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可怜的唐侯
房当然是不能真去开的，但糖那是真要发。
唐棠买了一堆糖。
回到府上，逢人就送，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何芝莲从一大堆事物里抽身出来，听红儿说起唐棠到异样，颇是好奇了一阵。
红儿道：“夫人，奴婢都很久没见过小姐笑到这么开心了，奴婢觉着，这必定是王爷的功劳。”
何芝莲喜忧参半：“瑞王不知道怎打哄她了，但愿是真心的。”
红儿跟唐棠不同，她是何芝莲何家带来的，她能力极强，无论是算账还是心思，都是何芝莲一手调教出来的好手，何芝莲大愁小怨的，也从不瞒她。
听夫人如此说，她忙宽慰：“夫人，奴婢觉着，自从画舫那回事情后，小姐成熟了许多，夫人大不必太把她当孩子看，是非好坏，小姐内心自由忖度，这瑞王若是虚情假意，小姐也不定会沦陷进去。”
何芝莲摇头：“红儿，你看着小姐长大，你就更清楚，她一向聪明的，但碰到瑞王之后，这脑子就成了一根筋，啧，等回头我去她那问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边说着，边撑了撑脖子，委实累极。
红儿忙上前给她揉肩：“夫人累了就歇歇，别把身子折腾坏了。”
“眼瞧着要过年了，有些事情不弄好，你晓得我的脾气，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也就三两日的活了，之后就轻松了，对了，明天你亲自把大爷院里的年货送过去吧，叫大奶奶点点，还需要添置些什么……算了，再送包银子过去，有啥要添置的，自己去买，他们也自在点。”
红儿应了是，继续替何芝莲揉肩。
何芝莲摆摆手：“给徐姨娘把那床暗锦素花的被子送去，我再忙会儿。”
“嗯，奴婢这就去。”红儿回里屋抱了被子，一面笑道，“昨儿老爷去徐姨娘那，又吃了闭门羹，这徐姨娘以前最是招人讨厌，现在对夫人那叫个忠诚，府上人个个跟她一样，夫人你能少操多少心啊。”
何芝莲笑了笑，没说话。
但得意，也都藏在了那笑里。
她并非得意能驯服徐姨娘，她是得意那老头又吃了瘪，还答应了闺女不准纳妾，这府上几根腊骨头，瞧他啃谁去。
*
唐玉华有火没处泄啊。
他时年才四十，常年锻炼，一身肌肉，通腔精力。
这虎狼的身体，到了夜里这被窝里没个女人，一宿挨的不好受。
最宠爱的老九，躲自己躲的跟瘟疫似的，威逼利诱的，才能得逞那么几回，但他堂堂一个将军，总不能在事上天天威逼利诱个弱女子不，自个人想想都觉得掉价。
老八那个人，是他喝多了眼瞎，当啥绝世美女给睡了的，实则长相……不敢恭维，不敢恭维。
老七倒是漂亮，但入府三年，生生把瓜子脸吃成了鹅蛋脸，鹅蛋脸又变成了大饼脸，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老六就别说了，前几年大病一场，柔柔弱弱，折腾一顿，估计能要她半条命。
老五风情啊，可老五有狐臭，以前她人年轻漂亮，又是诸般风情，那点气味他闻着也上头，觉得是美人味，现在不见得多喜欢老五了，那气味闻着就不香，还有点冲鼻子了。而且一年多前喝醉了去老五那，闻着她的咯吱吐了一回，老五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在床上面对老五，总觉得老五恨着自己。
第212章 半夜勾搭的女人
老四，老三，都是吃了苦头的农家女，年幼时候皮肤精致有弹性，年纪大了，自幼风吹雨打的弊病就冒出来了，怎么的保养，都是一身老皮老肉，尤其老三还发过福，瘦下来后，皮肉更是宽的一塌糊涂，没胃口的很。
老二就算了，不是说年纪大什么的，只是对这个给自己孕育了长女的女人，他存着一份尊敬，总觉得亦师亦友但不亦妻，睡不下手。
算来算去，就剩下他家“糟糠”。
说是三十九岁吧，嫩川的，一身皮肤溜滑。
那张脸，要说二十也能蒙到人。
可他跟人家谈睡觉，人家跟他谈规矩。
什么规定的初一十五，不能坏了规矩。
他心里明白着，娘们跟他置气，就是故意的。
对老九来硬的觉得自己掉价，但对“糟糠”来硬的他却觉得是情趣，大晚上还学小伙子玩了翻窗那本事，结果被当做刺客，闹的一宿既是尴尬，又是狼狈，气的他那糟糠，回娘家住了好几天。
红儿又过来“数落”他，说年关夫人忙的要死，两条腿两条胳膊，每天都又疼又肿，问他怎就不能让夫人睡个安稳觉。
搞的唐玉华极是没脸，又无从反驳，只得亲自去给何芝莲赔不是，落的更是没脸。
反正这一阵啊，唐玉华觉得自己在外面风光，在家里一路走辈字运。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儿子要回来了。
面上不说，心里他欢喜着。
想着罢了罢了，晚上睡不着，打上两套拳，回头别是儿子回来了，切磋一番，自己给人当了手下败将。
这一夜的拳打到半夜，他洗了个澡，上了床。
睡着睡着，听到有人敲门。
外面是小猫般柔柔细细的女人声，喊着：“老爷，老爷。”
唐玉华奇怪是谁呢，起来去开门。
拉开门，一个女人披着个斗篷，小脸冻的通红站在那，看着面生，又觉得似曾相识。
他问：“你谁啊？半夜找我什么事？”
女人哈气都是白雾：“老爷不记得奴婢了，奴婢是大爷院里的，伺候小少爷的。”
唐玉华想起来了：“哦，难怪眼熟，怎么了？”
女人脸红着，眼神娇媚，羞羞答答：“奴婢，奴婢毛遂自荐，想，想伺候老爷。”
边说着，边解开了斗篷，里面只着了肚兜亵裤。
唐玉华一下气血上脑。
不是欲的，是气的。
“狗东西，趁我折断你脖子前，给我滚。”
女人让吓的不轻，捡起斗篷，连滚带爬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唐棠起床，就听团团送来了这个八卦。
团团一脸义愤填膺，又掩不住的兴奋难耐：“那边在处置呢，刚去厨房就听到了嗷嗷声，小姐，你这边没事吧，奴婢想去看看。”
