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TXT下载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全文阅读

作者:风光霁月     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txt下载     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如此直呼姓名,你难道不是讨打?

    “好吧。”苏吟秋看一眼苏柏聿,对于他的嫡长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虽然他看得出,今日的事必定是苏张氏和苏玉柔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惹得这位夏姑娘出手还击,还扯了个这般离谱的借口来堵悠悠之口。

    可既然苏柏聿都站出来帮夏青遥说话,那此事,应该就是苏张氏做的过分。

    有些话,在人前不好再继续深究,否则镇远侯府会更加丢人。

    苏吟秋咳嗽了一声,一脸疲惫道:“那么你便去办吧。”又一指苏张氏和苏玉柔,“你们,也回去歇息。”

    “是。”苏张氏当即将面纱丢给苏玉柔,拉着她逃似的飞奔进了府里。

    苏玉柔掩面痛哭,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慕容桐的脸色,心里只反复这一句“完了,全完了。”

    众人再仔细一看,二人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也都是低着头捂脸的模样,分明也都中了招。

    苏吟秋心里就越发的明白了。

    镇远侯府的侍卫散去,慕容铮带来的心腹护卫也都退开来。

    侯府门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解了。

    慕容桐这时才刚从震惊中回神,勉强压下刚才泛起的恶心,走到近前来行礼:“见过靖王,镇远侯。”

    又看慕容铮,语气严厉地仿佛在训孩子。

    “慕容铮,你也太不懂事了!便是要寻夏小姐,也不必在镇远侯府门前如此大张旗鼓的摆开阵仗啊。母妃知道了你的行径,都快气晕过去了,命我特地赶来劝你的。”

    说到此处慕容桐转身给苏吟秋行礼:“苏侯千万莫要见怪,慕容铮行事比较冲动,素来是这样直性子的,我代他向您道歉了。”

    如此说法,简直是在人前肆无忌惮的踩慕容铮的面子,就差直接说“慕容铮是个疯子,你们别与疯子计较”了。

    对于宸王家这两位公子的之间的关系,但凡高门大户就多少都有耳闻。苏吟秋素来行事谨慎,断不愿意参进他们兄弟之争中的,眼下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话。

    若点头,就是在赞同慕容桐的话,会开罪慕容铮。

    可若是不接话,又好像太不给慕容桐留脸面。

    正当两难之际,慕容铮却突然大步向前,朝着正在弯腰行礼的慕容桐屁股部就是一脚。

    “啊!”

    慕容桐被踹得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踉跄两步,“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下巴都已磕在地上了,才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

    “你敢踹我!慕容铮,你疯了!”慕容桐大叫。

    慕容铮凤眼下又浮现了一圈红色的眼线,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嘴唇却殷红似血,那样子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讨债的厉鬼。

    “不敬兄长,这就是继妃教你的礼仪?你不愿叫我兄长,难道称呼一声世子也很困难?慕容铮慕容铮,如此直呼我姓名,你难道不是讨打?”

    “我……”慕容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昏了头,言语中竟没多谨慎的斟酌就开了口。

    都怪苏玉柔那张丑脸,都将他给吓蒙了!

    苏吟秋忙搀扶起慕容桐,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会儿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慕容铮却上前了一步。

    他气势慑人,负手踱步的模样就像脚下踩着千万人的骸骨一般,将慕容桐吓得睁大了眼睛。

    “你,你不能打我!否则我就……”

    “你就告诉父王和王妃?”慕容铮嗤的一声笑,直将慕容桐嘲的面红耳赤。

    “你记着,下次见了兄长,要称呼,也算我今儿没白‘费力’这般教导你了。”

    费力什么?费力踹那一脚吗?

    一旁看了半晌热闹的夏青遥险些笑出声来。

    对上她那忍笑忍得很辛苦的俏脸,慕容铮翻了个白眼,直言道:“既然夏小姐已经出来了,便随着我去吧。”

    “随你去?”靖王第一个不悦地道,“本王来请夏小姐治病,应该让夏小姐先为本王诊治才是。”

    “看病总有个先来后到,我素来体弱,夏小姐答应先为我诊治。”慕容铮义正词严。

    此话一出,慕容桐当即抬头看向慕容铮。

    夏青遥除了给他母妃治病,还答应了慕容铮吗?如此一来,慕容铮一旦好转,岂不是要坐稳世子之位了?

    若是慕容铮的世子之位稳固了,他这些年的争抢谋划又算什么?

    慕容桐额头立刻冒了汗,脸上的表情比刚才看到苏玉柔满脸水泡脓包时候还要凝重。

    夏青遥却是眯着眼看了看慕容铮,对于他肆无忌惮挑拨她与宸王妃关系的行为哭笑不得。

    看来这位眼下只是将她当作一个治病的大夫,而不是盟友。

    若当她是盟友,必定会珍惜她在宸王妃身边的地位以图他日利用,又如何会拆台?

    靖王这厢已经绕着慕容铮身边转了一圈,冷笑了一声:“宸王世子这话说的就有趣了。本王看你刚才踹人的时候,脚上功夫挺利索的,这哪里是身子不好?倒是本王这里,三日前就已与夏小姐约好了。”

    看着夏青遥,靖王的眼里满是威胁。

    “夏小姐,三日前你就说本王中了毒,三日后就会毒发,你要为本王解毒需要提前回去准备。”

    “当时本王信了你,允你回去准备,如今你准备的如何了?本王可已等不及要看你如何给本王解毒了。”

    此话的信息量太大,慕容铮和慕容桐都陷入了沉思。

    慕容桐立即明白,三日前阻拦夏青遥回去给母妃解毒的人,就是靖王!

    慕容铮则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双眼的睫毛仿佛蝶翼忽闪了一下。

    夏青遥见慕容铮不反对,慕容桐也没打算立即让她去看宸王妃,便点头道:

    “靖王殿下说的不错,当日我便看出您中了毒,如今也快毒发了。我已经准备妥当了,殿下若信得过,我便给您看看。”

    “呵,那你就看看。”靖王一脸“我就看你怎么演”的表情,心里已在盘算回去后怎么处置夏青遥。

    夏青遥就转身与苏吟秋行了一礼:“镇远侯,今日多有叨扰了,多谢府上热情款待。”

    苏吟秋目光沉了一瞬,想了想,还是道:“夏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老朽不会耽搁夏小姐太多的时间。”

    面对生父的要求,夏青遥自然是要答应的,她也想看看苏吟秋到底想说什么。

    夏青遥便略与靖王招呼了一声,就随着苏吟秋走到了角落。

第32章只让他们痒一阵,已是仁慈了

    二人走到街角,此处视野开阔,能看清各方向往来的人,且确定他们低声交谈,不会被远处的慕容铮、慕容桐和靖王听见。

    面对面站定,夏青遥抬眸看着苏吟秋那有几分了然的神色,先屈膝一礼。

    “侯爷见谅,今日之事,虽说有可能伤了侯府的体面,但侯夫人与三小姐,却险些害了我的性命。”

    苏吟秋一愣,没想到夏青遥竟会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竟敢当着他的面就直言不讳。

    看着面前女子那双坦然的眼眸,苏吟秋不由失笑的摇摇头。

    “你如此直白,倒是让老夫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原本兴师问罪,或者言语威胁的话,现在却是说不出了。

    夏青遥笑了笑:“侯爷面前,小女子着实不敢造次,前些日宸王妃因病派人去往青州,寻我父亲夏太医进京为王妃医治,我父亲当时病重,不能成行,因我在家中医术最好,便由我来代劳……”

    夏青遥慢条斯理,将她如何入京,如何被苏玉柔“误解”偷了簪子,曹金氏如何暴露,她又是如何被苏玉柔亲自登门骗了过来,如何被苏张氏手下之人追杀的,所有来龙去脉,都言简意赅地说给了苏吟秋。

    苏吟秋安静听着并不打断,待夏青遥说完,才点点头道:“夏小姐说的,我明白了,其中内容我自会查证。”

    对于苏吟秋并不完全信任自己,夏青遥也不生气。

    在苏吟秋眼中,苏张氏和苏玉柔才是他的家人,若是她这个外人随便说一句苏吟秋就信了,她反而还要怀疑苏吟秋的脑子。

    “侯爷去查证便是。不过您可以放心,尊夫人与令爱,以及府中的下人们,都不会有事的。他们身上最好不要抓痒,抓破了容易落下疤痕,我开的方子可以缓解他们的痒意,帮助他们撑过这几天。”

    苏吟秋眨了眨眼,那神态与夏青遥玩味时竟然相同。

    “你倒是直接。难道你不打算给他们解了毒?”

    “侯爷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给他们解毒吗?侯爷,他们要杀我,我只让他们痒一阵,已是仁慈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那我那不成器的长子,或许能得夏小姐的报答?”苏吟秋一脸了然。

    夏青遥当即笑弯了眼睛,比了大拇指:“侯爷聪明,是,世子仁善,若无他暗中相助,我早就被抓去虐杀了。”

    想了想,夏青遥叹息道,“其实我能理解尊夫人一片为子之心,但是慈母之心使人盲目,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别人的血,来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苏吟秋是明白人,听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想方才靖王提起再不许苏柏至去靖王府时候,苏柏至和苏张氏那如遭雷劈的表情,他心里也燃了一团火。

    现在对面前的小姑娘,苏吟秋却是半点都气不起来了。

    低头看了她片刻,苏吟秋忽然道:“十五年前,拙荆身在青州,临盆时候多亏令尊出手相助,才保住拙荆与小女的性命,我心里一直十分感激。”

    “这些年来夏家流放在青州,因当初令尊是因宸王府而获罪,我有心报答,却不好做得太明显让宸王府知道,是以只得暗中托关系,采石场的陈管事帮忙照看你们家一二。”

    “如今你们一家人平安回到京城,夏太医能够官复原职,我也总算是落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再不必因无法报答当初夏太医的恩情而暗自惭愧了。”

    夏青遥听得缓缓睁圆了眼。

    她活了两辈子,竟然现在才知道,采石场的陈管事是因为苏吟秋的关系才对他们家百般照顾的。

    甚至夏青璇还与陈管事之子陈寅订了亲,还在回京后就打算退亲。

    夏青遥不禁对生父的人品心生敬佩,这人不忘当年夏太医为苏张氏接产的救命之恩,一直在想法子报答,可是有些事,却并不似苏吟秋看到的那样干净纯粹。

    就如他感恩的夏太医,其实因为一己之私,换掉了他的亲生孩子。

    就如他信任的苏张氏,其实暗地里早与人有过勾缠,甚至为了改嫁方便,将他们的孩子卖掉,若不是因为苏吟秋免罪官复原职,苏张氏根本不可能随便买个女婴冒充侯府千金回到他身边。

    夏青遥一瞬迷茫又纠结,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苏吟秋,因为她知道,无凭无据,有些话说出来只是徒增尴尬罢了。

    心念电转,夏青遥还是决定暂时不戳破,感激地行了一礼道:

    “原来竟是侯爷暗中相助,才让我们一家在采石场过的才不至于太辛苦,请侯爷受小女子一拜。”

    “夏小姐免礼,”苏吟秋虚扶一下,随即道,“这也都是当初夏太医心善,种下了善因。”

    苏吟秋看了一眼慕容铮、慕容桐和靖王,沉吟一下,又道:“夏小姐,你初来京城,许多事情并不了解,”说着话将声音压的更低,“宸王府的水太深,纠缠其中,恐怕将来会身受所累,一切行事,还要小心才是。”

    夏青遥猛然抬头看向苏吟秋,她在生父的眼中没看到算计,只看到了长辈对晚辈的担忧和关心。

    一时间,夏青遥简直被父亲的人品所折服,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无法相认。

    “是,侯爷的话我记得了,如今我是身处旋涡,许多事情无可奈何,但我必会小心谨慎的。”

    见夏青遥的眼中只有感激,并没丝毫不耐,苏吟秋心里也觉得熨帖。

    不知为何,与这个小姑娘谈天,心情会莫名放松下来,即便知道她故意使坏报复苏张氏和苏玉柔,他竟也恨不起来。

    “罢了,咱们回去吧,久了恐要惹人心疑。”

    夏青遥点头称是,便跟随在苏吟秋身后回到了众人跟前。

    苏吟秋对着靖王、慕容铮和慕容桐行礼:“府中还有要紧事,老朽今日便不多留贵客了。”

    慕容铮、慕容桐和靖王齐齐还礼,苏吟秋就转身回了侯府,大大方方的关了府门。

    靖王这时斜睨夏青遥,嘲讽道:“夏小姐,如今你没有要紧事,该去给本王解毒了吧?你记不记得本王曾经警告过你,若是本王没如你所说的中了毒,你的结局可能会不大好?”

