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搞大事业
皇后蹙眉，嗤了一声：“这对蓝紫狐媚，就知道给皇上灌酒，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娘家是低贱的酿酒商发家。——你确定听清了她是这样说的？”
元吕道：“奴婢听到真真的，一个字都不会落下，蓝嫔说，原本守陵的人，皇上听取唐侯意见选了瑞王，只是不巧瑞王受了伤，最后权衡再三，选了赫王。蓝嫔还叮嘱紫嫔小心，娘娘知道的，紫嫔跟芸妃有过节，蓝嫔怕芸妃不痛快，乱逮人发泄怨怒。”
皇后心情甚好啊。
“难怪唐侯从来不见任何动静，本宫还对他诸多忌惮，怕他暗自替瑞王谋划着什么，呵，他就根本没想着让自己让0女儿成为太子妃啊！倒是聪明，知道瑞王烂泥一坨糊不上墙，就替他选了一条平安路走。不错，不错。”
元吕觉得，自己建了个大功劳，一脸的邀功逢迎：“可不是吗，扶持瑞王，唐侯怕不是脑袋被驴踢坏了，他啊，最好来帮咱们王爷，那才叫真聪明呢。”
“罢了，本宫对他不抱希望，倒是苏凡远……”
“娘娘，苏家三女儿还没指人家呢。”元吕可不说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呢。
只见皇后笑的相当会心：“还是你啊！”八公主
远在宫外苏相府的苏白灵，打了个巨大的冷颤。
看着扑扇了几下的窗户，嘶了口冷气：“什么妖风，桃儿，关窗，真冷啊。”
丫鬟桃香赶紧去关了窗，看着在书桌前拟帖子的苏白灵，问了一句：“小姐，这次淑茶会，还请唐二小姐吗？”
“不请。”苏白灵想都没想，脸色骤冷，“你没脑子吗？我说过几回了，别跟我提那女人。”
桃香低眉垂首，几分惶恐：“对不起，小姐。”
“给我记死了，再犯，仔细你的皮肉。”
桃香忙赌咒：“不提了不提了，再提奴婢自己掌嘴。”
苏白灵剜她一眼，尤是不痛快，驱道：“出去，外头受风去，看着你就烦。”
“是。”桃香委屈，退出门外。
带上门，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一阵阵的，前面还好点跟姊妹一样了，这下又不好了，真是搞不懂了。”
唐棠也搞不懂，苏白灵怎么不来找自己玩了。
当然她也没心情。
高家的事，守陵的事，结结实实折磨了她好一阵。
直到一天前，守陵人选最终选定赫王，她胸口那浊浊郁闷之气，才稍微吐出了一些。
秦瑞阳不用去守陵了，真好。
虽然被爬树摘风筝的八公主砸晕，听来实在是件很疼的事。
但因祸得福，躺在床上的他，终于又有机会搞他的大事业了。
唐棠替他高兴。
能放开追求自己的梦想，不受外力的裹挟制约，这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如当年，如果她爸全力支持她的事业，那该多好。
唐棠也不在意秦瑞阳还恨不恨她了，衷心祝福他，梦想成真，当然大概率是不可能的，那就愿他，不成功也别成仁吧。
守陵之事过后，朝中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实则暗潮涌动。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不如狗
都知道皇上立太子意已久，为此还按照祖宗规制，特地召回了远在南疆的瑞王。
眼看着年关将至，皇帝陛下在某日早朝上，又明确透露了这个想法，并且还给了个期限，表示年前希望落定此事。
没多久了，离过年。
各方势力暗中拉锯，都希望笑到最后。
当属琪王和禹王难分伯仲，之间的较量不相上下，让还处于观望状态的诸臣，不知如何选择。
都知道，禹王作为皇长子，人品贵重，才能出挑，亡母端贵妃，又是太后嫡亲的侄女当今皇帝的表妹，如果不是福薄年轻轻就得了痨病死了，后宫之主当她莫属。皇帝思恋旧人，对禹王百般呵护疼爱，太后更是亲厚禹王，对禹王的期待有目共睹。
比起禹王得天独厚的出身条件，琪王也不差他半分，光嫡子这一条就够他压禹王一头，如果他有禹王的才能德行，人品韬略，这太子之争他无疑胜券在握。但他朝野上下，宫廷内外的名声实在差强人意，早些年更是无形无状，惹出过不少是非，全凭皇后帮他摆平，这几年收敛了不少，总算皇上看他也欣慰起来，时常委以重任，既然考验，又有某种不言而喻的提点在里面。
有人说，禹王有太后，胜券在握，谁不知道皇上在全国大行孝悌之道，是个十足的孝子。
有人说，琪王这些年来虽无封号，却行太子职，接待使臣，开坛祭天，这些本由太子负责的重大事情，皇上每次都委派与他，想要扶持的用意明显。
有人又说：要说如此，皇上去年生病那阵，又是谁在与他分忧，帮他批阅奏折，打理朝政？
有人反驳：无非是决定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大事不都还是皇上御笔朱批，亲自过目。
有人信心满满：只有禹王做了太子，才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皇上慧眼圣听，必当知道禹王是民心所向。
有人坚定不移：琪王嫡出，皇后又宠冠后宫，琪王才是太子不二人选。
……
在琪王和禹王光环下生存的其他诸王，无非落个陪跑，但太子之位太过诱人，跑总还是要跑一跑的。
三皇子赫王的支持者：咱们要想法子，把王爷弄回来。
五皇子晋王的支持者：王爷，有没有法子，你能让苏白灵对你痴狂如唐棠对瑞王？娶了她咱就赢了。
六皇子清王的支持者：王爷，你行的。
七皇子林王智商欠缺，是个蠢货，但也每天被他母妃耳提面命：吾儿吾儿，你倒是争气点吧，把史书背个滚瓜烂熟，就这两月，叫你父皇对你刮一刮目吧。
只有四皇子，就没人把他当成选手之一，只道：娶了唐棠，他也没戏，安生等着年后，哪来回哪去，这辈子能求个平平安安，就是他的福气了，谁让他摊上那样的母妃，谁让他在皇帝眼里啥也不是。
瑞王叫八公主砸伤了脑袋，人陷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被抬到泰宇殿养病，这不五天都过去了，也不见皇上去瞧一瞧，才几步路啊。
便是对皇后养的那只小白狗，皇上都比对瑞王上心。
