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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奶茶甜     快穿我救男神于水火txt下载     快穿我救男神于水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九 不该谢我?

    福子被张怀月留在了吴州,他只身一人到了都城,别业里另有仆人家丁,张家在都城的别业在马街口,马车停在府门前,进了宅门,跨过垂花门,别业的丫环婆子都在圆月门后候着,恭恭敬敬的垂着头,齐声给张怀月问安,半点差错也挑不出。

    这训练有素啊,简直是军事化管理,谢山风总算是拿回了自己的包袱,进了游廊,她四处打量,跨院,厢房,正房,庭院,别业挺深,这里没有梨花,正房门口左右各种了两个枇杷树,叶片挺直蓬盖,硕果累累,青色的枇杷已经有鸽子蛋大小,再过个半月,这枇杷熟了,黄灿灿的挂在枝头,会有鸟儿来偷吃。

    另外游廊边上,月季,海棠花影落落错错,西厢房下几棵二人高的芭蕉树,宽大的叶片苍翠欲滴,叶子宽而重往下垂挂着,简直跟个小房子似的。

    重台履擦过台阶,丝履上金银线搅弄天光,月白宽袖拂过海棠,花瓣兜进袖摆,张怀月步伐缓缓进了正房,湘妃竹帘半卷起,挡了窗棂泄进来的阳光,今日不热,晒晒太阳是很不错的,屋子里也亮堂,后院几丛笔直修竹伸出,后廊那处是个阴凉的地。

    干站着不是事,离开了吴城的张怀月变的有些不一样,不但是个头高了,人也变了,在吴城他偶尔冲动,说话么也带着孩子气,今天这一接触,言语来往间,像个大人了。

    他手两边一指:“愿意住哪个屋子,就住哪个。”

    做客的事,哪有挑三拣四的分,况且她过几天出去找地方,不可能一直住在这,只是张怀月的一再相助,她要怎么回报,细眉皱了皱,抱着行李进了西厢房,她挺喜欢这几棵芭蕉树,下雨天,雨滴打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窗棂深深,这样的情境很适合睡觉。

    张怀月住在东厢房,两间屋子窗户布局都是一样的,跟西厢房遥遥相对,谢山风进了内室,床铺都已经铺展好,窗下笔墨纸砚摆放齐整,书案一侧放了一只圆肚圈足春瓶,两三枝西府海棠插在里面,明知这花没什么香气,只是长的好看,谢山风还是低下头去闻,看到花不闻几下,好像就对不起自己的鼻子。

    他说来都城念书,就真的在念书了,一下午都在书房里,期间丫环进去送过茶水点心外,就不在外出,这变化叫谢山风十分意外,他在吴城的时候,念书也认真,可一天中会从书中出来,散散心或者伺弄他的那些兰草,天色近黑,墨蓝的一点从东边天空缓缓拉过,直到整片天都被这种深重的蓝色淹没,只留下西天际骄阳残留的炙色。

    杜烨在这深而厚的暗色里进了别业,他走的匆忙,镶了黑边的对襟长衫卷起衣角,进了宅门,到了倒亭房那,缓了步伐,在原地踟蹰了片刻,别业的门子进去通报,没一会张怀月出来,两人也没多说,对视了眼相携进了东厢房。

第六十九章 不该谢我?(2)

    “你当真要进太学?”

    别业的丫环婆子都是沉默的,或许是这里久没有主人,这些下人都习惯了沉寂的生活,主人突然进都城,住进了别业,下人们依旧是沉默安静的站在各个角落,等候主人的呼唤差遣,茶盘放在书案上近乎无声,无声的书房内,只有窗棂外树叶被风吹动的婆娑声。

    书本推到一边,张怀月卷起袖子给杜烨倒茶,茶水碧透,不似斗茶那边浓白的茶汤,他喜欢清茶。

    “做官好玩吗?”

    杜烨失笑,仰头长叹了声:“心累且忙。”

    官家要修一本汇集天下万物的奇书,他跟一众学士修编书籍,除去每月的休沐,几乎没闲适的日子,这也就算了,官家儿子多,那些亲王各有各的心思,做臣子,总是要听人差遣的,范中书曾是太子太傅,向来是站在太子那头的,这些亲王也是过于嚣张了些了,囫囵的拉拢朝臣,不论官阶,哪怕是六七品的官员,一个个的都表态度,是站太子,还是站亲王,弄的朝中惶惶的,官家身子又不好,这些明里暗地的动作看在眼中,也不规劝,看着这些亲王斗来斗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圣人心思难测,不表态,做臣子的更是无法立足了,站在哪一边都不好,想到这里,杜烨又是一声叹息,抿了热茶,压低了声问:“人在这里吗?没受什么罪吧?”

    张怀月努嘴:“就在西厢房,稀里糊涂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糊涂点也好,事情想多了,人会累。

    杜烨汗颜羞愧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祸事怎会殃及到她身上。”语毕,他站起十分诚恳深深欠身,“怀月,此次你帮我的大忙,我心中万分感激。”

    张怀月伸出一手搭住杜烨手臂,扯了唇角笑:“我谢你还差不多,要不是你写信给我,我都不知道她被关到殿前司去了,她毕竟是从我府里出去的,我救她,天经地义。”

    两人都在表明立场,将事情揽到自个身上,于心,各有私心,不好放到面上。

    “进太学,你要住进太学的学舍里,她怎么办?”

    太学里学业紧张,张怀月自己也有打算,在吴城时候,身体不好,学业耽搁了不少,如今身子好了,那些雄心壮志自然涌现出来,他进太学不难,母家与皇后宗族沾亲带故,出发都城前,就想进太学了,修信到国子监,没多久就收到了太学的信函,到了都城,进太学,既不耽误学业,还能与谢山风见面,本来说是考中再到都城,如此进太学念书一举两得。

    张怀月轻摇头:“无事,我可以请假出来。”他想过,进太学念书,住在书斋,受斋长管理,无故不可外出,但是可以请假出来,总比在吴城几个月都见不到面的好,昨日进殿前司衙署前,他心底很忐忑,怕进去了看到的人是杀猪匠的女儿,他心念的谢山风离开了这里,不过情况还好,她还在,是她,不是别人,心在腔子里跳的厉害,见了她后,就安静归属下来了,还好,她还在,他可以在都城里陪着,就算以后她不在了,起码这段时间他是在的。

    杜烨扬眉问:“你如今身子全好了吗?进太学念书可不是闹着玩的,考试频繁的很,每月一小考,每年一大考,考经义,考策论,考刑律,考诗词,考的好,能当学录参,考的不好,最差的就得出去了,我没再太学念书,但我有一个同僚是从那里出来的,校规严,他那会还被罚过银子。”

第六十九章 不该谢我(3)

    张怀月不担心这些,目光越过门楣听到天井里的动静,月色模糊中纤瘦窈窕的身影穿破廊下花影行了过来,杜烨也听到脚步声,转身站起,谢山风挑开帘子迈进了一只脚,半个月不见,她清瘦不少,狭长的眉眼大了一圈,人瘦,眼睛都显的大,青竹色的对襟长衫,三千乌发归拢脑,她仍是一副少年公子打扮,身形清减,人如青竹修长。

    看到杜烨,素白的脸上楞了下,浅浅笑意漾在眉眼。

    “杜大人。”

    谢山风怪不好意思的,她坐了半个月的牢,万幸那天坚持了原则,没说错话,要不然这会杜烨怕也是殿前司里了。

    杜烨羞愧,要不是他,谢山风也不会被关进去,既羞愧又心疼,上前一步拱手万分的愧疚:“都是因为我,连累你了。”

    谢山风说没事,她不放在心上,在殿前司受了累权当是人生经历了,下午睡了一觉,芭蕉叶掩映着扉窗,她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懒懒起身,穿了衣裳走到庭院,听到厢房里有动静,走过来看看。

    张怀月撩着眼帘,看他二人交谈,细听了会,说的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他琢磨着既没到交心的地步,他心胸宽大,不过以后可不要再见面了,等回头有了空闲,杜烨要是想见他,他找由头打发了杜烨,现在就不跟她计较了。

    只是奇怪,不入流的艳,情本子怎么会到官家的龙案上,谁放上去的?张怀月理了理宽袖:“这事既然让太子去查,又让靖王抓人,其中谁得好处,当就是谁放上去的吧。”

    谢山风想着也是这个情况,儿子多了也不好事,每个儿子都聪明,都有才能,都不服输,都有一颗不愿屈居人下的心,这更加不好了,由此可见,子嗣过多,也不行。

    杜烨住在官舍,如今又叫靖王给盯上,谁跟他来往都不好,他是想谢山风跟他同住,不为别的,就为两人能日日相对,他不像张怀月必须住在太学,出来都得请假,他下了朝回官舍,就能见到谢山风,就算不能做什么,说说话,早晚见见面,都是好的。

    当着张怀月的面,他不好这样说,也无跟谢山风独处的机会,这些话更没办法说出口,要闷在肚子里了,他是个敦厚慢吞的性子,做事都要想上好几回,这样等同于吐露心扉的私语,更加忐忑的无法说出来了。

    谢山风下午光睡觉了,跟他们说了会话,肚子里开始翻腾,她饿。

    张怀月拿眼瞧她:“厨房里温了饭菜,给你留的,去吃吧。”

    她想说再等会,才说完,五脏庙开始念经,谢山风脸上发烫,诶了声说:“你们聊,我去吃点东西。”

    杜烨来访,就是想看看她,见她好好的,没再久坐,原想问问谢山风愿意不愿意跟他住到官舍,思来想起,自己现在立场尴尬,带着她,只会让她进出困难,这别业环境清幽,张怀月不时时在家,住着也好。

    谢山风吃完饭出来,杜烨已经走了,她楞了下问:“杜大人走了?”