哪里有八卦，哪里有团团，唐棠挥挥手：“去吧，记住，别瞎嚷嚷，东院的事情，东院自有主张，你看着就行。”
团团忙应：“奴婢知道的，夫人说了多少次的，东院虽住一起，那边不归咱们管，奴婢去了，你赶紧吃，趁热吃。”
看着团团乐颠颠的走了，唐棠无奈摇头：“古代追星族有了，狗仔队也不少。”
第213章 出大事了
吃完早饭，到院子里消食。
看到团团慌慌张张跑来：“小姐不好了。”
唐棠蹙眉：“什么事？”
“之兰夫人被气大了，见血了。”
东院那边，人口结构是非常简单的。
唐棠大伯是从她爷爷，从他亲妹妹那过继来的。
年长唐玉华三岁，一向被称为大爷，他就一个媳妇，两人恩恩爱爱，膝下两双子女。
女儿都嫁出去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唐之梅，一个叫唐之兰，都已成家。
之梅的儿子四岁多了，府上管叫小少爷，大爷一直说不合规矩，但唐玉华大手一挥，说是府上第一个孙子辈，就叫小少爷，于是小少爷小少爷的，就叫出来了。
之兰媳妇身怀六甲，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今天竟然见了血，这可凶险了。
哪里有病人，哪里有唐棠，她忙道：“去看看。”
走到门口，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秦瑞阳。
顾不上谈什么甜甜的恋爱，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后，秦瑞阳就跟在她边上，一起去了东院。
团团在路上，简单说了下之兰媳妇被气到的原因。
原来这个勾搭她爹的丫鬟叫虎妞，在今年那场水患中失去了双亲和家园，洪水退后，她自己染上瘟疫差点死掉，从隔离区出来后，她无依无靠在某一日的下午，晕倒在了街头，恰好被好心的之兰媳妇毛氏撞见。
又给吃饭又给喝水又给看病，知晓她可怜身世后，更是直接带回了家，说服大奶奶，把人收了在家里抹抹擦擦干活换饭。
后来伺候小少爷的丫鬟请辞，回老家结婚了，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大奶奶看虎妞人勤快利索，也耐心体贴，就把她拨过去，专门照顾小少爷饮食起居。
干的好好的，也不知道这丫鬟起的什么邪心，大晚上要去给唐玉华献身，唐玉华早晨起来，就跟大爷说了这事，原本想着的是，把这丫鬟赶走就是，也不知道大爷怎么想的，当众处置起了这丫头。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的，一口咬住了毛氏，非说这件事，时她撺掇自己的。
毛氏本来就因为虎妞是自己带来的人，犯下这等糊涂事上火呢，一听对方这样说，直气的翻过去白眼，没多会儿就说肚子疼，下身见了血。
唐棠听完大概，人也已经到了东院了。
自古以东为尊，唐玉华把东院拨给他大哥一家住，也足显尊重。
东院平日里，何芝莲是放着他们自己管的，生怕他们住的拘束不舒服。
听团团说过，银子给的丰厚，从老到幼，从大到小，唐府无不照拂到位。
唐棠穿越来后，其实一次也没来过。
头一次来，没想到是来救人的。
西后方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杀猪一样的惨叫。
很快有个婆子，满手血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所有人心脏都给揪住了。
“李嚒嚒，怎么了？”
“怕是，怕是保不住孩子，大人，大人也……”
话未说完，唐棠就看到她伯母身子往后坠去。
她凝着眉，直奔那嬷嬷：“带路，我去看看。”
她开口了，这乱哄哄的大家才注意到站在月洞门的她，以及她边上的秦瑞阳。
第214章 可怜的之兰夫人
立马大家一股脑上来请安。
唐棠摆手：“别浪费时间了，快带我去。”
二小姐的话，那都是法旨了，李嬷嬷岂敢怠慢，忙道：“随我来，二小姐。”
去的不只是唐棠，一堆人跟着去。
穿过一处花园，过一扇月洞门，不远处一处独立小院，隔着距离，就看见了唐之兰在门口慌的六神无主，来回走动。
看到一行来人，其中有唐棠和秦瑞阳，他怔了下，忙上来：“王……”
“不用多礼。”秦瑞阳打断了他。
这里面女人小产，算是暗房，男人进不去。
唐棠带着团团跟着李嬷嬷入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呛的团团猛咳嗽起来。
然后，吓的脸色苍白，一步也挪不动，最爱看热闹的人，这热闹是一点不敢凑，立马转身：“小姐，奴婢受不了这，奴婢出去了。”
唐棠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然后大步走到床边。
冬天铺了厚被褥，米白色棉制的褥子，染红了一大片，浓重的血腥气，充满着死亡的味道，并且血崩不止，将她的生命，点点滴滴推向地狱。
床上的毛氏脸色苍白，进气已经没出气多了。
一个丫鬟呜呜的在哭，还有一个婆子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接下去干嘛。
“不行了啊，死胎娩不出来，这，这眼看着不行了啊。”
李嬷嬷眼圈一红：“这，这可怎么办啊，可怜之兰夫人啊。”
唐棠比之几人，冷静多了。
她脱掉了碍事的厚棉服，卷起了里衣的袖子：“让开。”
众人让开，唐棠坐下查看毛氏情况。
把脉听诊，一系列操作后，她下了结论：“胎儿没死，我嫂子平常身体是不是就很弱。”
那丫鬟忙回答：“夫人身体一向不好，入冬后就更虚弱了，我们这天天门窗紧闭，都不敢叫她受风，二小姐，夫人还有救吗？”
她也顾不上这二小姐，是不是就读过几本医术，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夫来之前，只能寄希望于她。
唐棠：“这身体就不该怀孕，就算今天没受刺激，分娩那天，也是难逃一死。”
她说着，不嫌恶心，撩起了被子，然后把手伸了进去。
