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步子太大会扯到蛋
慕阳州杰出的勤奋作风，也给第一宇宙军组织部带来了一点“小尴尬”。
在深渊登月行动马上就要开展的紧要关头，虽说各种事情早就安排好了，大家着手处理就能完事，但慕阳州来去如风，除了他正在接触的人知道他在哪，没人能知道慕阳州下一秒会在哪里。
群龙有首，但首跑的比身子还快，其中的尴尬劲，想象一下也让人起鸡皮疙瘩。
白瑞树这样不在慕阳州手下做工的还好，每天也就组织部例会的时候需要和慕阳州见上一面，接受天庭和军部的指示，了解第一宇宙军未来发展方向和工作规划，开完会就跑了，该干嘛干嘛，也不会和慕阳州多耽搁。
但慕阳州手下直属的兄弟姐妹们可就惨了，慕阳州是他们顶头上司，在他手下干活，连顶头上司日程怎么安排都不清楚，先不说别的，光是找时间和地点汇报工作都成了难事。
想要当面汇报，连慕阳州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当面汇报？
想要用通讯终端汇报，连慕阳州正在做什么，方不方便看通讯终端也不清楚，怎么汇报？
好在慕阳州的日程中，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是真的会参加组织每一天的组织部例会，在正确的时间，会议室里总有他的身影。
对那些不愿研究慕阳州每天日程，又对交流存在硬性需要的人来说，这段时间也是最好的汇报工作的时间。前提是慕阳州能抽出空来，在尚未开会之前的等待时间和散会后的短时间内和他们产生交流。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慕阳州勤奋到变成风一般的男子，以致直属同僚难以当面汇报，自然也能勤奋到在会前会后的短时间内，精力拉满地听取汇报，给予批示。
这一幕隐隐成了最近例会前后的奇景，白瑞树和莫余看得还蛮爽的。
不过这副景色也就这几天的工夫。慕阳州的身影在这些天，凭借管道交通的高速，成功将自己可以“分布”的范围扩大到发射中心。他终究也做不到在处处都有一个全力奋斗的自己，这份物理上的距离限制总算成功让他必须在例会前后照应正战部门的下属。
再过几天，等慕阳州第一批上深渊月面，更加遥远的物理距离会让他更难在同一个比较小的时间段内出现在深渊月面和深渊母星地表……
到时候正战部门的兄弟们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慕阳州了，起码不需要考虑到深渊母星地表找他。
“三天后就是行动正式开始的时间，所有部门手头的工作汇报都交一下，进入行动执行阶段。”
众人点头。
“在这里口头询问一下，有没有部门的工作还没完成的，或者需要再安排的？”
众人沉默。
“好，既然都完成了，那么按照原定计划执行，都回去准备，物资该装就装，人员在行动前一天送往发射中心。柴子瑜、李丹成、白瑞树，你们三位会后跟我回一趟蛮荒母星，公务。汤秋双如果走得开，也跟我们一起回去一趟。”慕阳州散去其他人，只把组织部的几人留了“堂”。
汤秋双自然走得开，便在众人被遣散后留在会议室，等着和几人一起回蛮荒母星。
“行动正常进行，拉你们留堂，我看这事又逃不开和深渊登月有关。”白瑞树被慕阳州留下，便相当于莫余被慕阳州留下，免不得想着猜测此次前往蛮荒母星的公务是什么缘由。
“这是肯定的。我还能断言，这份公务要么来自天庭、要么来自军部。这都是废话，我军现在就算不自夸，也是庞然大物，能让我们几人在行动继续的同时，在行动前的几天时间去蛮荒母星，除了军部和天庭，哪还有别的组织能做到这一点？”白瑞树对莫余提起的话头并不感冒。
“嗨，我还猜是天庭找你们。”莫余见自己挑起的话头被白瑞树评价为“废话”，便想着要搞点硬货狠货，让白瑞树看看，什么叫未卜先知的随身老爷爷，什么叫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这倒是有点意思，您继续。”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们这登月行动搞得太神神秘秘，还安排在深渊这犄角旮旯……我是说这地方太危险，安排物流也不方便。你又不是没看见，在这里搞登月，还得从头开始组建一支军队，等着上月球再打仗，这就太费劲了。”莫余张口就来“一开始就说过”。
“要是在蛮荒母星搞登月，这事情简单的很。照样是力大砖飞，甚至连发射中心都不用安排，蛮荒地面上还有啥能对修真者有威胁的？到时候整个小队伍，带上通讯器，一溜加速到月面，开着通讯向整个母星直播。”
“到了月球表面，仪式感搞得隆重一点，让人举着通讯器跟着出舱，落地的时候吸气呼气，语气庄重一点。‘这是我的一小步，也是天河文明的一大步’，格调不就来了嘛。”
“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又是得考虑上了月面和深渊生物作战，又得准备人员批次和后勤，把整件事情忙活成了彻底的作战任务，明明是第一次向其他星球，啊，卫星也是其他星球。第一次登陆其他星球，连全球直播都没有，何等遗憾啊。”莫余叹息。
地球登月可是全球直播，估摸着前几次登上其他星球也会是全球直播的项目，但蛮荒世界这边，首次登月竟然连这份殊荣都没有，当真是令人遗憾。
“相比在蛮荒母星登月，深渊登月也太麻烦了，麻烦到我怎么想都觉得还有额外目的。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啊，隐藏在舞台后的龌龊啊……”
“比如？”
“我哪知道，反正如果换成我来策划登月，我肯定先在蛮荒试啊。这玩意在深渊试，一步得跨超远距离兵力投放，一步得跨出星际旅行能力。两步子合成一步走，步子太大了是会扯到蛋的。”
“我就不信我都能想到的事情，天庭那帮人能想不到。”
第六百七十三章 走出一个虎虎生风
莫余“满怀恶意”地揣测，深渊登月工程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很诚实地将自己如此猜测的一部分原因告诉白瑞树，步子太大了会扯到蛋这件事，作为考量的部分因素，已经够有影响力了。
至于另一部分原因嘛……
莫余琢磨着，自己又是穿越，又有个不是很强的金手指，还给人当起了随身老爷爷，这玩意的事态发展太对胃口了，整个就是小说情节。要么自己有主角位——当然，已经给别人当随身老爷爷的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急剧下跌——要么就是白瑞树有主角位。
白瑞树能考进东湖大学进修班，刚好碰上深渊远征军搞“随军军校”，运气极好地撞进深渊登月行动，在全员摸鱼的后勤部里推为首席，紧跟着军衔噌噌猛涨，二十出头升至中将，一身修为已经达到天河文明当前可靠理论的巅峰，还有压同金丹期修真者一头的神识。
再加上自己这个随身老爷爷，什么主角模板啊。（战术后仰）
众所周知，无巧不成书。让白瑞树这种主角模板掺和几年工夫，而且还是步子太大会扯到蛋类型的项目，背后没点不可告人的目的，以及给主角送大量机缘的作用，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纯纯的扑街书和连签约都没达成的网文业余爱好者才会设计出这种“水”且“不能推进剧情”的剧情。
如果认为自己是跟着“位面之子”这样的主角模板拥有者行动，莫余敢打包票，这次白瑞树和慕阳州回到蛮荒母星，肯定能得知一些秘密信息，在这些秘密信息背后，抽丝剥茧，能得到深渊登月工程的真意，也能找到通往大量机缘的途径。
当然，考虑事情不能只咬准一种没有压倒性优势的可能，莫余自然也想过，抛开“位面之子”方面的考量，深渊登月工程背后还能不能有花头。
……那肯定有啊，步子迈这么大，说没有花头，鬼信啊。
如果说在今天的例会之前，莫余只敢在心里猜，不敢说出来，怕被事实打脸。那么听到慕阳州让他们准备回一趟蛮荒母星，莫余心中便有了底气。
这种紧要关头把人叫回去，这剧情莫余可太熟了，多少主角就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被人交代大量信息，建立信息优势后，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开挂加点）腾跃到新的高度。
不论多少，天庭总得对白瑞树交代点信息，这才是这两天最重要的事情。
“虽然这事情被你说的真真儿的，但你说得越笃定，越有道理，我怎么越觉得事情应该是另一个样子……”白瑞树的理智告诉他，莫余说的话有点道理，但情感却在反映其他想法。
“走着瞧呗，咱又不能向你发起黑暗决斗，谁支持的观点有错谁就暴毙。”莫余在精神海中躺倒。我都没打算出去，跟你争这个干嘛？
……
五人暂时脱离第一宇宙军，穿过深渊入口，回到蛮荒母星，乘坐特班飞梭前往军部报到。
慕阳州说此程是公务，但直到五人坐上特班飞梭，他才松口，告诉同行的各位，这次说是公务前往军部报到，他得到的全部消息也就只有这么多。
至于去军部报到干嘛，由什么机构和他们对接，到底是什么公务要办，慕阳州一概不知。
“我是该夸他心眼大还是看得开？这种让你们五个打包回军部的活也能一声不吭，什么缘由都没问就执行？”莫余有点懵，这剧本的开头发展，他总觉得很眼熟。
特班飞梭里面就坐了他们五个，线路都是特批的，飞梭上连个驾驶员都没有，纯内置程序控制飞梭运行。
xx的，这个配置，直接拉去靶场被重武器洗地式轰击加人道毁灭，都算是剧本常规发展。
这类剧本，莫余太熟了。
“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是这种人。他一向是以执行命令为最高优先级的人，先执行命令，后考虑命令的背后含义，常态了。”白瑞树心中也颇有微词。
被人拉上飞梭，说是公务，什么条件都不知道，就呆坐在飞梭里等，连通讯设备都屏蔽了，说不担心，那是骗人。
要不是他们这一飞梭五个人，各个都是奇才——白瑞树暂且自夸一下——他还真有些担心，自己上的这架飞梭，最终是不是要把他们送去全灭了。
这动静太奇怪了，不怪白瑞树如此想。
飞梭终究没把他们送往靶场之类的地方。
两人的担心终究只是最“糟糕”的状况，这种“糟糕”指的不仅是境遇糟糕，还包括“天庭智商糟糕”这样的全方位糟糕。
只不过，这艘特班飞梭也没有把他们送到首都军部大楼。
等到飞梭停下，安装在内部的音响通知他们已经到站，请顺飞梭出口，进入通道。
几人鱼贯而出。这音响还真没说错，飞梭大门正对着封闭通道，跨出门再转头回望，他们就像是从建筑物内的房间里刚钻出来，而不是从深渊入口乘着飞梭到这。
白瑞树检查了一下信息终端，得，还封锁着，除了能看看内置的时间，啥也看不到。
