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入梦可是重罪
天河文明——他们是这样自称的——不仅在科技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同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时尚风潮。
莫余从地球上带来的两类汉服在漫长的时光中失去了常服的特性，转而成了礼服。姑且不说更为拖沓的襕衫，只说那一身紧身打扮，随着时代变迁，生产的需要发生改变，也渐渐跟不上群众的步调。
一系列的服装变革应运而生，除了一些手段高超的修真者坚持要穿着莫余留下来的服饰，彰显“修真者独有的气度”之外，大多数人都把这些已经跟不上生活节奏的服装摆在了家中的角落，等到庆典时再穿出门去。
如今的天河文明流行的是类似冲锋衣一样的着装，家中常备的大量毛衣衬衫还有使用更细腻手法制作的内里衣物也是大部分家庭绕不开的必要支出。钢制拉链和木制纽扣作为服装界的上流产品，在蛮荒世界也算是稳赚不赔。
光从白瑞树的所见，莫余也能看出这个世界的时尚大抵是走简洁实用美观的路线，少有华丽无实的装饰品。
至于餐桌上的食物，倒是让莫余有些感动。
冥冥之中总有些东西是一脉相承的，比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一点，天河文明在千年时光中从未丢弃这样宝贵的特质，到了今天，已经创造出了璀璨的饮食文化。
起码在白瑞树家中饭桌上摆出的餐食，已经和莫余上辈子的日常无差了。
考虑到蛮荒世界的特性，或许还有很多更特殊的食材再等着天河文明去发掘。
把自己关进书房的白瑞树从书包里倒出了教科书和作业，又从背包里摸出文具盒，一把拍在桌上，向椅背一靠，抓起桌上的作业本，“唰唰唰”地翻到了今天要写的那一节。
已经有些软烂的作业本有一半被打上了各种各样的勾叉，不过红叉的数量百里挑一，白瑞树的课堂学业应当不错。
“大佬，能帮我看看这些题怎么写么？”白瑞树没话找话地开口。
“自己的作业自己做。”莫余下意识地一句话堵死了白瑞树。
白瑞树也没对脑内大佬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这大佬口口声声宣称自己就是莫余，但偏偏连灵石都不知道。
技术断代也太严重了，就算这位大佬说他愿意帮自己写作业，白瑞树也不太敢信。
起码今天下午问大佬的题，他就不会。
白瑞树聚精会神地写作业，时不时翻翻教科书，而莫余则在白瑞树的脑海中沉默着，看他写作业。
从题目的设计方式和需要的思维方式来看，这些作业对应的是地球二十一世纪前期的初一。
而从自己采集到的信息来看，银河共和国的学制是小六初三高三大四——这都是莫余遗留在《杂刊》（详见第六十章莫余对无法编入教科书的文章的处理结果）中的文章导致的结果——白瑞树现在就是一名初三学生。
该怎么说呢，用不了太久，天河文明的总体科技水平就能攀升到与地球差不多的地步了吧？
也可能还要很久？毕竟尖端科学和义务教育之间的差别，也能算是世界的参差。
白瑞树将写完的历史作业放在一边，伸手翻开了数学作业。
莫余来劲了：“少年，这个我会，快问我！”
只见那本习题集里大多都是一元一次方程或是二元一次方程组的内容，往后翻翻能看到全等三角形的证明等内容，莫余只觉得自己要是不出手，都亏了。
前头那些历史题目他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自己未曾经历的事件和未曾听闻过的事件就那么一摞摞地从白瑞树的写出，直看得莫余胆战心惊。
当初在地球的时候，莫余的历史成绩全靠思政题帮衬——初中的时候思政和历史可还没分家，要不是考简答题的时候有开卷，而选择题中又有一半的题是思政，恐怕莫余连重点高中的边都摸不到，就得扑街在思政历史上。
如果莫余没看错，银河共和国的历史和思政在初中就已经分开了——旁边还有一本名为“思政”的作业本可以为证。
能装逼的机会就剩数学了，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大佬，这个我自己也会。”白瑞树刷刷刷地解决了数学问题。
想想也是，术法课上教的那些东西除了等腰三角形的证明八竿子打不着，一元一次函数、二元一次函数之类的东西都得用，这些简单的计算问题对这个时代的学生来说，完全不能算是问题。
莫余，闭嘴了。
……
写作业的时光过得很快，语文数学科学思政历史地理术法构造，七门课的作业写完，屋外已是星夜漫天。
乖宝宝该睡觉了。
白瑞树站起来做了一套体操，配合体内游走的法力，快速消除体内积攒的疲劳。
做作业就这点不好，由于太过专心致志，体内法力停滞，身体积累的疲劳无法即时消除，每次都要特意处理才能不让第二天的自己受苦受难。
一套体操做完，白瑞树推开房门，回手将书房内的灵石吊灯关闭，打开走廊顶灯，拿了一套衣服，洗澡去了。
莫余把自己的五感封住，他对同性的身躯清洁活动不感任何兴趣。
……
白瑞树已经睡着了。
莫余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兴风作浪，硬是把自己的念头传进了白瑞树的梦境，让他在梦里继续和自己的对话。
“大佬，你怎么连别人的梦都进啊。”白瑞树在自己的梦里看见了莫余，意识马上就发现了此处和现实的不同——莫余还在深渊征战呢，怎么可能会来见自己？
肯定是意识海里那个自称莫余的大佬顶着莫余的形象来找自己了。
不过这大佬的形象版本不行啊，顶的模型怎么还是新历十几年的版本？
“进别人的梦可是侵犯隐私的重罪，就算大佬你实力非凡，有些罪名也不该沾身吧？”白瑞树绕了莫余一圈，这个模型还真复古，一身襕衫的古早莫余形象，究竟能骗到谁？
第八十八章 突然颓唐的好学生
莫余也是到了白瑞树的梦中，才看见了白瑞树的模样——准确地说，是白瑞树的自我认知。
清秀俊逸的少年形象，比起他的同龄人，看起来更……幼一些。
银河共和国是有镜子的，水洼之类的镜面发射表面也到处存在，借助白瑞树的双眼，本该早早看见少年的模样。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因为镜子放在浴室而莫余为了不看到别的东西所以蒙蔽了自己的感知——这还是莫余第一次打量自己“住处的房主”。
怎么说呢，在二次发育之前，男女之间的差异还是蛮小的。
白瑞树显然是较晚发育的那种人，或者他的心灵还没有意识到肉体的变化，总之，看起来有些中性。
但肯定是个男的。
“……还有这条罪名？”莫余可没想到法律条文里还会加这一条。
考虑到法律的滞后性，不会真有人已经干出了在别人梦中侵害他人权益的事吧？
这算啥，梦魔吗？
“大佬你还不走？这可是公诉罪名，我就算不上报，被人知道你干出过这种事，我都不用去庭审现场，你就得被公诉方提上法庭。”白瑞树的目光将莫余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这大佬选用的模型还原度可真高，他这个莫余铁粉都挑不出毛病。除了形象过于古早，和现代的莫余形象不搭这个缺点，简直就是把莫余本尊搬到了自己梦里。
对粉丝来说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白瑞树爱屋及乌地对脑内大佬抱有好感，并没有当场炸毛，让莫余这个不速之客滚出自己的梦境。
都怪这大佬的莫余模型太香了。白瑞树这么想着，又绕着莫余转了几圈，目光扫过莫余的长发、肩处衣物的褶皱。只恨这是在自己的梦里，不然用法术将现在的光景录下，以后便可去和同学炫耀。
说自己和莫余合影是肯定不行了，但说自己找到了还原度极高的人偶，却是合情合理。
“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看看这些东西。”莫余对入梦避而不谈，转而开始鼓动自己的精神力，让一些沉淀在回忆中的光影碎片浮上了表层。
白瑞树的梦境骤然变换，一只十余米高的树人迈开大步，带起的泥土从白瑞树耳边飞过，吓得白瑞树一偏头，惊慌失措间视角再次抬升，恍然间已经站在了虚化的树人头部，视角跟着树人的行动而移动。
“这是？”白瑞树敢保证这绝不是他的梦境，他虽然对修真大有兴趣，但也只局限在人形状态可以释放的法术，这种树人素材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的。
“我的回忆。”莫余站在白瑞树身侧，神识境界比白瑞树高上至少两个档次让莫余十分顺利地接管了白瑞树的梦境，这样的话，解释自己的来历就轻松多了。
……
视听体验果然是最简明扼要的说明方式，但从白瑞树在梦境中抱头下蹲的姿态来看，这次4D体验让他很是动摇。
莫余适时地退出了白瑞树的梦境，这孩子快醒了。
……
白瑞树顶着一对黑眼圈，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伸出手抓了抓跟着他一起掉到地上的被子，把自己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大佬，还在我脑袋里么？”
“在，什么事？”
“没事。”白瑞树爬了起来，站在床边，抓起被子一展，全然不顾这床被子刚刚落地，就把素灰色的被子拍在床上，三两下叠了起来。
灵石驱动的闹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又被白瑞树拿了过来，一把拧下了开关，随手将闹钟放了回去。
离开卧室洗漱吃饭，他的父母从他与平时不同的神情举动看出了什么，但白瑞树什么都不愿意说，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且不说白瑞树的父母之后如何和学校取得联系，询问他们的宝贝儿子在学校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如此异常，就说白瑞树一路昏昏沉沉地来到学校，颓废地坐在座位上，趴在课桌上发呆。
今天为了保护精神有些失调的白瑞树，莫余没怎么避嫌，白瑞树在盥洗室里洗漱的时候没屏蔽自己的感知，清楚地从镜子里看到了白瑞树的样貌。
通过自我认知观察到的形象果然和实际样貌存在差距，如果说白瑞树的精神体透着一股清秀俊逸的少年感，未长开的偏中性颜值能打七十分的话，镜中的白瑞树的颜值可以打九十分。
但为什么更中性了呢？
顶着一张十五六岁的偏中性美少年面容，白瑞树的心理性别和生理性别可都是彻头彻尾的男性。
“面柔心壮”的兰陵王吗？
这样一个平日里平平淡淡的美少年，今天突然失魂落魄地趴在桌上，自然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关心。
就是关心的方向有些奇怪。
“白瑞树，你没事吧？”这是后桌的声音，性别男。
“没事。”白瑞树动弹了一下。
“白瑞树，你要不要吃糖？”一只小手捧着几块果糖闯入了白瑞树的视野。
“谢谢，不用。”白瑞树一偏头，主动让自己的视野再次清空。
又是几个同学在白瑞树这儿碰了壁，负责收作业的课代表在白瑞树的座位旁站了会，没收他的作业就去老师那儿交了差。
白瑞树依旧趴在桌上，莫余倒是在为他的好运啧啧称奇。
这就是长得好看且男女通吃的好处，一大早在教室课桌上趴窝，作业也不交什么也不说，都没人找他茬。
在白瑞树的视角里有一点看不到，本班的任课老师在得到了课代表的消息后也来门口张望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就缩了回去。