这样的人，谈何争储。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给脸面
五天过去了，秦瑞阳在宫里养病一直未归。
唐棠打听的消息是，他伤的有些严重，不免担心。
还道他因祸得福，不用去皇陵苦守，结果这祸，比她想象中来的猛烈。
听说负责秦瑞阳病的是钱太医，也算是熟识人了，唐棠这日傍晚实在坐不住，亲自去了一趟钱府。
在门口遇到的钱太医，车马备妥了，他背着药箱似乎正要出门。
看到唐棠，忙招呼：“二小姐。”
唐棠上前：“钱太医这是要去哪里？瑞王府吗？”
“不是，是要去一趟崇德堂，我每隔数日，会抽点工夫去那免费坐诊。”
唐棠钦佩他的医者仁心。
“带上我吧。”她有话要问，又怕耽误人家，于是请求同行。
钱太医看了一眼天色：“怕是有点晚，唐侯和夫人会担心吧。”
“无妨。”
她说无妨没用，钱太医可不敢挑战唐侯夫妻的权威，心下明白唐棠为何而来，道：“二小姐等等。”
回屋出来，手里拿了个本子：“二小姐要的，都在这里。”
蓝色封皮什么也没写，打开一看，全是瑞王病症。
唐棠知道，太医院的“病历”是带不出来的，这明显是钱太医，特地另外写的，或许根本就是为她写的。她不无感激：“有劳钱太医费心，专门整理了这本册子。”
钱太医客气道：“哪里，瑞王金贵身子，本来每日诊断用药诸多事宜，就要悉数记录的，二小姐你看看吧，你懂医术，也帮我参考参考，如何给王爷用药更好。”
“行。”唐棠目的达成，就没打算跟随前往了。
回到家，她就把蓝册子啃了个透。
很快得出结论。
脑震荡。
秦瑞阳的症状，是典型的脑震荡。
这八公主听说是个小胖墩，真够他受到。
恶心呕吐，头疼头晕，厌食畏光，耳鸣失眠。
好在五天过去，看“病历”这种情况在不断好转，应该没引起颅内继发性病变或其他并发症。
卧床静养，避免外界刺激，减少脑力活动，慢慢就能养好。
可减少脑力活动这点，对秦瑞阳来说恐怕就做不到。
唐棠只能从药物上下功夫了。
钱太医的方子不错，行气祛瘀，理气开窍。
但如果能加两味重镇安神的药就更好了。
唐棠提笔，改良了药方，并且在边上批注了原因，然后让团团立马送去了钱府，以期钱太医明天进宫前能看到。
团团去去回来，却郁着一张小脸，唐棠还道怎么了。
“怎么这脸色，东西给我送到没？”她问。
团团点点头：“送到了，回来路上遇到了毛二小姐。”
“毛彩蝶？”
“嗯。”
唐棠记得那姑娘，之前淑茶会聊过几句，后来还跟着苏白灵她们来探过她病。
她对这个女孩印象还不错，是个左右逢迎的角色，很能打圆场。
“她怎么你了？”唐棠不认为，毛彩蝶会欺负团团，可团团这一脸不忿，又确实像是挨了欺负。
“她没怎么奴婢，她就问奴婢，这回淑茶会，小姐几时出发，她跟她姐姐过来跟小姐汇合，一道前往。”
唐棠略一沉吟：“淑茶会？”
团团情绪激愤起：“奴婢当时就奇怪什么淑茶会，一问才知道，又轮到苏三小姐准备淑茶会了，帖子前天就都发出去了，该收到的全收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心没肺
唐棠知道小姑娘气什么了。
人情关系跟别的事情它不同。
一旦开了头，建立了起来，为了双方颜面，都要好好维护才是。
她纳闷了，苏白灵总不至于是气高檬的事情，她不肯如实相告吧。
那天从高家回来，她就来唐府八卦。
唐棠三缄其口概不回答，最后把姑娘气跑来。
这么一想，好像后来，她真的再也没来过唐府了。
团团自然也想到了那天苏小姐跺脚离开的事情，道：“小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不等唐棠回答，又自顾自愤然：“无论如何，她也太不给小姐脸了。小姐你是不知道，毛二小姐知道你没收到请帖，那表情尴尬成什么样子了，奴婢真是觉得难堪至极。”
唐棠知道这丫头一心为自己这张老脸考虑呢。
怕她自顾自怄气怄死，反过来安慰：“算了算了，咱不气了，也没什么难堪的，别想太多，无非就是一段感情开始了，一段感情断掉了这样简单而已。”
她如此看开，团团好受了些。
“是，以后也别叫小姐给她脸，送什么都当场给她扔出去，人来了也不见。”
唐棠笑道：“你当我是个香饽饽啊，人家还巴巴的来送东西来看我。”
团团：“……”
唐棠拍了拍她肩膀：“别多想，回去歇着吧。”
团团心里暖暖的。
好一阵子了，小姐对她爱搭不理的，她还以为小姐不喜欢自己了。
今天得了唐棠的安慰，比吃了蜜果子还甜。
请帖带来不悦，也被治愈了。
她乖乖巧巧应道：“嗯，那奴婢下去了，小姐有事叫奴婢。”
才走到门口，唐棠就有事了。
“等下。”
团团忙小步跑回来，一脸的乐呵呵：“小姐小姐，有事你吩咐。”
唐棠嘴角抽搐，这丫头情绪波动怎么能这么大。
想来这情绪，都是为她所牵动的。
于是有些愧疚，前阵子心烦意乱，冷落她了。
她柔笑一声，拿了一盘子酥饼：“拿去吃吧，顺便再替我跑一次腿。”
“谢谢小姐。”团团感动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小姐让奴婢去哪？”
这语气满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的觉悟。
给唐棠逗乐了：“呵，小丫头。——去趟如画阁吧，把妆奁最上一层的珠宝给徐姨娘送去，白白叫她挨了一顿跪，我过意不去的很。”
团团知道唐棠说的是几天前的事。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王爷和小姐吵架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不过已经可以确定，和徐姨娘无关了。
这些天，夫人送了两套珠宝给徐姨娘，说是弥补。
老爷送了一套珠宝给徐姨娘，说是疼惜。
今天小姐又送，说是过意不去。
搞的团团也好想被误会一把。
拿了珠宝，她小心囊在袖子里，道：“奴婢这就去。”
“诶，酥饼拿走，一会儿不用进来了，我要睡了。”
团团于是，又腾出手拿了酥饼，天天冲着唐棠一笑：“小姐最好了，奴婢最喜欢小姐了。”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又是惹的唐棠摇头轻笑。
有时候真羡慕团团，开心伤心，好像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爱恨情仇，也是来的快去的快。
