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果然没好事
酒过三巡,
气氛正酣。
皇帝陛下突然问道:“老三,朕怎么听说你最近在做生意?”
益王:“???”
谁不做生意?
这年头,难道还有人真的靠俸禄养活一大家子的吗?
他难道是最近才开始做生意的吗?
不知道他父皇是什么意思,益王在心底斟酌了再斟酌。
“这……回父皇,府里是有两个铺子……”来着。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父皇露出了极为心痛的表情。
“唉,你堂堂一个亲王,竟落得如此地步,是封地的岁贡不够吗?”
益王更加:“???”
他落到什么地步了?
“封地的岁贡自然是……”够的。
虽然钱这个东西,谁也不会嫌多,但这会儿他怎么敢说不够?
“好了你不必说了!朕都明白!”
皇帝陛下再次一脸痛惜的打断了益王的话。
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朕都知道,这些年你们都过得不容易……”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们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尤其是益王。
他甚至不明白他父皇到底明白了什么。
不过这些年他过得确实不容易就对了!
所以益王也换了副有些可怜的表情:“是,儿臣这些年……不提也罢,有父皇在,总会庇佑儿子的。”
皇帝眨了眨眼睛,看着望向自己一脸孺慕的儿子。
都老大不小的了,孩子都会跑了,还要你老子庇佑?
啃老都不带着这么啃的!
不过……这孩子还挺上道?
他顺着话茬继续道:“你和你四弟的封地都是极富庶的,若是精心打理,怎么也不至于……不至于去从商!”
一干有封地的王爷公主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封地都归朝廷管的,他们只负责收赋税,所以精心打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从商怎么了?
在座的谁家还没几条街的铺子了怎么滴!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听见皇帝陛下转头看向那边逗着女儿的太子。
“太子,前些日子你那个提议,若是能增加封地的税收,叫你兄弟叔伯们日子过得宽裕些,倒也不妨一试。”
秦骜逗女儿的手顿了顿,正了正神色道:“儿臣遵旨,过几日便和长辈们还有三弟四弟商议此事。”
皇帝陛下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儿子身边两个小萝卜头,心里有些嫉妒。
“来,把咱们小寿星抱过来朕瞧瞧,皇祖父有好东西给你们!”
奶娘看了眼两个主子,见太子同意了这才抱着孩子上前。
雉奴终于离开了不让他动弹的娘亲身边,两条小腿就开始挣扎了。
快到御前,他愣是挣脱了奶娘的手,啪叽一下扑倒在皇帝脚边。
奶娘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请罪。
一旁的太后见此心脏都漏了一拍,她捂着心口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小人儿“唰”的一下抬起了头。
“祖……祖?”
稚嫩的童音响起,喊得人心都化了。
他记得面前的两个人,爹爹经常带他和妹妹去找他们玩儿。
皇帝一把把孩子捞了起来,“乖孙乖孙”的叫着。
太后亦是眉开眼笑,她接过另一个奶娘手里的阿兕子,直夸两个孩子懂事胆子也大。
雉奴摔在地上连哭都不哭一声,阿兕子见了她也眯着眼睛跟着哥哥叫“祖祖”。
他们兄妹俩隔几日就要被太后和陛下召见一回,所以待在两人怀里也不陌生。
甚至还“哇啦哇啦”的开始和两人聊起了天。
地上跪着的奶娘也因此逃过一劫。
坐在下面的陈福林见此松了口气。
“雉奴真是太顽皮了!”她小声对太子殿下吐槽。
刚刚是他自己慢慢缩下去的,若不是奶娘经验丰富最后一刻低下了身子,他这一跤肯定会跌疼。
而不只是扑倒在地上了。
秦骜也以为然,这小子不知像了谁,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想要飞了。
“孤回去收拾他。”
陈福林又不愿意了:“倒也不用太严厉,他还小呢……”
秦骜睨了她一眼,然后明智的闭上了嘴。
殿里众人见陛下和太子将他们的一颗心撩起,结果自己又去逗孩子去了,十分愤然!
这是什么事儿啊?!
他们要对封地做什么,就不能一口气说明白吗?!
还非得要过几日过几日。
他们真是打心底里不爱参加宫里办的宴会了。
每回都没什么好事儿!
去年中秋宴倒是好好的,然后第二天太子转头就参了亲舅舅王尚书。
除夕宴更夸张,太子妃直接放火烧宫,还差点害死了小郡主。
这两年凡是宫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回陛下又提到了封地,也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唉!
真叫人心塞!
大殿里,同样是愤然,但原因和其他人稍有不同的,却是益王妃。
无他,她身边也有个一岁多的女儿。
秦妍比太子的两个孩子大几个月,可一应待遇却半点不如那两个孩子。
秦熙一生下来就有陛下赐名,还有封地和封号。
还专门为他们办了周岁宴!
秦妍不仅没有封地,连周岁宴都只能在王府小办。
瞧瞧,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是她的孩子也住在宫里,随时都能见到太后和陛下,指不定比那庶出的受宠多了。
两个庶出的,凭什么压在她们头上?
她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嫁给了益王!
原来还以为益王比太子强,说不定哪天就能取而代之。
可自打他们成亲后,太子却突然转了性,如今连益王都开始避其锋芒。
不仅孩子洗三办的简单,就连周岁宴都不让大宴宾客。
说是王氏刚刚倒下,他们不好太过铺张。
王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和她女儿有什么关系?
不同于一直挂着笑脸的益王,益王妃显然表情管理还不到位。
她脸上像是调色盘一般,一时青一时红,瞧着好不奇怪。
然而她的气愤根本不被别人放在眼里。
陈福林的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她怨怼的视线一直看着上座的两个孩子。
她也看见了她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然后垂眸借着手里的杯盏挡着,笑了笑。
没办法,孩子太优秀了。
打小就学会了邀宠。
她倒是听说过益王府的小郡主,一岁多就开始学习诗经了。
这是打小就要往才女的路子上培养啊!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浮华虚名转头空。
她的女儿只需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均田
大靖有数百万人口,土地面积却有近四千万公顷。
这还是除去山林湖泊的宜耕面积。
偏偏就是这样,大靖却仍有不少百姓,无地可重,无粮可食。
因为耕地都掌握在少数的豪强手中!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不允许百姓有自己的耕地。
毕竟若是百姓有地可种,他们的地就没影人耕种了。
尤其是在世家绵延之地,土地兼并之风更盛,普通百姓有自己的土地者屈指可数。
他们动辄手握万顷良田,甚至驱使流民开荒,又不在官府登记,流民和收成皆为私有。
那些不愿意卖身为奴的百姓若想在此生活下去,便要租种他们的田地,需要付出高昂的田租,有甚者高达六成!
不少人生存都成了困难,迫于无奈,要么背井离乡,要么沦为世家奴仆。
隐民,圈地。
无所不用其极。
自大靖建国以来,兼并之风久杀不止,甚至愈演愈烈。
到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遏制的地步。
尤其是江南经此一遭,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便想着要重新丈量土地,还地于民。
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此事未能付诸实施。
多亏崔博源去了江南,才叫那些无论是返回原籍的,还是各地官府安排重新定居的灾民,勉强都有地可种,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可想要丈量土地,也是万万不能的。
和其他地方不同,诸王公主的封地内,土地皆属于朝廷。
封地内的百姓则佃租朝廷的土地,每年缴纳一定的租子和赋税,剩下的收成则归佃农所有。
“如今朝廷的赋税是四成,民间的佃租则是五到六成不等,而上等田亩产二石,中等田亩产一石到一石半,下等田亩产不足一石……”
这日,
几位宗室的宗亲,祝老国公,并益王、景王等人被陛下召见,来到了御书房,却听太子和他们说了一溜的关于大靖的土地和赋税。
有的人听的一头雾水,有的人好像隐隐抓到了什么。
只听得太子继续道:
“一个成年男子一年大约要五石到六石粮食,若他耕种六十亩公田二十亩桑田,除去朝廷的赋税,年产量为二十四石左右,假设这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如此也够温饱,甚至桑田的产息还能略有收入。”
“若是民间佃租,五到六成租,二十亩地也有十来石粮食可收,一家人也不至于饿死。”
“可据孤所知,不少豪绅往外佃租田地,佃租高达七成……”
太子说的是豪绅,但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他究竟说的是谁了。
在座的都是有封地的皇亲,他们手下的田地,便是私田,也都是跟着朝廷的赋税走的。
四成居多,最多不过五成。
但那些盘踞一方的老牌世家就不一样了,他们用各种手段,将附近的土地全握在自己手里。
又用奇高的佃租,一步步逼得人活不下去,不得不卖身为奴。
这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太子今日说起这事来,目的是什么。
一个脾气有些率直的宗室王爷直接问道:“太子殿下叫我等前来,总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上座的陛下咳嗽了两声,对这人的直接似乎有些无奈。
他感慨了一句:“六弟还是这么急性子!”
那王爷闻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我就这性子,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那些个兜圈子的人了!”
兜圈子的秦骜含笑看了眼这位皇叔,决定不兜圈子了。
“皇叔率性而活,快哉!”
被侄子夸了,六王爷表示自己很高兴:“人活一辈子,自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了!”
秦骜从善如流:“皇叔说的是。”
“只是我等身为秦氏子孙,自出生起享的便是超出常人的尊荣,自然肩上也扛着百姓的福祉,江南洪涝之后,虽不说饿殍遍野,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却是真的。”
说到这里,最有发言权的除了太子莫过于景王了。
“皇兄所言甚是,江南一事,若非皇兄提前布局,妥善处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朝廷的粮草本就半数出自江南,江南遭灾,要从别处调集大批粮草赈济灾民,几乎不可能。
像这样的大灾,一个处理不好,那是会激起民变的。
众人也点了点头,他们也是知道太子另辟蹊径,狠狠耍了江南那些人一把的。
不少人还暗地里说呢,太子殿下看着风光霁月的,做的事儿一件比一件损。
自己的老师说参就参了,卢氏倒了。
自己的舅舅也说参就参了,王氏也倒了。
还把整个江南商会的人耍的团团转,自己给自己买单。
秦骜看着出了大力的景王,自然不敢居功,“这也是四弟亲力亲为,赈灾的法子得当。”
兄弟俩相互谦让了一番,看得独独被撇下的益王牙疼不已。
知道众人还等着太子的下文,皇帝陛下不得不打断这让他也有些不忍直视“兄友弟恭”。
“你们兄弟都是好样儿的,以后也要齐心协力,共创我大靖明日之辉煌!”
太子并益王景王几个自然应下。
然后接着上头的话继续说道:“所以自江南一事后,孤亲眼见到那些失地百姓的惨状,便一直想着为百姓做些什么。这一年来,孤和父皇,还有老崔大人反复斟酌,有一计倒是可以一试。”
有人问:“是何办法?”
“均田!”
秦骜解释道:“重新丈量天下土地,按丁分给百姓耕种,朝廷只取四成赋税,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重新丈量土地?如何丈量?”