从时间推断，常规飞梭的飞行距离中刚好能涵盖首都，这地方位于首都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估摸着是保密内容，才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白瑞树看看封闭的通道两壁，好长一段距离连个门都见不到。头顶上的灯倒是够亮堂，把狭长的通道照得像是在太阳底下。
墙壁上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几个箭头画在墙上，指引他们向通道深处走去。
慕阳州有命令就执行，既然因为公务乘上了特班飞梭，又看到墙上有箭头指引，自然带队前行，走得虎虎生风，霸气外露。
要是有黄老爷看见了，大概得考虑一下三步之内拔他几颗牙。
柴子瑜默不作声走在第二位，眼睛直瞅两旁的油漆箭头。
李丹成则哪都不看，吊儿郎当坠在第三位，边走便叨咕。
白瑞树听了一下，大概是嫌这里的工程质量太次了，换她来能整个天衣无缝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自制劣质油漆往墙上涂
至于白瑞树自己的想法嘛……
“工程方面的构造问题我不好说，但这墙上用油漆涂箭头，看起来确实不行。”白瑞树吐槽。
墙上的油漆印是新刷的，时间出不了一年，但用的漆却不是近几十年的国标——银河共和国的国标每年一更新，都是当年质量最好的天顶星产品，代表的不是市场门槛而是最优秀的规模化产品，常人用不到当年的专业国标货。
能用上当年的国标，大多能算是肯下血本，但连几十年内的国标都没达到，只能说压根没下本了。考虑到各类技术的迭代速度，像油漆这种各处都有用的东西迭代周期在五年到十五年之间——五年是出了技术突破，十五年是常规革新。
高情商：使用的油漆产品没能名列近年国标；低情商：自制劣质油漆往墙上一涂就完事了。
考虑到此处的保密性竟需要把自己的通讯设备屏蔽，白瑞树还是愿意相信，这里的建筑都是由官方主导建成的。
官方主导用这种漆……旧时留下的也就罢了，这一看刷了也没多久，搁这节省资源呢？
白瑞树心中想着，有点乐，但考虑到当前的环境状况和气氛，忍着没笑出来，只是弯着嘴角四下张望，转笑意为探究目光。
一偏头，正好看见汤秋双颤颤巍巍，神色木然，平时笑呵呵的老好人形象，此时看着像是僵住了。
虽说这人还是能坠在队尾走道，但走得浑浑噩噩，一改过往见他时简洁有力的风度……
说的干脆点，这人没神了！
汤秋双坐在飞梭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这里走着，反倒没精打采……不对，说是没精打采也不妥帖，失了魂和没精打采是两个概念。
“怎么了？”
“啊？”汤秋双骤然回神，看到白瑞树正关心自己，连李丹成和柴子瑜都投来目光，慕阳州有驻足的意思，才赶忙重拾自己日常的情绪管理，微笑跟上，“没怎么，就是担心着装不够贴身，一会儿如果要做什么，身形走样。”
“哪会，你的衣着打扮在……哦，起码比我像样。”白瑞树看了看汤秋双的打扮，很正派的天河文明服饰，还是文职工作的那种，款型都贴身而不紧身，色调偏灰，很适合汤秋双中年男性的沉稳扮相。
与汤秋双的着装和举止相比，也就只有慕阳州通体上下的军人气质能和汤秋双在仪表方面一较高下。
柴子瑜不喜欢打扮，气质方面只能说……挺好看的，可惜不喜欢打扮。
李丹成……她在工程上的天分和实力足以让所有人在了解她的情况下看到她时，看到的不是她，而是“工程”二字，气质这块拿捏得就没那么妥帖。
白瑞树倒是颜值冠绝当世，但他在莫余摸鱼之道的影响下，对打理自己没什么兴趣。除了修真者自带和全民提倡的干净整洁，白瑞树压根没怎么捯饬自己……
白瑞树本想说汤秋双的着装举止在他们五人中都是出挑的，想到柴子瑜和李丹成，为了照顾两人情绪，还是把比较对象限定到自己身上。
“诶，我这张脸怎么比得上你啊。”汤秋双笑着摇头。
“这条道得走多远啊？”李丹成有点燥，隐隐有动用法力，立刻飞到通道尽头的意思。
“安静些，现在我们走的可不是一般通道。”慕阳州走在前头，压下了李丹成的躁动。
“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不清楚，但这里的屏蔽效果做的非常好，两侧墙后究竟是实心墙体还是其他房间，没有放开探查，我也不知道。”慕阳州依旧带头稳步前行，步伐速度算不得快，像是没修练过的成年人走路。
通道挺长，这座建筑物如果在地表，占地面积恐怕是个大数。
“这地方看着像是军部的地下室吗？”
“不像，军部没有这样的配色。而且我了解过，军部本部没有这样的地下室。”慕阳州摇头。
莫余啧啧，这玩意整的，一片出现在地下的漫长走道，两边探不出东西，还用特班飞梭专程把人接到入口处，一下客就用飞梭物理意义地把门堵住。
换个片场，接下来就该上演鬼片了。尤其是盗墓那类型的，又是地下，又是长通道，画风一变就是地下墓道，长得离谱的环境刚好可以搓一个鬼打墙……
正当莫余想着改片场基调的主意，便看见白瑞树视野中又一个红漆刷的箭头飘过。
得，这下真的鬼打墙了。
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红漆箭头刷在墙上，这通道又莫名地单一，顶上的灯是等距排布，两侧墙上除了箭头，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白瑞树偶尔回望，依靠修真者的目力能分辨出，远处来时的入口确实越来越远，神识也没报警，他也以为自己一行人进迷阵了。
毕竟天河文明的小说业也算发达，迷阵考验算是小说业玩烂的桥段，他看见这架势，还真有些期待。
通道终究不是无限长，几人走了一阵，总算看见了通道的另一头。
门很简单，最基础的金属门，门把手全然看不出有什么经过人体力学考量的设计，直挺挺的一根棍子。
至于钥匙孔，也没有，也感觉不出有靠法印开锁的地方。
慕阳州很明白自己当前在五人小队的定位，那就是彩六的盾哥、派派的胖子、moba的对抗、战法牧三角的战士，冲锋在前是基本操作——即使不是战斗，身为第一宇宙军的领头羊，现在也是他出场的时候。
“当当当。”
该说修真者不愧是修真者嘛，这么一块怎么看都很实在的金属门，轻巧地用直接敲，都能敲出撞钟的声音……
“请进，门没锁。”屋内传来许可他们入内的声音。
几人怔了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汤秋双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又强压着平复下去。
“第一宇宙军组织部成员，奉公务前来报道。”慕阳州压下门把手，将重量以吨计算的金属门推开。
第六百七十五章 急也没用
门内的房间，一眼望不到头。
倒不是房间空旷宽广，一眼望不到头，而是迎面能看到的东西，除了书架就是书，严重影响五名修真者在房间中的视野。
金丹期修真者的目光所及，如果没有控制，总是会带着一丝微弱的神识。
这丝神识十分微弱，所能起到的作用只有通报自身存在有无，属于修真者达到金丹期，神识、肉体、法力三合一后的副产物，其他用处一概没有。
毕竟打算掌握视线类神识法术，整点目运金光的声光特效，可以自己从神识法术入手练习，压根不必从这点金丹期修真者的本能反应中入手。这玩意平时生活中屁用不顶，目光扫到什么东西，其中携带的神识也没有反应，只会通报自身存在。
就好像手臂上长着一根汗毛，永远什么感觉都没有，只会表示自己是存在还是不存在，至于存在状况是自然生长还是被挤压胁迫，修真者是毫不知情的。
不过在几人目光扫过开门可见的书架后，他们发现，自己目光中的神识，没了。
无论如何起码能回报自身是否存在的，那一缕总会随着目光探出的神识，没了。
在地球，目光是个并不存在的东西，起码目前对该事物的研究鉴定，获得的都是证伪结果。
而对蛮荒世界的修真者来说，自己目光里的微弱神识没了？
几人不约而同，在进门后的几个瞬间，目光便朝能看到的东西都刷了一遍。
地板没问题，虽然还是看不穿，但微弱神识还在。
天花板也没问题。
书架……焯，神识碰到书架那一块，别说书架本体了，书架上放的书前头就有空气墙，目光一刷就没。
在场的都是受过系统教育的修真者，这玩意什么情况，分门别类也就几种。
第一，自己能力拉了，神识都控制不住，放出去会散。
第二，有人干扰神识。
第三，有死物干扰神识。
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这书架不仅本身用了某种材料，还附带法阵效果，压根不让神识进入。
再想想，不让神识进入的书架，满满当当的纸质稿资料，外头长到离谱的通道，全程封闭通讯设备，自动安排驾驶路线的飞梭……
好家伙，就算说这地方放的资料都是地方报纸，有人信吗？
更何况，就算是陋室，也因其中人的不同而不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不说刚刚进来的他们五个，只说先前就在房间中，让他们开门进来的人物，那便不是一般人。
这人都认识，他们早早地便“见过面”。
一头黑短发，青衫打扮，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朝气蓬勃的“青年”，何天路。
白瑞树没忍住，悄悄瞥了身边的汤秋双一眼。
何天路的真实年龄破百，汤秋双的真实年龄比何天路还小一截，但这俩人的面容，一边是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和善中年大叔，一边是看起来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不知道的人看了，还得琢磨他俩的关系——父子局可以凑出来了。
好在天河文明的修真者，脸和年龄不一致的情况多得是，才让伦理哏在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
毕竟谁也不知道和自己面对面的家伙是不是千年老怪物，自己上去跟人玩伦理哏，会不会把自己玩进去。
万一老祖宗眉清目秀迎面碰上，自己跟人玩伦理哏，那不活腻歪了吗？
瞥一眼是小事，大家都挺紧张，没人发现白瑞树百忙之中还朝身侧瞥了一眼。
倒是慕阳州的动静有点大，哐当一下反手把金属门关上了，二话不说“啪啪”两声，手贴裤缝，身板笔直，朝着何天路就是一个军礼。
至于报道，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报过了，十秒钟内把同一件事情报两次，多少有点嫌何天路耳聋的意思。
