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蓝色秘药
亚伦顺着多出来的魔力回路探索，果然发现了怪异之处。这台魔法制冷机，右侧多出来了一块。
“亚伦顾问，有什么发现吗？”贝克披了件斗篷回到冷库。
“这台制冷机有古怪。贝克队长，帮我找两套包含鸟嘴面具的防护服，还有一套专业的魔法装置维修工具。”
听到亚伦真有发现，贝克激动的双眼放光。“我这就去！”
也许是罗森子爵给的压力太大，贝克的效率快到惊人。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一名骑着马的巡逻队员便将亚伦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亚伦和贝克穿戴好防护服，再次进入了冷库之中。魔法制冷机很快在他手中变为一堆零件，露出了“多余”的部分。
那是一只黑色的金属瓶，瓶口通过一根软管接入到魔法回路中。魔法制冷机的原理是让冰属性的液态晶核转化为冰雾，从而降低环境的温度。一旦魔法制冷机运转，瓶中液体也会随之化为雾态，散播在整间冷库内。
亚伦打开金属瓶的盖子，淡淡蓝色的烟雾从内喷发而出，显然这里面的液体极易挥发。瓶内液体所剩不多，他取出一滴放在玻璃瓶内，金属瓶及剩余液体都交给了贝克。
一直被红月事件困扰的贝克，从亚伦手中接过金属瓶的那一刻，差点忍不住在他脸上猛亲一下。
“亚伦顾问，您绝对是我见过最专业的顾问。相信我，那些军方所谓的情报专家，在您面前就像一群蠢蛋。他们在这座冷库中检查了整整两天，却远比不上您半小时的调查。”
“我今天的直觉很准，大概是因为来之前去过了教堂。这一切都是神明的指引，看来
神明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亚伦冲一边的洛娅眨了眨眼，他猜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神棍。
“赞美诸神。但神明的眷顾，永远属于配得上它的人。”贝克很上道的应和起来。
亚伦观察着玻璃瓶中液体，液体呈蓝色，质地清澈，在瓶中滑动时又显得很黏稠。以他的经验，这应该是一滴秘药。
这种蓝色，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在冷库门口来回走了几圈，他突然想起来埃尔文曾喝过一款自己没听说过的秘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款秘药也是这种蓝色。
名字似乎是，灵感药剂？！
亚伦灵光一闪，飞一般跑回马车，翻看起那叠档案。
他依次扫过红月之夜发生异变的五人。这五人虽然没有交集，但行动范围都包括了五六七三区以及郊外。
对，就是它，第五区！这五人都去过第五区！
这条线索在其他人眼中毫无异常，甚至算不得什么奇怪之处。第六区居民去相邻区域活动，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可是在此刻的亚伦眼中，这条信息就变得不寻常起来。
因为他记得埃尔文说过，实验灵感药剂的秘药店就在第五区。
跟在亚伦后面的贝克小心地问道：“亚伦顾问，您不会又有新发现了吧？”
“嗯。”亚伦点了点头。
贝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又是这么猛烈。亚伦顾问一定是神的使者，是智慧女神听到了自己的祈求，派他前来帮助自己。
“有需要配合的事尽管和我说。”贝克用力地拍了拍胸膛。
亚伦脑海中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边思考边应付着。“我对红月事件的凶手有了一个猜测，虽然还不够准确，但可以试探一下。贝克队长，今天的发现先暂时先别公布出去，以免提前惊动了他们。现在时机未到，一切等到这周末再说。”
贝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追问道：“为什么是周末？”
亚伦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还是个学生，只有周末能腾出一整天。而且，我也需要准备的时间。”
回到罗兰学院，亚伦直奔尤金的实验室。以他现在的魔法知识，还不足够分析那滴蓝色秘药。
秘药学属于神秘学范畴，论神秘学，大卫老师应该更专业才对，但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尤金更可靠。
样品只有一滴，用了就没了。
魔法制冷机的金属瓶中液体所剩不多，他没好意思多拿，毕竟要留点给贝克交差。
尤金观察着玻璃瓶中的液体，对于神秘学一向不感兴趣的尤金，对这滴秘药少见的展现出了好奇。
“你找到的东西很有趣，明天或者后天我会给你个结果。就是样品太少了，你如果能多弄来些就好了。”
“如果计划顺利，也许过一阵我就能弄到一整瓶，或者很多瓶。”
尤金看着满怀信心的亚伦，笑道：“论起当巡逻队的顾问，你比我称职多了。就是你这身衣服难看了点。”
从尤金的实验室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推开宿舍门时，正巧看到马丁将一块蛋糕摆在阳台圆桌的正中心，口中念念有词。
“嘿，马丁，你在干什么呢？”
“祈祷。”
马丁没有吃那块蛋糕的意思，看来并不是餐前的感恩词。
亚伦走到桌边，伸手抓向碟子：“对着它？这蛋糕看上去不便宜，你不吃的话别浪费了。”
马丁拍走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别瞎动，这是给神的供品，你的那份在你桌上。”
亚伦找到了马丁为他准备的那份，一边拆封一边问道：“我在小教堂里见别人这么干过，你们这是新兴的宗教？”
罗兰学院内一座小教堂，参加埃尔文葬礼当天，他回宿舍时，曾见到几名女学员在里面对着一碟最新款的草莓蛋糕祈祷。
“这是祈求神明庇护的仪式。要知道，现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想睡个好觉都不容易。红月之夜的骚乱过后，格兰城里很多人都开始做起噩梦。”
“噩梦有什么稀奇的。”亚伦撇了撇嘴，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噩梦，据我所知，包括我在内，很多人最近都会做一个关于血月的噩梦。噩梦中天空会出现一轮血红色的月亮，在血月照耀下，整座格兰城都会陷入疯狂之中。”