若是莫余知道了，必定大发感慨，怎么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呢？
其实也不只是白瑞树长得好看的缘故，白瑞树平日里营造的就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形象，虽说长得有些中性，但一举一动之间的阳刚之气也不算缺，学习成绩又不错，是难得的在老师和学生中都声誉不错的学生。
这样的学生突然表现得颓唐，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些旁敲侧击的手段去试探白瑞树。
第八十九章 精神检查
“深渊和本星存在的对应关系，白……齐效贤，你来说一下。”地理老师的目光扫过麻木翻书的白瑞树，把到了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换了个学生。
名为齐效贤的学生一个激灵，用缓缓起身争取的时间来寻找老师说的知识点究竟在书上的那一页，一阵狂乱的“沙沙”声中，免不得朝白瑞树白了一眼。
“呃……深渊的地理形貌和……”齐效贤找到了对应的知识点，便拿起书本读了起来。
白瑞树并没有察觉这些与他有关的纷纷扰扰，他正陷入比“上课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更大的绝望之中。
“……在深渊征战的莫余算怎么回事？”白瑞树的左手像是要拔除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般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过耳长发——相对寸头来说的长发——用力地向下拽着。
理所当然地，一撮长发被白瑞树揪了下来，让他的发型向右边倾斜了些。
失去头发的疼痛和在手心里刺眼的黑色让白瑞树从永无止境的猜疑中回到了现实世界，他还是第一次在考试之外的时间里如此渴望更多的知识。
为什么？为什么有一个在深渊中战果累累的莫余，又有一个在自己脑袋里宣称自己从新历九年的法术暴走中跳跃千年来到如今的莫余？
如果自己脑中的莫余是莫余本人，那么天庭和银河共和国从深渊出现那一天宣传到如今的莫余事迹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自己脑中的莫余不是莫余本人，他又为什么可以放出那么多贴合自己所知的第一手史料？
从早上醒来开始，白瑞树就发动了自己的所有脑细胞，去回忆自己所知的一切与莫余有关的信息，不论是天庭所说，银河共和国所说，教科书上所说，亲朋好友所说，闲杂传记所说，甚至是昨晚梦里“莫余”给自己看的景象，试图从这些信息里拼出事实的真相。
头脑风暴的代价就是白瑞树手中的头发。
所知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白瑞树几乎是触电般地转身把自己的书包揪到了桌上，装满书本的书包砸在桌面的声音吓了全班一跳。“白瑞树……同学，你……需要请假吗？”
在书包中寻找教科书的手停下，它的主人低下头去思考了五秒钟，就抬起了头，坚定的目光像长剑一样射出：“老师，我身体不适，能请假回家休息吗？”
地理老师如蒙大赦，手中掐了个法诀通知就在隔壁的班主任，这边按计划把白瑞树放回了家。
学生家长那儿早就通过气，家长很担心自己孩子的精神状态，本想闯到学校把白瑞树带回去好好休养，现在白瑞树能自己提出请假，而老师又在一众同学面前通过了申请，算是皆大欢喜。
白瑞树请假成功，当即毫不犹豫，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背起包就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骚动被白瑞树抛在了脑后，他转进教室办公室就拿到了班主任递来的离校单，面对班主任探寻的目光，白瑞树只是道了声谢，就攥着离校单跑到校门，在守卫疑惑的眼神中飞奔而去。
“少年，你刚才的精神状态太危险了，回家休息吧。”莫余一直在监测白瑞树的精神状态，自己暂居的环境翻江倒海天翻地覆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白瑞树没有回答，只是跑得更快了些。
莫余没想到，白瑞树请假的原因竟然是他想去医院查查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一套针对精神完整度的法术丢到了白瑞树的意识上，拿着“精神基本完整”的报告走出医院的白瑞树将报告撕得稀烂，走到没人的角落，召来一团火将报告烧成了灰烬，接着又用法术召来水流，将灰烬送入了下水道。
“现在你知道我并不是你的妄想症产物了吗？”莫余透过白瑞树的双眼看着那道夹杂着黑灰的水流涌入下水道。
“知道了。但还有一种可能。”白瑞树总算和莫余说了句话，然后就把莫余抛到了脑后。
接着，白瑞树跑进了市立图书馆。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有关莫余的信息，海量的信息。
如果在深渊征战的莫余是一个骗局，那么这个骗局肯定有圆不上的地方。
……
白瑞树就像是正常放学一样回到家中，和父母讲述他在学校的趣事——虽然都是他编的。
而他的父母似乎也不知道白瑞树今天请了假，只是像平常一样为自己儿子在学校的生活而欢喜。
白瑞树见父母被骗过了，就安心地躲入书房，继续研究自己一整天搜集到的信息。
中途他探头朝客厅看了看，父母早已回房休息了，客厅里一片漆黑。
于是他安心地回房，接着进行自己的研究。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父母就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掐着隐藏气息的法术，看着他探头，在客厅转圈，又回到书房。
孩子从学校请假这种事，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当接到孩子从学校请假的消息，父亲便从单位赶回了家，在家中枯坐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儿子回家，夫妻两又出门去寻找白瑞树的踪迹。
一番忙碌，才在医院一楼望见了正从二楼诊室出来的白瑞树。
夫妻两便兵分两路，父亲闯入诊室去问自己儿子究竟做了什么检查，而母亲则尾随儿子，看见自己的儿子把检查单撕成了碎片“灭迹”的全过程。
如果事情到这儿结束了，或许还可以把白瑞树一个上午的异常行为归结为“青春期的逆反行为”，但夫妻两又跟了白瑞树一路，却看见自己的儿子满怀心事地冲进了图书馆，翻阅起了有关莫余的书籍。
回家后还和他们演……
夜里还出来探查他们是不是发现了异常……
问题很大。
夫妻两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满满的都是忧虑。
能让一个人主动去医院检查自己的精神问题的突发事件，怎么就发生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第九十章 成为随身老爷爷
白瑞树花了一旬的时间，在图书馆里找遍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有关莫余的资料，在一连串的比对之后，他精神饱满地回到了学校。
父母和学校都像是被他蒙在了鼓里，对父母来说，这一旬的工作日，白瑞树都一如往常地早出晚归，而对学校来说，这一旬的工作日，白瑞树都来学校请了假。
白瑞树当然猜不到自己的父母已经和学校沟通过，对他的精神状况做了全面分析，最终决定顺其所愿——这通常是对一些有精神异常倾向人士的好办法，只要能够拖过他们的发病期，自行好转的可能性不比强压头吃药差。
父母老师在发现白瑞树“仅仅”只是浪费了一旬时间就回到正轨后松了口气，初三的时间虽然不比高三的时间宝贵，但也要面对第一场选拔性考试，只要是对孩子未来有些期望的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够安安稳稳地通过这段时间。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白瑞树依旧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美少年，放学了依旧会走回家，在单元门外的邮箱抽出每日一份的东湖晚报，回到家后和父母讲述自己在学校里的经历。
之前那段请长假，在图书馆里像疯子一样查资料的时光，就被重新回到正轨的生活抚平了波纹……才怪。
在白瑞树贴身的小本本上，记录了这一旬调查的结果。
淡黄色的护眼纸张上，少年用十几岁的青涩字迹写下了他的疑惑。
“从某个时间段后，个人传记中失去了和莫余见面的内容。”一行模糊的小字在此句后做了备注，“（一部分传记或者记录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印证）”
“但所有官方资料都表示莫余一直在各个领域活跃，他经常会召开讨论会分享自己的前沿探索成果。”
“如果这些讨论会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在深渊奋战的莫余是真实存在的。”
“冉讷是其中一场讨论会的参会人员，但他的回忆录里并没有记录这场讨论会。”一行极其潦草的字迹跟在前一条信息之后，可见白瑞树在书写时十分激动。
接着是更潦草的字迹，只有白瑞树自己知道，这些字迹都是他找出来的，莫余参与过的会议的与会者撰写的自传和回忆录，其中没有描述对应会议的那些人名。
莫余在银河共和国的声望，早就高到了仅仅只是见过一面就能吹嘘半辈子的地步，如果一个人参加了有莫余在场的会议，却不把这场会议写入自己的回忆录，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比如，实际上并没有这场会议。
这样对比之后，许多“莫余参与过”的痕迹，都变得透明无痕了。
“如果将一人未曾记录作为否决痕迹的标准，”白瑞树的笔触在此颤抖，“那么在深渊征战的莫余，实际活跃时间只能截止到新历五十年。”
另一句并没有写到本子上。“更可能截止到新历九年，发现深渊之前。”
新历十年到新历五十年的所有资料都由第一届天庭和银河共和国的首领把控，如果他们真想隐瞒莫余的动向，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白瑞树觉得自己起码接触到了真相的一部分。
“在深渊中孤军奋战，直到现在还在高强度活跃的莫余”，很可能是假的。
但，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假货？
他拥有真实可见的战绩、一本有关莫余的名人名言合集，还有许多在他影响下才修改的条文和政令。
如果说这是个假货，那么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假货？
费时费力耗费资源，就为了维护莫余从新历五十年以来的光辉形象？
如果所有的投入都需要有收益，那么维护莫余的形象，能带来什么利益？
白瑞树把一些非常中二的想法写在了本子上，然后用笔粗暴地涂去了字迹。