大家都看呆了。
二小姐这是……
唐棠检查了一下，当即下了决定：“宫口都开了，孩子没死也保不住。”
李嬷嬷忙道：“二小姐，咱就努力先把之兰夫人的命保住吧，大爷大奶奶下了令了，小孩随缘，大人一定要保住。之兰少爷也是这个意思。”
唐棠倒是替躺着的女人庆幸，至少没嫁错人家，在古代能碰到这样多公婆男人，是福气了。
忙道：“胎已经五个月了，你想用药弄下来不可能，还是要靠她自己的力气娩出来，但她这个样子，显然是没力气了，我有法子，但只能一试，她太虚弱了，也没什么内力傍体，是个真正的凡胎肉体，未必扛得住。但不试，人是一定救不了，去把我的话告诉大爷大奶奶，再去一个人，请钱太医，人就在宫里也要给我请来，就说唐二小姐请他来实践，他懂的。这边我先把血给我二嫂子止上，再把气吊起来再说。”
大家各自去忙。
唐棠开好方子让人去抓去熬，又摒退了屋内所有人，拿出她的针灸套装，给毛氏行针续命。
第215章 我家媳妇真厉害
钱太医匆匆而来，健步如飞，一路兴奋。
但等看到之兰夫人的惨状后，他“实践”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
救人，脑子里就想法，救人。
唐棠跟钱太医推算了剖腹取胎过程中，会发生的所有情况。
摆在面前最困难的现实就是，毛氏太虚弱了，很有可能熬不过整个过程就死了。
但两人身为医者却都清楚，不剖不取，那是必死。
钱太医忽然给出了一个建议：“二小姐，不然找个武功高强的人，替之兰夫人护住心脉你看如何？”
唐棠听得两眼瞪成牛：“我去，还有这种操作，人工呼吸机和起搏器啊。”
钱太医没听懂，一脸懵。
唐棠忙道：“可行吗？”
钱太医：“行得通的，这法子，江湖上广为流传，盛行千百年之久了。”
唐棠想到了电视剧里高手之间的疗伤，感慨了一句：“电视剧诚不欺我啊。”
钱太医又没听懂了：“二小姐，什么意思啊？”
唐棠摆摆手：“没，我随口乱说。——钱太医，你说的法子可行，高手吧我府上也多的事，但是……有人在场，我不是露馅了吗？”
钱太医一听也是，犯了愁。
唐棠眼看着毛氏气息越来越弱，顾不上了，道：“我也不能躲一辈子，至少有一个人，让他知道无妨，等我。”
唐棠出去，秦瑞阳还在那等着。
人群里，属他最耀眼。
丰神俊朗，白衣谪仙。
唐棠径自朝他走去，众目睽睽下，拉住了他的手：“王爷，得借你一用。”
秦瑞阳笑到温柔和煦：“但说。”
“用你那万能的内力，帮我护主我二嫂子的心脉。”
秦瑞阳还没应呢，边上她大伯母就急了：“这如何行，小产暗房，多是晦气，王爷身份金贵，怎能进去。”
大伯也道：“棠儿，你年纪小，有些避讳你不清楚，这男子进产房，会有血光之灾。”
另外人，也是七嘴八舌的劝，无非就是写封见迷信。
唐棠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她就光看着秦瑞阳，只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只听秦瑞阳道：“好。”
唐棠咧开了嘴，笑的灿烂：“就知道你会答应了的，走吧，咱进去。”
众人来拦，秦瑞阳开了口：“都让开。”
人们不敢违拗，两边散开。
唐棠那个膨胀感啊，有男朋友原来是这感受，这爆棚男友力，哎呦妈老阿姨的心都甜蜜蜜的融化了。
当然，唐棠分的清犯花痴和办正事。
进到屋内，看到是秦瑞阳，钱太医差点没吓的跪下来，立马道：“这男子进产房，是万万不可的，王爷金躯娇贵，更是……”
“好了好了。”唐棠懒得应付了，“钱太医，你不也是男人。”
“不一样，我是大夫。”
“你是大夫，医者仁心，就不允许我家王爷有颗侠义仁心了，别浪费时间了，救人吧——王爷，一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你都别惊讶哈，你就在心里默默念，我家媳妇真厉害就行了。”
我家王爷。
我家媳妇。
秦瑞阳到底年少，脸皮微微泛红，但这称呼，他却极是爱听。
第216章 可怜的孩子
钱太医让狗粮塞满了嘴，也数不出话里。
接下去，三人分工，秦瑞阳从两肩，给毛氏输送内力，护住心脉，唐棠主刀，钱太医观摩学习另充当助手。
在唐棠动刀，割开毛氏肚皮的那刻。
秦瑞阳眼底满是诧异。
看看那刀口，再看看唐棠认真的模样，这显然，并非她看了几本医书，在那闹着玩而已。
再看钱太医同样惊异，却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秦瑞阳就知道，怕是任何一本医术，都不曾记录这样当救人法子。
能让钱太医甘为下手，一脸崇敬。
秦瑞阳当真在心底生了一句话：我媳妇，真厉害。
腹开七层，骨开十指。
女人生娃，本就是生死线上走一回的事情。
而于毛氏而言，则已经跨过生线，迈入了死线。
她的呼吸很是微弱，唐棠深知，要快，要很快。
仔宫里的胎儿，这会儿真的已经死了，身高不足一巴掌，轻飘飘连一斤都没有。
全身细毛，头发眉毛指甲都已出齐了，小脑瓜就鸡蛋大小。
唐棠小心取出，如同取出一个易碎的宝贝，放在边上床上。
可怜的孩子，她在心底叹息。
取出来死胎，剥离了胎盘，毛氏出血的主要原因，一个是体弱，一个是受了刺激胎盘部分脱落。
现在，死胎取出，胎盘清理干净，唐棠开始一层层，小心缝合伤口。
疼痛让毛氏哼唧起来，短暂睁开了眼睛，唐棠还没动作，秦瑞阳稍微挪了下身体，挡住了那个死胎。
这一举动，太搏好感。
唐棠觉着：她家男人，真挺好。
短暂清醒，毛氏看清了屋内的人，似乎很是诧异，不过开口第一句，问到还是孩子。
母子连心，母子连心，她问我的孩儿好不好的时候，眼泪哗啦啦的掉，似乎已经预感到，会得到什么回答。
唐棠不瞒她，但也不敢太刺激她，只道：“送子娘娘说，错把贴身的小仙童送给了二嫂子，她先要了回去，叫二嫂子好生养着，之后送个别小仙童来给你。”
毛氏呜咽垂泣，当着看者伤心，闻者落泪。
哭了片刻，她就又累晕过去了。
唐棠快速缝好后，立马让钱太医把汤药给毛氏喂下。