亚伦皱了皱眉，“相同的噩梦？”
“对。学院里也有许多学生做过这个噩梦，前一阵校医室的安神秘药都供不应求了。当你梦到它时，虽然清醒后你只能记得些模糊的细节，但在梦中感受到的恐惧却会一直跟着你，有时候那种莫名的恐惧能持续半天。相信我，那可不是什么有趣地体验。”
亚伦顺手把烟斗塞进嘴里吸了一口，道：“我怎么没梦到过？”
“听说傻子是不做梦的。还有，宿舍里是禁烟的。”
亚伦把烟斗翻过来抖了抖，“空的。”
马丁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的做法，就像我那个想耍酷又怕被我叔叔揍的堂弟一样。顺便提一句，他才七岁。”
“第六区的居民三岁以后就不会对着蛋糕祈祷了。因为他们知道，神圣历的时候还没有蛋糕。”亚伦回敬以嘲讽。
马丁满脸神秘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最近格兰城最流行的传言，就是蛋糕之神。据说有几位蛋糕师在梦里得到神旨，按照神明的要求准备蛋糕后，他们果然不再被噩梦所困扰。听说学院里也有人得到了祂的庇护。我准备的这块，是我托熟人家的厨师做的，我想那位神明一定会喜欢的。”
亚伦被马丁的话呛的一阵咳嗽，差点把嘴里的蛋糕沫喷到马丁的供品上。
马丁用身体护住自己的供品，一脸厌恶地道：“亚伦，你可真恶心。”
“抱歉，抱歉。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个建议。下回你如果再祈祷时，可以考虑在蛋糕顶上多加两颗草莓。我用我古文字课的成绩担保，这样效果会更好。”
第六十二章 诈他一下
五月二十日，星期六。上午十点，天气阴。
魔力藤魔法道具店，老板考伦正无聊地看着面前的水晶球。也许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让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少。
自从那吓人的怪病爆发以来，魔法道具店就没这么冷清过。
这段时间，魔力藤库房里积压了三四年的秘药被抢购一空，他甚至开出大价钱，让店里的三个药剂师学徒在制药室日夜不停地生产秘药，才能满足居民们的庞大需求。
虽然那只是最低档的健康秘药，就连感冒都无法抵御，但有总比没有强，不是吗？
叮当叮当，门口的风铃响起，考伦打起精神，迎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但是目光毒辣，进店后看的都是魔力藤最有特色的魔力道具。他应该是一位魔法师，只不过他没有穿上象征身份的长袍，而是穿着一件蓝色的修身大衣，手里握着一只空的烟斗，看上去像是魔法道具。
难道是鲁特的游客？
确认了客人不是待宰的肥羊后，考伦兴致大减，继续摆弄起那颗水晶球。
“老板，我想买一些秘药。”那位奇怪的客人走到柜台前，对着考伦说道。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家都想买秘药。可惜的是，店里的库存早就被清空了，你可以说出你想要的秘药，只要是我们店能制作的，都可以接受预定。不过要先付三成的定金，视秘药制作的难易程度，将在三天到一周内交货。特殊时期，原材料很难采购，秘药价格也会上涨，希望您能够理解。”
考伦一边回应着客人，一边扫视着店内的魔法道具。这名客人进来后左手就一直放在口袋里，这个动作，会让任何一名店铺主人心生警惕。
“嗯……我想要一些能提升体魄的药，能让身体变得更强壮。还有能安定精神的药物，格兰城最近压抑的厉害，我已经连续三天都做同一个噩梦了。”
考伦理解地点了点头，血月噩梦他自然听说过，多亏了它，让镇定秘药成了魔力藤热销榜的第二名。
“这两种秘药都不难制作，不过在我看来，它们并不足以应付眼下的怪病。我们店新研究出了一种五阶长青秘药，格外适合眼下的情况。服用它，能让您在一个月内将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让疾病找不到您的丝毫弱点。我相信在您这种懂行的人眼中，四十枚金币的价格绝对物有所值。”
客人似乎有些意动，但并没有马上定下来。他叼起手上的烟斗，问道：“老板，长青药剂听上去很诱人，但我听说您能做另一种高级秘药。那种药剂能缓解精神压力，让思维更清晰，还能更好地激发出人的潜能。对了，它是蓝色的。”
考伦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并没有您说的药剂。”
客人一脸失望地道：“真的没有吗？我是听人介绍来的，看来又被人坑了一次。对了，也许我形容的不够准确，它似乎叫灵感药剂。”
考伦茫然地道：“灵感药剂？我们这里确实没有这种药剂。”
“抱歉，打扰了。”客人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伸了出来，他快速低头瞥了一眼后又收了回去，向考伦告辞，快步向门口走去。
考伦皱了皱眉，客人的动作太快，他手里拿地是什么他并没看清。不过从形状和颜色上看，似乎是一块测谎宝石。
“该死！站住！”
考伦嘴里的魔法刚咏唱到一半，就见大片烟雾从客人衣服下涌出，迅速布满整个魔力藤魔法道具店。
而那位客人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趁着烟雾扰乱了他的视线，连续几个贴地前滚翻逃出了店外。
亚伦不敢做任何停留，直到离开魔力藤十米外，教会安排的神职人员出现在身后，他才敢停下。
他对身后的年轻骑士喊道：“抓住那个老板，别让他跑了。”
那名经约翰神父介绍，名叫保罗的年轻骑士架起盾牌，准备向魔力藤内发动冲锋。保罗很明白秘密结社的老鼠有多狡猾，也许给里面的人一分钟时间，就足够他们通过事先准备好的地洞逃走。
没等保罗地冲锋发起，剧烈的爆炸先从魔力藤内部爆发而出。
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魔力藤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东西。
保罗反应极为迅速，撤回到亚伦身前，用盾牌挡住了爆炸弹飞的各种杂物。他同时抽出长剑，提防着秘密结社趁乱袭击亚伦。
爆炸来的迅速而猛烈，亚伦亲眼见到一名冲在最前的巡逻队员被炸飞出去，身体像是炮弹般从他身边飞过，哪怕他穿着厚重的盔甲也没能救下他的命。
这次爆炸，至少令巡逻队和教会成员两人死亡，十多人受伤。
亚伦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有余悸地道：“多谢。”