假如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可以称为幕后黑手的势力，那么最好的收网时间就是一百年前，幕后黑手可以借助莫余在当时的滔天声望，一举将银河共和国扭转成莫余帝国。
至于在这之后，“莫余”作为幕后黑手的傀儡将会被怎样安排，都不会影响他们享受这枚甜美果实。
但并没有势力出来收割，反而是“莫余”请了一群人帮他宣传反对个人崇拜的理念，自己削弱了自己的声望。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是没人做的。
自削声望显然是赔钱的买卖，这种买卖不会有势力会做的。
那么可能性就指向了另一种。
白瑞树合上小本本，第一次想着要努力爬上天庭的高层。
“大佬，我相信你是莫余，但……”
“但我不能对外宣称我是莫余。”莫余待在白瑞树的意识海中，思维也跟着白瑞树经历了长达一旬的头脑风暴。
在得知真相如何之前，将“莫余”这个身份拿出来用，太危险了。
告诉白瑞树自己是莫余这点，从现在来看，也是极其莽撞的行为，好在白瑞树更想找到背后的真相，并没有要把自己交出去的打算。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莫余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这些套在他头上的功绩和名望究竟能对什么人有好处。
如果他现在确实拥有世界第一的实力，然后跑进所谓的深渊，这些套在他头上的功绩和名望不就真成了他的东西？
和白瑞树站在一起，去寻找真相如何，成了此刻最稳妥的做法。
“大佬，您能明白真是太好了。”白瑞树由衷地用上了敬语，印象中莫余的光辉形象在消退后又和脑内的大佬重合，让他对莫余多了几分信任。
“这样吧，直到我能够正大光明地出现为止，就由我来当你的随身老爷爷，让我想想啊，莫老这个名称不好听啊。”莫余开始胡思乱想。
“我还是在心里称呼您为莫余。随身老爷爷是说小说中的设定吗？”银河共和国有正在发展中的小说业，其中的通俗小说也延伸出了玄幻分类——对蛮荒世界来说，用现代都市命名更为妥帖。
“是的。”
第九十一章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既然下定决心要做随身老爷爷，那就应该认认真真地做。
莫余请白瑞树带着自己突击特训了一个月时间，算是把银河共和国直到初三的课程全都补了一遍。
语文就不提了，神识强度足够可以把教科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复刻下来，和为了读书不能全身心投入修炼的学生相比，莫余在这方面优势太大。
至于数学，先不说由于蛮荒世界的科技发展程度与地球不一样导致的同级难度下降问题，光是基本规则没有改变这一点，就足以让莫余这个高数差点挂科的家伙顺利跳过初中数学教育。
至于科学，一些名词上的变化和基础理念的改变也不算什么难事，莫余只是让白瑞树扫了几次课本就已融会贯通。
倒是历史地理思政还有术法构造四门课让莫余好一阵冲刺性学习，这些蛮荒世界的新生知识让莫余又回到了自己还在学校的时光。
在这场冲刺型学习中，收益的不仅有莫余一人。
教学相长，教莫余的过程也让白瑞树好好地复习了一遍小学到初中的内容，四门课的成绩飞速上升，在下一月的月考中拿到了班级第二、年级十一的好成绩。
就这，还是一边对抗脑内莫余的喋喋不休，一边奋笔疾书的结果。
语文考试的时候诗词默写，莫余一个劲地念叨地球的诗词，白瑞树一边惊讶莫余文采之高一边痛苦不堪地落笔，就差把“何事秋风悲画扇”写上卷子。
这要是写上去，白瑞树少不了得一个“少年诗才”的名号，但也免不了在月考中再丢几分。
其他科目的考试中，莫余更是高呼“为了随身老爷爷的荣耀”，大声地在白瑞树脑海中喊出每道题的答案。
害的白瑞树只能奋笔疾书，在莫余喊出答案之前强行落笔，然后把笔一丢，在莫余的报答案声中核对正误，比所有人都早一步得知自己的成绩。
好在这是初中的月考，白瑞树还做得到在莫余喊出答案前下笔，要是高中月考……
白瑞树打了个寒战，那自己不就被迫作弊了？
随身老爷爷是帮人考试作弊的东西吗？
“大佬，算我求你了，能不报答案吗？”考完试后的白瑞树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在脑海里和一脸亢奋的莫余展开了不怎么激烈的讨论。
“不能。”莫余否决。
开玩笑，地球时代的自己多想有人在脑袋里给自己报答案，现在自己成了在脑海里报答案的那个人，要是不做不就亏了？
“大佬，莫余难道不该是充满正义感的，希望公平的人吗？你这样做，对其他学生太不公平了。”白瑞树想的很远，等他以后接触到了真相，不管怎么说，莫余也不会在他脑海里就待，如果从现在开始就靠莫余报答案来度过考试，以后也这么做，等到分离的那一天，自己不就成废人了？
莫余呆住了，脸上亢奋的表情像是日光下的冰雪般融化消失，一股厚重的历史感从他严肃的目光中发散而出，甚至影响到了白瑞树的意识海。
在这之前，白瑞树还未想过能有人这么快就从嬉皮笑脸状态变成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
偏偏这人正以精神体的状态存在于自己的意识海，正如莫余能够凭借对神识的熟悉读出白瑞树的心理变化一样，白瑞树也能凭借意识海的主场优势感受到外来精神体的变化。
莫余……是真的在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
这就是新历九年之前，那个以天马行空般思路统合蛮荒状态修真者，在架构形成后又抽身而退的修真第一人的真面目吗？
白瑞树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始修炼神识方面的技巧，起码不能让住在自己意识海里的莫余察觉到自己对他产生的崇敬之情——之前崇拜的是“假莫余”，现在崇拜的是本尊，对一名男生的别扭的自尊来说，将自己的崇敬之情暴露得如此彻底，还是有些放不开。
好在莫余确实在认真思考，在白瑞树平复情绪后才有了决意：“你说得对，我不会这么做了。”
于是一场脑内风波就此结束。
……
拿到班级第二后，白瑞树成了彻彻底底的“班级一哥”——因为第一名是妹子。
和班内第一相比，白瑞树对待同学的态度可要温柔太多了，从而引来了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这是一节历史课，莫余在白瑞树的脑中将老师点到的篇章倒背如流，白瑞树则是装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手中执笔，跟着老师写写画画——该划的重点早划了，此时只是在虚空划线。
一颗纸团从身后越过了白瑞树的肩头，“啪嗒”一声落在了笔尖停处。
传纸条。
一项非常古老的技艺，只要符合“学堂”“纸张廉价”这两个条件，就会出现。
但偏偏莫余从来没有接到过传纸条，只接到过“传本子”——以不知道某人贡献出的特大号笔记本作为载体，形成的实名制文本论坛结构，只要把学号写在扉页，这本本子就会以半节课转一圈的速度在班中穿越。
莫余这个老潜水怪还从未有过被人传纸条单独点名的待遇，此时看到这枚纸条落在白瑞树桌上，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倒背如流”。
白瑞树看了一眼，将纸条抓起来看了看，在另一面找到了“白瑞树亲启”的字迹。
确认过这并不是传递过程中某人故意添加上去的恶作剧备注，白瑞树打开了纸条。
“白瑞树同学，可以的话，放学后想见你。美术教室门口。等你。”一行非惯用手写出的整齐小字上带着法力的气息，可以看出对方实在不想让任何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会是什么事呢？
白瑞树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找不出究竟是谁传的纸条。
怎么办，有人放学要约自己，但放学之后会很饿，很想回家。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要不……鸽了吧？
白瑞树开始思考怎样在无法直接联系纸条作者的情况下向ta表述自己并不想赴约的态度，或许把纸条撕得稀烂丢进垃圾桶会是个好选择。
第九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停停停，别撕啊！”莫余的声音在白瑞树手上用力的时候响了起来，声音之大，让白瑞树下意识地松手去捂耳朵。
只是手到耳边，想起声音的主人居住在自己的意识海内，喊得再响外人也听不到，便轻轻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将手掌支在耳后，左手将纸条折了起来，塞进了抽屉。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撕？”
“别人约你放学后见面，你还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莫余，八卦之魂燃起来了！
“要找人揍我一顿，因为我这次考的太好了，引人嫉妒。”白瑞树思考自己班上那些所谓的“坏学生”中究竟有多少人会对自己不利。
成绩较好的学生和成绩较差的学生之间的关系往往不太融洽，往常白瑞树就在注意这方面的社交处理，但这次的成绩似乎太好了，普通的社交手段并不能免除这些人的敌意。
这才是他想要撕掉纸条的原因，谁乐意放学被人抓住一顿暴揍？
“不……我觉得这应该是告白预兆。”
“告……白？”
……
夏天已经到了，意味着白天格外的长。
定在五点的放学时间，让学生在走出校门的时候能迎面顶上斜阳洒下的温暖光芒。
但白瑞树今天另有去处，暂时不必受斜阳刺眼之苦。
躲藏在美术教室内的身影紧贴着房门，在一片寂静中听着放学后的学生们吵闹着离开学校。
美术教室在离正门最远的地方，就连最近的教师办公室到这儿都得爬两次楼梯再转一个弯。旬三的下午，这幢楼只有一二楼会有学生来做实验，但四楼的美术教室是决计不会有人来的。
只有那些别有想法的学生才会在放学后特意来到这间教室，以至于这间教室成了学生的圣地——要么打架，要么告白。
美术教室很容易整理，这对喜欢约架的学生来说是个绝妙的利好，而其浸染的艺术气息，又对那些春心萌动的学生具备致命的吸引力。
几位美术老师早早地从办公室里跑下了楼梯，他们今天有场聚会，既然下午没课，那就早点下班。
这一切的情报，躲在门后的身影都了然于心。
脚步声。
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正在接近这层楼，从声音来看，对方只有一个人。
上楼时独有的沉重脚步声在楼道中回荡。
白瑞树背着书包，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莫余忽悠了。
不论是去挨揍还是去被告白，背着书包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儿可是离正门最远的地方，背着书包来，还得背着书包走回去。
一定是被莫余干扰了，不然自己不会做这种费力的事。
四楼到了。白瑞树向楼道两边看了看，楼道上没人。
“大佬，找人约架的时候藏起来是不是挺不要脸的？”白瑞树无奈，这一楼可全是美术教室，但既然是班里上课的时候传来的纸条，那么直接去自己上课时的教室门口等，应该就可以了吧。