秦瑞阳那边，额头冒了薄汗，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有些苍白。
唐棠心疼，在探了毛氏气息脉搏，觉着平稳了后，让秦瑞阳歇会儿。
“累吗？”她想替他擦汗，结果自己满手的血，于是，改为踮起脚，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
钱太医那边，又是一口狗粮吃的，脸红心跳着避讳，忙说自己先出去汇报下情况。
唐棠压根也没想着在这个房间里跟秦瑞阳秀什么恩爱，她就是心疼和感激秦瑞阳，动情下，自然而然做出的亲昵举动而已。
秦瑞阳替她撩了下额头散发，柔声道：“我不累，你累吗？”
“还好吧，你先坐会儿，我先把手，把孩子处理下。”
孩子还躺在床上呢，小小一个，孤单而可怜。
秦瑞阳点点头。
唐棠洗干净手，拿了一块手帕弄湿，给孩子小心仔细的擦了擦，然后拿了边上毛氏一件衣服，剪下来一块，把孩子包了进去。
第217章 打死活该
最后感受下母亲的气息吧。
她把包好的孩子，送到昏迷的毛氏脸边贴了贴，给母子俩做最后的告别。
最后，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看到死去的孩子，外面哭声一片。
唐之兰更是哭到不能自已，即便大家都劝，他非要抱着孩子，谁说都不松手，他就那样死死抱着孩子，捂在怀中，像是这样，就能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孩子，就能让孩子暖过来，活过来一样。
唐家大伯唐玉荣流了两行老泪后，便恨恨的叫人把虎妞提上来。
虎妞让用了私刑，浑身湿透，两个巴掌肿的跟馒头异样，身上就穿了中医中裤，整个人冻的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脸色嘴唇，无一血色，一被推搡进院子，就遭到了唐玉荣一顿拳打脚踢。
唐棠想阻止，身后一只手拉住了她，转头，是秦瑞阳，他摇了摇头：“别管了。”
“好吧。”唐棠第一次，对私刑这种东西，没那么排斥和反感，甚至从内心里，纵容了。
天下法理，不外乎人情。
这虎妞做的，都不是人做的事了。
打死活该。
但即便被打的半死，虎妞还口口声声说是之兰夫人撺掇她去勾搭唐侯的。
气的伺候之兰夫人的丫鬟，操起个一把浇花的铜壶，劈头盖脑就冲她砸过来，恨恨道：“你死了吧，你死了清净，我就是给你抵命，我今儿也要杀了你。”
唐棠是个法医，一个在业界，声名鹊起，颇有威望的法医。
虎妞让揍的奄奄一息，却死活咬着毛氏，这本身就是一件，挺蹊跷的事情。
她回头看向秦瑞阳：“不行，我有话要问问，必须拦下。”
秦瑞阳点点头，对她做的决定，表示支持。
唐棠一把上前，拉住了丫鬟的手，道：“别打了。”
转头望向唐玉荣：“大伯，这要打死她，二嫂子这污名就背上了，府人人多嘴杂，这清白不还给二嫂子，谁知道哪天就传什么话出来。”
唐玉荣闻言，甚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行，那就把这丫头，移交了衙门去。”
唐棠看向秦瑞阳，推荐道：“这承台衙府尹不就在这吗。”
唐玉荣回头一看，露出了几分尴尬和紧张：“倒是，倒是忘了。叫王爷见笑了，并非我等不懂律法，只是，只是实在气不过。”
秦瑞阳温和安慰：“自古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说这国法凌驾于家规之上，适当行点家法也无妨。”
唐玉荣是听出来了，适当。
忙道：“给这丫头披上衣服，别叫冻死了。——王爷，我现在就把这丫头，移交到承台衙去。”
“好，既是唐府家事，本王会重视的。”
说完，看向唐棠：“你可忙完了，不然随本王回衙门去，一同审审听听。”
钱太医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审理此案，唐棠正有此意。
这郑马甲不用上线，准瑞王妃的身份也能参与审案，她心道：不错，不错。
承台衙门，作为全国最高衙门，受理这种小案子，实在有点像是闹剧。
可判官、推官、府院、六曹，哪个又敢说了。
第218章 没耳听
虽说是代理府尹，可人家是王爷啊，皇上当众给他树威风这件事就可见，谁敢怠慢他，谁就是下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这芝麻绿豆的小案子，他没大动干戈的开堂审理，也没劳师动众，只是着人把犯人送到了审讯室，自己跟唐家二小姐两人，在里面审问。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大家看来，就更儿戏，更不像话了。
“倒是把咱们承台衙，当成他自己的私家后院了。”
“是他自家跟唐家的私家后院，这唐府芝麻绿豆点事情，竟还折腾到衙门里来办。”
“煞有介事搞个审讯，真是笑话死人，看那丫鬟明显受了私刑，这是怎的，大过年唐府不兴弄出认命，我承台衙这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人了。”
“好了，都少说几句吧，别叫人听见了。”
“是啊，传到皇上那，小心咱丢了饭碗。”
“唉，都是为了饭碗啊，周大人在的时候，总觉得他胆小保守，事事上报，但谨小慎微点也不是错，好过现在，什么事情都是你我代劳，瑞王他就挂个名头，天天来点个卯，真是清闲。”
“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原本也不过是个……呵呵，不说了不说了，他是走运了，病一回坑了赫王去守陵，再病一回坑了琪王关禁闭，咱们可小心着，别叫他病了，不然谁知道，哪个又要倒霉。”
“都说不说了，你瞧你说的，你饭碗不要就算了，别连累我们脑袋也掉了。”
“额……对不住对不住。”
外面诸位，满腔不忿，对秦瑞阳各种不服。
里面那位，口口声声，就非说是毛氏撺掇她勾搭唐玉华的。