“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第一任务，可惜没能抓到里面的异端。我猜他现在的样子，你一定认不出来了。”保罗看了看化作废墟的魔力藤，遗憾地道。
后续有十几名巡逻队员赶到，维护着现场治安，将这次爆炸归结为魔法仪器事故。
至于你想问为什么巡逻队来得这么及时？及时还不好吗？
贝克是最快到场的一批，他见到完好无损的亚伦，并反复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彻底放下心来。罗森子爵的威胁他还记得，去西边当那群重刑犯的督工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亚伦顾问，你怎么样，有没有收到暗伤？用不用去教堂找牧师治疗一下？”
亚伦摆了摆手，“多谢贝克队长关心，保罗将我保护得很好。魔力藤的老板有问题，还要麻烦您调查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最近魔力藤的客户，以及最近店内的交易记录。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准备在格兰城里制造大规模恐怖事件。”
这几天中，关于西蒙制冷机中蓝色液体的成分分析，尤金和教会两方都有所发现。
不出所料，它里面果然包含着一种疾病，也会令人精神变得不稳定。巡逻队一方迫不及待地公布了这种疾病，并命名为“狂气瘟疫”。
但红月时的异变是否与这种病毒有关，尤金和教会一边并不敢确定，毕竟样品数是在太少，没办法进行实验。
但不管红月时的异变是不是所谓的狂气瘟疫，都让格兰一方将警戒等级调到了最高。
“您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贝克吩咐手下去收集线索后，转头向亚伦问道。
“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而我，只是那个幸运的猎人罢了。”亚伦耸了耸肩，在故弄玄虚方面，他越发熟练了。
离开了贝克等人，亚伦将那块蓝中透红的宝石抛在空中，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淡蓝色的测谎宝石，在感应到谎言时，内部会发出红色的光芒。
只不过他这块并不是测谎宝石，而是昨晚连夜制作的双层水晶。他从教会的资料中看到过，秘密结社的成员大多有对抗测谎宝石的方法，真货是没有用的。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一上午去了五家魔法道具店，你只在这一家用过这东西。”一直跟在亚伦身边的洛娅开口道。
亚伦接住落下的水晶，“他的语气太平淡了。其他几位老板在听到灵感药剂的名称，或是功效时，或是好奇，或是不屑，或是以为我在耍他而生气，只有魔力藤的老板表现得那么平静。当然，这些都是事后分析。不能排除是他的职业素养太高，能很好地隐藏情绪。”
“所以你为什么选择他？”
“这次真是直觉。我总觉得他有些微妙的不协调，所以就诈他一下。”
第六十三章 提醒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一。
灵修会内，亚伦的振作让灵界烙印的实验再次启动。
一名优秀的魔法研究人员，应该既能提出疯狂的猜想，又能脚踏实地的小心验证，大卫很好地做到了这点。
第二学期的实验和斯帕尔克家族的委托，没有让他被成功冲昏了头脑。他没有贸然直接研究如何融合灵界烙印，而且观察起秘药对于灵界烙印的影响。
结束了上午的实验，亚伦坐在角落，打开了贝克今早派人送来的信，信封上的魔法火漆完好无损。
他用象征巡逻队顾问的胸章解开火漆的封印，查看起信中的内容。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他皱着眉将信扔进金属垃圾桶中，信封离开他的手后便自燃起来，落入信筒时已经化为灰烬。
两天时间里，整个巡逻队都在围绕着魔力藤这根线调查，贝克的信里写了很多信息，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魔力藤被彻底炸毁了，毁的十分干净，地下制药室那扇三厘米厚的纯金属大门都被炸得变了形。爆炸伴有强烈腐蚀性的火焰，将一切有用的消息都化作了灰烬，包括考伦。
由于制药室大门优秀的质量，让三名在魔力藤工作的制药学徒逃过一劫。教会将他们控制了起来，但经过军方专家的审讯和教会方的检查，结果都证明这三人是无辜的。
更糟糕的是，在三名魔法学徒的证词中，都否认了西蒙曾去过魔力藤。
事到如今，巡逻队也没了顾忌，将整个第五区涉及魔法物品的八家商店，甚至将第四区的六家魔法商店都调查了一遍，然而他们都声称没有见过西蒙。
根据巡逻队的后续追踪，发现西蒙购买魔法制冷机的魔法商店在一月就关门了。店主人在一次进入无光森林寻找草药时失踪，老板夫人转卖了店里的一切离开了格兰。那家店被收购后改为了成衣店，生意一直不好不坏。
根据西蒙妻子的证词，家里的制冷机从来没有停止运转过。那说明从一月开始，就有人为西蒙改装了制冷机，并一直为他提供能源。
案件的结果指向一家隐形的魔法商店，令格兰城总治安官大发雷霆。不过罗森子爵的心情倒是不错，还公开的表扬了贝克。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第五区不是他辖区的原因。
巡逻队没能从魔力藤上挖出更多线索，带有疾病的蓝色液体也从西蒙处中断。在贝克的结论里，巡逻队的调查似乎又走进了死路。贝克在信的末尾委婉地表达出，巡逻队很希望再次得到亚伦的帮助。
在他正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调查时，安琪走到他旁边，瞟了一眼垃圾桶中的灰烬。
“亚伦，时间不早了，再晚点食堂要关门了。”
听安琪一提醒，亚伦才发觉胃里传来的阵阵抗议。
“多谢，刚才在想事情，差点忘了吃饭。”
安琪笑了笑，“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吧。”
“乐意之至。”
亚伦和安琪离开灵修会研究室，两人聊着最近实验中的收获，一起感叹着灵界烙印的神奇。聊完今早的实验，安琪突然问道：“亚伦，那把龙炎还顺手吗？”
“还不错。我做了几枚晶核子弹，如果面对敌人的话，我相信它比我自己的魔法还要可靠。”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最好一直带着它。”