“如果是来找你告白呢，女生愿意给你传纸条就不错了，女孩子面皮薄嘛，藏起来也是应该的。”莫余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管今天白瑞树是被人揍了还是被人告白了，必须得把白瑞树赶去美术教室。
脚步声渐渐靠近美术教室，最后停在了教室门前。
靠着门的身影自觉心跳都停止了，但门外的白瑞树并没有察觉室内有人，只是用左手挑了挑书包肩带。
背着书包在放学后站在教室门口的样子，真的不是一般的蠢。
静下来后，白瑞树开始无聊的等待。
不论那人是来打架的还是来告白的，如果五分钟内看不到对方，那他扭头就走。
时间就是生命。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室内的身影没有动静，只是心跳的越来越快。
“嗯？在教室里？”自幼修真的身体听得见门后的心跳声，虽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视野中有些失礼，但起码没有失约，白瑞树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咔嗒”一声，门把手被室内的身影转开，她立定在打开的门后，抬起头来，几乎失去意识的同时说出了在心中回荡许久的请求：“白瑞树同学，请和我交往！”
白瑞树在看见她的时候就意识到今天没了架打，接着迅速回忆自己和面前的女生究竟有过什么交集，所以在她说出请求的时候显得无动于衷。
这样的举动对鼓起勇气的女生来说已经是一种选择，她急忙为自己突兀的告白提供充足的理由：“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去年的运动会开始，从你在场边当啦啦队的时候，还有……”
她一口气说出了十数个白瑞树在她眼中的亮眼场景，其中甚至包含了白瑞树前些天歇斯底里的样子。
陷入恋爱的人果然容易失去理智，白瑞树这么想着，决定回绝她。
如果白瑞树一直保持着成绩中上的好学生形象，就这样度过自己的初中生活，这名女生并不会鼓起勇气告白。
但前些天白瑞树的歇斯底里和整整一旬没来上课唤醒了她的母性，为她的恋情增添了一把本不应注入的薪柴，反倒腾起了她的火焰。
而白瑞树回归后成绩不退反进，一举拿下班级男生第一的成绩，更是让她的心情做了一次过山车，当即冲破了名为“羞涩”的壁垒，执笔写下了至关重要的小纸条，卷起来传向了白瑞树。
传出了小纸条，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趴在桌上扭了好久，但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传递中的小纸条。
拜座位优势所赐，她能看见纸条被传到了白瑞树桌上，看着纸条被白瑞树打开，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打开了。
接着，纸条被团起来放进了抽屉——在她的视角来看，白瑞树将纸条放进抽屉的动作特别柔和。
于是她把最后一节课翘了，跑到美术教室，静静等待放学。
她一边向白瑞树倾诉自己的恋爱史，一边回忆今天自己传出纸条的大胆举动。
“……从入学那天开始，我就被白瑞树同学的身影深深吸引，每晚难以入眠，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但如果不说出心意，我会被自己的内心折磨。”她接着说道。
她眼中坚定，深深的鞠躬，带上了所有的希望，真诚的请求道，“所以，还请瑞树能够成为我的……”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白瑞树打断了她的话茬，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虽然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但这本笔记本可以给你作为留念。”
接着，白瑞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身后的声音颤抖着：“……我的男朋友……”
第九十三章 钱小白
白瑞树的潇洒离去让莫余在他的脑海里开了场大堂会。
“为什么要拒绝啊啊啊啊！！！”咆哮声在白瑞树脑内回荡。
“拒绝就算了，为什么要送笔记本啊！”
“你就不能用更委婉的方法拒绝吗？当面拒绝加送空白笔记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莫余在白瑞树脑内翻江倒海，上辈子从未被女生表白过的他此时有些恼怒。
自己求而不得的事物被人毫不犹豫地舍弃，就算是有理由的举动，也足以勾起莫余的无名火。
“你又不是没看到，她列举的理由条理不清逻辑不明，如果谈恋爱需要付出自己的智力作为代价，那我在高考结束之前连一点恋爱的边都不想沾。”白瑞树走下楼梯，朝着远处的正门走去。
“再者说了，我饿了，不想多耗时间。”
“这也能算理由？”
“拜托诶大佬，在今天之前我对这人的印象仅限于班里有这么个人，我除了能把名字和脸对上之外，有关她的信息一概不知，你让我怎么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告白？”白瑞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就一口回绝的不开窍木头，可就算换个角度，都想不出自己答应告白的理由。
这种情境下，答应了对方才是害了对方。
“再过两个月就是中考了，我还真佩服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想着谈恋爱。大佬，要不我们打个赌，赌她中考的成绩怎么样？”白瑞树到底是学生，此时反倒是对那女生的成绩起了兴趣。
“你打算怎么赌？”
“这样吧，她能到年级前一百，我就……我就考个年级前十出来。”
“切，我还以为你要答应她的告白。”莫余大感无趣，有自己作为随身老爷爷，白瑞树竟然只敢想年级前十。
明明照抄自己给的答案，拿个年级第一都没有……哦，语文作文可能会有问题。
“终身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白瑞树也觉得自己目标定低了。“这样吧，年级前五，不能再多了，和我同级有四个妖才，再往上，上不去的。”
妖才，指的是自然成为修真者的动植物们。
银河共和国的人口密度已经足够检查出突然成为修真者的新妖，并会把他们当成人类婴儿照顾，大致推算出来成为修真者的那天，就成了他们的生日。
在这些新妖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他们参加中考的时候。
白瑞树这一届的妖才有点多，足足有四个，虽然还没化形，但在修真方面也压了其他学生一层，大脑受到的滋润也比普通学生更多，只要认真学习，在成绩方面，其他学生只能和他们打平。
所以白瑞树说的“年级前五”，指的就是年级第五的意思，那四个妖才，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赢过。
高考的时候说不定能赢，但在义务教育阶段的中考，还是省点心，和普通学生比比就算了。
“行吧，那我这些日子好好带带你的数学和术法，语文你就自求多福吧。”语文的不确定因素多的很，莫余就算能把教科书都背下来，但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把白瑞树的成绩提上去。
上辈子，莫余的高考语文成绩只有一百一。这里的“只有”二字，有体会的人就明白是什么绝望的程度。
至于外语部分，不提也罢。
……
这场告白事件似乎引发了白瑞树的某种特质。
该说是被人表白后有了底气，让白瑞树的魅力愈发耀眼；还是中考临近，让这群少年少女的春心萌动，知道不抓住最后的机会，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总之，告白事件和情书事件的数量大幅度增加，白瑞树的每一次放学都会被人叫到风水宝地，拒绝来自男男女女的告白。
嗯，还有男的。
由于练成金丹之后，修真者会自然而然地获得一次重铸身体的能力，随大流的做法是选一项其他物种的身躯作为第二身，但也有些修真者会选取同物种的另一性别，给自己铸就第二身。
所以一些对自己的修真能力或是对可能伴侣的修真能力很有信心的家伙并不会排斥同性——也不排除本就是同性向的可能。
但白瑞树可从没想过凝聚一个同物种异性的第二身，他现在的梦想是拥有一个树人形态的第二身。
今天让白瑞树放学后留下的恰好是一个对其有些企图的男生，白瑞树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狠狠地拒绝了他，然后愤然跑回教室整理书包。
“少年，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悲哀。”莫余在意识海里都快笑出声了。
“别笑！”白瑞树恼怒地将桌上的课本往书包里猛塞，接着手往抽屉里一探，掏出了一份打着蝴蝶结的粉色心形盒子，盒子上还放着一封信，接口处的火漆被恶俗地涂成了心形。
白瑞树这些天看这些东西都快吐了，很想把这玩意连同方才约他出去的纸条一起丢进垃圾桶，但在怒火爆棚之前还是大发恻隐之心，想着这应该是某位同学鼓足了勇气才递来的情书，直接丢进垃圾桶未免有些打脸，这才收着火气将蝴蝶结拆开，将丝带放到一边，没管装着礼物的盒子，拿起情书，轻轻揭开火漆，从中掏出一封雪白的信纸。
“呃……好古典的词句。”莫余这些天看白瑞树收情书收礼物收告白，也对情书的措辞有了品味，但这封情书，措辞实在是……没有亮点。
开篇先说自己喜欢白瑞树很久了，接着又说自己鼓起了勇气怎么怎么样，再往后就是备了一份薄礼，就算白瑞树不答应成为自己的男朋友，也希望白瑞树收下这份礼物，以后大家还能是朋友。
但落款的姓名让白瑞树瞳孔巨震。
“爱你的钱小白”
“钱小白？哪位？”莫余透过白瑞树的瞳孔巨震视野观察，如果不是精神体状态，而且神识档次够高，恐怕莫余已经吐了。
白瑞树的目光投向第一排最左侧的座位。
班里，成绩的最强者。
钱小白。
第九十四章 看不到正脸
钱小白。
三代之内没有直系新妖亲属，在这方面，和大部分学生一样，就排除了所谓血脉带来的优势。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东湖第二中学初三二班的绝对第一名，整个初三的前五之一。
语文、历史、思政、数学、地理、科学，在这六门课上，钱小白一骑绝尘，能拿满分就必是满分，必扣分的项目也永远处在扣分最少的第一梯队。
如果不是术法结构和其他六门课的成绩相比有些逊色，就连那四个妖才都得被钱小白踩在脚底。
毕竟，一个永远拿语文最高分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钱小白考试状态最好的那一次，除去术法结构和语文的五门课全部满分，语文仅仅在作文上被扣六分，成绩比四个妖才中最差的那个还高上一分，一举拿下了年级第四。
这还不算完。阅卷老师看到她的作文之后，偷偷拿她的考试作文去参加了征文比赛，一个半月后便把省赛金奖的奖状拿了回来。
总而言之，钱小白，东湖第二中学的门面人物，同年级人类的极巅——如果术法结构能再强一点的话。