    张怀月换了白色寝衣,忪了发髻散散落在背上正整理衣带子,听她这么问,扭眼看她:“舍不得?”

第六十九章 不该谢我?(4)

    “诶,那倒不是。”她抓抓头,“总觉得该谢谢人家。”

    转了身过来,莲花灯台烛火幽幽,衬的他半张脸晕黄细腻,眉目生辉,没去说就是因为认识杜烨她才被抓,撩着眉峰故意说:“你难道不该谢我吗?”

    这是自然的了,可是她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他又是这样的身份,自小尊贵,好东西见的太多,谢山风干笑说:“我…我手上本子写完,卖了钱,你想要什么?”

    说起本子,张怀月有话要跟她论道论道了,什么金莲夜奔,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道,还当她写着玩玩,回头就忘记了,到了都城,胆子肥的厉害,这种东西居然敢拿到书局,她可是姑娘,姑娘家家的写这些艳,情话本,还想不想嫁人了?

    谢山风撅了撅嘴:“人家都以为我是男的,我瞒的很好,我以后不写那种了,我改风格了,写些别的。”

    张怀月讥笑说:“那您还真是博学多才,文章信手就来,我看,不是我进太学,你才当去太学念书,不然白白浪费你这一身的才华。”

    知道他笑话她,谢山风不以为意,笑就笑呗,她跟他又不一样,成长环境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他大概觉得女人就该结婚嫁人,找个好婆家,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

    “我反正没有嫁人的打算。”

    最不喜欢听她说不嫁人,她得嫁人,还得嫁他,没好气说了一大堆:“你不嫁人?别人不嫁?这身体不是你的,这身体不嫁吗?你既然还在这里,不能用你的那些想法去做事,你这是胡闹,懂么?外面的人只知道写话本的是个男子,要哪天被人知道是个姑娘,你也离开了这里,真正的谢山风呢,顶着写艳,情话本的名声去找婆家吗?谁会娶她?”从案几上抽了本东西出来,封面金莲夜奔,他气笑了都,抖了抖书册,“这种东西都写的出来,谁能信她清白?”

    谢山风嘴唇动了动,闭上了嘴巴,好吧,是她想漏了,可眼下她就靠这个谋生,说不写就不写,那不可能,她还打算这几天找新住处。

    张怀月拢了长发,踱到她跟前,热力隔着衣衫透过,他换了熏香,不再是醇沉的檀香,一种清薄水温的味道,谢山风微微仰起脸,这两个多月时间,张怀月真的长高不少,她之前头顶到他耳朵这边,这会两人挨近,她的头顶到他鼻下,视线交错,谢山风心头微跳,移开目光往旁边让去。

    却不想双臂教他捉住了,谢山风看看捉在她胳膊上细白手指,咳了声:“你换香了啊,熏的什么香?”

    捉在胳膊的手并未忪开,谢山风心说这又抽的什么风?抓着她做什么?没看到她穿的男人衣裳吗?这要被人看到,以为他哪里不正常,喜欢男人。

    “嗯,好闻吗?”

    是挺好闻的,谢山风呵呵干笑两声:“挺好闻的,不需要靠的这样近,我闻的到。”

    他不理会她的推攘,手从她胳膊上滑下,轻轻握住直袖下的双手,额头抵在她眉心,微瞌着眼低声喃喃:“我昨日心底慌的不得了,就怕见到的人不是你了,是那个真正的谢山风,到了牢里,我也不敢走快,慢慢的过去,我看到你坐在地上,就看你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你,不是旁人,我心才放了下来。”

    谢山风动动脑袋,让开他的触碰好奇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

    “眼神?有什么区别吗?”

    本想好好回答她的,从眼缝里扫了她眼,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珠子又黑又润,像只猫儿似的。

    张怀月拉长了声:“旁人关久了,眼底都是死色,你不一样,两只眼珠子亮的能发光,跟看到老鼠的猫似的。”

第七十章 相得益彰

    太学是全国顶级学府,跟她那个年代的学校相对,大概是清华北大的存在,是谢山风这种学渣只可瞻仰的神圣场所,张怀月去太学念书,出来都要请假,不可能每天都出来,总是出来,不好好学习,被学录记上一笔,要罚钱不说,还要请同窗们吃饭,再严厉点,要被学校开除。

    这么一说,她跟张怀月也不是每天都要见面,也好,省的尴尬,他时不时的靠近,那种亲昵的姿态,让她很不适应,张怀月长的相当不错,是个美人,要没有任务什么的挂在身上,她是很喜欢美人亲近的,任务来了,她说走就走,留了风流债让宿主难弄。

    阳光从芭蕉叶缝隙落到书案上,谢山风奋笔疾书,陈三一家虽然被捉到殿前司几天,可日子是要过的,店是要开的,书还是要卖的,她的稿子,陈掌柜还是收的,谁曾想到呢,金莲夜奔在都城迅速流行开了,打铁要趁热,谢山风第二个话本子这就来了,不敢再写烂七八糟的男女,私,情了,改了策略,写断案故事。

    咬着笔杆正琢磨剧情,张怀月穿过廊檐进来,霜色宽袖斓袍擦过廊下的花木,目光找到书案边的谢山风,笑意漾了出来:“走,我带你去郊外踏青,你来都城还没好好玩过吧?”

    都城郊外有园苑,山林,花开春暖,城外四野如市,车马万数,辜负这大好春光,会叫人后悔呢。

    谢山风搁下笔:“怎么要出去玩了?我手上东西还没好。”她确实没怎么出去玩,地方不熟悉,况且玩乐需要银钱,她身上的银钱只够她生活,还想着赚了钱再做打算。

    张怀月伸手卷了桌上东西,他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煦煦笑影:“我过了清明节就要去太学,以后想出来不方便,趁着这三五日时间,带你出去逛逛,我小的时候在都城住过一年,玩乐的地方还记得。”

    她眼下两团青影米怔怔的楞瞧他,张怀月靠近了细瞧问:“昨晚睡的不好吗?”

    热气呵在脸上,谢山风避了点,揉着眼睛说:“还行。”在殿前司牢里半个月,这半个月才叫睡的不好,又是番役们的大声喝骂,又是犯人受刑的惨叫,不要说睡着了,胆子小的吓都要吓死了,里面有种酷刑,专挑半夜时候,人力最匮乏的时间进行惩罚,要是再不说,继续这样,那惨叫声,能把人魂都要吓飞了。

    她一开始吓的要死,后面居然淡定下来了,能睡着,大概是麻木了,昨晚躺下来,摸摸柔软的被褥,恍如隔世,早上醒了,芭蕉叶婆娑映在窗纱上,一时间的恍惚,竟分不清自己是在牢里还是在屋子里。

    他的靠近显然不止细瞧她,见她扭着脖子避开,张怀月微微一笑,伸手去捉她衣带:“这件斓袍是我几年前做的,一直没穿,知道你一心想做男人,就送来了,不过你穿着,还挺好看的。”

    松柏绿的花色,袖口滚了一圈碧色,小团叶的织锦暗纹,谢山风从他手里抽回衣带,她没扣蹀躞,用软软的绶带在腰间圈了一周,松松垮垮的,倒也不显身形,头发用皮绳扎在脑后,张怀月摸上她脑袋问:“怎么不簪发?”说着撸下她的皮绳,一把青丝握在手中,另取了梳子过来给她挽髻,他不会梳女人发髻,头发归拢住抽了自己头上琉璃簪子,插在她发髻上,在屋里四处找看。

    “没有给你送幞头吗?”迅即出声喊了来丫环,没一会儿丫环送了软脚幞头进来,他双手端着给她戴好,又歪着脑袋颇为满意的上下细瞧,啧声说,“还挺俊。”看她腰间空荡荡,摘了自己蹀躞上的葫芦玉佩系在她腰带上,长长的草色穗子,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拉着谢山风到铜镜前,细长手指在她肩上,镜子里的两人一高一矮,一个俊雅,一个清秀,双双映照相得益彰,都有很养眼的姿态。

第七十章 相得益彰(2)

    谢山风有些脸热,镜子里的人眸光灼灼,她移开目光,这一早的又是梳头发又是照镜子的,囫囵转了话题问:“你吃了吗?”

    他过来就是带她出去吃早饭的。

    “咱们出去吃。”

    城中繁华,张家的别业处在城中繁华的街道边,出玩很便捷,步行一段路就到御街,两人轻袍绶带缓缓行去,暖风拂面,看尽繁花,水动春声,飞燕衔泥筑巢,从高翘起的屋脊飞过去,谢山风目光追随飞燕,这大好春光,万物新生,天气暖熏真能叫人忘记所有的烦恼。

    “你跟杜烨在路上,是住客栈吃饭的吗?”

    谢山风没想到他会问起路上的事,微瞧了他脸色,见他面色淡然,不像是追问,点了点头:“住在客栈,就在客栈吃饭。”

    “你们是怎么宿的,好像是有五个人吧?”

    她心底暗暗叹气,他这还是不放心啊,其实也没什么,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路做男子装扮,方便不少。

    “我跟兰心住一间,杜烨一间,侍从跟马夫一间,分开住的。”

    张怀月哦了声,脸色松了些,指着前面:“我幼时到这里吃过饭,咱们进去瞧瞧。”

    谢山风对此没有异议,酒楼布幌飘扬,上写曹家从食,这家店的老板姓曹。

    城中人早起要喝一碗煎茶,吴城的人没有这种习惯,既然到了这里,那要入乡随俗,点了两盏枣汤,两人正吃着,楼梯那上来个穿青布对襟长衫的男人,先是远远看了他们好几眼,跟着过来拱手行礼,小心的问:“阁下可是山有岚风?”

