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想学吗？我教你啊
一年之内管理人口翻了三四番并没有打压白草的人口扩张欲望，他正和吕布筹划着吞并周边剩余三个部落的计划。
就如同莫余低估了银河共和国国民的生育欲望一样，白草也低估了三个部落想要加入银河共和国的欲望。
这三个部落当然没有走到不依靠他人帮助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但眼看着那三个差点死在前一年冬天的部落在加入河吕部落之后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还徘徊在平原野地中的部落子民理所当然地产生了向往美好生活的想法。
这三个部落的族长和巫也试图阻止，但族长很快就发现他们无法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阻拦部落子民产生这样的念头。
他们的职责是让子民生存下去，而那四个部落的联合体不仅让他们的子民得以生存，还明显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那全副武装的狩猎队，暴涨的新生儿数量，就是他们估量银河共和国的最好工具。
族长没有出面阻拦子民的理由，而巫可以尝试更新对原始信仰的解释来阻止他们的子民冒起投靠河吕部落的念头。
比如……将那四个部落的蒸蒸日上解释为他们投靠了邪神的结果。
他们使用弓箭来狩猎所见的猎物、他们的陷阱常常收获颇丰……那都是因为他们把先祖献给了邪神，才换来了这些能力。
一边，他们和族长一起研究，银河共和国的那些技术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只要他们仿照的速度够快，巫就能以受天神赐福对抗邪神的名义让部落子民也用上这些技术，提高生活质量后，想要加入银河共和国的思潮就会消失。
但他们错估了向四方进发的狩猎队的来意，他们就是来传播自己的技术的。
野生部落和银河共和国之间有原始的部落语作为沟通的桥梁，当那些来自银河共和国的狩猎队员友好地把自己掌握的技术都告诉了野生部落的狩猎队员，野生部落的狩猎队员自己试了试，就发觉这并不是什么被诅咒的技术。
对原始信仰的解释权很好用，能在族长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把控部落发展方向，但当子民们发现这些解释错漏太离谱时，带来的反噬也让巫们扛不住了。
“我要求他们在明年三月的时候加入我们，在这之前要先接受我们提供的普通话教育。”白草甚至已经和那三个部落搭上了线，准确地说，只要他和作为第一公民的飞将军吕布点头，那三个部落就会投奔过来，将先前判定银河共和国投靠了邪神的三个巫献给白草作为见面礼。
“为什么不是现在？”莫余提问。
“……要准备很多东西……”白草头疼，自从那天晚上，莫余和另外两个修真者靠近河吕部落，他每个月接触的新鲜事物都比他上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放在以前，如果有哪个部落表示要加入河吕部落，白草只需要带着他们组织一场向先祖之灵献上灵魂的仪式，再安排他们在河吕部落周围建上一圈茅草房，就算是完成了加入河吕部落的前置任务，从此之后大家就同为河吕部落的子民。
哪像是现在，他身为银河共和国的大巫，在处理其他部落加入银河共和国的申请时，还得先想想该把莫余给出的城市规划的哪一部分划给想要加入的部落。
之后还要考虑无穷无尽的问题……
白草，愁。
……
新历三年元旦，莫余早早赶回了盆地，参加第三届修真者大会。
有了第二届的先例，修真者大会对莫余并没有过多的偏向——比如主动邀请莫余作为修真者大会的主持人。
莫余婉拒了通知自己的修真者带来的暗示，只是坐上了观众席上属于自己的座位，当一名观众。
天庭修真者的数量再次增加了，达到了五百。确认新增修真者在修真者大会中的权力成了固定流程，但莫余估计这些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这项固定流程变成基本策略。
毕竟每年都要确认一遍新增的天庭修真者和先前加入的修真者拥有相同的权利和需要承担相同的义务实在是太过繁琐，而这一事项本身并不用拿出来单独讨论，将其化作成例将会是未来可能的走向。
即来自天庭的额外权利与义务在修真者对《修真者法典》宣誓加入天庭修真者时就会自动附加，在《修真者法典》规定之外，加入天庭的修真者还得额外遵守一些规矩。
莫余挺好奇这帮修真者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其实可以直接写入《修真者法典》，不必再表现为每届修真者大会开头都要出现一次的固定桥段。
之后跟进的题目倒是有些意思，各个宗门上台汇报自家上一年度的成果。
首先上场的是八戒带领的解石宗，这个天庭第一宗——指出现时间——在日渐壮大的天庭队伍里面吸收的修真者数量反倒是最少的那个，直到现在，挂上解石宗名号的修真者也只有十三名。
但毫不夸张地说，这十三名修真者在开采矿物方面的确是有一手。
他们练成了一套开采效率奇高的开采矿物法术，虽然走得还是力大砖飞的路子，但看得让人心潮澎湃。
毕竟谁看到一头《变形金刚2》里的多体合成大力神金刚在自己眼前变化形态开采矿物，总会有满腔热血蓬勃欲出——不管原因是激动还是恐惧。
观众很给面子的喝彩声让负责报告的八戒一脸庄重地走下了讲台，为广厦宗的宗主青玉让出了位置。
作为主动挑起造房子比赛的修真者，青玉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砖瓦房设计大赛的首席评委，并在之后迅速成为了设计大赛评委组成的“广厦宗”的宗主。
这个宗门的诞生让莫余都傻了眼，他实在想不到一个专门用来评判别人造房子造得好不好看，或者提建议怎么造房子的组织为什么会成为宗门。
不过这种集中造房工具人的操作，莫余还是挺满意，起码可以拉来讨论怎么搞城市规划——莫余本人也是外行，稍微提点基本规则，一群外行凑在一起讨论或许会有好建议。
而“宗门”成为“社团”代名词，或许就是从“广厦宗”的出现开始的。
青玉上台的讲话很简单，宣布了去年的“砖瓦房设计之星”，然后用从莫余那儿学来的法力投影术向大家展示了得奖作品。
一套上下两层的跃层砖瓦房获得了这项名誉，偏现代的设计风格让莫余在看到样品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广厦宗的发言用时不多，马上青玉就跳下了讲台，让探幽宗的几位代表上台。
探幽宗作为天庭宗门中门人最多的宗门，要汇报的消息特别多。
首先是八个方位的代表依次发言，在天庭地图的副本上添上了这一年探索的结果。
然后是一名代表总结陈词，感谢各个方向上的探索队在增加天庭修真者数量方面做出的杰出贡献，又感谢解石宗的门人和他们一起开采矿产的贡献……
该怎么说呢，莫余总觉得这一套在哪见过。
好在探幽宗的修真者也都知趣，还是在日落之前将讲台让了出来。
扶青宗的花妖“化雪”废了好一番劲才上了讲台，传承自莫余的发声法术吐出了清脆的声音。
她将灵田的内容讲述得如数家珍，让所有修真者对那些灵植的培育情况都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在最后，化雪希望扶青宗接下来要做的灵植批量种植实验能够得到更多修真者的支持，收到了以八戒等食谱内含有植物的修真者的强烈追捧。
八戒不忘初心，从一开始，他移植灵植的目的都是在某一天能够放开来吃的时候吃了这些美味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专业人士”宣布要进行灵植批量种植计划，他自然欢欣鼓舞，恨不得马上投入扶青宗的实验。
化雪都没想到自己的提议能有这样激烈且正面的回应，她几乎是以逃跑般的姿态从讲台上艰难地离开。
制物宗的代表有些尴尬地站上了讲台，他本想用一个好玩的小玩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前一位发言者掀起的声势实在太大，他捏在法术中的小东西都找不到发动的时机。
最终只能强行让它登场，让这些兴奋过头的修真者意识到已经轮到下一个宗门的发言。
一只八音盒在他抬起的法力平台上缓缓转动，循环着几个连成一体的音阶。
一系列精巧的机械结构保证对八音盒滚筒提供动力的齿轮会使滚筒稳定转动，从而达到平稳的放声效果。
它的声音很轻，但渐渐在这些修真者对化雪提议的高声回复中占据了优势地位，渐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会场只剩下了八音盒的声音。
制物宗的代表并没有为它提供足够动力，在循环了十二次之后，它的齿轮停下了，声音也停了。
“这就是我们制物宗的成果之一！”山羊环顾四周，所有修真者都在看着他。
“想学吗？我教你啊！”他笑得很开心。
第七十三章 把镜头给到莫余
山羊奇志做出的八音盒成了修真者大会中继化雪宣布要广种灵植之后的第一个爆点，引起了几乎所有修真者的兴趣。
莫余也在其中。
制物宗的修真者们平常不显山不露水，招新的时候也只拿着幌子去招新，没露过真功夫，真没想到他们竟然瞒着所有修真者攒出了一堆大招。
所谓“奇技淫巧”，制物宗的修真者们搞出了一大堆。
八音盒算是小件里头的代表，还有一系列杰出代表是折纸系列，什么纸鸟纸青蛙之类的仿生型折纸做得出类拔萃。
莫余定睛望去，发现画师正乐呵呵地杵在制物宗修真者的方阵里。
看来这些硬度特化的纸张都是他提供的。
至于制物宗的大型作品，一台水车正立在河吕部落原址旁的河道上，轮转不停。
莫余很想问问这帮制物宗的门人，他们还有什么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多好用的工具人啊。
制物宗的大量作品引动了修真者们的创想，几个鸟类修真者跑去和奇志抗议，批评他做的音乐盒虽然结构巧妙，但发出的声音实在是难听。
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让他们来当音乐盒的音乐顾问，之后做出来的音乐盒自然就有好旋律了。
制物宗的修真者们几乎瞬间就被这些对他们的作品有建议的修真者围住了，会场显得有些混乱，以至于被推举出来担当主持人的修真者不得不走上讲台，请求各位先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把制物宗的门人请下了平台，从而进行下一项议程。
接下来是新宗门的宣告成立时间，受制物宗的刺激，一群修真者站了出来，宣布要成立诸如“音乐宗”“美术宗”之类的宗门，辅助制物宗做设计。
越来越像社团了。
好在还有些不像社团的宗门宣布成立。
教师型修真者集合起来成立了“传法宗”，而记录灵材现象的修真者们联合起来成立了“求知宗”。
确实不像社团，像工会。
传法宗没什么好说的，后加入天庭的修真者都认识他们，而求知宗的门人则在大会上好好地露了露脸。
大致宣讲了一番到目前为止的灵材研究情况，最后提出探幽宗修真者在外探险的时候多带点灵材回来的期望。
一群修真者听他们报数据听得晕头转向，只听懂了结束的时候求知宗的请求，忙点头称是，就希望这群拿数据说话的同志早点结束讲话。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只能以景仰的目光送他们下台。
主持人悄悄处理了一下情绪，慢了几步走上讲台，开始组织修真者讨论其他议题。
……
散会后，莫余去找制物宗的门人，却发现他们被围的水泄不通，无奈转身，退而求其次，去找扶青宗，结果扶青宗的门人也被围了个瓷实。
退而求其再次，广厦宗的门人倒是正自顾自地往一个方向行进，眼看着就要走远了。
莫余忙赶上去拦住了这群工具人，要和青玉谈下了一笔城市规划级别的大工程。
“造一座城市？”青玉看着莫余掏出来的图纸，这上头的图样在现实中从未见过。
“对，这将会是一座可以高密度地住入居民的聚落，居民在城市中不仅将和其他居民以亲缘为纽带，而且将会以法律为纽带……然后我们可以在城市中配置这些东西……”莫余开始介绍图纸上的各个区域。
都市天际线玩家总是对城市规划有独特的想法——从简单粗暴毫无美感也没有人文气息的区划堆叠到精打细算天衣无缝的设施规划，莫余刚好处在最初阶段。
他做的城市规划毫无美感可言，也没打算给蛮荒世界的原始文明留一点在城市中特意规划致敬它们存在的空间，如果一定要致敬的话，一座博物馆会是莫余最终的选择。
青玉并没有当即对莫余给出的图纸表示异议，他首先观察了一遍图纸上的建筑物数量，发现这张图纸上起码有一千座建筑物，被分成了三十多个区域。