秦瑞阳问她：“如何撺掇的？”
虎妞答：“之兰夫人说，侯爷是血性之人，阳气过盛，他院里的那些姨娘，满足不了你侯爷，他已经有七八日未近女色了，必是想来，说我年纪小，正是侯爷喜欢的样子，所以，所以给我指了条路，说让我试试委身侯爷，一宿就能成为了人上人。”
唐棠真是没耳听。
一张脸啊，通红。
秦瑞阳也听到有几分不自在。
怎么都觉得，那床上冰冰弱弱，娇柔可怜的人，不像是会说出这种“风流荒诞”话的人。
他正了神色，又继续问了虎妞一堆问题。
虎妞一一回答，看着一脸老实，不像是在说谎。
也没什么能问了之后，秦瑞阳看向唐棠：“你有要问的吗？”
唐棠点点头：“虎妞，之兰夫人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的？”
虎妞答：“就昨天下午。”
唐棠：“她以前跟你说过这类的话吗？”
虎妞：“没有。”
唐棠：“为什么你会按她的话去做？”
虎妞：“因为，因为我觉得她肯定是为我好，而且，我，我也想称为姨娘们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上人。”
唐棠：“那你现在还觉得，她是为你好吗？”
虎妞眼泪掉下来，摇摇头：“不，不觉得了，老爷打我的时候，我就不觉得了，小少爷都知道护着我，之兰夫人却骂我不要脸，她想赖个干净，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好了。”
第219章 你动本王在先
唐棠想到团团的话，虎妞并非一开始就咬住之兰夫人的。
她微微皱了眉。
她那二嫂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多人啊。
但办案多年，她最是清楚，人啊，永远不能为表象所骗。
她继续问：“你的命可以说是之兰夫人救的，所以就算这次她坑了你，你都不念这份恩情了吗？”
虎妞：“救命归救命，这次要我命的，不也是她，我那日活活饿死街头，也就是饿死了，可让人以这样多名义打死了，不行，我委屈，我受不了。”
虎妞说完这句，愤愤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委屈和不甘还真都表现的真实。
唐棠把她没一个表情，记进来心里，继续问：“凭句良心话，你觉得之兰夫人之前对你如何？”
虎妞眼泪落哗啦啦掉下来，吸吸鼻子：“很好，呜呜，所以哪天，只要她不骂我不要脸，我真没想过供出她的。呜呜呜，二小姐，我也是爹妈生的，长的一颗肉心，我也知道感恩的，我刚才那是气话，说实话之兰夫人要我替她豁出性命我都不会眨眼，但她不该这样，不该骂我不要脸，不该眼看着我挨打受辱，哪怕不敢承认，替我求句情你，黄泉下我都记着她的好的，呜呜。”
唐棠暂停了片刻，等虎妞哭的差不多了，才道：“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就先在承台衙里待着吧，事情我会查清楚。”
虎妞点头：“别把我送回去，别送我回去，就是发配去当婢当妓，我也不要回去，我怕被活活打死，好痛的。”
唐棠看向秦瑞阳，秦瑞阳差了人进来，把虎妞带了出去。
屋内就剩两人，唐棠就不拘着，在秦瑞阳边上坐了下来：“王爷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秦瑞阳：“是很奇怪，自己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小心藏着捂着还来不及，却主动去捅马蜂窝招惹，是很奇怪。”
唐棠看着他，一脸笑：“通透人啊王爷。”
秦瑞阳微微一笑。
唐棠顺着他的话，继续分析：“王爷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指使虎妞这样做的？根本没所谓的撺掇，不过是构陷，这就好理解，为什么我二嫂子会如此冲动，主动去捅这个马蜂窝了。”
秦瑞阳对这个假设，持怀疑态度：“虎妞无父无母，孤儿一个，能有什么拿捏在别人手里，让她如此忠诚，不惜送上性命呢？我看那丫头，怕是的很呢。”
唐棠又是一番不吝夸奖：“我家王爷说话，句句戳着点呢，那么，王爷你觉得，咱们接下去该从何着手呢？”
她托腮，一脸顽皮天真的看向秦瑞阳。
秦瑞阳喉头微微一紧，微微往前倾了身，吐的一口滚热气息，带着淡淡兰香：“从你着手。”
他说着，压了唇瓣过来。
唐棠笑着躲开，一把碰住了秦瑞阳的脸蛋，故作严肃：“王爷，衙门重地，庄重，庄重。”
秦瑞阳轻笑一声，反手搂住她的腰肢。
“王妃，孤男寡女，无妨，无妨。”
唐棠：“别闹了。”
“你撩拨本王在先。”
唐棠那个无辜：“哪有。”
第220章 明着开心
“你眼睛里写着，王爷来亲我啊。”
唐棠难得，臊个大脸红：“胡扯八道，别闹，这事咱们得……唔……秦瑞阳……唔，你……”
到底还是让逮住，亲了个喘不上气来。
唐棠感慨，年轻小伙真是情潮澎湃，说来就来。
感慨完又兀自笑个没完，什么跟什么啊，人家也就是亲了一口。
见她笑个不停，秦瑞阳一脸无奈：“这是亲到你的笑穴了，有点姑娘家的矜持可不可以？”
唐棠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偷着乐。”
“是，你不是偷着乐，你是明着开心。”
唐棠：“哈哈，王爷口才，佩服佩服，好了，不笑了，我想我该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我需要再回家问问清楚。”
秦瑞阳：“本王同你一起去，好歹这案子，本王如今也算是经手人。”
唐棠正要点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焦急的喊声：“王爷，不好了，皇上病倒了，你赶快进宫去看看吧。”
唐棠和秦瑞阳同时一怔。
唐棠下意识的去看秦瑞阳的脸。
说不出有多紧张，甚至，有些漠然。
他淡淡应：“本王知道了。”
