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拼爹时代
秦瑞阳依旧没作声。
空气里是长久的沉默,许久,还是唐棠先开口,几分无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王爷,自己的家人自己守护好,我只能言尽于此,至于你想问到,安然没说,我也不会回答,你走吧。”
唐棠躺了回去,内心诅咒着万恶官僚制度。
所以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罪个羁绊。
即便高檬最后展露在众人面前的罪,都是她一手捏造的。但高檬无罪吗?
不,她罪大恶极。
然而怎样?
这拼爹的时代,高檬显然拼赢了啊。
去乡下思过。
思你妹啊。
原谅她在司法机关工作。
原谅她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种参杂了各种利益当先的不公处理。
秦瑞阳并未走。
他端坐在黑暗中,就跟座雕像一样。
唐棠随便他,一个翻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睡是睡不着的。
杵着这个大一个活人在房里,怎么睡。
她就看他什么时候走。
这一等。
等到一更鼓。
等到二更鼓。
等到三更鼓。
等到她扛不住,眯了眼。
一早起来,床边的凳子还放着,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东窗,半掩着。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这才安安稳稳的补了个回笼觉。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吃了午饭,白安然来了。
今天她来干嘛,唐棠还真猜不到。
结果人家大包小包提着,竟然是:探病。
大约做这件事,下了很大决心,费了很多勇气,所以看到唐棠的那刻,她脸红红的,颇有种小媳妇见公婆的局促感。
唐棠让团团给她搬了椅子。
“你说,咱这算有生之年系列吗?”
白安然显然听不懂:“什么意思?”
“有生之年,能成为朋友。”
朋友!!!
白安然可没想这么多。
可,她不想否认,她不排斥这个词。
见她傻乎乎吃惊的样子,唐棠尴尬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不是朋友也没关系,至少……”
“我,我没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叫白安然给打断了。
她脸更红了。
也更局促了。
“我,我愿意和你交朋友。”
唐棠一怔,旋即感慨自己真是魅力无限啊。
原主看了,不知道会不会羡慕妒忌恨呢。
她笑的爽快:“哈哈,那就说好了,咱以后是朋友了,要不要签字画押一下,我怕你日后反悔。”
她当然是开玩笑的。
白安然嗔了一句:“谁反悔,我才不会反悔。”
唐棠看着她,觉得小孩子可真是单纯啊。
先前还恨她恨的跟杀夫仇人似的,这样一件事就给收买了。
可转念想到了高檬,她立马收回来自己的想法。
不单纯的小孩子,也有的是。
“既然是朋友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王爷放过高檬这件事的?”
唐棠对这件事,意难平的很。
表面的毫不在意,那也是因为无语的。
结果白安然的眼里,却真正是无风无浪的平静。
“总要卖高阁老这个面子的。”
唐棠:“……”
白安然端的是恬静温婉:“表哥刚回来,再朝中举步维艰,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好,反正高檬也算吃教训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条汉子
唐棠:“……”
白安然:“你怎么了?”
唐棠无奈摇头:“没事,只是想到了罗茜。”
白安然:“嗯?”
唐棠:“你不是说,她活的很累吗?”
白安然一怔,脸色微红。
唐棠轻笑一声:“活的累的,也不只是她。”
白安然:“唐……”
唐棠摇头无奈笑道:“我该说你伟大呢,还是伟大呢?明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这一句,白安然差点破防。
眼圈红了。
唐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一时想不开,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觉得好就行,王爷总归是心疼你的,有些事情你们有自己的盘算,我什么都不说了。毕竟连我娘都同意和解了,王爷或许,真想为你讨回公道也不能顾虑左右吧。”
她这是安慰白安然。
却更像是开解自己。
其实真正要开解自己,她清楚只需要“关我屁事”四个字。
但到底,还是给秦瑞阳找了个体面的理由。
两人随后闲聊了点别的。
因为以前关系不怎么滴,性格又是不同,所以其实话题也不多。
不过在团团看来,这也是不可思议的画面了。
心道小姐可真是和以前大不同了。
竟能跟白安然处的这么融洽。
所以上次她冒犯白安然的事情,恐怕是真的,不会原谅了她了吧。
这样一想,就鼻塞心酸委屈。
正看到何芝莲带着红儿过来。
立马调整心态,喊了声“夫人”。
何芝莲来了。
白安然不擅面对长辈,给何芝莲问了好,就要告辞。
被何芝莲伸手止住:“白小姐,请留步。”
白安然看她神色凝重,心里不由一紧,忙问道:“怎么了,唐夫人。”
何芝莲两道柳叶眉紧蹙着,凝重道:“王爷告官了。”
白安然和唐棠都是愣了一下。
属唐棠反应的快:“高檬的事?”
何芝莲点点头,语气里难掩抱怨:“这都说好了,不知道王爷怎么就……”
她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安然,本能觉得,肯定是为了白安然。
此刻的白安然,脸色陡变,一点不见欢喜和激动,反倒像是面对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无血色,喃喃念叨:“怎么会,怎么会,表哥怎么会……”
何芝莲看她震惊,就知道这也并非她所愿。
看来利害关系,这丫头清楚。
于是不无抱怨:“这下真是麻烦了,小姑娘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何至于如此上纲上线。高阁老虽然离开朝堂多年,可朝中半数人都是他的学生,高家几个爷们也都在朝为官,于王爷而言,有何益处?”