“让我们制物宗建造这份图纸上的所有建筑？详细图纸呢？”青玉可不觉得这张只是用方块表示建筑物的地图能够说明建筑物的实际模样。
“没有。我觉得你们应该可以帮我做出详细图纸，所以我来找你们了。”莫余很光棍地把城市规划图放在了青玉面前，让广厦宗的各位好好看看。
别问为啥做出来的城市规划图只有平面图，都市天际线从空中俯瞰地图的时候调道路视野就是这个模样，比起电脑自行挑选模型诞生的那些形态各异的建筑物，莫余还是对这种色块更熟悉一些。
“详细图纸还要我们出啊……”青玉和广厦宗的门人交换了眼神，是否接下这个大单，他们需要好好讨论讨论。
毕竟莫余能够一下子拿出上千建筑物的规划图纸，起码他是动真格的，如果广厦宗要接下这份活，可不能抱着只是随便玩玩的想法了事。
广厦宗之前干过全体外出去寻找风水宝地建设庄园的事，但当时的动工范围在这张图纸上也不过是半个街区的大小，很难想象连续开工三十多个街区会是什么景象。
广厦宗的门人是因为对造房子的热爱才集结起来，一番讨论后，还是应下了莫余提出的这份差事。
把这张地图上的规划全部完成只是想想就很有成就感，广厦宗的门人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诱惑。
“好吧，这份图纸我们接下了。首先从哪里开始？”青玉作为代表收起了地图。
……
一群修真者跑到了银河共和国住房集群的不远处，对着场地指指点点。
“这边就是最角上的街区，之后会把这里的所有茅草屋都翻建成砖瓦房。这些事他们自己会干，我希望你们可以把旁边的街区建起来。”莫余指了指地图上一处。
“没问题，房屋形式有要求么？”接了活之后，青玉的态度特别随和。
“形式没要求，每座房子能住进去一户人就行，你们要是乐意，建多高的楼都没问题。”反正是修真者，他们要是能建出多层楼房，那莫余也能乐呵呵地安排银河共和国国民住进多层楼房。
……
广厦宗的修真者就这么融入了银河共和国国民的生活，为了建造合适的砖瓦房，这些飞禽走兽时不时就会找人类来体验他们建造的房屋，并要求他们提些切实的意见。
得到的大量反馈让他们把先前的设计做了改动，减弱了一些美感方面的偏向，大大提高了实用性。
在建筑材料被限定于普通物品的局限下，很多法力形成的特种材料都没法使用，跃层砖瓦房没法用特殊材料实现，广厦宗的各位只能返回本真，造起了普通的单层砖瓦房，把设计跃层的心思全放在了单层的规划上。
而人类对住房的要求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哪儿似乎都有共通点，广厦宗结合人类建议制造的砖瓦房渐渐地在某些方面趋同。
比如坐北朝南，往南开门等。
银河共和国的国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大规模的修真者活动，先前虽说也有不少修真者跑来河吕部落吃烤羊肉，但都是少来少往，有专人接待。这次广厦宗一众前来，大兴土木，又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银河共和国的国民眼里，普通话应该是人类的专属——还时不时找他们去试试新造的房子，被迫地增进了对修真者的了解。
莫余的小目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达成了。
银河共和国的国民习惯了有修真者存在的生活，想来以后有修真者化形，跑到银河共和国生活，银河共和国的国民也不会有什么应激反应。
而广厦宗有了和银河共和国居民密集接触的经验，也算是有一部分修真者习惯了和银河共和国居民密集接触，未来化形后的他们生下子嗣，对子嗣要和银河共和国的人类幼童一起成长，可能会有的应激反应会小上很多。
拉进两个集体的简易办法就是让他们在并不拘束的环境下以友好状态相互增进了解，他们自然会发现彼此之间的共通之处。
在广厦宗和银河共和国居民打成一片的时候，莫余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把镜头给到莫余。
他在和制物宗的奇志讨论水车的传动问题。
水车代表着在生活中引入自然力量的开始，让产业摆脱人力或畜力的局限，就是广义上工业革命的开端。
虽说用水车传动来拉磨还算不上工业革命，但只要有人能发现水车传动的作用，就总有人会因为受到水力传动的局限而想要找到一种更加广泛的可利用的力量。
蒸汽时代就是这么来临的。
但制物宗对莫余找上门来就为了让他们将水车改造成可以传动的模样并不感冒。
他们对制造这种机械结构挺有兴趣，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水车上做这种改动。
毕竟他们身为修真者，随身就带有一种好用的动力源。
既然有了动力源，为何还要改造水车充作动力源呢？
第七十四章 真期待啊
向这些制物宗的门人解释水车传动的必要性费了莫余一番口舌。
这帮修真者虽说实力不行，但拆起台来个个都是好手，自己一时半会想出来的理由被他们尽数拆解，只剩下用水车传动帮助银河共和国发展的本意在制物宗的审视下瑟瑟发抖。
能把说服工作进行到这种程度，莫余也能算是“人才”。
帮助银河共和国发展可不是能让制物宗动心的好理由，这一条说服和莫余同类型的文明发展类游戏玩家或许还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但对喜欢“奇技淫巧”的制物宗来说，这条理由充其量是“看在我莫余的薄面上”的同义句。
这边莫余忐忑不安地等待制物宗给回复，那边的奇志也觉得牙口发麻。
自己老老实实应下莫余的交代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刨根问底，非把莫余逼上必须给他一个理由的地步呢？
天庭的修真者哪一个不晓得莫余是天庭的战力巅峰？
因为除了和虎妖一战之外，没有莫余的战报，曾经倒是有修真者质疑过莫余的实力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强，但当他们开始修习五行功之后，就闭嘴了。
能把五行功在几年内练到第三重化形的水准，法力总量把他们按在地上揍都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莫余还是天庭中绝大部分法术的创造者，就连神识方面，当初那批因为观摩金丹雷纹而昏迷的修真者可还没忘了当时的感觉。神识、法力、术法，三项全都凌驾于天庭修真者之上，妥妥的最强修真者。
本来最强修真者找到自己，想拜托自己做点事，如果自己当场爽快地应下，也算是让莫余欠自己一份情的好机会。怎么自己一时嘴瓢，臭显摆的毛病犯了，反要问莫余有什么理由让自己这么做？
臭显摆就臭显摆吧，显摆一次起码在制物宗的门人面前能有点面子。当门主的在最强修真者面前刚直不阿不畏权贵地提出“正当意见”，给制物宗整体挣脸，制物宗的门人也该见好就收了。
接着莫余想出来几条理由，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就等着自己答应他改造水车的请求。
事情到这一步尚且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奇志在莫余给出理由之后应下这门差事，说不定两者还能共同流传一段佳话。
比如“莫余身为最强者礼贤下士，奇志不卑不亢听取理由后与莫余合作为银河共和国谋福”之类的佳话。
且不说流传这段佳话究竟有什么用，起码听上去他俩的关系很和谐，奇志以后在天庭中逛来逛去也会觉得倍有面子。
奈何自己正在酝酿不卑不亢的对话语气，打算答应莫余的时候，围拢过来的制物宗门人来劲了……
这些修真者沉浸在“奇技淫巧”中，对修真者之间的社交并没有那么敏感，要类比的话，有点像是有实力但不太会交流的技术人员。
而莫余临时想到的那些劝说制物宗来改造水车的理由，正好撞进了这些技术人员的研究领域。
撞进了技术人员的研究领域，没有谈业务的中间人员润滑，技术人员能和甲方的无理要求摩擦出怎样的火花，实在是个有趣的问题。
莫余给出的理由就像是甲方提出的无理要求，制物宗的修真者将这些理由拆了个遍，奇志连话都插不上，一路说下来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这下好了，莫余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再不想办法给莫余台阶让他下台，恐怕不仅捞不到最强者的人情，还得惹来一份怨气。
偏偏制物宗的同仁都在，生硬的转折恐怕是行不通了……这帮同门也是钻了牛角尖，刚才反驳莫余反驳得顺口，现在见莫余停了口，还等着莫余找新理由供他们拆解，还没发觉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
完了完了，要被莫余盯上了……
奇志想着该如何破局，想的脑浆都快转匀了还没有头绪。在他的视野里，莫余的形象越来越恐怖，眼看就要把他活吃了。
听说河吕部落当时改良羊肉烧烤方法就是莫余的主意，这人可是实打实的吃羊恶魔啊……
奇志想到了这茬，更觉得自己给莫余找茬的举动简直是有病，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一般的举动。
“其实……对水车的改动或许能让你们在这方面有更多的灵感……帮我把水车改造成可以对外输出动力的结构，我告诉你们一个好创意。”莫余决定把“烧水壶”的故事告诉制物宗，说不定这帮修真者烧水烧入迷了真能在蛮荒世界打开通往蒸汽时代的大门。
“好，请我们制物宗做事，就该用创意来换。但您可得想好了，必须是真正的新的创意，可不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奇志一脸“我被你的条件说动”的表情，至于是不是真的被说动了嘛……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去和莫余私下见面，到时候不管莫余跟自己说了什么东西，自己对外都宣称是“令制物宗的各位都非常满意”的创意不就行了？
莫余只觉得自己在交易中走了一步好棋，却没想到是奇志“迫于莫余的淫威”才同意了“交换条件”。
“那……”
“等我们将水车改造之后再来通知您，到时候我回来聆听您的创意。”奇志一口揽下，倒让莫余有些尴尬。
多好的山羊啊，为了获得创意而工作，也算是为了求知而奋斗的修真者吧。
莫余向来对求知欲旺盛并能付诸实践的人物抱有敬意，此时见奇志就像是这样的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告知奇志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他，如果在改造水车的时候有什么需要，他莫余在所不辞。
奇志则一副“我是为了求知”的严肃表情，让莫余回去等等，制物宗一定不会辜负莫余的重望，早日把改造后的水车交付给莫余。
莫余更敬重奇志了，见奇志如此执着，就转回银河共和国，继续研究术法去了。
……
改造水车对制物宗来说不是难事，如果莫余足够闲，其实他自己也能改造出可以对外做功的水车——毕竟有前世那么多水车的例子可以用，莫余再不济做一个只能往外头运水的水车也算是对外做功了。
不过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才算方便。
制物宗的修真者在水车上装了传动轮，一番改造后，又将输出的动力供给了石磨。
现在，银河共和国有了一座水力磨坊。
做完这一切，奇志想要了账，硬着头皮去找莫余要创意。
他都想好了，要是莫余提出来的东西不够新奇，他就自己闭门不出研究一两个月，接着把他自己闭门不出研究得到的成果宣布成研究莫余的创意得到的灵感，到时候莫余有里有面，他也不至于难做。
莫余显然没想到奇志已经提自己想好了退路，他在自己的砖瓦房里准备了一个形状特异的壶，只有壶柄没有壶嘴，就为了给奇志演示那个著名的趣味实验。
这个趣味实验实在是太过简单，只要满足在壶里烧开水这一条就肯定能发生想要的现象，所以莫余也如愿地让奇志看到了他想让奇志看到的东西。
被蒸汽顶起来的壶盖一起一落，白色的水汽噗噗地向上空飞去，消散在天地间。
莫余很喜欢看水雾飘飞的样子，这会让他想象到仙境。
而在这个可以修真的蛮荒世界，仙境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以您让我来，只是为了让我看您烧水？”奇志虽说是做了替莫余撑门面的心理准备，但他可没想到莫余所说的创意竟然是烧水。
难不成是莫余见修真者没有喝热水的必要需求，就以为修真者都没见过烧水的样子？
其他修真者，奇志不清楚，但制物宗的各位可都是闲的没事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的主，烧水这事他们可都干过了。