平日里不与人做学习之外的交流，连运动会都不参加，这样的一尊冰山学神，竟然也有七情六欲？
白瑞树觉得自己肯定是热昏了头了，伸手去抚额，得到的反馈却是一切正常。
目光不由得再次扫过信纸，这不加掩饰的字迹，明显就是钱小白的手笔。
再朝钱小白的座位投去目光，人早就走了，座椅被好好推进了书桌。
可，钱小白到底长什么样？
白瑞树这才发现，因为钱小白一直坐在第一排的最左侧，面朝黑板，也不参与任何活动，自己竟连钱小白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拧了拧眉头，将信纸叠起来放回信封，再把信封放进了书包夹层，伸手抓起心形包装盒，轻轻摇了摇。
会响，有点重量，难以变形的物体。
应该不是吃的。
在这里打开礼物不太合适，白瑞树也不敢冒着恶了学神的风险将礼物直接丢进垃圾桶，只能把包装盒塞进书包，回家再拆开看看。
以后大家还能是朋友这句话就挺奇怪的，在钱小白的认知中，自己和她以前就是朋友吗？
……
包装盒里装着的是两本笔记本，娟秀清丽的字迹将语文和数学的要点全都写下，不仅有教科书上提到的要点，还有钱小白本人在学习过程中自己产生的想法。
语文笔记本的扉页是寄语：“祝白瑞树同学成绩步步高。”
语文学神相赠的语文笔记，这还真是一份宝贵的礼物，光是钱小白在这之上花费的心思，就能够阻止白瑞树将其丢入垃圾桶了。
“看看人家小姑娘，对你多用心，要不你还是从了吧。”莫余的言语不乏羡慕之意。
可恶，为什么上辈子的时候就没遇上这等好事？
“从？虽然钱小白是学神，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可是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怎么会从？”白瑞树冷笑，但身体很诚实地翻开了语文笔记，开始逐字逐句地学习。
随身老爷爷在语文面前会麻爪，想要提升自己的语文成绩，还是得从学神给的笔记下手。
……
“虽然大家都是修真者，有些话不该说，但我还是得劝劝你，该睡觉的时候就得多睡觉，不然以后会后悔的。”莫余在一片平静的意识海中仰泳，就算是修真者，熬夜熬久了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大佬……你语文不好，还不允许我多学学？”白瑞树的脸色有点白，熬了一天夜，虽说有修真入门的实力在身，但这点实力还做不到无伤熬夜，要不是早上稍微处理了一下，恐怕就得顶着黑眼圈来学校了。
……
坐在座位上，白瑞树的目光无意识地朝钱小白斜去。
被学神表白，还被送上了学习笔记，免不得白瑞树对钱小白多留意些。
想不起来学神究竟长啥样让白瑞树有些不甘，但跑到钱小白面前去又有些做作，还是不特意留意，顺其自然为好。
熬一天夜的负作用终究还是翻卷而来，让白瑞树的学习效率大幅度降低，全程走神，没留神就盯着钱小白的一头秀丽短发看了一节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钱小白的背影和一开始有了点变化。
走神走得彻底，白瑞树干脆打量起了钱小白的背影。
在青春期发育之前，男女身板几乎看不出差别，而钱小白显然是较晚发育的那一位，不仅没特征，还显得有些瘦小。
倒是一头微卷发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很柔顺，让人想摸上一摸。
“少年，你别盯着看了，那女孩都顺了几次头发了，躲你视线都躲不开，耳朵都红成什么样了。”莫余看不下去了。
“啊，不好意思。”白瑞树这才回神，将目光从钱小白的背影处移开。
移开前又留意了一下，钱小白的耳朵尖红的像是辣椒尖。
……
一天下来，钱小白的正脸是一次都没看见，偶尔绕到侧方去看，还会偏头，用垂下的发丝挡脸。
白瑞树也服了这位学神，怎么有勇气写情书给学习笔记，反倒没勇气直视自己？
她这样做，就算自己想要答应告白，又能怎么办？
单向交流的恋爱究竟是什么恋爱形式？
之后的几天，白瑞树尝试了不少不动声色的方式，所有尝试都被钱小白的侧脸杀一招鲜吃遍天，侧脸和背影都快刻到白瑞树的脑子里去了，正脸长什么样还一点都不清楚。
有时候被逼急了，白瑞树都想以答应告白的形式逼迫钱小白和自己四目相对，要不是莫余在意识海里咋咋呼呼，恐怕白瑞树就这么从了。
学习、找机会观察钱小白、吃饭睡觉，临近中考的学习生活是如此紧凑，以致于一晃神的时间，黑板上的中考倒计时就从五十天变成了零。
第一次选拔性考试，中考，开始了。
为了获得有关莫余的真相，白瑞树必须进入天庭的最核心。
而一份从重点高中到重点大学再进入深渊远征军的履历，是当前白瑞树能够找到的最优解。
第九十五章 燃起来了啊（不是）
语文、科学是固定的一百二十分，而数学思政历史地理在中考阶段是一百分，术法构造的分数划为两块，理论考试的七十分和实践考试的八十分构成了中考中最占大头的一百五十分。
除去这七百九十分，还有修真境界加分和体能考试分数，但修真境界加分太少，学校并不会为了这点分数，就去鼓励学生在成长期为修真投入大量时间。毕竟心智成长最关键的阶段就是人生的前二十年，中考前的十五年对修真来说可不太够用。
倒也有些人会和一些高中的特殊班签合同，用修真境界填补文化分的空缺。
白瑞树的修真水平刚到掌控全身气机的程度，修真境界加分就不指望了，至于体能考试，则和大部分学生一样拿了满分。若想在高中出道，成为辉煌灿烂的新星，这些文化课的分是一点都不能多扣。
第一天考试安排是科学思政和历史，这三门课从这几年的趋势来看，优等生基本都能拿满，对想上重点高中并期望一个好排名的学生来说，并不是拉分点。
白瑞树也觉得题目出的稳妥极了，一路做下来的手感顺滑无比，超纲的内容没有，弱智的内容没有，坑向题目一个都没挖，脑内等着做题的莫余都郁闷地闭上了嘴，只是在白瑞树结束考试的时候干巴巴地祝贺了几句。
一天考下来，莫余都自闭了。
白瑞树倒是无所谓，真正的拉分点是语文和术法构造，只要这两门课的考卷设计的有区分度，其他卷子就算是简单到是个人就能拿满分的程度，他都没意见。
倒是观察钱小白正脸这项任务再次失败成了白瑞树的“心头大患”，对于一个顽固的努力至上分子来说，想要做成一件事并付诸努力，却在逼近成功的边缘足足待了两个月还未能得逞，实在是令人火大。
白瑞树敢发誓今天从考场回休息室的那段路绝对是最有可能达成计划的路线。明明有一段相向而行的道路，只要收卷后走出教室，他们就算不想见面都得在人潮的逼迫下“贴脸轰炸”，强行侧脸也躲不开。
但白瑞树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抛下了休息室的书包，朝着反方向跑回家了！
盘外招，这绝对是盘外招！
更可气的是，白瑞树回到休息室提起书包想走的时候，手往书包里一伸，摸出了钱小白的“挑战信”！
这都不是第一回了！
自从白瑞树那天在课上把钱小白盯得耳尖发红，这样的书信每天都会神秘出现在背包里，有时是在书包的夹层，有时是笔袋的内层，有时是直挺挺地戳在教科书之间。
这个家伙的好胜心和她的成绩一样高，那天能给白瑞树送出情书就是她在感情方面做出的最大让步，用钱小白在情书中说的话就是：“感情是需要双方维系的，双方向着对方前进才能走到一起，单方面的努力终究有耐心耗尽的那一日。情书便是此程的开端，第一步可以由我来走，但总不能一直由我来走。”
白瑞树通读全文之后只有一个感想。
钱小白想要拿捏他，要是自己没能在时限之前看见钱小白的正脸，别说情书了，估摸着以后头都抬不起来——白瑞树用自己稚嫩的荣辱观想象了一下未来的画面，头皮发麻。
至于时限是何时，初三学生的所谓时限还用说吗？
一开始那几天白瑞树还没上头，想着每天上学能有这么个乐子调剂生活倒也不错，但几天之后还是没成，心态就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默认接受钱小白的告白，正式开始了名为“正脸观察战”的恋爱第一战。
这俩学习精英的默契度出乎意料得高，白瑞树的心态发生变化的那天，钱小白就在书信里表示了自己的喜悦之情，同时希望白瑞树多多努力，争取早日取得第一阶段胜利，迈出属于白瑞树的第一步。
之后的操作就让莫余看傻了。
这俩学习精英似乎是觉得这场比赛仅仅只设置一条规则有些单调，不够趣味，还十分默契地多加了几条规则。
谁要是表现出异常，让其他同学发现了两人的关系，就算输。
白瑞树若是直球打脸，就算输。
钱小白只能孤军迎敌，不能通过其他人牵制白瑞树，否则算输。
但要是钱小白自己一时失察，那这场游戏就算是尘埃落定。
只是自开赛以来两个月，钱小白就是铜墙铁壁，一点破绽都没有。
每次行动失败，放学时受到的书信都会提到白瑞树那已经失败的计划，钱小白还会帮白瑞树剖析作战计划的不足之处，让白瑞树又气又乐。
作为回礼，白瑞树研究了一下钱小白在术法结构上的失分点，把自己的学习笔记整理了一份，悄悄放进了她的抽屉。
第二天晚上的背包里多了一盒饼干，据字条所说，是手制的。
白瑞树想想，光是拿对方的礼物也不合适，真要说的话，一开始收的那两本完整学习笔记都比自己整理的部分资料更贵重，便连夜赶工，赶工……
最后用路边摊的早点当成回礼，早早地来到教室，把早点塞进了抽屉。
白瑞树，厨艺基本为零。
莫余，厨艺基本为负数。
后一天，白瑞树的书包里出现了写满注释的简易菜谱。
白瑞树败退。
……
中考临近时，白瑞树的作战计划终于到了钱小白也挑不出毛病的地步，而这次考试后的回转时间，在白瑞树的推算中是最自然的绝杀时刻。
但这家伙竟然逃了！
规则里只说了双方不能表现出异常让其他同学意识到，钱小白连书包都不拿就跑回家的举动，正是钻了这条规则的空子！
她虽然有异常，但谁又能将这异常的原因锁定在白瑞树身上呢？
回到家，拆开书信，钱小白的字迹一清二楚。
钱小白早两天就已经调查了一番，知道白瑞树所在的考场和自己所在的考场位置，在地图上对照一下就发觉今日这局会被将死，只有盘外招能够解围。
但钱小白也有自己的考量，盘外招用一次就够了，证明自己并不是无处可躲，接下来，她要让白瑞树看看自己的本事。
白瑞树抖了抖手中宣战意味极其浓厚的信纸，将其放入了书桌上的小盒。
燃起来了啊，战争。
第九十六章 燃不起来了啊（书接上文）
白瑞树搁下笔，脊背向后倾斜，但不敢靠在椅背上，只能挺了挺身子，又伏下身去，假装自己正在检查答卷。
这张语文答卷在白瑞树眼中已经是无懈可击，有钱小白给的学习笔记，融会贯通之后，这张卷子不可能扣出十五分以上。
这场考试之后，初中生活就要结束了。
白瑞树不由得抬眼扫了下面容严肃的监考官，再忙不迭地藏起自己的眼神。
虽然自己的感觉不一定准，但从手感来看，以一个好成绩进入东湖高级中学不成问题。
莫余已经在意识海里挂出了“庆祝白瑞树中考大成功”的条幅，就等着考试结束之后把白瑞树骗出去旅游。
但考场得意，不代表情场得意。
白瑞树提起笔，在桌面上虚点。
一个点是自己，一个点是钱小白。
直到现在，他还没能看见钱小白的正脸。
哪怕他们早已互换日记，每天送些表达心意的礼物，但白瑞树还是不知道这位在自己心中已经是“未来妻子”的女生究竟长成什么样。
莫余一边拉条幅布置意识海一边劝慰：“老话说得好，娶妻娶贤，纳妾纳色，钱小白这样的女子给你做正妻，你可赚大了——虽说你也不可能纳妾。”
“纳妾是什么意思？”白瑞树的笔尖在试卷上“咄咄”不止，心思已经和中考没了关系。
“就是娶小老婆，你们好像没这规矩，就当我没说。”莫余接着布置意识海，只留下白瑞树一边叨咕着“娶妻娶贤”一边用笔头戳试卷。
“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停止作答。”恢弘平缓的声音借由法术笼罩全场，考生们摔笔的声音连成一片，接着是整理试卷的声音。