何天路形象上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但实打实过了百年岁月，并不是跳脱的性格。见慕阳州行礼，便严肃回礼，礼毕后才让他们走进房间深处。
这还是白瑞树第一次当面见到何天路。
之前不是灵视就是文件，再不然就全体广播，当面见到，实在是难得。
就连两次去军部参加集体授衔，也都是军部的大佬负责，何天路这样的腕，他确实没有当面见过。
毕竟何天路是真忙，他的忙碌程度不仅和慕阳州的忙碌程度难分伯仲，而且忙碌的范围还比慕阳州更广泛……
农业、工业、商业、服务业；教育、医疗、治安、军事、科研……有少说没多说，方方面面的工作，他都有跑场子的义务和需要。
说得难听点，有些工作内容就和明星走穴商演一样，但还很有必要，他不去不行。他要是不去，别人还以为某某产业拉了垮了，一念之间可能就是衰败和兴盛的差别。
这方面的道理，白瑞树也懂。
按理说，何天路大部分时间不是出席活动，就是前往出席互动的路上，要么就是在出席活动的路上参加直播。
像这样什么东西都没有随身，也不见有人跟随，只身一人出现在屏蔽了大量信号的房间中，毫无疑问是在自己的日程安排中开辟了大量空闲，才能出现的画面。
事很大，急也没用。
能让何天路开辟大量空闲，一名随员都不带，跑到这里面见他们五人，面授机宜。白瑞树已经在琢磨自己一会该怎么控制表情了。
毕竟第一次在灵视机上看到何天路单独对几人讲话的时候，白瑞树的思考能力直接停摆；现在当面见到本尊，白瑞树怕一会儿思考能力停摆，跌份。
“或许你们有过猜测，或许你们现在看到了，才有想法。这里是天庭最高层次的机密之一，进入此地的人将获得对自己解密的权限，解密权限必须由天庭共议会中的常务理事会投票通过，并由同样权限者带领进入此地。”
“每一位天庭共议会的首席都会在上任之前获得进入此地的权限，并同时加入……”
第六百七十六章 守秘会
“……守秘会。”何天路口中说出的词汇，听起来和蛮荒世界不是一个画风。
“守秘会？什么玩意？keeper？”莫余懵了。
这不对吧？自己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虽然说不上太久，但新历九年前头，自己在这活了十年，又看了白瑞树视角整整七个年头，蛮荒世界哪里有克系要素？
上辈子接触的这一文学艺术派系搁这应该没有现实土壤啊？
人家玩克系，底层思想核心是不可知论，主打一手人类压根不能了解任何真理，反映的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的局势动荡和思潮汹涌的局面，以及人类首次认真对待头顶的漆黑宇宙，产生的负面思想情绪。
在当时的环境下，能把洛夫克拉夫特的写作风格导向不可知论和神秘诡异的方向，有迹可循。
但蛮荒世界哪来这种不可知论导向，这帮人胆子大得都敢扬言用法力和法术将整个宇宙变成他们的宜居环境，还会产生克系导向？
目前探出来最强的深渊生物，估摸着等他们探出金丹之上的境界，也是被捏圆捏扁的东西，称不上强大到让整个天河文明恐惧并生出无法匹敌的想法。
为啥会有“守秘会”这种听起来像克系设定里才会有的东西？
“什么？”
“没什么。天庭啥时候有这玩意的？我咋不知道？”莫余这些年接白瑞树的目光也算是见识过市面，银河共和国的各种事务看在眼中都有些眼熟——他当年搬运了很多文明成果，暂时没有实施环境的都封存了，只留下天庭共议会这个草台班子。
他再次苏醒以来，所见的组织架构，要么是自己当年就成立原型的再发展产物，要么就是符合实施环境后启封的文明成果，再不然就是天庭根据天河文明发展自创的部门。
这些东西他都看得明白是咋来的，但守秘会是个什么玩意？
“既然是守秘会，自然有需要守护的秘密。这些书架上的纸质稿资料，都是守秘会的资料。你们跟我来。”何天路沿着房间中长长的阅览桌，向房间深处走去。
何天路在房间最深处站住脚，再次面对众人，指了指身侧的书架。
书架上的资料透露出年代感，即使在有法阵保护的情况下，这些可能只是原始资料誊抄件的宝贵资料，依旧两边泛黑——估计是翻得。
一眼看去，压根看不到如新纸一样洁白的，或者如旧书一般边缘泛黄中间光亮的书籍，能出现在书架上的，都是整张整张泛黄、甚至发黑的纸张，偶有几份装订本，也是用线穿的。
这些纸质稿有许多并未装订，只是用挡板相互隔开，看起来杂乱，又莫名有序。
“再次说明，即使你们已经通过了天庭共议会和守秘会内部表决，允许你们加入守秘会，可以查阅这些资料，也不允许将这里资料的一丝一毫，在这以外的地方，和任何人表述。即使是和我也不行。”
“在哪里获知的，就在哪里讨论。”
“在守秘会尚未完成使命之前，违背者将被处以流放软禁、死刑之类的处罚。完成使命后，按章程逐步解密，直到完全解密为止。”
“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做出傻事，但丑话还是需要说在前头。”
其他四人心中情绪如何，白瑞树不知道，但他本人确实已经呆住了。
流放软禁是个什么刑罚？他没听过啊？
稍微透露一丝一毫就有死刑可能？我现在放弃获知的权利还来得及吗？
“你们可能在想，现在退出，放弃加入守秘会还来得及吗？根据过往经验和守秘会的原则，很遗憾，允许你们加入守秘会，带你们进入这间屋室时，你们便已经是守秘会的会员了。”何天路的补充说明掐灭了白瑞树心中的侥幸。
黑，太黑了！
“其实你们可以放轻松点，守秘会允许你们加入，表明你们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泄露机密的必要，也没有泄密的动机，一般是不会违反守秘会保密原则的。只要遵守保密原则，加入守秘会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天路没有故意摆架子，虽说他是现任天庭共议会的第一人，年龄也已经破百，但对眼前的四个年轻人和一位几乎同龄的“弟弟”，他开始展现出自己年轻气盛的一面。
“加入守秘会后，在遵守保密原则的前提下，你们已经获得对所有机密文件的查阅权力。这对各位的工作来说，是一种方便。而守秘会成员原本应当执行的任务，由于你们现在肩负重要任务，也不需要执行。怎么样，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吧？”
莫余：对，对极了。按你这么说，加入守秘会还真是一件美逝啊。
究竟哪个吃了豹子胆的，鼓捣出这么一个知道能加入就等于加入的东西？目的是啥？喜欢玩秘密？
还整出违背保密原则能流放或死刑的活？
莫余很是气愤，不过气愤之余，还有一点疑惑。
流放软禁是什么玩意，又流放又软禁还是流放或软禁？守秘会既然有守秘二字，守得又是什么秘密？
“那么接下来，大家就要在这里学习一些新的东西。守秘会守护的秘密本体。”何天路再次指了指身侧的书架。
“你们从这里开始阅读，所有文字资料只能自己默背，不能以其他任何方式记录。外出之后不能讨论其中任何信息，时间不多，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后我将告诉你们，让你们加入守秘会的直接原因。现在开始吧。”
白瑞树感觉自己像是赶鸭子上架的那只鸭子，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动了起来。
不要误会，诚实指的是在何天路的一声令下后，立刻跑到书架前抽资料。
金丹期修真者靠神识阅读文本资料，纯文字一目十行都是少说，要不是这里的书架对神识有遮断效果，用神识把整个房间的文本全扫描了，慢慢看也不是不行。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不合常理的孤本原件示人
书架上几乎没有标识，能够让人在翻开稿件之前，对稿件所属分类有所了解。
这对图书馆之类的场所来说，显然是极不合适的。读者对阅读场所提供的服务产生意见，自然要将投诉信件塞满图书馆的信箱。
但这里是守秘会，用的是守秘会自己的规矩。白瑞树还不知道具体的规矩有哪些，但起码这个组织没有安排文献检索类型的自动服务或人工服务。
考虑到在场的人员配置，如果真的有文献检索人工服务，那将会是何天路带他们寻找资料的画面。
白瑞树不是很敢继续想象，与其让何天路带他寻找文献，提供检索服务，倒不如自己现在动起来，自力更生。
他从书架上轻巧地抽下一份文档，在几秒内翻阅完毕，放回去，再抽取下一份文档。
金丹期修真者全力阅读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这里的书架阻隔神识，让白瑞树只能用双手将文档从书架上拿下才能开始阅读，白瑞树的阅读速度还能更快。
随着时间推移，连续不断地阅读文档，让白瑞树和莫余对这些文档本身和文档描述的内容，渐渐产生相互串联的知识体系。
首先是时间点。
在房间最深处的书架上翻出的文档，所记载的事件内容和主要讨论的方向，集中在新历元年到新历十年时间段。
其次是作者选择。
这些文稿虽然没有统一装订，但每份文档都在落款标注了作者是谁——白瑞树和莫余觉得，有理由怀疑这是一种后续追责制度在成文阶段的工作要求。
作者的选择范围相当之广，有莫余眼熟白瑞树也眼熟的名字，也有莫余不眼熟白瑞树眼熟的名字，还有莫余和白瑞树都不眼熟的名字……
至于为啥没有莫余眼熟而白瑞树不眼熟的名字，原因无他，历史课语文课考点，还有不少科学考点和修真考点里都有这些人名。对莫余来说，这些名字可能是一个个活生生但他没来得及认识的人，但对白瑞树来说，这些名字可是能算分的名字。
有时候，记住名字能算分，足以成为一个人眼熟该名字的充分理由。
两人确认过，此处文档应当没有特地选择作者，只是严格按照对内容的要求来挑选上架的文档。
内容选择是贯穿这座书架上整整十年跨度的线索。
在二十分钟的比对之后，莫余哑巴了。
他有一种感觉……这些文档的内容选择，好像到哪都绕不开自己啊？
每一篇文档都写的和自己有关，全是自己做的事。最早从自己被八戒发现开始就有记录，最晚到自己从实验屋中消失后，进入其中的枝杈发现自己遗留的手稿。
莫余有种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那种自己蒙受损失，生命受到威胁的预感，而是一种会让人哭笑不得的预感……
白瑞树看看文档，再看看精神海中的莫余。
“毫无疑问，这就是当年我想要寻找的，新历五十年之前的记录原稿，在这里放置的都是前十年的复印本，或者是别处没有的孤本。”白瑞树一边取阅文档，一边在精神海中与莫余交流。
“从此处文档涵盖的信息和书写形式来看，大多数是孤本的可能性都极高，并很可能都是原始稿件，毁坏一份就没有复印件可看的那种。”白瑞树在取阅过程中，不仅被文档内容吸引，也被文档本身吸引了。
有价值的文档以原始稿件示人，甚至保持孤本，这不合常理，但守秘会显然不是希望守常理的地方。