这下麻烦了啊，如果莫余所说的创意只是烧开水，那么他该埋头研究些什么才能兴高采烈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表示他得到的某个成果就是来自莫余提供的灵感？
他总得拿出一项能和莫余给的所谓“创意”搭得上边的东西，才能说这都得感谢莫余给的“创意”吧。
“对啊，你看蒸汽把盖子掀起来，难道就没有什么感触？”莫余开始寻思这样是不是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能有什么感触……”
“壶盖下面可没有谁在抬，你看它是被什么抬起来的？”莫余继续劝导。
“是被……”奇志卡住了。
见奇志的目光定在了起落的壶盖上，莫余满意地点头，悄悄离开了房间。
这家伙终于抓住了灵感，走上了和故事中相同的道路。
参悟状态的修真者不该干扰，而从制物宗的成果来看，奇志有把灵感转化成作品的天赋。
那么，蒸汽机……或者是蒸汽机的始祖版本，应该能在不久之后面世吧？
真期待啊，银河共和国的人数还没有突破五百，这边就已经准备了进入蒸汽时代的基础。
真期待啊。
第七十五章 共议会咋办
期待不能当饭吃，但青谷确实可以当饭吃了。
新历三年的夏天，莫余把收来的青谷分成了三个档次。最差的让银河共和国的国民吃完了，剩下的两个档次充作下一季的种粮，最优等的那一批会得到农人的更多关照。
其实按照莫余的想法，那些比较差的青谷丢了算了，反正也是良种选育过程的必要步骤。
奈何浪费粮食不可取，这些青谷只是口感不够好、颗粒不够大、种子不够饱满才被莫余判定成了劣品粮，实际上并不是差到了不能果腹的地步。
最终这些劣品粮还是进了银河共和国国民的肚子，莫余都拦不住。
而银河共和国也如愿以偿地将三个流落在外的野生部落平稳地收入了国内，让国民数量首次突破了五百人。
实际上，他们已经有六百人了。
人口的暴涨到这一步就算结束了。
莫余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再次进行了评估，发现从河吕部落得到的印象和实际结果有些出入。
河吕部落只是因为有吕布这名修真者才会显得像是一个新石器时期的部落，综合其他“野生”部落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已经觉醒了使用工具的能力，但观其全貌，人类在世界范围内应该徘徊在旧石器时代初期。
多亏了几个到现在还没有定居意识的人类部落，不然莫余对被他影响前的蛮荒世界人类文明发展水平还抱有一定误解。
假如蛮荒世界的人类文明平均水平确实达到了新石器时期，那么串联更遥远地域的人类，扩张银河共和国的版图，填充银河共和国的人口，才是更快捷的人口增长方式。
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千人规模的大型聚落难以指望，或许在某一个遥远的地方，还会有一个由修真者带领的旧石器部落正在蒸蒸日上——那也不够把人类的总人口数提升到现代地球的千分之一。
……
时间几乎是平稳地来到了新历四年元旦。莫余再次应邀去修真者大会当观众。
第四届修真者大会——由于参与人数众多，在这一届正式和修真者议会分开了——在元旦准时进行，商讨关于第五届修真者大会应该在何时举办。
这群修真者已经为一年一度的大会感到疲累——每次开场之后都要确认新加入的修真者在修真者大会中拥有怎样的权利和义务实在是一份麻烦事，但偏偏每一场修真者大会开场的时候这都能算是一出重头戏，那些刚加入天庭的修真者几乎都是冲着这一项才来修真者大会的。
只要还有这个环节，修真者大会就得一年开一次。
大会马上讨论出了解决办法，就像莫余一年前想的那样，把加入天庭后的权利和义务重新和法典核对，写明条文之后变成了被动生效的条款，从此，加入天庭的修真者就再也不用等修真者大会来确认自己的权利与义务了。
此案一出，不论新老修真者便一致同意，从今往后修真者大会五年开一场，从新历九年开始，接着是十四年、十九年……
有关修真者大会本身的问题在修真者大会的前半段得到了解决，提议者满意地退下了场，将各宗门的代表请上了台。
解石宗谈了谈最近开采的矿物，说是最近找到了一片有趣的矿藏，正在安排修真者前去发掘，等到下一场修真者大会的时候会和求知宗联手发布独家消息。
广厦宗的修真者就来了一个，给大家看了看城市规划图……他们全都被莫余拜托的活绊住了，土木工程越搞越多，没有三五年连一期都交不出来。
探幽宗门人日常上台画地图，他们这次找了一群可以在水上前行的修真者往海里探了一路，发现了一些岛屿。
扶青宗表示他们的灵植培育计划有了进展，大概二十年内就能有第一种可以批量种植的灵植出现。
造物宗……
造物宗的宗主奇志听说是痴呆了，整天拿着个奇形怪状的壶在外头晃悠，造物宗的门人问他，他都没反应。
今年的修真者大会，造物宗的各位显得有些尴尬，拿出来的作品并没有去年的那么震撼。
传法宗和求知宗联合发表了年度报告，他们正打算组建教育等级序列——莫余听他们的描述，有点像是要建立小学教育和初中教育的意思。
……
修真者大会的后半段，莫余站了出来，让他们好好想想本该在新历六年元旦召开的共议会该怎么办。
他们有了修真者议会，有了天庭法庭——莫余从来没有去过，但确实有几个热衷于琢磨法条的修真者在得到了大家同意后组成了第一任天庭法庭——也有了由几个热心肠的修真者组成的天庭行政机构，但就是还没有人加入非修真者议会。
没有这玩意，就没办法召开共议会。
莫余还等着在共议会上设立监察各个机构的监察组织，防止腐败呢。
……
“我就该知道，和他们提非修真者议会的事，他们能想到的只有白草。”莫余和吕布结伴而行，往银河共和国的首都飞去。
嗯，莫余终于研究出了可以飞行的法术，只是带人飞的话消耗有点大。
“其他修真者和非修真者没有来往，你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可以推举出除了白草之外的其他非修真者。”吕布倒是心态平稳，毕竟让白草担任非修真者议会的唯一议员从某种意义上等于把非修真者议会的权力尽数握在了银河共和国手中，那和握在他手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平白得好处的事，吕布可不会因为要表现“风度”而把送上门来的好处再推出去。
“我是该想到的，但一个人可不足以称为非修真者议会……让白草组织一下吧，带上一些他认为可以的聪明人建立一个非修真者议会……这样的话，非修真者议会不就成了银河共和国一家独大的机构了？”莫余毫不避讳身边的吕布就是银河共和国的首领。
“莫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吕布一挑眉毛，颇具威势。
“什么怎么想？”
“非修真者议会，对天庭来说有什么必要吗？”
“什么意思？”
“非修真者组成的议会……你很喜欢看这样的过家家？”
“怎么是过家家……”
“天庭是修真者的天庭，非修真者组成的议会对修真者组成的天庭究竟有什么意义？你不会真想用修真者议会和非修真者议会组成的共议会来监察天庭吧？”吕布身为银河共和国的首领，虽说只是一个不满千人的部落集合体，但也已经培养出了对某些事情的敏感性，自然读出了新历前年十二月三十日宣布的条规的话外之音。
一堆和修真者有关的条规里突然跳出了一条和非修真者的有关的条规，还偏偏让非修真者参与了站在所有机构顶端的共议会……这不就是让非修真者参与对修真者的监察的意思嘛。
“……都有多少修真者看出来了？”莫余不意外吕布能看出来这茬，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政治专精的人才，就这点小把戏能瞒一个算一个。
“……你以为你能瞒得过谁啊，大家都知道你有用非修真者监察天庭的用意，只不过都觉得没什么用，就没提……”吕布没想到莫余竟然会对自己的隐瞒能力这么有“自信”。
“非修真者的力量和寿命都没法对修真者产生威胁，他们就算想要监察修真者，但又能做什么？再者说，修真者又怎么会对承认法典的非修真者做出敌对行为？”让吕布不解的其实是莫余这番安排背后的意图。
既然莫余打算用非修真者监察修真者，就说明莫余觉得修真者会对非修真者做出什么事，并达到需要非修真者以“受害者代表”的身份来监察的程度。
可对修真者来说，非修真者就连受害的资格都没有。
伤害非修真者能给修真者带来什么好处？冒着违背《修真者法典》的风险，去伤害非修真者？
修真者是能修真，不是狂化，修真是能长脑子的，不是把脑子修没了。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没好处的事谁干啊。
莫余看了眼吕布，修真者和非修真者现在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等到修真者的后代作为非修真者和其他非修真者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利益冲突都能制造出冲突。
非修真者议会参与共议会对天庭拥有最大权力就是为这一步准备的，当这套体系也无以为继的时候，恐怕非修真者的文明也已错综复杂，拥有了自己对抗修真者的能力。
力量能让白痴心平气和地和你讲道理，而智慧能心平气和地和白痴讲道理。
“如果你的儿子把别人打了，别人打了回来，但你的儿子回来告诉你，是他被人打了。你会不会再把别人打一顿？”莫余给吕布出了个问题。
“不会啊，我儿子不会干这种事。”吕布腰板一直。
“好回答，但其他修真者会不会这么做呢？”
第七十六章 对白草的纪念
两人回到银河共和国的首都——只有一座城，当然是首都——按下“云头”，几位国民便朝着吕布和莫余施礼——不外乎是“将军好”之类的辞藻，朴实真切的问候炸了莫余一耳朵。
这儿不兴帝制跪拜那套，也不搞什么贱民不配出现在贵族视线所及之处的调调，吕布回应了几位的问候，询问他们大巫在哪。
得到了“大巫正在学校组织教育”，吕布便和莫余一同向学校行去。
云头是莫余研究出来的飞行法术的外在表现，实际上这只是个声光特效，法术真正起效的部分是轻身和推进。特意给法术加特效只是为了满足莫余的私欲，对法术效果毫无增强。
至于银河共和国的学校，那也是莫余给广厦宗的城市规划中的优先项目。
要想富先修路，再穷不能穷教育。
经过了两年的努力，现在学校中进行全日制教育的青少年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人。
只是报人数的话，看起来可能有些单薄，将比例说出来或许会直观一点——银河共和国的青少年入学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能教授的东西不多，唯一能算得上长期教育项目的学科只有数学，且目前只能教到初中部分。
再往上的内容，负责上课的“老师”都还没深入学习过。
至于“语文”“科学”“品德教育”等等，刨去有历史底蕴的内容，莫余都不知道这些学科要怎么传授。
银河共和国的学校在现阶段更像是一个教授学生“使用语言能力、生活能力、人际交往能力、简单的逻辑思考能力和计算能力”的公学，而这些内容，从狭义角度解读，一场突击训练就足以练成，从广义来说，学一辈子都嫌时间不够用。
因为这些课程的特殊性，银河共和国的学校在现阶段并不会给学生安排任何考试——除了数学。也不会给达成目标的学生颁发毕业证书——除了数学。更不会在学生达到成年线的时候因为某一科成绩不达标而强行将学生留下来学到成绩达标为止——除了数学。
没办法，其他的课程内容是人与人或者人与自然的交流能力，都是因人而异的东西，就算莫余是受过义务教育再穿越过来的穿越者，也不敢以自己从地球得到的经验来判定银河共和国的国民是否达到了学业标准。
但数学，数学可是自然的语言。
这东西是不会因人而异的。
也别和莫余说什么这个世界的数学法则可能和地球不同这套说辞，蛮荒世界的“一”加“一”可还是“二”，不是别的什么。
数学的基础概念保持一致，那么数学的高层建筑也不会有差别。
所以，虽然学校对学生的其他能力暂时没有明确的划分标准，但在数学方面，莫余可是出卷负责人。
嗯，他来折磨蛮荒世界的学生了。
这重身份让他和吕布进入学校时，所有看见他的学生都愣了一瞬，随后跑得没影了。
……
“虽然我也想成为非修真者议会的议员，但现在族内的事情太多，我可能走不开。”白草已经有很久没把长杖握在手中到处行走，象征着河吕部落信仰的长杖正挂在太庙的画像前头。
太庙是莫余提议的祭祀建筑，河吕部落原先的祭祀建筑是一根石柱，现在改到建筑内告祭，配上莫余从自己脑海深处挖出来的似是而非的礼器，还真有些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个任务很重要，关系到非修真者对修真者的监察权。”吕布在听到莫余的追问时就明白了未来的某种可能，将非修真者对修真者的监察权从“自古以来”就牢牢确立了合法地位显然比百年之后亡羊补牢要好太多。