“各州县将所有除山林湖泊外不适宜耕种的土地,分为上中下三等,记录在案。”
“那大家手里的私田呢?”
“私田若官府有契约备案,依旧归私人所有,亦是四成赋税。”
“……”
一时之间,御书房里讨论热火朝天。
众人围绕着太子提出来这个建议,刨根问底问了半天。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事儿好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又有那么点关系。
不过和另外一些人嘛……
那关系可就大了去了!
这摆明了针对的就是那些被侵占民田,还有开荒后却没到官府备案的私田。
啧啧啧!
这太子还真是敢想敢干!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敲锣打鼓
在那些世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朝廷静悄悄的开始了在诸王的封地里搞事情。
由朝廷亲自派出了钦差大臣,前往这些封地丈量所有的土地。
这钦差也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弟——
祝麒麟。
身后还跟着西大营的五百士兵,带队的就是陈圭林。
知情的宗室被陛下下了封口令。
但他们一看到这人选,也不得不夸一句太子眼光独到。
祝麒麟是谁?
二世祖一个。
他当钦差主要还是担个名头,真正做事的,还是他身后跟着的那批户部的人。
朝廷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这个人选来选去竟然选中了祝麒麟。
他母亲乃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姊妹,亲祖父是先帝定下的辅政大臣,亲爹手握重兵镇守西南,亲哥哥又手握东大营。
这祝家在大靖,还真是无人敢惹!
更不必说陛下还赐了他尚方宝剑,允许他“便宜行事”。
这什么意思?
众人分析了一下。
意思大概就是,你要是敢拦着我或者给我使绊子什么的,我可以先斩后奏!
这位首先到的是六王爷的封地。
益州的汉中郡。
诸王封地,其实也在州县之内,是将某一州的一县或者好几个县圈一下,作为某个王爷的封地。
这些土地由当地官府负责,出租给当地的佃农耕种,每年缴纳一定的赋税归封主所有。
而州县之内,除了这些王爷公主的封地,也还有不少私田。
祝麒麟到了六王爷封地,第一件事却不是去丈量土地。
而是叫陈三敲锣打鼓的满大街宣扬了一下他的“身份”!
什么当今陛下的亲侄子,太子的亲表弟。
他祖父是谁谁谁,他爹是谁谁谁,他哥又是谁谁谁。
不出三日,整个汉中都知道了这位上京来的,顶顶有身份的“大人物”。
而后,他才开始从六王爷的封地始,丈量起整个汉中的土地。
益州和司隶相邻,却四面环山,相对封闭,可这里的百姓十分的安居乐业。
也因为此地闭塞,多山地丘陵,经济水平远逊于同样毗邻司隶的兖州、豫州、荆州等地,故而益州最大的世豪只有一个刘氏。
当下衡量豪族财力的标准,便是食客(宾客)、僮仆和土地多寡,益州刘氏勉强在世家里排的上号,其余的便都是些小鱼小虾。
这是太子为祝麒麟选的第一站。
有点难度,但又不至于完全被牵制。
刘氏在蜀郡,蜀郡位于益州中部,此处土地平旷肥沃,水源充足,故而粮仓丰满。刘氏在此发家,却与外界的其余世家并无太多牵扯。
再加上益州边界,西南边陲,驻扎的就是他父亲的祝家军。
因而能给祝麒麟的压力也十分有限。
毕竟是太子精挑细选的地方,只要他不是闭着眼睛做事,益州之事必能顺利完成。
有了这个先例,紧接着他便要对凉州,交州和幽州出手。
一来这些地方地处偏远,百姓生活艰难,二来是这些地方有地方乡绅,却无世家大族。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究其原因也只是那“强龙”不那么强罢了。
若是朝廷要压那“地头蛇”,他还不信压不下去!
这些偏远地方,兼并之风并不比那些世豪之地好上多少,甚至因为地处边陲,民风彪悍,暗地里的阴私更甚。
但这三个地方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离边防近,方便调动驻军。
凉州有杨氏,幽州有轩辕氏,交州则有祝家军。
这就要依靠一下他们陛下的“制衡”之道了。
如何选取前往这些地方的钦差,才能使他们尽可能获得到更多的帮助。
“父皇深谙用人之道,此事便交由父皇做主了。”
秦骜把这个锅成功甩给自己亲爹后,施施然离开了。
他要回去陪陪孩子。
听太医院的太医说,孩子还小的时候,教育也很重要。
父亲能给他们最大的安全感,母亲则给予他们最大的温柔,刚柔并济,孩子才能茁壮成长。
均田制的实施不在一朝一夕。
他现在做的也只是一点一点渗透,先把阻力小的,能解决的全都解决掉。
到最后剩下的难啃的大骨头,大势所趋,他们不屈服也不行。
当然,现在他们是还没反应过来,尚未想好要怎么做,再加上有王氏的教训在,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
再过些时日,祝麒麟的行动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等他从益州回来,定然会遇到不少的麻烦。
不过那会儿就该老崔大人上场了……
啧,他还有两个亲爱的弟弟。
他父皇真是老谋深算呐!
当初给益王赐了谢氏女做王妃,李氏女赐给了景王,又给其他几位宗室的郡王也赐了个世家出身的郡王妃。
把那几家严严实实的捆在了几个王爷身上。
益王同意了在他的封地丈量土地,并实行均田制,那谢氏能反对?
景王要在他的封地搞均田制,那李氏能反对?
就算不支持,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反对。
一个亲王,还是有些份量的。
原先大家还都在猜测,陛下是想要弄出个“三足鼎立”的局面,制衡太子,避免他一家独大。
可只有秦骜和他父皇本人才清楚,这些绑在宗室的家族,都是些有用处的。
至于用处,总归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
他虽然很不喜欢他父皇玩的这些手段,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很有用。
秦骜在心底把这一切盘算了一遍,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往绛福轩走去。
**
“鹅鹅…鹅……”
“啊…哈哈……”
刚进大门,秦骜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
那道稚嫩的童音险些笑出了鹅叫。
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小金子上前道:“殿下,良娣和两位小主子在后头乘凉。”
秦骜点了点头,“晚膳也摆到后面,亭子里凉快。”
小金子连忙应下。
如今他们绛福轩已经有了单独的小厨房,平日里的吃食都是自己做的。
太子殿下来了,无非是到膳房多取些好的食材罢了。
后院西墙下,
高高的树下大片的茶花,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席地而坐。
左手边是随风摇曳的秋千,右边不远处是嫩绿的葡萄架。
待到盛夏里,便有一大串大串的葡萄挂在枝头。
陈福林在这里住了两年多,院子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除了中间留出来的大道,前后两处院子里就没有一处闲置的地方。
“父父……”
陈福林背对着这边,阿兕子靠在娘亲肩膀上,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父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蹦跶起来了
陈福林闻言转头看了过去。
那人眉眼含笑。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温和的光芒与尘土一样不张扬,顺应时势,屈伸舒缓,敛鳞藏翼蓄志待时,随风云变幻。
太子正是这样的人。
不去细究他这两年来做出来的事情,他就是再温和不过的一个君子。
连素有“公子如玉”美誉的景王也及不上他。
趴在另一边玩着手里的小木剑的雉奴听见了,也跟着看了过来。
随后一脸惊喜的跟着叫“父父……”
他胆子大。
直接颤颤巍巍的从铺好的凉席上爬了起来,在其他人还没察觉之下就想往那边跑过去。
秦骜见此加快了脚步。
三两下在儿子即将跌倒的时候及时接住了他。
“咯咯……咯……”
雉奴和阿兕子还以为父王是在跟他们玩儿,一个个开心的不行。
尤其是雉奴,根本没有自己差点摔了一跤的自觉。
卖力的鼓着小巴掌给他父王捧场。
陈福林刚刚从太子带来的惊艳中回神,就看到这一幕,心跳都漏了一拍。
见太子把人接住了,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懊恼道:
“真是不能错开一眼!”
一岁多的孩子刚会走路,雉奴又是个活泼好动的。
平日里他午睡,定然要有人不眨眼守着的,不然他自己醒了就会自己翻下来。
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秦骜怀里抱着扑腾的儿子,闻言笑道:“雉奴的性子是活泛了些,等他再大些,孤亲自带他。”
他也是三岁上下就被抱到了启阳殿,父皇亲自教导的。
男孩儿嘛,这样就很好。
以后懂事了就稳重下来了。
陈福林听见这话却是一怔,太子要亲自教导雉奴?
她并没有感到欢喜,反而皱了皱眉:“等他再大些吧,大些就懂事了。”
到时候能听得进去话,她会让他别那么“活泛”的。
两人随意说着话,又有两个小的见了他们父王撒欢似的疯玩,俨然一副一家人美满和乐的绝美画卷。
康公公看着眼前这一切,一张脸险些笑成了菊花,满眼慈爱的看着两个软软糯糯的小人儿。
可真不容易啊!
他们太子殿下二十七岁高龄,才有了这么一对儿活宝。
晚膳一家人也是在后院用的,期间太子殿下很是体验了一把投喂的艰“快乐”。
两个孩子,那就是双倍的“快乐”。
奶娘抱着两个孩子回去后,走在后面的陈福林清晰的听见了身边太子沉沉的吐了一口气。
她抿着嘴轻笑:“甜蜜的负担?”
这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自己亲口说的。
秦骜闻言失笑,声音清朗:“是!甜蜜的负担。”
这样的负担,他甘之如饴。
**
第二日,
太子刚从绛福轩离开,就有另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奴婢见过李良娣,您请稍坐,我家良娣正在内室陪两位小主子,奴婢这就去通禀。”
接待她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素云。
李良娣睨了她一眼,道:
“这有了小皇孙就是不一样,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素云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请良娣稍候。”
转身后,素云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李良娣盛装而来,她可不觉得对方是来闲话家常的。
太子要上朝,所以起得早。
他们娘仨都是闲人,现在天气渐渐转凉,清晨正是舒服的时候。
陈福林就想把两个小的抓起来去外面溜溜,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她上回给萧院正解了惑,还给他和东明寺的明远大师牵了线。
据说两人相谈甚欢,本已有了致仕之意的萧院正豪情顿起,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二十年!
随后萧院正也投桃报李,给了她一本颇有家学渊源的能够强身健体的体术。
正好让两个孩子陪她一起练练,强健体魄要从娃娃抓起嘛!
她正跟床上两个赖床滚来滚去的小家伙斗智斗勇,就听见素云来道:
“主子,李良娣来了。”
“李良娣?”陈福林皱了皱眉,“她来做什么?”