亚伦从安琪的话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班长，这是什么意思？”
安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已经有自觉了才对，大侦探亚伦同学。”
“班长同学，你是怎么知道的？”亚伦一瞬间有种秘密被戳破了的感觉。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但他自认为最近的事办得很迅速，也很隐秘，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在巡逻队兼职顾问才对。
安琪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魔法师的消息一向很灵通。一名奇怪的客人，去多家魔法商店询问奇怪的秘药，再加上魔力藤的爆炸，有心人很容易就能注意到你的存在。根据你的特点随便打听打听，或者直接去巡逻队问问，找到你并不算困难。”
安琪似劝告般继续道：“你要知道，对于某些组织而言，他们潜藏的远比你想得深，触及的领域也比你想的要大。你有多难查到他们，他们就有多容易查到你，你做的事，已经足够让他们对你做出行动了。相信我，对付敌人的第一步，永远是保护好自己。”
亚伦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多谢班长关心。”
“如果出现了你感觉无法面度的危机，你那是可以选择加入斯帕尔克家族。至少格兰城里，在斯帕尔克家族的庇护下，谁也别想伤害到你。”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考虑的。”
安琪的提醒，让亚伦注意到了他之前忽略的问题。秘密结社在莫尔兹究竟有多大势力？
他之前将秘密结社定位为躲藏在阴暗里的异端，就像其他非法组织一样，通过哄骗暴发户和愚民扩张自己。
但如果将他们看为斯帕尔克家族也要小心应对的庞然大物，那他们也许在明面上也渗透进了各个行业，那罗兰学院内的学生和老师，会不会就有他们的人？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
甚至埃尔文得到那瓶秘药的途径，就有可能在罗兰学院之中。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便越想越觉得可能。下午课结束以后，他向尤金请了假，带着他那一套大侦探的行头，上了停在学校门口的一辆马车。
亚伦上车后敲了敲车身，说道：“去埃尔文家。”
根据贝克信中所说，为了方便他的调查，巡逻队为他专门安排了一辆马车，全天听候调遣。车厢上有独特的记号，不用担心被人认出。
他不清楚埃尔文住在哪，但巡逻队派来的车夫一定了解。
上了马车，亚伦对车中另一人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保罗阁下。”
“亚伦顾问，你只叫我的名字，而不加上其他后缀的话，会让你我都更自在一点。”
“好吧，保罗。”
关于安琪所说的安全问题，他其实并没有太担心。
他作为巡逻队顾问的表现，得到了巡逻队和教会双方的一致认可，而铲除秘密结社，无疑是教会的第一要务。
靠着教会的重视，他可以自豪地说，他亚伦也是有保镖的人了。
虽然保罗只是临时工，但他仍对此无比满意。不止因为保罗是一名优秀的骑士，更因为这名保镖不需要他来付钱。
第六十四章 无畏之白
巡逻队的马车停在第四区星光大街，如果不是门口挂着诺特的牌子，亚伦一定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星光大街虽然繁华，但很少有贵族住在这里。当一位贵族放下他视若性命的架子时，那就说明他的情况真的不妙了。
亚伦敲了敲门，向开门的女仆出示了巡逻队徽章。
“你好，我是巡逻队的顾问亚伦，也是埃尔文的朋友。我有些事想和诺特夫人确认一下，麻烦你通报一声。”
过了片刻，亚伦在女仆的引领下来到了会客室，见到了身穿黑色长裙的诺特夫人。
亚伦对埃尔文的妈妈还有印象，按埃尔文的年龄推算，诺特夫人应该还不到四十。也许是为了振兴家族耗费了太多心力，这个年龄的贵族夫人们大多保养得很好，而诺特夫人眼角已经有了几道化妆品也无法掩盖的鱼尾纹。
诺特夫人率先开口道：“亚伦·艾伯特，我记得你，葬礼那天埃尔文的同学到场的并不多。我儿子生前经常提起你，对于你在罗兰给予他的帮助，我一直想亲自向你道谢。”
说实话，亚伦对于埃尔文的妈妈印象并不好。他至今还记得，在墓园时她对埃尔文弟弟说过的话，不要像他哥哥一样令她失望。但是看着眼前这位提起儿子便一脸哀伤的妇人，他却很难对她提起不满。
“伯母您太客气了，埃尔文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师，他带给我的帮助同样巨大。”
“亚伦，我听女仆说你是以巡逻队顾问的身份前来拜访，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听到亚伦语气真诚的夸赞埃尔文，诺特夫人脸上露出笑意。
亚伦来之前将诺特夫人的形象假想为冷血的贵族夫人，本想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快速解决。但此时气氛这么融洽，却让他有些难以开口去讨论埃尔文的死。
见亚伦神色犹豫，诺亚夫人道：“你来是为了埃尔文的死，对吗？”
亚伦点了点头，“伯母，很抱歉提起这件事，但我认为埃尔文的死另有隐情。正是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我才成为了巡逻队的顾问。”
能够出席埃尔文的葬礼，诺亚夫人已经对亚伦抱有了好感，没想到他竟能为了埃尔文去调查后续的事。想到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儿子也能交到这种朋友，她一时有些想哭。
诺亚夫人的软弱一闪即逝，马上恢复了平静。“没关系，你尽管问就好。”
“我有件事想和您确认，埃尔文生前，尤其是第二学期的假期中，有没有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顺便问一句，埃尔文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诺亚夫人陷入沉思，过了片刻道：“假期里埃尔文的日程安排得很满，除了礼仪课和经济学课程外，我还找了一位魔法师朋友教导他。我想，他应该没有空余时间去结识什么有问题的人。我很了解埃尔文，酒馆或是非法集会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是不会去的。”
