的笑容僵在那，“不是吧，我刚到你就差遣我去做事？我们应该叙叙旧才是。”
“他们两个小子没你做事让我放心，深海玄铁，四斤，天外陨铁，四斤，以你剑圣之名，想来不难搞到。”展子虔淡淡说道。
“你这句话还真是相信我啊，这样珍贵的东西别人都论两收，到你这就论斤了，也罢，替你走上一遭，你什么时候要？”沧月问道。
“七天之内，必须拿到。”展子虔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扇了起来。
“七天？就是剑仙也未必能拿来四斤玄铁四斤陨铁吧？”沧月恨恨的瞪着展子虔两眼。
“速去，别啰嗦，我知道你来求我有事，当是开门礼了。”展子虔笑吟吟的看着沧月。
“真是恶癖不改，那你答应我的事？”
“展子虔就三个字，没问题。”
“一言为定。”沧月也不废话，就一闪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那个谁，就是你，我也有事着你去办。”展子虔扇子一折，指向唐小宝。
“前辈，唐小宝。”唐小宝提醒道。
“恩，小唐啊，想不想打败沧月？”展子虔问道。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想，不但想打败，而且想杀了他。”唐小宝回答道。
“好，我差遣你去见一人，替我拿回一样东西，事成之后，我教你打败他的方法，如何？”展子虔问道。
“但听前辈差遣，莫敢不从。”唐小宝听闻大喜，纳身拜谢。
“藏剑池，绝鸣子，八卦铸天炉，同沧月一样，七天之内必须拿到，你可能办到？”展子虔问道。
“晚辈尽力而为。”唐小宝说道。
“不是要你尽力而为，而是要一定办到。做事，不要给自己留余地！”展子虔折扇轻点手指，说道。
“是!”
“还有，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是真实，最深处的真相往往在你没注意到的地方。言尽于此，你去吧。”展子虔叹了口气，自己的这番话，想来现在的他，不会懂的。看他，如同当年的沧月一般。
“是。”唐小宝欣喜若狂，并未深究展子虔话中含义，立即下山去了。
“你认为沧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山顶上只剩下展子虔和秦小赢，展子虔不由得问道。
“怪人。”秦小赢想了一下，回答道。
“你不认为他是坏人吗？”展子虔问道。
“他眼神很清，跟剑绝道一样。痴于剑，不像坏人。”秦小赢说出自己的观点。
“哈哈，有人把他当神一样膜拜，有人当他拿恶鬼一般看待，唯有你看清楚他痴于剑，妙哉。”展子虔笑了。
“我很想回答你最初问我的问题，但是真的很难解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的聊，有七天的时间，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了。”展子虔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的满足。
“美人剑呢？”秦小赢问道。
“随便找个地方一插就是，只不过在这剑冢之中，又多了一柄不起眼的断剑罢了。”展子虔说道。“走吧，我还有很多关于太公师的故事要跟你说。”
从前有个小书童，家里本是书香门第，钟鸣鼎盛之族，世代在朝为官。书童父亲是名谏官，当朝太子纵凶抢了名良家妇女，将人玷污后抛尸，不巧此事被书童父亲得知，于是不顾家人劝说，执意奏本陈列太子之过。
于是这书童父亲便得罪了当朝太子，于是这太子便想法找了个罪过，将书童父亲远远发配到了南海。又在这书童父亲必经的路上安排了杀手，非置人死地不可。这书童父亲侥幸逃脱，却不想当时南海瘟疫爆发，不久染上了病，辞世而去，书童母亲日夜啼哭，不久也随书童父亲去了。
这书童家道更是因此而衰，一夜树倒猢狲散。
百姓感念这书童父亲的德行，便给他立了祠堂，日夜供奉。那书童知道自己家道中衰，太子又是自己无法得罪之人，于是心灰意冷，不再打算考科举为官，他虽不想跟朝廷有牵连，但是偏偏厄运不断。
他尚有一姐，生的端良贤淑，早已许配给一户官宦人家。但是不巧他的姊姐在上街买药之时，碰到了一个凶恶小霸王，硬要将书童姊姐嫁给他。他姊姐不从，这霸王便寻了几个小仆，冲到书童家中，将书童姊姐抢走。
书童无法，只有写好状子去官府告那霸王欺占民女。但是那霸王家中势力颇大，官府不敢得罪，糊涂的将这书童打了十几大板，从堂上扔了出去。书童气不过，去寻父亲故旧帮忙，过了数十日，他姐被送了回来，只是，他那姐姐已经被那霸王玷污，早已不是黄花闺女。
回来不久，那姊姐不久便上吊自杀，书童情知无法替姐姐报仇，心灰意冷之下，同样决意自杀，与父母姐姐同奔黄泉。谁知就在他料理好身后事后，突然有一个道士闯入这书童家中，问他：“杀父之仇，丧姐之痛，身为男儿连这样的仇怨都不敢报，与畜生何异？”
书童又羞又愧，强辩道：“如今官官相护，太子自不必说，何况那霸王家中与州府皆有往来，我本是落魄子弟，如何能申辩冤屈？”那道士冷笑：“若我是你，自不如此大费周章，一路杀去，那是快意恩仇，替自己报仇，也为百姓一解后患。”
五十、古今多少事
那书童自然不相信道士有如此能耐，道士见他不信，便说：“你等我三天。”说完便消失不见，三天后提了一人来，那书童一看，正是那当朝太子。
那紫禁当中多少异士，道士竟只一人就将他活捉来。那书童愣住，那道士说：“这太子交与你处置。”太子吓的屁滚尿流，连声告饶，于是那太子被书童拽到父母姊姐牌位前，让他磕头，那太子自知性命在他人之手，自然不停的磕头，磕的满头都是血，那书童虽情知太子有杀父之仇，但是当时如果杀害太子，必然引起宫廷震动，储位之争，但是如果不杀他，今后天下交给这种畜生，百姓又不知要遭受多少苦难，为难之下，便将这太子命根子断去，让他再无害人之本。
此事如果被皇帝得知，定然废去这太子之位，另立太子，这书童自以为用计狠毒，就不再多想，放他回去。见此事已了，那道士说：“三年之后，我再来找你。”留下一本功法心决，传授口诀，待功成之后，让书童自己去找霸王报仇。道士又再次消失。
书童那时自以为的恶毒，还是太过于幼稚了，本以为放那太子回去，他的事自然会败露，但是书童没有想到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那太子回宫之后就以雷霆之势发动叛变，将老皇上囚禁在宫中，自己当了皇帝，随后就把老皇上和太子的几个哥哥，也一并杀了，这就是那太子干的好事！
后来，一大堆官兵奉命来捉书童，因书童那时功法略有小成，侥幸逃脱了，因为书童还没有找那霸王报仇，所以不曾离开老家太远，只躲在一个山上想等到功成之后再去找那霸王算账。谁知一年之后，那霸王因为寻花问柳太过，竟然死在了妓院当中，书童当时十分愤怒，无法手刃害死他姊姐的仇人，于是他便去那霸王的墓中，将霸王尸骨从墓中挖了出来，生生剁成碎尸，还不解恨，去他家杀了上下一百八十口人，那时他杀红了双眼，只是胸中的气却丝毫发泄不出来。天道不公，那霸王恶贯满盈，却落得个如此死法，让谁能够接受？想到那皇帝失道，于是便自称太公师，组织了一个门派，专门杀富济贫，干些和朝廷作对的勾当。后来想入宫刺杀了那皇帝，谁知那皇帝学精了不少，身旁有不少高人保护，他都失败了，折损了不少弟兄。后来三年期到，那道士再次出现，将他带走学道去了。
救走书生的道人，正是当时昆仑派的掌门，袁青侠。他当时见太公师可怜，是以出手相救。后来太公师便跟着袁青侠学习昆仑道法，行走江湖，道法渐进，在袁青侠的感化下，太公师的复仇之心也逐渐淡化。而王朝更替，天理报应，那昏庸皇帝也终于死在贵族倾轧之下。
忽有一日，江湖传闻落离山山主独生爱女落夕身染重疾，召天下神医为爱女治病，并承诺将落夕嫁给治好她病的神医。那袁青侠身兼医术，亦是天下少有。也在此次应召之列。于是便带着太公师一起去给落夕治病。
落夕是当时中原武林十大美女之一，生得美艳动人，那太公师一见那落夕，竟如同着魔一般，深深爱恋上她。于是在袁青侠给落夕治病之时不停尽心费神的照料她，日夜劳心，竟然憔悴不少。那落夕也同时爱上了眼前这个带着书生意气的太公师。那袁青侠知道徒弟心意，有心成全，将落夕身患的千古奇症治好了。
那日，落离山山主大喜之下，大宴群医，赐美婢万金，绝口不提嫁女之事。那袁青侠便主动替太公师求婚。那落离山山主大怒，说昆仑派不过道门小派，岂能配得上他独生爱女，辱骂于袁青侠。袁青侠负气而去，而太公师见恩师受辱，亦大怒于斯，与落离山山主便是一场死战。
那落离山山主功力深厚，岂是太公师所能抗横？就在落离山山主准备杀死太公师的时候，落夕出现了，她以死相要挟，逼她父亲放走太公师。
那落离山山主深知梁子就此结下，生恐日后太公师成为他的一大威胁，于是设计了一条毒计。他使人去放开昆仑百鬼墓地的封印，昆仑山附近登时生灵涂炭，荒尸遍野。就在袁青侠同太公师尽力封印邪魔之时，武林突然有风声说是昆仑派想借百鬼墓地练成尸王，那鬼尸王本是道门大忌，拿活人生练而成。此言一出，正道哗然。
落离山山主第一个跳出来提议剿灭昆仑派。一呼之下，竟有百应。早对太公师得落夕垂青嫉妒的名门弟子自然愿意出来剿灭昆仑而不管是非曲直。昆仑背腹受敌，生生的被围攻转移到仙侠镇，一代昆仑祖师袁青侠就此含恨身陨，昆仑灭门。而太公师则侥幸得人相救，逃过一劫。
含恨之下，太公师去找素墨虚，希望素墨虚主持公道，但是当时素墨虚伤重未愈闭门不见客，另外一个正道支柱叶倾城更是不知所踪。整个正道武林对此漠然处之。
大悲之下，太公师决定——由正入魔，发誓替昆仑派和袁青侠报仇。愤恨催人长，他重掌当时已经破败的鬼隐道，联合妖姬玉蝴蝶，竟将武林搅得一番血雨腥风。
当落夕知道太公师就是太公师的消息后，旧病复发，独自垂泪饮恨离世。为祭奠落夕，太公师隐而不发，寂灭数年。
二十年前。
太公师领导鬼隐道与魔界主人笑苍龙联手，魔道联军锋芒无可匹敌，正道更是节节败退，太公师将当年围攻昆仑派的正道人士一一屠杀干净，手上染上无数正道鲜血。落离山山主落仙途大难当前，更是出卖正道以换自己一命，惹人不齿。就在此时，素墨虚同叶倾城一同出现，力挽狂澜，联合当时正道仅存精英，同邪派周旋。