“在这十年时间段中的文献作者，几乎涵盖了所有能够和你有直接接触的修真。但没什么用，在这出现的文档和我在图书馆里出现的文档，记录的事件大同小异，只有作者比较厉害，都是当时的人物。”白瑞树说的是实话。
莫余刚在他精神海中出现的那些天，他在图书馆里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查证有关莫余的种种事迹。
虽然找不到现在的“莫余”不是“莫余”的真凭实据，但“莫余”这个人物形象的活动轨迹，白瑞树可是研究得比路人更深入。
在和精神海中的莫余相印证之后，白瑞树早就发现，在图书馆里能查到的莫余事迹，在新历九年及以前的部分，和莫余本人的陈述大差不差，可以认为都是真实史料。
而今天在守秘会的翻阅过程，让白瑞树更相信这一点。
守秘会保存的孤本原件，在新历九年以前对莫余的描述，和莫余本人以及图书馆中可查阅的记载是一致的。
而当年白瑞树的调查之后，和莫余一致认定的调查结果，都指向新历九年，莫余本人宣称自己进入不知名的沉睡阶段，意识消失的时间节点。
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后，一直到新历五十年，图书馆中能够查到的莫余动向堪称是天衣无缝，但莫余本人却坚持自己压根没有那些“莫余行动”的记忆。
现在，守秘会保存的新历前十年的记录都是可信度极高的文档，还有这样的规格，由何天路带领他们加入守秘会。
守秘会守护的秘密呼之欲出。
白瑞树其实已经猜到了，看莫余的样子，莫余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十有八九，守秘会守护的秘密，就是莫余在新历九年之后的人物轨迹。
虽然以莫余的体感，他完全没有在新历九年后活动的印象，印象中的最后一刻就是法术失控暴走，再醒过来便已经是身在白瑞树精神海中的新历1008年。
但天河文明也出现过不少行动不受自己控制的修真者，其中有一部分会失去自己失控时的记忆。
白瑞树和莫余一直好奇，在莫余失去印象的法术失控节点后，莫余究竟是以什么形态生存下去的。
当然，现在莫余的神识就在白瑞树精神海里躺着，外头事到如今还在活动的“莫余”显然不是他，而莫余本人的神识强度和隐隐跃升到金丹之上的气息，也说明精神海里的莫余不会是什么“莫余本尊神识的分身”。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成就爱好者表示强烈谴责
在逻辑学和自然科学中，有一条原则因为其强大的效果而广为使用：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如果多个理论同时能解释某一现象，优先取利用假设最少的理论，越简洁的推论，可能性越高。
这条理论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在哪个宇宙都可能起效的东西。它实际上根植于所适用宇宙的基本规则，是该宇宙支持能量守恒下的能量最小化原则的表现。一旦该原则并不适用，则奥卡姆剃刀也就失去其强大的效果。
蛮荒世界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如果不跟法力沾边，几乎所有自然现象都能表现出能量最小化原则，而当法力介入之后，这些原则就产生了重大改变。
理论上，这种情景已经不能完美适用奥卡姆剃刀。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是懒狗，绝大部分人还是乐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上懒狗一下，干脆沿用奥卡姆剃刀。
他不一定完全对，但他真的很省力。
白瑞树和莫余也是懒狗，为了不让自己多花心思，在有关莫余新历九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猜测上，果断选择奥卡姆剃刀，只想出来两种可能性，便保留了意见。
留下来的两条猜测，一条是莫余从新历九年就失去肉体，意识沉睡，到白瑞树精神海中才醒来；一条是莫余在白瑞树出生前失去肉体，记忆被截断到新历九年，意识漂流到白瑞树精神海中醒来。
在莫余不在外界的时候，有人扮演莫余。
作出这两种假设后，当时的白瑞树和莫余便已经放弃猜测。手头的资料只能支撑他们想象到这一步。再往复杂处猜测，一者是资料不够，猜测如同空中楼阁；二者……谁能指望两个懒狗在没有外加动力的情况下继续消耗脑力？
就算白瑞树不是懒狗吧，明明是本人事务，连莫余自己都放弃思考，哪还有继续猜测的意向呢？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当初缺乏的资料，在守秘会的房间中，书架上到处都是。考虑到此处文档的规格档次，如果没有意外，真实性不需质疑，都是有极高可信度的文档，即看即用。
有这等信息支持，揭开新历九年之后的帷幕，不过是反掌之间。
白瑞树逐渐意识到，书架上的文档按照某种时间顺序排列，可能是书写时间，也可能是成文时间，或者是审批时间，总之，越往后找，文档的内容便更多地向时间下游集中。
当他发现这一点，便开始主动寻找更靠后的文档，而非将书架上的所有文档都看一遍——虽说他几乎马上就要达成这个成就了。
电子仓鼠、收集狂魔、成就爱好者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有了，我找到了一份新历九年，和你消失时有关的稿子。”
“我瞅瞅……枝杈是吧，我记得他是当年天庭的执政长，也算是老熟人了。”莫余“恬不知耻”地将枝杈作为自己的熟人介绍。
实际上他那几年基本都在闭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不是有修真者告诉他各种消息，他或许连新历四年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更别提熟人了，部落里的羊倒是和他很熟，那才是真正的“老熟羊”。
“从我收集到的资料来看，你的说法和事实有很多出入啊……你乐意说他是熟人也行，反正对他来说，能被你认为是熟人没有跌份的地方。”白瑞树依稀记得，莫余曾经跟自己讲过，他在新历九年之前投身科研的经历。
具体说来就是非常原始的枚举法强行演示法术，然后利用养殖的动物进行实验。用历史的眼光来看，莫余当时的一系列举动确实是极好的，为天河文明之后的修真研究提供了坚实基础。
但也有大量记录表明，在天河文明尚未遭遇深渊的宝贵几年，莫余压根没时间将枝杈这样的天庭新秀列为熟人。
毕竟咱们不能指望原始时代的科研死宅能够活得像是社交花一样对吧？
“那是自然，真论起来都是我后辈……啊，同辈后进嘛。咱别管这个，你先看他怎么写的。”莫余想了一下，以自己穿越过来的草形态，那些自己接触时就已经是修真者的家伙，或许谈不上后辈……
他妈的，有点理亏。
“没写什么，这份文件是说他工作中收到第一次发现……呃，这啥玩意，总之是个异常现象。”白瑞树阅读正文，上头的专用名词让他感到一头雾水。
这份文稿是千年之前写的，有些词汇现在停用了，或者代表的事物在千年之中有了更明确的称呼。突然看到现在不用的字词，白瑞树还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
得查查资料。
好在守秘会并没有把文档丢在那就不管的陋习，在枝杈本人的稿件之后，有一份来自未来的附录解释了文中部分字词的含义。
“懂了，这份文件是说第一次发现深渊入口，修真者向他汇报，他再去找莫余的事情。”白瑞树用附录和正文对比，将这份来自千年之前的手稿理解透彻。
“找我？我没听说过有深渊入口这种东西啊？”莫余敢打包票，在他再次苏醒之前，他压根没听说过深渊世界。
他要是知道有深渊世界，推动文明发展的方略怎么可能那么平和舒缓。
“是，你确实没听过。后文写了，他来找你，但没找到，下文在另一个书架。”白瑞树挺想知道，这种在附录里指明下一份文件在哪的操作是什么流派。
这还是白瑞树第一次把目光从眼前的书架转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花了一点时间，白瑞树才找到后文。
“好，这下有真凭实据了。他们真没找到你，而枝杈为了不动摇他们的决心，甚至向所有人宣称你已经一马当先冲进了深渊入口。”白瑞树看着眼前的文字资料，心中泛起波澜。
虽然已经有了预期，在这里翻阅大量资料的时间也留了许多缓冲，但当真相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平铺直叙，他还是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倘若生灵有倒悬之危
这是一份由当时的天庭执政长手写的文档，简单而明晰地讲述了自己前往莫余所居小屋，发现莫余不在之后的两天时间。
在这两天时间里，其实天庭和银河共和国对莫余从小屋里消失的反应并不大。准确地说，是没什么反应。
毕竟莫余身为当时修真领域的最强者，哪怕枝杈安排了暗哨守卫，莫余如果真想偷溜，没人能够发现也算合理。而且莫余是研究法术的，在当时野蛮生长的天河文明中，莫余的技术力不说是小打小闹吧，起码也算是遮天蔽日。
鬼知道莫余人间蒸发两天，谁也不联系，是不是跑到别的地方做实验去了。
真正在这两天之中和莫余有关系的，只有几个想找他商量“深渊入口”事情的修真者——当时还没有这个叫法，一时间众口不一，叫什么的都有，直到新历十四年的第六届修真者大会，发布《14年深渊调查报告》，才终于将深渊的名字在天河文明内彻底统一。
“看来，在你消失的前两天，好像没人觉得有问题。”
“废话……鬼知道枝杈为什么说我先到深渊入口一探究竟，把大部分修真者都诓了过去。”莫余挠头，他可真没想到枝杈是个能随口扯谎的人。
若不是枝杈还知道自己是在扯谎，在遣散群众后便主动去找修真者中与莫余相交颇多的八戒、青玉、奇志等询问行踪，怕是整个天河文明除了枝杈，都以为莫余当真冲入深渊了。
不过看该文档的后半部分可知，即使枝杈对极少数的修真者说明莫余没有留下信息便失去行踪，这部分修真者也都没在意莫余的去向……
其中甚至有几个家伙，觉得枝杈虽说是临时扯谎，但可能歪打误撞对上了真相。莫余可能是感受到黑色漩涡，便自己先冲进去看看，满足好奇心去了。
“我承认，我当时确实表现得很有好奇心，但也没这么离谱吧？”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反正现在结果在这摆着，在你消失的前两天，除了几个人觉得你失踪，剩下所有人都以为你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冲进了深渊入口。”白瑞树看了资料，大致明白天河文明当时的情态。