前者可以写入所有修真者都要承认的《修真者法典》，而后者或许得面对已经动了歪心思并付诸实践的一整个修真者阶层。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抽调聪明人和我一起前往。”显然白草早就注意到了共议会给非修真者留出的位置，而吕布当着莫余的面点明了“监察权”，便是在告诉白草这件事并不是“过家家”。
如果非修真者对修真者的监察权在修真者眼里仅仅只是小孩过家家的把戏，那么白草根本不会动起要参与其中的心思，但如果确认了监察权的权威性，白草哪怕是动用手段抑制银河共和国的变化，也得抽出时间和一个足够聪明的智者团体，以非修真者议会的身份任职共议会。
“不用那么紧张，这场会议会在明年元旦开始，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非修真者议会的各项事务。”莫余作为定下规则的局外人，很看得开。
反正现在以他的名义定下的所有规矩，基本都是为了解决外来可能存在的问题而布局的闲手，要是不成功，大不了让蛮荒世界的修真者和非修真者自行磨合出一套合理的体系。
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他们在磨合不论耗费多少资源，最终都会成为这个文明成长的养分。
“希望如此吧。我也该确认继承人了。”白草提起了这个话题。
吕布顿了一下：“我儿子挺合适。”
“对，挺合适。你作为修真者的寿命足以再多当很长时间的族长，但我是非修真者，哪怕是巫，也快死了。”白草的目光中有些遗憾，毕竟他比谁都清楚，死后化作先祖之灵这种事，可还没有一例证明。
“等等，你才多少岁？”莫余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没关注过白草的岁数。
“按照新历的历法算，在新历之前，我已经活过了四十三个春秋。”
“十年前，私底下我还称巫为哥哥，但后来他不让我叫了。”吕布一摊手，他是二十岁出头成了修真者，当场成了族长候选人，老族长没过两年就主动退位把位置让给他了，而那段时间，都是白草帮他坐稳了族长的位置。
白草对吕布来说，亦师亦友亦兄，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白草离去，但生死无情，自己能做的对白草的最隆重的纪念，就是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百草的接班人。
第七十七章 五行功本就是普适功法
“这……没必要现在就准备后事啊。”莫余头皮一麻，他修行五行功也算是小成，冥冥之中能感应到自己剩余的寿数一千有余，故此在蛮荒世界从未想过自己或是相熟之人生老病死之类的大事，今天突然意识到，没有修真经历的白草将会是他相熟之人中第一个面对生死别离的非修真者。
白草从小到大都是被作为巫的继承人而培养，可以说吃穿用度都是河吕部落的一流水平，光说物质条件，他的寿命就不该比普通族人要短。
有这种条件还会短寿，别人信不信不论，莫余是不信的。
“要准备的东西太多，现在要传授给下一代继任者的知识比以前多了不少。”白草指的是他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管理学内容，银河共和国的整体架构目前存在一文一武两个分支，以吕布为首的军武派在战斗军事方面拥有独断的权力，而以白草为首的由部落的巫转变而来的行政体系则负责维持银河共和国的日常秩序。
两派在银河共和国的日常中几乎没有摩擦，几个较少数的权力交叉点也就是征兵、后勤、退役待遇……当然，这些权力交叉点在目前的银河共和国里，也只有后勤能算是件事。
征兵，银河共和国什么时候因为征兵困扰过？是个有力气的人丁都得去狩猎队里练练手，而银河共和国现在的军队，其实就是狩猎队。
退役待遇就更不用提了，银河共和国人均战士，别看他们现在穿着古风紧打扮干活说话都像是淳朴乡人，但一手围猎猛兽的能力可从来没忘却——再怎么民风彪悍的村子也做不到每抽出四五个男丁就能组成一个猎虎队。
至于剩下的后勤问题……原始社会自给自足的原始手工业了解一下。
虽然这玩意效率低，但耐不住大家都是磨石工啊。
就这样，两派在银河共和国里从没为争权夺利的事有过摩擦，更别提他们还有两个关系不错的顶头上司了。
或许在遥远的未来，这两派会闹出些权力平衡的戏码，但在一段非常可观的时间里，这两派并不会有任何明面上的矛盾。
吕布是修真者，能活很久，他还不需要总结这些经验，但白草却已经打好了腹稿。
“不……我是说你应该还能活得更久。相信我，我会解决非修真者的寿命问题。”莫余在推动文明发展的事件上心态平和，可以轻松地敲定百年大计，但当人生百年落到了自己相熟之人的头上，却心神动摇，动起了给非修真者延寿的心思。
实际上，研究出延寿技术可能带来的社会问题，就算是现代地球都没有人在一系列争论中稳居上风。
但思考妥当再行研究已经不是心神动摇的莫余能够想到的事，他的思路已然被“延寿”这个问题抓去了全部进程。
“解决我一个人的寿命问题有什么用，如果我延寿了，其他巫需不需要延寿？”白草笑着反问，他看开了，并不觉得有为自己一人开方便之门的必要。
白草是真正的人精，莫余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早就发现这个草妖精有满腔的宏图壮志和并不匹配的手段，如果把这种稚嫩的心态用在公事上，虽然手法拙劣，但其心可嘉。若是用这种稚嫩的心态来处理私事，最后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白了，莫余要是不改改自己的行事方式，只适合做个号召大家努力的吉祥物。
“……要不，你来修炼五行功吧。”莫余“用法术给白草延寿”的思路被白草一句话打断，思路一个闪烁，不知怎么连上了五行功。
“修真者功法？不是只有修真者才能修炼？”吕布讶异。
这帮修真者到现在还没想过五行功其实是普适性非常强的修真功法，只以为是修真者才能修炼的东西。或者说，在他们的理解中，功法就是修真者自用的东西，而修真能力，全凭运气觉醒，谁觉醒了谁就是修真者，谁就可以修习五行功。
“应该不是。”莫余才不会说自己刚到蛮荒世界的时候一点法力都没有，就连五行功入门的时候都是靠想象力强行构建了气息循环，接着才引来了五行灵气坐镇气息循环，凝聚假丹。
从这点看，莫余属于零基础修真。
“等我参加过非修真者议会后再试试，现在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呢。”白草将自己能修炼五行功成为修真者当做了莫余想安慰自己的说辞，找了个理由把话题推了过去。
“好，你不练可以，我先去找其他人试试五行功。”莫余听白草暂时不想修习五行功，就找白草要了一份未来可能加入非修真者议会的名单，把名单上的名字全都剔除，把剩下的国民招来，挑其中那些看起来比较机灵的，风评不错的国民，又开了一场五行功宣讲会。
只要这些人可以修炼五行功，那就说明白草也可以。
白草好歹是个巫，五行功入门只需要想象力，巫的想象力总不会比普通国民要差吧？
……
两天一过，几个机灵的听众体内已经有了第一股法力在游走。
果然，五行功本就是普适性极强的功法，是非修真者踏入修真之路的敲门砖。
但只是入门，并不会对修习者起增寿功效。
莫余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观察，确认这些修习者体内的法力确实在增长，就从天庭传法堂拿来了五行功的副本，多次誊抄后摆在银河共和国的学校里供人翻看。
而他，也该沉下心来接着研究法术了。
白草受死生大事之苦，虽然现在有五行功垫底，突破第一层就能延长十年寿命，但如果他天赋不济，没法突破第二层，也就吃不到延寿百年的福利……
莫余想试试，能不能研究出延寿用的法术……
如果延寿型的法术不行，那么龟息术也行啊！
修真做不到的事，封印百年千年，让未来的科技做到不就行了吗？
第七十八章 初代生命封印术
这次闭关注定是一次难得的长期闭关，想要从极其简单的个位数模块组成的法术模型推导出有封印能力的法术，哪怕莫余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一年之内找到通往封印术的法术途径。
在大河的沿岸，莫余搬进了新家，在他完成封印术的研究之前，他不打算从这儿出来了。
时光，在流逝。
非修真者议会选出所有成员时时，莫余还没完成闭关目标，于是他只是送去了祝福，自己留在房内钻研法术。
新历六年，第一届共议会召开，会上肯定了天庭和银河共和国几年来的发展，并设计了监察机构——这是莫余远程提出的建议，他本人因为还没完成闭关目标，并未到场。
新历六年中，莫余之外的第一个化形修真者出现。莫余并未出门，但送去了祝福
新历七年，白草卸下了非修真者议会常任成员的职位，完成了五行功入门，成为了一名修真者。
莫余依旧没有出门。
天庭的成员渐渐增多，银河共和国也在茁壮成长，但莫余依旧没能完成自己的法术研究。
一对化形修真者在人体欲望的控制下走到了一起——化形并不是造出一具“自己设计”的身体，而是由自然规则创造的“真身”，对应物种的一切机能都会反映到化形后的身躯，而化形成人类的身躯自然而然也会拥有人类一年三百六十天在线的繁殖欲望。
这种既有感情又有欲望的关系特别牢靠，而这对“新人”也打算按照普通人类的标准共度一生——莫余虽然不能去他们的婚礼上观礼，但还是送去了礼物。
如莫余所想，这对修真者夫妻诞下的孩子并不是天生的修真者，并且也没有表现出父母双方原身的特性，只是普通的人类婴儿。婴儿最后被送到了银河共和国那从出生到成年一条龙服务的育儿中心——这玩意也是莫余带头指挥的产物，尽可能把资源向婴幼儿和青少年倾斜之后，就有了这么一个听起来挺后现代的东西。
但也只是名头好听，实际上只是有专人负责婴幼儿的生理需要，确保没病没灾之后就会让父母领回去养，再往后育儿中心就承担把他们送进学校的任务。
那对修真者夫妇对自己的孩子的未来并无什么意见，在他们化形之前，诞下的子嗣都没有清晰的神智，和普通野兽没有差别，他们就算想要展现自己对子女的爱，也无处落脚。
将孩子送去银河共和国的育儿中心，以后再送到人类的学校，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实际上莫余当初对修真者和非修真者的考虑还是想岔了，五行功可以让原先是非修真者的人类通过修炼功法成为修真者，这就打破了修真者和非修真者之间的界限，让非修真者议会——或者说是非修真者议会对应的权力成了需要调整才能起到作用的东西。
莫余全然没有改动的灵感，能够想出修真者议会和非修真者议会共同组成的共议会来作为天庭及天庭影响范围内的所有非修真者的最高权力机构已经是他想象力的极限，至于修真者和非修真者之间的界限被打破之后，机构该怎么微调，他毫无头绪。
首先他并不是这方面的特化人才，其次他现在手头还有研究法术的工作要做。别说他不会了，就算他会，他现在也不打算停下对封印术的研究。
……
历经五年，莫余终于拿出了封印术的雏形。
惨死在他手里的小动物已经超过千只，以食用肉羊为代表的各种实验动物应该会把他看做魔王。
研究封印术非常辛苦，那些已知是攻击性法术的起效模块肯定不能使用，但莫余依旧在研究封印术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攻击性起效模块的变形体，再度填充了传法宗的库藏。
确认了自己的法术中没有了明显的攻击性模块，莫余才会进行第一阶段的法术释放——对着金石草木释放，且草木都是枯死许久的草木。
在这一环节中，一些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的法术会在最终起效的时候依旧表现出攻击性。这些攻击性被隐蔽起来的法术可能会更改受体的物理特性，这在非生命物质上或许只是调整了结构，对它们的本质并无影响，但若是作用在生命体上……
一个正常人突然有一条胳膊的所有碳原子排列全都变成碳六十的结构，然后强行连接在一起组成胳膊的模样，你们猜会怎么样？
这些法术……用之正道则正，用之邪道则邪，但不论怎么用，拿来当成封印术，只会变成杀人术。
而删去了所有会对生命体造成威胁的法术之后，剩下的那些法术，也少有能通往封印术的结构。
经过了重重筛选后的法术才能启动作为最后一关的动物实验，但就算是莫余做好了前期筛查工作，每一次动物实验都抱着这一次肯定能成的心态使用法术，依旧造成了上千头实验动物的死亡。
最终，他得到了初代生命封印术。
封印术的目的是保留生命到未来接受科技续命，自然不该让被封印的生命在封印术内死去。
封印术就有了一个维生模块。