她们两人的相处可没有痛快的时候。
说来李良娣也真是不记打,她进宫两年多,有一年都在关禁闭。
陈福林先前极厌恶她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可在宫里久了,像她那种没脑子又喜欢横冲直撞的,瞧着竟也有两分可爱。
不过她是不会忘记那年,她好心拉她一把,她却将自己推下湖的仇的。
“行吧,暂时放过你们俩。”
她没好气的看着两个自以为抗争母亲取得了胜利的小人儿,对碧萝道:
“不能再让他们睡了,给他们拾掇拾掇,喂点吃的,我晚些时候带他们去给太后请安。”
碧萝细心,她如今跟在两个小的身边比较多。
看着碧萝应下,她这才回去换了身衣裳,去见那来的莫名其妙的李良娣。
“原来是李良娣大驾光临,妹妹这儿庙小人手也不多,若有怠慢还请勿怪。”
陈福林一来,就被李鸢儿这身打扮晃花了眼。
她挑了挑眉。
果然,早就听说自从太后掌了凤印,李良娣就蹦跶起来了。
只不过如今东宫根本没什么可争的,她的精力都花在了两个孩子身上,这人也没蹦跶到她跟前,所以倒是头一回见到。
李良娣听着她这含沙射影的挤兑,也毫不掩饰自己脾气:
“我哪敢呐?您如今身份可不一样了,有小皇孙和小郡主在,谁能说个不字呢?”
“这话说的就言重了,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若我哪儿做得不对,自有宫规处置。”
言下之意是,也轮不到你置喙。
接着,陈福林还煞有介事地道:“许久不见李良娣,我瞧着您身上确实多了几分佛性。”
她这是暗指李良娣抄了三个月又三个月,刚出来后又三个月的佛经。
李鸢儿打扮的光鲜亮丽,为的就是要把这个女人衬得黯淡无光。
没想到这人老戳人肺管子!
“谁要跟你凭白废话!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去给太后请安的!”
这个女人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不愧是些下三流家族出身,净会说些没教养的话。
想到自己不仅嘴上落不到好,以前想动手还打不过她身边的下人,李良娣刚出门的好心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生气不生气。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脾气。
姑祖母说了,太子喜欢脾性乖巧温和的,就像这个虚伪的女人装出来那副样子一样。
没关系,她有太后姑祖母撑腰。
太后娘娘自然会帮她收拾她!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给太后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
那是自然要去的。
太后虽然掌了凤印,实际上也是将后宫事务分给了贵妃、德妃和丽妃三个。
她也并未要求妃嫔们前去请安。
但那是太后啊!
不可能她没让她们去,就真的不去了。
像是丽妃娘娘,有事儿没事儿的,每天都得往永寿宫跑一趟。
她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必献殷情,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从两个孩子能带出门开始,她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子时不时地也会带着两人去给陛下请安。
在两个掌权者那里刷足了存在感和好感。
不过李良娣今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约她一起去向太后请安?
“我正有这个打算,等两个孩子收拾好了便去,怕是还要些时候,姐姐要等我一起?”
她还要给两个小的喂点东西。
刷存在感是很重要,但她宝贝的肚子更重要。
她是不可能为了刷存在感,赶一大早让他们饿着肚子去太后娘娘那里的。
李良娣心想:
我今日盛装打扮,就是为了看这个女人吃挂落的!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会露出分毫:“那我便等等吧,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到小皇孙和小郡主了。”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被太后训斥了,还能不能保持这副假模假样。
是的,什么温柔乖巧。
李鸢儿就觉得都是假的!
她和陈福林对上两次,两次她都没讨到大便宜,对方甚至还敢叫她的宫女对她出手,这哪里是什么柔弱乖巧?
简直是丧心病狂好吗?
陈福林才没管她心里想些什么。
她既然愿意等,那就等着吧!
等奶娘抱着两个孩子出来,就有人送来丰盛的早餐。
两个孩子睡了一宿也饿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由奶娘喂着最喜欢的鸡蛋羹。
一双眼睛轱辘转个不停,一会儿看看他们娘亲,一会儿看看坐在外面的人。
阿兕子心想:那个姨姨身上的东西看起来很值钱啊……
没错,这么久以来她娘亲一直以为她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亮晶晶金灿灿的东西,事实上她最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件东西——
钱!
亮晶晶的金灿灿的,不是金银就是玉饰,看起来就很值钱。
她当然就会目不转睛盯着了。
看两个孩子难得乖巧的用膳,陈福林也准备用些早点。
李鸢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约她一起去向太后请安,她脸上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只要不是个傻子,转念一想就知道是她在太后跟前说了什么。
所以她肯定得吃得饱饱的,到时候看看她又要出些什么昏招。
可怜李鸢儿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了一个时辰。
等她装扮好了,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
可妆都上了,吃东西难免会弄花,她便忍了。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能叫陈福林吃瘪,她觉得自己饿上一天都可以!
可是现在看着这母子三人当着自己的面吃的津津有味……
饶是她再有骨气,也控制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这人真是太坏了!
要去给太后请安,她竟然还有心思慢条斯理的吃早膳?
陈福林秉承着自己的良好家教,用膳前还特意招呼了她:
“李良娣要一起吗?”
李鸢儿却道:“妹妹还是快些,给太后请安要紧,一顿两顿不吃的也不打紧吧?”
陈福林发誓自己刚才隐约听见这个女人肚子叫了。
没想到这人还挺嘴硬。
她笑笑:“我们这些大人倒是不打紧,但是小皇孙和小郡主却是饿不得的,太后娘娘素来体谅后辈,想来也是不会怪罪的。”
她又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些东西,特意每一样都用了一些,才道:
“至于我嘛,也就是沾了小皇孙和小郡主的光,顺带用点。”
李鸢儿:“……”
她目光从桌子上明显是精心准备的早点上一一扫过。
这是顺带用点?
陈福林没有再跟她打嘴炮的意思,美滋滋的用着早膳。
“唔,这个汤不错,厨房还有吗?”
一旁的宫女回答:
“有的,主子放心,给殿下留了。”
往常太子只要不忙,都会在绛福轩用完早膳再走,今日也是赶上了大朝会,所以一大早就离开了。
这种情况,她们主子都会派人把早膳送到御书房去。
东宫没有正经女主人,她们主子和太子这样恩爱,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在外面也倍有面子。
自然平日里对帮她们主子拉进和殿下的感情也很是尽心。
便是有时候她们主子自己忘了,这些伺候的人却是替她记着呢!
陈福林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大腿要抱好,以后他们母子才有好日子过。
可这些绛福轩的人习以为常的对话,落在有些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李鸢儿认定了这个女人就是在她面前炫耀!
于是更加气饱了。
她目光带着火,就这么坐在那儿灼灼的盯着着一大两小用完早膳。
慢吞吞的收拾半天,才出发去永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而这会儿,距离李鸢儿出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
也就是说,除去她在路上花的时间,她竟然在绛福轩坐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冷板凳!
而这会儿,永寿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的人差不多也都回去了。
留下的就只有几个公主和丽妃娘娘。
李鸢儿来的时候看见永寿宫里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又是一阵气闷。
这人是故意的吧?
知道她想要看太后娘娘当众训斥她,所以拖到现在才来!
天知道陈福林给太后请安,一直都是这个时辰的。
她又不是那些后妃,着急献殷情表忠心。
来那么早做什么?
看她们唱大戏吗?
她要尽的是“孝道”。
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以后要是寒冬腊月的,她总不可能天不亮就抱着孩子出门给太后请安吧?
站在正殿门口的太监看见朝着永寿宫大门的两个人,先是神情一滞,随后面上扬起笑,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才迎了上去。
“太后,李良娣和陈良娣带着小皇孙和小郡主来给您请安了。”
他把人领了到了门口,亲自进去通传。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嗓子不舒服
太后身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正靠在她怀里,两人小声说着话。
丽妃娘娘也陪坐在下首。
另一边还坐着几个公主。
听到来人通禀,她的乖乖重孙来看她了,太后抬起头,面上也笑开了。
“还不快请进来!”
李鸢儿在前,陈福林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然后是奶娘抱着两个孩子。
“给太后娘娘请安,愿您吉祥安康!”
“好好好,快起来,赐座!”
太后从几人进来开始,目光就盯着后面的两道身影。
如今已经入了秋,天气渐渐冷了,这一路上陈福林自然不会给雉奴下地的机会。
他要是下地了,到时候哼哼哧哧弄出来一身的汗,又见了风着凉了就不好了。
但现下进了殿里,她便不怕他扑腾了。
于是陈福林示意奶娘把两个孩子放下。
雉奴自然是如脱缰的野马,下地的时候还挣了两下。
“祖祖……”
兄妹俩向来是有眼色的,知道谁是最厉害的人。
雉奴一下地,就看向了太后娘娘,然后露出他有一颗没一颗牙的牙床。
在东宫也是,只要太子殿下一回来,这小子就顾着讨好他父王去了。
果然,太后娘娘一听大重孙叫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
“哎呦,曾祖的大重孙,快来曾祖抱抱!”
陈福林有些牙疼的看着雉奴小小的身影无师自通的朝着太后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奶娘在一边护着,却没有去扶着,直到他顺利到了太后跟前,便识趣的退到一旁。
然后她们成功的又听到了太后娘娘的夸赞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雉奴走路比阿兕子利索,但论说话却没有阿兕子能说的清楚。
他们俩现在都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了,尤其是太后夸他的话。
于是雉奴欢欢喜喜的投入太后的怀抱,小手拉着大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祖孙俩奇异的相处十分融洽。
陈福林发誓自己没教他这些!
像是阿兕子就比较正常了。
这孩子被放下来,就只是乖巧的窝在她身边。
她喜欢那些“漂亮”的东西,但永寿宫虽然整体很华丽,却透着种暮年人的厚重感。
所以她不怎么感兴趣。
当然,对于自己哥哥如此臭屁的讨好太后,她也不怎么感兴趣。
她只是一个一岁的小萌娃!
只需要萌萌哒就好了。
于是等太后稀罕够了大重孙,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重孙女。
等她看向阿兕子的时候,后者也扬起一抹无齿的笑容看向她。
祖孙俩对视的那一刻,太后觉得自己遭到了亿点暴击。
“我们阿兕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太后由衷夸道。
一点儿不像她娘。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也不是说陈良娣不好看,她是那种耐看型的,初见不惊艳,属于越看越舒服的。
但阿兕子这孩子秀气,净捡着太子和她娘的优点长了。
瞧着就比她娘明媚多了。
被太后点名,阿兕子这才被奶娘抱了过去,和她哥哥一左一右坐在了太后身边。
而之前坐在太后身边的那位公主,正是当今陛下最小的女儿——月禾公主。
生母是淑妃。
出自李氏。
公主中,太后最喜欢的便是这位了。
现在她被两个奶娃娃挤开了,也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两小只很是软萌可爱。
“祖母,弟弟妹妹真可爱啊!”
太后闻言失笑:“这可不是什么弟弟妹妹,这是你侄子侄女!”
今年十一岁的明禾小公主,向来是宫里最小的孩子。
因为从她之后,她父皇再没有一个孩子出生。
没想到自己升级成了姑姑?
她有侄子和侄女了?