转头看向唐棠：“陪不了你了，本王进宫一趟吧。”
唐棠点头：“嗯，你忙。”
两人从承台衙分开，秦瑞阳进了宫，唐棠回了家。
钱太医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因为皇上的病。
何芝莲已经回来了。
她一早出去办事，压根不知道虎妞的事情。
还是钟叔差人去铺子里寻她，她才知道自家男人昨晚做了回柳下惠，这勾搭人贱东西把东院之兰家的弄小产了。
丢下手头盘算了一半的账目，就匆匆回了家。
回家时候，正好遇到钱太医离开。
两人门口匆匆说了三两句，知道皇上病倒，何芝莲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但紧要的，还是先处理家里这摊子烂事。
到了东院，就把事情所有的经过都听明白了。
也去看了之兰家，昏睡不醒，脸色苍白，委实可怜。
知道虎妞让提去了承台衙，内心里，她对钱瑞阳这一举动表示感激。
说真心的，虎妞这丫头再怎么该死，她家男人是朝廷里当差的，府上动了私刑处死了一个丫鬟，这要传出去，有那爱乱做文章的编排些什么难听话，很是毁名声的。
这丫头交给承台衙，是死是活，走的是公家法制，谁还敢指指点点。
当然，这丫头的罪，死还是犯不上的，按照大梁国的律法，多半是发配了事。
不过最后，还要看承台衙最后查出个什么结果。
何芝莲在东院坐到了唐棠回来，一行人围过来问唐棠虎妞招了什么。
唐棠表示，虎妞依旧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受了之兰夫人的撺掇。
气的唐玉荣，吹胡子瞪眼，原本温文儒雅一中年文士，生生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怒目金刚，恨的桌子捶的梆梆响：“这狗东西，圆圆是什么人品性情，会撺掇她做这种混账事，她这是临时都要拉个垫背的吗？圆圆哪里对不住她了，当日不如叫她饿死算了，如今也不会叫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撕咬着不肯松口，没了孩子，还掉了半条命。”
第221章 心细入微毫无难度1
其夫人王香云气的直哭：“可怜我那孙儿，可怜我家圆圆，可怜我家之兰，这苍天无眼，善无善报，棠儿，大伯母敢拿性命赌咒，你二嫂子要是是这等人，就叫我这老命天收了去。”
何芝莲忙道：“大嫂，别说这样多话。”
王香云这样说，一部分是真的气氛，一部分是害怕南房误会什么。
听何芝莲劝，她忙上前握住了何芝莲对手，声泪俱下：“弟妹，出了这种事，我真是愧对你啊，怎么说虎妞也是我院里的，但是弟妹，你要相信，我家圆圆真的做不来这种下作事。”
何芝莲忙道：“大嫂别激动，圆圆这孩子心善又娴静，想来是不会出这种主意的。”
想来两字，就还是让人心里不着地，有点担忧。
王香云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不能不能，那是绝对不能的，就是吃了那失心疯的药，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你跟玉华待我们多好，这吃喝用度样样给我们照顾到妥妥贴贴，这些年，承蒙你们照顾，我们一家活的滋润安泰，这动那样的歪心思，对我们有弊无异，弟妹，你要相信，我们对你们一片感恩，天地可鉴啊。”
这话都说道这份上了。
何芝莲心里顶清楚，人家希望她回应个什么态度。
她也不好叫人家心里太过忐忑，于是道：“当然当然，大哥大嫂，我们是一家人，我丝毫不怀疑我们一家人的情谊。”
王香云这一刻信，才算踏实下来。
结果，才安下来，一边的唐棠一句话，又叫她一颗心提了回去。
唐棠说：“虎妞咬死二嫂子，不可能没理由。”
何芝莲拼命给她使眼色。
唐棠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她不是在这里处理家庭纠纷的。
她是来查案的。
她道：“据虎妞说，昨天下午她见过二嫂子，也正是昨天下午，二嫂子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半夜勾引我爹的。我想请问大家，昨天下午，二嫂子在哪里，可有和虎妞见过？哦，是王爷让我问的。”
虽说这不是家庭纠纷处理现场，但身为唐家人，以她的身份直接参与，肯定走不了太正规的程序，到头来搞不好还是处理家庭纠纷。
把秦瑞阳拉扯进来就不一样了，大小都有点审案那个味道了。
果然，何芝莲本来要上来拉她，这会儿停了动作。
唐玉荣夫妇则是互望一眼，开始回忆。
“昨天下午？虎妞说是昨天下午跟圆圆见面的，我要是记得没错，昨天下午圆圆身体不适，在房内休息吧，夫人？”
王香云点点头：“我还去看她了，心萍呢，去把心萍叫来。”
有丫鬟去叫人，很快带了另一个丫鬟回来，唐棠记得，是毛氏的忠仆，那个要那板凳砸死虎妞的人。
她问：“心萍，昨天下午，你是否一直伺候着我二嫂子？”
心萍点点头，又摇摇头：“中间主子说身上乏力，想泡个澡舒服舒服，去浴房待了半来个时辰，她不叫我陪着，自己去的。”
唐棠：“大概什么时候？”
第222章 心细入微毫无难度2
心萍：“刚过申时吧。”
唐棠：“其余时候呢？”
心萍：“我们一直在一起。”
唐棠：“那半个时辰，虎妞可有来过？”
心萍：“没有吧。”
唐棠：“为什么是没有吧，不是没有。”
心萍眼神有些闪烁：“当，当时，我在房里绣花，外面院子里有没有动静我也不知道。”
唐棠觉得就不对了，仔细留意心萍的眼神，那是心虚，不算太明显，但唐棠是谁，金牌法医，岂能捕捉不到。
“我听李嬷嬷说，二嫂子身子一向不好，怀孕后身体就更糟了。”
心萍点点头。
边上王香云叹了口气：“成亲前，是不知道圆圆有病的……”
还没说完，被唐玉荣喝止：“有病如何，娶了就是我唐家媳妇了。”
王香云被吼的尴尬，不做声了。
唐棠倒是听出来，对于这样一个病秧子媳妇，唐家大房这里，其实并不是很满意的。