    谢山风一愣,她这是被人认出来了?搁下汤勺,起身回礼:“阁下是?”

    这人神情一松,往前一步笑道:“我家住州桥,离这不远,姓刘,您可叫我刘前,您真的是山有岚风?”这人洋洋介绍了自己,看着十分有诚意,就不知道什么目的,张怀月展臂搭在圈椅上,姿态懒散斜了他眼:“你有什么事?”

    刘前又是一礼,喜不自禁道:“果真是您,不瞒您说,我这几日读了您的话本子,心里十分敬佩,想同您结交。”嗐了声又说,“我有个兄弟在殿前司做番役,还是他跟我说您被关着了,跟我说了您的相貌,方才在堂下,我瞧着像是您,不敢唐突,等了会才上来,阁下不会生气吧。”

    原来是书迷,他那个番役兄弟大概就是在牢中询问她的那人,对方如此恭敬,谢山风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待遇过,有些脸红行礼说:“哪里,哪里,我就随便写写,你喜欢就好。”说着她坐下,准备吃一道烤馒头,刘前并不走,对旁边的伙计说:“二位的账记在我身上。”

    谢山风都不认识他,哪会吃他的东西,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去吃饭吧。”

    刘前笑问:“先生住在哪里?今日冒失了,改日我登门拜访。”

    这还要上门啊,她朝张怀月那睇了眼,见他垂着深厚的眉睫,筷子搁在瓷碟上,脸色泠泠的吃茶,察觉到她的目光撩了眼睫没好气说:“你想人家拜访你,就说住址,要是不想,就回绝了。”说到最后二字,长眉打起了突,不太耐烦。

    谢山风在肚里叹气,这小子是生气了吧?

    “呃,我暂住在朋友家中,地址不方便说,谢谢你的好意。”

    刘前不肯放弃:“那先生平时都会在这里用饭吗?我可约先生在此相见。”

    还相见?谢山风吊起一边眉梢,赶紧说:“你去吃饭吧,我还有事。”这人实在纠缠的紧,烦人,东西也不吃了,谢山风抚平袍子,慌慌张张往外走,刘前见状居然跟了几步,被张怀月手中降香黄檀扇拦住,他没说话,斜睨着刘前,碎冰在眸底撞击,碰出泠泠的冷芒带着实质的扎人,刘前身子一震,停住了追随的脚步。

第七十一章 春山如笑

    春山如笑,暖风打着旋儿从柳枝花叶拂过,仕女们的幕篱被缓风撩来,露出引人遐想的面容,闺秀乘着软轿,轿上插满沿途摘来的鲜花,轿帘半敞着,春光入轿,春色就在这小轿中了,这样的春光,青楼的歌姬们又怎会放过呢,骑着毛驴,披着薄衫,如云的鬓角插着刚摘的鲜花,高耸的发髻珠翠颤颤,袖口掩着红唇,眼波流转,轻衫小帽的风流少年追逐在丽人的身后,朗朗笑声穿过春风的围剿,这春游,换句话来说,就是可以到郊外看春游的姑娘们。

    谢山风撮着牙,他们好像到错了地方,这四周围男男女女,好像都不是真心来看春景的,空气都是熏香的气息,她瞧了张怀月一眼,他无知无觉的眺望远处的田苑,玉色暗纹锦缎斓袍,琉璃簪挽住如墨浓发,天光朗朗映的他的面容玲珑如玉,身畔软轿行过,轿内落下一枝桃花,巧的很,就在他的丝履前。

    谢山风瞧着那枝桃花,当是刚摘下的,花瓣粉簇簇的,又看了眼那顶青呢小轿,这花枝显然是扔给张怀月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法,茫着眼好像没看到一样,谢山风觉得可惜,弯腰正要捡起,张怀月一脚踩了上去,花枝被踩进了软泥中,皱眉说:“什么东西?桃花?你喜欢这个?我去给你摘。”

    她默默看他,不是她喜欢,是方才轿子里的姑娘期望他喜欢吧?

    沿着澜阔缠绵的河畔缓缓步行,前面不知道是谁家的苑子,围墙下红红粉粉一大片,他们步行过去,瞧清了是一整片开的荼蘼的牡丹花,大如儿面,这是端庄富丽的花朵,馥郁的花香随风飘散,离的远远的,都能闻的到。

    手搭在额前做凉棚,夹岸的垂柳槐树高而葱郁,谢山风指着前面:“热呢,我们去那边歇会。”

    河岸边有大块的青石跟垂影的杨柳,不止他们停在这里歇息,还有戴着帷帽的仕女,他们二人一白一黛,清俊并着秀幼,都是无双的公子模样,引的无数女子驻足,再一次回绝不知谁家丫环送来的香帖,谢山风十分遗憾的摇头,内宅有人,丫环落寞的离去了,心累,张怀月摸着下巴上看她,越看越觉得她生的好,条亭纤高,幼竹似的。

    “看样子你比我还受欢迎些,万幸你是女子,艳福不浅。”

    谢山风敛着笑,其实得意:“什么艳福,瞎说什么,烦的很。”

    他轻笑,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唯春光与美人不可辜负,春光在前,美人在畔。”

    谢山风脸热,站起身说:“前面有处园子,我瞧着许多人都进去了,这是私家的园子么?咱们可以进去不,要不要收门票。”

    “去看看就知道了。”

    施施往前行去,风带着水面的凉气,走在树荫下,倒也没有那么的热了,谢山风抖抖袖子,风灌了满袖,吹进胸襟,凉快了不少,张怀月侧目:“我瞧着你也没瘦,胸前怎么还清减了?”

    她一时没明白胸前清减是什么意思,唔了声捏起拳头捶他:“瞎说什么,我一直都这样。”挺了挺胸怀,虽说不是特别大,但是有的。

    默默在脑子里回想了下,似乎是没变化,到了园子外面,外面用一人多高的粗大青竹围成一到竹墙,内里繁花似锦,池台远近尽是攒攒人头,有人自带了酒水在台下饮酒作乐,到了高兴处,起身又是唱又是跳的。

    谢山风放目看了一圈,这不就是野炊吗,早知道他们也带点吃的进来了,张怀月给了看园子的老叟茶汤钱,折身见她站在花台下,冲他遥遥招手。

第七十一章 春山如笑(2)

    “这里可以钓鱼,渔具都是现成的,给些银子就行。”

    今天一天时间都在外玩乐,钓鱼也不是不可以,张怀月方才问了看园子的老叟,这园子是赵侍郎的私人园子,每每到了杏雨梨云时,就会敞开了供人游玩。

    “这个赵侍郎人很大方。”

    张怀月点头:“大方的人向来很得人心,你没有见过他这人,都觉得他这人不错,那些与他日常相处的,怕是更觉得他这人品很好了。”

    谢山风侧看他:“我随便一句,引了你这么多话来,你是不是对这个姓赵的官员有什么意见?负能量爆棚。”

    他一晒,歪了脑袋看她:“我也觉得赵侍郎很大方。”

    答非所问,谢山风斜他眼,撩袍走到池苑,想在池苑钓鱼,得买牌子,买了牌子领了渔具就可以去枣木搭成的水亭子里钓鱼了,垂柳蘸水,烟草铺堤,一条笔直的通道连向水中的高台,台子四面竹帘卷起,廊檐伸出可挡住自上而下的日光,取了鱼竿鱼食,鱼篓,谢山风卷起袖子朝水中高台走去。

    这苑中玩乐的地方不止赏花钓鱼,驳岸围了好几处的彩棚,那里面可以玩关扑,博彩的奖品不少,布匹,器玩,还有玉佩等等,谢山风伸了脑袋看了看,拔脚走了,她没赌运,自小到大,打牌从来是输,彩票最大中了五块钱,看看热闹就走了。

    张怀月也卷了宽袖,露出皓洁的手腕,他自己装了鱼食将鱼线抛出,又来给谢山风摆弄鱼竿,钓鱼这种事,适合慢性子有耐性的人,谢山风显然不是,她鱼饵都装的不好,鱼食是油面捏成的,张怀月的鱼钩已经抛出去就等着鱼咬饵了,一看她还没好,嗤笑说:“你够笨的,说来钓鱼,鱼饵都装不好。”

    谢山风垂着脑袋跟鱼钩较劲半天,泄气的咕哝:“快好了,你才笨。”

    后背突然一热,张怀月圈住了她,玉色宽袖擦上她的手腕,麻酥酥的痒。

    张怀月抓着她手,在她耳边笑说:“这样啊,你看看你,捏成什么,这么大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吃呢。”热气喷洒在耳畔,谢山风老脸一红,不服气说:“什么啊,我都快好了,是你来捣乱。”也亏的这枣木高台上这会就他们两人,要是再有别人,看到两个男子搂抱着亲昵说话,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才想完。

    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山风?”