这么小小的两只。
小公主坐在另一边,也跟着太后一起和两个奶娃娃玩得开心。
饶是丽妃很不想承认,但她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人家太子这两个孩子,确实比她那个孙女讨太后和陛下喜欢。
就连她看着这两个水灵灵的年画般的娃娃,一颗心也不由得发软。
也不知道去年太子妃是怎么昏了头的,对一个四个月大的小娃娃也能下得去手……
可这一幕,李鸢儿却怎么看怎么不舒坦!
太后姑祖母不是答应她要训斥陈福林的吗?
现在怎么只顾着逗弄这两个孩子来!
这陈福林,该不会故意带着小皇孙和小郡主,转移太后的注意力吧?
不行!
她一定要提醒太后娘娘!
“咳咳!”
李鸢儿刚清了清嗓子,坐在她旁边的陈福林心领神会就把视线转了过来。
“李良娣嗓子不舒服?”
于是太后和丽妃等人也抬眼看向她。
李鸢儿盯着这些视线,硬着头皮道:“没什么大碍,许是前几日给殿下熬汤的时候,不慎呛了几口烟,就有些咳嗽了。”
她尽量想让自己表现得贤惠大方一些,可旁边的人一句话就叫她破了功。
只见陈福林满脸的同情:“李良娣殿里……莫不是连个得用的宫女都没有?这烧火做饭的事儿,怎么还要你一个主子去做?养着她们是做什么的?”
没等李鸢儿再说什么,陈福林立即一脸正气道:“姐姐放心,此事你不好说,我回去一定禀告杨侧妃,叫她来惩治你殿里那些不尽心的!”
李鸢儿:“……”
什么不尽心的?!
她是那个意思吗?
她是想表示她在为太子殿下洗手作羹汤啊!!!
这个女人,半点不解风情!
她不理解,太子殿下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看着陈福林一脸认真的表情,李鸢儿此时只觉得自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
尤其是明禾公主也一脸严肃的表示:“确实,怎么能让主子亲自动手做饭呢!这样欺主的奴才,不要也罢!”
李鸢儿:“……”
在场唯一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的,大概就是太后了。
另外丽妃看着这李良娣一门心思盯着太后瞧,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这可真是……狗咬狗?
东宫没个正经主子,这陈良娣仗着有两个孩子,把太子牢牢的拴住了。
和这位陈良娣一道进宫的人,如今还排的上号的也就只剩下这位李良娣了。
她们现在年纪可都不小了……可不就是着急了嘛!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露均沾
眼看着话题被陈福林和明禾公主带偏了,丽妃捂着帕子偷笑。
也不知道这位是个真听不懂的,还是扮猪吃老虎的。
当然,她更倾向于后者。
若真是个傻白甜,也不可能在东宫有太子妃那号人物的情况下,还平安生下太子的长子和长女。
可听懂了李良娣意思的太后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明白过来然后训斥陈福林。
反而慈爱的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太子政务繁忙,有你们照料着哀家也放心,只是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自己身子要紧。”
李鸢儿:“……”
姑祖母,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太后又跟众人说了会儿话,便露出了疲态。
丽妃自然是带着众人要退下了,让太后娘娘好生休息。
“让小皇孙和小郡主留在这儿多陪陪哀家吧,瞧着这两个可人的哀家精神都好了不少。”
临要走了,太后又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
小皇孙和小郡主要留下来陪太后娘娘,陈福林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丽妃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太后变相的留下了陈良娣。
她有些好奇太后会跟陈良娣说些什么,却不得不带着明禾和几位公主退了下去。
顺便还带走了恋恋不舍的李良娣。
李鸢儿觉得,姑祖母一定是要训斥陈福林了。
可她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赶走呢?
她也想听……
等人都走了,太后这才朝一旁的嬷嬷问道:“都准备好了?”
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精神矍铄,她服侍了太后大半辈子,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
老嬷嬷看着太后身边儿孙绕膝,眉眼中也满是笑意:
“回太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您和小皇孙小郡主过去呢!”
陈福林正有些纳闷,心想着太后今儿要唱哪一出?
就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哀家看外头天气不错,有劳咱们小皇孙和小郡主陪哀家出去赏赏花了!”
小皇孙和小郡主陪着太后赏花?
陈福林听着,知道太后娘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究竟要对她说些什么,还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刚才李鸢儿离开时那不甘的眼神,她还记忆犹新呢。
一行人也没走远。
永寿宫右边就是御花园的后园,因为太后喜欢菊花,陛下孝顺,便为太后寻来了各色名贵品种。
如今正是金秋九月,菊花盛开的时节。
各色菊花竞相开放暗香浮动,美不胜收。
老嬷嬷早有布置,中心的亭子里已经挂上了卷帘,点上了熏香。
太后道:“这些花儿开得真不错,哀家瞧着两个孩子也是喜欢,苏麻,你便带他们多看看吧!”
苏麻,永寿宫的掌事姑姑。
听见太后的吩咐,苏麻姑姑自然应下,带着小皇孙和小郡主去另一边看花去了。
陈福林却是一直跟在太后身后。
走着走着,太后娘娘突然说道:
“哀家最爱菊花,因为先帝爷曾说,菊花在每年百花凋零的秋季盛开,便仿佛不和他人争抢,只想守住自己的初心的人。”
陈福林怔忡片刻,随即笑了笑:“菊花品性高洁。”
只是夸这么一句罢了。
她又不做什么高洁之人。
什么是初心?
她的初心就是得到太子宠爱,保她的孩子平安健康长大,保陈家三代富贵。
所以不和人争抢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太后说这些话的意思她明白。
无非是跟画本子里那些批判宠妾不要霸占主君,要贤良大度劝诫主君“雨露均沾”一个意思。
但她并没有要顺从的意思。
太后显然也在侧耳倾听,见她竟也没了下文,不由得哑然失笑。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有宫女在一旁煮茶。
寥寥茶香,花香,远处还有孩童的欢声笑语。
这样的日子在一年前陈福林是万万不敢想的。
那时候她每天想的都是自己怎么才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保住自己的命,保住陈家。
现在,那些压在她和陈家头上,压在太子头上的阴霾被扫除了。
这样美好的日子,便是再有些别的波折,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譬如太后娘娘要训斥她也好,要罚她也罢。
日子是自己过的。
她所求无非是家人健在,稚童平安,只要这两者无损,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把这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很辛苦吧?”
耳边,太后娘娘突然问道。
陈福林摇了摇头,“妾并不觉得辛苦,说句僭越的话,太后娘娘也为人母,只要看到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自己就会觉得比什么都满足。”
雉奴是很调皮,她有时候也会为他的“固执”和顽皮感到生气,但只要他对你轻轻一笑,所有的怒气就都会烟消云散。
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还那么小。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他第一次说话,叫的也是你。
他是一张白纸,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初认知,将由你来涂写。
她不会想要留给她的孩子的记忆,是她的怒气。
尽管他们长大后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记忆。
但身体和反应是诚实的。
他们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不是不去做。
身为父母,不是要求他们怎么做,而是告诉他们可以这样做。
太后仔细看了看她,她浸淫宫闱一辈子了,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心下满意了几分,却还是道:“你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侍奉太子,如今东宫里还算干净,何不寻一二盟友,帮你分担分担?”
她说的干净,自然是东宫清洗了几遍,还能留下的人,起码之前手上是没犯过事儿的。
就像她那个侄孙女,小错不断,大错却是没有的。
所以她知道太子就算是惩罚她,无非就是禁足抄书之类的,她自然也不会插手。
如今就算是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陈良娣即使在太子登基后,地位也会稳如泰山。
更妙的却是太后隐隐察觉,她那不冷不热的大孙子,好像对这个陈良娣有几分不一样。
和景王妃隔了一房相比,李鸢儿是她嫡亲的侄孙女。
若是有可能,她也是想让她后半生有个依靠。
能得到太子垂怜,有个孩子傍身固然是好。
便是不能,若能与陈良娣交好,或者……抚养个公主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聪明人
小郡主长得可人,又很是乖巧。
陈良娣有太子宠爱,日后肯定还会再有别的孩子。
一胎双生,到底费心费力,等孩子有个两三岁的时候,正是调皮,到时候让李良娣分担分担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在陈福林不知道的情况下,太后显然自己已经在心底琢磨开了。
陈福林听了太后的话,故作讶然:“太后娘娘这就言重了,照顾小皇孙和小郡主,服侍太子殿下,都是妾的本分,自然不敢推辞的。”
她就差没直接说“腿长在太子身上,她又没把他绑在绛福轩”。
当然,她自认为也没那个本事就是了。
有这大本事的,应该也就只有他那宝贝女儿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后觉得她是傻的吗?
还要把太子往外推?
太后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
一听陈良娣这话音,她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心底刚刚升起的几分满意一下子又消失了。
“在宫里,一个人单打独斗可不行……”
她面色沉了沉,意味深长地道。
陈良娣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
她这辈子还能就靠两个孩子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两个孩子能不能长大,能长成什么样儿都是未知的。
聪明人自然会给自己找好后路,也找好依靠。
要是她肯和鸢儿交好,甚至愿意把小郡主给她抚养,那她和李氏就会成为她和小皇孙的后盾。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太后不知道的是,这事儿陈福林早八百年就想过了。
她从入宫前,就决定自己要紧紧抱住太子大腿不动摇。
什么陛下皇后太后都是虚的!
县官不如现管嘛!
而这两年来的亲身经历,也让她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一个人单打独斗?
不存在的。
她身后有老陈家的大好儿郎帮她,还有威武太子殿下依靠呢!
不过她也没傻到当场给太后娘娘顶回去,于是沉思了片刻道:
“妾明白太后娘娘您的意思,一定和姐妹们好好相处。”
她又不是李鸢儿那样的神经病,愿意到处去找麻烦。
所以自然是会好好和大家“友好”相处的。
前提是大家都“友好”的在东宫养老,不要像太子妃那样乱打主意。
不然她也要让她们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毕竟东宫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人”了。
“老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们不能生!
她可不得警惕警惕。
陈福林也是不知道太后心里在打着的主意。
她要是知道人家不能生的还没那个打算,这还能生的就已经打上她女儿的主意了,估计得在背地里扎小人了!
可太后听了她这话,却以为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你能想明白就是好的,君王的宠爱不可能是一辈子的,有些东西可比宠爱牢固多了。”
陈福林也赧然一笑,不置一词,俨然默认了太后的意思。
老人嘛!
她开心就好。
她在家中时就这样糊弄她老祖母,也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祖母便当她答应了。
等事情临了了,她再反水,老太太便也拿她没法子。
**
这边,
今日大朝会结束得晚,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朝臣们对于他要在州县推行的均田制讨论仍很激烈。
如今朝中分成三派。
以郑愿郑大人为首的寒门一派自然是鼎力支持这项“利国利民”的政策。
世家对寒门庶族的打压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牵扯着世世代代的恩怨。
现在有机会从根基上削弱世家的实力,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再者,他们这些寒门仕子,付出了比旁人更加惨重的代价,经历了艰辛的历程才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哪一个不是心怀天下?心怀百姓的?