不过想到人家保大弃小的举动，还是觉得这一家子的三观很正。
唐棠继续看向心萍：“你痛恨虎妞吧。”
心萍义愤填膺：“我巴不得打死她，主子那样好的人，对她恩重如山，她都能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情。”
“你很忠心，是个好仆人。”
心萍：“应该的，主子待我极好。”
唐棠：“所以你的忠心就是，你主子身子柔弱，身怀六甲，她不让你陪着沐浴，你就可以回房刺绣？”
心萍：“我……是主子说，让我忙我的去。”
唐棠没继续问她，而是转向了王香云：“大伯母，二嫂子的院子不大，之前看到烧水的厨房在西侧，想来浴房就在厨房边上不远吧。”
王香云：“是啊，就在边上，圆圆喜欢泡澡，所有特地做了联通，这厨房的热水烧好后，经一竹筒，能直接送到隔壁浴房。”
“丫鬟房在院子东面吧？”
“对。”
唐棠重新看向心萍：“你的房间跟浴房隔着院子，你连院子里有无动静都不知道，我可以这样说吗，就是你主子在浴房里发生什么意外，你也听不到，是不是？”
王香云听到这，立马呵斥：“你怎么伺候的圆圆，你一向不是很细心的吗？”
唐棠听到了重点。
“一个很细心，很忠诚的奴才，在主子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了一天，怀着身孕，说要洗澡的时候，不守在近旁，回了房，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想知道，细心在何处，忠诚在何处。”
心萍：“我听，听得见的，我刚才说没注意到院子里的动静，那是因为院子里压根没人来过。”
唐棠：“你现在又说没人来过了，刚才不是说没注意有没有人来过吗？”
心萍：“二小姐，奴婢就是愚笨，回的不好，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奴婢房间听听，浴房的声音，我可以听得见的。”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如果只是口舌笨拙没说清楚，之前何必心虚慌张呢。
唐棠不跟她多费口舌，突破口已经找到。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拿起水壶抡虎妞那几下，是下了死手狠劲的，说是愿意以命偿命，这举动似乎激动过头了。
第223章 家丑不可外扬
既说以命偿命，唐棠倒想看看，如她所愿，她是什么反应。
“罢了，不追究这了，没什么意义，我这趟回来，其实是想告诉你心萍，虎妞死了，大理寺仵作验尸结果现实，是让利器咋破了脑袋，我想了想，应该是你那几水壶了，本来吧，这是家事，你护主心切我们能包庇也包庇了，但这不移交去了承台衙，那就不一样了，你可能真要以命偿命了。”
心萍再也不复为毛氏出气时候的仗义和慷慨，她慌了，脸色惨白，眼神惊惧。
王香云觉得纳闷，怎么刚才没说虎妞死了，这刚才好像说虎妞没死，他们还气的不行，于是想要问问。
却被何芝莲拦住。
何芝莲对智慧，早看穿了一切。
她神助攻了一把：“唐棠，王爷说的，真要以命抵命啊？”
唐棠：“娘，别叫王爷为难吗，都在议论，说王爷大权小用，我家里这点小事还弄到承台衙去办，现在你看既然拿过去办了，你不法办，收不来场了。”
何芝莲：“这……这可怜心萍……不过心萍这丫头仗义，左右也是她自愿的，可怜啊，年纪轻轻，心萍你只管放心，二奶奶会打点好你的身后事的，你是个好丫头啊。”
这听着好似，这碗断头饭，已经送到了嘴边。
心萍脸色更加苍白，连站都站不稳了。
死亡的恐惧，岂是她承受的起的。
她颤抖着声音：“二，二小姐，真，真死了？”
“嗯。”
心萍：“怎，怎么会？”
唐棠：“你高兴吗？替你主子报仇了。”
已经命都不保了，谁还要做的出什么伪装来。
心萍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泪如雨下，一口一个我不想死，中间忽的又冒出了一句“之兰救我。”
是之兰救我，谁都听到真真切切，而非之兰少爷救我。
她的胆儿已经破了，魂已经飞了。
开始胡言乱语了。
之后冒出更多，让王香云想堵她嘴巴，都堵不及的话。
她说：“之兰，我不想死，之兰，我是为了你，救我，之兰，之兰。”
到这，已然是家丑了呀。
何芝莲沉着脸，想说叫唐棠别查了，至于承台衙那边，到时候想个别的法子应付。
然而她还没得及说，唐棠就一脸铁面的，让唐玉荣把唐之兰请来。
唐玉荣愣怔在那，心中大抵有点数了，又羞又愤又恼，但也又愁又怕又慌。
只得拿眼神求助何芝莲。
何芝莲连忙上前：“宝儿，这事情……”
“就这么算了是吗？”唐棠冷冷打断了她的话，那眼神扫来，居然叫何芝莲有些陌生。
她微愣了下，低声劝：“家丑不可外扬，棠儿，娘不是说算了，只是说这件事，一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解决，没必要大开大敞的，心萍，你只管放心吧，虎妞没死。”
何芝莲这最后一句，差点把唐棠气郁闷了。
这分明是在给心萍提醒，别慌，别乱说话，没闹出人命。
唐棠无语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们爱咋咋地，少爷和丫鬟私通，勾结起来暗算少夫人，呵呵，呵呵呵，关起门来，你们解决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如何对得起那死去当孩子，如何对得起鬼门关里走一遭的我二嫂子！”
第224章 世间不公
说完，唐棠甩袖而去。
只留下一屋子青红白绿脸。
唐玉荣羞愤难当，直接转头离开。
王香云则是惨白着一张脸，一副死也不信的表情。
何芝莲眼瞅着唐棠气走了，既是心疼自责，又是觉得，这孩子气性怎么这样大，这大义灭亲的样子，做的委实过分了点。
唐棠没回紫竹苑，她一口气顺不过来。
前有高檬，做了恶事，因为有高家庇佑，最后只是被送去了乡下度假。