白安然听这话只觉得刺耳。
但她不敢说什么,她一心都是何芝莲那句“于王爷而言,有何益处”。
是啊,跟高家撕破脸皮,有何益处。
非但没有益处,得罪了高家,表哥的夺嫡之路,只怕会走到更加艰辛。
唐棠跟白安然不同。
她初听这个消息,还吃惊了半天。
等反应过来,想到昨天在床边守了半宿的秦瑞阳,嘴角不觉,微微勾了起来:这孩子,是条汉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铜钻石
她直接反驳了何芝莲的话:“什么叫小姑娘之间的打打闹闹,在娘看来,高檬的所作所为是打打闹闹?按照我们梁国律法,娘知道她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什么代价吗?单就她给罗茜喂毒这一条,就够她牢底坐穿。”
何芝莲没想着唐棠会如此激进,想着高檬做的那不是人的事儿,确实招的她家宝儿很生气,立马安慰:“宝儿,娘不是这个意思,娘这也是为了王爷着想,这里也是自己人,大家都是一心为了王爷的,娘有些话也就不揣着端着了,王爷在朝中难以立足,处处遭受排挤,昨天的事情,本是个极好的契机改变现状,借由高家的人脉,各路打点疏通,让王爷稍稍捏点实权不是难事,只要王爷励精图治,有所建树,或许皇上就能留他在京。宝儿,娘舍不得你走,所以昨天,高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娘才想着息事宁人,给王爷创造机遇。娘是不愿意跟你分开的,宝儿。”
她说着红了眼眶,就好像唐棠明天就要走了似的。
唐棠终于知道,她娘会同意和解是出于什么原因了。
感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同时老大不解:这还要通过高家啊,要她爹干嘛。
当然,当着白安然的面,她不好问出口。
事实上迄今为止,她也没太把秦瑞阳放心上,根本不关心他的事业,所以也就没打探过,她爹唐玉华对于秦瑞阳是个什么政治态度。
何芝莲还在吸鼻子,说着自己的美好愿想:“南疆苦寒,娘哪里舍得。王爷留在京城,那该多好的事。”
唐棠体恤她当娘的心。
不忍苛责她什么了。
只道:“娘,走不走的,还没影的事呢,不用想那么多,就说眼下,咱们怎么应对吧。”
应对,何芝莲倒也不怕的。
道:“目前听说,王爷还没把唐家扯进来,静观其变先吧,真要撕破脸皮,也就撕吧,咱们唐府,也不怕他高府。”
唐棠一听,又是敬了秦瑞阳几分。
居然没拉上唐府这个王者。
以青铜之力对抗钻石,勇气可嘉啊。
“那就先等等看吧。”她说完望向白安然。
白安然能怎么说,只能道:“好。”
*
瑞王府把高府告了。
瑞王亲自去的承台衙。
可即便是京城最高的衙门,在接到案子的第一刻,承台衙府尹周峰依旧吓到虎躯一震。
马不停蹄的,就让人写了折子,把这事往上报。
折子到了外奏事处,又进了内奏事处。
因为写了加急,内奏事处官员,匆匆就送去了未央殿。
只是皇帝在内召见唐侯,到底还是在门口耽搁了会儿。
等真正送到皇帝跟前,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看到是承台衙门急奏,皇帝略略皱了下眉头。
不无抱怨:“这承台衙门,给了权也不敢用,有点事就往宫里报,属实讨厌,李忠。”
大总管李忠忙道:“奴才在。”
“这承台衙的周峰,你瞧着能力如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倒了大霉
“奴才瞧着……”李忠可不敢妄言,那是皇后娘娘的人,于是只委婉道,“这周大人性子倒是严谨的,毕竟能告到承台衙的案子都非同小可,有些上达天听也是有必要的。”
皇帝却不以为:“既如此,朕要设它承台衙做什么?非同小可,上达天听,倒不如叫朕坐镇承台衙,亲自断案定夺不就行了。”
李忠一听这话,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这周大人办事,是少了几分魄力。”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
“果然,你也觉得他不当此任吧。”
李忠一怔,只想戳自己的嘴巴。
谨慎再谨慎,却也难顾全两头。
一味的替周峰说话,惹的皇帝不高兴。
但顺了皇上的不满,却是眼看着,要断送了周峰的仕途。
他只怕皇后那边要是知道他今日笨嘴多舌的这两句,非撕了他的皮。
只庆幸,这屋内还好,除了他跟皇上,一个人也没有。
皇帝还是打开的奏折,看了几眼,就气的一把丢开。
奏折撇在桌子上,李忠尖着眼睛撇到了上面的文字,颇为意外。
竟是那个软柿子一样的瑞王爷,把德高望重高阁老给告了。
小心打眼去看皇帝,看他一脸阴沉恼怒,李忠暗暗感慨,到底还是把瑞王当儿子的,这事他可要告诉皇后去。
却听皇上不无耐烦道:“朕倒什么事情,看来这周峰真是个窝囊废,这么点小事还要加急呈送上来,朕要这样的臣下做什么,光吃银晌办不了差,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便宜事。”
李忠:“……”
这皇帝竟不是在气自己的四儿子让欺负了。
而是气这呢。
李忠暗暗有些得意。
但这样一来,却也更替周峰的前途担忧了。
“皇上,这周大人,兴许就是觉得瑞王的事情,是……”
他还想努力一下,替周峰开脱下。
皇帝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传旨吏部,周峰任职期间,毫无建树,难堪大任,下放至……叫龚大运找个地方,择个七品左右的官职,把人下放下去历练历练吧。”
李忠:“……是,奴才领命。那这桩案子……”
他有意打探打探。
皇帝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重新拿过来看,看了两眼,道:“交给皇后去处理吧。”
李忠暗笑:“是,奴才知道了。”
*
秦瑞阳告了官。
唐棠左等右等前等后等上等下等,却没有等到任何消息传来。
差去查探的奴才回来几次。
每次只说,瑞王还在承台衙里没出来,高家也没有任何人被请去。
唐棠不大弄的清这承台衙门要干啥了。
她这腿脚不便,也不能亲自去看看。
于是除了等,还是只有等。
终于,奴才第四次回来禀报的时候,带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小姐,王爷进宫去了。”
唐棠纳了大闷:“进宫去了?”