能够使得天下贫苦百姓都能吃饱饭,这是何等的功绩?
当然,代表世家利益的一派自然是坚决反对,各种引经据典,就差明着说太子这是数典忘祖,违背先祖遗志了。
对此太子就比较直接了,他反问道:“先祖遗志是叫尔等圈地占田?鱼肉百姓?”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敢做不敢认?”
“我秦氏皇族和天下百姓叫你们占了便宜这么多年的便宜,还回来点儿怎么了?”
朝臣们很是领教了一番太子的“直言直语”。
朝臣们:……
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估计早就被唾沫淹死八百回了。
至于诸王和老勋贵们中立,他们是既不反对不支持,甚至其中不少人隐隐也是站在世家那边的。
一番毫无意义的拉扯,没有人撼动太子的决心。
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一直沉默着,时不时还训斥两句太子说话不够“文雅”。
但保皇党早就回过味来了,这是陛下对太子殿下无声的支持。
这几年太子的动作,哪一桩哪一件不是陛下在兜底?
朝臣们还以为他们陛下还是那个“大事不管小事嫌烦”平庸之君,却不知道这父子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总之,看事情不要看过程,看结果就对了!
大朝会结束,
秦骜见时辰不早了。
便没跟他父皇去御书房,而是准备去绛福轩用午膳。
顺便看看他“半日不见,如隔一秋半”的闺女。
刚走到东宫的小花园里,就“偶遇”了打扮得像一棵珊瑚树的李良娣。
“殿下这是刚下朝了?”
李鸢儿听取姑祖母的意见,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却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矫揉造作。
秦骜见此脸都黑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鸢儿故作娇羞:“妾……妾是看这满园子的菊花开得正好,所以在此赏花,不曾想,不曾想竟遇上了殿下您……”
这么近距离看着太子殿下,李鸢儿只觉得太子殿下真是英气逼人,气度不凡。
她的心里如小鹿乱撞,正想着怎么说出来,她在殿里备好了午膳,想邀太子殿下一同用膳。
结果秦骜一脑门子的黑线。
大中午的,你在外头赏花?
“那你接着赏吧!”
他迈开脚步就走,在这儿白耽误功夫,那人等不到自己肯定就先带着他姑娘用膳了。
她素来不是会逢迎他的人。
“诶?殿下!殿下?!”
秦骜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似乎想要赶紧将那矫揉造作的声音甩在身后。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守护太子贞洁
真是晦气!
秦骜把人甩掉后,心底就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好不容易把东宫弄得干干净净的,就想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根本没兴趣像他父皇的后宫那样,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以前那是不得已,他不得不逢场作戏,去这些女人那里虚与委蛇。
连和太子妃,除了新婚那两个月,他都很少在长乐殿过夜。
结果现在这女人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父皇后宫那些妃子争宠的手段捡来了!
花园偶遇?
下一次是不是扑蝶,还不小心扑到他身上?
这一偶遇,秦骜到绛福轩后神色就不怎么好看。
也是刚刚才从永寿宫回来不久的陈福林一脸纳罕。
这芝麻汤圆也有喜形于色的时候?
她是知道这人惯会伪装自己的,越是生气的时候他面色就越是平静。
要是不是熟悉他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人在生气。
秦骜一进来,就大爷似的坐在那里不声不响。
也不第一时间去看他的宝贝闺女。
陈福林给他倒了杯茶,这人端起来就是一饮而尽。
于是她想了想,又续了一杯。
再次一饮而尽。
她挑了挑眉。
看来气得不轻啊?
她又倒了一杯茶,这回太子并没有再喝。
只是声音淡淡的问道:“你今日去给太后请安了?”
“嗯”,陈福林答道:“太后留我说了会儿话,也才刚回来不久。”
秦骜闻言又拧了拧眉:“就留了你?”
“唔……”
陈福林刚想点头,眼珠子一转,却是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
秦骜看着她。
顶着太子的视线,陈福林硬着头皮道:“还有雉奴和阿兕子啊!”
秦骜:……
被她这么一打岔,他刚刚那阵子郁闷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点了点她,“你啊!”
她是故意的。
知道他心情不好,故意逗他呢!
本来还想问问今日太后可有为难她,不过看她这样儿就知道没什么大事。
或者说太后想为难她,没为难上。
秦骜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太后老谋深算,不至于像皇后和太子妃那么冲动,她要出手,必然是要百般试探,胜券在握。
如今陈良娣和太后又没什么大的冲突,所以太后最多也就是敲打她两句,别的就没什么了。
她还没到让太后出手的地步。
“叫人传膳吧,孤去看看他们。”
太子去里间看孩子,陈福林没有跟上。
她想了想,从殿里走了出去。
康公公就在一旁的廊下站着,和景公公说着话。
眼角的余光看见殿里出来人了,还是陈良娣。
两人赶紧止住了话头迎了上去,问道:
“主子(陈良娣)您有什么吩咐?”
陈福林将食指竖起,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看了看周围,往廊下走了过去。
康公公和景公公不明所以,对视了一眼后也挪了过去。
“康公公,殿下今日上朝可有不快?”
陈福林轻声问道。
她这是关心太子殿下,并不算打探前朝。
康公公是个有分寸的,自然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
今日上朝有何不快?
康公公回忆了一下今日殿下在太极殿大杀四方,堵得那些人哑口无言,应该……可能,并没有不快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之前太子殿下回来时可是如沐春风的,直到遇见了那位……
于是康公公道:“殿下在前朝倒是没什么不快,就是回来的路上偶遇了在花园赏花的李良娣。”
在花园赏花?
大中午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脑回路偶尔会通那么一两回。
陈福林莫名觉得,这个大中午赏花的“剧情”太过狗血了。
这还不如扑蝶扑到太子身上呢!
起码合情合理。
陈福林觉着,太子之所以黑着脸回来,估计也是被对方的脑子“感动”了。
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居然有这样的“爱妾”。
她在心底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之前东宫里的人,太子一个月轮上一圈还有多的。
现在嘛……应该是轮不上了。
也是这一年来她的心被养大了,有些不甘心和别人分享了呢!
谁让太子殿下这一年来,不是在长信殿就是在绛福轩呢?
太后说她用孩子“绑住”太子,她不敢苟同。
说不定太子殿下就是被李鸢儿这样的人吓到了,所以才不宠幸她们!
可能是她比较聪明。
嗯。
陈福林肯定的点了点头。
解了心中的疑惑,陈福林这才转身回去。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谁知道用膳的时候,陈良娣突然说了句叫康公公心惊肉跳的话。
“我一定要守护好殿下的贞洁!”
秦骜被吓了一跳:“???”
“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鬼话。
陈福林神情严肃:“殿下放心,我都明白的!”
她刚刚一直在琢磨呢。
很久之前她就让景公公打探过了,太子殿下一直以来对东宫的女人都很冷淡,在她入宫之前就是如此。
一个月两个月不见得会去谁那里过个夜的。
像她刚进宫那年,太子就有好几个月不露面的时候。
太子殿下可能是对自己的另一半要求太高了,不肯将就。
可那些人就像是盯着长生不老肉的女妖精,一个个都想从太子身上啃下一块肉,吸点灵气。
所以作为太子殿下坚定的腿部挂件,忠实的盟友,她要守护好太子殿下的贞洁!
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她这样聪明伶俐又善良大方,而且还不图太子这个人的!
秦骜到底也没弄明白她“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那话说的虽然是糙了些,却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她这是真意识到了什么叫“占有欲”?
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相处得也极为自然,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正是这种“自然”,却叫秦骜心里很不对劲。
因为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像是搭伙儿过日子的。
别看她为他生儿育女,又处处周到,可他觉着,她只是眼里有他,心里却没有。
他在她心里,估摸着还比不过她身边那个宫女。
幸好陈福林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然她肯定会忍不住反问:
难道他俩不是搭伙儿过日子的?
至于比不过她身边的宫女,那不是应该的吗?
碧萝好歹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辈子同甘共苦的情分,你是什么?
我娃他爹?
——
第一百三十章 欲壑难填
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清楚的看见,太子殿下明明是黑着脸进了绛福轩,下午离开的时候嘴角却微微上扬。
知道的人都不得不赞一句绛福轩这位是真的“手段高明”呐!
这么久了,简直把太子殿下拿捏得死死的。
原先可没有人看好这位寒门出身的陈良娣,可谁叫太子殿下今年已经推了好几波让他再次选秀充盈东宫的折子呢!
如陈福林想的那样,现在东宫的都是“老人”了,这些人在众臣眼中那都是和没有一样。
相较于前朝女子地位卑微,甚至可以随意买卖,这个朝代对女子已经十分宽容。
但在很多人眼中,都会想: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算什么女人?
太子殿下乃一国储君,总不能竟养一些这样的人在后宫吧!
甚至还有人想着让崔杨两位侧妃把位置让出来,不过碍于老崔大人和杨将军的地位,到底也只能在心底想想。
至于还有零星几个和陈福林一起进宫的,除了一个背靠太后的李良娣外,别的小透明,自然也不被人放在眼里了。
这两年,两大世家相继倒台,朝堂经过新的洗礼,新的势力又缓缓崛起。
自然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太子不是当今陛下,他最厌恶的就是靠裙带维系的关系。
连着推了好几次,那些人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他只能公然放话:
他现在儿子也有了,也不至于断了后。
你们天天催我选秀,是想让我沉迷女色就此沉沦,荒废朝政?简直其心可诛!
众臣:……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操作?
帝王者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绵延皇室血脉。
这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殿下还能日夜与“朝政”为伍?
他们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只能连道“不敢”。
毕竟没有谁愿意被扣上个“引诱储君沉迷女色荒废朝政”的奸臣之名。
总之,短期内应该是不会有朝臣再提这个话题了。
因为太子非要推行的均田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众人为这事儿已经头疼了好多天。
天下十三州,如今已有六州完成了土地丈量,并按丁将田地分给了百姓。
这六州所有的土地都在官府登记之下,若无特殊情况,每丁名下的六十亩公田只能承继,不可转卖。
而二十亩私田则可自由交易,前提是他们交得出来朝廷要的布帛棉麻等捐税。
剩下的七个州,江南江北便占了四个,无一不是世家盘踞之地。
有世家代表的朝臣反对道:“殿下要按丁分田,可想过我大靖的田产却是有限的,父生子,子生孙,孙再生子,数代绵延,朝廷岂不是要将所有的田地都分给一家人!”
对此太子笑道:“孤在朝堂解释了无数遍均田制,想来刘大人从未细听。”
“均田制确实是按成丁分田,若父生子,子成丁,便分一份田,若子生孙,孙成丁而祖父尚在,也可分一份田,而若子生孙,而祖父辞世,其田产便由成丁的孙子继承。”
“总之,每丁六十亩公田,二十亩私田,每户现今有多少成丁,就有几份田,而不是过往多少,也不是未来多少!”
“所以大靖的田地不可能分到一家一户手中,刘大人的假设是不存在的,不知这一回,刘大人可听明白孤的意思了?”