典型的没心没肺，多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刺客闯入
团团走后，唐棠就熄灯睡觉了。
来了也有好几个月了，唐棠的作息已经调整的相当古代人了。
迷迷澄澄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东窗一阵悉悉索索。
唐棠立马警醒。
看到高大的人影走向自己，还道秦瑞阳这是什么要死的癖好，非要半夜翻窗进来。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首先秦瑞阳在宫中养病，应该不可能出宫了。
其次，秦瑞阳恨她，怎还会来见她。
最重要的是，这人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气。
很快，唐棠就听到外面纷乱的脚步声，侍卫们在高喊着抓刺客。
她看向那道黑影，心凉了半截。
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她，冰凉金属感贴上了脖子，耳畔是低哑阴森的威胁：“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你。”
唐棠相当的识时务：“不动，我不动。”
“也不许说话。”
唐棠立马闭嘴。
随着外面脚步声不断靠近，唐棠脖子上死亡的压迫感就越来越强。
一阵刺痛后，脖子上有液体滚热流下，她不得不开口了。
“兄台，善待人质啊，再割几分，我就见阎王去了。”
男人太注意外面的动静，并未发现太过紧张，自己手上的力道重了。
匕首挪走了几分，男人又是威胁：“闭嘴。”
唐棠立马噤声，活命要进。
大脑快速运转，目前看来，这个男人大概率是要利用她。
所以短时间内她性命无虞。
但不能确保男人安全后，会不会给她来上一刀。
万幸，他有伤，伤的还不轻。
血腥味浓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渗透被子，她被子下的衣裤，都给浸湿了。
理论上来说，凡胎肉体，失血量超过百分之30，休克指数SI就能达到1.5以上，人很快就会神志不清，进入休克状态。
说到底，这些飞檐走壁内功深厚的高人，也就是一副凡胎肉体。
以目前的失血量判断，他离SI大于等于1.5不远了。
她自救方式很简单，就是拖延时间。
外面侍卫，极快进来她的院子。
脖子上的匕首好不容易松了几分，又卡进了皮肉里。
她忍着痛，将冷静保持到底，压着声对男人道：“别杀我，我会和他们周旋。”
男人冷嗤一声：“你求生欲倒是强，我给你半刻钟的功夫，他们要是不走，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半刻钟。
唐棠的算盘，俨然要落空了。
这男人贼精的很。
眼下这情况，她只能答应：“好。”
心中默念，你丫的最好连五分钟都撑不到。
外面门敲响了。
任护院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
唐棠迫于脖子上的匕首，应的四平八稳：“嗯，在呢，什么事，任护院。”
任护院：“府上来了个刺客，往紫竹苑方向跑来，奴才过来搜查，小姐可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唐棠惊道：“刺客？不会吧，我刚睡下不久，没听到什么。这，这刺客不是来杀我的吧，天呢，好可怕啊，任护院，你们快去抓人，快去啊，我要吓死了。”
她把一个柔弱小姐遇到刺客的第一反应，表现的毫不浮夸，黑暗中的男人，眼底闪过几分满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勇有谋
却听任护院道：“小姐，你莫怕，他不是冲着小姐你来的，奴才会在紫竹苑附近加派守卫，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小姐只管安心睡觉，无需担忧。”
男人蹙眉，一把匕首又深入了唐棠咽喉几分。
唐棠忍着剧痛，压着嗓音跟他商量：“兄弟，别，我知道你想我打发他们走，可你也结合下实际情况吧，我一个胆小如鼠，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了刺客我不求保护，这不明显有问题吗？”
“我不管，我今天出不去，就拉你陪葬。”
匕首动了动。
外面，任护院等不到回应，不免担心：“小姐，小姐你在听吗？”
唐棠立马安抚男人：“等我先想想法子，你别激动，不是说了半刻钟嘛。”
脖子上的匕首，离开了些。
留给她的时间极少，支不走任护院他们，她必死无疑。
支开，她也不见得能活。
唐棠极速运算者，一切自救的办法。
一面，应付着任护院：“团团呢，团团没事吧，她去如画阁回来没？”
任护院：“没看到团团姑娘。”
唐棠：“任护院，你先去帮我把团团找回来。”
任护院：“小姐放心，奴才会派人接团团姑娘的，小姐，这边我给你留下十个人，你看可以吗？”
唐棠：“我爹娘呢？没事吧？”
任护院：“侯爷不在家，夫人没事，小姐，你一定记得关好门窗。”
唐棠：“柳姨娘她们也好吧。”
任护院：“柳姨娘她们也没事。”
唐棠：“没人受伤吧。”
任护院：“目前还没有。”
唐棠：“刺客呢，被你们伤到了吗？”
任护院：“奴才刺伤了他腹部，他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太远。”
唐棠：“哦，那……”
“再废话，我杀了你。”耳畔是不耐烦的警告，匕首冰凉的割入皮肤。
唐棠“本能”的握住他的手腕，柔若无力，和他强大的力量抗衡，丝毫没有胜算。
所以男人只当是自己的威慑，吓坏了这个姑娘，对于拽着自己手腕的那点可怜的力量，不屑一顾。
他冷喝：“快弄走门口的人。”
殊不知，这点不足为道的力量，恰在关键时候反制了他。
手指瞬间不受控制的麻木，让他猝不及防。
甚至感受不到匕首的脱离。
等意识到这阵麻木过于诡异的时候，受制于自己的人，已经跳下了床。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抓，什么在昏暗中飞了过来。