诺亚夫人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日记，他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罗兰的学生大多会写日记吗？”
亚伦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正经人一般不写日记的。”
诺亚夫人站起身来，取出一串钥匙。“埃尔文的遗物我还没整理完，你可以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你。”
“十分感谢。”
埃尔文和他弟弟的房间在二楼，整个二楼十分安静，听不到一丝响动。亚伦随口问道：“埃尔文的弟弟没在家吗？”
时间临近黄昏，马车驶向埃尔文家的过程中，他看到路边有很多孩子聚在一起嬉戏玩耍。不过那些大多是平民，不知道贵族家的孩子聚在一起会玩什么。
“迪安去了剑术老师家，一般到七点左右才会回来。”
亚伦抹了把头上的汗，没记错的话，埃尔文的弟弟才五岁。这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吗？
诺亚夫人打开了埃尔文的房门，房间内收拾得十分干净，物件按种类归纳到了不同区域。在房间一角，专门划分出一块区域放置埃尔文在罗兰的遗物。
“我收拾了一部分，剩下的大多是罗兰的课本和课堂笔记。我想留到迪安长大后让他自己整理，他一向很喜欢埃尔文。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一天查到了真相，可以的话，请告诉我。”
“当然，这正是我要做的。”
亚伦将第三学期开学，到埃尔文出事之间的笔记逐一翻看，埃尔文的笔迹平稳，知识点记载的也十分全面，看不出这段时间他的心情有困扰或是不安。
那场悲剧，似乎来的没有预兆。
埃尔文听课时一向喜欢坐在前排，他对于书本和知识十分尊重，不像他，会将一些抱怨或是涂鸦画在课本上。
这让他除了温习了一遍功课外，没有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亚伦找不到线索，所以他选择了场外援助。
“洛娅小姐，您能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吗？作为回报，您觉得彩虹屋怎么样？”彩虹屋是第四区人气最高的甜品店，单次消费能在三枚金币左右，是洛娅目前评价最高的一家店。
“我的帮助就值一次彩虹屋？”洛娅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周。”
“我想想。”
“十天，不能再多了。你知道我快要没钱了。”
“算了，十天就十天吧。”洛娅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赞美您的慷慨。”亚伦强颜欢笑的恭维着，心里盘算着要和贝克谈谈顾问费的事情了。
洛娅走到埃尔文的衣柜前，用两根手指拈出一件外套扔给亚伦。
“这件衣服让我很不舒服。”
亚伦翻找了片刻，从内侧的口袋中找出一枚白色的硬币。
这枚白色硬币的背面，并不是剑、盾、圣火组成的莫尔兹标志，而是一朵剑兰。埃尔文这么随意地将它放在口袋里，似乎是当做普通的硬币。
他也许不认识，但亚伦却从教会的资料中见过这朵剑兰。
隶属于荆棘会，格兰城本地的秘密结社——无畏之白，正是以白色剑兰作为标志。
他带着这件衣服来到楼下，找到诺亚夫人。
“伯母，您对这件衣服还有印象吗？”
“这件衣服是埃尔文生日时我给他选的，他说这件衣服会为他带来好运，只有重要的时候才会穿。对了，我记得假期时有一位罗兰的学生来找他，那时他就是穿着这件出的门。那个人在葬礼时也来了，但是他只是在墓园外看着。”
诺亚夫人低着头在客厅里来回转着圈，“埃尔文的朋友我都记得的，让我想想他叫什么。莱，莱，莱特！彼得·莱特！”
亚伦瞳孔猛然收缩，果然是他。
“伯母，这条线索十分重要！”亚伦兴奋的一挥拳，抓着衣服就要离开。
“亚伦，都这么晚了，留下吃过晚饭再走吧。迪安快回来了，他一定也想见你的。”
“下次吧，时间急迫。他们行动很快，我怕晚一步就让他跑了。”
亚伦出门蹿上了马车，将手里的硬币扔给了保罗。“彼得·莱特，抓住他。”
既然有教会作为靠山，亚伦当然要善用教会的优势。裁判所办案和巡逻队不一样，他们的行动并不需要足够的证据，哪怕目标是贵族也一样。
至少彼得这种等级的贵族不需要。
保罗写了张纸条，招来只信鸽，将纸条和白色硬币放入信鸽腿上的信筒。
做完这一切，保罗好奇地问道：“亚伦顾问，你去过的地方，巡逻队和教会都去了不止一次。我也相信你检查的东西，他们一定也检查过，为什么你总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亚伦取出那只空烟斗叼在嘴里吸了一口，得意地道：“因为侦探的直觉。”
第六十五章 我已经无敌了
五月二十八日，清扫无畏之白行动第七天。
彼得·莱特，自幼父母双亡，现任莱特子爵，与老管家和妹妹居住在第三区光明大街。彼得比想象中的要机谨，在教会骑士带人找上门时，莱特家早已人去楼空。
经骑士部老师回忆，在罗兰学院解除隔离后不久，大概是五月十二号左右，他就以领地有事为由申请了休学。
毫无意外，彼得并未回到莱特家的领地，而是凭空消失在了莫尔兹。有秘密结社地帮助，半个月足够彼得一家跑到大陆上任何区域。
两位莱特家的继承人都消失不见，领地很自然的回归到王室手中。
王室和教会在莱特领中公开宣布，如果彼得回到莫尔兹并证明自己的清白，领地会归还莱特家族，这份声明由教会证明其效力。
不过大家都知道，彼得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还好这一次线索没有就此中断。
彼得虽然跑了，但他并不是老练的秘密结社成员，他以为自己藏的够深，对于之前的行踪隐藏的并不够好。
通过对彼得的调查，巡逻队和教会很快便从他接触的人中找到可疑分子。
这让整个格兰城的气氛都紧张起来，随着调查逐步深入，越来越多无畏之白的成员落网。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埃尔文和肖恩都曾经喝过一种名为灵感药剂的秘药，这种药剂来自真实炼金教派，也是他们两方合作的筹码之一。