压根没人把莫余的失踪当回事，他们要么被蒙在鼓里，以为莫余留下口信，自己进了深渊入口；要么以为莫余是好奇心发作，没告诉别人就冲进深渊入口；要么觉得莫余一如往常，找地方做实验去了。
对当时的天河文明来说，莫余失踪属于自然事件，压根不关心。
不过看现在的天河文明，白瑞树明知莫余就在自己精神海中，但外头的“莫余”依旧行踪可查，还时不时发表作品、召开小范围会议，在深渊世界有战功传来……
可见在这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天河文明有了现在的“莫余”。
“赶快找吧，这事情够尴尬的了。”莫余作为这些文稿描述内容的当事人，看得分外尴尬。
自己还把自己当盘菜呢，合着自己在新历九年失联两天，大家都像没事人似的。
但凡他在地球失联一天……哦，他失联一天没人找啊，那没事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莫余想了想，最好把这件事封锁在心底，一个字也不要往外透露，太丢人了。
白瑞树又翻了一些文稿，和莫余共同讨论，花了点时间，才把莫余失踪后的天河文明短时间反应拼凑成整体。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莫余上哪去了，知道莫余失踪的人也没因此慌张，而是保留了莫余在到处乱跑的可能性，自主安排修真者活动。
先是派人给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修真者疗伤，再组织战斗力不错的修真者结伴，到深渊入口所在的山洞守了半天，才遇见一头从山洞里闯出来的深渊生物。
那深渊生物也没有神智，更没有法力，事后猜测应该是偶然穿过了深渊入口，到了蛮荒世界被蛮荒气氛刺激得凶性大发，什么都不管，上手对着守洞的修真者便是一番猪突猛进。
虽说蛮荒世界当时的修真理论挺拉胯的，原始至极，每个档次的战斗力和千年之后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吧，当时的蛮荒世界，修真者里头已经有除莫余以外的金丹期了，而且是复数个。
守洞的队伍挑的都是战斗力强的，几个能靠境界碾压平均水平的修真者自然也在这。
金丹期修真者，哪怕再怎么原始，也不是能被普通深渊生物猪突猛进拿捏的。
于是，描述蛮荒世界和深渊生物的第一次本土接触的文档，在用词上便比较委婉。
不仅用词委婉，内容也详略有别。描述深渊生物活体的文字极其稀少，哪怕作者已经拼了命地灌水，依旧只有百来字。而描述深渊生物标本的文字，哪怕作者写得极其干练，在把生物身上的伤痕和身体构造及器官作用猜测写完后，也有万字规模。
至于战斗过程，几个金丹期修真者见不知名生物朝自己凶猛地扑了过来，都以为是没见过的强大敌对修真者——蛮荒普通生物感应到修真者气息都会怂，不怂也不会上赶着求打——全都拿出了看家本事，用尽全力给不知名生物来了一招瞬发的最强攻击。
初次接触的深渊生物就这么完成了从生到死的最终过程，虽然遗憾它最终是死在蛮荒世界而非魂归故里，但起码还是死在母星上。
到这一步收集的敌情，有些尴尬。
之前确实有一队修真者误入黑色漩涡，回来后都是一副被打得重伤昏迷，拼死才逃回来的样子。
而他们在昏迷前的只言片语，才让枝杈动起了要去找莫余咨询战争事宜的心思。
但这不知名生物的战斗力……让枝杈等人犯难了。
这玩意看着吧……他好像不是很猛，到底有没有必要去找莫余咨询战争事宜？
倘若天河文明危在旦夕，生灵有倒悬之危，他们哪怕让所有人都知道，也得刮地三尺把莫余找出来咨询一下——或者充当战力。
但敌对方的情况，战斗力忽高忽低的，反而下不了决心。
第六百八十章 初代守秘会
对当时完完全全是草台班子的天庭和银河共和国来说，深渊入口的突然出现，修真者被其中某种敌人所伤，从深渊入口跳出的奇特生命，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新闻。
其档次大概相当于：在地球世界突然观测到空间裂缝；有人进了空间裂缝，重伤而归；从空间裂缝里跑出来的战斗力极其低下的动物冲着己方军队发起了毫无掩饰的冲锋……
第一条像是科幻开局，第二条像是异形开局，第三条像是喜剧开局……
三条揉在一起为天庭和银河共和国所知，是一群才刚刚搭伙形成社会的修真者和部落居民难以轻松理解的。
白瑞树迅速翻阅书架上的文档，此处存放的文档并非以深渊入口为内容主线，所以大量和深渊入口相关的内容都没有成体系地描述，主要讲述的还是和莫余有关的事情。
但不知道对枝杈撒的那个谎是该感谢还是该责备，拜其所赐，在那段时间，莫余和深渊入口的关系不可谓不紧密。谈到莫余，不知内情的人在文档里都写了他们感觉中莫余穿过深渊入口后做了什么，在附录中才有知情人士一条条批驳过去，将他们议定的说辞写上——从这一点来看，如果守秘会保守的秘密是莫余，撰写附录的作者起码是在守秘会成立后才写的内容。
而且时间上也有很大差距。正文的完笔时代最晚也不会超过新历二十年，但附录中已经出现了一些在新历一百五十年才会进入教科书的说法。
考虑到教科书的更新换代需要审慎，这些说法在天庭修真者中应当出现得更早，但一百五十年才会出现在教科书的东西，若说和最晚成书不超过二十年的正文是同一时代，白瑞树觉得自己要是能冒出这种想法，大概能把脑子拔了，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水。
起码可以确定，守秘会的第一代成员不会晚于新历一百五十年。这是个极保守的猜测，白瑞树愿意更激进一点，将这个年限推到新历五十年。
对这个深渊入口，银河共和国的反应要比天庭更加明确——他们就只有个位数的修真者，其他都是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其中青壮劳力也就几百（这个可怜的几还不是大数）。之前一队修真者进去都能重伤，这地方对他们来说显然不是洞天福地，几乎立刻就被作为禁地封锁。
就算深渊入口里跑出来的都是一般猛兽，也够银河共和国的青壮喝一壶了。
银河共和国反应明确，天庭就拿捏不准了。
早期天庭作为一个结构松散的组织，其草台班子的特性在文档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白瑞树看得咋舌，没敢想象一开始的天庭竟然可以这么逗比。
本来，天庭作为修真者组织，有一队修真者在深渊入口重伤，被拖去医治之后，也对所有承认法典的修真者下达了避让深渊入口的指令。
但组织松散会带来执行力方面的问题，比如这条指令，由于执行力不足，被一些修真者华丽丽地忽视了。
在一些修真者自发进入深渊入口探险后，一些深渊母星的情况得以作为深渊母星的初次信息被天河文明载入史册。
白瑞树只觉得离谱。
虽说这并不是天庭的严格命令，但也是指令。有人违背也就算了，违背之后的成果怎么还能载入史册的？
算了，草台班子是这样的。
白瑞树在心中劝说自己，让自己接受天庭当年是个草台班子的事实。
深渊入口的事情也因此有了更新的进展，一群颇有好奇心的修真者、一群打算为朋友报仇的修真者，做了“充足”准备进入深渊入口，进行侦察作战。
值此特殊时刻，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枝杈撒了一个同系列的谎，将事情彻底推向了需要守秘会出现的那一边。
简单地说，枝杈找了几个知道莫余失踪的修真者，组成一个队伍，潜入深渊入口，找了个地方，宰了一两头差不多筑基期左右的深渊生物，带回来说这是莫余杀的。
他这样做的直接结果，便是“莫余”这个形象，开始脱离莫余本身。
做下这件事的修真者都知道，莫余依旧在失踪状态，鬼知道去哪鬼混了。对不知道内情的人们来说，莫余出手给大家解气，是个很提振士气的事情。
有一就有二。
在一连串的莫余战绩之后，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组织，对外想尽办法维持已经维持到现在的“莫余”形象，对内则抓紧讨论研究莫余到底去了哪。
他们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莫余真的丢了，而是保持原来的想法：莫余肯定上哪鬼混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这帮人必须和莫余对好口风，免得天庭和银河共和国被提振的士气发生什么问题。
“……这帮人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考虑到我可能是真的丢了，而不是短暂性失踪？”莫余心潮激荡。
妈的，自己白培养这帮人了。从新历前年就或多或少教他们东西，直到新历九年，自己丢了一两月怎么都不会引起他们警惕心的？
“可能还有很久。起码现在看起来，应当确实意识到了。”白瑞树的精神波动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原来，“莫余”形象的维持需要，就是从枝杈的系列谎言开始的。
这事挺乐。
白瑞树终于在书架上找到了关键文件。
初代守秘会成立的协定，被他找到了。
内容与他猜测的没什么差别。初代守秘会的首要任务是在天庭和银河共和国的大范围内维持莫余的形象，保持一些莫余没有参加的“莫余活动”；次要任务则是寻找莫余，尽快对上口风，免得以后莫余冒头，什么都不知道，把之前维持的“莫余”形象砸了。
即使到初代守秘会成立之时，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莫余其实已经丢了。
“我感觉我的存在又重要又不重要，他们让我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做法术实验。”
第六百八十一章 猜错的评估结果
何天路给他们两个小时的文档阅读时间确实算不上多，白瑞树只来得及看完初代守秘会建立后的几份文档，就被何天路的叫停带回现在。
白瑞树思绪回到当下，见其他几人像自己一样，明白了天河文明从新历九年便已存在的秘密，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们已经阅读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之内，你们看到的所有内容，都是绝对不能外传的信息。在看过这些资料之后，我将代表守秘会迎新，向各位介绍守秘会的主要任务。”