将答卷折叠，有名字的那一面在最上，试卷放在一旁，考试工具放回了考试用笔袋，白瑞树放松下来，久违地靠上了椅背。
三名监考官分工合作，在规定时间内收齐了试卷和答卷，整理完毕，向上级发去讯号。
一阵短暂的等待，白瑞树将笔袋拿在手中，无意识地揉捏笔袋的边沿。
当自己走出学校，就意味着初中生活结束了。
以初中生活为时限的攻防战也结束了。
揉捏笔袋的动作有些用力，一名监考官朝白瑞树投来了探寻的目光，白瑞树松手，让笔袋落到了腿上。
“收卷完毕，请各位考生离开考场。”这是中考的最后一道指令，考试中心也传来了一些杂音。
学生们攥着笔袋，沉默着走出了考场大门，紧接着就是一片狂暴的声浪。
“哈哈哈哈哈，考完啦！”
“明天来我家，我知道个好地方！”
“不去！我要在家里躺三天。”
在中考压力面前压抑了不少时日的学生们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此时不顾学校的纪律规章，大呼小叫呼朋唤友，将校园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考完中考”和“结束初中生活”划上了等号，这些学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学籍尚未转移，理论上他们现在在校园中丢书丢笔丢试卷的行为足够学校在他们离开之前给他们记上最后一笔过。
但在这样的日子里，又有谁会打扰学生们的快乐呢？
白瑞树手里攥着笔袋，目光穿过欢闹的人群，投向钱小白所在的考场。
那儿什么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钱小白。
白瑞树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转头：“钱……”
入目的陌生男生瞪了他一眼：“让让，挡在这作什么？”
“不好意思。”白瑞树朝墙边躲了躲，低下头去，为自己方才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而羞耻。
脸色渐渐发红，手中的笔袋越攥越紧，直攥得指节发白。
心里一下子泄了气，手一松，有些颓丧地直起了身，低着头朝记忆中休息室的方位走去。
才走出几步，白瑞树又被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白瑞树有气无力地出声，换了个方向。
“白瑞树？你怎么了？”清澈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心抓住了白瑞树的意识。
疑惑、恍然，目光有些迟疑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及肩的黑发拢着小脸，微卷的刘海浅浅掩着纯净而透亮的双眸，眉如柳叶却不显得柔弱，只是斜斜飞入鬓角。她的肤色如美玉般莹白，又透着健康的嫩红。鼻若削成，苹果肌饱满而脸颊紧致，肌骨匀称，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地方。
原来钱小白生得如此好看，而且……以前就熟识了。
眼中的钱小白和这两月所见的背影渐渐重合，接着又和记忆中的小丫头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自己并不是从两个月前才注意到钱小白的。
……“约好了哦，长大了我们要结婚哦。”稚嫩的声音并不明白结婚的含义，只觉得这个词或许是能让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拉钩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尘封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白瑞树的脸一红：“你还记得当时的事？”
“当然。你不会打算就在这儿站到闭校吧？”钱小白抬起粉嫩嫩的手，指了指校门方向。
学生该散的都散光了，有几个脚步慢的朝这边投来疑惑的一瞥。
攻防战的输赢已经无所谓了，对想起过去的白瑞树来说，这场攻防战或许能成为以后夫妻夜话时的谈资。
“怎么样，这两个月玩的尽兴吧。”钱小白在白瑞树面前把本性暴露得透彻，看来之前两个月要在白瑞树面前装羞涩的小女生形象让她也憋坏了。
“……那天你怎么脸红了？”白瑞树能说自己这两个月都上头了嘛，说出来以后不得被手拿把攥？
还是转移话题为妙。
“……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当天的目光再问这个问题？”钱小白偏过头去，没看白瑞树，但微微发红的脸颊可骗不过人。
“那天……那天我不是在发呆嘛。”白瑞树拿着笔袋朝休息室走去，钱小白也随步跟上。
“你知道你的目光有多热烈吗？我还以为我的头发都焦了。”钱小白几步走到白瑞树前头，手伸到脑后扬起头发，“你知道头发多难保养嘛，我当时都想找你要护理费了。”
白瑞树尴尬地笑了笑，心底计量起了自己还有多少零花钱。
第九十七章逃之夭夭
“我们算是久别重逢的故知还是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白瑞树提着背包和钱小白走在回家的路上。
白瑞树和钱小白是在幼儿园认识的。
在银河共和国已经趋于成熟的教育体系中，四到六岁的幼儿会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在幼儿园度过。对当时的他们来说，相好的小伙伴们和最独特的那几个朋友就是家外世界的全部。
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嚷嚷着以后要结婚不是小概率事件，但大部分人长大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忘记或者假装忘记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诺言。
老实说，白瑞树其实也忘了。
小学的时候两人刚好不在一个校区，六年一过，白瑞树哪还记得这个。等到了初中，两人虽说在一个班，但白瑞树压根不知道那个在幼儿园里定下约定的女孩究竟叫什么名字……
一个恍惚后，所有人都套上了称为“大名”的外壳，即使在昨天大家还是以乳名相称。
这就导致白瑞树在对着每个月月考成绩单的时候都会感叹“排在榜首的钱小白到底是什么妖孽啊”，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就是自己幼儿时定下契约的小丫头。
而从钱小白送来的那封信来看，钱小白显然是先白瑞树一步，想起了对方的过去身份。
“当然是青梅竹马。那么多人给你送情书，有什么感想？”钱小白的目光朝天边的云朵滑去。
“感想？不可能有感想，男的女的都给我送情书，要表白，如果不是大家同学一场还得给几分薄面，我早就逃了。”白瑞树的脑中闪回被同性表白的画面，脚步一个踉跄。
“算你识相，但为什么接了我的情书之后每天放学还会去美术教室？”
白瑞树只觉得身子一侧发寒。
那几天他还没上头，没把钱小白的情书当回事，有了邀约就往美术教室跑，除了要给同学一份脸面，也存着“去见见天下英豪”的心思。
奈何英豪里头的真英豪吓到白瑞树了，不然白瑞树还能再多会几个敢于递情书的猛士。
“别说了别说了，这将会是我一辈子的黑历史。”白瑞树连连讨饶，如果可以，他希望来给自己送情书的都是妹子。
这一个多月的收情书时光，他或许得用一辈子来忘却其中的奇怪痕迹。
“听说别的班的班草也去找你了？”
“姐姐，我叫你姐姐，别提这个行吗？”
“怎么不能提？我都没收过情书！”钱小白想到这茬就来气，不是说长得好看成绩好就会有人喜欢吗，怎么白瑞树这个家伙都收到了这么多，自己小学六年加初中三年连一封都没收到过？
虽说收到情书和告白不一定要答应，甚至大部分情况下要全部拒绝，但有和没有完全是两回事！
就算钱小白自从那天勾指起誓起就没了和其他人增进关系的想法，但从未获得过能够证明自己魅力的告白。
“其实……你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你在同学中的风评挺难被人告白的。”白瑞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钱小白。
“冰山？天才？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真者？”钱小白倒是对自己的定位挺有数，看来私下里已经研究过了。
“冰山天才。而且你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我帮老师组织班级活动的时候你也不参与。你平时的表现让他们太害怕了，都不敢接近你。你在班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吧。”
“特意和他人互动，那我不参与班级活动意义何在？倒不如想想，反正中考也考完了，拿录取通知书是十天后的事，你这十天有什么计划？”
“我要去图书馆找点资料，听说高中抓修炼抓得蛮严，得提前做准备。你的术法构造成绩这么差，需不需要我帮你整理资料？”
“哇，我是不是还得先谢谢你？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哪里玩，别刚考完试就这么振奋好吗。”
“这句话就不该由你这个学神说。就忙十天，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就有空了，到时候再说去哪玩。”
莫余在白瑞树脑海里闹腾：“出去玩出去玩出去玩……”
莫余的视听体验全靠白瑞树提供，白瑞树要是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莫余可太亏了。
之前的两个月快让莫余看书看吐了，正是行万里路的好时候。
“好，十天后我来你家找你，记得做好准备。”钱小白到了单元楼，挥别白瑞树，一闪身进了单元门。
白瑞树提着包说了再见，转身去找自家的单元门。
“少年……”
“大佬，什么事？”
“这就是青梅竹马吗？”
“大佬，你不会……”
“我好酸。”
白瑞树无言，回到家，躲过父母的嘘寒问暖，在角落里翻动自己的存钱罐。
要出去玩就要花钱，钱小白那样的成绩，从一入学就是第一，一路保持到初中最后，而家长有时又会给女孩子倾斜更多物资，不论怎么想，钱小白手头的零花钱都比自己多。
现在手头能凑出来多少钱，出去玩的时候自己的身板就能有多硬。
白瑞树那简单的自尊告诉他，就算不能自己买单，但起码也得做到AA制。
翻箱倒柜，把所有属于自己的可以不打报告就能使用的零花钱都翻了出来，两百二十七元。
嗯，够请熟人在小物件上篆刻小法阵了。
看着眼前可怜的零花钱数目，这些钱对一名初中生来说算多，但出去玩的话，不够。
平时买买零食买买小物件的零花钱用在外出游玩上实在不够，这点钱在东湖市内，也就能在博物馆里玩个尽兴。
得找人要经费。
白瑞树又去尘封多时的法术影集里翻找，拿着自己幼儿园毕业时银河共和国官方请来的修真者记录的照片，站到正在讨论晚饭吃什么的父母身边，清了清嗓子。
一番叽里呱啦后。
“儿子，你有女朋友了？”
“给，五千，不够再要。”