封印术相当于将生命送往未来的时间胶囊，需要一个可以设定的“闹钟”。于是封印术有了一个计时模块。
但如果仅仅是这两个模块，与其说是封印术，倒不如说是营养舱。所以封印术真正起效的部分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巨幅延缓生命反应的模块，维生模块负责给它做生命体征探查工作，一旦封印术中的生命出现衰竭现象，维生模块会自动给生命体供能，并提前解除计时模块。
第四个模块是指向模块，第五个模块是主观意愿模块，有了这两个，就不会犯法术丢出去不知道砸中谁，砸中了不能主动停的错误。
这个法术起码在食用肉羊的身上达成了目的，接下来就差临床实验了。
莫余打算拿自己下手。
第七十九章 意识沦陷
莫余拿自己下手也是无奈之举。
他也想有大把大把的志愿者来给自己做这种实验，但众所周知，这种生命科学方面的技术本就是和伦理问题密集纠缠，放在地球时代，谁要是想搞生命科学的研究，先不说弄多少小白鼠，光是临床找志愿者都得先过了伦理审查还有一系列审核。
审核挺严的，正常做法是保证自己对志愿者的一切操作都是在他们本人知道“后果”才会施行，并且尽量保证志愿者在实验后不会留下后遗症——这一点挺主观，基本全凭实验主持人的自行评判和当时行业评判的标准进行，而有时候一个行业的评判都可能会出错。
早期的激光治疗近视手术按照理论不会有后遗症，但有些志愿者依旧在多年后发生了疑似关联的后遗现象。
总之，生命科学的伦理审查，把受试者的安全健康放在第一位，利益和研究成果放在之后。
在现有的能力范围内确保受试者没事，出事了赔偿，才是正统的实验做法。
那么按照这套伦理审查原则，莫余能去找志愿者吗？
当然不能。
用枚举法摸出的生命封印术，莫余怎么可能会有用法术理论解构它的能力？
没有合理的法术分析理论，生命科学伦理审查的控制风险原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过不了。
蛮荒世界还没有对生命科学设立伦理审查体系，莫余完全可以绕开来自地球的规矩，就当做自己已经研究出了合格的法术，出关去招揽修真者作为自己的实验体。
别说在蛮荒世界了，就算在有伦理审查体系的地球，也有很多无良个人或者组织强行绕开伦理审查的一系列原则，诓骗他人作为自己的实验体。
和他们相比，莫余在没有伦理审查的蛮荒世界做什么似乎都可以被原谅。
但莫余很在乎这些规矩，这些规矩是一个文明跌跌撞撞闯过荆棘向往光明后的造物，如果莫余不在乎这些规矩，那他也不会想着在蛮荒世界中推动文明发展。
莫余将自己的实验心得整理成册放在了屋中，里面写满了他在做生命方向法术研究时的禁忌——用一本成系统的实验实录作为引导蛮荒世界开展生命科学研究的引路牌是个不错的主意，等他试完了生命封印术的效果，就要把这本实录放到传法堂去。
接下来的实验，他打算一鼓作气，彻底完成对生命封印术的研究。
……
莫余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术法模型。
四个较简单的模块围绕着一个超过千节点的模块，这个靠运气才搓出来的封印术起效模块，仅仅只是挪动一个节点就会导致最终结果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莫余抽样尝试了五十个节点的变动，才确定自己几近疯魔时随手搓出来的术法模型恰好是能够生效的封印术模型。
至于节点变动后的结果，那群惨死的食用肉羊应该很有发言权。
首先要给定时模块充能。
法力注入定时模块，莫余的神识轻车熟路地在其内刻下了一小时后解除法术效果的命令。
注满了法力，留下了命令，莫余手中的定时模块轻轻亮起，表示它已经准备完毕。
随后填充的是维生模块，这个模块不费心力，只需要往里注入足够的法力，它就能和主观意愿模块实现联动，达成维生目标。
维生模块微微亮起，莫余把目光投向了主观意愿模块。
四个模块全都点亮，如果这时候把位于中间的封印术模块拿开，填入任何一个法术生效模块，都会瞬间激发四个模块中的魔力，让法术在莫余身上生效——因为主观意愿模块对准的是莫余自己。
只剩下超过一千个节点的中央大型模块尚未充能了。
莫余有些紧张，这个法术消耗的法力不算多，以他的法力总量，一口气填充五个封印术不成问题。
莫余再检查了一遍封印术模块的节点状态，和之前在动物试验中起效的成功范例并无偏差。
又看了一遍四小模块，所有的命令都已经调到了能够在一个小时后将自己唤醒的状态。
吐气，吸气，再吐气。
法力向封印术模块注入。
……
随着注入封印术模块的法力总量逐渐接近动物实验时的满值，莫余心中有些动摇。
自己把自己封印一个小时，怎么听都有点像是自虐狂才会干的事。
但偏偏他现在是为了法术实验而献身，这样别扭的心态，莫余有些无所适从。
他终究只是从地球上穿越过来的普通大学生，做不到在这时刻朝着科学的光明淡然地献上自己的全部。
随着莫余心中的思绪翻涌，投入封印术模块的法力超过了动物实验时的满值。
法力用量有差异是正常现象，毕竟现在要封印的不是一头食用肉羊而是一名金丹期的修真者。莫余这么想着，继续向法术模块中注入法力。
……
法力超过了正常用量的两倍。
莫余觉得不对劲了，但法术模块还没有完成的迹象，他不知道是停还是继续。
既然没有做出改变，那么法力就接着向模块中涌去。
……
法力超过了正常用量的四倍。
莫余已经想停下法力注入了，但封印术的内核竟对自身的法力产生了吸引力，莫余已经没了主动断绝法力注入的机会。
莫余一咬牙，将计时模块强行激活。
这样的话，无论这个法术需要多少法力，都会在一个小时后解除所有效果。
莫余陷入了和自己构造的法术之间的拉锯战，如果他能够撑住法术的抽取，而这个已经过量吸收法力的法术不会在一个小时内引爆的话，就算胜利。
但若是扛不住法术的抽取，或者法术在一个小时内就吸足了法力启动，他就得祈祷自己能有活下去的好运了。
莫余咬紧牙关，控制法力，不让它过快地流入法术模块，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
莫余的意识开始模糊。
这个法术吸收的不仅仅是他的法力，还在吸取他以法力贯穿的身躯。
这副化形后的人身再次展现出化形时的光辉模样，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莫余在清醒时看了一眼右臂，封印术核心已经将他右臂所化的光粉吸得一干二净。
不论这个法术在非修真者那起的是什么作用，但在修真者身上绝对不会是封印术那么简单。
莫余的意识在彻底沦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好在自己没让别的修真者来试……
第八十章 黑色漩涡（修改后版本）
天庭行政机构的最高长官心不在焉地刨着土。
灵鹿的身躯健壮而优美，鹿角朝天，蔓延出一茬茬分枝，正如他的名字“枝杈”一般。
他站在灵田边，有一蹄子没一蹄子地拨弄着田里的药土，清亮的眸子中映着翠绿一片的灵植——扶青宗培育的两大灵植之一，“混元一号”。
作为未化形的食草修真者，枝杈打心底里喜欢灵植们蓊蓊郁郁、欣欣向荣的长势，但现在对着这一片灵田，他心里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如果莫余在这里，就会用一个专业的名词来解释这种情况，叫修真者的“心血来潮”。
枝杈想要缓解这种压抑感，于是狠狠喘了几口气。粗重的鼻息无意识地带上了法力，鼻孔喷出的两道白气猛地打在了田里，药土飞溅。
一株混元默默地倒了下来，用折断的茎干发出无声的抗议。
枝杈愣了愣，蹄忙蹄乱地扶起灵植，运起木行法力，打算救活这株遭受无妄之灾的混元。
“执政长！执政长！”
由远及近的呼喊伴随着轰隆隆的践足声，带着地面微微的震感。
一只青黑色的犀牛狂奔而来，踩得前不久才铺好的石板路轰轰作响。
枝杈连忙转过身，假装自己只是在日常巡视，不动声色地把遭灾的灵植挡在身后。
“别急，什么事。”他从容地发问，并偷偷用不长的尾巴扶着灵植，不给这憨憨大声宣扬出去导致自己被扶青宗满世界追杀的机会。没错，枝杈执政长就是这么深谋远虑。
“不好了！出事了！”犀牛四蹄急刹，差点没停住，直挺挺地绷在枝杈面前。
哼，我枝杈，执政长大人，见多识广，才不会像你一样慌张。
“发生了什么事？”枝杈沉稳地再次发问，其实注意力还在背后治疗灵植的术法上。
“消失了！他们消失了啊！快救救他们啊！”犀牛一边哭喊一边跺脚，石板都被踩得渐渐下陷。
枝杈眼角抽了抽，不只为这犀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更心疼他脚底下的石板路。不过他还是耐心开口，花了些时间，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只犀牛跟探幽宗队伍一起探险，途径一个山洞，发现里面有一个诡异的旋涡，接着那支探险队就不见了。
“你是说他们都被那东西吞了？”枝杈长大了鹿嘴，尾巴上绿光闪烁的频率降低，开始考虑这犀牛其实是胡扯想整个大新闻的可能性——这词也是莫余教的。
犀牛情绪平复了一些，说道：“那个山洞太小了我进不去，其他人就让我在外面等着，可是我等了半天他们都没有出来。”
“我等急了，就用神识扫进去，扫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犀牛努力地用法力模拟那怪东西的样子，一个黑色漩涡在他的角上凝结，接着转了起来。
“神识扫上去跟撞墙一样，肯定就是这个东西！把他们变不见了！”
犀牛颓然坐在路上，又是一阵轰鸣。
枝杈已经顾不上石板怎么样了，追问道：“那你进去搜索过吗？有发现其他修真者的踪迹吗？”
“我找了另一个相熟的修真者，他是豹子，体型小而且眼睛也比我好使。当时我在外面等着，他进山洞。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发现其他修真者的足迹到这怪东西前面就停下了。”
枝杈心头一紧，发觉不对：“你朋友呢？他发现的讯息应该比你多吧。”
“他说完就扭头跑进了山洞，说他要试试能不能进去，要是可以的话十分钟之内他就回来。”犀牛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枝杈一下没控制法力输出，绿光爆散，背后的一株混元倒了下来：“看来他也没有回来。”
犀牛模拟着黑色旋涡吞下了一只豹子，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办啊执政长！你一定要救救他们啊！”简直是涕泗横流，伤心欲绝。
枝杈叹了口气，让犀牛带路，领着一队战斗治疗双专精的探员队伍直奔山洞。
……
探员们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失踪的修真者们活着回来了。
坏消息是，他们在留下几句支离破碎的话之后就因重伤而陷入了昏迷。
“有敌……防备……”
“比虎妖更可怕……快逃……”
“援军……”
狰狞的伤口、泼洒的血迹。
这还是天庭第一次收到敌情讯息，枝杈想到了莫余曾说过的那个词，“战争”。
但是追问他的时候莫余总是很尴尬地笑着打哈哈：“战争这个词和现在的你们没有关系。”
在莫余眼里，天庭未来会面临的最大武力问题只会是治安问题，一个大方向上没有利益冲突的组织是不可能掀起以杀伤为基本手段的战争的。
安排好监控黑色旋涡的人手及备战事宜之后，枝杈决定动身去请最强的修真者——莫余。
虽然莫余已经闭关了五年，但是没人怀疑他最强者的身份——传法堂里不断更新的术法模型就是最好的证明。
莫余一路收拢教育修真者、消灭虎妖、创设法典、建立天庭、传播功法，虽然做的很多事情其他修真者并不是很能理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莫余的带领下，大家过得越来越好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天庭接收到了所谓“敌人”的讯息，那么有必要让“了解战争”的莫余来讲讲战争的相关事宜。
枝杈整理思绪，肃穆起来，轻轻用鹿角叩动了莫余闭关处所的门。
虚掩的门吱地一声开了。
……
枝杈迈着蹄子，昂首阔步地走向盆地。
犀牛和其他跃跃欲试的修真者们不知从哪得到了枝杈前去探望莫余的消息，半道上拦下了枝杈，期待地看着他。
“莫余他听说了修真者遇袭的事，已经先一步出发前往山洞黑色旋涡了。”枝杈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这才感受到了一股残余的法力波动从小屋方向倾泻出来，金丹期修真者的强大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众人精神一振，枝杈又说道：“请大家不要冒进，关于这件事天庭会有相关安排，大家不要因为擅自行动陷入了危险之中。”他顿了一顿，露出微笑，“要相信天庭，相信莫余嘛。”