第33章 我放肆也不是一两日了

    这番话威胁的意思太过明显,听得随行下人们不由低下头。

    夏青遥挑眉看着靖王,神色平静,似被威胁的不是她。

    “看来靖王也不是要请神医去瞧病的,那夏小姐还是跟我走吧。”慕容铮凤眼眯起,冷笑了一声。

    “靖王殿下就不要玩笑了,”慕容桐蹙着眉打圆场,“您若是没事,不是更好吗,我母妃还等着夏小姐去诊脉呢。”

    “你们两个,”靖王啧了一声,鄙夷地视线扫过夏青遥那张精致的小脸,“你们到底是为了瞧病,还是为了别的?咱们不论远近,可都是皇家血脉,下等人可配不上咱们。”

    下等人?

    夏青遥面上笑容不变,眼睛却眯了起来,手指间捻住的银针已调整了角度。

    然而不等她动作,慕容铮却是先她一步开了口:“品性若是高尚,便是个乞丐也是上等人,品性若是卑劣,即便是天潢贵胄,也只是丢祖宗颜面罢了。”

    慕容铮负手在靖王和慕容桐面前来回踱了几步,那蔑视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

    对上他鄙夷的视线,靖王和慕容桐都意识到,自己是被骂了!

    “你放肆!”

    “我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慕容铮,你怎能对靖王如此无礼?”慕容桐眼看着慕容铮要与靖王吵嚷起来,生怕自己跟着吃挂落,忙出来赔笑道,“靖王息怒,他身子不好,脑子也素来不怎么灵光的,你别与他计较。”

    “看看你如何行事,再看看你兄弟为了你如何四处描补的?”靖王盯着慕容铮,“你这也有个当兄长的样子?我看你……”

    靖王话没说完,眼睛就不由得瞪得溜圆。

    因为慕容铮已经二话不说,再度一脚踹在了慕容桐的臀部。

    慕容桐被踹得踉跄两步,锦袍上印着两个灰扑扑的脚印,勃然大怒:“慕容铮,你到底知不知好歹,我帮你说话,你反而还踹我?”

    慕容铮嗤笑:“我刚才说过什么?”

    慕容桐捂着踹疼的地方,这才意识到,他总是背地里直呼其名习惯了,见了面也不曾叫过慕容铮兄长,更是不甘愿叫他世子,刚才一时嘴快,他这是又连名带姓的叫人了。

    连名带姓,多是长辈对晚辈,上司对下属,平辈相交尊重些的也要称呼表字,如他们这般关系,他是要尊称一声世子的。

    若细论起来,他的谈吐却是不妥。

    可慕容铮也不该踹他,而且还是踹了两次,还都当着外人的面。

    慕容桐气得面红耳赤,转而委屈地看向夏青遥,故作坚强的笑了一下,那表情里仿佛蕴含着对一个“疯子”兄长无限的包容。

    夏青遥原本看戏看得欢快,却被慕容桐突然的表情恶心到了。

    前世今生,慕容桐和苏玉柔都是同一类人,装可怜,博同情,故意说模棱两可的话,看起来都是为人着想,其实步步都在给人挖陷阱。

    这俩人的行事风格,阴险到令人发指。

    可前世她偏生就是那么笨,却相信了。

    不过这辈子她将他们的招数拿来用,往往能气得人内伤,却又挑不出错处,想到这里,她心里爽快了几分。

    “好了,二公子不要生气。”夏青遥配合的到近前来劝说,暗地里又对慕容铮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慕容铮是在有意转移矛盾,不想让靖王将她带走。

    但是慕容铮若做的太过了,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慕容铮一对上她的眼神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暗自叹息一声,便不再开口了。

    靖王欣赏够了兄弟阋墙的戏码,端着王爷的身份道:“夏小姐就与本王走吧。”

    夏青遥颔首,转而与慕容桐道:“还请二公子告知王妃,我稍后给靖王看过病,便去王府探望王妃。”

    慕容桐有心说不,觉得夏青遥应该先去王府给宸王妃诊治。

    可是看靖王那狂傲的态度,忤逆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因为祖父那一辈的渊源,他们宸王一脉与当今皇上那一脉的矛盾素来不可调和,靖王虽然论辈分要称呼他们从叔父,可靖王连慕容铮这个世子都不看在眼里,更何论是他这个庶出扶正后才做了嫡子的二公子?

    慕容桐满心忧虑迟疑时,夏青遥已带上流萤,转身跟上了靖王的步伐。

    慕容铮看了夏青遥的背影片刻,便回身吩咐了随行而来的汉子,与他一同离开。

    慕容桐无法,只能带着随从策马飞奔回王府,先去给宸王妃报讯。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镇远侯府门前的空地恢复了干净,一直站在角门后的苏吟秋和苏柏聿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父亲,您看夏小姐这么跟着靖王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苏柏聿有些忧虑。

    苏吟秋摇头:“靖王毕竟是个体面人,便是有什么想法,也只会明刀明枪的用身份地位碾压,想来应该无大碍。”

    苏柏聿却不这么觉得。

    可是他素来知道苏吟秋的固执脾气,有些话便是说了,苏吟秋也是不信的,便只能转移了话题:“夏小姐给的那药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儿子请了三个道士一个神婆,待会儿先瞧过咱们府里再说。”

    苏吟秋想起方才夏青遥说过的话,摇摇头道:“道士和神婆都不管用,咱们府里需要的,是一次彻底的整顿。”

    父亲这话太过认真,将苏柏聿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而镇远侯府鸡飞狗跳时,夏青遥已站在了靖王府门前。

    靖王府的长史带着下人出门来迎,见靖王竟带回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时面面相觑。

    长史笑道:“王爷,属下这就去回了侧妃娘娘,让她为这位姑娘安排住处?”

    夏青遥闻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位长史大人把她看成什么人了?

    “不必麻烦了,我不过是来为靖王殿下看诊的大夫,看过了病我就要告辞了。”

    “啊?”长史疑惑地看看流萤手里提着的包袱和行医箱,又不敢反驳,只满脸堆笑地行礼:“原来如此,是小人唐突了。王爷,您是回内宅还是回书房?”

    “书房。”靖王沉着脸,率先进门。

    夏青遥咬了下唇,略有些发白的唇色立即红润起来,轻吸一口气,便跟在靖王身后进了府门。

第34章 颠倒众生的美人

    靖王府外院书房建在王府东南角,院中亭台楼阁,看起来不似书房,却似个小花园。

    夏青遥带着流萤跟随在靖王身后,一双美眸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脑海中却在迅速记忆着府中的地形和路线。

    “你看本王这府邸如何?”察觉到夏青遥在打量四周,靖王说话时言语中就带了几分炫耀和得意。

    “王爷的府邸,景致宜人,宛若园林。”夏青遥诚恳的赞扬。

    靖王这人,不论其他能力,只会投胎这一点倒是叫人佩服。

    听她这样说,靖王心里莫名觉得心情愉悦,引着她转了个弯走过抄手游廊,进到了一个宽敞的院落。

    流萤跟随在夏青遥的身后也想一同进去,左右却忽然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展臂阻拦:“闲人免进。”

    “小姐!”流萤有些焦急,夏青遥的行医箱还在她这里呢。巷子里那些小纸包的威力,她在镇远侯府可是见识过的。

    夏青遥寻声回头,见流萤被两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拦住,寻问地看向了靖王。

    “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的书房,素来不允许闲杂人等进来,你的婢女就在外等候吧。”

    靖王推开正门的格扇,长臂一伸,就拉住夏青遥的手腕。

    夏青遥心下稍凛,但并未挣扎,而是给了流萤一个安心的眼神,就顺着靖王的力气进了屋。

    “咣当”一声,屋门关了。

    夏青遥看了看左右的屏风,又看看细长黑漆桐木条案上摆放着的一对白玉花尊,回头疑惑道:“大热的天,王爷还关着门窗,难道不热?”

    话音方落,靖王已经两步到了近前,一把抓住夏青遥的手臂将她按在了墙角。

    夏青遥的背抵着墙壁,手边就是骨腿束腰的圆几,几上空无一物。看来靖王是看准了这角落,生怕她会还手的。

    “关着门窗,自然是给你留脸面了,”靖王嗤笑一声,“你这女子倒是大胆,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一点不清楚?”

    “王爷的意思,我倒是不懂,”动了动手腕,夏青遥挑眉道,“要不王爷给我解释解释?难道王爷偏要我来王府一趟,为的竟不是看病,而是单纯的不想让我去诊治宸王妃?”

    靖王一瞬眯起了眼:“这两日我开始头痛,且症状是一日重过一日,我寻了太医,可太医什么问题都诊不出,我头疼的症状却越发严重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那日你定是给我下了毒。”

    说到此处,靖王压迫感颇强地压低了声音:“夏青遥,谋害皇子,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王爷太会说笑了,人体结构这般复杂,太医诊断不出的病症也多了。怎么王爷头疼偏说是我下毒?我记得三日之前王爷在路上拦着我的时候,您就已经头疼了。”

    夏青遥说到此处,挑眉疑惑道:“难道王爷没有头疼,当日只是找个借口拦着我的马车,为了不让我去宸王府?”

    夏青遥所言,已接近了真实,靖王眼神逐渐阴沉,嘲讽道:“我真是小瞧了你。今日在侯府门前,你都是做样子给人瞧的吧?”

    大手滑过她的下巴,手掌悬在她的脖颈处:“你说,我现在掐死了你,你觉得夏家会有人帮你出头,还是宸王府会有人帮你出头?在我眼前,你不过是个低贱的蝼蚁,杀了你也就杀了,你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夏青遥看了眼他的手,又抬眸看进他双眼,冷静道:“靖王殿下,看来您的头还不是很疼。”

    “你是何意?”靖王眯起眼。

    “想来这两日王爷也已经尝到了夜不能眠的滋味,王爷抓我来,无非是想解毒,我也不妨告诉王爷,这毒若是不解,您看到现在宸王世子的模样了吗?”

    靖王呼吸一窒,回想慕容铮混不吝的疯狂模样,那人只在面前站着,都叫人感觉像是能闻到血腥味一样。

    “看来王爷有些明白了。王爷是皇子,您说,如果您变成了宸王世子那样,王爷您于大位上还有希望吗?”

    “你!”靖王猛地咬牙,狠狠地瞪着夏青遥,若是眼刀子能化作实质,夏青遥几乎要被活剐了。

    见靖王似乎真的心有忌惮了,夏青遥又叹息了一声:“王爷,我不过是寻常一个医女罢了,您们这般的上位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的生死,我又不是嫌命太长了来开罪您。只要您不会迁怒我以及我家人,我定将王爷的毒解了,如何?”

    靖王沉着脸看着夏青遥,抿着唇并不说话。

    夏青遥便也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神态太过平静,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这是你说的,你若是不能解了本王的毒,本王就纳了你,留你在府里,到时你的性命都在本王手里,看你还如何能够……”

    “王爷,妾身给您预备了燕窝。”

    书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云鬓松挽,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端着个黑色的托盘走了进来。

    夏青遥一抬眸,正对上那美人惊愕的双眼,她先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怒意,随后就是委屈和泪意。

    “王爷还说是要瞧病,分明是骗妾身的,”美人将托盘“笃”的一声放在方几上,声音又娇又软。

    “王爷若是喜欢,纳个妹妹进门来,难道妾身还会反对不成?做什么要叫人欺骗妾身。”美人说着就嘟起樱桃小嘴,眼泪在睫毛上要落不落,香腮绯红、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夏青遥明显感觉靖王的怒意,在看到美人垂泪时就散了一半,莫说靖王,就是她一个女子看了,都不由得会心软。

    “好了,你哭什么。”靖王松开夏青遥,用袖子去给美人拭泪,“这是医女夏氏,给宸王妃瞧病的那个,本王特请了来瞧病的。”

    美人,也就是侧妃齐氏,闻言看了夏青遥一眼,那双水眸中含着的怨色犹如锥子一般,一瞬扎得夏青遥一个机灵。

    待夏青遥回身时,就见齐侧妃已撒娇地挽住了靖王的手臂。

    “妾身知道了,是妾身误会了。既然王爷打算让夏姑娘诊治,那也不争这一朝一夕的,不如妾身先安排夏姑娘在客院暂做整顿,您也趁着这会儿工夫,先吃了燕窝。”

    说着话,白玉小手就捧起了燕窝,眼巴巴地看着靖王。

    靖王无奈点头:“好吧,听你的安排。”

    齐侧妃就笑着过来拉住夏青遥的手,“夏姑娘,我带你去暂做整理,稍后再来给王爷诊治不迟。”

第35章 这位未免太自恋了

    夏青遥被齐侧妃挽着手带出了书房,才出了院子,齐侧妃就收回手,面色阴沉地上下打量了夏青遥一番。

    “我还当是个什么样的绝色美人,能让王爷找借口带回王府,甚至连直接说要收用都舍不得,原来不过如此。”

    夏青遥颇感无奈,心下将靖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起来,靖王是很喜欢面前这个大美人的,可他显然是得陇望蜀,经常带女人回来收用,好好的一个大美人,不好生珍惜,却让对方如此没有安全感,还来迁怒了自己。

    “王妃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来出个诊。给靖王殿下看完诊,我还要赶着去宸王府给宸王妃治病。”夏青遥笑得格外真诚。

    被夏青遥称呼为王妃,齐侧妃面上有几分红晕和忍不住的笑意,但她咳嗽了一声忍耐住了,冷着脸道:“我是齐侧妃。靖王殿下还没有正妃。”

    夏青遥忙笑着道:“是,齐侧妃。”

    看了看左右无人,只有自己的心腹嬷嬷,齐侧妃凑近夏青遥问:“你给宸王妃看的什么病?”