素墨虚叶倾城暗中布局，将魔界军队逼到海外仙岛同他们决一死战。笑苍龙身死，太公师也身负重伤。太公师伤重之下，却被素墨虚救走，放他一条生路。太公师于是重掌昆仑派，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落魄道人。那次大战之后，正道无数英杰因此丧命，正道因此衰微，但邪道更是因此一蹶不振，以此换来了武林长达二十多年的和平景象。
后来有人怀疑，当年昆仑灭门事件素墨虚也有参与，而素墨虚更是故意借伤重避开太公师，让他因此入魔，然后借邪派之手替他清理正道不肖之辈，然后再出面救武林于水火之中，自己成为整个武林的救世主。但有人怀疑这种说法，素墨虚的布局时间太长，竟花去了数年时间。但如果说第一种怀疑是真的，那么第二种怀疑的疑点就能解释，因为如果不是落夕之死，那么凭借当时太公师的能力，二十年前就能在江湖中掀起一股轩然大波。
素墨虚把太公师救走，更是出于对太公师的一种愧疚，虽然武林知道的此事的人不多，但是总能从其中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随着素墨虚武林崇高无上身份的确立，这种怀疑也渐渐销声匿迹，当成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了。
也就是在那之后，初涉江湖的展子虔遇到了太公师，没有任何正邪之见，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好友。展子虔送太公师万剑匣，而太公师则教会展子虔昆仑道术的秘法——离魂术，所以展子虔才能在死后鬼魂还能在这世间游荡。
一股天地悲意让秦小赢陷入其中。他眼泪不知觉的又流了下来。
“原来如此。”
五十一、五招
三月飘雪，雪花不冷，冷的是心。
“不可能。”这是秦小赢第一个念头，首先是自己一直敬仰的师父，怎么会是鬼隐道的首领？
第二个不可能，是素墨虚为何要如此算计自己的恩师？
曾以为，素墨虚是正道之首，却没曾想，事情的背后竟掩盖着这么多的真相。
恨，对素墨虚的恨，对正道当初淡漠的恨，第一次这么强烈。那个武林神话，秦小赢突然觉得他很虚伪，让他无法忍受。
他想要替太公师报仇，让天下看清楚素墨虚的虚伪。
“素墨虚，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给师父赔罪！”秦小赢泪痕未干，却大声的喊道。
“一切只是我跟太公师后来相互猜测加上一些印证……素墨虚此人，着实让子虔看不透啊。”展子虔叹道。如果当初不是素墨虚，他也不会身死吧。一切人，是否在素墨虚的心中只是一枚棋子，虽然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是他们这些死去的人，又究竟算得上什么？
“素墨虚背后的力量太强大了，你要想同素墨虚斗，不仅要心有机杼，更要有自己的力量，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又不受他操控的力量。可单如此又不足以打败他，那素墨虚的布局能力实在太可怕了，他能够将所有不利于他的形式扭转过来，不论明暗，他都能因势利导，化为他的助力。我当年明知前面有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哎，展子虔就三个字，难，难，难！”
“不论多难，我都不怕。”秦小赢坚定的说道。
“你复仇的对象不单只有素墨虚，还有落离山山主落仙途，他们都是当年未死绝的昆仑派仇人，都与你昆仑有血海深仇。对抗每股势力，都要你付出无数的艰辛，而这重担却要担在你一人的身上……子虔不忍。”展子虔叹道，眼前这十来岁的少年，身上却要担起昆仑派的血海深仇，这也许就是他身为昆仑派弟子的宿命吧。
“看你修为，只是初窥道法，许多技巧还是有些笨拙，来，虽然我对道门学说不太理解，但是却能指点你一二，这是子虔唯一能帮助你的事了。”
“还请前辈赐教。”秦小赢说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所有的关键，难就难在自然两字上。你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皆是道法，人力不可逆，天道不可违。”展子虔徐徐的讲述着，却看秦小赢盘坐松下，吐纳气息，已入道化。
“当年我以铸剑入道，以剑为友，有几样心得，你且听好：‘荷叶田田青照水，孤舟挽在花阴底，昨夜萧萧疏雨坠，愁不寐，朝来又觉西风起。’一切皆是虚妄，一切皆是画外，人在画中，心却不能在画中。超脱之后，方能显道法真谛。”
这几句话却糅合佛门之境界，秦小赢从未接触过佛门，是以当下只有牢牢用心记住。却又听展子虔讲道：“我所悟武学共有五式，因我已没有肉体，无法演练给你，你听好诀窍，自行试剑。”
秦小赢挽过一节枯枝，对展子虔行了一礼。
“第一式，名剑无双，此招旨在慑敌，以剑之利，破敌锋芒。”展子虔以折扇为剑，在空中划了几道，这一式看似简单，却着实复杂无比。几大后手都让人应接不暇。
“看明白了？”展子虔担心秦小赢看不明白，欲在演示一遍，但是却见秦小赢纵身跃起，运指于枯枝，堪堪用出展子虔绝技：名剑无双！
招出，风起。残雪枯叶，朵朵片片皆是利器。此招若是用名剑送出，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
展子虔赞许点点头，他一生所学此刻已传三人，但是唯有眼前此子能得他神髓。假如他能学会自己的铸剑之法……展子虔摇摇头，做人不可太贪心，能将自己武学全部传授给秦小赢，已偿他平生所憾。这在他死后已是不敢想的了，何况铸剑师的身份，会给秦小赢带来多大麻烦，他心中不愿意去想。
“你既然已经明白第一式真义，那么其余四式也不难了。”其余五式，分别是：绝代双骄、天剑无双、天理不容、一气震九霄。
展子虔说出一式快过一式，折扇舞的更是眼花缭乱，秦小赢在气息激荡之下，竟被逼得吐出一口血来！这五式，竟然只看便能伤人，这是何等力量！
“这五式你需要记在心中，以你现在的能力，最多只能将这五式用出一次，否则你会经脉尽断，成为废人。”展子虔叹道，秦小赢天赋之高，为他平生仅见。更难得的是秦小赢竟然也有不输于天剑之身的剑骨。只是这剑骨奇特，他竟不知名字。
不知道是他老了，还是这江湖变化太快，终生识剑的人，却不认识剑骨。江湖，终究已不是他在的那个年代了。
秦小赢不敢大意，又将五式在心中演练一遍，饶是如此，五式演完，他已经是大汗淋漓，这五式是极为耗费心神。
“这一气震九霄，是五式精华所在，气冲霄汉，以义当先。如人无义，不死何为？所以你要学会平时养浩然之气。哎，你问我什么是浩然之气？这却是儒家学说了，我却应该怎样给你解释呢？子虔头疼。”
展子虔所学甚杂，儒释道皆有涉猎，却遇到一个只学过道术还没学全的秦小赢，让他头疼不已。展子虔却不曾想，他今日所有的教诲，却无意间为秦小赢打开一扇门，让秦小赢在成为身负儒释道三家绝学的当世第一人的路子上迈进了无比宽广坚实的一步。
因为当世学派，虽以儒释道为尊，但是各家自有门户之见，互相老死不往来，唯有子虔未死前曾以名剑换取各家诸多秘辛，才能有当世成就——只可惜他早亡，否则当今豪杰之中，必有展子虔的名字。而今没想碰上一个一点即透的秦小赢，却白白便宜了秦小赢。只是现在的秦小赢还不会明白，展子虔这七天所教他的，会给他的一生带来多大影响！
五十二、凌波山上
秦小赢同展子虔所在的是伏魔山下的一处僻静之地，人所罕至。却不知为何，此时却来了一男一女两个道门打扮的人。男道有些猥琐，女道却显得清纯靓丽。
“师兄，那玄天镜说这附近有妖魂存在，我们要小心了。”
“师妹，我看那玄天镜所指多半是假，这里人迹罕至，我看连鬼都不愿意来。师傅他老人家让我们来这里，多半是想成全我们两个合体双修啊。”那男人猥琐的笑了起来，眼神变得色迷迷的。
那女道却也笑道：“师兄，难道你还不知人家对你的情意，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这里这样脏，我有些害怕……不如我们回去再……嘤咛。”那女道却还没有说完话，嘴巴就已经被人堵上。
“师妹，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就在这把事办了吧。”那男道呼吸急促起来，那女道嘴里更是发出销魂的声音。“不要嘛，人家受不了的……啊，师兄你好坏。”
这等男女竟要行少儿不宜之事，秦小赢听的分明，带着几分好奇，想偷偷去看。
展子虔却脸色一变，“好一对不要脸的男女，哼，这等破事，你年纪尚轻，还是童子之身，不能玷污眼睛，不去理他们，秦小赢，我们走。”
正待走时，秦小赢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弄出了声响。
“是谁？”那男道变了变脸色，难道附近真的有妖人存在？他一边抽出佩剑，一边提着自己的裤子，小心戒备着。
秦小赢却无惧的从深处走出来，笑道：“大哥，我在这迷路了，你可认识路？”
见是一名少年，那道人才放下心来，这少年身上没有妖气，更非鬼怪所化，他恶狠狠的问道：“迷路，你一个人怎么会到这来？”
“好可恶的小鬼，竟然打扰我们的好事，不如我们将他杀了，我们继续……”那女道挽起头发，狠狠的盯了秦小赢一眼。
“师妹，这童子看样大有来头，杀了恐有后患。”那男道担心道。
“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点男人样子都没有，叫我如何信你？刚才，你可是连人家都摸过了，叫人家往后怎样见师门中的姐妹和师尊？”那女子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盯得那男道人骨头都酥了。
“师妹说得对，万事有我师门撑腰，怕个什么，就算被人发现了，回去就说这小子被妖魂附体，我斩妖除魔了，嘿嘿。”那男道阴狠笑道。
展子虔在一旁隐而不显，心下恼怒眼前这男女道人的歹毒心肠，但看秦小赢，却像没事人一般，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情绪变化，仿佛马上要被杀的不是他。不由得对秦小赢点头赞许，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所说的养气功夫的要旨在哪里。
“你们是要杀我是么？”秦小赢问道。