他下意识格挡，才发现是软绵绵的枕头。
然而为时已晚，这枕头让他错过了抓人的最佳机会。
唐棠跳下床后就放声呼救。
任护院是高手中的高手。
几乎是她救命的瞬间就冲了进来。
男人被抓了，留了活口。
唐棠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不过相比起来，团团和她娘才更像那个差点死了的。
团团抖的不行，脸色苍白，哭的停不下来。
何芝莲也是一脸的苍白，死死拽着唐棠的手，一秒钟也不肯松开。
这一夜，注定谁都没睡好。
唐玉华半夜就得到了消息，奈何政务缠身赶不回来。
通宵达旦忙完手里的事情，他连上朝都告了假，一声戎装来不及换下，就奔回了家。
刺客如唐棠料的一样，失血过多被抓后不久就昏迷了。
因为要等着唐玉华回来处置，何芝莲让人留了他性命。
但是他伤的实在太重，唐玉华回来的时候，他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大夫的意思，活不到天黑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妙手回春
唐玉华先是安抚了一顿媳妇孩子，再是把任护院叫到了书房。
在得知刺客对府上地形不甚熟悉，且精通易容术，昨天就是装扮成了侍卫张三的样子成功混进来后，他浓眉深锁，一脸严峻。
好在任护院又说，凶手并不是本着何芝莲和唐棠来的，他松了口气。
任护院走后，何芝莲过来了。
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因为担惊受怕一宿未睡，看上去憔悴的很，还有几声咳嗽，牵动了唐玉华的心。
“夫人，是我忙着外面，没顾好家里，叫你和棠儿受苦了，快坐下。”
他是个粗人，但对女人一向有一套。
三言两语，何芝莲心头温暖，很是体恤，道：“我如何能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我倒无事，就怕棠儿吓着了，不过这孩子真是机灵，有勇有谋，像你。”
唐玉华自然知道了唐棠和刺客斡旋这段，道：“有勇像我，有谋那根本是继承了她娘，夫人你啊。”
何芝莲微露赧色。
这夫妻互相恭维的有意思。
不过很快切入正题。
“侯爷，可知道是谁？”
唐玉华摇摇头：“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东西，不知道是谁。”
何芝莲道：“他是化作张三进的府，钟管家昨天跟他的‘张三’照过面，却没有发现异样，足见他的易容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不是他行为鬼祟，未必会被任护院发现有异，剥下面具方知他非张三，我觉得或许可以寻着这个方向去查。”
唐玉华认同：“嗯，我也正有此意，查着先吧。”
何芝莲叹道：“这要是能活过来，怎么着都要撬开他的嘴，偏生要死了，真是……气人的很。”
“可不是，白花了功夫救他。”
夫妻两人这边吐槽着刺客死的不是时候。
殊不知她们家的唐神医已经悄悄上了线。
唐棠是想着人都要死了，死马权当活马医，所以才对刺客男动了刀。
割开人家肚子的时候，生怕提前送人家去见了阎王。
万幸这吊着一口气的男人，还算坚挺。
因为提前已经从对方失血速度和程度做了预判，所以打开腹腔，看到对方被割伤的腹总动脉，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唯一感慨的就是，用凡胎肉体形容这人，草率了点。
这么说吧，就这人腹主动脉上到口子，换成任何一个真正的凡胎肉体，撑过20分钟算她输。
但他就是活了下来——哦，至少现在还没死。
掰着指头算算，得有差不多7个小时了。
不是一般的牛，那是两般啊。
唐棠只能用一个原因结实这种不科学现象：内力。
这玩意目前在唐棠看来，都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万能的特使。
但这位仁兄眼看着也要死了。
身体大量失血，大夫束手无策，因为他不可能操着刀跟唐棠这样给人开膛破肚找出血点，所以只能下了“没救”的结论。
其实唐棠也不敢说自己能救了这位仁兄。
古代简陋的医疗设备，根本支持不了复杂主动脉修补术。
但她本来就是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过来的。
那就，动手吧。
唐棠准备了一切，她能找得到的东西。
汤药，提前备好。
药膏，也不能缺。
针线，选的都是能找到的最小号和最细号。
缝吧。
缝尸体缝多了，缝活人还真有点慌兮兮。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仙女子
但多年法医生涯的训练，让唐棠在任何情况下能保持常人所不具备的沉着和冷静。
这是一场博弈。
是她和眼前这一厘米不到的伤口的博弈。
也是床上这男人，和死神的博弈。
生死不论，但求尽力。
筋疲力尽的直起腰，男人肚皮上最后一针已经缝好，包括那个剑伤，也被她顺手“修复”了一下。
男人剩下半口起，也看着要没了。
唐棠凝重的看着他，落了一句：“要死，也好歹起来说了为什么来我家再死吧，哥们，努力啊。”
*
男人活了。
在唐棠补觉的时候。
唐玉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请了钱太医来，结果钱太医给人一摸脉搏就说，这人脉搏虚弱，但不至于死。
给唐玉华又是高兴又是生气。
直骂外面那些庸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差点耽误他大事。
于是赶紧让钱太医配药救人，拜托他无论如何，把这人的性命给留下。
钱太医点头受命，不敢怠慢。
唐玉华因为有事，待了会儿就走了，把这边交给了钱太医。
钱太医确定人不会死后，第一时间就打算给人处理伤口。
听说他流血不止，一夜过去了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结果一打开人家衣服，他就吃了个大惊。