    她扭头,黄婉蝶撩了幕篱轻纱亭亭而立,粉面含笑。

    慌忙分开,手中一陀油面扑通掉了水里,游鱼摆弄尾鳍一涌而上,十几条鲤鱼上来没几下油面就没了踪影。

    还是张怀月往前一步淡淡一声:“黄姑娘。”

    黄婉蝶蹲身行礼,浅笑说:“方才在彩棚那看着像是你们。”

    谢山风脸热解释:“我们在钓鱼,我不会装鱼食,小侯爷帮我来着。”她这一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黄婉蝶掩唇笑,扭脸间眼底却有一丝忧色,谢山风打了个哈哈扯了话题:“你多久到的?我都没瞧见你。”

第七十一章 春山如笑(3)

    “我家马车停在苑外,我跟着家中姐妹一道来的,他们在留春园那赏花,我瞧着你们跟了过来的。”

    正聊着,高台下面有人咚咚走了上来,谢山风跟黄婉蝶背着通道,张怀月脸色一变,低声喃了句,他怎么来了。

    谁?谢山风回头,身畔袖摆扫过,张怀月已经迎了上去躬身行礼:“殿下。”

    靖王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了下,他穿对领暗纹洒金镶黑边黄裳,腰间蹀躞坠美玉,鎏金香球,头上金冠熠熠,赵家人生的漂亮,靖王也不例外,眉目俊朗舒展,只是眼波沉沉叫人猜不透。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亲王的自家人都在宫墙内,宫墙外可没什么正儿八经的自家人,话说的漂亮客气,亲王们大都骄傲矜贵,靖王是亲王中脾气最好的,在民间有相当高的声望。

    谢山风见识过这个靖王,她还愣着,黄婉蝶拉着她行礼匆匆离开了高台,离了那里,谢山风回头看,黄婉蝶让她别看了,她父兄都在朝中做事,听过一些,靖王可不想面上看的这么和善,如今太子脾性大变,总是惹的官家生气,朝中虽无人提及,但官家怕是已经有了废黜的想法,官家共有九个儿子,除去楚王八岁夭折,余下的八王中,靖王最得人心,要真的废黜了太子,这位靖王最有希望入主东宫。

    谢山风惶然,按这么说,靖王是最有心机的了,黄婉蝶又说,之前你的那个话本子会出现在官家案头,估计就是靖王的手笔,官家着令让太子去查,太子手中没人,这事就到了掌控殿前司的靖王手中,查来查去,也没了个所以然来,按说,殿前司应该归属东宫管制,不知道官家怎么想的,殿前司的兵权划给了四皇子靖王手中。

    谢山风砸砸嘴,琢磨半天两个字:“复杂。”不是一般的复杂,是真复杂。

    “谁说不是呢,朝中动荡的厉害,就因为太子精神不好,时常在东宫大发脾气,打骂宫人还常常告病不上朝。”黄婉蝶长叹了声,扯扯谢山风的袖子,“不说这个了,咱们女人不管这些,上次你不是说要找花农买玫瑰吗?往南有个花苑,我时常到那买鲜花回家做头油,咱们可以去他们家买。”

    上次就随口一说,既然黄婉蝶记挂着,那她就去看看,又扭头朝高台上看了眼,靖王已经坐下,风吹的他衣袍鼓起,他手中拿的是她方才的鱼竿,张怀月也坐下,两人在钓鱼,隔得远看不清面容,依稀看到两人都是笑着的。

    “走吧,别看了,靖王不会为难小侯爷的,唉,侯爵们手中没有兵权,亲王们打起交道来也方便,不怕被人惦记,我看靖王只是看着幼年的情谊跟小侯爷亲近,没有旁的。”

    谢山风半点也不懂,就听黄婉蝶边走边说,黄家姐妹饮了酒在车上小憩,她是家中长女,又是嫡女身份,说话很有权威,妹妹们都很听话,在马车那跟几个妹妹交待一番后,就跟谢山风一道往花圃那过去了。

    “放心,我留了人在高台那,一会跟小侯爷说咱们去买花了。”

    话题又绕到吴州侯府,张家的爵位不能世袭,靠着祖产终究会坐吃山空,所以考取功名尤为重要,黄婉蝶猜小侯爷也不想靠着恩荫入仕,只有酒囊饭袋才走这条路,小侯爷是个有想法的人,得靠自己本事谋取前途。

    “我瞧着小侯爷对你很上心呢,如今这样的男子不多了,哪个屋里没几个人?偏他就没有。”

    谢山风笑笑,并不苟同,黄婉蝶是这个时代的人,她这样的想法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最终理想,谢山风不觉得嫁人是最终归宿,况且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黄婉蝶见她笑笑不吭声,再瞧她面色平静似水,没有半点动容,心中疑惑,她难道不喜欢小侯爷?

第七十二章 还是想我的

    都城外有专门长花兜售的,城中大户们买鲜花回去制香露,一买就是几十斤,为了供应每年春末后的大量鲜花需求,城外的花圃都是成片成亩的种植,黄婉蝶带着谢山风走到花圃外,成片成片的玫瑰花园子,沿着坡子的起伏蔓延往前,简直就是花的海洋,甜蜜的香味浓的能冲上天去,黄婉蝶素手纤纤折掐了一枝别在乌发上,又掐了一朵淡粉的别在谢山风头上,本朝男子爱簪花,谢山风穿成男人模样,戴上一两朵花,也不稀奇,方才一路走来,男人们发髻上的鲜花比女子戴的都要鲜艳。

    抚了抚髻边鲜花,花瓣摸在手里凉凉的,往前走是园圃主人的草庐,丫环去草庐里叫人,谢山风站在成片的花圃边放目看向四周,目光不由自主朝苑子那边跑,到底是不放心张怀月。

    每年跟花圃订购花朵的大户很多,黄家是买惯了的,黄婉蝶上前跟庐主询问价格,今年价格较往年相差不大,稍微贵了一点点,黄婉蝶没有异议,说了她要的斤两及取花的时间,谢山风在旁听她打算下午来取,忙出声说:“早上,我们早上来拿。”

    “公子辰时来取?我好让人摘好了。”

    谢山风沉吟说:“辰时末,不能晚,太阳刚起,阳光未放,花上尤有露水最佳。”

    庐主记下时间,黄婉蝶又交待几句,给了些定银,两人折回苑子,从花圃出来,手上捧的,头上戴的都是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从花园子里出来的,这一片花圃来订花的人真不少,他们出来时,又有一个婆子跟一个婢子进去了,黄婉蝶瞧了眼,等过了这里小声说:“你知道方才的人是谁吗?”

    谢山风于城中人认识不多,摇头说不认识。

    黄婉蝶压了声音说:“是公主府的人。”

    谢山风引了脖子往后看,那两人进了草庐跟他们一样也是来买花的。

    这都城茶余饭后的闲话,谢山风不知道,黄婉蝶清楚的很,她在这里长大,父兄又都在禁中任职,关于这位公主,据说跟驸马关系很差,都闹到皇帝面前去了。

    谢山风听了一笑,就连皇帝的女儿也会有这样夫妻不和的事情,闹到父母面前要调停的。

    两人带着满身花香边说边行,进了苑,张怀月已经从钓鱼高台上下来了,背着手站在一株垂丝海棠下,日光太盛,他眯起眼看款款行来的人,到了跟前,黄婉蝶福身行礼,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谢山风,看到她琉璃簪上的鲜花,不但发髻上有,衣襟上也别了一枝,笑了声说:“戴这样多的花,你是要当花公子吗?”

    她有些赫然,摘下胸口的花轻轻抚摸:“那边花特别多,就摘了几枝。”

    黄婉蝶笑道:“小侯爷,我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

    待黄婉蝶离去,张怀月身子往下矮了点,指指谢山风手上的鲜花:“给我戴上吧。”

    男人戴花的很多,谢山风从没见张怀月戴过。

    “发什么呆。”

第七十二章 还是想我的(2)

    “哦。”手中妍丽的花朵轻轻插在他鬓角边,又侧了头细细打量了眼,秀美流畅的轮廓衬着娇嫩的花朵,倒也不突兀美的相得益彰。

    他是一脸自在摇着扇子,很满意她给他簪花:“走吧,去找个地方吃饭,咱们天黑才回去。”

    “靖王跟你说什么了?”

    摇扇的动作顿了下,张怀月轻缓的笑:“没说什么,随便聊了聊,你担心我?”

    谢山风看他头上的玫瑰,不知道这个时代玫瑰花代表的含义是什么,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想了想说:“我听说靖王是亲王们中最和善最好相处的,想来他也不会对你说什么。”

    他侧头深看了她眼,合上扇子:“既然是听说,那便只是听说之言,他人口中的话还是不要信的好,你也不是孩子,怎么会相信他人口中的话,我明日去太学,回来不方便,你一人在别业有什么需要买的,叫管事的给你跑腿。”

    谢山风点头,两人缓行回城,来的时候兴致很高,在苑子里玩的也开心,谁想到会碰上靖王,无端坏了气氛,回到别业,谢山风心里惦记书案上的东西,进了西厢房,摊开书案上的东西埋头写了几笔,这一写就停不下来,丫环进来掌灯,才惊觉天已经半黑了,支颐呆了片刻,暖风绕过廊下拂到脸上,发丝痒痒的,伸手捻去,抿了口热茶,站起身正要问晚饭吃什么。

    张怀月迈了进来,换了白日里的斓袍,穿件对襟月白的长衫,布料轻滑,逶迤曳过地面,丝履踩在桐油地板安静无声,谢山风转脸看他,烛火下恬静玲珑的面孔竟让她生出些陌生来,他的身体大好后,人也跟着脱胎换骨,消瘦的脸颊因此丰盈起来,脸型越加流畅起来,挺直的鼻,丰润的嘴唇,三千发丝也变的黑沉柔亮,肤色莹洁细腻,少年的模样有了男人轮廓。

    “我正要喊你去用饭。”

    谢山风收回目光,哦了声,低头收拾桌上东西,心头揣揣的跳,他从墨蓝的夜色中穿来,衣袂翩翩真如谪仙一般,她刚才都瞧傻了。

    张怀月伸手给她收拾,边笑着说:“你从前说要做任务,讨好我,接近我,现在任务失效了,你不愿讨我欢心,那就我来讨你欢心吧。”

    她嗯了声,不知道怎么应对,心里想着还是搬出这里的好,要每日对着这样美丽的人,她哪里把持的住,冲动上来了,估计任务啥的都给忘干净了,唉,果然食色性也。

    用完饭回到厢房,谢山风脱了宽松斓袍,身后水盆响动,转头,张怀月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她发愣,笑着说:“我明日就去太学了,今晚伺候你。”

    伺候?这词很暧昧,谢山风脸有些热,卷着袖子过去:“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吧,你没伺候过人,这太委屈你了。”

    他摇头,温温的笑不说话,黑黝的眼看着她,谢山风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解了软脚幞头,洗手洗脸,洗完手脸,他还没走,坐在灯草席上看着她,风从窗户卷进来,闹的灯火摇曳不休。

    “你不回去睡觉吗?明日不是要去太学?”