可惜彼得接触到的都是底层成员，并没有从他们口中审问出两个秘密结社合作的原因。
灵感药剂有了答案，但这些无畏之白的成员都否认了在西蒙的魔法制冷机中投毒。
他们否认地很彻底，也很有说服力，无畏之白想要混乱，却从未想过用瘟疫的方式，也绝不会这样做。
因为他们也是格兰人，这是他们的底线。
格兰城内风云变幻，但教会和巡逻队越活跃，亚伦就越清闲。
这一周时间内，亚伦久违的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再次忙碌于尤金的实验室和灵修会。
上个周末，他带着巡逻队的许可去见了诺特夫人。诺特夫人带着教会的审讯记录一个人回了房间，等再出来时，眼眶有轻微的红肿。
那天晚上，他见到了埃尔文的弟弟迪安。迪安是个很聪明的小男孩，亚伦跟他讲了埃尔文是怎样力压整个骑士部一年级男生，又讲了自己在魔法实战中是怎么被埃尔文一直打败。
这一周内，除去这些琐事，还值得一提的，便是亚伦掌握了第三种冰系魔法，成为了班里第三名守序者。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提到马丁，这家伙在经过了“死里逃生”的内心煎熬后，精神力大涨，竟然有了掌握四阶魔法的迹象。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将超过安琪，成为魔法部一年级学员中的第一人。
因为这件事，安琪最近也减少了在灵修会的时间，据说是在研究魔法构造。
亚伦真正成为守序者之后，他的魔力解放又有所进步。今天早上的晨练，便是检验魔力解放的最好机会。
他轻松的绕罗兰跑完一圈，和艾琳在常去的小广场碰了面。
亚伦手握铁剑，信心十足。“艾琳，昨晚我终于掌握了魔力解放。使用魔力解放后，我的力量不逊于有守护魔法加持的骑士，你可要小心了。”
“有没有那么厉害，要试过才知道。”手上握着剑的艾琳，气势和平时完全不同。那股压迫性的气场，根本不像同龄人该有的。
亚伦体内魔力分散于全身，脑海中将自己的肉体假想为一个闭合的魔力结构。骨骼是支撑结构的骨架，内脏是魔力循环的节点，血肉是魔力流转的通道。
伴随着在脑海中浮现的卢恩文字，魔力与身体融为一体，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身体中涌现，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了魔法本身。拥有了魔法的速度和力量，他似乎无所不能。
亚伦现在只想大吼一句，“我已经无敌了！”
他向前踏步，挥剑平斩。
几乎在他脑内刚有这一想法时，身体已经完成了全部动作。同样的平斩，比起平时要快了一倍不止。
“还不错。”艾琳轻松挡住亚伦的水平斩，连加护魔法都没有使用。
之前亚伦怕收不住力，只是试探性进攻。眼见艾琳挡着如此轻松，他好胜之心大起，被弹回的铁剑在手中轮了个风车，用出八成力向艾琳劈了过去。
他本想逼艾琳后退，谁知艾琳手腕一抖，快速斩在他剑的侧面，崩开下劈的一剑。随后顺势反撩，斩中另一侧剑身。
艾琳这两剑，快到仿佛从两个方向同时砍出，瞬间打飞了亚伦的铁剑。
“你的力量大概和坚盾骑士相当，但你如果想和人近战，你的剑法还需要多练练。”艾琳根据自己的感受，点评着魔力解放。
亚伦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仿佛《屠龙者》中获得神剑的英雄拉蒙，挥剑就能撕裂天空，斩开大地。
下一刻，就被艾琳轻松打飞了手中的剑。
这种落差感很残酷，也很难受。
“艾琳，你现在有多强？”
“开学检测时，老师说我已经成为了英勇骑士。听说院长正在向教会申请，准备让我毕业后就成为圣殿骑士。到时候我就有薪水，能够还你的钱了。”说到这里，艾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英勇骑士，是信徒路径四阶的称呼。这才是入学第一年，艾琳就已经成为四阶骑士。
“不愧是天生的骑士。”亚伦啧了一声，拍了拍艾琳的脑袋。
“不过你专心享受现在的生活就好，跟我借的钱，就像你和瑞秋阿姨预支的零花钱一样，不用时刻都记在心上。”
“我每次预支的零花钱都记得很清楚。”艾琳皱了皱鼻子，并不满意亚伦的说法。
亚伦似笑非笑地盯着艾琳，“是吗？”
艾琳被看的有些心虚，小声辩解着：“额，只有那一次是例外。也，也许是两次，两次最多了。反正我大多数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偶尔会暂时想不起来而已。别笑了，笨蛋亚伦。”
与艾琳分开，亚伦回到了宿舍。他进门时，看到马丁正泡着红茶。
十四天的单独隔离，对于马丁来说并非全是坏事。至少，这让他能够自己起床了。
“亚伦，你的建议很有效，蛋糕之神果然庇护我了。我已经一整周没有梦到过那个噩梦了，赞美蛋糕之神，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珍惜过安稳的睡眠。”
“那真是个好消息。”
“对了，刚才你晨练时楼下送来一个你的包裹，我替你拿上来了。似乎是巡逻队寄来的，里面的东西很沉。”
亚伦眉头一挑，看向自己桌子上的纸箱。拆开三层纸箱后，他看到两条码放整齐的金币，以及一封感谢信。
亚伦随手把感谢信扔到桌上，清点起金币来。这种成条包裹的金币，默认一条是一百枚，巡逻队绝不会克扣下几枚。
不过，他享受的是数钱的过程。
亚伦的手指从一枚枚金币上划过，心里赞美起巡逻队出手的大方，这么快就送来了自己的顾问费，还这么多。
有了这二百枚金币，不仅报销了请洛娅去彩虹屋的花费，更是让他大赚了一笔。
第六十六章 尤金的新研究
序列为灵界探索者10号的沃土蚯蚓趴在实验台上，灵修会众人带着金目水晶，观察着它灵界烙印的变化。
今天灵修会的实验内容，是测试几种四阶秘药。
“愤怒药剂。”
摩根将一瓶红色秘药灌入沃土蚯蚓口中，飘浮在空中的透明虫影开始膨胀，光滑的表面长出一层尖刺。
“镇静药剂。”
一瓶淡蓝色秘药灌入，10号的灵界烙印迅速恢复了正常，呈现出果冻似的质感，仿佛随时都会化成一滩液体。
“沉睡药剂。”
一瓶白色的秘药灌入，10号的灵界烙印变为了液态。液态的灵界烙印在空中流动，渐渐聚拢成一个外表光滑静止，内部液体不断转动的水球。
“潜能激发药剂。”
又一瓶秘药灌入，水球内部的转速不断增加，开始释放出细微的电芒。灵界烙印似乎想转变为其他形态，但沉睡药剂的效力没有结束，两种状态诡异的僵持起来。
“坚固药剂。”