“不错，去了地狱，本道会给你超度的。”那男道话音未落，一剑递出，直送秦小赢心窝。
本是必中之剑，那男道却没有任何刺入异物之感。他眼前一花，左脸却被秦小赢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那小爷今日就替你师门教训你！”秦小赢出手甚快，那男道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秦小赢左右开弓，不一时那男道的嘴巴肿了起来。“恃强凌弱，意图杀害无辜，狼子野心！”秦小赢本就心中憋了一口气，现在有个沙包练拳头，下起手来自然又重又狠。男道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败类！”秦小赢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竟像是将那男道当成了素墨虚。
那女道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样的小怪物，趁机想溜，却发现身边又出现一个人正扇着扇子盯着她看。登时吓掉一半魂魄。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展子虔问道。
“送给你当老婆了。”秦小赢没好气的说道。
那女道一听，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潇洒公子哥，不知为何，脸竟然红了。展子虔不由得好笑，问这女道，“你愿意当我老婆？”
那女道使劲的点点头，显得非常愿意。
展子虔突然变成蓬头垢面的恶人形状，出言吓她：“这样你也愿意吗？”那女子竟吓得登时昏死过去。
秦小赢瞪了他一眼，“真是无聊。”
“当鬼没乐趣，吓吓人也很好。”展子虔笑道。
那两个人睁眼看时，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的捆在树下，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子用了什么法术，怎样也挣脱不开。
那女道想起刚才那妖魂，惊魂未定，以为这眼前的童子也是什么千年妖魂所化，是以更加恐慌。
“我问，你们答，答的不好，恩，小爷就割掉你们的耳朵鼻子，让你们出去见不了人。”秦小赢想起话本中的江洋大盗来，自己冒充一个江洋大盗，也挺有趣。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那男道一听慌了，抢先道。
“我没问，你不许回答！”秦小赢上去给了那男道一巴掌，男道本来就被他打了无数记巴掌，不再敢惹眼前的小恶霸，于是一脸苦相，不敢说话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的。你说。”秦小赢手中的枯枝点了点女道。
“我叫余泽霜，他叫管源，我是楚王宫，他是澄水道的。”那女子咬着自己的嘴唇，眼前这天杀的小恶人，将自己绑的那么紧，让自己的胴体竟然有了一些不应该有的反应。看着他那俊俏的脸庞，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想想他那一身诱人的深厚道元，如果让自己找到机会，一定不会让他从自己眼前溜走，好好滋补一番。
她的脸竟然又是一红。
秦小赢本想点头，却不经意间发现那余泽霜的耳坠竟和玉蝴蝶是一般无二的。心中大骂：“这妖姬，撒谎竟然连眼都不眨一下的，若不是我认出这耳环形状，却也差点让她蒙混过去了。”他故作沉思，“哦，真是这样吗？你说的这两个门派与我有很大关系，如果你们是的话，我放走你们倒无妨。”
那管源大喜，但他的两腮都肿了起来，含痛呲牙说道：“她所说句句是真，若有失言，我甘愿受雷法刑罚。”雷法乃是道门最重刑罚，见他如此说，秦小赢心中也明白了大概，眼前这管源估计被余泽霜迷了心窍，否则不会做出有失道统的事来，这小子被人拿枪耍了还不知道。
“哼，是不是还要我问过才知道。”秦小赢心中早有计较，心中暗想“这鬼隐道混入正道，不知又耍什么诡计。”
“放走你，有什么好处没？”秦小赢问管源。
“我……”管源忍痛交出自己身上所有灵石，还被秦小赢扒掉了身上的青色道袍。
“恩，好，你走吧。”秦小赢笑着说道，他笑起来，如同一阵春风一般。
那管源竟然愣住了，没想到秦小赢说放就放，那原本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心生恐惧，而突然变成这样温柔的少年，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他一时接受不了。“想来是一听到本门的名头，心中怕了。回去定然叫师父回来教训这可恶的小恶人。”那管源心中想道。
“且慢，刚才你对我动了杀机，我本来不应该饶你，现在且记你一条性命，如果再犯，我废你一身道法。”秦小赢将全身收拢的道元一放，浑身气势压人，吓的管源连忙称是。
那管源方知眼前人并不是怕自己的师门才放自己，连忙点头称是，吓的赶紧离开这古怪的少年身边。
管源同余泽霜这次出来，原本是为了捉伏魔山中暗藏的妖魂，因为掌门钰尘子要开炉炼器，需要三十六条妖魂祭天正道。他同余泽霜早在半年前就对上了眉目，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单独相处，却没想到好事生生的被那少年子给搅了。“他怕是仙人所化的吧，为何我在他手下竟然连一招都躲不了？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有这等实力。”管源一边皱眉想着秦小赢到底是何方神圣，一边却回到了凌波山。
凌波山正处在北燕同南楚的交界处，是道家一处圣地。百年前，剑道传说剑绝道就是在此山夺得剑道第一之名。
凌波山风波亭上纵横二十四道的剑痕，更是成了游人必须去一观的古迹。而三月底，正道将在这凌波山重新举行一次剑道大会，重振二十年来日渐衰微的正道武林。武林以为盛事，所以各派都有先派人前来打理照料一切。
今天已是三月二十五，澄水道掌门钰尘子答应作为剑道第一彩头的法器之一却还没有练成。钰尘子已经有些着急了，因为炼器没有材料而干着急。自己这掌门当的，真是窝囊！他想想就一肚子火，正在山下发着无名火，却看着自己的师侄管源肿着脸回来了。
“你怎么变得这般模样？”钰尘子大惊，连忙问道，难道妖魂太过邪异？
管源脸一红，唯有实话实说，将碰上秦小赢的那遭遇添油加醋的同钰尘子说了，又将秦小赢的模样同钰尘子形容了一番。却略过了自己同余泽霜的那一段尴尬事。
钰尘子素来知道这师侄在门派内的风评不佳，追问再三，管源在压力之下如实交代，钰尘子联想到这管源竟然不顾门规，欲图杀一少年，心下恼怒非常。但毕竟不是自己弟子，无法亲自责罚他。
“为何他会放你回来？”
管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少年只让我先回来。”
钰尘子心叹如今正道收徒良莠不齐，这管源看上去本性不坏，却差点铸成大错，其他的弟子恐怕也少不了仗势欺人……看来是自己疏于对门人管教了。那秦小赢倒是为自己提了一个醒。
他对管源说道：“你下去好好养伤，伤好后回派中找刑罚司自领一年面壁之过。”
那管源只有哀叹一声，领命下去了。
他心焦没多少时间，麻烦就来了。却见楚王宫的使者就找到了自己，却正是凤仙雪。
凤仙雪对钰尘子道了一个万福，说道：“凤仙雪见过钰真人。”
“贫道有礼了。”钰尘子脸色一变，刚说要躲，没想到麻烦就找上门了。
“我听说楚王宫门人余泽霜是同贵派弟子管源一起出去给钰真人找妖魂？”凤仙雪问道。
“是。”钰尘子点头。
“刚才有人看见贵派弟子管源已经回来了，凤仙雪敢问钰真人，是这样的吗？”凤仙雪盯着钰尘子问道。
“是，他受了点轻伤，我已经让他去养伤去了。”钰尘子不知该如何开口，想来凤仙雪马上就要问余泽霜的下落了。可是该死的他竟然找不到一个理由。他该怎么说？自己师侄做的丑事有些说不出口啊。
果然听凤仙雪说道：“凤仙雪敢问钰真人，我宫弟子余泽霜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莫不是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还是贵派弟子有什么歹念，余泽霜已遇不测？凤仙雪想听钰真人给楚王宫一个解释。”凤仙雪冷面冷语，一张利齿竟让钰尘子哑口无言。
“好男不跟女斗。”钰尘子微怒。
但他脸上却是笑道，“凤仙雪道友，且容我三天时间，两天之内，钰尘子定将余泽霜完好无损的还给楚王宫。”
“究竟发生了何事，有什么好遮掩的？”凤仙雪问。
“你可听说过一个叫秦小赢的少年？是他将贵派余泽霜扣下了……”
乍听秦小赢之名，凤仙雪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凤仙雪没听清楚，还望请钰真人再说一遍。”这次她的态度好的不得了。
钰尘子眉头紧皱道：“我说，一个叫秦小赢的少年，是他将贵派余泽霜扣下了。”
“此言当真？”凤仙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我保证句句是真。”钰尘子暗中缓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被小女子喷口水了。
“钰尘子不会说谎诓骗仙雪吧？”凤仙雪疑惑的看着钰尘子。要知秦小赢对楚王宫有大恩，钰尘子会不会拿此时来蒙骗自己？但转念一想，这秦小赢之事，江湖中知情的人并不多。
“不会。”钰尘子打着哈哈，心下疑惑，这冷冰冰的凤仙雪刚才那兴师问罪的架势去哪了？
五十三、座位主次
三月二十七，黄道吉日，宜祭祀，祈福，斋醮，订盟，纳采，吉神宜趋：解神，天马，除神，鸣犬。忌：掘井，动土，作灶，栽种。
今天是剑道大会召开的大日子，凌波山下早挤满了人群，想一睹这百年难逢的武林盛典。叫卖的、吆喝的、看热闹的人挤人。
这个说：“你踩到了我的脚。”
那个说：“你扯到了我的衣服。”
熙熙攘攘，好一派和平之景。
更有哭闹的孩童，低眉鼠眼的偷儿混在其中。