    张怀月点头,宽袖铺陈在草席上,垂下脸抿了抿唇一脸纠结,待谢山风走到窗前关上窗棂,他起身走到她身后,拢住了她腰身,不好意思小声说:“我想睡在这里。”

第七十二章 还是想我的(3)

    “啊?”谢山风拉开他的手,这可不是能胡说的,真是身体好了,胆子也大了,以前只敢偷偷摸几下,现如今,睡在一起的话都敢说出来了,这是万万不行的,怀孕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快回去睡觉吧,明早不能迟到。”她语气很坚决,绷着脸,张怀月在她脸上寻找,结果半点松软都没看到,他肩膀都塌了下来,拖着腿往外走,走一步回三眼,谢山风往他这走来,他眼中亮起,难道是来留他的?结果是在后背推了一把。

    “快去睡觉。”然后她就关了门,自己也上了床。

    回到自己的卧房,心念的人隔着院子,坐起来还能看到她的窗棂,只能这样轻解自己的相思了,长长叹了声,手枕在脑后望着帐子顶上的细草纹,想到今日遇到靖王,虽说在高台上并没讲明,可靖王会出现在那样的地方,不是无意遇见,他皱皱眉,一个没有兵权的闲散侯爷,靖王也愿意鞠躬拉拢,当真是坐实了亲王中最和善的美名。

    次日一早,天色刚亮,他就起了,第一天进太学,舍监们夫子们都严厉刻板,他不想第一天就被落了口舌,昨天靖王还跟他说了件事,年纪最小的崇王也在太学念书,靖王说的客气好听,托他照顾崇王,听着好笑,身份尊贵的亲王,自有人巴结,还需要有人照顾?无非是想敲他耳边,让他跟崇王不要走的太近。

    穿好衣冠走进院子,青白交错的天边,院子里湿凉温和,花木都显得格外安静,手扣在蹀躞上,吱呀一声,西厢房的门开了,谢山风同样衣着齐整的出来了,看到他笑着问好。

    他没打算吵醒她,太早了,还能睡上个把时辰。

    谢山风摇头:“走吧,我送你去。”

    两人上了马车,车轮滚起,此刻天也才蒙亮,路上行人不多,叫卖的商贩挑着担子开始叫卖,谢山风弦开帘子朝外看,来都城快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起的这样早,看了会缩回脑袋,手背上一暖,张怀月伸手覆住了她,欲言又止看着她。

    “肚子饿了?”她刚才看到卖炊饼的过去,“是要吃炊饼吗?”

    他有些丧气:“我不饿。”

    既然愿意起这么早送他去太学,上了马车为何又不说话?难道没有什么想同他说的吗?不过他知道,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眷恋他的,要不然怎么会起早送他?好吧,既然她不说,还是他主动些,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是‘她’了,或许下次回别业,就见不到了,不要等了那时候后悔。

    摩挲着她薄薄细腻的手背,她没缩回手,那她就是肯的了?张怀月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问:“你起这么早送我,是不是心里想着我,喜欢我?”

    谢山风思索了下,这种话不能胡乱答应,这个空间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她以后要走的,答应了别人又做不到,害人家心机记挂着,这不好。

    摇摇头:“我吃你的,住你的,总不大好,送你是应该的,等我找了房子就搬走。”

    她还想搬走,张怀月不大乐意了:“别业里又没旁的人,你住着就当是给我照顾别业,我不付你报酬,两边抵消。”实在不想她走,他想到了另外的说法,“你不是说你要做任务,那你能不能不做任务了,就留住这里?等我学成,我们成亲。”

    谢山风木木看着他:“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怎么办?我占了别人的屋舍,是要还的。”

    “既然这么久了,都不回来,八成已经去投胎了。”

    谁也没看到宿主是不是去投胎了,谢山风不苟同,又想到666的新任务还没来,多呆在这里一天,跟张怀月的牵扯就越深,到最后情难自制,她也为难了。

    前面就是太学,是全国最高的学府,自己是个学渣,难得能站在这样神圣的场所前,张怀月跳下马车,谢山风也跟着下来,站在高高的大门前端手注视了好一会,唉,没本事进去,就在外面多看看吧,太学的大门修建的端庄肃穆,渚色盖瓦,堆砌的灰色砖块,很冷沉的颜色,让人肃然起敬。

    张怀月心想她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我的,要目送我进去,转身冲她一挥手,斓袍扫过台阶,人就进去了,谢山风回神,也挥了下手,坐进马车回了别业。

    官家共有皇子九位,大皇子八岁夭折了,余下皇子八位。

    自从官家冤杀了宸亲王后,照盛太子便对官家越发的愤懑,他与这位皇叔自小亲厚,宸亲王一死,照盛太子悲伤沉痛,久久缓不过来,受了这样刺激,精神上有些问题,不但托口不上朝,还与官家顶撞,发起火来挥剑砍断梓宫里的廊柱。

    朝中现今动荡的厉害,他要还是吴城是过闲散日子,踏进了都城,闲散是不得行了,由不得他闲散,靖王多次主动与他交集,都城耳目众多,处处都有眼线,他跟靖王走的近,其余亲王想必也知道。

    皇子贵胄们被圈养在都城中,缙国的兵权被分成三股,枢密院掌兵籍,握虎符,三衙四厢房统兵,无兵权,兵部掌管一股兵权,互相牵制,谁也不能单独行动,皇子们唯有太子掌管殿前司,握有一部分兵权,其余的皇子开府建牙养在都城,辅佐政事。

第七十三章 跟随

    官家共有皇子九位,大皇子八岁夭折了,余下皇子八位。

    自从官家冤杀了宸亲王后,照盛太子便对官家越发的愤懑,他与这位皇叔自小亲厚,宸亲王一死,照盛太子悲伤沉痛,久久缓不过来,受了这样刺激,精神上有些问题,不但托口不上朝,还与官家顶撞,在宫中发起火来挥剑砍断梓宫里的廊柱。

    流言四起,动荡的不止朝政,还有其余亲王的心,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老大能做太子,他们就不能?不过是没从皇后肚子里出来,就有高低之分,真要有个比较,不见的谁比谁差,更别说,太子如今性情暴怒易燥,这样的人做了皇帝,会体恤臣民?可见不是一位仁君。

    朝中现今动荡的厉害,张怀月要还是吴城,那定是过闲散日子,踏进了都城,闲散是不得行了,由不得他闲散,靖王多次主动与他交集,都城耳目众多,处处都有眼线,他跟靖王走的近,其余亲王想必也知道,靖王夸赞他的才华,连带说起杜烨,说他刚正不阿,秉性坚决,张怀月点头,装不懂靖王话里话外意思,靖王也不多说,朝他笑笑,打住这个话题。

    开祖皇帝登记后,下了令,不立藩王,不给封地,说是不舍得骨肉远离,单薄了亲情,其实是怕藩王造反,争夺皇位,皇子贵胄们被圈养在都城中,养的心慵意懒,看着好似没有争劝的心力劲,开祖皇帝接受上朝的经验,将兵权被分成三股,枢密院掌兵籍,握虎符,三衙四厢房统兵,无兵权,兵部掌管一股兵权,互相牵制,谁也不能单独行动,皇子们唯有太子掌管殿前司,握有一部分兵权,可眼下太子胡闹过头,皇帝十分生气,殿前司给了看似温厚敦稳的靖王管辖,其余的皇子开府建牙养在都城,辅佐政事。

    跟黄婉蝶说好去郊外购买鲜花,那日两人价格都说好了,张怀月去太学后,谢山风在别业等了几天,不见黄婉蝶来,心想难道是忘了?不过她也没甚所谓,正好静心下来写东西,之前的话本子惹了事,将自己送到了殿前司受了半个月的罪,那玩意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写了,另外重写新的话本,她买了许多市面上流行的话本,闲暇时候翻看翻看,自己再写写,日子顺滑的就跟芭蕉叶上凝聚的露水一样,滑溜溜的就过了,总归是写了千把字出来,她想送到书局给刘三瞧瞧。

    天气渐渐的热了,城中仕女们穿着轻薄颜色鲜亮的薄裳裙装,谢山风着实有些羡慕,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对好看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不过也只能看看了,做望洋兴叹状。

    收拾好东西今天一定要出门了,她不怎么爱出门,宅的很,过了垂花门,到了大门那,身后有人喊她:“姑娘,是要出门吗?”