这人肚子上新鲜有一道剖痕，叫细细缝合着。
另外剑伤也缝住了。
并且无论是哪道伤口，都处理过创处皮肉，还上了药。
那药从气味辨别，是伤药。
他第一反应，就是唐棠。
唐家女儿在医术上的造诣，他早有见识。
第二反应，就是找唐棠。
结果被告之唐棠正在睡觉，他急啊，此后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问问唐棠醒来没。
弄的派给他差遣的奴才一头雾水，还道这老儿怎的，对自己小姐如此的牵肠挂肚的，别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好容易，等到了唐棠醒来。
听说钱太医来了，听说钱太医说刺客死不掉，听说钱太医在找她。
她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内心相当之庆幸，发现伤口的人是钱太医。
当时救人时候她也没想太多，后面累的不能行走路都能睡着，就更没顾上“善后”。
现在好了，问题圆满解决。
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追究刺客腹部的缝合伤口，可以继续做自己“只读了几本医术”的唐二小姐了。
钱太医终于等到了唐棠。
一通问，有了上回交流，倒是没有追根刨底唐棠的医术来源。
只是揪着她，把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缝合术，请教了个底朝天。
唐棠感慨于这年过半百老头的求知欲，看着对方渴望的眼神，专注的记录，虔诚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唬弄人家，认认真真的当起来小老师。
这一课上到，唐棠差点嗓子冒烟，钱太医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眼看着天黑了，两人约定，下回细说，下回细细说。
当然，肚子上这两条缝合伤口，唐棠又“推”给了钱太医。
人分明是唐棠救回来的，钱太医这是再次受了唐棠巨大恩惠，内心对她，益发另眼看待，甚至尊重钦佩。
直暗道，以后再叫他听到有谁说唐棠张扬跋扈，性子恶劣之类的，一定把那胡说八道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她们知道什么。
唐家这位二小姐，是个了不得人物，人美，心好，亲和，友善，才情卓越，医术高明，当真是话本里，才写的出的神仙女子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使臣死了
刺客在第二天傍晚就醒了。
唐棠听闻他醒来的消息，又是好一顿的感慨，这刺客的身体素质，太彪悍了，此类不科学的逆天存在，搁现代得拉去实验室给人做活体实验吧。
不过好在，他醒来极其虚弱，勉强能称之为，是个人。
虚弱的他，经不住折磨，所以即便怎么问都开口，唐玉华也不能把人怎么着，直气的吹胡子。
何芝莲出了个主意，等人养好后，就送到大理寺去，大理寺有一套折磨人都法子，最是骨头硬的汉子都扛不住，必定能让人招了。
唐玉华也觉得此法可行，叫人先好吃好喝好药给刺客养着，只等养好了，把人送去受刑。
刺客事件后，何芝莲就格外的小心谨慎，先前她跟唐玉华是碾着唐棠去外面玩，这一阵则是，哪都不许唐棠去。
可偏偏前一阵唐棠一点也不想出去，这几天却在家里待不住。
大理寺，接来个案子，因为死者身份特殊，所以轰动了全京城。
唐棠足不出户，团团也能到处搜罗八卦来给她听。
死的人，是琅国使臣，因为皇帝生辰将近，按惯例，携礼前来梁国贺寿，以示邻国友好，以及琅国对梁国的尊重和依附。
这个弹丸小国，属丘陵地带，占地面积不大，只有梁国的十分之一不到，因为群山环绕，地形复杂，所以在百年多前梁国先祖开疆拓土时候，借地势拼死相抗，最后勉强守住城池，得以生存下来。
后来，送了传说中开天辟地世间第一美人香香公主来和亲，此公主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家恩宠，从太宗皇帝那给自己的国家换了一张永久免死金牌。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琅国虽小，但一直是个独立的国家。
注意是独立，而非什么附属国。
但他为了巴结这位邻居老大哥，求其不揍并顺便求其罩着，每年都会安排三五次的进贡献宝。
宫里有个禾嫔，就是人家今进献的美人。
不得不说，这嫔妃的封号，相当之让唐棠出戏，有种分分钟回到了现代的感觉：和平，呵呵。
这次使臣出事，就是在禾嫔宫里，死者是禾嫔的大哥，这次担任使臣来给梁国皇帝贺寿，进京得到皇帝恩典，允许他进宫探视自己的妹妹。
只是有进无出，他死在了他妹妹的宫里，死于中毒。
使臣暴毙宫中，非同小可。
何况还是在宫妃殿里。
皇上当即下令大理寺彻查此事，务必还原真相。
但是查了几天了，毫无眉目。
唐棠超想参与，可……特么出不去啊。
不过，事在人为。
唐棠闷声干大事，非常牛逼的设计出了一个热气球。
然后，她灰起来了。
再然后，在离地面一米不到的时候，她掉下来了。
简陋的热气球，烧成大火球。
逃离失败，但成功恐吓到了她娘，再不敢苦口婆心的把她“关”在家里。
唐棠自由了。
虽然身后跟着一堆保镖，但至少上街了。
当一个女人想成功甩开几个男人的时候，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上茅厕。
第一百六十章 马甲上线
逃离失败，但成功恐吓到了她娘，再不敢苦口婆心的把她“关”在家里。
唐棠自由了。
虽然身后跟着一堆保镖，但至少上街了。
当一个女人想成功甩开几个男人的时候，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上茅厕。
原来她，每次想溜的时候，都无耻的利用了茅厕。
小姐上茅房，谁敢盯着啊。
唐棠非常心机选的这个茅厕，隔断是竹席。
这给她徒手搞破坏创造了相当有利的条件。
进去后，她就等。
边上有了动静。