    不等夏青遥回答,又问,“你真的医术高明?你都擅长看什么?”

    夏青遥一连抛出的问题问得心中微动,轻声问道:“齐侧妃可是有所求?”

    什么所求?这是什么话?她堂堂靖王侧妃,难道还会求一个寒酸的黄毛丫头?

    齐侧妃斜睨夏青遥,鄙夷都快写在脸上了。

    可是看着夏青遥那双清澈的眼眸,闻着她身上不同于王府内宅那些庸脂俗粉身上的脂粉气的药香,齐侧妃鬼使神差般就问:“你有没有法子,让人有孕的。”

    话刚出口,齐侧妃就后悔了,一张小脸羞得通红,两腮仿若明霞,简直美不胜收。

    “算我没问,你快去整理一番吧,看你灰头土脸的,还有身上穿的这是什么料子。”齐侧妃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夏青遥看着齐侧妃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好笑:“侧妃若想瞧瞧自己的身子,我可以帮你看看。”

    齐侧妃脚步一顿,猛然转头,眼眸亮晶晶的:“你……”

    “不过,我的诊金是很贵的。”

    “贵不打紧,你若真能看好,要什么本侧妃就给你什么!”齐侧妃声音有些激动,就连她身旁的几个嬷嬷都已激动的面色潮红了。

    齐侧妃已嫁给靖王三年,可至今都没有一个一儿半女,靖王虽然没有正妃,可是高侧妃却已经给靖王生了两个女儿。

    靖王曾经私下说过,只要她能生出长子,就立即禀告父皇,扶她为正妃,可她的肚子偏生不争气!

    她悄悄地让母亲和姐姐帮着她寻医问药,私下里不知吃了多少方子,王爷明明歇在她屋里的时间最多,可她就是没能有孕。

    “夏姑娘,我们侧妃素来是赏罚分明的,若能事成,侧妃娘娘必有重赏。”齐侧妃的陪嫁乳母柳嬷嬷道。

    夏青遥点点头道:“既如此,齐侧妃就选个您方便的时间和地点,找人来给我传个话便是了,我家就在京城西南角的平康街上,夏府便是了。”

    齐侧妃连连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急切,咳嗽了一声,抬起下巴骄矜地道:“罢了,本侧妃也是为了照看你的’生意’,这世道,做医女可不那么容易,多少老顽固是瞧不起女人家的。”

    “是,多谢齐侧妃照顾。”夏青遥禁不住好笑,觉得齐侧妃的性子别扭的可爱,也难怪她会这么讨靖王的喜欢。

    夏青遥被带去齐侧妃的院落,换上了一身簇新的玉色素缎褙子,长发也由柳嬷嬷亲手重新梳过。

    回到外院书房时,靖王已换过一身家常的衣裳,见夏青遥换了一身衣裳回来,先是一愣,随后嗤笑道:“倒是月儿心善,竟还顾及着你。”

    “齐侧妃是个极好的女子。”夏青遥不在乎靖王的阴阳怪气,打开行医箱取出了脉枕,沉默地为靖王看起脉象来。

    上一次靖王胡搅蛮缠,她便略微探查过靖王的脉象。

    靖王体质不错,身体康健,不过略有些酒色过度的迹象。

    如他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迹象,可见靖王长日于女色上是丝毫不知节制的。

    也难怪连齐侧妃那样的大美人,都会产生危机感,想来也是靖王荤素不忌的缘故。

    “怎么,本王中的什么毒?”

    眼看着夏青遥眉心微蹙,一直不言语,靖王就有些紧张起来,他该不会真的变成慕容铮那样的疯子吧?

    夏青遥道:“王爷所中之毒,毒性不强,初期是会头痛,越是严重时,头痛便越是加剧,人的大脑构造复杂,这种毒素在王爷身体里留得越久,头痛就会越严重。”

    靖王沉着脸:“你直说,可有解?”

    “有。针灸佐以药物。但并非一蹴而就,调理身子需要一段时日。”

    靖王眯着眼看夏青遥,好半晌不说话。

    夏青遥便起身去行医箱里取了个布袋来一抖,布袋展开,亮出里面一排银针。

    “王爷?”

    “本王怀疑,是你故意想接近本王,才给本王下了这种需要调理一段时间的毒,这样,你就能时常接近本王了,”靖王说着嗤笑一声,“你的小伎俩,本王见的多了。”

    夏青遥一阵无语。

    她的确是故意下了这种需要时间来调理的毒,但不是为了接近靖王,而是为了让靖王留她的性命,不至于卸磨杀驴。

    这位也未免太自恋了。

    夏青遥取出银针,一言不发的给靖王施针。

    一针下去,靖王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呜!”靖王闷哼一声,眼中怒意像是点燃了两簇火苗。

    夏青遥却不理会,白皙的指头一捻,“嗡”的一声,针尾发出幽幽凤鸣。

    靖王这时也顾不上说话,蹙眉看着不断震颤发出鸣音的银针,又转而去看夏青遥的神色,不由得陷入沉思。

    随着几针下去,靖王觉得头疼明显有所好转,待到拔针时,他已经一点都感觉不到头疼了。

    最后一根银针拔掉,靖王试着开口:“毒解了?”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冷笑着道,“夏青遥,你好大的胆子!”

    夏青遥道:“王爷的毒,至少还要个把月才能彻底解了。”

    “哦?那好办。”靖王冷笑,“那你就在我王府,住上个把月吧。”说着就高声吩咐了外头,“来人!”

第36章 私闯闺房,世子好雅兴

    “是,王爷。”外头立即有侍卫应声进门,拱手行礼。

    靖王吩咐道:“把她给我关到客院去,告诉人,好生服侍,吃穿用度不许缺少了,谁也不得怠慢了她,但就是不准让她逃了。”

    “王爷,你不能如此。”夏青遥不悦道,“我并非只有你一个病人,况且我还要回家,我若留下,外头不知要传我多少风言风语。”

    “本王看你好像根本也不怕什么风言风语。”靖王上下打量夏青遥,嗤了一声,“什么时候你能治好本王,本王自然放你离开。”

    夏青遥知道,若是她现在改变主意,立即为靖王将毒全解了,只怕这位阴晴不定变脸如翻书一般的王爷,会为了跟宸王府较劲,直接杀了她。

    她这条命,还留着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思及此,夏青遥索性收拾好行医箱,道:“靖王留我,好歹也让我的婢女回家去报个信儿,免得家父家母担惊受怕的。”

    靖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那身材瘦伶伶低眉顺目的丫头,想着他可以在夏青遥身边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将她的婢女遣走也好,便就答应了。

    流萤看了夏青遥一眼,磕了头便走了。

    夏青遥则被带出了外院书房,径直去了客院安置下来。

    ……

    “王爷又纳了新人进来?”

    靖王府西苑,高侧妃斜倚床边的软榻,手中闲闲的把玩着九连环,玉质的九连环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侧妃,奴婢才刚听人说的,不会有错,说是王爷带了个极美的姑娘回来,都舍不得安排院子,直接带去外院书房了。”内侍垂首回道。

    高侧妃坐直身:“带去书房?”

    “是,东苑那个一听了消息就赶着去了,说是还闹了一场,可王爷这次铁了心,硬是以贵宾之礼待之,将那姑娘安排去客院了。”

    高侧妃烦躁的丢掉九连环,玉质脆的很,平日里被小心呵护的九连环,今日直接被摔成了好几段。

    “一个齐月就够头疼了,如今又来了个狐媚子,你去,告诉小厨房,去给那位新来的妹妹加上几道好菜。”

    “是,那咱们那种药……”

    “给她用上,贵客来了,怎能吝啬呢。”高侧妃皱着眉,又躺回了榻上。

    夏青遥带着行医箱,被安置在王府东南侧的客院,此处距府外只有一墙之隔,可夏青遥仰头看看那高墙,又看看一直仔细盯着她的下人们,还是放弃了翻墙逃走的想法。

    且不说她能不能用药将人迷晕,自己逃走,单说那高墙,她上不去下不来的,就已很难办了,万一摔个骨断筋折的,她岂不是亏了?

    思及此,夏青遥索性安心住下了。

    晚膳时,小厨房送来了精致的黑漆螺钿食盒,打开来,上下两层四个精致小菜,还有一壶酒。

    有小内侍将酒菜摆好,就退了下去。

    夏青遥刚要动筷,忽然觉得菜有些不对,低头闻了闻,又翻了翻餐盘,夏青遥嗤的一声笑,将木筷放下了。拿起酒壶闻了闻,确定这酒没问题,索性自斟自饮起来。

    她好像知道,齐侧妃为什么进门三年都不曾有孕了。

    一壶酒吃完,夏青遥索性研究起那四盘菜来。

    她素来就喜欢研究毒物,这还是跟着师父养成的习惯。

    夏家人都以为,她一身所学都是偷学夏家的医术,其实不然。

    采石场中,总有形形色色的罪人,她的师父陆妄尘便是其中一个。

    夏子明因是太医出身,看不上陆妄尘是个江湖郎中,而她却因自小就乖巧好学,得了师父的喜欢。

    师父怕自己的毒术失传,点拨了她许多,只是后来师父刑满后,就不知所终了。

    夏青遥低着头,正研究那四盘菜出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嗤笑。

    “谁?!”夏青遥心头咯噔一跳,猛然回头,就看见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一身黑衣的慕容铮。

    悬着的心就这么放下了。

    “你怎么来了?这般默不吭声的私闯闺房,世子倒是好雅兴。”

    慕容铮在靠近墙壁处站定,往窗外各处瞧了瞧,“看来你过的不错,还有心情喝点酒,对着四盘菜相面呢,亏得流萤还天塌下来似的来报讯,害的我以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这人说话难道就不能拣几句好听的?

    夏青遥翻了个白眼,将那筷子放下,“我若死了,那你也就死定了。”

    “是啊,所以我才来,否则你当我愿意理会你?”慕容铮坐回夏青遥身旁的空位,低声道:“等天黑咱们再走。”

    夏青遥原本不怕,但是一直觉得似在漂浮着,脚不沾地一般,可听了慕容铮的这一句,她莫名觉得自己脚踏实地了。

    屋内一片安静,窗外已是到了黄昏时分,绚烂的晚霞挂在天边,有橙红色的光透过格子窗照进屋来,将多宝阁和一应桌椅摆设都蒙上了一层红纱。

    就连两人的脸上,看起来都似泛着红晕。

    夏青遥顿了顿,低声道:“多谢你来救我。”

    慕容铮闲闲的用手肘撑着圈椅负手,摇头道:“不必,我是为了自己。”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夏青遥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动,显得特别愚蠢。

    “虽然我觉得住在靖王府也还不错。”夏青遥别开眼,悠哉地补上了一句。

    慕容铮一愣,随即嘲讽一笑:“是不错,不错到厨房送来四个菜,没一个能入口的。”

    他怎么这么讨厌?

    夏青遥也跟着嘲讽地笑:“至少我又接触到新事物了,可比在外头有意思多了。”

    “他给你下毒?”慕容铮忽然严肃了面色,凤眼中渐渐开始有血丝浮现。

    夏青遥见慕容铮竟因她而动了真怒,想到今日他带着人,不管不顾的去镇远侯府找她,她心又一次柔软下来。

    “他还指望我解毒,哪里会害我?我怀疑是他内宅里不知道哪一位侧妃还是侍妾的,因忌惮我,给我用了这种恶毒的药。”

    “有多恶毒?”慕容铮紧绷的身子略微放松,有些感兴趣的问。

    夏青遥哼道:“吃了一次,就一年半载生不出孩子的药,具体的药效,我还要研究过才知道。”

    慕容铮闻言,一双凤眼审视的上下打量了夏青遥一番,忽然道:“素日因为你医术的光芒,竟让人忽略了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了。”还能让靖王的家眷如此忌惮。

第37章 烛火太热,有点烤脸

    夏青遥心里砰然一跳,随即挑眉笑道:“能得你这般的大美人夸奖,我也算是与有荣焉?”