刘大人:……
他是傻子吗还听不明白?
刘大人不服气,又问道:“太子要丈量天下土地还地于民,那我等手中世代承继的良田,岂非也要分给百姓?世家和普通百姓,谁为大靖贡献更多?太子却要以平等来对待二者,可公平?”
世家贡献多?
公平?
秦骜听到这些话,嘴角的弧度渐渐垮下。
“孤要还给百姓的田地,是无主的田地!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孤要用大靖的土地给大靖的子民,有何不对?”
“公平?孤要将这些无主的土地分给连饭都吃不饱的贫苦百姓,你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却来问孤要公平?”
他冷笑道:“这么多年,纵得你们愈发的欲壑难填!摸着你们的良心扪心自问,这是“平等”对待世家和普通百姓吗?”
秦骜从没有否认过世家的作用。
他们为大靖做过不少事情,可也从大靖,从百姓得到过不少东西。
均田制的实施,的确触及到世家的根本利益。
但也是因为他们触及到了大靖的根基!
百姓和土地。
再说了,就算朝廷收回那些被他们侵占,却没有在官府登记的田地,哪个世家手中的私田又少了?
只不过从良田万顷变成良田九千顷罢了!
还有脸跟他说什么公平?!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而在场的,包括刘大人在内,不少朝臣听见太子殿下这句“欲壑难填”,面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同时他们心中也知道此事不可回转。
这回恐怕大家都要出点血了。
随后,
似乎是防着他们再做什么,朝廷又增派了东大营五百精兵,护送“钦差”大臣前往这七个州丈量土地。
丈量结束后,由当地官府和户部直接对接,将土地分给无地的百姓。
签字画押,即刻生效。
公田不允许转卖,那些世家便是想要把这些田地再拿回去,也不可能了。
而且此后朝廷每年还会派出钦差大臣巡视全国均田制实施后续,若有侵占民田者,严惩不贷!
这一点还是陈良娣提醒太子的。
她道:“您想啊,小时候上学,夫子在的时候便认认真真盯着书本,等夫子一转身,那自然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了。”
秦骜虽然觉得自己上学的时候,无论夫子转身不转身都很认真,但不妨碍她说的确实是个事儿。
于是他这才想到了这么个巡检钦差。
可这样一来,朝廷对人才的需求就增加了……
再过一段时间,等陈二从江南回来,他手里有了钱,另一件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只是他还没等到陈弁林从江南回来,却先听豫州传来祝麒麟受伤的消息。
长信殿。
书房里坐满了人。
“可有新消息?祝小公爷情况如何?”
白老身边一个中年谋士看见太子殿下的影卫出现,有些着急的问道。
他知道,太子养的这些人不同于一般死士,武功不一定最高,却一个个神出鬼没。
他们藏身于市井,身份神秘,打探消息却是一流。
很多消息他们都是比朝廷更快接到,还有之前帮太子收集到那么多证据,才能占据了先机。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赤子之心
他们的代号叫影子。
这两年来大家都已经领略到这些影子的厉害了。
这一回祝麒麟从荆州拐道豫州,准备啃下这一块骨头后便可结束他的钦差之旅回到上京。
却没想到在益州交州一路顺风顺水,临了了在豫州翻了车。
秦骜右手食指轻轻扣击着桌面,上面摆着一张一指来宽的小纸条。
写着从祝麒麟到豫州开始的种种事迹,包括他是如何处理好汝南的事情,又是如何到了颍川。
到汝南时,他照样大张旗鼓的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不得不说大半的人还是有所忌惮。
以汝南袁氏为首的大小世家和本地豪绅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到底没能阻碍得了他的脚步。
可到了颍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大家明知道他的身份,却并不敬畏,反而隐隐有些仇恨的念头。
值得一提的是,当地百姓都对徐氏的人格外有好感。
修桥铺路,施粥赠药。
徐氏不仅是当地最大的世家,也是“积善之家”。
他们除了登记在案的私田,同样也有不少不在明面上的田地,毕竟这些田地是不需要缴纳赋税的,所得产息皆为世家私有。
百姓租种徐氏的田地,和朝廷一样,只取四成佃租。
而且徐氏圈占良田,并不像其他家族那般手段狠辣,反而回回都是如救世主一般,救人于危难之际。
百姓不仅双手奉上祖传的良田,还要对徐氏感恩戴德。
这就是徐氏的高明之处了。
让秦骜不得不想起来那年景王特地跟他提起的茂县的徐县令。
那也是个十里八乡闻名的好官。
也正是因此,祝麒麟在颍川的行事受到很大的掣肘。
别的地方他们还能利用当地民怨,给世家施压,在这里却是行不通的。
这不?
祝麒麟在颍川一县丈量土地时,和当地百姓发生冲突,甚至发生了械斗。
他不愿伤害百姓,结果自己受了重伤。
白老眯着眼睛,不明意味地感叹了一句:“小公爷赤子之心啊!”
背后的人想借此事煽动民愤,让朝廷看到均田制并非如太子所说的那般民心所向,最好是逼朝廷放弃此事。
可谁知偏偏祝小公爷受了重伤呢?
他们没想要这个结果的。
陈圭林很快带着人将在场的人悉数控制了起来。
东西大营近千人,本来是跟着祝麒麟的。
但他嫌人多办事儿不方便,觉得当地都是些百姓,而且这一路顺顺利利的,便有些掉以轻心。
于是只带着陈圭林和两百人去了县里,其他人都留在了别处。
事情法发生后,陈圭林迅速把人调了过来。
东大营的人都是祝家亲信,见到自家小公子受了伤,那能善罢甘休?
于是本该是一场朝廷倒行逆施罔顾百姓激起民愤的戏码,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刁民谋害钦差大臣。
陈圭林还特别夸张的从豫州守备府借来了重军,将整个颍川郡,尤其是徐氏所在的地方团团围住。
徐家这才发觉有些失算了。
若这钦差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祝家的小公爷!
他可是陛下的亲外甥,手里还拿着陛下的尚方宝剑呢!
秦骜注意到了纸条下方的一个小标记:“小公爷无碍,但这是我们的机会。”
上次江南的事,徐家只丢出来一个弃子,就全身而退。
但他们却知道,谷梁坝决堤,把持江南盐政,谋杀太子,徐氏罪不可赦!
王氏远在太原,即使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却也不可能在江南只手遮天,而和王氏合作最紧密的,就是徐氏。
当初鼓动王氏主家出动死士在南司隶伏击太子的人,就有徐氏。
所以东宫和徐氏之间的仇怨,没那么容易了解。
白老也道:“正是,想必再过不久小公爷就能拿到证据了,徐氏这些年名声在外,背地里阴私却不少。”
这些世家不入朝,却入世。
在民间赚够了名声,有时候说话比官府还要有用。
白老年纪大了,脑子却十分清醒。
一听到小公爷无碍,却大张旗鼓恨不能昭告天下小公爷遭到袭击身受重伤,他就反应过来,这是小公爷要给徐家点颜色看看了。
另一个谋士也道:“豫州守备既然已经围了徐氏,我们想想下一步要如何动作才能将此事妥善解决……”
就算一时拿不下徐氏,让徐氏出点血是肯定的。
豫州乃世家聚集之地,均田制若能在豫州顺利实施,对他们在兖州并州几处的人也有帮助。
陛下除了派出祝家的小公爷,还派出了景王和益王亲自前往兖州和冀州等地各自负责均田制的推行。
说来也巧,这两位王爷去的地方,不是自己封地所在,就是母族或者妻族所在。
就连素来以老狐狸著称的老崔大人都不得不暗骂一句陛下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益王和景王身份不输祝家的小公爷,偏偏和世家又有那样的牵扯。
叫他们怎么办?
这是父皇交给他们的“重任”!
他们能不完成?
至于他们的母族和妻族,要怎么阻止?
于是谢氏李氏吴氏等家族,无一不是在心底暗骂陛下厚颜无耻,阴险狡诈!
书房里很快就商议了起来。
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想着法子要趁着祝小公爷“身受重伤”一事,在徐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
绛福轩里,
小太监传话说太子殿下还在和詹事府的大人们议事,让他们母子不必等他用膳。
陈福林闻言道:“知道了,让膳房那边准备些吃食,待会儿给诸位大人们送去。”
如今东宫名义上是由杨侧妃打理的。
可她也是个惫懒的,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查账本事一流,每旬就让人带着账本来找她。
还将东宫的事务分了一些给她。
膳房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太子殿下时常在绛福轩用膳,这样也方便了她。
至于其他人,自有份例在那摆着,按规矩办事就是了。
再多的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这些事情不算繁重,却也彰显了她与众不同的地位。
毕竟之前太子妃禁足,东宫事务都是交给崔杨两位侧妃打理的。
现在却越过了崔侧妃,太子显然也是同意的。
陈福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有些失望,有些遗憾。
毕竟她曾经是真的把那人当成亲姐姐看待。
还是有不少人背地里说她借助这个跳板飞上枝头,然后踹了这个跳板。
不过也只能背地里说说。
如今不知死活敢跳到她面前胡说八道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罢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好拿捏
陈福林转身进殿时,眼角的余光看见门口站着小太监垂着头冷得瑟瑟发抖。
时不时跺跺脚,试图缓解一下脚下的刺痛。
她皱了皱眉,问一旁的景怀:“今年的冬衣还没发?”
宫人每季都是有内务府发的衣服鞋袜的,由内务府拨到东宫内库,再发放给东宫众人。
虽然只有一套,但聊胜于无。
现在已经冬月了,那小太监身上穿得还很单薄。
就连小金子小银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厚实,却不难看出来是陈年的旧衣裳。
景怀顺着陈良娣的目光看了过去,立马明白过来:
“回主子话,那边是早就发了,是咱们的还没发。”
按惯例,早在入冬前,也就上个月的时候今年的冬衣就该发下来了。
他等到月底都不见信儿,还亲自去内库走了一趟。
可人家说早就发了。
他心下纳闷,杨侧妃也不是那种昧下宫人几件冬衣的人啊?
他见内库的人当时说话支支吾吾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入冬前李良娣自告奋勇要替杨侧妃分担,这事儿被李良娣揽过去了。
景怀也正想着找个什么机会跟主子提上一提。
“最近天气寒冷,咱们殿里的碳却一直没送来,因着殿下在咱们这儿,小主子们房里现下用的都是殿下的份例。”
他也顺便将李良娣负责入冬后的份例发放一事提了一嘴。
陈福林气笑了。
“所以不仅是宫人的冬衣,连用的煤炭都给扣下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景怀不好回答这话,只能笑笑:“许是……忙忘了。”
陈福林脸色有些难看,她是真没想到,本来看在太后的面子,想暂时和李鸢儿“和睦相处”一下,好叫老太太高兴高兴的。
没想到天堂有路她不走。
两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也是她一往无前的盔甲。
这么冷的天,她却扣下绛福轩的炭,是打着让两个孩子受寒的主意吗?