她立马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咔嚓咔嚓。
对面是个男人，正酣畅呢，就震惊的发现，隔断给剪破了。
如果不是隔断后面露出的是一张绝美的脸，他肯定一拳头怼过去了。
唐棠享受着自己的美女免揍福利，并利用美貌——其实是大把银票，堵住了对方的嘴。
“哥们，一百两，换你闭嘴，还有你身上的衣服，干不干？”
男人拔下塞在嘴巴里的纸，看清后眼珠子都快掉了，点头如捣蒜：“干干干。”
金蝉脱壳的把戏，唐棠没玩砸。
虽然肉疼那一百两，但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是她娘逼她的，不能怪她败她家。
唐棠成功摆脱了护卫们，找了先前那家妆品店，再出来，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郑马甲郑公子。
披马上阵，事业搞起来的感觉，太她妈爽了。
唐棠直奔大理寺，巧了不是，她的爸爸脸大人不在，这案子是她的老熟人蒋中宁负责。
在她自报姓名后，蒋大人才认出她是郑马甲。
好奇这郑马甲怎么跟先前记忆里长的有那么点不太像了，但丝毫不耽误他对郑马甲的到来感到高兴。
直接就郑马甲点进了自己的进宫队伍。
今天，他要去宫里，继续查案。
事关两国关系，他压力山大，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人都快愁白了头。
得力干将郑马甲来了，他信心不觉倍增，在进宫的马车上，就给这位天才下属说了全部情况。
唐棠听完，神色凝俊，拢眉深思。
这专注沉思的表情就叫人安心。
蒋中宁不敢打扰她。
等唐棠看过来，他忙正襟危坐，时刻等着她发问。
唐棠道：“所以现在，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都还没眉目？”
蒋中宁觉得被这么问有点丢脸，尴尬道：“是，毫无眉目。”
生怕对方来一句“你干什么吃的”，不过料想他一个临时仵作，也不敢。
结果唐棠：“你干什么吃的。”
蒋中宁：“……”
唐棠：“……额，抱歉大人，说顺口了。”
作为已经开始带徒弟资深法医，底下那些孩子不作为的时候，她就会这样训斥，这进入工作状态，就太过投入忘我，一时嘴快了。
蒋中宁现在是既尴尬又不悦，官架子摆了起来：“说话注意点，别以为本官器重你，就可以目无尊长。”
唐棠再次道歉：“对不起，大人，我会注意的，原来我平时活的太随便了，没太多接触过大人这样多人物，没习惯，放肆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顿恭维
唐棠再次道歉：“对不起，大人，我会注意的，原来我平时活的太随便了，没太多接触过大人这样多人物，没习惯，放肆了。”
人家都这样说了，蒋中宁也不好计较，再说他还指着人家帮忙呢，于是道：“下次注意就是了……这个案子，有相当难度，你不可小瞧。”
他这后面一句，无疑是在挽尊。
唐棠很识时务，忙道：“是是是，能难倒大人的案子，不好破那是肯定。大人多英明神武，先前大人破了唐二小姐那案子，坊间传遍，我也有所耳闻，对大人佩服的不得了呢。好像说要不是大人你及时破案，这唐苏两家只怕是要掐起来，唐侯和苏相结了仇，那这皇上不得头疼死，得亏大人揪住真凶，还了唐家公道，苏家清白，你这是替皇上解忧排难，立了大功啊。”
恭维的话，自然是极好听的。
蒋中宁飘飘然起来，故作谦虚：“哪里哪里，你这说的，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唐棠忍着笑意，又是一顿马屁乱拍。
一路直把蒋中宁拍的快飞起来，终于马车进了宫，飘在半空中蒋中宁，瞬间敛了神色，一脸肃穆：“好了，别吹嘘本官了，瞧不出你这张嘴挺能说，留着力气，一会儿好好替本官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唐棠看了一眼窗外。
皇宫二次游，跟上回一样，还是没什么功夫和心情细看。
到底事关人命，她在工作上从来不带半分吊儿郎当，闷声应：“嗯。”
洗翠宫，案发第一现场。
唐棠对案件始末，已经基本掌握。
五天前，琅国使臣进京。
鸿胪寺作为梁国外交部门，担负了接待使臣的责任。
使臣之首叫的井蓝隆，任琅国左司马职位，这职位相当于梁国的半个唐棠他爹，和右司马一起，执掌琅国军政。
这位左司马大人进京后，鸿胪寺以接待使臣的标准规格招待了他们，把一行人安排在了礼宾院，当晚设宴款待，一切正常。
第二天一早，皇帝以示重视，在早朝上接见了井左司马。
下朝后邀的其到未央宫，共进早餐。
随后为表恩典，特别允许他进入宫妃多在的东西十二宫，探视他十二年前和亲而来的妹妹禾嫔。
禾嫔知道哥哥要来，早那么两个月就已经做好了哥哥爱吃熏肠，怕哥哥吃不惯梁国食物。
本想托人送去鸿胪寺，结果皇上送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
兄妹见面，格外开心，当然少不得拿出这特地为家人熏制的家乡美食。
井左司马那叫一个感动，也不管没蒸制，当场就啃了一截熏肠。
还没吞下，他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禾嫔急忙差人去请太医，但太医来到之前，人就死了。
慎刑司先派人过来查，大理寺随后介入。
但这两大部门努力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井左司马死于见血封喉，一种剧毒，但毒哪里来的，查无可查。
首先熏肠，两个月前制作的，制作的猪肉是御膳房领，又记录可查，但那又如何，当日宫里没有任何人死于猪肉中毒，足见这整猪送进宫来，没被污染，如果被投毒，也是后面人为。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哪里还查的清是哪个地方有所嫌疑。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狗屎地方
何况这熏肉制作复杂，光调料就有几十种，谁又知道是不是调料下的毒。
还有熏制的漫长过程中，也有无数种被下毒可能。