众修真者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做出保证，叫嚣着要敌人好看，就三五成群散开，呼朋唤友去了。至于私自前往旋涡查探观光的，则不在描述之列。
枝杈目送他们离开，只觉得有无形的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肩上——这是发觉莫余不见了之后才深刻体会到的。
他是听暗哨说莫余没有离开小屋才前往拜访，发觉小屋中没人，便遣散了远处不知所以的哨位，自己在小屋中布下了一些机关，逗留片刻，这才走出了小屋。
莫余承担的东西很多，在之前其他人其实体会不到。但是现在，枝杈觉得，总有人要肩负什么，没有莫余，也还会有其他修真者。
只是……
他望向遥远的地方。
你在哪，莫余……
第八十一章 白瑞树
……
一片黑暗。
“我……”
“我的概念是……我是莫余。”
“我是华夏扬州（九州区划，非地级市）人……又是草妖精。”
“等等，我是扬州人，怎么又能是草妖精……”
“外面是什么声音，这些杂乱的光影是……”
意识在感受到自我之后，又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
杂乱无章的光影碎片就在意识的周围徘徊，莫余本能地想要将这些光影碎片梳理出规律，但模糊的意识并不能做到这一点，只能让莫余更痛苦。
扑向意识的光影碎片从极小的颗粒渐渐演变成稍大的碎片，其内保存的逻辑性加快了莫余的意识恢复，让莫余的意识又接触到更大的光影碎片……
投入莫余意识的光影碎片正以滚雪球的形式飞速增长，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一开始融入意识的光影颗粒要好上许多。
但这些影像都不是莫余本人的经历。
莫余的意识变化成人形，注视着这些并不属于自己的影像融入自己神识形成的身躯。
虽然还未恢复之前的神识强度，但意识已经完成了对过去的自检。
“我是莫余，华夏扬州人，在一次体测千米跑后猝死，魂穿到蛮荒世界变成了草妖精。”
“在我之前记忆的最后部分……我正在进行生命封印术的研究，但法术模块在注入法力时除了差错，把我的身体分解了。”
“那么现在有一个很合理但肯定错误的解释。”意识状态的莫余不顾朝自己撞来的光影碎片，朝着远处抬起了右手食指。
“生命封印术在将我的身体分解之后终于起效，我现在正是以意识状态存在于生命封印术的内部，只需要等待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就会被封印术从这里放出去。”
“但这是错误的可能。”莫余放下了手。
“这些光影碎片已经证明我并不在封印术中，除非这个法术在封印之外还有漫游世界的能力，不然不可能会有非我所见的光影碎片出现。哦，现在有声音了。”莫余站在一片混沌中，朝他飞来的光影碎片越来越规整，最完整的那些甚至夹带了一些音频。
光影碎片中的内容……有些缺失，莫余暂时无法确认这些光影碎片究竟来自何处。
神识强度正在逐步恢复，逐渐接近巅峰水平。
莫余恍然间猜到了这些光影碎片的本质。
是记忆，但不是他的记忆。
非人强度的神识终于有了将蜂拥而来的光影碎片强行记忆后排列的能力，虽然失却了最开始那些光影颗粒携带的信息，但从之后得到的信息排列来看，这些光影碎片都来自同一个视角——或者说是连续的视角。
光影碎片渐渐走到尽头，莫余的神识也终于接近圆满，即将恢复巅峰状态。
最后冲来的光影碎片，是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两只大得比例失调的手掌。
圆满的神识站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抬起了手，做出打招呼的姿势。
“这里……是我意识的保护层，现在我醒了，少年，惊喜吗？”
莫余的神识化身从这里消失了，因为这一片漆黑的地方就是他的神识内部。
那些光影碎片和音频碎片，都是神识保护层被动接收的信息，是是混杂在神识中的外来碎片，莫余的本我醒后，这些碎片才在神识中找到了该有的去处。
他该去真正的外界看看了。
“少年，惊喜吗？”
当白瑞树听见这句话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他，而是呆呆地朝周围看了看，想找出那个大声喧哗的倒霉蛋。
现在在上课，究竟是谁敢在术法课上大声喧哗？
那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亲切，像是相熟多年的朋友，白瑞树虽然没能想起这究竟是哪位知己好友的声音，但也下意识地希望这句字正腔圆声音清亮的问句不会引起老师的反感。
这堂课挺重要的，如果让老师对学生有了不好的印象，乃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指责这种扰乱课堂纪律的行为而中断了现在连贯的课程内容，恐怕大家都不会好过。
比如白瑞树的期末成绩就会从九十分变成八十九分，而这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的主人的成绩或许会从九十分变成七十分，也可能是从一百分变成一百分——实力足够强的学生可以在初中范围内的术法课拿到绝对满分的成绩。
但当白瑞树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因为这个声音而开小差——开小差的人足够多，但都有一会了，像他这样才刚刚四处张望的学生，整间教室就他一个。
这种突然成为教室中出头鸟的滋味可不好受。白瑞树瞟了一眼老师，老师并没有发觉白瑞树的异常举动，只是在切换自己的法力投影。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白瑞树低下头去掩盖方才的小动作，在课堂上产生幻听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月的测试成绩已经有些危险，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到了高中就没法选术法课了。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啊？”那个声音又响了。
白瑞树猛抬头，目光在班级各处扫过，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对刚才的声音产生反应。
不对，有人有反应了。
“白瑞树，东张西望做什么，好好看投影！”老师调整完投影，一转眼就看到白瑞树猛回头的动作。这可不是术法课上该有的动作。
白瑞树缩了缩脖子，他可没在开小差，他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老师没多管，开始解读投影中术法模型各个节点的作用。
“少年，你叫白瑞树啊。”声音又响了。
白瑞树很努力地假装自己正在认真学习老师给出的投影，但余光扫向同学，没一个有动静的。
不是幻听，就是有大佬故意用法术干扰他。
这么清晰地把声音直接投放到脑海中，又不让其他人发觉，法术造诣一定非常高深。全银河共和国加上天庭的修真者，能有一百个做到这点的都悬。
法术干扰学生上课，往小了说不算事，往大了说，“大佬”得赔。
“是幻听吗？”白瑞树让自己的意念波动起来，希望那个闲的没事干的大佬能够读到他的心思，别再干扰他读书了。
第八十二章山城南部
受大佬青睐也是机缘的一种，但大佬给的机缘并不能让白瑞树在下个月的考试就看到成果。至于让大佬远程帮自己作弊，白瑞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在初中的月考上就蒙上作弊阴影，以后还混不混了。
白瑞树以自己十五岁的阅历考量了一遍留大佬为己用的利弊，决定把这份“机缘”却之门外。
不是他不爱那些奇闻异事中的天降奇缘，只是这大佬来得也太蹊跷了。
有兴趣给自己指点指点的大佬，最起码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是幻听哦，我现在就在你的意识里，这些声音都是只有你才听得到的。关于这一点，你应该也发现了。”莫余能透过白瑞树的视角看到一些东西，自然知道白瑞树方才的怪异举动。
“……”白瑞树不愿再在课上分心搭理这个自称在他意识内说话的大佬了，既然这个大佬愿意跑到他的意识里来围观他上课，还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的“逐客”意图，那白瑞树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
莫余透过白瑞树的双眼，看到了外界的景象。
一间标准的教室，从门口往这边数，白瑞树坐在靠窗的第六列，前面坐着的四行同学有男有女，看来这并不是男女分班抑或分校的地方。
方才白瑞树向四周张望时，莫余也跟着瞥见了教室后方的模样。
在白瑞树后方还有两行学生，或是在听讲或是在开小差……或许他们还觉得自己掩盖开小差的手段很不错，但在睡满了整个初中和高中的莫余眼里，他们用书本掩盖自己身影的举动真的很拙劣。
但也很……“青春”。
或许站在讲台上正讲得激情四射的老师也正是因为这手段恰到好处的拙劣，才故意不点破他们这已违背了学风学纪的行为。
……应该没有学校会鼓励上课开小差的吧？
互相隔开的座位让莫余回忆起了自己的地球往事，在学校生活中，需要单人单座来学习的日子，恐怕也就是自初三开始到高三的时光。
只不过，这儿应该是蛮荒世界，学制究竟如何，莫余身为蛮荒世界教育制度的奠基人也不清楚。
至于从何看出是蛮荒世界……
如果莫余能够触及的世界之中会存在两个术法构筑方式一模一样并且同样使用普通话的世界，那就当莫余判断失误。
老师展示的术法结构……莫余没看懂。
鬼知道这究竟是自己法术暴走后的多少年，给学生传授术法的方式已经到了给学生举特例来分析各个节点作用的地步……好有初中的时候学习三角函数特殊值的既视感啊……
换句话说，修真的理论恐怕也已经发展到了很高深的地步。
莫余又唤了白瑞树几声，这个被他寄住在意识中的少年很不给面子地无视了莫余的呼唤，莫余觉得没趣，就安静下来，半道入门听起了课。
术法课理所当然地拖了次堂，在下一节课的上课前两分钟宣布下课。
学生们几乎是以潮水般的姿态挤出了教室，一群冲往厕所或是以上厕所为名义放风的学生得抓紧接下来的两分钟空闲，让自己准备好迎接接下来四十分钟或者更久时间的学习或摸鱼时光。
白瑞树花了一分钟才挤进了厕所，下节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迟到结局。
“少年，现在下课了，能聊聊了吗？”莫余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大佬，你怎么还在啊？”白瑞树被这一声吓得在裤管上滴了几滴“尿素原始溶液”，他还以为大佬得不到他的反馈，觉得无趣就走了，没想到竟然等他下课才发话。
这可真是恐怖的耐心……等等，我不是在上厕所吗？这大佬还有这癖好？变态？
“想什么呢，我当然不是变态，你把我想的也太怪了。你在处理卫生问题的时候，我可特意屏蔽了感知，直到……你怎么还没结束？”意识体抬手挠头，自己寄住的这位少年，膀胱挺行啊。
“……”白瑞树迅速地完事，洗手的时候还不忘往自己的裤管上洒了片水——他觉得这样会让水迹稍微不明显些。
“少年，有空聊聊了吗？”莫余锲而不舍。
“……”白瑞树和走进厕所准备逃课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又把莫余晾在了一边。
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白瑞树入座，从背包里拿出了历史教材。
下一节是历史课，标准的文化课，在上过了枯燥的术法课之后，来一点历史课作为调剂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如果这本历史书上的内容并不是耳熟能详的话。
“同学们拿出历史一，今天是复习课，我们要从第一个修真者组织开始讲起。”历史老师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莫余很是同情地看了眼他的地中海发型。
看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莫余记得自己曾经摸索出了生发术来着。
白瑞树沉默着把已经摆在桌上的历史四拿了下去，换上了一本画风奇诡的历史一。