    慕容铮白了她一眼,板着脸看向窗外,片刻后身子放松,突然噗嗤一声笑。

    见他如此,夏青遥也不禁笑起来。

    慕容铮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眼角余光却总忍不住去看夏青遥。

    今日镇远侯府的事,让慕容铮第一次清楚直观的认识了夏青遥的性子,这个女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狡猾又毒辣,还巧舌如簧诡计多端,与那些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完全不是一种人。

    可是就是这样坏的一个女子,却能让他感到焦急,听说她出了事,他便不顾自己被火引冰薪破坏的身体亲自来救她。

    啧,他这是怎么了?

    慕容铮想不明白,索性将一切缘由归结于夏青遥是唯一一个能为他解毒的人。

    夕阳迅速沉落在山的另一边,天色逐渐显现出幽暗的蓝,门外有内侍轻柔道:“夏姑娘,奴婢来掌灯。”

    慕容铮闻声,迅速躲进了里间的床帐后。

    “进来吧。”夏青遥这才应了一声。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两个小内侍端着灯进来,陆续点亮了屋内的绢灯。

    当看到八仙桌上四个菜都没动,其中一名瘦长脸的年轻内侍愣了一下,随后堆笑道:“夏姑娘,可是这菜不对您的胃口?”

    夏青遥打量小内侍的神色,见他眼神闪躲,额头冒汗,表情还显现出急切,不由得笑了:

    “菜很好,都是我喜欢的。”

    “那您……”

    “只是里头多加了一味作料,我不大喜欢。”夏青遥将眼睛笑眯成了月牙,“今日的菜,大约是高侧妃特地照顾我的吧?”

    小内侍的笑容都僵硬了。

    夏青遥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劳烦这位公公,帮我个忙。”夏青遥叫了另一个小内侍,“公公怎么称呼?”

    “奴婢小李子。”

    “嗯。小李子,这四道菜都是人间美味,尤其里头有一味作料难得一见,我知道王爷也喜欢,所以动都没舍得动,都给你家王爷留着呢,你现在就把它们装进食盒。立即提去王爷处吧。”

    “是。”小李子看了同伴一眼,立即手脚麻利地将菜收进食盒,提着就往外走。

    “夏姑娘,您不能……”

    夏青遥打断了他:“这位公公尊姓大名,我还不知道呢。”

    “奴婢……奴婢林全。”名叫林全的小内侍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了。

    “林全,我也有事要麻烦你,你去告诉高侧妃,她赏赐的菜我很喜欢,菜里多的那珍贵的作料我更喜欢,就说,我夏青遥记着高侧妃的好,来日方长,我必定好好‘报答’她,记住了吗?”

    林全扑通一声跪下了:“记,记住了。”

    “快起来,你做什么下跪呢?”夏青遥笑眯眯地搀扶,“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如此慌张做什么?林全公公,快些按着我说的去办吧。”

    “是。奴婢告退。”

    林全是掉着眼泪出去的,偏生做奴婢的,哭鼻子是大忌,他不敢让人看到,只敢快速抹脸,强忍着抽噎。

    待到外头恢复了安静,慕容铮才从里间出来,寻了个灯光不会将他的影子投影在窗子上的位置坐下了。

    “你倒是胆大,人在屋檐下,你却不低头?怎么,你是觉得你的头格外硬,宁肯将宸王府的屋顶戳个窟窿?”慕容铮一坐下就忍不住嘲讽。

    也只有脱口而出的嘲讽,能压下他心里萌生的那莫名的兴奋。

    “这不是有你在么。”夏青遥说的理所当然,低着头收拾行医箱。

    慕容铮呼吸一窒,看了夏青遥半晌,默默地将手边的烛台挪远了一些。

    他觉得,烛火太热,有点烤脸,不然他的脸怎会这么热?

    靖王已经回了东苑齐侧妃的房里,刚用过饭,小李子就将食盒提进来了。

    靖王看的一愣:“狗奴才,你这是做什么来的?”

    小李子跪在地上,行礼道:“回王爷,是客院那位夏姑娘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齐侧妃一听,心里蹭蹭的冒火,禁不住暗骂夏青遥狡猾。

    这都开始献殷勤了,还说她只是个大夫?

    “你把话说清楚。”靖王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应是觉得夏青遥不可能给他送食盒。

    便是真的送了,里头可能也下了毒。

    小李子道:“夏姑娘说了,这四道菜都是人间美味,尤其里头有一味作料难得一见,所以夏姑娘动都没舍得动,特叫奴婢给您送来了。”

    靖王与齐侧妃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起来。

    “有一味作料难得一见?”

    二人挥手打发小李子退下,随后打开了食盒。

    看到里头四道家常菜,靖王忽然福至心灵:“来人,传太医。”

    “是。”

    ……

    夏青遥枕着手臂斜靠着方几昏昏欲睡,声音都透出几分慵懒:“咱们什么时候走?”

    慕容铮道:“靖王府守卫森严,咱们需等侍卫换岗的时候再走。不过,今天你配合的好,想来王府今晚会更加混乱。”

    “哦,靖王若是不笨的话,今晚他内宅里定有一段案子要断的,咱们倒是可以趁机离开。”

    “靖王的毒,你打算怎么办?”慕容铮忽然问。

    夏青遥闭着眼,声音困倦又沙哑:“自然是等他来求我,哪里有做大夫上赶着去求着给人治病的。”

    “啧,”慕容铮咂舌,忽然莞尔一笑,灯光下,他的笑容美不胜收,“真是医德出众,妙手仁心。”

    “世子谬赞了。”夏青遥眼都不睁,随口敷衍,根本不知道慕容铮一直在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

    夏青遥太累了,不知不觉就在慕容铮身边放松了戒备,枕着手臂睡着了。

    忽然,她感觉自己身子一沉,像是掉落悬崖,吓得她猛然睁开眼。

    “呀……”

    “别出声。”

    她这才意识到,慕容铮正抱着她,轻巧地纵身上了屋顶。

    夜里的风透出几分凛冽,夏青遥睡意全无,下意识抓住慕容铮的手臂,严肃地低声道:“你小心,你还中着毒,不能乱用内力。”

    慕容铮却并不理会,从怀中拿出个精巧的壶状物,用力吹了两下。

    似鸟鸣的哨音犹如波浪一般,往远处传开。

    眨眼间,王府西北角就出现了火光,一时间王府锣声大作,远远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第38章男人心,真是难测

    远处火光在夜色中亮得耀眼,夏青遥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慕容铮的衣角。

    她感到那种被砍断双手,烈火焚身却无力逃脱的绝望,好像还隔着跳跃的火光看到苏张氏、苏玉柔和慕容桐那虚伪的嘴脸。

    前世和今生的恨,在骤然看到熊熊烈火之时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

    察觉她的僵硬,慕容铮立即将她放下,按着她蹲身在屋顶,藏在了阴影处,单臂展开将她挡在身后。

    他们刚藏好,下头就有一队侍卫向着起火处飞奔而去。

    夏青遥抓着慕容铮袖子上的衣物,深呼吸了两次才稳下心神,眼前才终于看不见前世临死之前记忆中最后的一幕。

    “我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前世之事她无法与任何人提起,也不愿人知道她的弱点,便低声赞道:“这起火点正巧距离咱们所在之处最远,你的人做的倒是熟练。”

    见夏青遥转移话题,语带讽刺,慕容铮皱起剑眉,感觉到自己并未被她信任,声音也冷了几分:“谬赞了,杀人放火,他们都熟练的很。”

    这是个什么难能可贵的炫耀点?

    且还是用这种冷酷不耐烦的表情说出来的?

    夏青遥看了看刚才还算和颜悦色,眨眼就明显不悦的慕容铮,一时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男人心海底针,想不出缘由就算了吧。

    夏青遥摇摇头,转而又看向了火光亮起之处。

    她如星子般的眼睛,映着远处的火光,显得格外明亮,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邀请人去触碰。

    慕容铮猛然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竟盯着夏青遥的眼睛看了这半晌,想到她刚才的讽刺,再想到众人对他“死疯子”“无恶不作”“瞪眼宰人”的评价,心里的狂躁之气就又翻涌起来。

    今夜风大,风助火势,很快火光就映亮了一小片天空。

    慕容铮拧着眉,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确定近处无人经过的一瞬展臂一捞将纤细的人扛上肩头。

    夏青遥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唬了一跳,不等她反应,就已被大头朝下扛着一跃而下。

    眼前景物旋转,慕容铮带着她闪展腾挪,一手抓着她,一手提着她的行医箱,兔起鹘落之间便一跃离开靖王府,将喧天的吵嚷声和下人的惊呼,女眷们的呼喊都丢在身后。

    慕容铮脚步如飞,眨眼就扛着夏青遥来到街角处。

    “主子,这里。”

    夏青遥听见不远处有个年轻的声音在低唤,随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双脚踏在地上,夏青遥头晕目眩得险些当场吐出来,扶着墙闭着眼拍着胸口,半晌方才张开眼。

    面前是个圆脸大眼的年轻侍卫,依着前世的记忆,这侍卫应该是叫叶平。

    见夏青遥清澈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叶平行礼道:“夏小姐有惊无险,真是太好了。流萤来告诉我们世子您出了事,世子饭都没吃就跑了出来,世子身子不好,不能轻易动用内力,这会儿也动了,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听,哎,您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叶平说话快得像在倒豆子,前头还在客套,后面却已在抱怨了。

    夏青遥自然明白慕容铮的身体状况,他今日对她多次相助,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

    “世子,多谢你。”

    “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治病罢了。”慕容铮跳上马车,在阴暗的光线下,他的面色如雪一般白。

    夏青遥知道这人素来嘴硬心软,走到近前低声道:“我给你瞧瞧。”

    “不必。”慕容铮往后一靠,背后枕着柔软的大引枕,坐姿懒散,“男女有别,我就不邀请你进来坐了,你就装作是我的婢女,跟着车子随行吧,我送你回家。”

    夏青遥便是再迟钝,也发现慕容铮在说气话了。

    她坐上车辕,侧身回头看着慕容铮:“世子是在生气?可是我有哪里冲撞了世子?”

    冲撞?

    正是因为她很有分寸,很会把握界限,很多话也有自知之明的不说出来,一点冲撞他之处都没有,慕容铮才会觉得自己这股无名火来的无理取闹。

    火引冰薪真是个让人厌恨的毒,他的情绪都不是自己的了,自己又哪里还是自己?

    慕容铮一言不发,剑眉都凝成了疙瘩。

    夏青遥看他如此,不由得担忧地为他诊脉。

    侍卫叶平和心腹太监高礼对视了一眼,仿佛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

    他们家素来冷硬,看任何女人都如看个桌椅板凳般完全没感觉的主子,此时竟是在闹脾气?

    他们没看错吧?主子是在闹脾气吧?

    夏青遥并不知是慕容铮身边之人在腹诽什么,她闭上眼静心片刻,松了口气,低声道:“问题不大,我开个方子,稍后回去后你服下便好了,你自小就中毒,能修炼出内力已是难得,就更要珍惜自己,毒发期间强行调用内力容易经脉逆转爆裂,下一次千万要当心,万不可再如此了。”

    话音刚落,叶平就翻了下大眼睛,低声嘟囔:“也不知都是为了谁。”

    夏青遥摇了摇头:“世子救了我,我感激不尽。”

    听着她清泉一般温软的声音,慕容铮刚才翻涌的怒气和说不出的憋闷已经散去不少,看夏青遥的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罢了,不必道谢,你我各取所需而已。”慕容铮说出这句话,除了短暂的安心外,还有些莫名的失落,但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夏青遥见慕容铮情绪真的稳定了一些,也放下了心。

    马车启程,往城中而去。

    夏青遥拿出银针,借着微弱的光亮给慕容铮施针,待到拔针时,马车也缓缓停下了。

    “天色已晚,你今日就暂且在此处安置。”慕容铮撩起窗帘,指着外头的黑漆大门,“流萤在里面等你。等天亮解了宵禁,你再回夏家不迟,今夜靖王府走水,想来巡逻也会更密一些。”

    夏青遥下了马车,刚要道谢,慕容铮就冷淡地放下了车帘,催促侍卫:“回王府。”

    夏青遥看着马车行驶了很远,才无奈叹了口气,男人心,真是难测啊。

    一进的院落中,只有流萤和一个年长的老妈妈,夏青遥暂住一夜,次日一早就赶着回了夏家。

    她被骗出家门,两夜未归,夏青遥本已想好了解释,谁知走到正堂,就被夏王氏迎面拦住了:“青遥,你还知道回来?”