后有她唐家，一句家丑不可外扬，到头来无非也是息事宁人的结果。
这案子分明细思极恐，一个身子柔弱，怀孕来一直靠药吊着，受不得刺激的人，被人联合起来诬告，折辱，流产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至于她自身性命，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算计进去。
唐棠走在街上，满心就两字：荒唐。
一辆马车缓缓在她边上停了下来。
她以为是自己挡了路，往边上靠了靠。
结果车窗撩起，竟是蔚赫。
她这边郁闷的要死，他却一脸偶遇的欢喜，言语略显轻浮：“呦，唐棠，大冷天的，你出来散步啊？”
唐棠对他的第一印象乃至第N印象都是差的。
于是懒得搭理，随口应付：“嗯。”
没想到，蔚赫跳下车来：“正好我吃多了，消消食，一起走走。”
唐棠皱眉：“我烦着呢，路这么大，你要消食边上走去。”
蔚赫关心道：“怎么了，心情看着不好啊。”
“关你屁事。”唐棠道，可谓不客气。
然而这个人啊，脸皮那是真的厚：“当然关我事了，怎么的咱俩也是青梅竹马嘛。”
唐棠一阵恶寒：“你少来，我就不记得你，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也是情啊，我对你的情谊，绵绵不绝。”
唐棠：“……”
蔚赫：“说说嘛，怎么不开心了，我帮你。”
唐棠烦躁道：“世间不公，你如何帮我。”
不知为何，唐棠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短暂的正经，很快他又嬉皮笑脸：“这可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了。”
“你不爱操心边上去。”
蔚赫：“行行行，我操心，我操心，那你说说，如何不公？”
“跟你说不着。”
蔚赫也不追根问底，而是压低声音笑道：“世间不公千千万，你心不平，咱们就去找去找点公平。”
唐棠：“没兴趣。”
“别这么快拒绝吗，有件事，我保证做的时候能让你身心愉快，昨晚能让你身心更愉快。”
唐棠听着，怎么这么邪恶啊。
“什么事？”鬼使神差，她有点好奇。
毕竟她郁闷的快爆炸了，是真的需要身心愉快一下。
当然，如果是件十分无聊的事情，她才不去。
“城外开了个赌庄你知道吗？”
“你要带我去赌博，没兴趣。”
“你看你，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啊。——这赌庄的老板，是青州人，以前在青州开银庄，他卷了大量银子来到京城，开了一家赌庄。你不是说世间不公吗？你看他坑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却可以高枕无忧，逍遥自在，这世间岂不是不公。”
第225章 古代割韭菜
唐棠皱眉：“官府不官吗？”
蔚赫：“怎么管，那银庄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银庄。”
唐棠：“说来听听。”
蔚赫对她终于肯跟自己好好说话了，觉得欣慰。
他指着边上茶铺：“外面吹着风说太冷，进去吧。”
在车上就看到唐棠衣着单薄，耳朵脸颊都冻红了。
唐棠隔着窗口看到热气腾腾的茶，捏了捏失去知觉的手指，点头：“行。”
进去后蔚赫就把那家飞汛银庄的运营模式跟唐棠讲了讲。
唐棠听完，这不典型的P2P吗？
飞汛银庄以高额利息为诱饵，把资金从百姓手中聚集起来，再借给有需要的人收取更高额的利息。
一旦这些借款收不回来，银庄就陷入了难以循环支撑的境地，久而久之，只能宣布倒闭，而百姓投入的钱，通通打了水漂，在现代，俗称被割韭菜。
但现代的话，这些平台的负责人，多少要吃几年牢饭。
飞汛银庄的老板却没被追责，那是因为他更狠，他让每个投钱的人，签署了一份盈亏自负的合约。
合约在手，盈亏自负，韭菜们亏到底裤都不剩，也落了个求告无门。
唐棠听完直郁闷：“这合约都签的下去，我说句不当讲的，脑袋让门给挤了吧。”
蔚赫吊儿郎当笑了下：“你也是能挤兑人，我告诉你，能让老百姓脑袋被夹了的送钱给他，可不是那姓费的最高明的地方。”
“怎的，他还能让人家把老婆孩子也送他啊。”
蔚赫笑出声来，看上去对于这种事，他也没太多同情心，似乎就是觉得有趣罢了：“别说，还真有人把老婆孩子都卖了，换点米面糊口。”
唐棠皱了眉，拧了神。
蔚赫磕着瓜子，却把这一副悲天鸣人的模样，都刻进来心底。
“可恨吧这姓费的，我还没说完，他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说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所以飞汛银庄倒了撑不住了，实际上啊，那些个借款，都是他跟他弟弟两人，找了些没头没脸的阿猫阿狗签字画押的。”
唐棠：“这官府也查不出来吗？”
“查啊，这不，那些阿猫阿狗，让抓进去了啊。”
唐棠：“……”
“阿猫阿狗想要开店，来借银子，借走了挥霍光了，还不出，蹲大牢，没问题啊。”
唐棠：“……”
蔚赫：“喝茶啊，边喝边听啊。”
唐棠：“喝不下。”
蔚赫：“看你这副样子，一脸正气，给你加点霞光，你就是人间正义了。”
唐棠皱眉，一把瓜子丢了过去：“有病你。”
蔚赫笑嘻嘻躲开：“小爷我出老千的本事天下第一，咱们去他赌场让他出把血如何，也算还你一个所谓的世间公平。”
似乎怕唐棠不答应似乎，他又道：“赢来的钱，给难民营的老幼妇孺添冬装，这更世间公平了吧。”
唐棠一听，果然点了头：“走。”
说走就走。
赌庄设在城外，原本这是一处乡绅的庄园。
费大金买下来后，改成了一个巨大的赌场。
赌场里什么都有，因为没香烟这玩意，所以除了炒了点，没有什么乌烟瘴气，甚至充满了脂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