更多的是听见有人在咬耳朵：“哥们儿，我这里有几张请帖，能直通凌波山顶的贵宾席，怎么样，要吗？托我们家亲戚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能看到剑道大赛的比试啊，一张只要十灵石。”
或看抱孩子的妇女对过路的人喊：“税票，税票，一票在手，少交赋税了。”
有几个毛头小子蹭到跟前：“大姐，有书卖没？”
“什么书？”“就是上面有男的和女的，还有画的那种书，你知道的。”然后匆匆塞过几两凑出的银子，将书买到手中，一看书名，几个小子哭了——《土豆兄弟大战白蛇精精装图画版》，再转身去找那大姐，却早已经不见人影。
此时的整座凌波山，已被正道门派的门人守卫住，保障这次大会胜利的召开。
想登凌波山，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有大会请帖。其二，打碎众多门派法宝阵法，冲入其中。
选择第二种的代价实在太大，一般不会有人轻易尝试。此时燕齐楚戎四国正道从人群中经过的时候，总能引起一阵真心的欢呼。“你看，是帅锅！”“舌头都捋不直还帅锅，咦，看美屡！”
这些平常难得一见的正道人士，那些在说书先生嘴中闻名遐迩的名字，当真人就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民众们产生了一种幸福的眩晕。“给我签名，我要签名！”有人拿着纸笔冲过层层阻碍，让她心仪的偶像写上自己的名字。
“快捉住那个变态，他不穿衣服！”有护卫喊。“若为自由故，衣服皆可抛！”有人惹民众眼球的将身体作为一种艺术奉献在大众面前。
“巳时到，大会在一个时辰后开始，届时凌波山下将清场，持有请贴的人在午时之前进入指定场地，否则将自动丧失资格。”剑道大会专门有人报时。
“午时已到，开始清场。”随着报时人的喊声，凌波山前所有无关的人开始被请离方圆一里。
“等下，等下，我来晚了。”民众却看见一名黄袍小道士急匆匆的出现，手中拿着一张鎏金的帖子。也不知道那个门派的小哥竟然这么马虎，大会快开始了才赶到这里。
“你怎么才到？”那接引道人验证了一下请帖，并无差错，于是问道。
“路上有事耽搁了，这位大哥多担待。”这黄袍小道笑道。那些民众看得清楚，这小道士面目可亲，有十分俊俏，不知道将来会迷倒多少家姑娘。
“好说，这请帖上面怎么没有写明你的门派？小兄弟，你是哪家门派的？门派担当职务？哦，你年纪尚小，怎么会有职务，你就告诉我是哪家门派的就好了。”接引道人问道。
“昆仑掌门，秦小赢。”这黄袍小道士果是秦小赢。
“昆仑掌门……秦小赢……你……。”接引道人嘴长的很大，他当然知道昆仑派的名头，那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让人吃惊的不是这个小门派会有人来参加这个剑道大赛，而是面前的这个黄袍道童自称是昆仑掌门！
掌门是什么概念，是跟山上面的那些门主山主们是一个级别的人物，昆仑掌门如果上山，那么待遇是跟这些大人物一样的。如果这道童所言是真，那事情就好玩了，他能想象到山上那些大人物们的脸色，估计会比自己更吃惊的吧。
“小兄弟，这事情可玩笑不得。”这接引道人出于慎重，察言观色道。这童子莫不是偷了他师父的请帖自己溜出来玩？自己若是真给通报了，如果查出他是假冒的，自己少不了被革出师门。
“这位大哥，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么？”秦小赢一本正经的对接客道人说道。
“那个，有证明么？你知道，我不能乱说话的。”那接引道人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他倒不是热，他心急啊，这万一是真的，这二十年以来的第一次剑道大会冒出的第一个头条热搜就是昆仑掌门竟然会是一个少年。
“证明，当然有了，你看。”秦小赢从腰上解下一块金色小印记，那接引人双手接过，看那印记上写着：“昆仑祖师印。”这昆仑派虽然早已衰败，但是这接引道人还是知道一些昆仑江湖典故。原本昆仑同天师道的掌门都同称天师，但是后来昆仑第十二代天师以无上医术救了当时南楚皇帝一命，皇帝兴高采烈下，就亲笔题字，赐了一块匾额给昆仑派。可惜那皇帝题字时偏偏写错了字，将天师写成了祖师，下面的臣子将错就错，把匾额给了昆仑。于是昆仑天师也因此变成了昆仑祖师。
而自己手上的这块天师印，就是昆仑第一代祖师无名传下来的，有镇鬼、辟邪的效用，为历代掌门亲自佩戴。这道童能拿出这样东西，即便是说将来说接引道人报错了名号，他也有了一番说辞了。他身边的喊号的人问他，“报不报名号？”
那接引道人咬咬牙，说道：“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先不说山下将会有多大骚动，先说这山上之事。这次盛会，几乎将四国正道武林全部囊括进来了，共十四个门派，他们分别是：机谨派、澄水道、南山派、西华派、安瑜派、齐泰派、燕香派、回肠门、玉京门、羽仪门、穆集门、鸾翔门，楚王宫、落离山。
风波亭外。
这十四派，此刻却因座次问题有些争执。原本没有什么问题的，这十四派正道以楚王宫、澄水道、落离山为长为尊，但是问题偏偏是他们自己身上。三派之中，年龄以落仙途为长。楚王宫宫主不便亲来，所以凤仙雪有自决之权，楚王宫的作风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素墨虚来了我也要坐主位！
五十四、挑战
落仙途被凤仙雪讥讽的面红耳赤，看着周围的同道，希望有人出来给他说句公道话。但是偏偏那些门派都知道江湖上惹谁也不能惹楚王宫，于是纷纷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切权当没看见。
最后钰尘子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却是说道：“落山主次座便是，我们将首座空出来吧，到时候谁人得了剑道第一，哪家便坐首座，大家看可好？”
钰尘子此言一出，马上五门六派的人纷纷表示赞同，只是苦了那最后一席的南山派掌门，要坐到最边去了。
那凤仙雪却撇撇嘴，对钰尘子说道：“我不爱跟他坐一起，跟你换下。”说完去坐了第三席。惹得钰尘苦笑不已，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钰尘子对落仙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坐到落仙途旁边的第三席。正在这时，却听见从山下有人通报：“昆仑掌门天师到！”
一听昆仑也派人来，这会场登时变得热闹，听见有人议论纷纷。“昆仑？听说他们不就一个人吗？一个人也配来赴会？”
“这昆仑也有人来？”
“昆仑掌门天师到。”最后一声吆喝完，众人却只看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少年，大摇大摆装模作样地走了上来，似是很熟稔的对各派掌门拱手：“久仰久仰，你好你好。”
凤仙雪定睛看去，却不是秦小赢是谁！她一看秦小赢的这身行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秦小赢笑说。
凤仙雪冷冰冰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她知道自己的侄女现在天天念叨着秦小赢，这可是自家人！
南山派掌门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少年，手一抖，却差点将手上端的茶碗摔了，只见那道童大摇大摆的走到首座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南山派掌门起来抗议道：“你这少年，忒的无礼！那地方也是你坐的？还不快下来？”他只是想拉那小娃娃坐在这末座，让自己面子上不会太过于难看。
“这座位上没人，既然没有人坐？我为何不能坐？”秦小赢是真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多道道，不就是一个座位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既然说我不能坐，我跟你换换便是。”秦小赢站起身来，就想要跟南山派的掌门换坐。
南山派的掌门没有想到这小道童竟然如此机灵，以退为进，一下子将他放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去坐首席？南山派只是小派，首座给他也不敢坐啊。他哪里知道秦小赢是真的不清楚这方面的事情。
“我认为昆仑可以坐在首座。”凤仙雪说道，她从心底喜欢少年郎的所作所为，秦小赢脸上有面子，当然也就代表着楚王宫有面子。
“澄水道没有异议。”钰尘说。他本就跟落仙途有些不对付，自然乐见落仙途吃瘪。
“哼。”落仙途既没有赞成，却也没有反对，他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
而他的心中，现在同样存在着一个狐疑，是谁派这小子来的？秦小赢这枚闲棋，是否直指二十年前那场正道浩劫？还是一个月前他使门人玄真子和避尘君解封百鬼墓地封印一事？他静默不动，静观其变。
既然实力最强的三位都没有意见，其余的门主掌门就更不好有意见了，那南山派的掌门讪讪地又坐了回去。可是此事对他们内心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昆仑派的少年坐上首座，完全出自楚王宫和澄水道提前的谋划，目的是要给落离山警告。
但这剑道大会让一少年坐首席，传出去他们的脸面还往那里搁？
大风起，凌波山积雪扑面。众人脚下皆漂浮起一层云气，仿若已置身人世外。天上云彩五色而动，流光闪闪。山与云同化，人与山并在。赤阳虽在，却不改寒气迫人，云霞返照，透出一丝剑光寒意。
风动，心亦动。
无人坐主座，便意味着无人主持大会。
整个剑道大会因为秦小赢的搅局，陷入沉默的尴尬。
那玉京门门主站起身来，拔剑指着秦小赢道：“黄口小儿，老夫与你走上几招。”
他心中恼恨今日剑道大会因秦小赢的出现变成一场闹剧。
这剑道大会本是他向落仙途提议举行。