李良娣:不,我只是想让你来求我……
陈福林冷笑,那她就让她好好瞧一瞧,她们母子是不是她能拿捏的对象!
“吩咐下去,让大家受累,把秋天的衣裳套上,要多单薄有多单薄,看着要多冷有多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事成之后,这个月我私下补他们三倍月例。”
针对她?
那就做好她回击的准备吧。
傍晚时分,
太子殿下才从长信殿姗姗来迟。
不知怎的,他今日一走进绛福轩就觉得甚是古怪。
门口迎着他的小太监连请安都不那么热情了。
路过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瑟缩的像鹌鹑一样。
他有些不解,问身侧的康公公:“今日可出了什么事?”
康公公也很茫然:“不……不曾听说有什么事啊?”
那就奇了怪了。
秦骜走进殿里,却发现里面安静寂冷非常。
往常在那等着他,一看见他回来就会杏眼一亮,然后说一句“你回来了”的人不见踪影。
内殿里似乎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陈良娣呢?”
一个宫女端着热水从门外进来,秦骜冷声问道。
宫女将热水放下,瑟缩了一下身子,仿佛在微微颤抖:
“回,回殿下,良娣在内殿陪两位小主子。”
秦骜:……
他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吗?
他看向康公公,眼神询问:我很可怕?
康公公连忙摇头。
不不不,他们殿下最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温柔体贴……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全是对太子殿下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崇拜”。
秦骜拧眉,用热水净了手后就立即往内殿走去。
没想到里面比外面更加阴寒。
“哈哈哈哈……”
“娘~娘~”
笑声和说话声都不大,但秦骜能听出来是雉奴和阿兕子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还能这般笑闹,那就是问题不大。
“父父,回!”
父王回来了。
雉奴看见走进来的人,一双小手拍打着,很是高兴。
秦骜笑着走近,一把把儿子捞起来抛了两下。
一时间殿里全是雉奴笑疯了的声音。
和儿子闹了一会儿,秦骜觉得自己热起来了。
他也终于发现了什么。
“殿里怎么不放炭盆?”
他方才摸着雉奴的小手是温的,但现在却出了汗。
殿里没放炭盆,所以陈福林带着两个孩子都是窝在榻上的。
上面铺了厚厚的棉被。
阿兕子更是把小身子埋进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直到她父王回来,和哥哥玩耍她才伸出两只小手给面子的也拍了拍手叫好。
陈福林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就是没炭烧。”
秦骜:???
他险些以为自己耳朵不太好使。
什么叫没炭烧?
“怎么会没炭?”
陈福林没搭理他,把女儿的小手又塞进被子里,叮嘱道:
“玩一会儿就行了,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受寒。”
哦,还有儿子。
“雉奴你冷吗?”
雉奴摇头。
他才不要进被子里窝着。
父王说了,他是小太阳!
他才不怕冷!
陈福林也就是问一声,男孩子火气旺,他又一时半刻都没个消停,冷是不会冷的。
所以见雉奴摇头,她也就不管了。
男孩子什么的,糙养就行。
当年她爹娘对哥哥们也是这样,现在一个个不也长得挺好?
被晾在一边的秦骜:……
他坐了一会儿,和女儿唠了会儿。
当然,是他单方面输出。
至于阿兕子只是回他一个“嗯嗯呐”,他也能眉开眼笑继续说下去。
秦骜准备出去的时候,雉奴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他只能把他一起抱了出来。
“将炭盆点上。”
见太子出来刚迎上来的康公公听见这个吩咐,整个人也是一愣。
他打量了一下殿里。
嘿?
他就说今儿怎么这么不对呢!
合着这殿里一个炭盆都没有?
这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小主子可怎么是好?
“这都是谁干的好事儿!奴才一定不轻饶了这些狗奴才!”
康公公怒道。
秦骜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道:“把景怀叫来。”
景怀来了。
穿着他前前前年的破旧冬衣来了。
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奴才见过殿下!”
秦骜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
直看得景怀都要心虚了,才听见太子出声道:
“你们就穿这些?”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晚召见
太子的视线已经转向了他身后的小金子小银子。
这两个比较悲催。
他们去年的新衣裳都寄回给家里兄弟了,本来是等着今年发新衣服。
可谁想着今年不发了呢?
他们本来是里面套了和师傅一样的前前前前年的冬衣,外面套的是秋裳。
冬衣有些小,但勉强御寒。
又是穿在里面的,反正看不见。
这会儿被太子殿下直勾勾盯着,两个人恨不能把头垂到地上去。
秦骜眼底的暗芒明灭,他咬了咬腮帮子。
“给孤查!”
**
杨侧妃是真的无辜。
入冬后又是宫人的冬衣,又是安排煤炭棉被等,她本就不爱做这些事情,被弄得一头大两头疼。
所以李良娣主动请缨要帮她分担,她自然巴不得有人愿意揽她手里的事情,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她想着李良娣好歹是李氏嫡女,在家里定然也是学过这些的,她都把膳房的事儿分给了陈良娣,不分点儿给李良娣好像也说不过去。
人家毕竟背后还有一尊老佛爷,她还想好好儿安度余生呢,可不想得罪那位大佛。
可谁知道这人是个这样的奇葩?
独独扣下绛福轩的宫人的冬衣?
还扣下取暖的炭火?
这人是脑子秀逗了吧!
她是不是忘了那里除了住着陈良娣,还有小皇孙和小郡主?
更不必说太子殿下就跟住在那儿生根了似的!
没看她都主动把敏感的膳房交给陈良娣自己去打理了吗?
这样就算绛福轩的人出了什么事儿,那起码也不是她的锅。
可李良娣这个骚操作……
她是真的服了!
天都快黑了。
她还被太子殿下叫到了绛福轩。
在路上杨璇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太子殿下特意叮嘱要透露给她的。
于是杨璇在心里不住埋怨李鸢儿那个蠢货。
到了绛福轩门口,她都没收起她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殿下,此事是妾管教不严,请您责罚!”
杨璇既然知道怎么回事儿,到了地方也很直接的跪下请罪。
不过她话音一转:“不过妾也确实不明白,为何李良娣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望殿下明查。”
这事儿有她的错,她认!
但是李鸢儿也别想好过!
秦骜坐在上首,听着杨侧妃说的话默不作声。
整个殿里并没有因为点上炭盆而回温不少,反而因为太子殿下阴沉的面色更叫人噤若寒蝉。
杨侧妃见太子殿下没有反应,也只能跪在那儿。
等了半晌,李良娣才姗姗来迟。
杨璇无语的看着对方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
难怪她都到这儿跪了这么半天这人才到!
呵呵!
今日就算太子殿下放过了这人,她杨璇也要叫她掉一层皮!
敢这么坑她的人,她非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李鸢儿见太子殿下这时候竟然召见了自己,也没计较是叫自己大老远来这个什么绛福轩。
连忙让宫女精心打扮一番赶了过来。
她的眼里只有坐在正中间的太子殿下,至于杨璇……
已经完全被她忽略了。
听见对方甜腻腻的声音,杨璇和康公公同时打了个冷战。
这人是不是眼瘸?
看不清眉眼高低?
秦骜脸色更黑了。
李鸢儿行了礼后,根本没意识到太子殿下压根没叫她起身。
可她却自己就起来了,还直勾勾的看着太子殿下。
他突然连问都不想问,只想立刻把这个碍眼的女人弄走!
“殿下~”
李鸢儿刚想问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晚叫她过来。
康公公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要暴走,赶紧站了出来。
“咳咳,是这样的,今儿这么晚了叫李良娣过来,是有一事相询。”
他可不能任由太子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摊上个得罪太后娘娘的锅。
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凡事都是有凭有据的。
李鸢儿听见康公公的声音颇有些不耐,但想到这人是殿下身边的,便赏了他一个眼神:
“哦?何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打扰她和太子殿下联络感情。
她还以为是自己前几日在花园的“偶遇”起了效果。
一想到自己竟然能从绛福轩把太子殿下抢走,李鸢儿只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美得冒泡了。
“听杨侧妃所言,东宫今冬的冬衣和炭火等事是李良娣负责的?”
李鸢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个老狗,这个时候问这事作甚?
她眸光一转,突然就看到了跪在一侧冷笑的杨侧妃。
李鸢儿心底有些不妙,她犹豫地点头:“是,此事确是妾身负责的……”
“那日妾身去给杨侧妃请安,侧妃姐姐说,说她诸事缠身,有些……有些应对不暇,妾身便想着替她分担分担。”
杨璇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女人什么路数?
当着她的面就敢胡咧咧?
“殿下明查,是李良娣主动找到妾身,要接过此事的!”
她确实有些手忙脚乱,但还不至于完全做不下来。
不过是她自己来求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她这才答应下来。
谁知道她就捅这么个篓子?
李鸢儿也道:“是,妾身只是想帮姐姐分担,虽有些辛苦,但现如今事情也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
秦骜说了两人到殿里后的第一句话。
还在争执的两人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李鸢儿:“是……都办妥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
好像隐隐有些明白今晚太子殿下为何会召见自己了。
一定是那个女人跟太子殿下告了状!
不就是几件宫人的冬衣,她不是向来喜欢和那些下人打成一片,来给她服个软不就行了?
“啪!”
桌子被猛的一拍。
李鸢儿抬眸就看到太子殿下吓人的脸色,她吓了一跳,“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殿下,妾,妾身……妾身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太后偶感风寒,妾身前去侍疾,便忘了些事,还有几个殿的东西未分发下去。”
这时候李鸢儿心底还在庆幸,幸好当时她留了一手。
不仅是绛福轩的冬衣和炭火被扣了,还有几个偏僻的殿落她也扣下来了。
这会儿她自然有理由辩解。
给太后侍疾?
这倒是个好理由。
杨璇冷眼旁观,她并不觉得太子会因此饶了这个女人。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孝心可嘉
虽然殿下并非皇后娘娘亲手抚养长大的,但他对和自己母亲打了二十年擂台,这些年年纪大了才安分下来的太后娘娘也并没有更亲厚几分。
祖孙两人一个是为了维护正统,一个是尊敬长辈。
面上看起来倒也还很和谐。
可李鸢儿这时候想拿太后娘娘为自己脱罪,甚至隐隐给太子施压……
那就太搞笑了。
果然,秦骜嗤笑:
“给太后侍疾?”
他一双黑眸危险的眯起,明明在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是……”
李鸢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还有没有自救的法子。
她看出来了。
给太后侍疾都没办法将此事压下来。
李鸢儿眼底恨意翻涌。
凭什么?
又是她!
不就仗着肚子争气,生了对龙凤胎?
她就知道,姑祖母说的“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把太子殿下让出来!
她给自己等着!
“殿下,妾身这就安排人,把绛福轩的东西都发下来……”
李鸢儿还没说完,就被秦骜打断了。
只听得太子殿下冷漠道:“既然你与太后娘娘情深,孤自然不好阻拦你一片孝心。”
“传令下去,李良娣为太后侍疾,孝心可嘉,即日起便去永寿宫伺候太后吧!”