白瑞树阅读资料太过认真，也没关注何天路在他们阅读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考虑到何天路每天的工作需要，白瑞树觉得他应当是离开了一段时间。
人家这么大个腕，陪他们在这硬熬两个小时，白瑞树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起码也得出去进行两个小时的远程办公才行。
“守秘会的主要任务，是维持‘莫余’在银河共和国的表现，延续过往莫余的战绩、创新。次要任务，是寻找真正的莫余。”
“各位已经是守秘会的成员了，有些事情就敞开了说。守秘会成员都是各个领域中的英才，从军事到科研，从民生到引导发展。说起人数，守秘会的人数并不算少。”
“有很多人都负责守秘会的主要任务，由于他们个人要求，一些名字我不方便作为举例提出，但文件记录是不会少的。你们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回到这里查阅他们假托莫余为名的功绩。比如那边的书架，上面的资料就是战斗方面的莫余活动。”何天路指了指远处的书架。
“科研方面，也有人杰加入守秘会。现在能在新刊物上看到的，有莫余参与的科研成果，还有研讨会、论坛之类，基本都是守秘会成员为了维持莫余在银河共和国的表现，成员拿出自己的未发表成果，以莫余的名义发表。”
“为什么是‘基本都是’，还有什么小概率情况吗？”李丹成举手发言。
“还有一些‘科研峰会’水平不够，假称有莫余挂名，实际上……严格来说算是侵犯肖像权和名誉权，能查的都查了。”何天路眨眼。
有些人就是敢顶着风险做这种在灰色上游走的事情，法律的预防效果在这种人身上可没办法起效，能事后及时处理，已经算天庭查得严了。
“还有些人情况比较特殊。本身不是守秘会成员，但因为极其崇拜莫余的功绩，便把自己的成果作为莫余的成果申报……”
“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演的很好，将莫余参与科研工作的情形描述得惟妙惟肖，还切实地作为‘莫余’的科研成果记录在案。守秘会拿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只能记录下来，等以后找到莫余再说。”何天路说到这，微微摇头。
想要让这些极端崇拜者的成果物归原主，要么就是守秘会站出来宣布，新历九年之后所有的莫余活动都是假的，要么就是莫余这个“苦主”本人站出来说自己没做过这事。
偏偏这些成果都是社会意义上的好事，除了对守秘会成员来说，配合这些“他人的捐赠”设计莫余活动有些麻烦，不论是对其他社会成员，还是对捐赠者来说，都没坏处。
捐赠者自己想捐，审查拦都拦不住，咋办嘛。
“早说这事，我不就舒服多了？诶，还是当‘罪孽深重的男人’爽啊，我想要这待遇很久了。”莫余在精神海中泡澡，何天路说的这些，着实让他心里舒服。
虽说这帮人崇拜的“莫余”其实不是自己，自己也不提倡搞个人崇拜，但他们崇拜的好歹也是“莫余”，咱就一俗人，被人崇拜，真爽啊。
而且自己不仅被人崇拜，还有科研大佬会把他们的成果当成自己的成果发表，诶，爽诶！
上辈子看漫画的时候，就觉得那些“罪孽深重”的少年过的很爽，现如今自己总算有这待遇了，虽说没吃到什么实惠，该爽还是爽。
“占用别人的成果是不对的。”白瑞树“内视”，盯着宛如泡澡般放松的莫余。
“放心，我压根不会享受他们提交成果给我的好处，也没打算利用他们。等我哪天方便出来了，我保证一个个还回去，而且是有始有终的那种还法。再说了，又不是我要占用他们的成果，用何天路的话来说，是他们自己要捐给‘莫余’的。”莫余摆手，他只要能爽到就行了，真把人家的成果认到自己名下，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他现在确实不知道都有谁在如此捐赠成果，但从白瑞树平时能看到的有关莫余参与的科研活动来看，这些东西的理论基础，他能看懂都悬。
别说他本来就偏正派了，就算他是个邪道众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抢夺他人成果，也得掂量掂量这玩意能不能抢到手。
总不能别人问他，这个法术模型里头的法力谱线长什么样子，拿都拿不出来还硬说这玩意是自己捣鼓的吧？
“话说的远了。这些都是维持莫余活动的守秘会主要工作，和你们对应的应该是守秘会的次要工作。”何天路将话头从远处的各行各业收回，回到白瑞树等人身上。
“讨论通过各位加入守秘会的直接原因，便是希望你们在深渊登月的过程中，争取找到莫余。”
“哦，找我啊，那没事了，这任务还不就咱们一句话的事么。”莫余大乐。
“你们之前或许好奇过，为什么要首先在深渊登月，而非在蛮荒登月。这就要从守秘会历代的评估说起。”
“守秘会自从成立，传到现在，每年都会对莫余可能的出现位置进行评估。不谈原理，单说评估结果。随着时间推移，守秘会认为莫余应当会在深渊世界被我们找到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啊，很遗憾，猜错了。我是出现在蛮荒母星上某个初中生的精神海里，而不是出现在深渊世界。”莫余选择拆台。
第六百八十二章 合该被人这么找
虽然守秘会的评估从一开始就错了，但莫余觉得，他们这样推算评估的做法，也值得鼓励。
从结果推过程，莫余猜测，守秘会推算评估自己身在何处的基础，怕是建立在守秘会成员搜集到的海量数据情报上。
失踪前期，整个蛮荒母星和深渊母星，对体量不大的天河文明来说，想要藏一个莫余，甭管是主动躲藏还是被迫躲藏，想找到他，都比大海捞针困难。
蛮荒母星线度比地球大一个量级，光表面积就有百倍，又不是没有海洋，线度大一个量级，体积便是千倍。
地球的大海捞针和蛮荒母星的大海捞针，便不能相提并论了。
在当时，要想推算他在哪，只凭草台班子的天河文明和好不到哪里去的守秘会，怕是写个随机分布的函数，配以各种地貌的权重，都比权衡利弊分析情报后的仔细思量更准。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天河文明渐渐发展起来，草台班子也逐渐褪去青涩，获得大量情报、加以分析，这样的信息处理工作才成为可能。
恐怕深渊远征军的组织归制如此快速，事到如今还常常把侦察单列一类，也存有要尽可能在深渊母星上搜寻与自己相关情报的想法。
还有控制深渊入口出入的做法。银河共和国普及修真，普通百姓里头也少不了有热爱修炼的，其中要说战斗力，单独拉几个个体出来，未必素质会比远征军的士兵差。
深渊远征军把守深渊入口，不让深渊生物接近，这条说得过去，但几乎没有军旅相关人士进入深渊母星，这一条放在以前考虑，怕出事故人命关天，或许是极其重要的理由，不过现在考虑，将深渊的所有情报都尽可能囊入守秘会的触及范围，可能也是一条理由。
毕竟蛮荒母星是天庭和银河共和国的老巢，前两百年活得和草台班子一样也就罢了，发展千年，到如今行政区划已经遍布全球。就算实际掌控度没法处处拉满，达成全球卫星视图一般的上帝视角，该探的东西也都探完了。
倘若莫余是主动隐藏，那么以其修真第一人的状况假定，蛮荒深渊都一样，想找到他肯定没戏。倘若莫余是被迫隐藏，那么银河共和国的触及范围不断扩张，现如今连国中之国都拔了不少，能在蛮荒母星找到莫余的可能性也就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低……
毕竟莫余不是抽奖池里的保底角色，不是奖池抽的次数越多、剩的越少，就越能抽出来的。
在蛮荒母星找不到我，就想着去深渊母星找我……现如今深渊母星的战斗局势也明朗了，除了几处过强的深渊生物盘踞的地方还没纳入掌控，估计是四下探遍也没探到自己的影子。
于是想着要去深渊世界的月球找自己……
不对劲啊，那为啥不去蛮荒世界的月球找自己？就这么相信我一定在深渊世界？
莫余心中思绪几转，灵光一现，将线索牵上。
他妈的，合该自己被人这么找，他失踪的时间点太巧了！
自己前脚法术暴走把自己弄没了，那边后脚把深渊入口出现伤人的事情报了上来！
也难怪枝杈撒谎撒得那么顺溜，自己就是莫余，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莽撞人，其他人哪里晓得？
只要把自己的思路择出自己，放到别人视角上考量，就算是把视角放在守秘会成员，两边情报一合计，深渊入口出现的时候，莫余宣告失踪。
x，还有比这看起来更像是他本人冲进深渊入口失踪的消息吗？
正面拍下他冲入深渊入口的影像？
要不是自己就是莫余，莫余自己都觉得“莫余”应当陷在深渊世界了。
“时间走到现在，深渊远征军已经探索掌控了深渊母星的大部分地表，一些地下痕迹也已经探明，但依旧没能找到莫余的踪迹。守秘会认为，寻找莫余的范围不能仅限于地表，还应该向天空进发。”
“此举同时也应和了银河共和国的发展需求，所以项目立刻上马，不仅守秘会支持，天庭和银河共和国也都支持。历时数年，深渊登月项目也终于到了即将开始的时候，项目背后的要求，也应该让你们知道。”
“深渊登月，项目明面上的条件要去做好，建设深渊月面基地的事情是正事。另外，同时执行守秘会次要任务，将深渊月面的所有情报送至守秘会……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对接有守秘会专人负责，你们只需要传递信息情报即可。”
“如果遇到可能和莫余有关的消息，由你们在月面组织，降低影响，尽可能和莫余提前接触，传递守秘会多年来的工作要旨，询问后续办法，再正大光明地请莫余回来。当然，没遇上的可能性更高，你们只需要在平时工作的时候留意一下，有没有发现莫余的可能就好。”何天路说这番话的态度，颇有点照章办事的刻板。
“想来也是，上千年的守秘会行动都没找到你，几年的资源就能攒出来一场深渊登月活动，顺便找你。在过去的历史中，专门为了找你而设立的行动，恐怕也不在少数。又怎么会觉得这次能找到你呢？”白瑞树心中感慨，有些惭愧。
若是这趟深渊登月活动全然是为了寻找莫余而上马的项目，莫余就在他精神海里，劳师动众定然扑空。如果白瑞树不在这项目中，第一宇宙军就算是把深渊月球翻遍了，也别想找到莫余。
而莫余就在自己精神海里住着，自己还加入了深渊登月工程，借着东风攀到如今这个位置，享受了那么多资源……
如果拿不出成果交差，心里滋味当真不好受。
“我也怕啊。我出精神海简单，就怕一出精神海，发现自己寿元已近时日无多，万一出去就死，那我这条命就没了。”莫余也苦恼。
他也考虑守秘会确实辛苦，但现如今一切都运行良好，要说让自己豁出可能丢掉性命的风险，来给守秘会一个交代，他一时半会也难做决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带莫余上天，可是一件美事啊