“你们要去哪里玩啊，妈妈跟你说，有些事千万……”
“妈你很烦诶。”逃之夭夭。
第九十八章1009级进修班
第二天，白瑞树一如往常，起个大早，吃了早饭就冲向了图书馆。
在家里待的每分每秒都会被父母“深情注视”，白瑞树脸皮薄，怎么也扛不住就跑出了家。
作为一名刚刚结束中考的学生，现在为高中生活做的准备越多，高中生活就会越轻松。
莫余在白瑞树脑海里闹腾，要白瑞树在图书馆里多找一些银河共和国到目前为止的科研成果，他要看个尽兴。
但白瑞树要找的是修真方面的书籍，莫余再怎么闹腾，也不能让白瑞树从修真区离开。
“好吧，修真的进步也是科技进步的一部分。”莫余退了一步，沉下心来和白瑞树一起看修真专栏。
经过一千年的发展，修真界已经整理出了一套修炼的体系。
法力凝练、神识修炼、事物感悟是修真的三大基础。
事物感悟让莫余有些茫然，这是个啥？
翻阅典籍后，莫余明白这东西究竟是起什么作用的了。
同等神识强度和法力强度，双方对战，譬如石头剪刀布，要是双方都出石头，打到天荒地老都有可能。
稍有见识的修真者就会针对对方的出招来拆招，这就是最基础的事物感悟。
而高端的事物感悟，还是以石头剪子布打比方，对方出个石头，一定要出个布才能克制吗？
手枪步枪冲锋枪，榴弹地雷云爆弹，什么东西效率高还好用就用什么，修真的世界，谁还跟你石头剪子布？
不论是战斗还是生活，思维的灵活程度就是利用修真能力的灵活程度，而这一切的认知都来源于现实世界，如果一个人认识不到只要电压足够就能击穿橡胶，那么他用法术制造的雷电也永远击穿不了橡胶。
故此，对事物的感悟和理解是修真者必须注重的内容。
哪怕是感性的认知也行，足够庞大的法力就能够基于修真者那点浅显的认知做出偷天换日般的创举。
但终究还是认知越深越轻松，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就得掌握足够的知识。
“越看心越慌啊……”白瑞树放下一本修真百科，总听人说高中时有分流，到时候主修研究的就专攻研究，主修战斗的就专攻战斗。以他的中考成绩，选择战斗方向在事物感悟方面应当没什么缺漏。
所以现在要补充的是法力凝练和修炼神识的手段。
这两项要是走官方途径，刚好是到了高中才会接触的法门。
“高中之前的学生接触神识修炼手段可能会导致精神异常……但我都考完中考了，准高中生修炼神识应该没事吧？”白瑞树自言自语，将手伸向一本名为“观雷法简单介绍”的神识修炼法。
莫余待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看云卷云舒。
就莫余来看，以白瑞树现在的精神强度，想要修炼神识，还差了一点。
起码莫余当初有意识地使用神识时，法力水平已经达到了五行功第一关的水平，还有两辈子叠加的神识强度，就这样试起将神识探出体外也废了莫余好大一番工夫。
但白瑞树如此积极进取，莫余觉得还是应该鼓励白瑞树，而不是泼他冷水。
大不了等白瑞树修炼出事的时候，自己在他的意识海里帮着查漏补缺。
而且莫余也想看看，别人修炼神识的时候，待在他的意识海里能看到什么景象。
白瑞树夹着有关神识修炼的书籍，鬼鬼祟祟地观望了一下阅览室中的众人。
孩子在看童话，老人在看地理和历史杂记，一些青年人在侧方翻阅着什么。
总之，这儿没人注意白瑞树。
白瑞树松了口气，跑到窗边去看书。
……
十天的时光过得很快，这天就到了去拿录取通知书的时间。
分数线已经出来了，白瑞树的成绩稳过东湖高级中学的分数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东湖二中的年级前五。
钱小白的分数比白瑞树高，白瑞树估计年级前五应该没戏了。
到了学校，钱小白早就到了，站在围住榜单的人群旁，看了白瑞树一眼。
“怎么样？”
“我第五你第六，前四都是妖才。”钱小白手里抓着两份录取通知书，一模一样的红色外壳，上头是东湖高级中学的校园画，一行墨色大字“东湖高级中学欢迎你”。
“我还要去见老师么？”从钱小白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白瑞树看了眼校舍。
“不用了，录取通知书和学籍单都在这封壳里，你还想去找老师要什么？”
“好吧，那我们是不是该和二中说再见了？”
“又不是回不来。二中的事就算了，要不要去东湖中学看看？两个月后就要上的学校，现在去看看，就当是熟悉地形了。”
“我们进得去？”白瑞树扯了扯身上穿着的二中校服，今天为了来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方便点，把校服穿来了。
“当然进得去。”钱小白摇了摇手中的录取通知书。
……
进入大失败。
东湖高级中学的校门紧闭，两人在围墙旁犹豫了好久，究竟要不要翻墙进去，被烈日暴晒了半个小时，还是退缩了。
找了家冷饮店坐着，白瑞树要了杯冰水，而钱小白要了杯桔茶。
“高中进不去了，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等入学那天再随机应变，争取能多找点时间熟悉校园，早点起步，别等到入学半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钱小白往桔茶里倒了些糖。
“我打算学战斗。”白瑞树觉得有必要先说一下。
“战斗？那和我就不是一个方向了。”钱小白的情绪一坠，又朝杯子里加了些糖。
“你是真聪明，做研究这种事和你太相配了。但我不一样，我全靠死记硬背，走科研路线应该不适合我。”
“但我们应该会是一个班。”钱小白把录取通知书的封壳拆开，发现上面写着录取的班级。
“嗯？”白瑞树也拆开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将里面的硬纸抽了出来，摊在桌上。
“白瑞树同学，已被我校1009级进修班录取，请在1009年8月1日准时到校报到。”
第九十九章火车站
“进修班……拿名次的那种尖子班吗？”白瑞树在初中里也对东湖高中有些模糊的认知，知道东湖高中有一个专门拿去和全国各大高中比赛的尖子班，不论选择什么发展方向，只要被校方认定是本级的前三十，都会被丢进这个班里，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把学生的特化方向挖掘到极致。
享受这样的好处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东湖高中给他们量身定制特化教学方案，目的就是让他们到各种赛事上多拿奖，好让东湖高中的评级再往上提一提。
“就是它，其他普通班都是五十人一班，只有进修班是三十人。初二的时候，我就签了进修班科研方向的合同。”
白瑞树楞了一下，想到钱小白那一骑绝尘的成绩，便觉得也应当如此。
想来那些妖才也应该早早和高中签好了合同，不然等到高中阶段，没有义务教育带来的种种补贴，没有家庭积累的资源，想要使用物资强化自身也只能去半工半读，这样的话，进度可比全心全意投入学校生活的学生要慢上一截，没了优势，之后就是恶性循环，接着就是泯然众人矣。
“像我这样没签合同考进东湖高中进修班的，不会才是班里的少数派吧。”白瑞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往日成绩，别说东湖高中的进修班来找他签合同了，普通版都不会特意找他签合同。
没有足够稳定且优异的成绩，东湖高中凭什么来签一个东湖二中年级排名在三个月前还没有稳定在前五十的学生？
白瑞树的脸面比别人更值钱？
“很遗憾地告诉你，是的。全东湖大概会有三十个学生会签进修班的合同，东湖之外也可能会有签了合同的学生。不过从你的录取通知书来看，起码有一个签了合同的学生已经被你挤下来了，合同也自动作废。”钱小白作为定向合同生，也认识几个同样签了进修班合同的学生，此时正在心中比较，琢磨究竟是哪位被白瑞树从进修班里挤了出来。
“我不会被他找麻烦吧。”总有人会把无名火发在无辜的人身上。
“不会，进不了进修班还可以进普通班，只要实力够强，总能从普通班回到进修班。”
“我爸妈为了庆祝我考上了东湖高中，给了我暑假一个人出去玩的权限和五千块钱，我们要去哪玩？”提到钱的时候，白瑞树身体微微前倾，就连声音也小了不少。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财不露白，富不露相，白瑞树被莫余灌输了一堆这样的观念，立刻就用上了。
“东湖境内就算了吧，去其他州市玩玩好了。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徒步游，走去邻市也不错。”
蛮荒世界的城市分布和地球不同，所谓的邻市，看作邻省更为确切。
一个特大号的都市扎根在几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城区则往往超过一千平方千米，至于那些不是城区的地方，则分布着农庄、矿场、工厂等等，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荒山野岭，百里无人烟不是说笑的。
城区作为大行政单位，其下的农庄等作为小行政单位挂靠在城区下，合起来称作某某市，市与市之间的通路与地球上的省间高速公路仿佛，而小行政单位之间的通路又类似国道。
所以钱小白在此处提出的“走去邻市”，实际上是一场投入一个暑假才能有来有回的徒步旅行。
“有旅行经费，徒步旅行还是算了吧，去点更远的地方怎么样？”白瑞树难得有了不需要家长陪同就能出去玩的机会，想去点更远的地方。
“那么就去首都看看？听说运气好的话可以在那儿看到回来述职的深渊远征军。”
“不错欸，既然要去首都看看，那我们不如把首都的景区全逛一遍，首都那边有什么景区吗？”白瑞树很希望现在手头能有一本首都旅游指南，奈何这里是冷饮店，并没有那种东西。
“首都的景区……比山城的景区要少好多，首都应该没景区吧。”钱小白搅了搅桔茶。
“好像是……”白瑞树想了想地理书上对首都城市规划的描述，偏军事行政方向，商业区并不算大，人文产出更是比不上周遭城市，倒是农业方面可以自给自足，工业产出更是强盛，抵得上三个结构差一点的城市。
换句话说，没有有趣的景区，游客到那除了参观一下各种军事建筑和行政建筑，也就只有那些大工厂好看看了。
“艺术之都是山城来着……山城离我们这的距离是……八百千米？”
钱小白点了点头。
“那么出行方式就是火车或者灵石飞剑……灵石飞剑就看不了沿途景色了。”
“当然是选火车啊，暑假出行，当然要选费时间的项目，这样才有趣。”钱小白拍案而起，拉着白瑞树就往外走。
“走，去订车票。”
……
东湖市的火车站迎来了两名刚刚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学生。
在一群吵吵嚷嚷的家庭游客、组团游客、办公出差等人员中，跑进来两个学生就像是把水滴到了海里，惊不起一点响动。
莫余待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看着外头的景象。
还在地球的时候，等到他可以独自一人走进火车站时，火车站已经成了高铁站，车票也成了电子车票，买票在软件上买，入站刷身份证就行，一切信息都能从手机上得到，一张身份证就能让他从几百千米外的一头来到这一头。
不过这种景象并不属于现在的蛮荒世界。
没有计算机系统管理火车调度，一切问题全都落在了活人头上，这就让火车站内充斥着非常浓郁的“人文气息”。
“东湖往北邙方向车票已经售罄，手里拿着假票的都去歇歇，别扰乱秩序！”一声怒吼响彻车站，惊得白瑞树一个哆嗦。