奴才点点头:“是,奴才看到了宫里的马车,到承台衙门接走了王爷。还有,高府那边,也叫宫里的马车接去了。”
唐棠没费太大的功夫就想明白了:“看来是移交宫里接手了呀,皇上是亲自替瑞王讨回公道吗?不错不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尼玛又跪
她还想着这皇帝老头,总算有个爹样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白安然就哭哭啼啼奔来了。
那两个肿眼泡,一看就知道,哭的有多惨多久。
“唐棠,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
人家开场这么一句,给唐棠弄的心里咯噔咯噔的,直觉出事了。
立马问:“怎么了?”
“表哥,表哥他,表哥……”
唐棠脸色大变:“他,他怎么了?”
内心:别是死了吧。
白安然哭的难以自已,说不出句完整话。
更给唐棠整的焦虑,不得不提高了嗓子:“别哭了,你再哭,黄花菜都凉了,有事咱说事,说完咱去解决,你给我哭的心烦意乱,停,好好说话。”
这一喝倒是有效。
白安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棠,委屈就会决堤。
就像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唐棠这样一说,她内心就安宁了下来。
吸吸鼻子,她终于发出了完整版的求救。
“唐棠,昨天表哥把高府告去了承台衙,承台衙处理不了,把这事上达了天听,皇上事物繁忙,又把此事交给了皇后处理,皇后一向视表哥如眼中钉,琪王娶你不成败给表哥后,她们母子更是处处针对表哥,你应该知道,表哥之前被罚跪和罚俸半年,就是这母子的杰作。这次,她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唐棠,表哥现在被罚跪在刑思殿,我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唐棠听完,就差点暴走:“尼玛又跪。”
白安然再次泣不成声:“高家的人,昨天夜里就出宫了,毫发无损,唐棠,不要了,我不要公道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表哥为了我,受这样的屈辱,你帮帮我吧,唐棠,帮我从皇后手里,把人带回来吧。”
唐棠看着白安然崩溃大哭的模样,只觉得心疼。
这两个孩子,真是……
没她不行呀。
交给她守护吧,人,她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而且,高家,她也一定不会放过的。
她伸手,揽住了白安然的肩膀。
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任由她哭了个痛快,才叮嘱唐棠,照看好她,直奔月泉阁——她老爹的房间。
扑了个空,她爹上朝去了。
她于是转去了她娘那。
何芝莲正吃早饭呢,看到唐棠就这样走了进来,一下紧张的站起来,上前搀她:“宝儿宝儿,这是怎的了,怎么就下床了,不是答应了娘,好好养着的吗?”
“急事,顾不上,娘,你能想办法,让我进宫吗?”
何芝莲闻言,不觉惊讶:“进宫,进宫做什么?”
“娘不知道吗?”
何芝莲一脸茫然:“什么。”
唐棠:“我男人让抓进去了。”
何芝莲嘴角微抽:“……你,你这孩子……不是,你说瑞王?怎么都进宫去了?”
她反应过来了这件事的重点了。
唐棠不无抱怨。
“娘你不走心啊,这件事王爷是为我们着想,没拉扯上我们家,可我们家也不能真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管啊,那高檬,是不是想和我抢人来着?而且是不是要写罗茜,给我泼脏水来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脑洞太大
何芝莲听到,颇有些惭愧。
红儿忙帮她解释:“小姐,月底了,何家送了账目给夫人过目,夫人看了一夜,实在……”
唐棠打断了她:“算了,如果是自己的亲儿子,我看娘你还有心思看什么账本。”
何芝莲一看唐棠是真恼了急了,也不怪罪,只讨着十二分的好:“宝儿宝儿,娘错了,娘这不想着,等承台衙那边办事不妥当,咱再出面吗。”
唐棠权且不多说啥了,只道:“这件事,我拿定了主意了,跟高家没玩,就问娘,你愿不愿意帮我吧。”
何芝莲当然是点头:“帮帮帮,娘没说不帮。”
“行,那现在就帮,我要进宫。”
*
何芝莲本身封了诰命
想以命妇的身份进宫,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何况,宫里有皇贵妃。
唐棠因为秦瑞阳的事情,跟她闹脾气了,她便啥也顾不上了,唐棠要进宫,她就利索的安排了起来。
马车上,何芝莲还是跟唐棠了解了下情况。
等唐棠说完。
她就皱了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着唐棠眉心紧拧,一脸肃穆的模样,她更是担心了。
临近宫门,有些话,她觉得自己还是叮嘱几句的好。
于是道握住了唐棠的手,语重心长道:“棠儿,娘的宝,你且答应娘,一会儿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一切交给皇贵妃娘娘定夺,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带王爷出来,别的日后计议,好不好?”
唐棠知道她的顾虑。
她也不至于不懂事到,给唐家添麻烦。
于是道:“知道了,娘。”
何芝莲欣慰的松了口气:“到底是皇后,咱明着还是得罪不起的。不过高家,娘答应你,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这后半句,是觉得宝儿气她,想讨唐棠欢喜。
唐棠确实觉得,这话听着受用,点了点头:“多谢娘。”
马车进了南华门。
前头不远就是钦天监的摘星阁。
何芝莲似又想到了什么,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宝儿,还有个事情,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唐棠:“娘说就是了。”
“昨天晚上,你爹回来跟我说,皇陵那边,太皇太后墓穴传来异动,钦天监观星象推测,是太皇太后习惯了热闹,在那边太过寂寞,所以……”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唐棠微微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是要找活人殉葬陪伴?难道是我?”
她这纯属电视剧看多了,脑洞开的太大。
主要还怪她娘那句“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何芝莲:“……”
唐棠这话接的,可真有点让她哭笑不得了。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活人殉葬何其残忍,这真非得如此,谁敢拿你殉葬,就是天皇老子娘也把这条命给他拼了去。”
唐棠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那娘想跟我说什么?”