“今天的事情就说这么多，你们三天后，嗯，现在还剩两天半，就要执行深渊登月行动，就不要在这多留，以后有的是时间查阅守秘会的文档。”
“汤秋双是负责行政文书的，之后会有守秘会成员找你联络，交付情报信息的传递办法。柴子瑜负责侦查，你们要多多合作。至于其他军中事情、行动细节，都由你们五人全盘把控，主持推进。”何天路说到这里，微笑叹息。
“即使没有寻找莫余的任务，你们正在做的也是银河共和国千年以降的大事。我们这些留在蛮荒母星地表的，也只能远望，祝愿你们大功告成。”
“好了，祝你们顺利，大家都还有事，去通道口乘飞梭回营吧。”
……
何天路的逐客令下得挺快，几人又没有违抗的心思，当即哪来的回哪去，跑到房间门口，鱼贯而出，再将门掩上。
“踏出之后，一丝一毫都不能交流。”几人心中都想起这句话。
紧接着，又都想到：是说守秘会房间中的资料内容不可交流，其他事务，执行的应当是在哪获知便在哪讨论的原则。
至于执行守秘会任务时需要合作沟通的时候，以此类推，也应当是以过往所知的保密通行条例作为标准，在守秘会成员能确保保密的场合，以确保保密的方式进行沟通。
不然的话，他们常年活动在外，之后又得上深渊月面活动，假如次次与守秘会相关的内容都得回到这处房间才能交流，恐怕活动起来也难以进展。
至于过往的保密通行条例嘛……保密屋雅座一位。
以前建造保密屋还得向上头申请，请下人手才能启用保密屋。现在好了，他们五个都有最高保密权限，干别的事情且不说吧，建造保密屋，造完了手搓编码器，他们自己搞就行。
“回去之后，研究一下月面基地的保密屋建造事宜。”慕阳州走在通道内，尚未停当，便开始布置任务。
“实地考量后再做打算也行，现在尚未登月，月面基地是否能如常建成，还是未知数。”白瑞树劝阻。
“那好。其实也不需要在这方面花太多心思，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在深渊登月，将深渊月面初步纳入深渊远征军的警戒范围。次要任务就拜托汤秋双和柴子瑜了，你们二位回去之后，该接洽的就接洽，先在心中打个章程，具体事宜，等到了月球上，有保密屋再说。”
“好。”
几人到了通道尽头，踏上飞梭。飞梭再次起航，保持内外通讯隔绝，直到深渊入口才放几人下去。
通讯恢复正常后，白瑞树自然要查看一番手头出现的消息。第一宇宙军再过两天正式行动，就算早有安排，事情都在正轨上，白瑞树也是第一宇宙军的后勤主管，倘若有些事情发作起来，他也得灰头土脸。
隔绝通讯前后也有两三个小时时间，好在这段时间里没出什么岔子，白瑞树才安心地关闭信息终端，等待进入深渊的飞梭转运。
至于其他几人状况如何……看他们一个个都在检查，且检查完也看着不紧不慢，一样等待飞梭来接，就知道他们那边的状况也没有岔子。
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了。
已经知晓深渊登月的台前幕后，后勤充沛、人员充足、训练全面、计划周密，所需的，仅仅只剩下执行。
“我还没登过月呢。”莫余在白瑞树精神海中，发自内心地笑着。
“我也没登过月，这次就是第一次登月。”白瑞树比其他人更觉得此次行动事关重大。
绝大部分人认为本次行动一旦成功，便是银河共和国首次将足迹踏上月球；组织部成员还抱有在深渊月面上寻找莫余的想法。
而白瑞树知道，本次行动一旦成功，不仅是银河共和国首次踏上月球，也是莫余这位修真第一人率先踏上月球。
不论千年以来的功绩是否是莫余所为，起码千年的起始时，莫余确确实实是修真第一人，也确实是他引领银河共和国有了今天的局面。
而千年以后，自己将与一众同袍开创新征程，也能带莫余一看银河共和国的新成就。
直教人心潮澎湃，喜不自禁。
为了这份喜不自禁不至于影响到行动，白瑞树决定——在行动之前，如果没有要紧事，就先在修炼塔里宅上几天，调息休养，为登月行动做足准备。
他可是第一批要上天的修真者，不休养好怎么行呢？
……
“第一宇宙军参与行动将士，按照机组分配，进入等候区。”
今天是新历1016年2月29日，严格地说，深渊登月行动的正式开始时间应该是明天。
不过在天庭的直接命令中，30日全天都是给第一宇宙军行动开始的时间窗口，行政令是这样，只是具体的执行部分，由第一宇宙军按照技术和现实条件，决定在30日何时执行第一批登月。
第一宇宙军的成员结构有个特点，那就是年轻，从军官到士兵的年轻，只有行政部门的平均年龄才稍微高一些，但高的不多。
一群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凑在一块定时间，自然是擦着线定的。
他们决定，在发射中心本地，新历1016年2月29日到30日交替的那一秒，就把第一批登月的航天器放出去。
要说坏处，这也没什么坏处，顶多就是出发的时候天有点黑，目的地看着也有点黑。
要说好处，大抵是未来的历史考试中，谈到第一次登月的发射时间是哪一天时，学生不管写29日还是30日都能算对。
一年三百六十天，这可就把学生蒙对答案的可能性从三百六十分之一提升到一百八十分之一，其怜恤学生的心意，当真是感天动地。
为了这番盛事，第一宇宙军自然从28日开始，便通过管道交通站向发射中心运人。
至于发射中心的载人航天器和货运航天器是否齐备、能源是否充足、物资是否装载，则已经准备多时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等待登机
白瑞树身为第一批要登月的军官，所处机组排名也十分靠前——准确地说，是头两组登月载人航天器的机组成员。
第一组里头有慕阳州，第二组里就有他。
与他们共同启程的，还有货运航天器，那里头的机组人员，单论驾驶水平，远高于载人航天器机组的驾驶水平。
倒不是第一宇宙军丢失了以人为本的传统，将驾驶的高手都拿去保护货物而不是保护人了。只是登月航天器对金丹期修真者来说，不过是让自己更舒适些的壳子，就单纯地登月目的而言，助益不大。驾驶技术与其用在让人舒服的壳子上，倒不如用在登月后供人使用的资源上。
“这就是你们派好手去驾驶那座小山型库房，其他人玩载人碰碰车的原因？”莫余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在白瑞树的精神海中充当吐槽役，不过与往常稍有不同的是，往日里他多少还会修炼一下神识，而从白瑞树自修炼塔动身前往管道交通站后，莫余便一点都没练过，全身心地观摩白瑞树行动。
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什么叫碰碰车……此去三百万千米，十倍过载的匀加减速都得花上三个小时才能抵达月面，中间偏差一度，就能差出去几万千米的横向距离……如果真偏了，就算是瞄着月球中心过去，这几万千米的横向距离也够我们错过月球了。”白瑞树身为第二个机组的成员，虽说身份颇高，但确实不是机组组长，此时正在第二号机组的组长身旁安坐，等待排序抽调，让他们进驻航天器。
蛮荒世界和深渊世界一体两面，蛮荒世界的月球半径万余千米，深渊世界的月球半径也是万余千米。差出去几万千米的横向距离，虽说不至于如同地球世界般南辕北辙，但瞄着中心却擦边不中的情形还是有的。
“是啊，三百万千米，过去之后，直径三万千米的大月盘在那摆着。”莫余每次念叨这两个数据，都觉得口干舌燥。
他妈的，这登月计划放在上辈子的世界，赶得上殖民行星了。
如果这颗月球还能给他们种地……
配合工程那帮人长久以来的梦想和手段……
活脱脱收获了一个地球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还‘在那摆着’。到时候有多少深渊生物还不好说。不过说来也有趣，要是这边的月球有地下世界，里头能生活深渊生物，蛮荒的月球不会也有同样的地下世界吧？”白瑞树说着，便想到了蛮荒。
“我不敢打保票，但按照他们研究出来的理论，出现这种情况是很可能的事。”莫余还记得，白瑞树正儿八经上学的时候，其中有一门课便会讲述深渊世界和蛮荒世界的对应关系。
“要是蛮荒也需要登月，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没有用得到的地方。”白瑞树的心思一下子跳到不知多少年后的未来，想起未来的事情。
“总有用得到的时候……”莫余想到一些，不愿把话挑明。
现如今的银河共和国并无和智慧生物作战的实际经验，若不是前两年突然想到演练与智慧生物的对垒作战，怕是连理论说法都没有。
当然，没有实际经验就能有理论说法，这话听着很别扭，不过如果将他们在虚拟推演中的战例作为实际经验的话，那倒勉强算是实践出真知。
就是实践的范围和对象有点浅薄。
如果只是局限在深渊世界还好说。一众学者大能冲着深渊世界研究至今，也没能发现这些深渊生物产生智慧乃至形成文明的态势。只要银河共和国还在深渊世界用兵，别管打到什么程度，就算是最后一统宇宙了，也怕撞不见一个有智慧的生物。
至于蛮荒与深渊为啥会有这样的差别，莫余也不知道，理论多了去了，他一个上辈子是扑街本科在读的家伙没什么资格站场子。
而若是银河共和国将探索的脚步迈向蛮荒世界的浩瀚星空嘛……
老实说，宇宙太过广大，银河共和国在其中的地位，大抵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蛮荒宇宙虽然十分广大，其中星汉灿烂，可孕育生命的星球极多，但偏偏就是银河共和国第一个建立文明，迈上了在宇宙间行走的道路。
那就好说了，银河共和国身为蛮荒宇宙中诞生的第一个文明，那可真是要啥来啥，只要自己不出问题，以后日子美得很。
第二种可能，蛮荒宇宙十分广大，其中星汉灿烂，可孕育生命的星球极多，银河共和国建立文明的时间在众多文明中排名不是第一——不是第一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有些事情，只要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或第一百个的区别，并没有第二个和第一个的区别大。
第一种可能还好说，银河共和国乐意上哪探索就上哪探索，想要去哪找资源就去哪找资源。世界之大，处处都是宝藏。
第二种可能就坏了事了。银河共和国固然是以人为本，在莫余早前留下的影响下茁壮成长到现在，万一在星河之中，碰上极端排外类型或者……啊，总之p社战犯类型的文明，少不得要当场开战。
如果真是这种可能，银河共和国未来向外探索，免不了要与人刀兵相见。
整个天河文明，最有作战经验的组织，甭管是和什么打，单纯提及作战，都绕不开深渊远征军。
未来战事一起，烽火连天，像第一宇宙军这样又有上天经验又有作战经验的，第一时间被调去都有可能。