    她当然要出门:“怎么了?”胳膊下面夹着书稿扭头问。

    管事伸手招来婆子跟丫环:“这是随身跟着姑娘的,路上伺候姑娘。”

    谢山风只打算步行到相国寺那,不想带着人后面,一个人的事情变成三个人的事情,多麻烦,她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她还要买些东西,顺便去黄府看看,黄婉蝶说去买花的,花买了没有。

    管事笑着说:“还是跟着吧,小侯爷吩咐的呢,咱们做下人的,要按主人吩咐做事。”

    她皱皱眉,跟着后面能做什么?招人注意吗?摇头,幞头下面的软头轻晃:“我去去就回,别跟着我,我不喜欢人跟着。”

    丫环婆子压根不睬她的抗议,他们的主人是张怀月,张怀月说什么就是什么,谦卑笑说:“姑娘还是让咱们跟着吧,小侯爷吩咐的呢,姑娘就莫要为难我们啦,我们就是跟着,不会打扰姑娘的。”

    张怀月吩咐的?她又不是未成年人,她是良民,出去买个东西能有什么事,看下人们脸上的为难,谢山风只好点头:“行吧,那就走吧。”到了外面,软轿子都放好了,她诶了声扭头:“我走过去,不坐轿子。”她还想看看房子,坐着轿子算什么回事,她又不是什么官家小姐。

    丫环麻溜上前掀开帘子,陪着笑说:“今儿日头晒,姑娘坐轿子既轻便又舒服。”

    在屋子呆了好几天,谢山风打算今天好好走走,锻炼锻炼身体,不想坐轿子。

    绕了轿子摇头:“不是说要跟着我的吗?走吧。”

    轿子被冷落在旁,轿夫们无奈对看了眼,只得将轿子收起来。

    踱步朝相国寺行去,身后跟着丫环婆子,总觉得不舒服,她住在别业里,跟别业里的人并不熟悉,不是她不想跟别业里的人熟稔,是别业里的人跟她显得生疏,恭恭敬敬的有上有下,她又不是什么正经主人,这么恭敬真没必要,要真的按等级区别,人有尊卑,她未必是尊,杀猪匠家的女儿,跟婆子丫环没区别。

    跟张怀月比起,云泥之别。

    到了相国寺,将稿子交给书局掌柜,她穿的普通,竹青素纱斓袍,戴青黑软脚幞头,城中男子多为此打扮,谢山风到的时候,还有位也是来交稿子的,巧的很,这位同行,上次一起经历的牢狱之灾,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两人拱手行礼。

    “谢兄,这位是家眷么?”

    谢山风嗐了声,这事怎么说呢,叹了声:“我最近借住在朋友家中,是朋友的家眷,一同随行出来的。”

    同行长哦了声,上次的事后来怎么解决的,他们是先放出来的,谢山风关到什么时候走的。

    拉着谢山风到一边问:“我们后来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听说靖王审了你?”

    她苦笑:“别提了,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这东西会到皇帝的书案上,咱们都是些无名小卒,居然跟官家扯上关系,靖王审了我,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关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好在没用刑,要是用刑,我都不会站在这了。”

    同行想到在牢里见识的那些刑罚,到这会寒毛都竖起,后怕的说:“你吉人有天象,还好没事。”

    两人在树荫下面说话,丫环跟婆子就在书局外面等着她,时不时朝她这看上几眼,同行当她是个男人,说到激动处,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两拍,这没有什么,谢山风性子洒脱,勾胸搭背的聊起如今市面流行的话本子,说到那家有个同行,写的话本子十分有趣,问谢山风什么时候有空,同去拜访下,说到这里,两人都是眼睛放光,一下子打开了话匣,要不是还有事,两人要到茶馆里仔细探讨探讨。

    离开书局,谢山风转身去了黄府,黄家府邸就在相国寺不远,半盏茶就能到了,到了府门外,她拱手请门子去通报,黄家的门子看看她身后随身带着的下人,再看她穿的十分普通,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一时猜不着,但好在回去禀告了。

    谢山风在莲花柱下等了片刻,黄婉蝶从垂花门那蹁蹁过来,绢纱长裙,发髻上碎金叶子泠泠轻响,黄婉蝶还在奇怪,门子进来说是一个公子,她还在奇怪是谁家公子,转念想到谢山风做男子打扮,走出来一瞧,果然是她,背身站着,笔挺纤直。

    她一喜,几步上前亲热拉住谢山风的手:“你来了。”

    谢山风嗯了声,将瓷瓶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之前说要制香,我闲来无事,这是用柏籽做成的香,你试试看,做的简陋。”

    黄婉蝶笑嘻嘻的说:“怎会嫌弃,你做的东西都是很不错的,我样样喜欢,你来多久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呢?”说着牵她手往宅门里走,谢山风身后跟着的两人也跟着进来了,黄婉蝶瞧了两眼,稀奇问:“怎么还有随身的丫环了?”

    谢山风叹了口气:“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是小侯爷的人?”

    “是呢。”

    黄婉蝶瞧了那两人,她要跟谢山风说话,后面总是跟着人,还怎么说话,让自己屋里的丫环带着这两人去旁边吃东西了,她拉着谢山风到了自己的闺房。

    “我前几日去找别业找你,他们说你不在,你是搬出去了吗?这两人是你置办的奴仆?”

    谢山风一愣,压根就没人来通报说黄婉蝶找她,压下心头疑惑,摇头:“我今日出来就是想找地方搬出的,你知道哪里有靠谱的房子出租吗?”再不能随便找地方住了,再像上次那样遇到陈婆子那样的八婆,多嘴出去乱嚼,是要害死她了。

    黄婉蝶亲亲热热的靠在她肩头,粉颊泛红:“你可以住在我家啊,我是家中嫡女,弟弟妹妹们都听我的,你住在我的院子,旁人不会说什么的。”

    谢山风失笑,她要找个清静地方好做自己的事情,黄家的人员复杂不比吴州的侯府少,笑着摇头:“这不合适。”

    黄婉蝶鼓起嘴:“哪有不合适的,我跟你很投缘,咱们在吴州遇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合眼缘。”

    谢山风不好意思说,会在吴州见到她,是被她尾随了,忙扯开话题:“你去城外买花了吗?东西做成了吗?”

    黄婉蝶有些哀怨:“我那天早早的去小侯爷的别业敲门,结果他们说你不在,我就一个人去了,买了一点点,喏,这就是我做成的,总还是少了气息,不知道为什么。”

    白色细颈瓷瓶,谢山风用手扇了味道在鼻前,她对这个不精,不知道黄婉蝶哪里出错了,但她会点蒸馏术,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明天去买些,再试试。”

    “好呀。”

    “你家有黄铜的罐子吗?”

    “要那个做什么?”

    “蒸花啊,装在黄铜罐子里,隔水蒸,水汽会凝聚在黄铜盖子上,再将水珠收集起来,再蒸。”

    黄婉蝶转了转眼珠,试问道:“你是这样做的吗?”

    谢山风点头:“这样可以蒸出花的精油,气息很纯。”

    她长哦了声,一副总算是明白的样子:“我说呢,我是熬煮的,怪不得味道不对,咱们再试试,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正说着,二门进来个丫环,细声细气的说:“姑娘,夫人让您去前厅瞧瞧看呢。”

    黄婉蝶哼了声:“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去去就那些个模样,我不想看,让母亲瞧着办吧。”又拉着谢山风的手絮絮的说话,谢山风看那小丫环很急又无奈的样子,心里猜大概是黄家的内宅事,自己呆着耽误人家事情,站起身说:“我去看看房子,回头我来找你。”

    黄婉蝶拉着她的手送她出了宅门,她带来的婆子丫环,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小丫头跟在黄婉蝶身后,小声的祈求:“姑娘,您就去看看吧,夫人很生气,您这样,让家里下不了台,人就在花厅坐着。”

    黄婉蝶甩袖恼道:“知道了,这就去了。”

    她性子向来好,今日这样,大概是很烦心的事,人家的家事不便过问,谢山风摆手:“我回去了,不用再送了。”她抽手走出去,黄婉蝶站在门内朝她看,谢山风摆摆手绕过一丛青柏树看不人影了,黄婉蝶才回去了。

第七十四章 真生气了啊

    今天出来要去看下合适的房子,可运气就是那么的差,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合适的,半个城都要转过来了,婆子在后拖拖拉拉:“姑娘,先回去吧,改日再出来瞧。”丫环也是累的擦汗,谢山风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的事劳烦别人跟着受累,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

    婆子神色一松,笑着说:“其实别业住着挺好的,姑娘干嘛要住出去呢,咱们小侯爷待您也不错,姑娘不如就住着呗。”

    正是因为他待她不错,才要搬出去,付出总要有回报,张怀月愿意付出,她是想回报点什么,可没时间啊,她在这里的没有将来可言,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张怀月的殷殷笑靥。

    婆子姓施,丫环叫柳叶,两人话里话外都在为主人说话。

    柳叶笑着附和:“小侯爷是好脾气的人,姑娘何必舍近求远呢。”

    不得不说,张怀月将下人调教的很有一套,离了别业,还记得帮他说好话,记起在吴城的时候,谢山风见识过他的臭脾气跟毒舌,好脾气这三个字不是来形容他的。

    她笑笑:“先回去吧,不急。”

    回到别业,脱了幞头,散了长发休息,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伸手摸她的眉眼,睁开眼,入目温玉似的一张笑靥。

    “醒啦。”见她睁眼,张怀月直起身。

    谢山风眼神迷糊着,刚睡醒脑子里也是糊涂的,朝窗外看了眼,乌鸦鸦的黑压在门楣外,天都黑了,她睡了多久啊。

    揉着眼睛坐起:“你回来了?请假的吗?”

    张怀月摇头:“不是呢,偷溜出来的,想你了。”

    谢山风瞌睡都被他吓没了:“偷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回太学去。”进去不容易,为了想见她这样的小事,被赶出太学不但十分可惜,还很没面子。

    张怀月哈哈大笑,将她搂在怀里:“小傻子,怎么可能偷溜呢,我倒是想翻院墙,就是守卫太多,翻不出去,我请假的。”

    谢山风哦了声,看他身上的衣服,张怀月穿太学里的校服,青白底滚镶苍色,雪白的衽领里衣,大家穿的都一样,区别大概就是因为各自面孔气质的不同,赋予衣裳另外的味道。

    “你今天出去了?”