“钦天监啊这样一说,皇上便有心想派人去给太后守陵两月,这人选,自是要从皇室挑的,老王爷们年迈,这尽孝的责任,就落在了年轻一代身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进宫捞人
何芝莲说到这份上,唐棠大概有点明白了,但也不乱揣摩,道:“娘有话直说吧。”
何芝莲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娘想说,你觉得瑞王去守陵如何?”
两月的分离,她怕唐棠难以忍受。
但唐棠却想都没想:“如果是皇上意思,我没问题啊。”
说完,直勾勾看着何芝莲。
不知为何,这眼神就跟透视人心一样,何芝莲觉得有些事情,自家宝儿可能早看穿了,瞒着,也没多大意思,因为她迟早也知道。
“这,皇上征询了群臣的意见。”
唐棠:“嗯,所以……”
“你爹……他……”
何芝莲在想个委婉的,唐棠容易接受的说法。
唐棠看她说的费劲,索性帮了她一把:“我爹推荐了瑞王是吧。”
何芝莲一怔,心道这孩子果然已经看穿了。
“宝儿……”
她想说什么,却被唐棠打断,轻声似自言自语:“原来是这个态度啊。”
何芝莲忙道:“宝儿,你知道的,爹娘但求你平安喜乐,别的不做他求,如果非求些什么,也就是希望瑞王能留在京城,你能留在我们身边。”
唐棠就跟没听到似的,一个人兀自沉思着。
唐棠在想,这下好,答应了给美弟弟利用,草率了。
这还真不是她答应就成的事情。
她爹不乐意啊。
美弟弟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找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再从那东窗摸进来,给她脖子咔嚓拧断了?
想到这,脖子就凉飕飕的。
何芝莲看到她抖了抖,立马关心:“宝儿,宝儿你怎么了?你不高兴了?”
唐棠私以为,自己没有表现的不高兴吧。
看着何芝莲这一桩两桩三四桩的事情,对自己小心翼翼,极尽讨好的样子,就过意不去的很。
但这真不怪她,女儿没做好,跟爹妈来讨债的是原主。
她,倒是要报恩。
这爹妈对她,实在是好到让人不好意思。
她立马体恤的拍了拍何芝莲的肩膀:“我明白,我理解,我没不高兴,娘你别想太多,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
何芝莲:“宝儿,守陵的事情……你真没不高兴?”
“没有,而且我想爹这么做,也有他的打算。”
何芝莲是太意外于唐棠的态度了。
半天才一脸的欣慰,抱住了唐棠:“娘的宝儿,真是长大懂事了。虽然娘也不知道你爹为什么要举荐王爷去守陵,但娘猜的不差的话,可能立太子就这两个月的事情了,你爹或许是不想让王爷卷入没必要的纷争。”
唐棠点点头。
心里替秦瑞阳可惜。
同时,脖子又凉飕飕。
这小子要是知道,自己的爹妈兄弟非但不肯给他利用助他登上太子之位,还给他一角踹去了皇陵断了当太子的可能,她的脖子肯定保不住了。
呜呼哀哉啊。
但这丝毫没动摇,唐棠进宫去救他的决心。
只求他到时候下手,别太重吧。
马车驶过长长的永巷,前面赫然就是一座巍峨华丽的宫殿。
一路再走,楼宇琼立,山石栉比,整座皇宫,交替在气派庄严和风景秀丽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踏雨而来
要不是今天进宫目的沉重,唐棠绝对得好好欣赏欣赏。
车马到了一处就不让行了,下来用走的。
何芝莲之前就跟唐棠商量好了,先找皇贵妃,再去皇后那。
唐棠初来乍到,全听安排。
到了芳菲殿,却扑空了。
芳菲殿的奴婢告诉唐棠母女,皇贵妃去了太后宫里陪着礼佛,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那就只能等。
期间唐棠没闲着,跟芳菲殿的宫女打听了下才知道,秦瑞阳被罚跪,理由是冲撞皇后,高家等人以及皇后宫里的人都看到了。
皇后还叫他气的直哭,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让人去刑思殿外跪着。
唐棠是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所谓的看到,不过是贼鼠一窝,沆瀣一气的栽赃。
秦瑞阳那小子多能忍啊。
给他逼到绝路上,都未必会吭一声。
他勃勃的野心,不会允许他沉不住气,跟皇后公然对着干的。
前后算算,这跪了七个小时多了吧。
唐棠内心诅咒这万恶的时代。
怎么就把罚跪当有趣呢?
这之前跪的疤痕,怕都是还没褪去吧。
想到这,给她气的不停在芳菲殿廊檐下踱步。
何芝莲只道她担心,也不好劝,只盼着皇贵妃赶紧回来。
*
秋日的天气,照说也不该反常。
可不知怎都,唐棠在芳菲殿廊檐下走了几个来回的功夫,抬头外面下雨了。
稀稀拉拉飘着几颗,但也足够她眉头拧的更紧。
问伺候边上的小宫女,道:“姐姐,王爷是不是跪在露天呢?”
小宫女点点头:“嗯。”
唐棠郁闷的不能行。
踱步来回的频率也更高了。
这雨跟挑衅似的,开始越下越大。
唐棠终于忍不住了。
“娘,我尿急,我去撒尿。”
尿遁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何芝莲也确实没设防,道:“去吧。”
殊不知她满心以为,答应过她绝对会循规蹈矩的宝贝疙瘩,从芳菲殿侧门溜了。
雨下的很大,唐棠也没拿伞,沿着宫墙两边屋檐走,勉强能挡下雨。
但还是湿了半边衣衫。
贼冷。
路过一个小宫女,她给人拉住问了刑思殿的方向,继续走。
走到一半整个人都快浸透了。
她冷的直打抖,发热的脑袋也终于清醒了点。
她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这样不管不顾的跑过去,干嘛呢?