此言一出。
不仅是李鸢儿,就连跪在地上的杨璇都震惊的抬起了头。
殿下这是要废了李良娣?
“殿下?!”
李鸢儿何尝没有听出来太子殿下的意思?
她心中一慌:
“殿下,妾不去永寿宫,妾是东宫的人,是殿下的人啊!”
秦骜却已经不耐烦听见她的声音,“带下去,明日之后,孤不想在东宫看见她。”
“殿下!殿下我不去永寿宫!”
“殿下!!”
李鸢儿这会儿才是真的后悔了。
她是太子的妾室,却被打发去了永寿宫,叫她情何以堪?
“殿下,求您您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妾是猪油蒙了心,妾愿意接受惩罚……”
秦骜无动于衷,冰冷的视线扫过康公公。
康公公一个激灵,忙叫了人进来,堵了嘴架着人就往外面拖去。
她来时有多风光,去时就有多狼狈。
精致的妆面早已被泪水糊花了,华丽的衣裙扫在地上沾满了泥污。
殿里只剩下太子和杨侧妃了。
看到李鸢儿的结局,杨璇后背有些发凉。
李良娣,废了。
殿下他根本不怕太后娘娘,也不怕李家。
那她呢?
太子殿下又会如何处置她?
秦骜也在审视他这位仅存的侧妃。
此事与她有关,也无关。
他顿了顿,才道:“既然你应对不暇,今后东宫内务皆交陈良娣打理,下去吧!”
杨璇松了一口气,顿时瘫坐在地上。
她俯首谢恩:“妾身谢太子殿下饶恕之恩!”
她知道,自己连太子最后一丝信任也没了。
心情有些复杂。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不在意的。
她是杨家和皇室表忠心的牺牲品,她和太子只需要相敬如宾。
和那些野心勃勃的世家不一样,杨家世代忠烈,对大靖和皇室忠心耿耿,所以她没有任何别的顾虑。
她和太子殿下之间没有太子妃和崔侧妃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唯有一点就是,她的孩子不可能成为储君。
如今何其可笑,她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若干年后,太子继位,会从皇子中抱养一个孩子给她。
像是崔贵妃一样。
也许不会。
宫女搀扶着她走出绛福轩。
跪了太久,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膝盖还在颤抖着。
“娘娘,上辇吧!”
宫女心疼的扶着她,知道自家主子这回是叫李良娣坑了。
心里也有些恨恨的。
杨璇却摆了摆手,她想自己走一走。
外面的冷风,能叫她清醒清醒。
膝盖很疼,全身都有些疼。
有时候,人活得太清醒也很累。
她以为自己把握得很好,这辈子在这宫里也能锦衣华服,恣意人生。
到了这一刻,心里却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突然就有些理解崔菀了。
因为动了贪念,所以被厌弃。
她又何尝没有贪念呢……
与此同时,
陈福林也知道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给太后侍疾?这个借口倒不是不错,前些日子她确实天天往永寿宫跑。”
也就是东宫没个正经主子约束,规矩不严,否则哪有一个小小的良娣天天往太后宫里跑的?
陈福林自己也是因为要带两个孩子给他们曾祖母请安。
谁叫东宫和后宫的女主人一个没了,一个形同虚设呢?
她也就只能隔些日子就带着孩子去看看太后,回程的时候还会特意经过钟粹宫。
虽然皇后娘娘不见她,但也算是带两个孩子给他们祖母请安了。
因着这事儿,陈良娣在后宫和前朝可谓是名声远扬。
知道的谁不夸她一句守规矩重孝道?
就有一点不好,犯了女人善妒的通病,总霸占太子殿下。
对此,陈福林向来是一笑置之。
那些“美名”多少是真心夸她,多少是她家里给她宣扬的,她心里有数。
最近天气骤降,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不小心染了风寒。
还特意传了信让她不要带两个孩子去请安,孩子体弱,免得过了病气。
所以她前几日给太后请安都是自己去的。
素云接着道:“所以殿下感念李良娣孝心可嘉,所以让她去永寿宫伺候太后了。”
这下陈福林也长大了嘴巴。
“还能这样?”
她惊呆了。
东宫的妾室还能发配到永寿宫去伺候太后娘娘?
自然是不能的。
从古至今就没有这个先例。
太子此举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不过那都是后话,不是陈福林现在该思考的。
她现在面对的,是脸色依旧阴沉的太子殿下。
本来在生气的是她,可这会儿却好像掉了个个儿,轮到太子殿下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两个孩子睡下,她这才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殿下?”
秦骜盯着手中的书,沉默着。
“太子殿下?”
秦骜继续沉默。
陈福林心念一转,勾了勾嘴角:“殿下何必跟那些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你以为孤在跟哪些人置气?”
太子殿下终于开了金口。
“咳咳……总不能是我吧……”
她的声音在太子殿下灼灼的目光下越来越小。
“可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是李鸢儿她先挑事的!”
每回都是她先挑事,先撩着贱。
不得不说她在听到对方的下场心里十分的舒爽!
她那样的人,整天高高在上,异想天开,总觉得自己了不起。
如今被打入尘埃,比杀了她都叫她难受。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赶出门外
“你没做错什么?”
秦骜怒极反笑。
“天气如此寒冷,你竟然为了对付她让自己和孩子置身于那样的境地?”
他早些年就跟她说过,没有人值得她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可很显然,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仍旧我行我素!
她不仅拿自己去冒险,还带着孩子一起冒险。
现在还跟他说什么她没错?
陈福林听他一说,终于明白他在气什么了。
“那什么,我在他们被子里放了好多汤婆子……您就放心好了,他俩不会着凉的。”
而且就那一会儿,等他回来了,很快殿里就会燃起炭盆的。
她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让孩子跟她一起冒险。
“那你呢?”
秦骜看着她闪烁的杏眸。
陈福林垂下眼眸,想说“她更不可能有事”了。
不过她稍微润色了一下:“我……我身体好,冷一会儿也不会有事的……”
呵呵。
秦骜留给她一声冷笑,遂又把目光放在了手上的书本上。
反正她总有道理。
那天晚上,陈福林说了不少软话,奈何太子殿下郎心如铁,无动于衷。
风水轮流转。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合上的大门。
她这是……被赶出来了?
她身后,素云强忍住笑意,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主子,偏殿已经收拾好了,天色不早,早些安置吧。”
今日殿下为何生气,她心知肚明。
所以素云也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只能照料好主子。
陈福林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明明是我的宫殿!”
太子竟然将她从正殿赶了出来!
素云低头不语,这整个东宫不都是太子殿下……
是夜,
有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有人娇儿在侧,酣睡正甜。
**
绛福轩的陈良娣失宠了。
次日,
这条本该震惊东宫乃至后宫的消息,却叫李良娣被赶出东宫,发配永寿宫抢了风头。
“简直荒唐!”
永寿宫里,
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侄孙女,怒不可遏:
“太子他竟敢做出这等荒唐事!”
“姑祖母,您要为我做主啊!殿下如此待我,我还有什么脸见人,我不活了……”
李鸢儿哭得凄凄惨惨,宛如死了亲娘一般,叫前来给太后请安的德妃和丽妃等人很是尴尬。
“去!给哀家把太子叫来!”
太后命人去请太子。
给太后请安的丽妃和德妃也没离开。
丽妃一脸同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底却满是笑意。
她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事儿,连忙拉着德妃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就为了凑这热闹。
这李良娣是太后的侄孙女,平日里眼高于顶,盛气凌人,多次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太子妃呢!
一个无宠无子的妾室,倒比人家儿女双全的看着张扬不少。
“太后娘娘息怒,您身子不好,千万不要动怒啊!”
丽妃一脸担忧的上前给太后顺着气眼角的余光却在欣赏着地上李良娣的惨状。
永寿宫的人去了趟东宫,却得知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去御书房了。
来人只好又跑了一趟御书房。
真是奇了怪了。
今日是休沐日,他们太子殿下能不能不要这么勤勉?
**
陈福林夜里没睡好,早上便起得晚了些。
还是雉奴和阿兕子吵着要找娘亲,奶娘把人抱了过来吵醒了她。
“殿下走了?”
陈福林将两个宝贝接过放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问道。
碧萝从外面接过宫女端来的热水,闻言答道:“天刚亮就走了,嘱咐我等照料好主子和两位小主子。”
陈福林翻了个白眼:
“是吩咐你照料好这两个活宝吧?”
太子昨晚都把她赶出房门了,还会吩咐人照顾她?
碧萝拧着手里的毛巾,闻言抿嘴一笑:“主子您心里头明白,殿下也是担心您嘛。”
“娘~”
女儿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陈福林撇了撇嘴,把她的小心肝儿抱在怀里,没再说什么。
她想了半宿,也想通了。
早在前年和李鸢儿对上的时候,太子就提醒过她,遇事要动脑子,不要总想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是她惫懒了。
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给李鸢儿一个教训。
凡事都有万一,她虽做足了准备,但若是因着昨日的事情真害得两个孩子受了凉,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不过她嘴硬:“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都喜欢胳膊肘往外拐!”
太子还把她赶出门外呢!
也没见她们俩心疼她!
素云和碧萝相视一笑,伺候三个主子洗漱更衣,这才去外面用早膳。
这边,
永寿宫的人跑断了腿,到了御书房外却迟迟不敢进去通报。
因为方才他远远的瞧见了郑大人几个进去了,定是有要事相商。
可太后娘娘那边……
小太监站在原地直跺脚,想也知道他空着手回去交不了差。
他心一横,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干脆就在这儿等着太子殿下算了!
希望到时候保公公看在他等到了太子殿下的份上,绕饶他一条狗命。
秦骜刚从御书房出来,正准备出宫一趟,他听说陈圭林从江南回来了。
结果门口一个小太监却拦住了他。
“太子殿下!殿下!”
“奴才是永寿宫的,太后娘娘有请!”
小太监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人等出来了,眼看着太子殿下玄色衣摆从他的眼下飘过,赶忙追了上去。
太后?
秦骜停下了脚步。
“何事?”
小太监愣了愣,还是说了出来。
“是东宫的李良娣……”
他话未说完,秦骜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冷笑一声:“孤另有要事。”
“还有,那已不是东宫的李良娣。”
说完,秦骜甩了甩袖子,去和宫门口等着的胡铮汇合。
小太监如遭雷击:“太子殿下?”
“殿下?!”
殿下要是不去,他还有命活?
小太监哭丧着脸,胆战心惊的回了永寿宫。
见他一个人回来了,保公公皱着眉头:“殿下呢?”
小太监垂首:“殿下,殿下他朝事繁忙,脱不开身……”
保公公怒道:“废物!”
随即直接带着小太监去见了太后娘娘。
请个人都请不来,还指望他保下他吗?
果然,太后听说太子不来,本就压抑许久的怒火不再控制:
“废物一个,哀家要你何用?”
“拖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