后期熏制好了收纳储藏阶段，也有可能被下毒。
时间跨度太久，可怀疑对象庞大，这造成了这次投毒查起来的难度极大。
慎刑司只能凭借处理宫廷案件的经验，从禾嫔的人脉关系着手，查有没有可能对她下毒的人。
至于大理寺，则是把毒肠带回来，对着一堆肠子左翻右翻，翻不出个所以然。
两边都毫无进展，蒋中宁愁白了头。
今天进宫，一是想来看看现场，看能不能有所发现，二是和慎刑司互通有无，看慎刑司这边可有进展。
他带着唐棠，先去了一趟慎刑司。
这处地方，唐棠挺反感，作为宫中的司法部门，被关进这里的人，都是宫里的人下人，进来门口就挂着琳琅满目各种刑具，大概是用来给犯错的宫女太监下马威的，再往里各种哀嚎声不绝于耳，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直到进了慎刑司后堂郎中的办公处，那哀嚎声才算听不见了，可听过那惨烈的叫声就环在耳边散不去，唐棠用了好大决心，才让自己不去想，专心听眼前的慎刑司老大说话。
“蒋大人，你来的正好，我这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宫女。”
蒋中宁立马打起精神：“谁，我可知道。”
“知道，知道，就是洗翠宫的，万秋。”
“她亲口承认的？”蒋中宁问，满眼希望。
但很快暗淡了下去。
只听对方道：“她敢吗，但人在慎刑司，蒋大人放心，很快她就招架不住的。”
蒋中宁蹙眉，那句“屈打成招”差点脱口而出。
但身在官场多年，有很多道理，他太懂。
琅国的负责人快要来了，这案件这么多日毫无眉目，再不查出点什么，既无法给琅国交代，又叫人家轻看了梁国的能力。
“那，方大人先拷问着，我这边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余线索。”
带着唐棠离开。
路过前厅的时候，那惨叫声叫他停了下脚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崩的死紧。
唐棠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出来她就忍不住了：“大人，那个万秋根本就是个替罪羊。”
蒋中宁沉默，许久才道：“马甲，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时候便是但求个问心无愧，都是做不到的。”
唐棠也沉默了。
这鬼地方，尼玛了个逼。
烦死了。
蒋中宁看到她眼底的烦躁和不平，颇为欣慰，拍了拍她肩膀：“咱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还有时间，马甲，你要争气啊。”
唐棠：“……”
蒋中宁这人，在她心里多少有点官僚形象，但现在，他满身高光，布灵布灵，她承认，她挺感动。
不过什么叫让她争气点，搞得到现在为之，啥也查不出来的是她似的。
唐棠内心颇有几分无奈，但对着案子，从十分的兴趣，变成了百分的认死。
这是她唯一，能和这狗屎的地方抗衡的办法了。
唐棠振作精神，重重点头：“我会的，走，大人，抓紧时间。”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科普时间1
洗翠宫，禾嫔一脸哀色。
关于万秋被抓的事情，她一句也没多说，只道交由慎刑司和大理寺共同定夺，就推说头疼，留下大宫女万春供蒋中宁差遣，自己回了房。
唐棠跟蒋中宁交换了个眼神，开工了。
蒋中宁是已经查无可查了，所以说到底，是唐棠开工了。
洗翠宫并不大，禾嫔的位份是没资格设小厨房的。
所以平常烧水存放食物的地方，是从储物室隔出来的。
熏制好的香肠，原本存放在一个带盖的竹编盒子立，盒子现在在大理寺，香肠也在大理寺，唐棠在储物室待了没多会儿，问了万春几个问题就出来了。
蒋中宁眼看着，这小郑也没发挥什么神通，正有些着急，只听唐棠道：“大人，我想去一趟太医院。”
蒋中宁以为她要去查究见血封喉这位毒药，忙道：“太医院是没有见血封喉的，虽然其能入药，但剧毒无比，毒药一向是宫中忌讳。”
唐棠只道：“去一趟吧，我有问题要请教。”
见她坚持，蒋中宁陪她走了一趟。
唐棠去太医院，是有一个问题要弄清楚。
井左司马死于剧毒见血封喉，这是太医院给出的结论，她想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很巧，当天救治井左司马的两个孙太医李太医都在。
看到是大理寺的人，他们有问必答。
唐棠：“两位大人是如何判断香肠里的毒药是见血封喉？”
李太医：“左司马之死，乃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所引起的窒息而亡，病程极端，死亡极快，但凡能进太医院的，都读过《天下毒木》，见血封喉作为毒木之首，其中毒症状，人人皆知。”
唐棠：“我能看一看这本《天下毒木》吗？”
李太医颇有几分不高兴：“大人难道是怀疑我和孙太医的医术？”
叫句大人，他觉得是抬举了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
这案子听说慎刑司都已经查出眉目了，大理寺还派人浪费他们时间，他心里是不大舒服的。
唐棠提出看《天下毒木》，他就觉得打扰了不算，还被冒犯了。
孙太医却好脾气的很，站起身：“我去拿我去拿，大理寺查案一向仔细，见识了见识了。”
这话，也算是安抚李太医。
唐棠冲孙太医微微一笑，孙太医去去很快回来，拿着厚厚一本书。
唐棠那个眼馋啊，好想拿走。
回头去书店找找有没有这本书。
孙太医为人热心，已经帮她翻到了见血封喉那一页。
唐棠看完，就皱了眉。
不全，这本书对于见血封喉的记录。
看她皱眉，李太医跟着皱眉，脸色不悦，语气也冲了起来：“怎的，难道大人还怀疑这书有问题。”
蒋中宁生怕得罪这位李太医，谁不知道他背后是皇后，兄长又是鸿胪寺少卿，秩四品，官阶压自己好几头，于是忙替唐棠打圆场。
“哪里哪里，书上记录怎会有错，这书我一个外人都知道，能进太医院，那必定是修撰多次，权威无差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科普时间2