第39章你是第一个女院判

    “母亲说的什么话?难道母亲忘了当日是父亲强迫我出去的?”

    夏青遥原本已经想好的解释之语,就被夏王氏一句话噎在了喉咙中。

    夏王氏自然没忘,但她心里的怒气如何都忍不住:“出了门就不回家,不回来也不知捎个信儿过来。”

    话音稍顿,夏王氏又状似无意地打探:“听说镇远侯府出了事,苏小姐的脸受了伤,你可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青遥定定望着夏王氏,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光华流转,心中已经了然。

    “母亲,苏小姐是侯府千金,她的脸如何,自有镇远侯夫人操心,母亲为何这般关心她?”

    “关心一下罢了,那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出了事,稍有同情心的都会关心一下吧?”

    夏王氏语速极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随后又沉着脸转移话题,“你说说,你夜不归宿两夜,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她被苏玉柔骗去,差点被杀了,连续两日遭遇危险,都多亏了苏柏聿和慕容铮帮衬才能安全回来。

    想不到养育了她多年的母亲,见了她先是质问,后是打探苏玉柔的情况,居然对她半句关心也无。

    她前世之时,不只一次幻想过,若苏玉柔没有陷害她偷窃,她能成功给宸王妃瞧好了病,夏家不被迁怒满门抄斩,她的生活会如何。

    至少,她会多出一些疼爱她的亲人吧?

    可眼前,活着的夏家人终于掀开记忆中她幻想家人时美化的那层纱,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夏青遥微眯着眼,眸中闪过的冷意被她的长睫遮住了。

    “母亲息怒,我不回来,自然是有要紧差事,镇远侯夫人找到一种药,是对宸王妃极好的,留我住了一夜研究新药,事做了一半,靖王又吩咐我去为他诊治,是以又被留在靖王府一夜,今日才回。”

    对于根本不在乎她的人,她也不会再傻傻的付出真心,该糊弄就糊弄。

    不过话音落下,屋内就传来夏子明、夏青炎和夏青辉的鄙夷声。

    “你去研究新药,还去伺候靖王的脉象?”夏子明声音低沉不悦。

    “凭你一个偷学的丫头片子,你还能得那等贵人的看重?快别在家里信口开河了。”夏青炎的语气充满鄙视。

    夏青遥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一家人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原来是让夏王氏出来探口风的?

    夏青遥便越过夏王氏进了屋。

    夏子明端坐首位,正面沉似水地端着白瓷盖碗啜饮,一派沉稳老练、高深莫测之态。

    他的身旁,长房的夏青炎、夏星浅,二房的夏青辉和三房的夏清平都在。

    祖母夏老太太带着夏青璇等女眷在一扇屏风之隔的侧间低声说话,察觉夏青遥回来,那边的话音也弱了。

    夏青遥站在地当中,就似上了公堂被一群大老爷审问似的。

    “你果真是去镇远侯府研究了新药,还被靖王唤去治病了?”夏青炎斜睨夏青遥。

    “是。”夏青遥只点了下头。

    原本回程路上,夏青遥想将自己在外的遭遇告诉夏子明夫妇的。

    即便不求他们的关心,她也希望让他们明白外头的局势,也可以帮助他们免去一些危险。

    可是这些家人完全不在乎她的安危,却只这般看她,夏青遥觉得意兴阑珊。

    “哼,你一个女子,就该好生在内宅绣花,多下些功夫在女红中馈上,你却偏生不肯听话,暗地里偷学夏家医术,如今也不知你用了什么不知羞耻的法子,竟能攀上高枝儿。”

    夏青炎一面说,一面沉着脸上下打量夏青遥,那鄙夷的眼神几乎化作实质,要在夏青遥的脸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夏青遥早就知道夏青炎素来狗嘴吐不出象牙,刚要开口,夏星浅却先了她一步。

    “大哥这话说的,未免叫人觉得你是在嫉妒三妹,”夏星浅嗤笑了一声,“大哥的医术倒不是偷学来的,可关键时刻,大哥也没胆量站出来,代表咱们全家去给宸王妃诊治。”

    “你!夏星浅,你一个养子,这里还轮到你说话?”

    “大哥未免太不懂得兄友弟恭了,我便是养子,也是论了夏家齿序的。”

    夏星浅向前两步将夏青遥挡在身后,俊秀的脸上因愠怒起淡淡的红晕。

    “我不明白大哥这会儿如此阴阳怪气到底为什么?当初宸王府派人来采石场令父亲入京,父亲当时病重,本该是大哥站出来,可大哥当时百般不肯,三妹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用她出色的医术,改变了咱们全家在采石场做苦役的命运。这种时候,你们难道不该感谢三妹吗?”

    “我……”

    “三妹如今能得宸王府青睐,被聘为“尚太医局”院判,这不正是王妃对咱们家的器重?有了三妹这层关系,咱们一家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况且,自古不论学习什么,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哥总是将什么‘偷学偷学’挂在嘴边,夏家的姑娘学了夏家的医术,还青出于蓝,这足以证明父亲的医术高明,为何你总是抓住这一点不放?”

    夏青炎被夏星浅说得面色紫涨,满肚子愤怒却找不到话反驳,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就会说些歪理。”

    “理越辨越明,大哥说不过我,是因为大哥没理。”夏星浅回头看看夏青遥。

    夏青遥从震惊中回过神:“尚太医局院判?我?”

    “尚太医局”沿用宫里“太医局”的官制,设院使一名,院判两名,太医四名、吏目、医士等若干。

    左右院判,便相当于院使的副手。

    宸王府尚太医局中左右院判都已有了的,她又做的哪门子的院判?

    “你还不知道?”夏星浅看夏青遥震惊的模样,不由得与有荣焉道,“今日一早宸王府便来了人传了王妃的谕令,因你医治王妃时展露了出众的医术,特封你为院判,三妹,你可是本朝第一个女院判。”

    夏青遥点点头,这下终于明白为何夏青炎会如此跳脚,夏王氏又为何会阴阳怪气了。

    如此一来,夏子明岂不是成了她的下属?

    莫名的,夏青遥有些兴奋起来,原本憋着的怒气都散了不少。

第40章 我怀疑你是在嘲讽我!

    “原来如此,想不到王妃竟如此看重我,着实让人动容……”

    夏青遥故意动容出几滴眼泪,状似不经意道,“前儿我还听宸王世子说过,王府中不论是长史还是尚太医局中众人官职的任命,都是王爷吩咐呢,不想这次却是王妃开口。”

    夏星浅脑子转得快,当即点头道:“看来王妃是在王爷跟前过了明路的,王爷如此也是认可了你的医术。”

    看向夏子明,夏星浅拱手恭敬道:“上次宸王二公子亲自准了父亲官复原职,如今王爷与王妃又提拔三妹妹做了院判,咱们家可算是彻底摆脱了采石场,当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夏子明额头上青筋直跳,强忍怒气才没失态。

    她夏青遥一个女子,一跃成为王府“尚太医局”的院判,院使之下就属院判最大,夏青遥能做院使的副手,而他却只是官复原职,继续做一名太医。

    他做长辈的,却成了晚辈的下属,且这个晚辈还是个他“换”来的毛丫头,毛丫头还是偷学的医术。

    人偷学,都比他钻研了一辈子的强……

    这么一想,夏子明都觉得心里郁郁的团着一股气,便是深呼吸几次都不能散发出去,恨不能让夏青遥在他眼前赶紧消失才好。

    夏王氏最是了解自家夫婿的脾气,见他神色哪里还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青遥也是的,既然在宸王府混的还不错,与王府世子和二公子关系也好,怎么就不知帮你父亲也说说话呢?现在你反倒成了你父亲的上司,这官你还能做得下去?”

    她为何做不下去?她不只能做得下去,心情还特别舒畅。

    夏青遥暗中腹诽着,面上怯生生地道:“母亲这话说的,任命我为院判之事,我也是才刚知道的。”

    “何况咱们家从前一直是因罪流放青州,我回到京城至今,心底里还只当自己是罪臣之女,只能在宸王府规行矩步,能够在医治王妃上不出错,不带累全族,都已经满足了。又哪里会想到这些?”

    “你便是找借口,若是你有心,在王妃跟前为你父亲美言几句,你父亲难道还做不得这个院判?哪里只是官复原职而已?”夏王氏不满道。

    夏青炎也道:“就是,这就全看有没有心,若是我站在你的位子上,一定会先进言想办法让父亲站上高位,你不是说你才刚去镇远侯府研究了新药,又为靖王诊治了吗?这么一层关系你不用,抛头露面都白费了,你还不如让贤,让父亲做这个院判,你在家好生待嫁。”

    此话一出,就连屏风另一侧的夏老太太也来了精神,在二婶三婶的搀扶下快步出来,连连点头:

    “青炎说的对,你一个姑娘家,就要老老实实在家做针线,你说你抛头露面的,叫人说起来丢人不丢人?当初在采石场你就偏往那赤脚大夫跟前凑,如今还不肯听话。”

    被夏家人连珠炮似的训斥,夏青遥再好的脾气也被激出怒意来。

    “赤脚大夫?实不相瞒,这次治疗宸王妃,用的还就是赤脚大夫那学来的本事。”

    夏子明闻言,觉得夏家的医术受到了侮辱。

    他的心里一直就憋着一口气,在采石场流放的这些年,他们多蒙采石场陈管事的照顾,他才能有时间私下里教导儿子医术。

    本想着夏家的医术,由夏青炎来继承,却没想到,他的本事却被夏青遥给偷学去了。就连他都没参透的祖传《楚氏医典》上的医术,都被夏青遥学去了七七八八。

    一个是悉心教导,却关键时刻都不敢站出来的亲生儿子。

    一个是偷学了他的医术,偏生他还无法说出身世的抱养女。

    到现在,莫说他的亲生儿子被夏青遥比下去,就连他也成了夏青遥这个丫头片子的下属。

    如此一想,夏子明气得面色铁青,呼吸都急促起来,仿佛心疾发作一般,看着便叫人心惊。

    夏青炎、夏青辉和夏清平忙给夏子明顺气。

    夏王氏气得直跳脚,用手指戳夏青遥的额头:“你个死丫头,让你在家绣花就在家绣花,你立即去王府禀明王妃,就说你医术不精,不能胜任院判一职,让你父亲任此职务,否则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夏青遥看着夏王氏,面上并无惧怕,眼瞳黑得仿佛能吸食一切的深渊。

    早知道夏家人绝情,如今又见识到了他们的无耻。

    “母亲打算如何对我不客气?”夏青遥神色淡淡,再无平日的柔弱,“我便是医术再受到王爷和王妃的认可,那也只是个女医罢了,我又哪里能左右王爷与王妃如何任免官职?”

    “全看你想不想,你若就打定主意不给王妃诊治,将你父亲推出来,难道王妃还会强迫你?牛不吃水强按头的事宸王妃哪里会做?”

    夏青遥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坏笑:“罢了,既然母亲这么要求,那我立即就去王府禀明王妃,就依着母亲这个意思。”

    夏王氏欢喜的眼睛都凉了:“当真?你真肯把院判的位子让给你父亲?”

    “自然,不过我也要提前说明,我可以让这位置,但是王妃高兴不高兴,迁怒不迁怒,都不是我能预测了,若是王妃发怒觉得咱们家不识好歹,罚咱们回青州采石场去,母亲到时候可别怪我。”

    “你敢!不准去!”才刚缓过气来的夏子明怒吼。

    夏青炎和夏青辉扶着夏子明坐直身子,全家人都看着夏子明,只见他气得脸色铁青,抖着手指了指夏王氏,又指了指夏青遥:

    “混账妇人,难道我的官职,还要一个丫头让给我不成?夏青遥,你若敢去,便是给我难堪!”

    “父亲、母亲,你们到底想如何?”夏星浅拉住夏青遥的袖子,怒发冲冠。

    “逼着她让位子的是你们,她答应让位子了你们又不高兴,我看你们就是想难为三妹妹,这个家难道不能坦然容下一个救了全家人的女子了?我看大家还是老老实实回采石场做苦役,日子才能清静。”

    “你闭嘴,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养子插嘴!”夏王氏怒极。

    夏青遥明显察觉夏星浅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她就被二哥拉着往外走。

    “好,既然容不下,我们走就是了,也免得我们在这里碍眼!”

第41章 我会想法子治好你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两个都是这个德行!”