“第一个修真者组织？这我熟啊。”听到这个名词，莫余立刻就对接下来会有的复习内容有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自己也被写进历史书了——虽说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但事情真的发生之后，莫余还是有些恍惚。
被写进历史书了啊……
“……义务教育内容，七岁的孩子都知道，大佬你不是在故意找话吧？”白瑞树承认，这个不知名大佬确实引起了他的交谈欲望。
绝不是因为接下来要复习的内容太简单了想要逃课，绝不！
“我觉得你们应该没我熟。”
“……算了，大佬你开心就好。”白瑞树翻开书，熟练地跳过了序言目录，来到了正文第一页。
莫余顺着白瑞树的视角看了一眼，书页的边已经被摸的起毛了。
“新历前年十二月三十日，第一届修真者大会在哪里召开？”老师起手就是一个送分提问，把白瑞树前面的同学点了起来。
“在初始盆地，也就是现在的山城南部召开！”送分题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这名幸运的学生自信地回答了老师的提问。
“很好，请坐。第一届修真者大会，是领路人莫余在山城南部组织召开的，这一点，你们谁要是答错了，可别说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学生。”
教室里一片欢乐的气氛，给这节历史课开了个好头。
第八十三章 “莫余大人”
白瑞树无聊地翻动着桌面上的《历史一》，这上头的每一篇文字和图片，他都熟的不能再熟了。
甚至考试都不会把过多的分数放在这些部分，除非出卷老师不想干了，打算把所有学生都抬上高分的宝座。
这种梦小学做做就算了，自从白瑞树进了初中学到了更多的东西，他就知道考试重要的并不是分数，而是分数背后自己在这群同龄人中的成绩排名。
人人都是满分，选拔性考试还是歇业算了。
而这名老师虽然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在带领大家复习知识，但这些前深渊时代的历史占考试分数的比例，历年来都不会大于百分之二。
这节历史课就是在浪费时间。白瑞树加快了翻动书页的速度，但过于密集的翻书声招来了老师不满的眼神，白瑞树只好更轻柔地对待自己的书本。
“少年，你怎么不听课？”
“讲的内容我全都知道，这范围的题目在考试里顶多占两分，我为什么还要听课？倒是大佬你，实力如此高深莫测，在初中生脑海里来去自如，就不必再陪在下一起听课了吧？”白瑞树只觉得为难，这大佬怎么还没走？
从第一次说话到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那帮实力高深的大佬竟然能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旁听初中生的课程？
旁听的还是术法课和历史课？
深渊还要不要人打了？
“你全知道？那你知道天庭一开始有多少修真者吗？”莫余来劲了，打算和这位不知道多少年后的少年比比对他亲身经历的时代的熟悉程度。
“五十五名。”白瑞树在脑中回答，同时将教材翻到了相应的页码。
“天庭的第一场有记载的战斗？”
“莫余带领的执法队讨伐残杀修真者的虎妖。”教材被翻到了一页配有大幅插图的分段。
“……这画的怎么比画师那家伙画的还离谱？”莫余透过白瑞树的视角看到了画面上一只树人手臂单手将凶猛的虎妖擒住的英姿，这可比画师所画的还要夸张。
艺术加工也不带这么加工的。
“画师？你是说画家吗？”白瑞树没搞懂莫余说的画师是谁。
“画师是狼妖，吃素的，天庭最早的纸就是他造的。”莫余善意地提供了更多的信息供白瑞树猜测。
“造纸术的发明人，画师？”白瑞树这才反应过来莫余说的是谁，“大佬，你和画师很熟吗？”
“当然熟啊，造纸术就是我指点他做的。”莫余厚着脸皮把来自地球的功劳往自己脸上贴。
“大佬，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莫余？”白瑞树将教科书往前刷刷刷地翻了几页，停在了第一页，目光在“莫余”这个名字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对啊，我是莫余，有什么问题吗？”
“别逗了大佬，自从深渊时代开始，莫余大人就一直在深渊中领军奋战。您是很强没错，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我的意识，但怎么可能和第一强者比肩嘛。大佬，不是我这个小辈瞧不起您，您这个实力说自己是谁都行，但说自己是莫余，您可真把我当三岁孩子了。”白瑞树差点在课上笑出声，每年顶着莫余头号招摇撞骗的修真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只要是看新闻的国民就都知道，莫余大人可是“超凡守国门，强者死社稷”的领军人物，自从深渊入口出现，天庭判定深渊对蛮荒世界存在威胁之后，莫余大人就再没有回到蛮荒世界休息过。
莫余大人身先士卒，独自在深渊世界一路拼杀，去的都是最危险的地方，除了天庭高层可以和莫余大人联络，普通士兵连莫余大人究竟在哪里厮杀都不会知道。
通常只能等上几个月，在深渊世界行军的时候才会有高级军官指着战斗的痕迹告诉他们，在不久之前莫余大人以一人之力攻克了这处险地，引得众士兵肃然起敬。
但莫余大人并没有因为自己冲杀在最前线就将大家抛在脑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滔天功勋而自满。他常常从特殊通道将鼓舞人心的消息传递给天庭高层，再让天庭高层将这些温暖的词句告诉银河共和国的众人。
作为前深渊时代的领路人，深渊时代至今为止的第一战士，从古至今依旧心系万众的大公无私之人，莫余在天庭和银河共和国中的声望居高不下。
如果莫余大人透露自己有建立帝国的意图，那么天庭和银河共和国的百分之六十将果断地追随莫余的脚步，从银河共和国中脱离而出。
这还是百年前一次民调的结果，据说当时正在深渊世界征战的莫余大人听闻之后也吓了一跳，随后和天庭高层一起组织了好多场巡回突击教育，这才让这百分之六十的民众在下一次民意调查中不情不愿地选择了与前次相反的决定。
其中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死忠粉硬着头皮呲着牙，选择了中立项——哪怕他们最崇敬的莫余大人已经托人带来了口信，拜托他们不要抱有这种以一人为全部的想法。
和大部分人一样，白瑞树也很崇拜莫余。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抱有“莫余大佬跑来自己的意识里待了一个小时并和自己亲切交流”的愿望。
莫余大人是绝对的大公无私之人，怎么可能只把自己的关爱投注到自己这么一个渺小的个体上？
莫余大人的关爱，向来是普度众生式的。
更何况，莫余大人自从深渊入口出现，就再没有回到蛮荒世界，他怎么可能会来到蛮荒世界的一所初中的学生的脑海里，还待了一个小时？
白瑞树坚决不相信自己脑海里正在说话的意识体就是莫余，他更相信这是某个实力不凡的大佬在跟自己开玩笑。
毕竟有不少大佬也是听着莫余的故事长大的。说不定自己脑海中的意识体也是个莫余大人的狂热粉，有了实力之后就想着在青少年群体里冒充莫余大人受人崇敬。
总之，这人绝不是大公无私的莫余大人！
第八十四章 答不上来就很尴尬
“什么深渊？少年，‘莫余大人’这种称呼以后就别叫了，我听起来害臊。”莫余听到深渊先是一愣，再听到白瑞树称自己为“大人”，虽说是意识体，但也面色一红，有点扛不住这中二的称呼。
“大佬你冒充莫余大人，听到我这么称呼他，当然害臊了。大佬，别装了，还是说真名吧，再假装自己是莫余，我要是报警了，警察找上门，就算你是大佬也吃不消吧？”天庭在莫余相关话题上管得挺奇怪的。
对莫余发表意见不会来管，因为莫余大人本就是允许大家多说多做的领头人，说他点什么不好也不会被他讨厌——通常也没人会干这种事。
以至于在其他人那里可能会被律师函警告的过激言论在面对莫余的时候，通常都会被原谅。前提是过激言论不涉及“以莫余的口吻叙述自己的观点”。
我注六经可以，六经注我不行。
要是有谁以莫余的名义招摇撞骗、散布谣言，不好意思，不论你修为如何，只要还没达到最顶尖的前十名水平，警察马上到你家门口。
前十里头要是出了这种货色，那也是被群起攻之最后丢进大牢改过自新之后才能重出江湖的下场。
故此，看在这位大佬的声音不知为何让自己如此亲切的份上，白瑞树并不打算向他人告发大佬冒充莫余招摇撞骗的行为，希望他能见好就收，别在刀尖上跳舞了。
也就是这大佬刚好遇上自己这样的好人，要是落到别人那儿，举报冒充莫余可是有一大笔奖金可拿。
“警察？以前不是叫执法队嘛，他们照着词典里的词改了？”莫余挺意外的，执法队这个称呼他很喜欢，但没想到最终用到现在的竟然是当时一时手顺写进词典的警察二字。
“大佬，你真不怕警察找上门？”白瑞树手里的历史一都不知道翻到哪个篇章去了，他现在的行为是实打实的开小差，奈何历史老师正在讲述的内容实在是千遍百遍在脑海中回荡的故事，整间教室能找出有一段时间同时有三个人在认真听课都困难。
于是白瑞树理所当然地用“和脑内大佬聊天”的方式开小差去了，手里的教科书彻底成了摆设。
“首先，我就是莫余。其次，就算警察真想找上门，我都说了，我就是在你意识里待着，他们要找上门也得是去你家。”莫余强调自己是待在白瑞树意识中的精神体，而不是能被警察找上门的大佬。
“大佬你要是这么坚持，那我没话说。姑且问一句，如果你不是莫余，我去报警，最后被警察上门的真会是我家？”白瑞树听说有些大佬死不认账的时候也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总之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跑去举报确实能把大佬带翻，但大佬随便用点手段恶心恶心自己，肯定没啥问题。
“少年，我在你脑海里诶，他们不上你家，上哪儿能抓到我？”莫余挺纳闷的，那个据说在深渊里征战的莫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让这少年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莫余？
连证明身份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很无奈啊。
“……那大佬，我能问你点问题吗？”白瑞树明白了，这位大佬就是传说中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佬，自己去报警了，大佬蹲大牢是不假，但自己肯定得被一顿恶心。
算了，随大佬去吧，大佬开心就好。
就当自己免费请家教了。
“得看我会不会。”莫余回答得谨慎。
“四节点指向模块的起始节点和第二节点之间的距离在十厘米时的效果是按照这个曲线生效的，可为什么到了二十厘米的时候这个曲线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什么时候，白瑞树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本术法书，正指着两幅酷似黑体辐射曲线的图样询问莫余。
莫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指向模块这个概念我知道，当初我搓法术的时候就有这个概念，后来大家也都在用。
但谁能告诉我四节点指向模块是个什么称呼方式？
因为这东西有四个节点所以叫做四节点指向模块吗？
还有，为什么这个没头没尾的东西竟然可以人为划分出起始节点？
刚才少年上的那节术法课我就已经在听天书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例题的玩意又是什么东西？
“少年，能不能问点数学问题，术法这东西和我当初用的不太一样啊……”文明发展挺让人开心的，起码这种分析术法的思维方式和成果已经说明现在的修真界对法术有了更深层次的见解，但……
但莫余答不上来就很尴尬。
“大佬，这可是初中生的题目，初中生的术法题对你们来说不应该很简单嘛。”白瑞树有些失望。
“可我们用术法的时候，也不会为了生效曲线这么折腾一遍啊。”莫余小小地撒了个谎，在法术暴走之前的那段时间，这种事情他干的不是一般多。
“……大佬你说得对。那我等回了家再问你数学问题。”白瑞树想想也是，早就听说现在学习的这些东西到了实际应用的时候多半用不上，确实有不少大佬虽然会用法术，但不会去计算法术中每个节点的效果——每个人施法都有自己的习惯，真要是都像教科书上写的那么标准，还有什么个人风格？