不知道的以为,她得多爱惨了秦瑞阳。
事实上她只是痛恨这万恶的尊卑制度,想到那孩子的悲惨,内心的正义感爆棚而已。
但现在她清醒了。
这是你跟它谈正义,它跟你谈王法——王家家法的地方。
内心不无郁闷。
她转了身,打算回去。
还是等皇贵妃回来想办法吧。
她左右不了任何事情,一切只能按照这边的规章制度办事。
但走了两步,她又猛转回头。
去他妈的规章制度的。
她就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哪怕只是陪他淋淋雨。
刑思殿。
唐棠踏雨而来。
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妆容垮掉。
她想,原主那位哈,要是知道自己把她折腾的这么狼狈,能从地狱里爬回来。
真心,丑到妈不认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惨遭虐待
刑思殿门口的守卫,就更不认得她呢,当她是冷宫里跑出来的蛇精病呢。
“这冷宫里,怎的又跑出人来了。”
唐棠嘴角抽搐。
听另一个道:“去叫老凌吧,幸好叫咱们看到了,不然有他苦头吃,这人吃酒误事,叫那里面疯子跑出来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还不吃教训呢。”
“你在这看着,我去找老凌,得让他好好请我们吃顿饭,帮他多少回了。”
说着,一个走过来看着她,另一个大概是去找那个老凌了。
唐棠可不能叫人真把自己抓去冷宫,忙自报家门:“别误会,哥哥,我不是冷宫里跑出来的,我姓唐,单名一个棠字,我叫唐棠,是唐侯府的二小姐。”
里面跪着的人,笔挺脊背,微僵。
他转过头,只看到衣衫浸透,一身狼狈的唐棠,站在那扒拉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头发,露出秀脸努力跟守卫解释自己的身份。
守卫哪信:“呵,这位主儿,你怕是失心疯的厉害吧,也是,冷宫那地方,进去哪还有几个好的,劝你啊,好好在里面待着吧,也不是没有在里头养老的,十七八岁进去,活到七八十岁,除了没点自由,也没什么,想通点吧。”
守卫四五十岁的样子,倒也是个好人。
唐棠被劝的哭笑不得,正好看到秦瑞阳瞅着她呢,立马伸手跟他招呼:“王爷,是我,唐棠呀。”
守卫也跟着看进去。
真有那么点迷惑了:真是唐家二小姐啊?
只见秦瑞阳想张嘴说什么,可声音叫雨声淹没,最终,只是点了下头。
守卫大为紧张,立马点头哈腰跟唐棠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不知道是二小姐大驾光临,奴才实在对不住,怠慢了你了。”
素来听闻这位二小姐,脾气恶劣,性子跋扈,可不好惹。
自己把她当成了冷宫中的疯婆子,完了呀。
结果,唐棠笑意盈盈,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大气:“嗨,多大点事,没什么对不住的,我家王爷……能让我进去看一眼不?”
这方才把人得罪了,怕的紧呢。
人家这样的要求,明显着答应了就既往不咎了,不答应的话,守卫不敢想。
忙道:“请,请。”
唐棠进去后不久,另一个守卫带着个大汉回来了。
守卫对着两人叽里咕噜一通,两人朝里面看去,另一守卫立马小小声道:“爱的够疯的。”
大汉却只是看了里面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唐棠以为,被罚跪几个时辰的人,肯定得垮了吧。
结果看到秦瑞阳才发现,两人比起来,她才更像是遭了虐待的那个。
小伙子脊背停的笔直,长发一丝不乱,雨水只是让它们看上去更有光泽而已。
他脸色平静,虽然有些苍白,但不病态。
寒气也没叫他瑟瑟发抖,如果不是姿态是跪着的,整个精神面貌,跟挨罚一点都联系不上来。
倒是唐棠,像只鬼。
头发全乱了,都是团团弄的什么蝴蝶美人髻,说是松松垮垮能营造一种慵懒的感觉,跟卧床静养贼搭,最近很是热心给她盘这发型。
第一百三十章 哪里舍得
这会儿雨一冲,还蝴蝶美人,就扑棱蛾子女水鬼一个。
而且她凡胎肉体没半分内力护体,冷啊,这刑思殿内居然有穿堂风,打在她湿透的单薄身体上,冷的她牙齿咯吱咯吱,跟啃坚果的松鼠似的。
跟秦瑞阳打招呼,都是颤音:“你~~~还~~~好~~~吧!”
秦瑞阳反问:“你还好吧?”
他声音是完全的嘶哑。
跪这么久,外表看着没什么,其实里子还是伤了吧。
唐棠蹙眉,心底那份不爽她知道是心疼呢。
心疼这孩子。
十七岁。
你要生在穷困人家,那是你不懂投胎。
可明明投了这么个好人家,却活成这样子
喜妃没死,估计能心疼到吐血去。
不过一想到那个不负责任的妈,唐棠内心只剩下吐槽。
真要心疼自己孩子,就不会挂脖子上吊了。
自己死的一了百了。
光留下孩子遭罪了。
唐棠也不回答他,只是走向了门口。
守卫:“唐二小姐,你这是要走了?”
走,笑话,她淋成个鬼跑来,可不是来吃这两口冷风的。
她道:“皇后说叫王爷跪到什么时候?”
守卫:“是皇上罚跪的王爷。”
唐棠想起来,对对对,是皇后哭哭啼啼,皇上心疼,下的惩罚。
内心写了渣爹两字,并且画圈圈诅咒其,她继续问道:“有说跪多久吗?”