    “王氏,闭嘴!”

    夏王氏被夏星浅气得狠了,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便被夏子明训斥了。

    夏星浅是养子,这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但夏青遥这个换来的孩子,却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否则苏玉柔就无法继续在侯府享荣华富贵了!

    “我也是气急了。”夏王氏撇嘴,低下头小声嘟囔,却不敢顶撞,也没再关注离开的两个人。

    夏青遥看着二哥的背影,见他脖子都红了,抓着她的手握紧得好像铁钳子,无奈道:

    “二哥,走慢些,他们也没追出来。”

    夏星浅脚步稍缓,回头松开了手,白皙的脸上依旧因愤怒而泛红。

    “早就忍不了他们了,从王府派人来传了话,他们便私下里诋毁你无数次,尤其是夏青炎,他也算个爷们?

    “当初采石场里,他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着不肯出头,如今你凭借一己之力救了全家,倒反是你的不是了?就不该救他们,真该让他们一辈子就在采石场做苦役!”

    夏星浅说话时,不住地用手指捏眉心,夏青遥见了,便知道他又头疼了,忙拉着他先往他的房间去。

    “你何苦为了这种事生气?再说若是不救夏家,你也要继续留在采石场呢,”夏青遥故意打趣他以缓和气氛,“我二哥文武双全,又格外爱读书,留在采石场一辈子岂不是埋没了?”

    “你这丫头……”被夏青遥故意夸赞一番,夏星浅的怒气破了功,“你就会哄我开心,你被欺负了,难道你感觉不到?”

    “无所谓,许多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若一直放在心上,岂不是用旁人的错折磨自己?”夏青遥让夏星浅坐下,示意他伸手诊脉。

    夏星浅将手腕隔在桌上,依旧不满:“你倒是心大,可我看不惯,从前一家八十几口人共患难时,便已能看出亲疏远近、世态炎凉了。我原以为那样便是极限,没想到如今这般过上了好日子,丑陋的一面会更加丑陋。”

    夏青遥指头搭在夏星浅寸关尺上,并未立即回答。

    见她凝神静气为自己诊看脉象,夏星浅也闭了嘴,但心里的郁气却越积越多,看着夏青遥的眼神也越来越心疼。

    当初若不是夏青遥救了他,他恐怕早就没命了。别看他在夏家论了齿序,夏子明肯认他做义子,可夏星浅心里明白,夏子明肯应下,完全是因为夏青遥当众提出要求,夏子明素来爱脸面,不愿叫外人说他一个太医还那般冷血,这才会答应下来。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身上的重伤却残留下来,一直折磨着他。

    照顾一个病人,就算是一家人,也难免会有厌烦的时候,何况他们夏家当时是在流放期间。

    药物难得,养伤的机会也难得,他起初身子虚弱不能劳作,还要拖累人来照看,夏家人当时就表现的很不耐烦。

    只有夏青遥,自将他带回夏家起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责任。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眼下却被夏家如此不公正的对待。

    他又怎能看得过去?

    夏青遥并不知夏星浅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过他双手的脉象后,又起身检查他的头部。

    “我一时半刻找不到原因,想来还是从前你重伤后留下的那些后遗症,平日里你要学着冷静,任何事都不让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头痛还可减弱一些。”

    夏青遥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行医箱中的银针,示意夏星浅坐端正。

    “你如今还想不起过去的事,兴许便是因为脑子里还有淤血未散去,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散开淤血,可你自己也要保证情绪始终平静才行。”

    指尖捻动,银针发出“嗡”的一声。

    夏星浅闭了闭眼,感受头上银针随着嗡鸣之音一直在跳动,愤怒之后头部的剧痛也在缓解,他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我是实在看不惯。”

    “人素来都是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的。”夏青遥坐在夏星浅对面,“从前风平浪静,是因在流放之地,着实没有什么好争的吧。”

    夏星浅抿了抿唇,他生得秀气,愤怒过后,脸色显得格外苍白,虽知道夏青遥说的对,可心里依旧不平衡。

    “也是我没用,每次关键时刻,人家一句‘养子没资格’,我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如今我没个营生,还吃喝在夏家,也的确没资格。”

    “二哥说的什么话,难道他们还会因为这个亏待你?况且我做了宸王尚太医局的院判,俸禄拿出来咱们兄妹都吃不完,你往后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可是我……”

    “哪有什么可是?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治好你,等你能够恢复记忆,说不定到时还是我借你的光呢。”

    夏青遥拍了下夏星浅的肩膀,起身取针。

    拔针后,夏星浅的脸色好了一些,夏青遥开了一张方子,亲自去抓药煎药:“希望吃过这次药,下一次发作的时间能够延缓一些。”

    夏星浅点头,接过白瓷碗将里头又酸又苦的药一饮而尽。

    待到夏青遥起身收拾时,夏星浅的眼神才透出几分复杂。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夏青遥才刚起身由流萤伺候着洗漱,外头就传来一个略显得焦急的声音。

    “三小姐,太太吩咐您立即去前厅。”

    夏青遥将帕子放在脸盆架子上,疑惑问:“这么早,可知道我母亲叫我做什么?”

    “奴婢只知道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太太叫姑娘您去瞧瞧。”

    “知道了。”夏青遥应了一声,穿衣时都在疑惑。

    夏家回京后,以她对夏子明夫妇的了解,这会他们应该已洋洋自得起来,自诩是慕容桐提拔的,必定不会去诊治寻常百姓。

    能求上门,且还能让夏王氏不顾昨日几乎撕破脸的吵闹,连等她主动去服软都不等了,竟直接叫人来传话。

    夏青遥已经猜出来的是谁。

    慢条斯理换了一身素色的交领素面褙子,夏青遥对着镜子瞧瞧,这才带着流萤散步去了正厅。

    一进门,就听见柔弱的嘤嘤哭诉:“都是我的命不好,竟会这般倒霉,这样的怪病会落在我的头上。”

第42章 专治恶人先告状

    “夏太医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吗?当日夏小姐来后,我们府上许多人就都得了这种怪病,我的脸弄成这样,都被二公子看了去。眼下不知二公子要如何看我……这样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玉柔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夏青遥那丫头莫不是搞了什么鬼?”夏王氏声音颤抖,满是愤怒和心疼。

    夏子明心疼地看着苏玉柔,却是比夏王氏要理智一些。

    “苏小姐,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青遥虽然顽劣,但她自小学医,医德还是有的,定不会去主动害人。况且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不论是不是夏青遥做的,他们都不能承认。

    镇远侯府他们实在开罪不起,尤其换婴之事夏家本来就心虚,生怕镇远侯会查问起来。

    若是夏青遥背后捣鬼,那若关注起来,必定要详查,不论夏青遥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后迎来的结果都不会好。

    苏玉柔的面纱挂在半边耳朵上,手上的帕子轻轻擦眼泪,生怕弄破了脸上的水泡和脓包。

    看着夏子明和夏王氏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阴狠。

    果真是养恩大于生恩,她的亲生父母,在这个时候竟然维护夏青遥。

    门口的夏青遥听了半晌,对夏子明和夏王氏嗤之以鼻。

    比起疼女儿,他们更心疼的,恐怕只有自己。

    夏青遥缓步进门,看着苏玉柔,疑惑地外头:“苏小姐怎么来了?府上的病情确定不是疫病了?”

    苏玉柔猛然回身,看着夏青遥的眼神又是惧怕又是愤恨,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原本满是脓包的脸看起来都已扭曲了。

    “夏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来我们府上,我与母亲好生招待你,知道你要为宸王妃诊治,我们珍惜的药材也拿了出来,便是我们有照顾不周之处,夏小姐只关说就是了,何必要用这种法子来害我们?”

    回头看看脸色铁青的夏子明和夏王氏,苏玉荣哽咽的更大声了:

    “夏小姐如此针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曾经有哪里得罪过你吗?”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

    苏玉柔这是在故意提醒夏子明和夏王氏谁才是他们的女儿。

    更是在暗示,夏青遥可能已经知道了其中之事。

    夏青遥抬眸,看见夏子明和夏王氏脸上一瞬而过的忐忑之色,和随即故作镇定的大户人家作态,便知自己猜的不错。

    早料到苏玉柔定会来演这一场,如今看她果真按着她猜想那般表现,心里不免有些腻味。

    “苏小姐这话何从说起?”

    吸了口气,夏青遥的眼泪说来就来:“当日之事解决时,靖王殿下、宸王世子和二公子都在场,相信府上镇远侯也已经调查过了来龙去脉。

    “当日我就已经解释过了,自古巫医不分家,医术解决不了的事,或许请神婆道士做法会有用,以府上侯爷的手段,您府上的事,侯爷想必都已经查清楚了,为何苏小姐今日要登门来诬蔑我?”

    苏玉柔被噎得呼吸一窒。

    夏青遥看起来是在自辩,其实就是在用“侯爷查清楚”这一句来威胁。

    夏子明和夏王氏到现在都没有在她面前自报身份,便说明他们是想将此事藏在心里,继续让她留在侯府做千金小姐的。夏子明夫妇绝对不会愿意看到镇远侯彻查侯府。

    “夏小姐就不要推卸责任了,我与母亲……”

    “父亲母亲明鉴,当日我发现自己看不出苏家人到底是什么病症,但是我有缓解他们痛苦的法子,并且也已经告诉了镇远侯。

    “您看,苏小姐原本痛痒难耐,如今已经能不惧怕它的痒意,开口说了这么多的话,分明是用着我的方子。

    “苏小姐家务事没有解决好,现在却跑到咱们家里来反咬我一口,这样做法真的妥当吗?我,我要去找镇远侯问个清楚。”

    夏青遥说道最后,低着哽咽得肩膀直抽,那模样看起来可怜得让人心痛。

    苏玉柔、夏子明和夏王氏三人各怀心思,却同样都被夏青遥的这一句话威胁到了。

    苏玉柔已经知道,夏青遥是知道他们互换身世的。

    她今日来本来是希望夏子明有办法治她,便是夏子明没有办法,也可以凭借父亲的身份去给夏青遥施压。

    夏青遥便是再知道自己的身世,面对养父也不会强硬到油盐不进吧?

    而夏子明和夏王氏,虽知道夏青遥什么都不知道,可也是害怕镇远侯府彻查的。

    一家三口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迷茫表情,夏青遥偷眼看去,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去求见侯爷。若是侯爷不肯见我,我便去求宸王妃给我做主。”

    夏青遥转身便往外走,口中还不住的喃喃,“咱们一家好容易才从采石场回来,当初被扣上个治疗不力的帽子,一家子已经蹉跎了这么多年,如今若是被安上个故意给侯府千金下毒的罪名,怕不是要直接斩首?不行,我不想死,不想死……”

    夏青遥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将刚才还一心心疼苏玉柔的夏王氏也唤回了神。

    是啊,亲生女儿的脸虽重要,可是重要不过他们全家人的性命。

    “青遥,你站着,”夏王氏连忙三步并做二步追上夏青遥,拉着她的手臂道,“哎,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急躁?宸王妃和镇远侯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哪里是咱们能说求见就求见的?”

    夏青遥抹着眼泪:“可昨日母亲不是这么说的,还说让我去请辞,好把院判的位子让给父亲,其实我这一晚都没睡,一直在想这件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今日去求见王妃,顺带将这个也说了吧。”

    “女儿的才能不如父亲,的确做不了这个院判,让父亲去做官惠及全家,可比女儿一个女子去抛头露面的好。恰好趁着这次见面再求宸王妃给我做主……”

    “好了。”

    夏子明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脸色铁青,偏生要挤出一个微笑来:“那院判之职也只有你做得,王妃过了王爷的明路下了谕,哪里能换人的了?刚才是你母亲太过焦急,说话重了一些。为父知道你不是那样给人下毒的孩子,你也不必去喊冤,平白惹来那么多的麻烦。”

第43章 想赴宴,求我啊

    夏青遥几乎要在心里赞夏子明一声“能屈能伸”。

    便是夏家从青州被接回京,全然摆脱了流放的命运,也没听夏子明夸她一句,如今为了苏玉柔,他倒能软得下身段。

    “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眼角余光打量苏玉柔那几乎扭曲的表情,夏青遥楚楚可怜地用帕子沾沾眼角。

    “女儿医术不精,当真很怕无法胜任尚太医局院判一职,况且女儿自小到大最厌恨的就是被人误解,如今苏小姐显然是对我有误解,这件事还是说开的好,再说女儿若是名誉有损,咱们夏家的姑娘们也会跟着遭殃吧?”

    不说二房三房,长房还有一个夏青璇也到了适婚年龄。

    夏青璇显然是想悔了与采石场管事陈家的婚约,想攀上慕容桐的高枝儿的,若名声受损,岂不是要耽误了她的前程?