所以要想让剑道大会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就要将坐在主位上的秦小赢赶下去。
近年他自觉剑术已臻巅峰，需要同级高手切磋一番，才能有所进步。虽然他此举有欺负秦小赢的嫌疑，可是剑道大会本就是比拼的是各门各派的实力，至于座次？
重要吗？
秦小赢冷笑，他看出这老头心意，知道他要拿自己立威，可是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有多恐怖，所以玩心渐起，想反借着老头重立昆仑威势，于是说道：“好说好说，只是如此比剑也太没意思，若是前辈胜了还好说，若是输了，恐怕又会找些借口，倒不如我们比试十招，若是十招内前辈胜了，我甘愿听前辈差遣，前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反悔。只是……若是前辈输了呢？”
杀人诛心，莫过于最后一句。
若是你输了，你要如何？
听到秦小赢拿话挤兑他，玉京门掌门拍案大怒道：“十招之内若是输给你这黄口小儿，老夫甘愿自刎而死。”他对自己的剑术自信非常，十招就想赢我？这道童口气却也太狂妄了些！
凤仙雪呵斥道：“秦小赢，不准胡闹，还不快给前辈赔罪！万一老前辈真的自刎，你怎么向人家玉京门交代？”言语对秦小赢甚是关心，但更是在帮秦小赢挤兑玉京门门主。倚老卖老的老不死，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倒是落仙途早有些不满，说：“试一下又如何，万一输了，他还真会差遣一派掌门不成？”他倒是希望玉京门门主能够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小赢，也出一口自己心中的恶气。虽然他不认为秦小赢会赢，但他对秦小赢还是报了几分轻蔑的心态的。“找老夫报仇，那也要素墨虚那种级数的才行。”他心中想道。
“既然是剑道大会，玉京门主已提出比试，那么就过几招吧。”钰尘子点头道。他也想看看秦小赢有什么资格与他们同坐。
秦小赢两手一摊：“我没带剑。”
众人皆是哗然。
你不带剑，来什么剑道大会？
来看戏吗？
“用我的。”凤仙雪也没多说，主动将自己的佩剑让出。
凤仙雪的剑名唤“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好剑。”接过剑，秦小赢双指拂过剑身，剑发出一阵涤荡之声，似是雀跃，又似是激动。
秦小赢站在众人中央，恭恭敬敬的对玉京门主施了一礼，“前辈手下留情。”挽了一个剑花，表示自己是晚辈。
那玉京门主脸色稍好看了些。说道：“我不让你输得太难看便是。”于是还了一礼。气息凝而不发，准备接招。
五十五、一把铁剑来
秦小赢不动，自顾自的拿剑在地上画起了圈，左一个圈，右一个圈，不一时化成了五圈连环，可是就是不见他出招。
那玉京门主不知他要玩到什么时候，按捺不住，一招“天上白玉京”将所有凝结的剑气散发出去，想让秦小赢停止手上的动作，吃一闷亏。
但是不知怎地，剑气到了秦小赢身旁，竟削弱了大半，剩下的剑气将秦小赢的道袍刮了起来，只如同一阵风吹过。
“怎么会这样？”那玉京门主心下疑惑，他看出那几个圈有些古怪，但是秦小赢并没有施法成阵，倒也不算坏了大会规矩。
玉京门剑法以轻灵飘逸见长，他施展功法，以炫目步法轻功转瞬移到秦小赢背后，想速战速决。
“摘星可问天。”剑蓄势不发，左手探出，想将秦小赢拉到自己身前。但是手上却感觉一滑，一股大力从地底冒出，让他稳不住身形，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
“砰”一声闷响，地上的雪花夹着冻土爆散而开，一股无形气息直扑众人面门。纷纷扬扬的雪尘让人看不清楚场内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雪花渐渐平息。这时场内的情形却让大家目瞪口呆，秦小赢的剑，却已然抵在了玉京门主的心口！
刚刚，不是玉京门主出招么？这短短的几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玉京门主身在其中，自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面如死灰，想着刚才秦小赢突然以鬼魅一般的速度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方才，就在他以为抓到秦小赢的瞬间，眼前一花，秦小赢消失，然后出剑！
玉京门主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快的剑，白驹过隙？
不，比那还快。
更像是自己的身体去撞他的那把鹿鸣剑。
颠倒因果，自己反而成了那个被剑指着的人。
“浸淫剑术数十年，竟然还不如一个少年，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间！”
他记得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不待分说，就拿剑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不可！”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前辈，晚辈只是跟你闹着玩呢，你又何必当真呢。”秦小赢笑嘻嘻的对玉京门主笑道。
玉京门主虽然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血喷出来。“我，竟然没死么？”
低头一看，却看见一块碎银子隔开了自己的剑刃和脖子的接触。
“你为何要救我？我既然已经输了，便已无生念，我辈男儿千金一诺，你休想再戏弄于我！”这玉京门主也是一位耿直肠子，这秦小赢没事戏弄他做什么，论实力，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是他非要跟秦小赢单挑。如今自杀未遂，秦小赢救他一命，还以为秦小赢又耍什么诡计。人，有时候真的就是自相矛盾。
“晚辈怎敢戏耍前辈，只是晚辈刚刚用了些计谋，让前辈一时不察，所以才输了。这局算我们平手好了。”秦小赢说道。
“输了就是输了，什么算是平手！”那玉京门主倒也实在，末了想了想，又对秦小赢拱了拱手，“谢谢你救命之恩，我欠你一命。”虽然说得不情不愿，但是总算说了出来，说完他就回自己座位上坐着，再也不说话了。这一战，对他刺激有些大，他要想想自己败在了哪里。
众人见是秦小赢胜了，纷纷对那玉京门主投去鄙视的眼光。以为刚刚是玉京门主害怕澄水道和楚王宫，所以偷偷放了水。但是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放水要拿自己的小命去玩的话，换做是他们肯不肯干？玉京门主无视那些鄙视的目光，因为刚才的一切实在太快了，前一刻只看见秦小赢还在画圈圈，而后一刻秦小赢就赢了。这种对比，任谁也不能相信他没放水。玉京门主喝了一口茶，又吐了出来，呸，凉了！秦小赢这一招无疑替自己隐瞒了一下真实的实力，因为——他看了看落离山主，“老狐狸，我会给你报仇的。这是第一个。”他心中早就发下了宏愿。
见到秦小赢胜，凤仙雪高兴万分，道：“要不要下来歇歇？这大会破规矩好多，你现在可以现在下来，养精蓄锐。”
“我还能挑战么？”秦小赢不累，刚才仅仅发了一招，以他现在的道元，还能发出大约六个极招，这是他的极限。
而道元的恢复并没有那么快，就算是下去歇会也没有用，他现在将目光转向了落仙途。
六招，挑战落仙途！
“当然可以，你可以再挑任何一位。”钰尘子说道。
他虽然也没看清楚秦小赢的身法，但是他隐约感到刚才一股磅礴的道元的释放。
秦小赢笑了，有些悲怆，当他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起，他就决定，为太公师讨回公道。
是的，公道，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可是这落仙途、那素墨虚不还是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太公师呢？他死了！为救苍生，他牺牲了自己，可是这世上有谁记得他呢？人一死，就已是浮萍落叶。但是身为他的徒弟，却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啊！
凤仙雪有些奇怪，为何这年仅十来岁的秦小赢，笑起来的时候，却已经带了几分忧伤呢？他，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秦小赢的剑尖缓缓的从众人面前经过，最后，停在了落仙途的身上！
钰尘大惊，他没有想到秦小赢竟然会挑落仙途！那落仙途虽然在正道名声不好，可是毕竟是一代宗师，要算起来是跟自己师傅博天真人是一辈。秦小赢找他打，那不是作死么？
这次连凤仙雪也好奇了，这秦小赢到底凭借什么！她可以逞一时口舌之快，但是她却深知，秦小赢的实力无论如何不是落仙途的对手的。
而落仙途冷冷一笑，提起自己的宝剑就要起身！
“狂妄小儿，落山主也是你可以挑战的！”却看那北燕羽仪门主站起身来。落离山乃是北燕宗主门派，若是扫了落离山面子，羽仪门同为北燕门派，面子上更是不好看。“我先来跟你过过剑招！”
“凭你还不配！”秦小赢恼怒，他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配不配剑上说话！”羽仪门主划过一道剑招，“无边落木！”剑影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重剑影一起朝秦小赢劈来！
“哼！”秦小赢看也不看，只横出一剑，所有剑影都消失了！只因为他这一剑，正好落在了所有剑影的破绽之地！只差羽仪门主的脖子半寸。同白衣剑神一起混过的人，这点招数，秦小赢还没有放在眼中。因为剑绝道的剑道中，饱含剑法千万，而恰巧，他学了！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滚！”秦小赢丝毫不给羽仪门主留面子。羽仪门主脸一阵白一阵红，退了下去。