水球像是冻结一样，从外侧逐渐向中心凝固。当凝固部分与活跃部分触碰到的瞬间，外层已经坚固化的“壳”破碎开来。
10号的灵界烙印迅速蒸发，消失不见。
实验台上的灵界探索者10号，同时失去了生命特征。
“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不同种类秘药，会令灵界烙印状态冲突，导致灵界烙印受损甚至毁灭。”大卫看着实验记录，总结着这次实验的收获。
“这也论证了秘药服用间隔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哪怕不是同一种秘药，也不能短时间内连续服用。至少要等到上一种秘药完全消化，或是确定两种秘药药性上没有冲突，才可以连续使用。至于各种秘药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大量实验地验证。”
摩根停下手里的笔记，抬起头道：“我把现有的设想列出了一个清单，优先级较高的项目都实验完，至少要排到灵界探索者47号。本，你要加快速度了。”
本脸色有些发苦，“这工作量都已经准备到明年了。我还要准备我的毕业论文，摩根，你也知道我的成绩，要是论文不拿个高分是要复读的。”
摩根幸灾乐祸地道：“复读一年，说不定能治好你眼中片刻的坏毛病。”
安琪出声替本解围道：“本学长不用担心，这个月斯帕尔克家的沃土蚯蚓养殖场就能建好，到时候你有足够的素材来完成论文。”
听着众人的谈话，亚伦才反应过来，灵修会的大部分成员就要毕业了。虽然灵修会并不限于罗兰学生才能参加，但这些毕业的成员之中，一定会有人选择去鲁特进修。到时候，也不知道这间研究室里会少几副面孔。
大卫突然想到什么，对亚伦道：“亚伦，我听说你在巡逻队当顾问？”
“老师，你也知道了？”
“教会最近抓到许多秘密结社的成员，听说他们手里有一种秘药，就是它让埃尔文和肖恩发生了异变。你能托关系弄来些样品吗？我对那种秘药很好奇。”
大卫取出一颗正六边形的红色晶体，晶体中似乎有火光闪烁。仔细观察，能看到晶体内有六颗闪亮的光点。“这是一件委托，如果你有方法弄到它，这颗六星晶核是委托的报酬。当然，购买药剂的花费由我全部负担，”
亚伦看的双眼发直，盯着那枚六星晶核挪不开视线。六星晶核，市场均价五百金币，火属性晶核由于极富攻击性，通常会贵一些，以大卫手中这枚晶核的品质，恐怕能卖到六七百金币。
他很想要这颗晶核，但他真的没办法。“很抱歉，大卫老师。即便是教会和巡逻队，他们也没有得到那种灵感药剂。”
根据无畏之白成员的证词，灵感药剂只有真实炼金教会的人能够制作，他们每周会定量提供给无畏之白。而这些灵感药剂，都掌握在组织高层的手中。
前期流出的灵感药剂，都是无畏之白为了测试效果故意放出。灵感药剂的流出只有三种途径，一种是主动联络到的试药者，其中包括彼得、埃尔文和红月之夜中异化的三人。另外一种则是地下交易会，肖恩的灵感药剂似乎就是从这一渠道获得。
至于西蒙，就属于第三种途径，未知。他很可能接触到了其他地秘密结社，或者直接遇到了真实炼金教会的成员。
“那真是太遗憾了。如果教会或者巡逻队得到了多余的秘药，这份委托依然有效。”
“我会留意的。”
因为肖恩和埃尔文的悲剧，教会认为强烈的情感和剧烈的战斗都有可能是“狂气瘟疫”发作的诱因。为防止还在潜伏期的学员重演惨剧，罗兰暂时性取消了魔法实践课的实战部分，将下午的课程改为自习。
亚伦在例行惯例的带洛娅去过彩虹屋后，回到了尤金的实验室。
刚一开门，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门后满地的空瓶，让他以为尤金也学那些贵族太太用红酒泡了个澡。
“老师，我才两天半没来，你就喝了这么多酒？”在亚伦看来，以尤金的身体状况，活的再怎么养生都不为过，但他的生活习惯简直像换着姿势对死神竖中指。
尤金本就脆弱的身体，再配上这种程度的酗酒，亚伦真怕他哪天猝死了。
提着酒瓶的尤金抬起头，打了个酒嗝。“亚伦，你来了。放心，酒精只会让我更清醒，不会醉的。”
亚伦将实验室地面的酒瓶扔到垃圾桶里，皱眉道：“酒鬼们都这么说。”
尤金拍了拍桌子，“不信的话你过来看，我这些天又改进了梦境炼金机。也许有一天，它真的能变成你说的许愿机。”
尤金正在设计的，是梦境炼金机头盔的部分。他将头盔拆分为数十个零件，分别画在二十四张稿纸上。每个零件旁边，都标注着复杂的真理符文和卢恩文字。
从上方俯瞰，二十四张稿纸仿佛融为一整幅画卷，拼凑成一件不可思议的杰作。
以亚伦目前的知识，还无法解读尤金的设计。但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些纸上记载的，是伟大到能够颠覆世界的发明。
尤金举起酒瓶灌了两口，“酒精能让我更清醒，为我带来灵感。灵感，我现在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那种东西。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脑子里，但它很擅长捉迷藏，我需要帮手。”
亚伦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瓶，“如果酒精有用，那艾德文人早就发现真理了。老师，你之前发明梦境炼金机的时候，我也没看到你泡在酒桶里。”
“我并不是在寻找梦境炼金机的灵感，它们是我的帮手，而不是对手。我正在思考的是它。”
尤金抓起书桌上一本敞开的书，塞进亚伦手里。
亚伦合上书本，看了眼封面。
第六十七章 抓到你了
“老师，你怎么会想到研究诸神黄昏？对于这段历史，教会的主教们最了解不过了，以您的身份应该不缺这样的朋友。”
亚伦看了一眼书的作者，【鲁特】维克多·莱曼。人类三大王国中，鲁特对于神圣历了解的最为浅薄，这是伊德诺大陆的常识。尤金想通过鲁特人写的书了解诸神黄昏，看来真是喝多了。
“可惜我想知道的并不是历史，而是真相。”
“真相。”亚伦重复着这个词，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
“亚伦，你就不想知道吗？诸神黄昏的真相？”
诸神黄昏的真相，他当然想知道，他也曾问过洛娅。可惜这是神明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又怎么可能从一本书中得到答案。
尤金直勾勾地看着亚伦，盯得亚伦浑身发毛。
“老师，怎么了？”
“我之前还苦恼于没有研究诸神黄昏的切入点，你的到来，让我抓住了那一丝灵感。”
亚伦错愕的指着自己，道：“我？”
“对！你不是梦到过诸神黄昏吗？以你为媒介，也能让我梦到那段历史！”