    此话一出,夏子明和夏王氏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夏青遥是个假女儿,可夏青璇却是真女儿。

    夏王氏看了看苏玉柔,见她脸色紧绷,脓包都显得狰狞了许多,不由觉得难受。

    他们既不想侯府彻查,让苏玉柔多了暴露的风险,又希望夏青遥洗白名声,不要背负骂名耽搁了夏青璇。

    夏王氏就求助地看向夏子明。

    夏子明也纠结地眉头紧锁,下意识去看苏玉柔。

    苏玉柔察觉到父母的注视,帕子都拧紧了几分。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甚至听得见呼吸声,显得窗外的鸟鸣更加扰人了。

    夏青遥美眸一转,将夏子明、夏王氏和苏玉柔的脸色都看在眼中,心下的嘲讽几乎要化作冰凉的泉水满溢出来。

    这夫妇二人,心里不是很在乎亲生女儿吗?

    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如此艰难,仿佛这是一个什么选错了就会塌天的抉择。

    说白了,这俩人只是更爱自己,更在乎自己的利益罢了。

    夏青遥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想知道,将来夏子明和夏王氏若是知道,苏玉柔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到时候会如何?

    那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早早就知道了。

    “青遥啊,我先前是乱说的,”夏王氏终于在夏子明刀子似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搂住夏青遥的肩膀亲昵地揉了揉。

    “你这丫头,自小就倔强,如今也是个认死理儿的,我先前让你在家做女工,是在为你着想,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说亲的年纪,咱们当年在采石场耽搁至今,如今回了京,我自然想给你张罗终身大事了。”

    夏王氏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害羞的很,谈及男女之事必会羞得脑子一团乱,说不得就会被她哄得忘了先前的话。

    夏青遥却一脸单纯道:“我的终身大事不急,家里姐妹们多,若有好的亲事还是紧着姐妹们的,正因如此,我才会这样在意名声啊,如果被人误解咱们夏家家风不正,姐妹们到时候婚嫁都不容易了。”

    这还劝不听了?

    偏生夏王氏不能再次与夏青遥翻脸:“你说的有理,所以我也想了,你既然喜欢医术,那尚太医局的院判你就做吧,你父亲瞧见你出息,脸上也有光不是?”

    夏青遥抬起朦胧泪眼看向夏子明,像是个等待长辈夸奖的孩子。

    夏子明挤出个笑,微微颔首:“你做的很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辱没夏家的名声,既然王爷和王妃抬举,那院判便是你该做的,为父即便在你手下做个寻常太医,心里也是满足的。”

    这话说完,夏子明连声音都颤抖了。

    听着如此虚伪的夸赞,夏青遥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看向苏玉柔,柔柔弱弱一笑。

    “苏小姐,让你见笑了,父亲母亲素来对我溺爱的很,刚才是我太过激动,失态了。”

    苏玉柔看了自己的亲爹娘那么和颜悦色的哄了夏青遥许久,妒火就已满心里乱窜了。

    可如今,夏青遥竟还跟她炫耀?

    回想起来,夏青遥当初从进宸王府大门起,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但她阴险的很,偏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害得她非但在王府丢了体面,折损了安插在王府的乳母曹金氏,回了侯府让她被母亲好一顿训斥。

    如今她更是害得她毁容,害她被慕容桐厌弃!

    她这样痛苦,夏青遥却还在夏子明和夏王氏的呵护之下笑得一脸无辜。

    苏玉柔差点咬碎了满嘴银牙,下颌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起来,脸上的脓包都跟着肌肉而一跳一跳的。

    但她还是挤出一个微笑,柔柔地道:“父母爱子天下都是如此,我们侯府里虽然规矩多,但父亲和母亲对我也是极好的。”

    大家身边的爹娘都不是亲生的,她就不信夏青遥知道侯府里的人对她那么好,她会不气?

    毕竟较真起来,她们二人的身份互换,吃亏的是夏青遥,夏家不过小小太医之家,而苏家可是侯府,苏吟秋可是皇上重臣。

    “既然如此侯爷和夫人都如此爱护苏小姐,我便也能知道苏小姐养成如今的性子是什么缘由了。”

    夏青遥忽然话锋一转,摇头叹息着像个老学究:

    “苏小姐娇生惯养至今,定是被侯爷和夫人溺爱着的,可说句不中听的话,苏小姐将来总有出阁的那天,到时候父母可不能跟着苏小姐。

    “苏小姐的脸伤着了,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当日在贵府发生的事,就连府上侯爷都已查证清楚——他没来找我算账,便足够证明我不是伤害他女儿之人,如今苏小姐却再度来到我家里来,当着我父母的面儿如此污蔑我。”

    夏青遥摇了摇头,语气更加慈祥了:“今日是在我家,我父母都是极为和善的人,苏小姐不必担心这件事传开来被人知晓对你名声有损,可是若放在外人家呢?”

    “一个几天前才花言巧语将自家女孩骗了出去,害的人夜不归宿的人,转眼却能登门来兴师问罪,甚至胡言乱语罗织罪名。若是放在外人家,恐怕苏小姐就算不被揍一顿,也至少要被五花大绑的送去官府评理。

    “偏巧我家就是和善之家,不会与苏小姐计较这些幼稚的把戏,我父母心善,就连路边的猫猫狗狗都舍不得伤害对于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家,更是不忍心苛责了。”

    夏青遥走到苏玉柔跟前,眯起眼笑的特别温柔:“苏小姐,今日你来胡搅蛮缠之事,我便不追究了。但是苏小姐若还是认为我是害了你的人,那我们也可以去找镇远侯说清楚,也可以去找宸王妃评理,苏小姐想如何,我都奉陪。”

    苏玉柔被夏青遥近距离看着,嘴角都抽搐了。

    可是情绪沉淀后,回想方才夏子明和夏王氏的言行,苏玉柔也明白,现在不能将事情闹大。一旦引起镇远侯的怀疑,她这个侯府千金就做不下去了。

    如此一想,苏玉柔惊出了一身冷汗。

    夏青遥既然知道身世,必定是指望快些各归各位的,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给她下套,逼着她先跳出来,然后夏青遥就可以片叶不沾身,将所有过错都推在她头上?

    夏青遥见看着苏玉柔变了几变的表情,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上一世苏玉柔的趾高气昂。

    前世,她被生母苏张氏告知必须要与慕容桐分手,准备嫁给那个“害”了夏家全家,杀人不眨眼的病秧子慕容铮,她当时偷偷流过多少眼泪,而苏玉柔当时与她说话时摆出伪善的嘴脸,她现在都能回想起来。

    只是她当时还是太傻,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她当时掉了那么多的眼泪……

    大约都是脑子进的水吧。

    夏青遥厌弃那个傻子一样付出一片真心的自己,眼神也一瞬严厉起来。

    “苏小姐,你怎么说?”夏青遥不打算放过她。

    苏玉柔对着夏青遥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夏子明夫妇。

    夏青遥这是想做什么?她莫不是想当面挑明了?

    若是她直接说出她已知道当年之事,夏家夫妇会如何?她以后还能在亲生父母面前装作不知情,行事更方便吗?

    “我……”苏玉柔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喉咙都干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没开口说话一样,“我也是糊涂了,脸伤成这样,脑子也不清楚。”

    只要一开始承认了错误,苏玉柔后头的话说的也没那么艰难了。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父亲母亲那般疼爱,又不是没有手段的人,若真是你害了我们,我父亲又怎么会不追究?如此一看,是我误解了。”

    苏玉柔微微一笑,对着夏青遥屈膝行了一礼:“夏妹妹,咱们相识一场,相处的素来不错,是姐姐鲁莽了。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到的,还请夏妹妹原谅。”

    眼见着苏玉柔竟然委屈自己给夏青遥赔不是,夏子明和夏王氏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疼。

    事情不败露当然好,安抚住夏青遥,也好图往后。

    可是眼看着他们的亲生女儿,竟然向着夏青遥行礼赔不是,他们心里怎么都憋闷得慌。

    他们的女儿可以错,他们也可以说,可别人若拿着他们孩子的错处不放,他们是不答应的。

    “好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眼下还是治疗你的脸要紧。”

    夏王氏搂着夏青遥的肩膀走到苏玉柔跟前:“青遥,你也给苏小姐看看,有没有法子让她快些好起来的。”

    夏青遥挑眉,也不推辞,上前就要去拉苏玉柔的手。

    苏玉柔却被夏青遥取“药引”时,扎针扎出了心理阴影,夏青遥一用这种盯着猎物的眼神看着她,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躲着她几乎已经成为本能。

    夏青遥的手落了空,当即委屈地抿着唇,“苏小姐是还没想开吗?若是苏小姐实在没想开,咱们还是……”

    “没有,我没有想不开。”苏玉柔赶忙主动让夏青遥诊脉,即便出了满身冷汗,都强忍着没有收回手。

    夏青遥便装模作样的检查起她脸上的脓包。

    夏子明虽不喜欢夏青遥,但对于夏青遥医学上的天赋,以及夏青遥私下里那个师父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

    只看《楚氏医典》上的内容,他和夏青炎父子二人每日参习都毫无进展,夏青遥在不能长时间接触《楚氏医典》的情况下仍旧将凤鸣针法学会,便足可见她的能力。

    如今夏子明看不出此病的由来,只怀疑苏玉柔是起了疹子。他便想知道,夏青遥是如何判断,又如何诊治的。

    苏玉柔被检查了许久,直到夏青遥捏着一根银针在她脸颊旁比划着,苏玉柔真的惊了。

    她求助的回头看看夏子明和夏王氏:“这是做什么?我的脸可不能动针,会留下疤痕的!”

    夏王氏也赶紧拉住夏青遥:“青遥,你可别随便动针法。”

    夏青遥早知道他们会阻拦,苏玉柔怕了她的银针,根本不敢让她施针,面上却是失落的表情,讪讪的将银针收了起来。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但是我不确定会不会留下疤痕。若是苏小姐不在意疤痕,倒是可以试试。若是在意的话,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苏玉柔听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虽然她恨夏青遥,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夏青遥的医术,就连宸王妃现在都依赖夏青遥,足可见她能力了。

    一个宸王妃、靖王、宸王世子都趋之若鹜的女医,说出她的脸除了下针,竟然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治疗,这证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顶着一张“毁容”的脸行走,苏玉柔不免悲从中来。

    “不过几日便是‘乐扬宴’了,我本是要表演的,如今脸成了这样,我若登不得台了。可怎么与大长公主交代呢?”

    夏青遥恍然。

    难怪苏玉柔这么急。

    乐扬宴京城闻名,闺秀们对它趋之若鹜,便是贵妇们也时常以能参加此宴,以子女能在此宴上表演为荣,一则是因此宴是大长公主年年牵头的,另一个是此宴是专门相看亲事的好场所。

    苏玉柔本想今年好好表现,在京城闺秀之中再扬名一次,也能让宸王妃更加肯定她,可她的脸却毁了。

    夏青遥眨了眨眼,歪头笑道:“若想赴宴,恐怕苏小姐能戴面纱,否则只有一个冒险的法子。”

第44章 她的耐心和善良,早已经用尽了!

    “冒险的法子?”夏子明焦急追问。

    “我知道个敷脸的方子,是能拔毒的,药性较为猛烈,用后苏小姐脸上的脓包会变的更严重,不过迅速将毒素排出后,再用另外一个修复肌理的方子,能让苏小姐的脸迅速恢复。”

    夏青遥用食指挑起苏玉柔的下巴,眯起杏眼左右打量。

    “看苏小姐的情况,大约两三日便可好了,苏小姐说的宴是哪一日?”

    苏玉柔就像是被掐住脖颈的猫,浑身汗毛都快炸起来了,后退了两步拧眉道:“七日后。”

    “七日后?那尽够了。”

    夏青遥当日用“牵丝戏”时,苏张氏和苏玉柔距离她都是最远的,中毒并不深。

    中毒最深的那些人,最迟半个月也会痊愈,如苏玉柔和苏张氏这些并不严重的,即便不治疗,七日后应该也能好。

    毕竟苏玉柔和苏张氏已经受到了惩罚,该受的罪受了,该丢的脸丢了,以苏玉柔的性子,现在也该恨上苏张氏了,她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在意早点给苏玉柔解毒。

    思及此,夏青遥善心大发:“苏小姐的脸,其实我瞧着并不严重,你回去继续用我给了镇远侯的方子擦洗,到宴会之前应该也能痊愈了。”

    夏青遥说的是真正的大实话。

    可苏玉柔看夏青遥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大魔头。

    她连连摇头退后,突然意识到,她的脸就是夏青遥害的,夏青遥又怎么肯治好她?