守卫:“皇上没说。”
唐棠:“那去禀报皇上,就说人晕过去了。”
守卫看了看秦瑞阳,这好端端的,跪的笔挺呢。
唐棠瞪她一眼,祭出来原主的嚣张跋扈:“去啊。”
守卫哪敢得罪啊,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去传话。
心道这两位怕是要玩晕倒的戏码了,但求玩的逼真点吧。
唐棠回来,重新站在了秦瑞阳边上。
秦瑞阳哑着声道:“本王不会装晕的。”
说完,看到唐棠浸透了的罗裙和鞋袜,语气带了命令:“别在这淋雨,本王不会感动的,快回去吧。”
“嘴硬什么。”唐棠蹲下身,捧住了秦瑞阳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感动。”
秦瑞阳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沾了血色,属颧骨处两团,红的粉嫩。
他眼神躲避,企图扭头,被唐棠强行捧着脑袋:“说嘛,不感动,说了我就放开你。”
这要能揍,秦瑞阳早把人一拳推飞远了。
可……哪里舍得。
对峙半天后,终究是败下阵来,但感动不感动的矫情话,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只看着唐棠的眼睛,无奈道:“回去吧,左右罚不过五个时辰的。”
唐棠:“你怎么知道。”
然后秦瑞阳说了一句特别让她心疼的话。
他说:“一向如此。”
唐棠脸色一下就垮了,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伸手抱住了秦瑞阳。
她想给他点温暖。
她觉得这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秦瑞阳一怔,她的脸颊冰凉如霜,贴在脖颈上一点也不舒服。
可心底的寒意,却被一点点的捂热。
唐棠想给秦瑞阳点温暖。
事实上,源源不断的热气,却是从他身上,渡送到了她的身上。
唐棠惊觉:“哇哦,内力还能这样用,我很相信,你轻松就能抗过五个时辰了。”
秦瑞阳:“……”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中带甜
她真是行为举止,处处出人意料。
唐棠不过是想气氛轻松一点罢了。
你给苦难加点糖,再苦也总带着点甜的。
“走吧。”秦瑞阳柔声劝她,“本王真的没事。”
“没事什么,铜墙铁骨造的啊,有内力了不起啊。”唐棠吐槽,随后,动作不失温柔的摸了下秦瑞阳的脸颊,像是安慰幼儿园的小朋友,“乖,听我话,咱们先回家。”
回家。
虽然知道她说的回家是什么。
但这一刻,内心的归属感,却无比强烈。
有什么东西,拨云见日而来。
洋洋洒洒落下一地春晖。
*
配合晕倒,秦瑞阳到底还是不肯的。
他倨傲的像是一头蛰居在泥淖里的雄狮。
纵然满身狼狈,却也依旧不肯低下头颅。
他端着他的骄傲和尊严不肯晕。
那就……
她晕喽。
于是,皇上带着一行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棠倒在秦瑞阳怀中,双眸紧闭,脸色惨白,通体湿透,满身狼狈,一副油尽灯枯的惨状。
他身后的皇贵妃,一向礼佛性子淡定,此刻也大惊失色,呼出声:“唐棠。”
至于跟随而来的何芝莲,则是直接软了腿,哭出来声:“宝儿。”
唐棠心道:活着呢,活着呢。
麻溜点吧,你们这些大佬们。
这雨太冷了,要忍住不抖好难啊。
大佬们还算给力,很快就忙活起来。
唐棠是打定主意,绝对要带走秦瑞阳的。
所以奴婢们来搀扶她的时候,发现她一只手,死死拽着瑞王的腰带,竟是松也松不开。
赶紧请示皇上。
皇上没废话,直接道:“搀着点,把瑞王和唐家丫头,都扶轿子上去先,赶紧的到淑芳殿去,速去传旨,让淑妃备好罗炭暖被姜汤,再去太医院请太医。”
“钱太医,请钱太医。”何芝莲忙补充。
唐棠这一倒下何芝莲三魂七魄都快散了。
凡事凡物,她只但求个牢靠,但求个信得过,但求个毫无差池。
*
淑妃被打发来淑芳殿已经快两年了。
这两年,宫中人情冷暖看透。
只道余生,大约就这样过了。
结果李忠的徒弟小祥子竟匆匆跑来,告诉她皇上就在附近,马上过来了,带了淋了雨的伤残员两个,是瑞王和唐府那金贵的二小姐,叫她赶紧准备这准备那的。
她听一个字都不敢漏,等小祥子一走,这欢喜都要从脸上溢出来。
忙着宫女云香准备。
云香却犯了愁:“烧炭炉?咱这里只有去年的陈炭,还是最差的果木炭渣,今年的新炭还没给咱发呢,这陈炭染了霉气,又多烟,给皇上熏着了怎么办?”
这样一提醒,淑妃还真有点发愁,但眼下也没法子了,道:“烧火炉子吧,记得烧旺了再送进房间,把房间煨热了先,多烧几个,再把冬被拿出来,不不不不,把我那床白老虎皮子抱出来。”
云香不舍:“祥公公说,人都是叫淋湿了的,娘娘那皮子沾了水,那就毁了。你畏寒,冬天全凭这床虎皮度日了,内务府那群狗仗人势的东西,这两年总在各种地方克扣咱们,就是那炭不给好的就算了,还不给够分量,竟参杂些石子木块的打发咱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送她真晕
“好了。”淑妃思虑深远,“就不说瑞王了,他比起咱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便说唐家吧,你瞧着吧,一床虎皮能温暖了唐棠,十床二十床的,唐家都能偿给本宫。”
云香半信半疑:“真的吗?”
淑妃:“唐侯是个粗人,唐夫人却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女商人,这点世故总是有的。而且……”
云香:“而且什么?”
“而且今日托唐棠的福,本宫终于能再见皇上一面,别说一床虎皮子,就是整个淑芳殿给糟蹋完了又何妨。”
云香看着主子眼底的痴色。
暗自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是同情,还是无奈。
只忙着下去,按吩咐张罗起来。
*
人在轿子里,里面八方帷幕一遮,唐棠就俏皮的用手指,扣了扣秦瑞阳的腰。
秦瑞阳身子一下绷紧,压着声道:“别胡闹。”
唐棠试探着睁开眼,狭小的空间里,她们亲密接触,秦瑞阳的脸是不一样的红。
暧昧。
就连唐棠这个对秦瑞阳小朋友没有任何想法的人,都觉得气氛暧昧到让人不自在。
不过,没想法就是没想法。
她一脸的坦然,甚至还逗趣秦瑞阳道:“美人在怀,心迷意乱没?”