    “嗯,去了书局。”

    张怀月眼睫闪了闪,笑着问:“去找房子啦?”

    谢山风看他眼,下榻穿上衣服,她的一举一动别业的下人都会回报给他,有点监视的意思么,那她更要搬出去了。

    “这里不好吗?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去给你办?”

    谢山风抓头,长发穿过指间,梳子在手上翻来覆去。

    “也不是不好……”

    “那为什么呢?”

    他的手扶上她的肩,轻声问:“你既说了再这里时间不多了,那我们为什么要浪费不多的时间呢?我请假回来见你,难道你不想见我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谢山风面有些烫,太让她为难了,离开吴州很大的原因是任务失败,她不想跟着纠缠下去,本来就不对,干脆的断掉了,没想到张怀月也到了都城,这样子是扯不清楚,说不清楚了。

    叹了口气,梳子扣在桌上,望着窗外黑沉的天色,硕大的芭蕉树侵染了夜色变成张牙舞爪的形状,全然没了白天的雅致稳重。

    “小侯爷,你会三妻四妾吗?”

    肩上细白的手指拢紧,他凑的更近:“有你,我便不会。”

    啧,这话回答的很模棱两可,反过来的意思就是,他会有。

    谢山风斜睨他,扫开他的手,站直了背脊束手说:“我去吃饭了。”

    话说到风雅处,她要吃饭,张怀月眼抻了眉峰,跟了上去,他也是刚回来,就进了她的屋子,美人懒睡,他还想偷香,人却醒了,话没说上几句,问他会不会三妻四妾,这问题,张怀月还真没考虑过,他自小身子不好,不知道哪天就死了,虽说之前结了个亲,可那刘阮春过于荒唐,婚事便凉了,他不觉得什么丢人不丢人的,终于见了她,心思活络了,一心想娶进屋里,好好的疼爱,转手又说不嫁了,追到了都城,好容易两人能相处,今晚问了这么个话,他压根就没想过的问题,仔细想想,他回答的没错啊,她怎么就生气了?

    天暖,吃点凉的也没什么,喝了一口汤,正要吃饭,眼风扫到他踟踟的往这里走来,谢山风垂下眼皮,打算来个当没看见。

    人入了座,没动筷子,手放在桌上,轻扣着桌面,一下下敲的人心烦,下人摆上饭菜都退了出去,两面是门的饭厅静了下来,谢山风吃的差不多了,心中想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人存了三妻四妾的心思,无论如何是都要搬走的了,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666怕是把她丢弃在这了,什么新任务,到这会半点影子都没有,昨晚她喊了十几声,没说两句话,666就下线了,她发觉007即便废材,心还是好的,666完全是油盐不进的铁坨子,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她反驳的份。

    完蛋。

    放下筷子,起身要走,手被张怀月捉住。

    “干嘛?”

    他眼底有祈求:“生气了?”

    谢山风很淡定的摇头,目眺院墙葱郁的凌霄花:“没有。”

    女子都口是心非,张怀月自我讨伐了片刻,抬起头:“我错了,我不该说三妻四妾,可这事,是你先提出的,你不问,我就不会答。”他身上还穿着太学的校服,乌发梳拢在乌冠中,说不出的清隽干净。

    谢山风呵了声:“还是我不对了。”她又想起另外的事情来,眯起眼睛问,“你让府里的婆子丫环跟着我,是为了监视我吧,还有,为什么黄婉蝶前几天来找我,你要跟她说我不在?”

    “不是我说的。”

    这话里有语病。

    谢山风反呛:“不是你亲口说的,也是你吩咐下去的,这别业上下里外,墙缝的蚂蚁都要听你的,没你的话,他们敢这样?”

    他不吭声,谢山风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心底很恼火,又碍着暂时没去处,不能发起脾气来拔脚就跑,皱着眉心说:“你不能这样,我不是囚犯,也不是你的禁脔,隔绝我的外交这不对。”

    听她说话语气还算平和,他拧着手指缠了上来,喏喏说:“我怕你遇到坏人,你之前被关到殿前司,我都要吓死了,要是再遇上什么坏事,我人在太学,不能及时出来,要真出了事怎么办?”

    谢山风不觉得自己能出什么事,皱着眉:“我会去找杜烨,我也不会出事。”

    她不说杜烨还好,一说杜烨,张怀月想到另外的事:“你今天去书局,见到张相公了?你们都聊什么了?聊那么久?”

    张相公?谁是张相公?

    想了会,反应过来:“我那个同行啊?没聊什么,就聊聊话本子,诶,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还是让人盯着我,我说了,我不喜欢这样,你怎么回事。”

    张怀月失言,原本哄的差不多了,又弄生气了,支吾了两声:“我是担心你。”

    谢山风冷笑:“担心过头了。”甩袖就走,气哼哼的走的很快,跨进西厢房,一屁股坐下,对着窗外朗朗明月生了好一会气,他没再来,谢山风搬出石臼,开始捣磨荔枝壳,她要将这些东西研磨成粉,再加白芷,冰片,制成一种安息香丸,读书的时候隔银片点上一颗,屋里会很香,这是今天黄婉蝶告诉她简易制香方法。

    石臼里咚咚的轻响,石杵左一圈右一圈的研磨,张怀月袖着手蹲在案几前,看了会问:“是给我做的香吗?”

    这原本是做给他的,可他太可恶,人到了太学还不放心,让下人们监视着她,谢山风漠着脸:“不是。”

    他啊了声很失望的样子,脱了丝履盘腿坐在廊下席子上支着下巴看她一遍遍的磨着荔枝壳,也不说话。

    谢山风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转头狠狠瞪了他眼,谁知道他竟两眼一弯,温温浅浅的笑了。

    谢山风大翻白眼,不打算继续下去了,没办法做下去,收拾了东西要将两扇门合起,张怀月仍旧在木廊上坐着。

    关上门,解开衣带,正要换衣裳,窗棂突然开了,他趴在窗户沿上,两眼亮晶晶的:“咱们去划船吧。”

    谢山风抚着胸口骂:“划你个脑袋!吓死我了。”

第七十五章 技多不压身

    谁会夜里去划船?掉在河里怎么办?张怀月显然没有将这些考虑进去,连个侍从都没带,拉着谢山风跑出了别业,到了金波池边。

    金波池白天的景致很好,两岸夹柳,垂枝如绦,晚上就不行了,晚风一吹,树枝条跟死人头发似的,那么长,谢山风大翻白眼,实在没什么兴致划船,偏偏张怀月兴致高涨,当真租了条船过来,池面荷叶新发,层层叠叠,一张挨着一张,一层摞着一层,要是白天,楹碧如翡,荷香满池,当是十分宜人的,可现在是天黑,是晚上,天上的月亮孤苦伶仃的勾子一样挂在天上,谢山风抬头盯着眉梢似的月牙看,喃喃说:“这也太磕碜了,半点也不浪漫,真想回去躺着。”

    张怀月卷着袖子将船划近,见谢山风站在木板上不动,催她:“上来啊,快点。”

    唉,真是不想上去,烦死了,噘嘴愁眉的撩起衣裳下摆搭在手臂上,小心上了船,张怀月租的这船窄窄一条,是用来摘采莲蓬用的细船,刚好可以坐两人,多了坐不下,会翻船。

    “你真的会划船吗?”不是怀疑张怀月的技术,是担心自己的性命,看他样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真不像个会划船的,谢山风坐在他前面一点,狐疑的瞅着他。

    被心仪的人怀疑技术,就算是不会,也要强撑着会,张怀月仰起脸,十分肯定的说:“我当然会,我划过船。”

    水破船开,往里行去,浮萍划出一条线,荷叶撑开两道往边上倒去,开始还挺正常,渐渐的谢山风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们的船在打转,船身横着打转,荷叶都被弄倒了。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回去。”

    张怀月很不开心:“什么行不行?我当然行,不要问男人这样的字眼。”他额上冒汗,这船太不听话了,他要往前,它偏往左,桨也不听话,他这样划,是要往前,船头为什么会偏了?真是不懂。

    实在看不下去了,船划进了金波池中间,偏就在这里打转,看他样子划到明天早上也在这里打转,她可不想一大早被附近的渔民围观。

    “船桨给我。”

    “干嘛?我会划。”

    “你会个毛线!给我,快点!”她虽然四肢不勤,动手能力还是有的,张怀月坚持了一小会,有些认命,浆的使用权给了谢山风,她一上手,情况立刻转变,虽说划船不是划的很流畅,起码不在原地打转了,离开了池子中心,那些被船舱压迫的荷叶终于可以脱离苦海,求得一命。

    氛围有些尴尬,张怀月此刻也看出来了,今晚不适合划船,抬头看看天,黑漆漆的,一个星星都没有,月亮也是小小一弯,出来时还只是凉风徐徐,这会风大了起来,看着就是要变天的样子,明天怕是要下雨。

    “你冷不冷?”

    划船都出汗了,谢山风摇头,在池面上辨别方向,他们是从那边上船的,划到那边就好了,那边是登船的邬。

    抿了抿唇,他本打算在船上做些什么的,可眼下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困在池中心,还要谢山风划船回去,凉风幽幽带着水汽,荷叶的气息很清雅,这便让他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心里那点动静跟着船一道摇晃起来,挪了下身子靠近了。

    “我有点冷。”

    谢山风在黑暗中寻找方向,听他这样讲,看了他眼:“你刚才划船出汗了,这会风吹了会冷,别弄着凉了,还要上学呢。”

    张怀月缩着身子往她那边蹭:“我真的冷。”看她反应不大,嗫声说,“我靠着你吧,你身上暖。”

    互相取暖这没什么,谢山风不出声就是默认了,壮起胆子搂了她一条胳膊,温暖的身躯贴近,心底的动静变大了些。

    谢山风停了动作,睨着他:“这是做什么?”