“临山向东湖的列车即将到站，接站人员请于十号台接站，其他游客尽快离开！”又是一嗓子。
“谁是张东？你孩子在站务室等你，速来！”还是刚才的声音。
白瑞树和钱小白抬头看了看挂在顶上的喇叭，为这声音的主人捏一把汗。
就算法术高超，长期下去，这嗓子也好不了了吧？
第一百章 列车发动
人群像海潮一样在火车站内冲撞挤压，有经验的老手则能避开礁石，带领新人驶入正确航道。
像白瑞树和钱小白这两个没有领队的学生，就难免要受人群倾轧之苦。
“售票处……售票处在哪？”白瑞树被来来往往的人群闪的眼花，还未发育的身高在人海中有些不够看，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
“看天上，天花板上有指示牌。”钱小白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好在她比白瑞树更矮一点，仰头的幅度比白瑞树更大，正巧看见了天花板上悬挂的指示牌。
“……怎么那么多人……”找到售票处的方位，白瑞树咽了口唾沫。
比火车站大厅里还要汹涌的人潮在这里聚集，摩肩接踵也不足以形容这等盛况，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乘客都举起了手中的钞票，只希望自己的手能够带着金钱快人一步地拍在售票处的窗口，更早地买到自己需要的车票。
以白瑞树和钱小白的小身板，想要从人群中一路挤过去，再和售票员进行友好的交流，最后获知所需的情报并成功订下正确的车票，纯属无稽之谈。
这可是人人修真的世界，能抢到票的多少有点能力。
倒不是说有人仗着自己的实力插队——在这儿恃强凌弱属于嫌命长行为——只是要用肉眼看出来自己跟着的一路长队究竟能通向哪个窗口，而自己需要排上多久才能和售票员说上话，才是购票的困难所在。
两人又跑出火车站，去找公告牌之类的标识物，想要理清购票的流程。
……
一番折腾之后，两人终于拿到了预订的票联，就等着发车那天带着行李来火车站取票上车。
……
两日后，少年们（少女也是少年！）在火车站外碰头，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攥着票联，看了看依旧热闹的售票处，硬着头皮扎了进去。
好在取票另有窗口，倒不必和大部分人争抢售票窗口。白瑞树和钱小白坐在候车区的座位上，手中提着行李袋的肩带，不知道是放地上还是放怀中。
“少年，把你的行李袋放地上，再把钱小白的行李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袋子上，这不就成了吗。”莫余这时候就跑出来指挥了。
白瑞树依言行事。
“我们在山城待多久？”
“七月中旬吧，之后又得在山城火车站买票回来，快到返校日再做准备就太紧张了。”钱小白倒是没担心自己一个女孩子在外地游逛一个多月会有什么麻烦。
怎么说银河共和国也是法治社会，像他们这样的学生出门在外顶多就是被人当冤大头宰，真要说谋财害命什么的恶性事件，只要待在市区范围内，方圆百米内肯定会有那种神识随心而动的修真者，一旦发生什么恶性事件，这边怨念一起，那边就警铃大作，不出十秒钟就得跑来百八十个打算行侠仗义的猛士。
“你说得对，那就七月十五准备返回。”白瑞树手里攥着车票，静静地听着狂暴至极的候车室广播。
车票是绿色的硬纸板，纸板表面刷了一层透明树胶，一小块术法结构刻画在纸板内，散发着断断续续的法力波动。
而负责候车室广播的大叔依旧还是两天前那位，扯着嗓子猛喊——虽然有法术用来扩音，广播大叔压根不需要喊，但显然诸事缠身让大叔十分烦躁，情绪起来了，嗓门也下不去了。
“东湖！东湖开往山城的列车即将发车！2042列车即将发车！请前往八号站台！请前往八号站台！”
白瑞树提着两个行李袋站了起来，钱小白手里攥着两张车票，去寻找通往八号站台的通道。
两人疾步奔走，先过了一个小卡，再是百十米的通道，接着是下行的楼梯，等两人在风中驻足立定，和一群游客在站台上望向铁道的远处时，只觉得天地间一片寂寥，眼前只有萧瑟的景物，耳边只有飒飒的风声，身旁近处只有彼此，而远处……
游客在此时能算人？
莫余躲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思考要不要让白瑞树知道知道，单身也是有人权的。
……
上了火车，将行李袋放上架，两人坐在一侧，看窗外的风景。
这趟列车是银河共和国的特快列车，从这儿到山城，路上停三站，总共用时五个小时。
列车的外表涂得花花绿绿，所用的材料也都是混杂着灵材的材料，大部分结构都由普通工厂制成，只有少量和术法关联甚多的关键部件依旧离不开修真者的工作。
而列车的驾驶员也不是凡俗之辈。对列车的驾驶员不仅有驾驶经验要求，要考证，还有修真实力要求。在没有电脑调度的蛮荒世界，列车和调度站联系，全靠车组成员的自身实力。一个足够强大的列车驾驶员，才能足够快速地做出各项正确操作。
为了安全，列车车身还有一些功能性法阵，这些法阵的成本也被算在了车票里。
交通部有这样一句话：“列车可能出轨，但绝不会出人命。”
怎么说呢，很有蛮荒世界修真特色的标语。
广播大叔的大嗓门好像在列车里也听得到。白瑞树从座位上悄悄起身，看见车厢里已经上了八九成的乘客。
“列车即将出发，请各位乘客不要走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照顾好身边的老人小孩。列车即将出发。”列车广播响起，刚刚还起身官网的白瑞树猛地坐了回去，到处寻摸安全带的扣子，咔哒一下扣进了卡座。
灰黑色的烟气从火车车头飘起，又被法术净化，变成一粒粒黑土，吹飞到两旁的道路。
推背感悄然来到，窗外的景色开始后移，后移速度越来越快，而列车在一段加速后冲上了高于地表五米的轨道，窗外的视野豁然开朗。
田野、工厂、青山、绿水，有人烟处、无人烟处，一幕幕美丽的风景，如烟云般闪烁着，出现在窗外，又从窗外消失。
白瑞树开始找厕所了。
五个小时，他早上水喝多了。
第一百零一章 山城
窗外景色变幻，列车内那些看厌了沿途景色的游客纷纷闭目养神，白瑞树也有些看厌了，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
对睡眠环境没什么要求的游客已然入眠，但白瑞树并没有这样值得羡慕的能力，只能盼着列车早点到达山城。
……
僵坐了五个小时之后，白瑞树顶着莫余在脑内的喋喋不休，踏上了山城的土地。
混凝土是个好东西，不需要太高的工艺水平，只要有人闲的没事把手头能够接触到的原材料一番混合，总会发明水泥。
所以当白瑞树从列车上走下时，第一眼看见的还是和东湖火车站站台等同的水泥台面。
离乡千里的忧虑因为见到自己熟知的事物而消减了大半，站上站台，两人隐隐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并不是坐着火车去到了千里之外的土地，而是绕了东湖一圈，又回到了出发点。
自出站通道离开山城火车站，眼前景象才是山城的景象。
如果说东湖是正常发展的没什么特色的城市，那么山城可太有特色了。
从地理环境的角度来说，适合人类居住的聚居地应该是开阔的平原地区，并伴有充足的天然水源。
地球上的川蜀地区，如果不是有都江堰和四川盆地，又有躲避兵灾的需要，想要形成大规模的人类聚居区实际上是很困难的。
选择依山建城往往是无奈之举，只不过银河共和国的山城更特别一些。
这片土地自身并没什么特殊之处，这里有的资源别处也有，就算从行政区划方面的考量出发，一定要在这片方圆几十万平方千米的地方设定一个城区，不远处那条河流流经的地方更适合设立城区。
但，这儿是最初的修真者大会举办地，也是法典和传法堂的发源地。
也是修真第一人莫余在蛮荒世界唯一待过的地方——不论是白瑞树脑中待着的莫余还是银河共和国所说的在深渊征战的莫余，在蛮荒世界的时候都只在山城逗留。
虽然修真者大会还有银河共和国的政府机构很快搬离了山城区域，去找了地势更好的环境落脚，但山城依旧以独特的文化魅力和历史底蕴，吸引了一大批游客。
有游客就有旅游业，有旅游业就有服务人员，有服务人员就有……
总之，这儿成了一座旅游名城。
狼妖画师就隐居于此，也导致山城的艺术气息越来越浓郁，一群有志于艺术的人们来到山城，开办诸多艺术展。有些不满足于流动艺术展的，就地结庐，硬生生在盆地四周建起了一片片的美术馆。
山城的旅游业，支柱有二。一是满山遍野的历史名迹，二是百花齐放的艺术世界。
回望车站，倒像是一座宫殿。
一条大路从车站前横过，一辆辆私家车在车站前来来往往，载客大巴则是每过五分钟发出一班，至于组团旅游的队伍，则有专车接送。
白瑞树和钱小白都没订车，此时看着车流滚滚，一时半会也愣住了。
如果有目的地，此时拦下一辆出租车倒也不是不行，可两人来山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想要到处走走看看，见识见识山城的人文风貌罢了。
两人提着行李袋，在山城的街道上行走，去找旅店落脚。
……
房间自然是两间相邻的单人房，虽说两人已经有“私定终生”的意思，但现在就住在一起显然不太合适。
有莫余在白瑞树脑袋里，白瑞树怎么说也得找个把莫余丢出去的办法，再谈别的事。
……
“这就是我当年放法典的地方，但这玩意看着怎么这么怪？”莫余看着纪念堂里的石板，这东西和当初的法典长得不一样。
“据说是后来仿制的法典，原件被保护起来了。”白瑞树看了眼展牌上的标语。
法典诞生地建起了一座纪念堂，墙上挂着说明用的文字和图画。
前来参观的游客紧紧盯着放在正中央的法典复制品，思索在那个时代，莫余究竟是怎么想到设立法典的。
在最初的十几年中，莫余常常有惊人之举，一些在当时看不出奇异之处的举动，在后世被一群“莫学家”深刻剖析，其中“设立法典”就是著名的特殊操作，作为“莫学家”们的圣地，法典纪念堂周围常常坐着一群苦思冥想的学者。
他们打算以参悟法典的形式让自己的思维更接近当时的莫余，从而窥见莫余心理的一鳞半爪，从而让自己离修真第一人的精神世界更近一点，站到最强修真者的身后，为银河共和国的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只是可惜，无论他们多么认真地参悟法典，将每一条法条解读出十几层的隐线，也不可能将思维接近当时的莫余。
谁又能想到，名为修真第一人的莫余，其灵魂竟然是来自一个没有修真力量的世界呢？
法典纪念堂如此，历法纪念堂也是如此。
历法纪念堂周围端坐参悟的人比起法典纪念堂来说只多不少，白瑞树和钱小白两人作为单纯想着游玩的游客在这些悟道者中反倒显得另类，只是匆匆看了看墙上的说明文字，还有当时莫余留下的手稿，就离开了历法纪念堂。
“我当时的字真丑……”这是莫余故地重游的感想。
对“莫学家”来说，山城是他们的圣地，几乎每一处莫余留下过痕迹的地方都会建起一座纪念馆，由几代人寻根溯源，在纪念馆的墙壁上写下说明文字和图解，意图将莫余的一举一动解析透彻，让人们更贴近当时的莫余。
银河共和国的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莫学家”的特质，如果不是莫余现在正待在白瑞树的脑海里，恐怕白瑞树在山城能玩得更高兴些。
每走到一处，脑海里的“始作俑者”就会叽叽歪歪地说自己当初“应该怎么做”或者“不该这么做”，实在是影响情绪。
本来还想以参观圣地的态度去游览，这下好了，敬重是敬重不起来了，就当是陪长辈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