玉京门主投给羽仪门主数十眼鄙视的目光，靠，敢鄙视老子，知道下面的那位小道爷不是好惹的了吧？而玉京门主心中更是暗爽无比，因为秦小赢最起码还尊他为一声前辈！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
“还有谁不服气我挑战落山主的，一起下来吧！”这时的秦小赢，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有刚刚的内敛，他已经和剑意化为一体，而剑意只有一个内容：杀！
秦小赢还能放出的极招数：五。
落仙途知道，自己不出手不行了。对待对手，他一向很重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差点看走了眼。以为这是谁下的一枚弃子，却没有想到这弃子的实力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这不是一枚弃子，而是一根刺，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根刺拔掉。否则，这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的命。出手，绝不留情，这就是他的风格。
他拔出自己的剑，轻轻一抚，道：“剑名落日神剑，重七斤十二两三钱，绝鸣子所铸。削铁如泥。”
秦小赢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鹿鸣剑，扔还给凤仙雪：“一会可是大战，伤了你的宝剑可不好。”
凤仙雪不在意：“没事。”
秦小赢摇摇头，他虚空一握，低声说了一句：“剑来！”
一把铁剑破空而来，剑身微微颤动，向前弯曲，似是在向他致礼。
这招耍帅用的法子，还是偷师白衣剑神。
只不过这把剑也太平常了些，凡铁铸成的一把破铁剑，就凭着也想与落日神剑争锋？
“你确定吗？”落仙途皱眉，对方用这把铁剑跟自己交手，自己赢了也没甚意思。他这是想恶心自己吗？
秦小赢横举铁剑，有样学样道：“剑名你很贱，重四斤一两八钱，专杀伪君子，削泥如铁，杀起人从不含糊。”
落仙途面无表情，道：“请。”
秦小赢却不动，道：“且慢，我还有一建议。”
“请讲。”落仙途说道。
“刀剑无眼，若是因为剑道大会规矩，不免碍手碍脚。不如索性这场比试以命搏命，生死无怨，你看如何？”秦小赢盯着落仙途，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身在场上，他感受到那落仙途散发无匹道元的压迫。
但是他已无退路！他不允许自己输！
“这就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吗？”秦小赢笑容苦涩。
“君子有所为，这报仇一事，本就是我应该为师父做的。我欠他的，今天就还了！”
五十六、定罪
同样的境界，但对方比你早入大道百年，这百年的差距，不是一句天才便能弥补的。
“小子你开玩笑吧？凭你现在的实力，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玉京门主大喊。
“狂妄！”
“秦小赢，不许胡闹！”钰尘也欲出面阻止。
“不可！”凤仙雪也急了。
却见秦小赢对钰尘和凤仙雪鞠了一躬，说道：“秦小赢深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人虽小，但是却还知道什么是道义！我身为昆仑掌门，身负血海仇怨。仇人就在眼前，却有仇不能报，这难道是丈夫作为么？他，落仙途，同我昆仑派有灭门之仇，我秦小赢若不报仇，生在这世间与死何异？他找门下弟子去破开昆仑百鬼墓地封印，放出无数邪魔之气，欲图为祸苍生，昆仑上一代掌门为封印百鬼墓地，不幸身亡，你们可知道他的姓名？他叫太公师！在你们在这里举行剑道大会的时候，他的魂魄早就散失！如果不是落仙途，今日大会上必然有太公师的名号！所以，我要报仇！”秦小赢双眼血红，怒发冲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落仙途说道。
“证据，凡事都要有证据？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让你这正道败类多活了这么多年！你要证据？好，我给你！”秦小赢将剑插在地上，凌空画符，双手合十，“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双手向天一撒，万千黄纸从天而降，一阵风过，山顶上都洒满了这些黄纸。
“证据？我让大家看看所谓的落离山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今日，我为你送终！”秦小赢冷笑道。
南山派的掌门随手从空中抓过一张黄纸，却看上面细数了落仙途的种种罪状，从暗中操纵北燕皇室欺负西戎，还有不顾女儿终身幸福，执意拆散鸳鸯、操纵当时武林正道，致使正道大乱的详情，更有海外正魔大战他出卖正道，换取自己一命。
“靠，原来他竟然是这种人，怪不得连这少年都看不过去了。”南山派掌门摇摇头。有些事情虽然已经模糊了，但是当年事发蹊跷，他的师父和师兄都死在了那场劫难之中，如果照黄纸上所写，那些事情可以对上了。玉京门主更是给落仙途投去无数鄙视的眼光！“少年意气，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也会这么做！落仙途，我鄙视你！”
其他门派掌门原本对秦小赢没什么好观感，觉得这少年有些轻狂了些，但是看了这些东西，有几位转而同情起秦小赢来。“铁肩担道义，小小年纪，不容易啊。”
而北燕的几个门派，羽仪门、燕香派、回肠门的掌门更是一阵唏嘘，特别是羽仪门门主，他与皇室有几分亲戚关系，他已经开始对纸上所写有些将信将疑了。
“凭这张纸就能当证据？何其可笑！”落仙途笑了，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幼稚的可爱。
若是口诛笔伐能杀掉一个人，这世上要刀剑做什么？
“这么说，你不承认？”秦小赢问。
“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认？就凭这一张纸就能定罪？”落仙途反问。“你说的玄真子、避尘君是我门人不假，但他们现在在哪里？空口无凭，如何取信于人？”落仙途步步紧逼，他早就料定这两个人一死，就算自己勾结魔族，出卖武林同道又如何？压根没有证据！
秦小赢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原本不信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在事实证据面前，竟然可以矢口否认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那么那些死去的人，难道就白白死去了吗？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为他们鸣冤了吗？
“你要打便打，说这么多有用？”落仙途其实杀心已动。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因为纸上所写，有一个让他至死也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
没有任何征兆的，落仙途突然出招！
一剑，羽仪门主人头落地。
一道血浪涌出，洒在燕香派掌门的身上，他不敢相信羽仪门主竟然被落仙途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
至死，羽仪门主眼中都有着不可思议。
“落仙途，你敢偷袭！”回肠派掌门一声怒吼。“这么说，你认了？”
“我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对死人，不用讲究那么多……”落仙途淡淡说道。“杀了你们几个，我再找人替代就是了，若不是有我扶持，你们以为凭你们那点微末小技，能够当上掌门吗？帮我杀干净这里所有人，我饶你们不死！”落仙途彻底撕开了他的假面具，露出了他的狰狞一面！
众掌门大惊，没想到落仙途会暴起发难，于是纷纷取剑战敌！
“你们既然执迷不悟，别怪我无情了。”落日神剑剑身暴涨，幻化变成十米多高，“天地玄黄，剑问洪荒！”落仙途一出手，就是一记极招！
秦小赢曾见过此招，自然明白此招威力所在，但是既然是剑招，就有破绽。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比剑绝道更理解剑的含义？但虽有破绽，但是秦小赢却无法破，因为他的剑是凡品，所以他唯有——
“一剑荡不平！”学自剑绝道的极招发出，极招对极招！虽然极招被挡住，但是溢出的剑气还是让不少普通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鲜血喷在雪地上，绽开了一朵朵鲜艳而又妖异的花朵。秦小赢手中的剑受不住巨大冲力，立时碎裂，碎片划过秦小赢左臂，拉出了深可见骨的口子。
“你们快走！”秦小赢一声大喊，唤醒那些发呆的掌门。这是什么？这是天地间最强悍的招数的对轰，他们之中，有谁能够用出极招？没有，而眼前这个小道童，不，昆仑门人却能！这是怎样的差距啊，自己的命，是被他救下来的。
“小兄弟，我来助你！”钰尘子拿起佩剑，欲替秦小赢分忧解难。
但他背后，燕香派掌门眼中杀机一闪，长剑穿过钰尘子胸膛！
“你……”钰尘子没想到燕香派掌门竟然助纣为虐，让自己没有防备下遭受重创。
“哈哈哈。”看到碍眼之一的钰尘子重伤，落仙途大笑起来。“好！”他大声称赞下，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钰尘子的情况，察觉不对，所有人开始同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彼此戒备起来，这样一来，众人反而无法凝聚在一起，同落仙途大战。