秦瑞阳:“你再胡说,本王送你真晕过去。”
唐棠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别别别,对女孩子使用暴力是可耻的。”
“不需要暴力。”
“难道,你要亲晕我。”
秦瑞阳:“……果然……你还是晕过去吧。”
伸手一点。
唐棠只觉得一阵酥麻,张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晕过去前,本王不吝告诉你,暴力不可以,内力还是可以的。”
唐棠一脸的痛心疾首啊,说不出话,却仿佛在用眼神,戏谑秦瑞阳好一个没良心的。
手指,更是解恨般,死死扣着秦瑞阳的腰。
秦瑞阳的呼吸一瞬间就乱了。
伸手又是一点。
这下,唐棠变成一二三木头人了。
除了把气喘的呼哧,把眼瞪的溜圆,她啥也干不了。
秦瑞阳难得看到她这副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他脸色微微有些惨白,这么一笑,有种吸血鬼似的邪魅英俊。
唐棠不呼哧溜圆了。
改为用眼神,贪婪的看着他的美貌。
间或妩媚造作的眨巴眨巴,极尽勾搭之能事,妥妥就一女流氓。
然后,她又被点了,眼前一黑。
送她晕过去,这回,秦瑞阳没有食言。
唐棠意识模糊之前,脑袋里就三个字:也挺好。
装晕是个技术活。
真晕,就不需要技术了。
她落个清闲。
唐棠叫送去了淑芳殿,最后被诊断为,情绪过激,淋雨受冻导致的晕厥。
钱太医叫大家宽宽心,说是她一会儿自己就会醒了。
何芝莲等不到她睁开眼,哪里放松的下来。
握着唐棠的手,也不管外人在,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皇贵妃的眼底,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羡慕,虽然很快掩去,却也叫皇帝看到真真切切,内心不无愧疚。
是以皇贵妃叫钱太医给秦瑞阳也瞧瞧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默许了。
秦瑞阳的腿伤,惊着了在场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淑妃凄怨
皇贵妃更是蹙了眉。
抬头看皇上。
一点表情没有,冷漠的仿佛,这膝盖跪的血肉模糊的人,不是自己儿子似的。
她内心不无感慨,生在帝王家,未必是幸。
所以没有孩子,其实也挺好的。
人既然是皇帝罚跪的,皇贵妃也不敢说什么。
只在钱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不无温柔和母性的叮嘱了一声:“轻点。”
钱太医自然是用着十二分的小心呢。
这可是唐家的女婿,是唐二小姐的未婚夫。
可纵然再小心,这磨损的腐肉剔除,都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疼痛。
他抬头,担心的看着秦瑞阳。
却见秦瑞阳额头微微薄汗,眼神和神态,却端的是平静。
他小声提醒:“王爷,你要是疼,你就说。”
秦瑞阳应了音:“嗯。”
依旧是面不改色,着实叫钱太医钦佩。
伤口处理完毕。
皇上终于下了发落:“回去歇着吧,好好反省。”
秦瑞阳站起身,一句争辩都没有,静回:“是。”
何芝莲想说什么,皇贵妃却拼命给她使眼色,她立马把所有话都吞了下去。
秦瑞阳叫奴才送了出去。
唐棠还没醒,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皇帝是没空在这里作陪的,把事情交托给了皇贵妃,就走了。
皇帝要来,淑妃心底开了花,大片烂漫荼靡。
但他进来到离开,却不曾看她一眼,和她说一句话。
眼瞧着人走远了,她心底的那片荼靡灿烂,枯萎了。
她走到门口,奢望他回下头,哪怕一下呢。
然而奢望,注定也只是奢望。
等到人看不到了,云香实在心疼,劝道:“娘娘,回吧,下着雨呢,外头凉。”
淑妃神色凄然幽怨:“云香,两年不见,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本宫说呢。”
云香更是难过,极力开解:“娘娘,兴许事情多,皇上没顾上。”
淑妃自嘲哀笑:“呵呵,事情能有多多?就算不愿意费口舌,哪怕看本宫一眼啊。云香,本宫真是罪大恶极吗?”
云香眼眶都红了:“娘娘,你不要这样说,咱们进去吧。”
淑妃惨淡笑了笑,一脸的失魂落魄:“竟是这样的恨我呢。”
云香真掉下眼泪来:“娘娘。”
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立马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快速提醒:“娘娘,来人了。”
淑妃也忙收拾好心情。
转过身,是皇贵妃。
她福身请安:“皇贵妃姐姐吉祥。”
皇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可谓冷漠。
连宫里最慈悲心肠的女菩萨,都不待见自己,淑妃苦到如吞黄连。
“刚才叫你宫人烧炭,却说没有,怎么回事?”
因为内心悲凉,淑妃一时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难以自拔。
倒是云香激灵,眼球一个骨碌,觉得这可能是改善生活的唯一机会了,立马回:“回皇贵妃娘娘的话,炭也是有点,但都是去年的陈炭,里面全是煤灰,烧起来那气味很是不好闻,还烟熏的厉害,所以这屋子方才,是烧了火炉烤热的,这会儿应该冷了吧,奴婢再差人烧两个火炉子,烧旺了送进去暖屋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郁闷至极
一听,皇贵妃立马道:“这屋内怎可见明火,走水了怎么办?今年的新炭,内务府没给你们分下?”