……
莫余是在下午第一节课醒来，先是听了半段的术法课，再是听了一整节的历史课，接着就看着白瑞树去参加了一节体育课和一节术法实践课。
这个能修真的世界，体育课着实恐怖。
首先禁用的是法术能力，就算是拥有施法执照的学生，在体育活动中也不允许使用对抗型的法术——在对抗类运动中也不允许使用加持类法术。
然后才是比基础素质，老师熟练地把身体素质不同的学生分成了三个群体，让他们自己训练去了。
不是老师搞歧视，实在是让这些学生混在一起锻炼身体容易出事故。
趣味足球能被这帮学生踢成杀人足球，不分组的话，体育老师第二天就得下岗。
莫余看着白瑞树的视角上下起伏——他在拉引体向上——心中叹气。
上辈子自己引体向上是六个还是七个来着？
第八十五章 废物竟是我自己？
就算是不依仗法术给身体的加持，修炼功法时对身体的滋养也让引体向上变成了单纯消磨时光所用的选择。
如果不增加负重，引体向上对人体力量的需求已经达不到锻炼修真者身体的要求了。
白瑞树就像是永动机一样，三秒一个引体向上，在单杠上消磨时光。
和地球上引体向上的地位不同，在银河共和国，引体向上的地位非常尴尬。
只要修行入门，一道法力贯穿全身，谁都能和单杠缠绵一天一夜。
引体向上失去了鉴定受试者出力的能力，被迫用作测试学生力量掌控的科目。
即匀速缓慢地做一分钟引体向上，速度越均匀分数越高。
可对这帮早早开始修炼的学生来说，这根本不是难事。
在好动的男生群体中，“喜欢做引体向上而不喜欢其他对抗类运动”成了“孬种”的标志。这种思潮让莫余很是震惊。
但又在情理之中。
正在做引体向上的白瑞树显然就是“孬种”的一员。
他的身体在单杠上起伏，目光看着那边操场上的“杀人足球”，气息平稳均匀，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刚才，他向莫余解释了一遍自己现在的行为和“孬种”没两样——他依旧不认为莫余就是“莫余”，只是觉得自己该和这位脸皮很厚的大佬保持一些默契，免得被大佬下绊子。
“那你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踢球？这不会是什么问不得的问题吧？”
“因为会很累。我对这种提升不明确的运动不感兴趣。而且接下来是术法实践课，在体育课上太过认真的话，精神波动过大在术法实践课上或许有法术暴击的可能，但……扰乱课堂纪律是会被扣分的。”白瑞树看了眼正在踢球的众人，其中不乏有本班的术法精英种子，但他们显然已经把下一节的术法实践课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们的老师不会在课堂开始前放一些静心术之类的东西吗？”
“大佬，术法实践课就是考察学生自己的术法能力的课，连调整施法状态的准备工作都由老师做了，我们做什么？”白瑞树翻了个白眼，这位大佬怎么总会问一些和时代脱节的问题。
把一切给学生都准备好，再让学生进行操作已经是二十年前的风潮了，自从十八年前的全议会提出了这种教育方式教出的学生几近“废人”，术法实践课就响应号召，成了第一批改革的课程。
自那之后，术法实践课又改了几次，到如今，就成了让学生自主处理课程内容，老师则是维护课堂纪律、发布课堂任务、评判完成情况、布置课堂作业的角色。
一张图，一张表，一个术法做一天。
这说的是大学阶段的术法实践课。
一张图，一张表，一个术法玩半天。
这是初中阶段的术法实践课。
玩归玩，术法要是不完成的话，老师下课就得拖堂。
考虑到这节课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白瑞树打算稳一点。
听说三班四班的老师会给他们放静心术让他们早点下课，前些天有几个五班的学生去举报了，害得那老师被罚了半个月的工资。
要是自己班的老师觉得唇亡齿寒，上课更严了，那可吃不消。
白瑞树的想法在脑中闪动，顺带着把对大佬的评价更改成“几十年没出来看看世界的隐居大佬”。
“方才忘了问了，现在究竟是新历几年？”莫余当时看白瑞树翻历史一的教科书，可他翻的都是新历一年到新历五年的东西，要么就是前深渊时代、深渊时代之类的词汇，虽说对照起来能发觉深渊时代第一年就是新历九年，但终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毕竟历史书上也不会写今年是几几年，不是么。
“今年？零九年啊。”白瑞树心想，这大佬果然是闭关了好些年，这不，今夕何夕的问题已经摆在脸上了。
“哪个零九年？”
“新历一千零九年啊。”得，这大佬闭的还是不知道多少年的死关，连自己究竟闭关多久都没数了。
“……让我静静。”莫余悄无声息地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龟缩成了一团。
得亏白瑞树的神识不够强大，还没法自检意识海，不然看到“大佬”在自己意识海里缩成一团，多少要把对“大佬”的评价再下调一些。
自己的一次法术暴走，竟然让自己到了千年之后？
那白草吕布他们不就已经凉了嘛……只要没成金丹，千年之后就挂了呀。
只能期望他们早就成金丹了。
而自己……自己在成金丹后就有感应，获得了千年寿数，那么自己在法术暴走后跳过的这一千年时光，究竟会不会算在自己的千年寿数里。
要是算进去了，自己不就得凉了？
法术暴走前还在担心白草会不会凉，现在得担心自己凉不凉？
偏偏现在是纯精神态，莫余对寿数的感应没那么清晰……毕竟是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感应不到外界传递给自己的冥冥中意也是正常。
凉，还是不凉，这是个问题。
……
生死大事让莫余一直消停到白瑞树放学才再次冒头。
学校里的景象，除了没有多媒体设备之外和地球二十一世纪无差，起码在表面上无差。
要想了解这个世界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还得看看学校以外的世界。
如果真的会凉，就当自己是在临终旅游了。
“少年，那是什么玩意？”莫余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那辆看起来宛如老爷车般有着淳朴构造但偏偏找不到蒸汽机或是内燃机存在痕迹的私人交通工具究竟是什么玩意？
蛮荒世界在新历一千零九年就已经有电动四轮车了？
偏偏大路上跑的都是这种构造的交通工具？
在？有电动车为什么没看见电线杆？
你们输电都从地下输了还是干脆开发了那个传说中特斯拉搞出来的全球输电技术？
废物竟是我自己？
“哦，那是轿车。”白瑞树再次前移莫余的闭关时间。
虽然现代轿车和初代轿车差距蛮大的，但见过初代轿车的修真者应该不会指着现代轿车问出这种问题。
看来这位大佬起码闭关了一百年。
第八十六章 外燃机内燃机和灵石科技并行的世界
“不不不不……那是轿车，那么它是靠什么动的？”来自千年之前的灵魂意识到少年似乎想岔了。
白瑞树的目光在车流上轻轻地顿了一下，朝着家的方向转身走了。
“靠灵石运动。大佬，你不会连灵石都不知道吧？”白瑞树走在人行道上，春风吹落了一片常青树的黄叶，让它在微风中“啪嗒”一声停在了白瑞树的鞋边，随后被白瑞树行走时带起的气流吹到了旁侧。
白瑞树把意识海中大佬的古老程度再次上调一个档次。作为一种制造费时但通用性极强的能源，没有任何一名修真者会忽视灵石的作用。
莫余沉默了一下，他当年接触的灵材里，有能被称为灵石的东西吗？
在白瑞树的意识海里，莫余能够接收到的信息只有白瑞树的所见所闻，正因如此，他没办法运用自己的能力，去感应那些正在飞驰的轿车究竟是由什么产生动力。
限制莫余接受信息的，还有他对千年时光的疑惑。
尝试用精神力探出白瑞树的意识海当然是一种再次和大自然接轨的方式，但寿数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和大自然接轨，莫余觉得不太妥当。
倘若自己现在的存在状态与幽灵鬼魂相同，倘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跑出白瑞树的意识海，那么……
“请……和我说说灵石是什么吧。”
白瑞树在人行道上小跑前行，双唇紧抿，注意力有一半放在了和脑内大佬的交谈中。
大佬竟然真的不知道灵石是什么。
这种历史悠久的能量存储技术到了如今，它的造物已经失去了“石”的意象。但就是如此古老的技术，这名闭关多年才出关的大佬也没听说过。
这位大佬究竟是什么年代的？
少年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疑问。
少年并没有向“莫余就是莫余”的方向想，在他的印象中，莫余大人是从新历前一直活跃到现在的天庭最强战士。
而一个从最古活跃至今的修真者，怎么可能会连灵石是什么都不知道。
转过了三个街区，白瑞树和门口的大爷打了声招呼，一闪身没入了小区。
从小区的主干道往侧边找一条小路，穿过一小段绿化，白瑞树就站在了单元门前。
厚重的铁门旁装着一排邮箱，白瑞树伸手摸了摸，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壹贰叁陆”号邮箱，抽出了一份报纸。
早就被投递到邮箱中的“东湖晚报”已经褪去了油墨味，白瑞树将报纸卷起握在手里，两阶并做一阶，几步冲上了三楼。
拿钥匙开门，把晚报丢在茶几上，自己则被推进了盥洗室洗手洗脸，接着就被按在了桌旁，进行每日的最后一餐。
而莫余则在梳理方才白瑞树透露的信息，直到白瑞树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他才回过神来。
白瑞树透露的信息……从一些细碎的角度透露了天庭-银河共和国联合文明的发展成果。
所谓的灵石，是在新历二世纪出现的技术。
在经过了一系列事件后，天庭作为纯修真者的组织，融入了银河共和国。
实际上这个过程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和谐事件，在一次天庭大会的会前统计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天庭中几乎所有修真者都与银河共和国有着足够亲密的关联，而银河共和国中的修凡之别也几乎淡薄得像是不存在一般，就顺水推舟地将天庭变成了银河共和国的官方组织。
排除了名头上的差异后，双方的效率都提高了。
不论是面对深渊的军事需求还是大众满足美好生活的需要都推动着银河共和国发展科技，这个人人都可修真的世界就走上了一条属于蛮荒世界的科技路线。
莫余在千年之前留下的蒸汽机理念理所当然地引发了科研型修真者的热情，制物宗率先做出了初始版本的蒸汽机，但初始版蒸汽机并不能带动世界快速发展——这在地球上也有同样的经历。
初始版本的蒸汽机有着各种各样的不足。燃料消耗过多，能量转换效率太低，对外做功能力太差等等。
就像地球上的蒸汽机是在瓦特改良之后才大放光彩一般，蛮荒世界的原始蒸汽机即使经过了几名出自制物宗的修真者的改良，依旧还是使用非活塞结构的“蒸汽泵”作为对外做功的原动力。
有时候，一个更改结构的创意出现在下一秒，也有些时候需要等十几年。
从莫余那儿得到的蒸汽机灵感没能在短时间内转换成可靠好用的技术产品，让一些制物宗的修真者感到沮丧。
他们就像是地球的科研人员一样，涌入了一个看似前途光明的发展方向，但却发现这个方向只有浅浅的一层，不得已跳出了坑，去寻找其他方向——哪怕在那浅浅的一层后或许还有广阔的天地，但他们意兴阑珊。
离开了蒸汽机相关的技术，他们把目光转向自身。
能不能……先用法术作为动力来源？
灵石技术就是在那之后诞生的。
修真者将用于储存法力的法术模块刻画在石头上，再将法力灌注其中，灵石就诞生了。
严格来说，这是一种以修真者法力作为动力的能源，在一开始的灵石构造中，法力存储和使用的损耗率高得吓人，算是一种失败的能量载体。
奈何这帮修真者想要能源已经太久，久到了几乎有执念的地步，便将制造灵石的技术推广到银河共和国的每一个角落。
与灵石配套的机械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从那之后，灵石科技就一直发展到了现在，几乎所有难以用其他动力源提供动力的器械都会以这种能源作为第二选择。
但用灵石启动机械意味着永远不能进入全自动化阶段，不论做什么总得赔上一个修真者作为启动机械的薪柴——没那么残忍但确实有把修真者当做充能电池的倾向——于是，在经过了那个疯狂的灵石时代后，大部分专职研究能源的修真者又把精力投入了蒸汽机，并实现了突破。
至于新历一千零九年的现在，已经是蒸汽机、外燃机（与蒸汽机不同的闭循环活塞式热机）、内燃机和灵石科技并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