距离落仙途最近的秦小赢，形成了单对单的形势。
五十七、反抗
凤仙雪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一咬牙，立刻转身离开了这里，她知道离这里不远，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落日神剑吸收太阳光芒，顿时日光颜色变淡，渐渐昏暗。落日神剑幻影一化为三，夹着无上剑威，直劈秦小赢。
秦小赢一抬手便招出万剑匣，“万剑朝宗！”他的手上都是鲜血，可并不妨碍他为师报仇的决心。
坚定的眼神下，是向落仙途讨要公道
天不给，我自己取！
万剑如泼天大雨，齐齐向落仙途射去！
极招相对，但落仙途的道元更为精纯浑厚，落日神剑无数道元透过万剑缝隙传到秦小赢跟前，他的胸前被重重一击，一口鲜血再也压不出，吐了出来。
“噗！”秦小赢顾不上疼痛，随手一抹。
既然流了血，就不能太浪费，“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秦小赢用自己的血硬召昆仑剑阵！
万剑发动护主，帮助秦小赢画阵。
“阵起！”以血催阵，万兵矗立，剑气森然，如森罗地狱一般萧杀追魂。
饶是落仙途也不由心惊。“绝不能让他结成此阵！”落日神剑再举起，他要破阵，杀人！
但是秦小赢如今管不了那许多了。
“谁帮我挡一刻！”秦小赢喊道。
玉京门门主上前一步，“老朽残躯，这情就今日还你！”他燃烧道元，
一座天上城池在他身前出现，“罗浮显日！”
巨大城池法度森严，是他精血道元所化，挡住落日神剑的攻势，以争取为秦小赢争得一丝时间！
落仙途心知时间不在我，于是决定先解决其中一个。他欺身上前，再出一极招：“凌摩绛霄”，落日神剑剑气冲霄，拨云开雾，周围云雾之气渐渐被剑身吸引，形成一个云巨人的形状，云巨人手拿落日神剑，从天而降，奔玉京门主而来。
玉京门主身前城池出现一面巨大盾牌，护住自己，将手中利剑掷向落仙途，希望缓和落仙途攻势。但是落仙途早防备到玉京门主会有这种攻击，以极快身法躲开长枪，将凌摩绛霄一式完成！
“中！”云巨人大力劈向盾牌，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盾牌卡拉卡拉的断裂开来，云巨人改劈为扫，准备剑断玉京门主！玉京门主彻底耍起了无赖，不断招出盾牌。“累死你！”龟缩在盾牌的保护当中。抢攻不成，落仙途咬破手指，蘸在剑上。
一声巨大声响，云巨人在盾牌前自爆！巨大的冲击波透过盾牌打在钰玉京门主身上，玉京门主的胸脯凹了进去，登时重伤！
“靠！”玉京门主含恨晕死过去。落仙途也不废话，一脚将玉京门主踢下山去，他再一转身，目光锁定秦小赢。
他现在对秦小赢的恨无以复加，自己苦心经营，在今朝被秦小赢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少年给破坏了！
“凌摩绛霄！”一个新的云巨人重新凝结而成，直扑秦小赢！秦小赢看到玉京门主被落仙途踢下山去，但是他却不能动！他一动，所有玉京门主替他争取的时间就成了泡影！玉京门主生死未卜，他能做的，就是替玉京门主报仇。
如今离阵成只差那么一点点了。难道他真的功败垂成？
“剑到！”一声清啸，云巨人竟然身形顿了一顿，有人替秦小赢挡住了云巨人的一击！
一个人站在了秦小赢面前。
“风之伤！”一声呼喊，一道无上剑气透过云巨人，云巨人登时烟消云散！
秦小赢定睛一看，眼前人正是唐小宝！
唐小宝一手拿剑神心，而另外一手扛着一柄大剑！
唐小宝将剑插到地上，说道：“展子虔让我给你送来的！”
秦小赢问道：“这是？”
唐小宝：“重生的美人剑，她现在叫做叫做风之伤！”
九天惊鸿之后，世间再现绝世最强之剑，剑名：风，之，伤！一道天雷突然打下，命中剑身。这剑夺天地造化，已惹天怒！
但风之伤岿然不动，散发出五彩光辉，尤以红光为盛。
落仙途的落日神剑在它面前，亦剑光黯然。
秦小赢狠狠地道：“他故意的吧，重铸这么大的剑，我怎么提的动！”
唐小宝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他说了，这个你自己想办法！”
秦小赢仰头大喊道：“展子虔，我鄙视你！”
形式再次逆转！
事情其实是这个样子的。
两天前，回到秦小赢捉住余泽霜的那个时候。
三月二十五，伏魔山。
秦小赢已经确定四周无人，松开了余泽霜。余泽霜揉揉自己被绑的酸痛的手腕，向秦小赢抛了一个媚眼，问道：“小道长，你难道不想试试女人的滋味么？”
秦小赢耸耸肩，笑道：“女人的滋味？是甜是咸？”
余泽霜登时无话可说，她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说这些，原本就是对牛弹琴。
她又看向了展子虔。展子虔一伸长舌头：“我是鬼，可不吃你这套美人计。”
余泽霜顿时欲哭无泪。
秦小赢嘿嘿笑了两声。
展子虔原本在扇的折扇，立刻狠狠打了秦小赢的脑壳一下，但是折扇却透过秦小赢的脑门，没有任何效果。
展子虔不由得哀叹一声，毕竟人鬼殊途，连个最简单的事情如今都成了奢望。
秦小赢没理会展子虔，顿了一下，说道：“你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哦，我是做什么的？”余泽霜笑眯眯的问道，她心知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给掌控住了，看样子，他并不想杀死自己，只要他不杀自己，自己就总有机会逃掉的。
“与我说说鬼隐道。”秦小赢直来直往，也不废话，他要知道鬼隐道现在究竟有多少力量，他才能订下替太公师复仇的计划。对鬼隐道的掌控，是他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你怎知我是……我是圣道弟子？”余泽霜没有想到秦小赢已经掌握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她这句话，无疑承认了自己是鬼隐道的人。明人前不说假话，她相信秦小赢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只是她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馅，难道是自己太美了？
“你太不小心了而已，有些时候，别因为爱美而让自己送命！”秦小赢指了指余泽霜的耳坠，“明白了？”秦小赢盯着余泽霜。
余泽霜“啊”的一声，连忙将耳环摘下，有些惊疑的看着秦小赢，说道：“就凭这个？”
“当然，我记性很好。”秦小赢道。
“说说鬼隐道现在的情形吧。”展子虔出言提醒余泽霜。
余泽霜不敢站起来，想了一下，整理了思路，便要对展子虔和秦小赢开口说鬼隐道现在的情形是如何如何。
五十八、天师印
余泽霜也不知道展子虔心中想法，缓缓将鬼隐道现有的实力对秦小赢一一说来。
鬼隐道在二十年前正邪大战后，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已经转型成为专门向邪派贩卖正道情报的情报组织。如果说辰明圣作为素墨虚身边最大的情报来源，那么邪道这些年对正道内部情报的掌握，大多是来自于鬼隐道。
之前楚王宫一役，他们实力受到折损，所以行事比往常低调小心了许多。
鬼隐道向设正副两个首领，自大首领无故失踪后，鬼隐道的首领就由七宫天乞来担任了。秦小赢倒是对鬼隐道贩卖的情报感兴趣，于是问道：“有没有关于素墨虚、落仙途的情报，我都要。”
“这个要去找下，应该会有。”余泽霜说道。
“如果情报少，你就写他们每个人从出生起做尽坏事，时间人物地点都编上，真的假的都写，我让他们百口莫辩！每种情报印上一万份！”秦小赢贼兮兮的说道。
“你想干嘛？”展子虔虽然猜到秦小赢准备针对三个敌人做一些事。但是却猜不透秦小赢到底要做什么。
“免费大赠送！”秦小赢贱兮兮道。
“道爷，据我所知，落仙途会在两天后参加剑道大会，要不要提前将情报写成传单散发出去？”
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余泽霜深得情报人员真髓。
“那你走吧，记得把这事做成。”秦小赢打算放余泽霜走。
“不可，口说无凭，她若是反水，你必被反噬。”展子虔却道。
余泽霜身体一震，难道他要用阴毒手段强迫自己听令吗？这固然有效，可作为她来讲，却是最不想承受的罚。
“我要对付的是素墨虚、落仙途，对你们鬼隐道来说，有人帮你对付这种正道，应该是求之不得的吧？”谁料，秦小赢根本就不在意，他想到的是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你不是正道的么？”余泽霜一时有些迷茫。
“正道之中也需要有些渣滓需要处理的啊。”秦小赢说：“所以帮我，就是帮你们鬼隐道自己，怎么样？这笔买卖做不做？”他手上多出一个避水珠。
“好。”余泽霜咬着嘴唇，拿过那颗避水珠，起身离开。“两天后，以你发号为令。”
“嘿嘿，子虔兄，跟你商量件事。”秦小赢转身跟展子虔说道。
“子虔只会铸剑，不会商量事。”展子虔没好气的说道。
“美人剑你重铸后借我用一下呗？”秦小赢笑眯眯的说。
“美人剑交到你手中，纯属明珠暗投，子虔不借。”展子虔摇摇头。
“你借不借？”秦小赢商量不成，准备威逼一下。
“不借！你奈我何？”展子虔也是有骨气的！
“哎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我这孩子一般见识，太没气度了。”秦小赢说出的话差点让展子虔吐血！
“好啦好啦，展子虔怕了你这小无赖，你回去告诉剑绝道，我借他徒弟肉身一用，重铸美人。还有几天他们就回来了，我要休息了，你快滚吧！”展子虔笑骂道。他为阴体，不能长时间在阳间暴露。
“恩，借他美人一用。”秦小赢心知展子虔已经帮他很多，借美人纯属他的一种直觉，既然是剑道大会，那么他就必须将对方如果拥有神兵利器的要素计算进去，使得他的赢面更大些。
这些事情，云姨从小就教导过他，只是他一直以来没有当回事罢了。天底下没有必胜的计谋，只有以有心算无心，一步步的逼近他想要的局面，到那时，他已经离赢不远了。
剑道大会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定为扳倒落仙途！