话才说完，就被唐棠打了脸。
“什么权威无差，别的我没看不知道，但对见血封喉的描述，根本就不完整。”
李，孙两人，皆是一怔，没想到眼前这少年模样的人，如此猖狂。
李太医尤其不满：“蒋大人，大理寺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口出狂言之徒，竟敢质疑百草药神传下来的宝典，你也不知管教吗？”
蒋中宁不敢发作，只能赔笑：“新来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唐棠直接打算了他，目光坚定，字句铿锵，“既然是修撰多次，足见这本书有很多不足之处，难道不是吗？不然修着好玩吗？”
李，孙两人竟无言以对。
唐棠也不是来吵架的，她不浪费时间了，直接指着见血封喉那页道：“见血封喉，桑科，产于云城雨林，既是毒药，也是药材，顾名思义它沾染了伤口就会导致人血液凝固，心脏麻痹，造成死亡，所以当地多作用于狩猎，在箭矢上涂上其汁液，射中动物，无论伤势轻重，都会就地倒下死去，方便轻松捕获。但其汁液和种子均可入药，用量得当有强心和催吐的功效。”
李太医没听完就嗤了一声：“你背这做什么，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呢。”
“但书上没有明明白白的把汁液和种子区分出来。”
孙太医颇为谦虚：“这药毒性极大，其药效又多的是替代药材，所以日常极少有医者会用他，即便是云城那边来医学士，也很少有真正用过见血封喉的，大人难道对这药有所了解，可否赐教。”
唐棠对着孙太医很有好感，忙道：“赐教不敢当，大人愿意听，我就跟你细细说。”
李太医这个老刺头，又出来抬杠：“我可没功夫听你发表什么高论，不奉陪了。”
高论两字，端的是讽刺。
唐棠也不搭理他，爱走走去。
蒋中宁却终于板了脸：“留步，李大人，大理寺查案，你要去哪？”
他官高李太医两阶，先前是给他面子，他不要，蒋中宁便祭出了身份。
大理寺，可容不得他放肆。
李太医气的一张脸发红，愤愤道：“我还要去皇后宫里请平安脉，怎的蒋大人也要拦着吗？”
蒋中宁就硬气了那么一秒，下一秒秒怂：“这……”
唐棠倒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
原来，背后是皇后啊。
想到上次皇后对秦瑞阳做的缺德事，借着她的权威狐假虎威的人，唐棠还真不惯着了。
她接过了蒋中宁的话，没让他把下面没气性的半句说完，冷着脸道：“误诊左司马死亡，误导大理寺和慎刑司，这罪，李大人先斟酌下你抗不抗的起，再谈去请脉吧。”
李太医一怔。
孙太医也瞬间慌了：“大人，误诊，这怎么说？”
唐棠看向他，温和多了：“见血封喉，汁液和种子是有剧毒，尤其是汁液，一旦接触人畜伤口，就会麻痹心脏，减弱心跳，封闭血管，凝固血液致死。但如果是过量吞服，跟伤口接触的症状是完全不同的，这本书上记录了适量用药有强心和催吐的作用，可想而知，剂量过重，则会加速心跳，恶心呕吐不止，甚至死亡。左司马当日，是吞食了熏肠，大人们，还不是误诊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爆马甲
李太医这回，也有点慌了。
孙太医则是彻底惨白了脸色：“是，是这样吗？”
他不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小青年，相反，他信的很，这小青年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条件信服的从容和高深。
他这样问，只是因为怕，只是存了一份侥幸。
李太医则在短暂怔忡后，又跟唐棠杠起来了：“你说是就是嘛？你算什么？若说汁液会造成这两种不同死亡，那种子呢？或许他是吞食了种子呢？”
唐棠冷笑医生，满是讥俏：“李大人的意思，还要我找人来当场试给你看不成？种子，呵，你要是真的通读了此书，就该知道，见血封喉的种子极苦，香甜美味的熏肠是苦涩的，你吃吗？”
李太医：“……我……或许，是左司马不想辜负禾嫔一片心意呢。”
唐棠真想给这老头来一拳头，杠精附体了他这是。
“不辜负如何？我先前说的你没听到吗？这书记载汁液和种子可入药，入药可强心和催吐，汁液，还有种子……是一样的。”
李太医：“胡说八道，你比神医还厉害了？”
李太医的抬杠，已经毫无理会的意义。
唐棠回身看向蒋中宁：“大人，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现在我们回去吧，我想看看熏肠，还有左司马的尸体。”
蒋中宁立马点头，俨然信服了唐棠的话，宣布：“既是误诊，那一定要找到到底是死于什么毒药。”
说误诊两字的时候，刻意提高嗓音，看着边上两位吓的哆嗦，他很是受用。
两人转身往外。
孙太医追了上来：“蒋大人留步。”
蒋中宁知道他要说什么，道：“孙太医，此事如果真是误诊，我怕是也帮不了你的，你，自求多福吧。”
孙太医一脸大受打击之色，认命似的哭笑了一下：“技艺不精，无怪他人，大人且查案去吧，我这边，收拾收拾，静等发落。”
说完转身，穿着官服呢，背影瞧着也很是落魄。
蒋中宁感慨一句：“这孙太医，才刚被拔濯，真是倒霉啊。马甲，咱们走吧，时间紧迫，查案要紧。”
唐棠点头：“走。”
结果刚迈出太医院的门走不远，就听到后面有医士着急喊：“不好了，不好了，瑞王吐血了。”
唐棠：“……”
她僵化在了原地。
蒋中宁也愣了下。
但两人的情绪是不同步的。
唐棠：怎么会，他要不要紧，一个脑震荡怎么会吐血，这小孩真是，有没有好好养病，别真以为自己是铜钱铁骨没爱惜身体吧，不行，我要去看看，必须去看看。
蒋中宁：瑞王吐血了啊，哦，这样啊。
“走了。”蒋中宁催促唐棠。
唐棠却转身走向太医院：“等等，我有事。”
“还没问完吗？”蒋中宁跟上。
迎面，有太医提着药箱匆匆从里面出来，唐棠一看是钱太医，甩下蒋中宁小跑了上去。
“钱太医。”
被人喊住，钱太医转头，却是个陌生面孔：“你……谁啊！算了，不管是谁，我这会儿没空。”
他负责治疗秦瑞阳，秦瑞阳吐血了，他比谁都着急，只赶着去泰宇殿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