    取个“药引”都能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若是给了夏青遥机会为她治脸,她的脸到时怕不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苏玉柔懊恼不已,她也是着了魔,方才竟想借夏太医夫妇施压,可夏青遥蛇蝎心肠,她又知道自己不是夏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还是不必了,那方子我听着都觉得害怕。”苏玉柔说着还往夏王氏身边蹭了蹭。

    夏王氏一瞬便被亲生女儿依赖的举动感动了,指着夏青遥拔高声音:“你说的那个法子太过冒险,有没有不危险的?”

    夏青遥看着养母彻底变脸,淡淡道:“那便是我说的,用我之前给侯爷的方子擦洗,逐渐排毒便好。”

    “你没听见苏小姐是急着去参加宴会吗?况且什么都不做,万一苏小姐的脸更严重呢?”夏子明的眉头紧皱着,语气有些不满,“你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案例,就不要胡说。”

    夏青遥挑眉,嘴角的笑容依旧温和,姿态也依旧柔弱,可是眼神已变得凌厉危险起来。

    她算是看透了。

    苏玉柔不出现时,夏子明夫妇对她便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若苏玉柔出现,她就成了阻碍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绊脚石。

    夏子明和夏王氏,对“换子”之事,根本毫无愧疚之心!

    她是有多愚蠢,才会在几次三番的伤害后还对亲情抱有期待?

    “既然父亲明白,那不如父亲亲自为苏小姐治疗更好。”夏青遥笑着,眼神却凉薄。

    “我用针,苏小姐觉得她的脸尊贵用不得针,我用药,苏小姐又觉得害怕,看来苏小姐不是害怕我用法子,是害怕我这个人。”

    夏青遥歪头,眼神无辜:“我不明白,我与苏小姐素来无瓜葛,回京后才初见,苏小姐为何会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误会我偷窃簪子,又污蔑我给你下毒,请我去府上那天连哄带骗……”

    “我没有,你误会了。”苏玉柔焦急地打断了夏青遥。

    她眼神惊恐,配上脸上的水泡脓包,看着像鬼一样。

    她是在怕她将真相说出来。

    夏青遥莞尔一笑,心里莫名觉得爽快,镇远侯府千金的身份,苏玉柔竟当个宝一样,可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束缚她自由的枷锁,她宁可一辈子都不与苏张氏母女相认。

    “罢了,苏小姐既信不过我,便好自为之吧。我要收拾一下,稍后得去宸王府。”夏青遥回头看脸色铁青的夏子明,“父亲可要一同去王府应卯?这可是父亲官复原职后第一次去当差。”

    夏子明原本很气恼夏青遥高高在上的态度,可是提起去当差,心情又好了。

    毕竟多年来第一次去宸王府,有个能在王妃跟前说得上话的夏青遥在,他也能方便许多。

    “好,那你稍等我片刻,”夏子明对苏玉柔一笑,“苏小姐放心,我会想出尽快医好你的法子,定不耽误了你参宴。”

    苏玉柔勉强笑笑,点头道:“那就劳烦夏太医了。”

    夏青遥懒得去看夏子明和夏王氏对待苏玉柔的态度,带着流萤出了房门,却见墙角处,夏青炎正半蹲在半敞的窗外,专心致志地偷看屋里的情形。

    夏青遥询问地看向流萤。

    流萤压低声音:“您刚进去,奴婢就瞧见大公子来了。”

    所以夏青炎将他们方才的对话都听了去?

    夏青遥眼睛微眯,装作并未发现夏青炎,故意沿小路往月亮门方向走,在接近夏青炎时候轻叹了一声:

    “其实,要想治好苏小姐的脸,以蟾蜍烧灰,再用汗椒汤外洗是最快的法子,可惜啊,苏小姐信不过我。”

    “蟾蜍?”流萤看了躲进角落的夏青炎一眼,立即配合地问:“蟾蜍还能治病?”

    “若用得得当,毒蛇都能治病,何况蟾蜍?再说我这方子也不是胡说的,《肘后备急方》中早就有记载。”

    夏青遥摇摇头,眼角余光扫过夏青炎躲在墙角不留神露出的半只穿了皂靴的脚,嗤笑了一声:“我方才说的凶猛法子,苏小姐拒绝了,便也罢了。”

    “苏小姐自己不答应,咱们也没法子了。小姐还要为宸王妃诊治,就别在其他人身上多费心了。”流萤劝说。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走出了侧门。

    待到脚步声走远,夏青炎才快步出来,先是回头看了半敞的窗子里,正与夏王氏说话的苏玉柔,眼神亮得像是见了肉的饿狼,随后又喃喃:

    “《肘后备急方》里有?我怎么不记得……得去查查,得查查。”看着夏青遥走远的方向啐了一口,夏青炎奔向另一侧的角门往书房方向而去。

    “小姐,他走了。”月亮门另一侧,流萤低声道。

    “嗯。”夏青遥眼神阴冷,举步往内宅走去。

    对待这些不拿她当人看的仇人,她的耐心和善良,早已经用尽了!

第45章 夏院判,你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小姐,宸王府派了马车来接您。”

    夏青遥和流萤才回去收拾了行医箱,就有个老嬷嬷来传话,态度恭敬,语气谄媚。

    “知道了,这就去。”夏青遥看了流萤一眼。

    流萤立即抓了一小把铜钱去赏了嬷嬷:“多谢这位嬷嬷,我们小姐请您吃杯茶。”

    “哎呦,多谢三小姐,多谢流萤姑娘。”老嬷嬷恭敬行礼道谢,眉开眼笑地退了下去。

    主仆二人来到府门前,正看到夏子明换了一身外出的绿色宽袖外袍,站在一辆马车旁,那马车精巧别致,锦缎为幄,流苏卿摆,格外精巧,马车旁还站了数名丫鬟婆子。

    夏青遥挑眉一笑,看来养父对官复原职这件事极为看重,虽然他们二人赶制的官服还没送到,但夏子明已自行先穿一件颜色一样外袍代替了的了。

    “父亲。”夏青遥笑着走到近前,行了一礼。

    夏子明负手而立,神色倨傲,眼神还有几分不满:“怎得这么慢?为父还当你去寻青色衣衫暂代官服了,怎么还穿的如此简单?”

    夏青遥低头看看身上簇新的盘领窄袖掐腰蜜色褙子,她穿的哪里简单了?这不比在采石场衣衫褴褛幸福多了?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疏忽了。”夏青遥笑道。

    夏子明在外人面前立足了身为父亲的体面,见夏青遥对自己恭恭敬敬,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是院判又如何?她能穿青色官服又怎样?见了他还不是要恭恭敬敬?

    夏子明举步就往马车走。

    为首的婢女却笑吟吟一步横跨过来,挡在夏子明面前,行礼道:

    “夏太医慢着,这辆锦绣朱轮车,是王妃特地给夏院判准备的。”

    夏院判?

    夏子明洋洋得意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尴尬得嘴角抽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婢女是奉王妃的吩咐来的,代表的就是王妃的意思,夏子明不敢开罪,即便被当面如此下面子,还要赔笑。

    “是我唐突了,”夏子明笑着往一旁让了让,吩咐夏青遥,“你还不上车?”

    夏青遥却并不动作,拧眉看向那婢女:

    “姑娘如何称呼?”

    “劳夏院判垂问,奴婢青黛。”

    “青黛姑娘奉命来接我,你对我父亲这般无礼,也是王妃吩咐的?”

    似乎想不到夏青遥会有此一问,青黛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扬手便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

    “哎呦,是奴婢的不是,夏院判莫要往心里去。”

    夏子明眼看着刚才对自己趾高气扬的王府婢女,对待夏青遥却如此恭敬,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父亲,您上车吧,您是长辈,哪里有女儿乘车,让您走路的道理?”

    夏家也有马车,但是一旦为官,上衙门去时就要依品阶来判断,夏青遥与夏子明都无乘车轿的资格,王府安排就另算了。

    夏子明脸色铁青:“不必了。王妃是命人来接你,为父去乘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既是给我使的马车,便是由我来安排了,我邀请父亲乘车,没有人会怪罪。”

    “你……”夏子明额上的青筋暴起。

    这算什么?施舍吗?

    青黛对上夏青遥的视线,略一迟疑,立即给夏子明行礼:“哎呦,是奴婢唐突了,夏院判一片孝心,夏太医您还是上车吧,若是您不肯上车,那就都是奴婢的不是了。”

    一番话夹枪带棒,夏子明若不答应,反而似他不识抬举了一样。

    “只是有一点,奴婢是王妃吩咐来服侍夏院判的,这车夏太医能乘,但奴婢只跟着夏院判。”青黛笑眯眯道。

    夏子明心里憋了一口气,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

    夏青遥敢对着王府婢女摆脸色,他却不敢。

    夏子明只能顺从地登上马车坐定。

    锦缎车帘放下的一瞬,夏青遥看到夏子明那不甘又屈辱的眼神,禁不住微笑起来。

    队伍启程,夏青遥让流萤为她提着行医箱,索性与青黛一行人跟在马车后并肩而行。

    青黛稍慢了半个身子,低声笑道:“是奴婢自作主张,夏院判不要介怀才好。”

    夏青遥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低声道:“王府的婢女果真都是八面玲珑,方才你因知道我与父亲的关系,特地来替我长脸出气的?”

    “夏院判,奴婢来前二公子特地吩咐过的,定要一切以您为重”青黛低眉顺目道,“二公子吩咐奴婢往后就跟着您,方才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夏院判恕罪。”

    慕容桐的人?

    看来,慕容铮当日在镇远侯府门前,高调的表示她要去给他诊治,到底还是刺激了慕容桐。

    慕容桐最不希望的,就是她能治好慕容铮,上一世,慕容桐为了不让她去给慕容铮医治,可是连美男计都用了。

    现在只往她身边安插人,她也不意外。

    夏青遥心里明镜一般:“罢了,那你便跟着我吧,今日你做的很好,那巴掌受委屈了,往后有我的好处,自然就有你的好处。”

    “是,多谢小姐。”青黛换了称呼,心里不由得暗赞夏青遥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

    来到王府,青黛直接引着夏青遥和夏子明去往王妃的“静宜轩”。

    “这两日夏小姐一直没来,王妃的身子就依旧还由李院判照顾。”青黛边走边道。

    “那位孙太医呢?”夏青遥点点头。

    当日孙太医极有可能与靖王勾结,阻拦她回府为宸王妃诊治。

    “孙太医已不在王府了。”青黛回道。

    夏青遥垂眸,以王妃的性子,只怕那位孙太医凶多吉少了。

    进了上房,绕过屏风走进内室,夏青遥就看到熟悉的李院判、郑院判二人正在桌边商议着什么。

    他们身后还站着个眼熟的少年人。

    这少年人十七八岁模样,身姿挺拔,皮肤白里透红,五官生的很是俊秀,此时他穿了一身绿色的补服,正拧着眉听两位院判商议着什么。

    夏青遥诧异,这不是她初次给宸王妃治病,那位称呼慕容桐为表兄,还因为她和慕容桐吵起来的蓝衣少年吗?

    想不到,他一个王府表少爷,竟也在尚太医局当差。

    似乎察觉到夏青遥的视线,程洛抬起头,四目相对之时,程洛眼睛一亮,随后脸上就染了红霞,别开眼看向旁边。

    夏青遥并未在意,先行礼道:“见过两位院判,”回头介绍夏子明,“这位是我父亲。”

    夏子明脸色僵硬的失礼。

    从前的同僚,如今成了他的上司,就连养女都压他一头,他哪里笑得出来?

    “你一个女子能为官,全仗王妃心善,夏‘院判’,你可别真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年轻姑娘家,你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641/ 第一时间欣赏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最新章节! 作者:风光霁月所写的《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为转载作品,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介绍:
【黑心莲+真假千金+疯批病娇+医妃+撕茶虐渣】
夏青遥本是侯府嫡女,却错换人生,被个村姑鸠占鹊巢。
好容易认祖归宗,还被生母哄骗,将嫡女身份拱手让人。
新婚之夜,她被残忍虐杀,而她的婚姻和生命,只是母亲换一座“贞节牌坊”工具罢了。
重生归来,她敢爱敢恨,有仇必报,再不会任人践踏。
什么?求她认祖归宗?她毒医双绝,不依靠任何人就能横行天下!
假千金又来茶她?她索性拿了绿茶的剧本,让绿茶只能抓瞎!
那些伤害她,利用她的人,她必定千倍奉还,以牙还牙!
只是记忆中的那个病秧子,你这么会扮猪吃虎,真的好吗?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出事了!新婚夜,侯府嫡女被虐杀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