至于剑绝道借不借美人剑？秦小赢压根就不把着当问题，他根本就不忍心欺诈对他如此真心的展子虔，那么他就只有将燕霞客教他的方法用到剑绝道身上了！
小无赖出马，一个顶上俩。
剑庐当中，剑绝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秦小赢离去的身影，展子虔喃喃自语道：“素墨虚，我已经按照约定，将你让我做的事完成了，只是子虔不明白，为何你要这么做呢？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啊，你却要让他进入到你的布局当中！哎，你要多少人为你牺牲你才甘心？”说完，他也摇头消失在空气当中。
秦小赢回到昆仑凌霄殿。
秦小赢对着祖师无名像叩拜，“昆仑掌门秦小赢祷告诸位昆仑祖师，各位祖师大爷们要保佑小赢能够替昆仑要回公道！”秦小赢发下这宏愿。
刚发完宏愿，脑袋却是被异物砸中，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块金印和一本书。“昆仑天师印”虽然隶书难认，但是秦小赢勉强读出含义。而那本书就来头大了。
“昆仑剑阵！”
秦小赢一蹦老高，就是它了！秦小赢来来去去就学会一式道法总诀，阵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秦小赢无从学起。
昆仑阵法举世无双，世间仅此一派，所以秦小赢如获至宝，塞到怀里。
秦小赢突然觉得生活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有了目标。他要朝这个目标一步一步前进。
前事完。
凌波山上，风波亭外。
“要帮忙吗？”唐小宝神情自若，仿佛丝毫不把落仙途放在眼中。
秦小赢摇摇头，昆仑的仇人，他必须自己手刃。他那右臂的伤口血还在不停的流，已经将大半袖子染成红色。
绝世强剑光华似锦，而秦小赢阵势已成！
万千道元汇聚到剑阵，万剑齐鸣，势要将落仙途困在其中。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秦小赢道元一发，昆仑真言极招终于使出！
道元同自身的神魔气混合在一起，渐渐凝化成天兵模样，比之刚刚落仙途的云巨人，天兵显得更有人性。天兵双目圆瞪，手持朴刀，一式刀法向天空一挑，刀气纵横，无形间结成一张网！
落仙途避无可避，只能硬接极招。
但是秦小赢还没完，万剑决瞬间发动，万剑剑阵威势无匹，“万剑朝宗！”，无上剑威，极招加极招，势要将落仙途斩杀在这凌波山上。
昆仑剑气同落日神剑硬轰，落仙途只觉口头一甜，一口血含在了嘴中。他采取的守势，终究无法与无上攻势的真言极招相抗。落仙途亦怒，但是身形一缓，已被万剑笼罩，万剑之下，他已无退路！
五十九、素墨虚
“吼！”落仙途一提全身道元，灌注于落日神剑之中，做困斗之兽。
落离山绝学迎接而来，“天地玄黄，冬寒春长，我心惶惶，剑问洪荒！”落日神剑身形暴涨，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剑气，剑气所到之处，那些凡品之剑皆扛不住，纷纷折断散落到地上。落仙途依靠神兵之利，竟硬是将剑阵打开一个口子！
见势有缓和，落仙途立刻从他打开的缺口逃了出来，但是秦小赢怎会如此放过他？
“天剑无双！”秦小赢心知凡兵绝无胜落仙途的可能，于是以展子虔招数御剑风之伤，将极招打出。
一道天雷打下，秦小赢以剑阵吸收天雷，风之伤在阵中一点，剑身上便出现了紫色的光球。剑意、恨意、怒意，三意合一，秦小赢的这一剑，将所有的情感都灌输到这一剑当中。
看秦小赢来势凶猛，落仙途亦不敢小瞧秦小赢，刚才接连两式极招，让他心惊胆战，他像秦小赢这般大时，却哪里懂得极招是什么！而他终于明白，秦小赢不除，后患无穷。避无可避，他突心生一计。
运气于剑，将落日神剑挡在身前，而天剑极招已到！神剑落日对绝世之剑风之伤，神剑锋芒被绝世之剑盖过，神剑剑身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大，咔嚓，落日神剑剑碎！虽然神剑碎，但是风之伤剑势不停，直捣黄龙。
漫天血雾！落仙途的右手被斩断，骨头露了出来。但是奇变突生，落仙途身法奇怪的一转，左手反手握住秦小赢握剑的手，膝盖顶上了秦小赢的肚子，秦小赢吃痛，风之伤竟被落仙途夺了过去！落仙途见机不再来，一横剑，风之伤的剑锋就抵住了秦小赢的脖子。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唐小宝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落仙途将秦小赢生拿住。秦小赢更没有想到落仙途竟然甘愿剑毁，臂断，只为捉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将形式再次逆转。临敌经验，秦小赢还是比不过落仙途这种多活了几百年的狐狸。
“你说我要怎样处置你好呢？”落仙途一声冷笑。自愿断臂，非常人不敢想。但他是一代枭雄，连亲生骨肉都不心疼，又岂会心疼自己的一条手臂？
秦小赢面无表情，“师父，看来我要下去陪你了呢。报仇，失败了。”秦小赢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别放弃啊，老子还没出手呢。”唐小宝声音带着不甘。
“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吗？”秦小赢问道。
唐小宝握紧剑神心，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那我就一剑送你归西吧。不用谢我这么仁慈了。”落仙途心知夜长梦多，自己身负重伤，必须解决掉秦小赢。
碰，一道不知名的光划过，正中落仙途左肩，落仙途闷哼一声，抵在秦小赢脖子上的剑刃一松。
“跑！”唐小宝大喊。这是个机会！
但秦小赢不跑。
“一拳·破山河！”
秦小赢趁机冲着落仙途的腹部捣出有生以来最重的一拳！
拳出，无情。
饱含愤怒的一拳，为太公师，为死去的那些正道！
更为天下苍生！
轰！
正面命中，没有任何花哨。
烟尘散尽，落仙途，未死！
秦小赢此刻，只能再发一次极招。气喘吁吁，眼神已经开始迷离。
落仙途手中有一个保命法器，此刻已经破碎。
他眼神冷漠，他今天必杀秦小赢。
但唐小宝的剑至！
对秦小赢，他有种作为兄长的责任感。
我们自己家的熊孩子，你凭什么来管？
这一剑，接近剑非道真传，攻起必守，是绝杀之剑。
落仙途唯有撤手放开风之伤，避开这一剑。秦小赢拖着风之伤离开落仙途十米之外。
落仙途没有想到，这唐小宝竟然还是一个用剑高手，突然出手让自己功败垂成。
一阵仙乐袅袅，却看天空中降下一人。
说不尽的仙风道骨，说不尽的绝世风情。
自念诗号：“超凡清莲红尘身，芬芳杳杳性自真，白梅松菊淡君子，莲座洁净不染尘。”
“素墨虚！”落仙途看着眼前之人，又再动容。“竟然是你！”
秦小赢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在这里出现了，就是素墨虚，刚刚救了他一命！
他别过脸去，“为什么是他？他为什么要救我？”
秦小赢心中有种挫败感。
“落道友，为何不能是素某？”素墨虚反问道。
“一切都是你布好的局是不是？你早就想除掉我了！”落仙途想到素墨虚机变近妖，这一切，肯定又是素墨虚设好的圈套。
“哎，素某如果说自己是碰巧路过，道友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了。”素墨虚轻轻叹了一口气。
“阴谋诡计，卑鄙无耻，腹黑莲花素老奸，江湖上的朋友对素墨虚你不一向这么看的么？”落仙途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吐了一口血，狠狠的道。
“这些话素某原数奉还，我担当不起，倒是落离山主假仁假义，才是让素某一直佩服的地方。”素墨虚辩才无双，亦是不让落仙途。
“我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落仙途说道。
“二十年前，素某受伤之时。”素墨虚说道。
“你也想为太公师讨回公道？他只是形单影只的昆仑弟子，我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落仙途说道。
“所以你就毁了两个人的幸福，对一个父亲，我可以理解你，但素某并不单为此事才注意到你。”素墨虚道。
“那是为何你要与我为敌？”落仙途不解。
“天下苍生，武林公道！”素墨虚言辞锋芒，掷地有声。“你使人打开百鬼墓地，又放出魔帅之子莫问魂魄，这些事，难道你当素墨虚不知道吗？你以女儿美色为诱，让武林同道自相残杀，你当素墨虚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落仙途笑出了眼泪，“素墨虚，你刚说我假仁假义，我看错了，假仁假义的是你。既然你知道，为何你不阻止，偏偏等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才来找我算账？以你的道行，要替他们讨回公道何必等到今时今日？这一切只不过是你想要除掉我的借口罢了。”
“非素某不想，实不能也！如今大劫将至，素某不得不出手清理正道邪孽了。”素墨虚说道。
“素墨虚，我不相信你没做过错事！做了错事难道就要被惩罚吗？你以为你能代表天道吗？”落仙途说道。
“世上有雄狮，亦有羔羊。身为雄狮，自不必理会羔羊，但雄狮不可能永远奴役羔羊。向雄狮低头，只不过是羔羊暂时的无奈之举。当施加在羔羊身上的强力停止了，你猜会发生什么？”素墨虚问。“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做正确的事，素某已经改过，而你过了二十年却还是不知悔改！这就是素某跟你的差别！”素墨虚道。
“呸，我已受伤，要杀要剐，你请便吧。”落仙途一世枭雄，如今穷途末路，武林传说在此，自知已无逃脱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