欸，战争啊，战争。
“一到四号机组登机。”通告如是说。
白瑞树随组长起身，前往发射中心引导的二号机。
说是二号机，不过被此号命名的航天器并不是他们第二号机组专用的载人航天器。
航天工程虽说背靠银河共和国，是数一数二的项目，但也没奢侈到给每个机组都专门配备一架航天器的必要。
这是运输机又不是战斗机，功能还是客运，哪来的一个机组配一台专机？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不用在黑灯瞎火里摸墙供电
“机组有满员和基础两种限度，我是要去月面的，自然不在基础机组人员之中。说得简单点，我就是个乘客，如果不是制定章程，规定出现在载人航天器上的人手都得写进机组成员，我就真的只能自称乘客了。”白瑞树随机组前行，出等候大厅，到广场上，沿着划定的人员通道前往“停机坪”。
“别看我们现在满十人就是一个满员机组，基础机组只需两人就够。所有航天器全部用起来，少说也要十万架次来回才能把整个第一宇宙军带上月球。我只不过是批次靠前，先上去罢了。”白瑞树用目光轻点队伍中二人，示意莫余，这两位才是他所在机组的基础人员。
“所以呢？”莫余乐得看他们在人员通道上踱步。
“所以机组组长不是我，到时候组长和另一位组员把我们都送到月面后，还得孤身驾驶航天器返回，继续接人。”白瑞树再次示意机组中的组长和基础成员。
“要是这么说，那他们不就和客车司机一样了？平日里的训练也可惜了呀。”莫余啧啧叹息。
白瑞树目光示意的两人，一个看着挺严肃沉稳，另一个则据白瑞树所说，比机组组长还要稳健。这二人也是从第一宇宙军的一众士兵里练出来的，若说作战勇猛、令行禁止，在深渊远征军里也算得上是优质士兵。但在深渊登月工程中，却要担负驾驶航天器往来于母星和月球之间的任务，实质做司机工作。
倒不是莫余觉得做司机和做士兵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只是有些可惜。这两位士兵日常所受训练和参军志愿，肯定是以作战任务为重，却在深渊登月工程的安排下，不知是否自愿地成为了事实上的司机，有些不得已的专业不对口。
“是有些可惜，但他们也是一批士兵军官中训练的佼佼者，如果不让他们来驾驶，反而让那些训练成果不如他们的同袍来驾驶，那才是更大的可惜。”白瑞树说着，在精神海中咳嗽两声。
“像我这样神识比较突出的，也只能靠神识强度强行抹平技术上的些许差距，还谈不上在全军范围内，驾驶技术首屈一指。”
与白瑞树所在机组一样，从等候大厅前往停机坪进入航天器的，还有三组人。
四个机组将作为第一批从发射中心发射场出发的队伍，吹响银河共和国深渊登月的号角。
此时正值发射中心时区的深夜，接近零点，又是二月末，位于深渊母星北半球的发射中心夜色深沉。
四下里高大的建筑物只有货运航天器库房，而他们要去的停机坪，是一片低矮的，只装着满仓满仓的载人航天器的机库。
天上繁星点点，最明亮的是月亮。此时尚未月上中天，月亮才刚从东边的地平线上跳出。
如果一切顺利，现在朝着天顶方向发射，途中稍稍偏转角度，三个小时的加减速航程之后，便能直抵月盘中央。
白瑞树望天，头顶的星光也算璀璨，但正主才刚从地平线上跳出，并不能让他在天顶处看到目的地。
准确地说，以发射中心的纬度，不论在哪个季节，月盘都不会出现在天顶处。
如果纬度刚刚好，这场登月活动便是彻头彻尾的力大砖飞。白瑞树等人大可以像凡尔纳所写的《从地球到月球》一样，乘坐着炮弹，从炮口出发，过上几天，打在终于抵达天顶位置的月盘上。
维度上的差距决定了他们将在脱离母星的重力桎梏后，还需有一段调整偏差的转向，才能朝着月面进发。
白瑞树低头，跟着机组组长走进仓库，将星空暂且抛在脑后，寻找仓库中的二号航天器。
和训练时准备的一样，正式行动所用的航天器，都是碟型航天器。为了辨识清楚，还在外表涂布高反射的银色涂层。
眼前的航天器即使在点了几盏灯的仓库里也算熠熠生辉，恐怕到了太阳底下，看着航天器的顶板，和直视太阳的差别也不会太大。
机组组长早已拥有开启航天器的权限。作为正式行动中的载人航天器基础机组成员，他拥有在发射中心开启规定航天器，并赋予乘员其他权限的权力。
他只是掐出法印，激活航天器，一系列权限便已生效。在飞碟般航天器的扁平处，仓板开启降落，搭在地上，形成登机斜坡。
一到四组几乎同时开始登机，白瑞树瞄了一眼，慕阳州就在旁边的一组中，毫无留恋地走进航天器洞开的舱门。
二组十人早已演练多次，呈紧凑队形进入气密室。
确认所有人都已经进入狭窄的气密室，组长才施发指令，关闭外部舱门，点亮航天器内部照明。
气密室并不算大，商场里两个厢式电梯的空间能比气密室更加富裕，十名修真者站在其中，挤得像罐头还不至于，但迈不开腿倒是真的。
组长手里的法印几次转变，再和航天器内已经启动的系统交换信息，两个呼吸的时间，便把气密室内舱门打开，自己当先一步，进入航天器内环。
白瑞树也随组员走入内环。
和他第一次参加训练不同，此时的航天器储备充分，不论是物资、设备还是能源，都是满载状态。内部各大系统之前都仅仅处于休眠期，组长激活之后，立刻就能工作。
对白瑞树个人来说，这有一项好处。
他不需要给航天器供能了，起码出发前不需要。
“瞧瞧，这玩意亮堂起来还是蛮好看的。这点电都要省，未免有点大可不必。”莫余本来也以为这趟登月之行会从一群修真者黑灯瞎火摸墙壁供电开始，现在一看，正式行动起码在能源物资方面足够富裕。
“你是说航天器里的灯？用不了多少法力的。以前训练的时候一片漆黑，是因为发射中心真没给训练用航天器做后勤，完善的后勤。”白瑞树作为第一宇宙军后勤的总管，自然清楚发射中心的动静。
第六百八十六章 换一个十万
白瑞树行走在圆盘型航天器环形的内环通道。其余组员一进航天器便奔赴各自岗位，他也不例外，顺着内环通道走了几步，便进了科研舱。
舱室不大，需要从深渊母星带上月球的科研设备都在这里储存，在宇宙航行中需要采集数据的设备也被安装在此舱中，采集数据的端口被集成在航天器外部，方便统一管理、维护。
所有安装的对外探测设备都从几个固定的“窗口”对外探测，有集中安装的好处，自然也得享受集中安装的坏处。
坏处就是：如果航天器外头的固定窗口有一个坏了，所有在此窗口采集信息的设备都会停工，这时候就得有人带着备用窗口出去修理。
人选并不固定，不会由第一宇宙军的指挥官指定谁谁谁出事的时候前去修理，而是由机组自行选择，机组内派人修理。
按照管理常规，修理人选需要符合两个条件。
第一，能够处于机组中第一时间能接触到对外采集信息的位置。
第二，优先选择机组中遇上紧急事故能够暂时脱离岗位的非基础组员。
符合第一条的，同一机组中，指挥掌舵的船长肯定算一个，侦察外界的侦察仓肯定算一个，途中需要采集数据做研究的科研仓自然也算一个。
但船长身负重任，一般就是机组组长，同时也是基础组员。侦察仓更不用说了，在只剩两个人的基础机组中，一个去指引方向规划航程，另一个可不就得在侦察仓保持最基本的数据往来？
人少的时候，人手在物理意义上受限，不得不由侦察仓人手出去修理；满员机组的人手可不会在物理意义上受限，刚好把非基础机组成员的科研仓人手委派出去干活。
“所以我在这里的工作内容，还要负责在窗口坏了的时候出去换一个新的。”白瑞树身为本机组的科研仓组员，在满员机组中被迫承担这份职责。
“我先问一句，这些设备都是干嘛的？”莫余顺着白瑞树的视角看了眼舱内景象，很显然，没看懂。
航天员的全套训练中有这些设备的训练，按理说，莫余是跟着白瑞树见过的，不至于和这些设备“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不过参加全套训练的毕竟是白瑞树，莫余就算好奇心泛滥，也没到主动接受全套训练内容并牢记于心的程度。
“变换位置收集群星二维平面图，收集母星和月球之间的大气密度变化，测算航天器飞行轨迹。统合之后可以尝试制作立体星图，但对算力要求比较高，本仓只起收集作用。这些还只是一个方面，更多的数据采集另有他用。”
白瑞树指了指身边的一圈机械，挨个点名过去：“收集法力波动的、收集光线信息的、收集电磁波的、收集气压数据的、收集受力偏向的……虽然我们到太空并不算困难，但有很多数据都要在实地才好采集，既然来了，就尽量不跑空趟。”
“这么多设备都摆在这，还都是金丹期供能就能对付过去的，想来价格也不便宜吧？”
“……别提成本，往好里想，这些设备只要有采集数据的端口，就是可以回收利用的。”
“所谓的端口，应该也很贵吧？”
“我不否认，真的挺贵。集成这些探测要求的端口，就我拳头大的一片‘窗口’都要卖十万。”白瑞树主管后勤，这些东西有多贵，他心里清楚。
“如果不是集成端口，这些设备自带的采集还能便宜一些，但那就不适合在这用了。”
“更适合民用而且换起来更便宜是吧？”
“呃，更便宜是真的，换起来麻烦也是真的。”
“你总不能把这一块拳头大的集成端口十万起步称作简便吧？有这钱，自己学一下怎么给民用版设备换端口，起码能省五六万吧？”莫余啧啧。
“准确地说，是一次能省下九万多。”白瑞树补充。
“他妈的，还是你们赚钱狠。”
“这钱又不是我赚的，明明是工程需要，尽量把成本在地面阶段消耗掉，降低航天器在进程中和月面上的操作复杂程度。如果不是有这种要求，谁乐意搞集成端口啊。”白瑞树自己也不乐意。
一台记录气压的设备，收集端口成本价不一定能有几百，但和其他的东西集成到一块，坏了一点就得换一整个，成本就这么上去了。
“以后肯定得改。这样糟蹋东西，谁见了不想着改啊。”
“等以后单个端口更换比现在方便，就能改了。往好里想，起码这东西坏的概率不大。哦，要走了。”白瑞树眼前出现一片光屏，浮现几行小字。
仔细查看，是组长通告本机组成员的告示，声明接下来他们将启动航天器，从仓库转移到发射场，进入预备发射阶段。
融入舱壁的能量端口亮起一块手状亮斑，示意白瑞树从此处将能量输入。
“机组组长做事太过稳健，实际上我们给尚未发射的航天器都安排了外部供能。”白瑞树有些无奈，但还是牵引着自己的法力注入端口。
航天器开始移动，照顾到莫余的观赏需要，白瑞树向中枢室申请外界景色投影。在付出了更多的能量供给之后，机组组长才同意将外界景色投影到科研仓中。
“其实科研仓是不需要用投影看到外界景色的，分析这些数据比单纯看景色能获得更多。不过谁让咱们只能靠光学信息来观察呢？诺，这份投影就专门留给你看了。”白瑞树让投影的景色分出一块，停留在自己视野中，注意力大多放在已经开启的设备上，只让莫余去观察视野角落挂着的投影。
从投影的视角来看，视点在航天器碟型的上半部分顶上挂着，纵向角度从平行地面到上仰三十度左右，横向角度则足以填满白瑞树的整个视野上半部分。
考虑到人形视角的宽度，其横向角度可以看作一百二十度起步，上抵一百八十度的宽幅银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