云香点点头,也不敢做出太委屈的样子,只平静道:“说是还不冷,晚些再去领。”
皇贵妃皱了眉,却没说什么,只喊了她的贴身婢子出来,叫人去椒房殿把银箩炭拿来。
吩咐完,兀自回了屋。
云香一看这态度,内心失望至极。
淑妃看出来了,更哀凉了:“呵,你以为跟皇贵妃说这些有什么用,内务府这样对待咱们,左右不过是咱们失了势,咱们以前同皇贵妃也没什么交情,她眼里又是瞧得清的对本宫的不屑和厌恶,怎可能替咱们出头。”
云香真想沉沉叹口气。
但是她不能。
她只能安慰淑妃:“虽说差了点,过冬的炭火,总会发下来的。”
淑妃苦中作乐:“是啊,这难挨的冬天,也总会过去的。”
*
唐棠醒来,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不见秦瑞阳,忙问。
确定人不是回去跪着,而是处理完伤口就出宫了,她松了口气。
但是何芝莲看她的眼色很是闪烁,她又有些忐忑。
从淑芳殿离开,回唐家的路上,唐棠才知道,何芝莲为什么目光心虚一样不敢看她。
原来高家的事情,折腾半天,皇贵妃给出了意见:算了。
她说:“宝儿,咱们就听了娘娘的话,王爷那边,娘回头亲自会去劝。”
她说:“原本跟高家撕破脸皮,就是不明智之举,这事情还交办到皇后手里,想要公允是不可能的,这顿罚跪就最是能说明了。”
她说:“高阁老虽已退任,但其在朝中网织密布的人脉众多,非要追究到底,到时候就不是得罪高家那么简单,而是给皇后和高家结盟,提供了条件。”
她说:“宝儿,皇后这些年在朝前宫后,为琪王经营布置,再得高家人脉势力,琪王必如虎添翼。眼看着册立太子,或许就是这一阵的事情了。”
她说:“琪王难堪大任啊!真当选太子,朝堂之祸,百姓之悲哀啊。”
她说:“于公不论,一旦琪王得势,唐家必是他心头大患,除之后快。”
她最后说:“对不住,宝儿,娘不该信誓旦旦的跟你保证一定让高家付出代价,是娘想问题不够透彻,是娘草率了。”
唐棠一路听她说这说那。
“算了”的理由说了一万个。
每一个都很有道理。
可这每一份道理就跟铅块一样,码在她的心脏上,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唐棠一口老血,都快给压出来了。
郁闷,无比郁闷,十分郁闷,相当之郁闷。
郁闷的她,一路无言。
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违心表示理解。
也不能寒心责备她娘。
这事儿给她整的,烦躁坏了。
胸腔里满是浊气,被乱遭的情绪积压着,喷薄就要往外出,想骂街。
她忍着。
忍着。
终于忍到马车出了宫门,她叫停了车子。
她的一路沉默着实叫何芝莲拿捏不准她想什么呢。
结果看她要下车,立马担心:“宝儿,你要去哪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盘上棋子
唐棠闷声道:“下车透透气。”
何芝莲忙要跟着下来:“娘陪你。”
唐棠一脸止住她,带着几分无力感。
“让我静静吧娘,天黑前我会回家的。”
何芝莲:“宝……好吧,散散心,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唐棠点了点头,目送着唐府马车离开,苦笑:“想买什么买什么,我想买张回家的机票,可以吗?”
买买买并不能治愈一切。
何芝莲根本不懂她。
她或许以为,她的不快乐,是因为秦瑞阳白受了伤,是因为高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是皇后的偏帮,是皇贵妃和唐家的不作为,是这一场空付出了代价的白劳碌。
然而——
是,又岂止是。
她29年的人生,生活在黑白分明里。
到了这里,黑也不是黑,白也不是白。
权势之下的游戏规则,她鄙夷唾弃,却无力改变。
她们都不过是棋盘上跳跃棋子。
蚕食,吞杀,防守,退居。
每颗子,每一步,都身不由己。
所以,那个孩子在坚持什么,在努力什么。
他想要的东西,注定是天幕上的月,是那虚浮的云,够不着,抓不住。
他连孤注一掷的资本都没有。
是什么支撑着他的野心。
明明那么难,那么难。
*
唐棠郁闷的胡转了半天,最终决定,去瑞王府看看吧。
她想,她该去看看。
瑞王府的门房进去通报。
这新府她是头一次来。
门头终于配得上瑞王这个封号了。
朱漆高门,巍峨耸立。
配上黑底鎏金的瑞王府三字,端的是气派不凡。
门口两头石狮威武庄严。
灯笼硕大,垂着艳色流苏。
处处都是新貌,可与原来破败的瑞王府,又有何区别。
门房去通报出来,就毕恭毕敬的把她迎了进去。
府内雕梁画栋,假山林立,树木葱郁,江南的秋天,总是温和的,但路边没打扫干净的落叶还是昭示着,草木凋敝总有一日,冬天渐近。
唐棠想到了守陵这件事,内心更不是滋味了。
秦瑞阳的院子,很是简单干净。
外面有个鱼池,里面有水无鱼,倒是飘了几片枯黄的树叶,风吹着水波摇曳,那树叶跟着浮动,死物也有了灵。
奴才把唐棠带到房门口就走了。
唐棠还没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了秦瑞阳的略显嘶哑的声音。
“来了,进来吧。”
唐棠深呼吸一口,推门进去,扬起了一脸的笑,打趣:“呦,躺着呢,这我方躺罢你又躺,还想着跟你约个会逛个街,难哦。”
秦瑞阳脸色微红:“你正经一天会如何?”
“不会如何。”唐棠笑道,赶在秦瑞阳开口前,又立马补充,“但我不正经我快乐。”
秦瑞阳真是拿她没法子:“最好别叫本王知道,你这不正经,用到别人身上。”
唐棠挤眉弄眼了一下:“怎都,吃醋啊?”
秦瑞阳:“胡扯。”
唐棠扇了扇鼻子:“好大的酸味,啧啧。”
秦瑞阳:“……”
看小孩又一次成功被自己逗到无语,唐棠不使坏了:“好了,早知道我不正经,我爱开玩笑,你就不能提高免疫力吗?”
“免,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