    眨眨眼:“我冷啊。”

    这是趁机沾她便宜吧,有些无语,一甩袖子:“坐好了!我们快到岸边了!”

    被甩开,只能暗暗叹气了,顾影自怜撸了撸额前碎发。

    终于船靠岸了,谢山风拉着船绳一个箭步跳上了岸,栓紧了绳子,伸出手:“拉着我的手上来,小心点。”

    张怀月颇为哀怨,说好的夜游金波池呢,完全搞砸了,心里东想西想的,踩上船头的时候,心里东想西想,光线又差,差点一脚踩进淤泥里,好在谢山风反应快,托住他双臂将他带了出来,这一托一带,失了平衡,两人倒在船坞的木板。

    “喂,起来。”压在她身上算什么事。

    “我头晕。”趴着一动不动,手搭在谢山风腰,掌心触碰,只觉那曲线柔软纤弱,让他忍不住抚了又抚。

    谢山风舔了舔上牙,忍无可忍一巴掌下去,啪的声,夜色中这声音无限放大,透着无比的暧昧,掌下敦实颤巍的手感还在,谢山风吞了下,真是巧,她这一巴掌拍在张怀月臀上,不像是惩罚,倒像是挑逗。

    他从善如流,两眼发亮,撑起身子喃喃:“原来你喜欢这样。”

    谢山风憋着气:“我不喜欢,起开!”一把掀翻了他,坐起身呆了一呆,垂头丧气的长叹了声:“回去吧,你明天要去太学,别迟到。”

    浪漫的夜游跟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也没想到自己因为不会划船,搞砸了事情,不过这是张怀月单方面的以为,他沮丧的不行,难道她完全不喜欢他?看着不像啊,她对杜烨就很冷淡,在官舍里住了两天就搬出来了,住在他这边好几天呢,今天是第七天了吧,完全不一样的态度,想来想去,自己跟杜烨还是不一样的,没有可比性。

    谢山风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是突突的,不敢表露出来,翌日张怀月出门上学,她在窗棂那看着他披着青白的天色出了垂花门,无声缩回了脑袋,真叫人苦恼,他这样的讨好,完全就是糖衣炮弹,心被泡的发软,外面还得要矜持的,真特么的不对的地方,对的人,要换在她的底盘,不要张怀月主动,她早就扑上去了,她已经三年多没恋爱了呀,谢山风是颜值派,那张美人脸,能看不能动,压抑本性真的很痛苦。

    才出了前门,管事的就跟上了,谢山风回头睨了他眼:“秦伯伯,我就在外面转转,哪里也不去。”

    管事的陪着笑:“哪能呢,小侯爷吩咐了,一定要照顾好你。”

    啧,被人关心的滋味真不赖,他人去了太学念书,心还挂在别业,时时注意她的动态,虽说被监视的感觉很不好,但这种被完全的关心需要的感觉,一个霸占欲十足的男朋友,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她都想自荐枕席了,可惜她不能接受一夫多妻制,跟这个世界背离的观点,注定她跟张怀月牵扯不出什么来,悲剧的爱情,真叫人心碎,因为不完美才更让人遗憾吧。

    谢山风一拍脑袋,灵感说来就来,她的下个故事就写这个,有情人不能眷属,是天下最让人遗憾的事情。

    老大的太阳挂在头顶,肆无忌惮的挥洒它的热力,谢山风手搭在额头,眯起眼朝天上瞧,现在五月了吧,再过不久立夏,夏天就要到了,她最喜欢夏天,就喜欢那种烘烤似的热,汗流浃背的吃东西。

    “都来看,都来看,都来看我这个穷光蛋,穷光蛋,光腚猴,穿烂衣。”

    一个乞丐敲着破碗,衣衫褴褛沿街叫唱,谢山风看他一会,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

    小乞丐脸脏的只能看到两只眼珠,脸越黑显得眼睛特别大,翻着大眼珠露出稀缺的牙床。

    “小三。”

    “小三?”这个时代的小三跟她认知的小三不是一个意思,谢山风手里抓着糖,“我给吃……”

    手心一空,小三捂着嘴,大眼睛盯着谢山风,好像担心她会扒开他的嘴把糖给抠出来。

    “……糖,算了,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官舍去,找一个姓杜的大人,送到后,我给你铜子。”

    小三含糊不清拍着胸口:“我最擅长这种事情啦,大人交给我是最放心的。”

    小倒不是谢山风这人忘本,实在是不敢再去找杜烨了,杜烨有官职,上次的事她到现在也没明白,怎么就扯到宫里了,靖王审问她的意思,是想她说出这事跟杜烨有关,她没说,没有证据,靖王不好找杜烨麻烦,复杂,真复杂,人不能去看望他,就写封信吧,她是乘着杜烨的马车来都城的,人要感恩,关系还是要维持的,不管以后如何。

    扣着后脑门,嘱咐门子,一会有小乞丐来找她,要给她通报。

    回到厢房,别业里安静,她身份特殊,丫环婆子跟她说话都带着恭敬,显然是将她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

    天井廊下并放了到人腰的大缸,里面种了荷花,养了几尾锦鲤,背着手弯腰凑到缸檐看,荷叶蹿的很高,都要碰到她鼻子了,碧莹莹的,筷子长的锦鲤就在荷叶下面打转,投了点鱼食下去,鱼嘴一张一合,尾巴一甩身子一翻,拱出一圈水花荡开涟漪几圈。

    门子进来通报:“那乞丐来了。”

    小乞丐抱着破碗上来:“大人,小三去了,杜大人不在哩,官舍的人说他在宫里修书,不过您的信给我给他的丫环了。”

    谢山风说话算话,从袖子里抖了五个铜子给他:“买糖吃。”

    小三笑的眼眯起:“大人下次还有跑腿的事,就找我,我住在桥洞里,就在那边,好找的很。”

    谢山风唔了声,回到屋子,她在信中问杜烨近来情况如何,靖王有没有为难他,上次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有很多疑惑,都一并写在信中了,皇帝的书还没修好吗?这年代没有打印机,全是手工写出来,真是个极为浩大的工程。

    张怀月不在别业,她就成了别业的临时主人,睡觉也好,吃饭也好,无人管她,只是每天呆着,也闷的难受,缙朝国力强盛,万朝来邦,城中常见罗刹,欧巴罗人,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来到缙朝进行商业贸易,见多不怪,谢山风初到这里,猛的看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着实惊讶。

    他们住在使馆里,都城里瓦栏里有常年居住的欧巴罗人,汉语说的很溜,可以给别人做翻译,不至于语言不通,无法交流。

    不过今天看到的这个欧巴罗人,明显的不会当地语言,嘴里叽里咕噜急的白脸变成了红脸,茶叶铺的老板听不懂这红头发的欧巴罗人讲的什么,一甩袖子说:“我不卖了,你走吧。”

    话是听不懂,语气脸色能看出来,这个红头发的欧巴罗人想买这些茶饼,铺子老板听不懂,交流半天耐性都没了,发起脾气要赶他走,这个欧巴罗人看着有些可怜,谢山风本坐在茶馆里喝茶,看到这欧巴罗人被铺子伙计往外推,觉得有些可怜,她听的懂,这外国人无非是想买茶饼,而且还要买很多,大概是回国做伴手礼。

    老板有钱不赚是傻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掏出铜字付了差钱,谢山风插着袖子踱了过去。

    这欧巴罗人很高,卷曲的红色头发,正急的不知道怎么好,他是真心诚意想买这些东西的,身后突然有人跟他问好,欧巴罗人回头,见是一位本国人,楞了下指着鼻子说,你在跟是说话吗?

    谢山风点头,很有礼貌的问他名字。

    这个外国人终于等到一个沟通无障碍的,高兴的手舞足蹈,他介绍了自己名字,他很聪明,请求谢山风帮忙,他是真心想买东西的,希望老板能够将这些茶饼销售给他,他不会少给银钱的。

    谢山风转头说,有钱不赚是傻子,这外国人一看就不差钱,干嘛不卖呢?外国人想把你店里的茶饼都买走,这不是好事吗?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肯卖。

    老板张大了嘴巴,十分的佩服:“小相公居然会说欧巴罗话,难道是宫里出来的学士?”

    谢山风拱手:“惭愧,我不是。”

    外国人请她帮忙讲价,他买的多,量大可以便宜些吗?

    谢山风两边逢源,价格么,没什么好说的,童叟无欺的价格,谁来买都一样,市场的规矩不能坏,今天便宜了,明天还得便宜,不过掌柜的说有赠品给你,喏,放茶叶的瓷瓮都送给你。

    外国人很满意的走了,茶铺老板奇怪的问她:“这个欧巴罗人为什么要买这瓦缸,相国寺那一大堆,一打一打的卖,丢在路边都没人要。”

    谢山风摇着扇子:“纯属个人爱好,见怪不怪。”

    老板咕哝了几句,早知道他家里还有十几个,都卖给红毛鬼算了,占地方的紧,走路都踢脚。

    谢山风摇着扇子往回走,边走边感慨,今天这一出可见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的事,其他的不算,耽误赚钱是真的,要不是她的及时出现,茶叶店的营业额能这么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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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丢到空间,再遇到废材系统,谢山风的攻略任务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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