“老师，你喝多了。那只是个梦。”他叹了口气，从梦里寻找历史，比从鲁特人的书里寻找历史更荒唐。
尤金认真地解释起来，“毫无根据，完全虚构的梦中，是不会存在神明的。”
“什么意思？”听到他的话，亚伦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你的梦中出现神明，或者和神明有关的历史，那么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神明的启示，祂想让你看到这些；另一种可能，则是有什么东西将这段历史通过梦境传递给你。你明白吗？你能破解真理符文，能看到诸神黄昏，这些都不是偶然。”
亚伦从来听到过这个说法，追问道：“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研究真理的时间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亚伦耸了耸肩，道：“好吧，那我需要做什么？”
“血，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液作为媒介。”尤金有些兴奋的翻找起仪器。
亚伦小心地问道：“要多少？”
尤金取出两个深棕色玻璃瓶，两瓶的容量加起来不会少于一升。
“不多，就两瓶。”
“这两瓶已经够要我的命了。”
尤金从兜里掏出他常用的绿色宝石，“放心，有它在不会出事的。”
亚伦摇了摇头，道：“最多一瓶。我说过，我是不会用魔力道具来压榨自己身体的。”
“一瓶一百金币。”
“老师，取血的设备在哪？针头别太长，我有点晕针。”
深夜，第三区四叶草餐厅的主厨提姆，像往常一样进行着睡前祷告。
四叶草餐厅以精致和清淡为主，力求还原食物的本味。与同在第三区，注重肉的品质和浓重烟熏香气的蛮牛餐厅是两个极端。
自从他加入四叶草餐厅以后，顾客的意见回馈中满意程度急剧上涨，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比起蛮牛餐厅足足高了八个百分点。
幸运的提姆，无疑是目前第三区最优秀的厨师。
四叶草象征着幸运，提姆相信自己烹饪出的食物就像四叶草一样，能给他人带来幸福和幸运。也许真如他所想，在他让顾客们感到幸福的同时，他自己的运道也在不断变好。
赌场中通杀全场，去跳蚤市场淘到值钱的文物，打翻调料混合出令人惊叹的味道。这些难得一见的幸运事件，在他身上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幸运儿提姆最近遇到了麻烦，他遇到了血月噩梦。
在梦中，他看到那轮高挂在天上血红色的满月，看到整座格兰城陷入燃烧，看到街道上满是游荡的怪物。
梦中的恐慌和无助清晰印在他的脑海，即便醒来后也久久无法忘记。
前天，他第三次梦到了那个恐怖的梦境。这让他开始害怕夜晚，害怕睡眠，就像刚听完鬼故事孩子一样。他害怕闭上双眼后，再次看到那轮血月。
他感觉自己快要精神衰弱了。
服用了无梦秘药之后，他躺在了床上，希望这种秘药像它宣传的一样有效。
世界陷入黑暗，直至第一丝光芒照在提姆脸上。
他从自己的卧室醒来，透过窗户看到血红的光芒在满月上蔓延。
“不！”他缩在卧室的角落，双手抱拳，颤抖着向神明们祈祷。祈祷血月是假的，祈祷自己快从梦中醒来。
幸运女神似乎重新眷顾了他，窗外的血月落下，一轮朝阳升起。
提姆错愕的睁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推开门，发现外面不是自己熟悉的街道，而是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一条石板路从门前延伸而出，通往山巅。
提姆沿着石板路向上攀登，不知过了多久，他踏上最后一阶石阶时，看到了面前宏伟的神殿。
他进入神殿中，小心翼翼地观望着。神殿内十分空旷，只在中央摆放着一张豪华的座椅。
提姆知道，这一定不会准备给他的。
“你的祈祷，我已经听到了。”充满威严的中性声音回荡在神殿内。
突然响起的声音如同惊雷，提姆双腿一软，跪倒在了神殿里。
过了一会他才缓过神来，“赞美您的仁慈。信徒该为您做什么，才能将您的光辉传播给其他人？”
“柠檬海盐青草蛋糕。”
“呃，什么？”
“柠檬海盐青草蛋糕。”威严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没有因为提姆的愚钝而恼怒。
提姆似乎想到了某个传言，急忙道：“明白！信徒明白！信徒回去马上就准备。”
“嗯。”
眼前的神殿消失，提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拉开窗帘，天色已经大亮。
蛋糕之神原来真的存在！
提姆简单地洗漱之后赶到四叶草餐厅，进入后厨忙碌起来。柠檬海盐青草蛋糕，这是他刚研制出的新款蛋糕，每天试做三块，只供应老客。这款新品能得到蛋糕之神的青睐，让他充满了自豪。
一个上午时间，他做出了五块八寸的柠檬海盐青草蛋糕。对于正常人而言，一定吃不下这种分量，但根据梦中那张座椅的大小，他还担心蛋糕是不是做少了。可惜，八寸已经是店里最大的模具了。
他带着蛋糕回了家，将蛋糕摆好便出了门。
傍晚，餐厅关门后，提姆回到家，发现蛋糕不见了，除了蛋糕，屋内没有丢失任何物品。
蛋糕之神来过了。
得到神明庇护，是一件值得庆贺而又荣耀的事，为此，他在睡前特地开了瓶一直舍不得喝的红酒。
这一晚，他的梦境十分平和，果然没有梦到血红的月亮。
如此过了三天，他再也没梦到血月噩梦。
第四天半夜，睡梦中的提姆猛然睁开眼，翻身起床，披起一件黑袍出了门。
他一路专挑小道，甚至还穿过一条地下排水道，最终来到一间小店前，轻敲了三声门。
“谁啊。”
“愿光明重临大地，为此，我等不畏前路遍布荆棘。”
屋内没有亮灯，大门打开一条缝，有什么在黑暗中观察了提姆片刻，随后引他进屋。
两人进入里屋，打开木板下的暗门，进入地下的密室。
“什么事。”
“蛋糕之神与我接触了，祂是真正的神明，而且就在格兰。首领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即便是在密室中，提姆依旧压低着音量。
“因为一个罗兰的小鬼，让教会和巡逻队像疯狗一样追着咱们不放。首领怕事情有变，准备提前发动。”
“提前发动吗。面对那个斯帕尔克家族，咱们能行吗？”提姆有些担忧。
“放心，首领和我说过，这件事只是配合一位大人物，有他在，别说斯帕尔克家族，就是格兰总教会也并非不能一战。”
“那我就放心了。等首领他们腾出手，就能准备对付蛋糕之神了。”
“原来如此。”一道低声地自言自语从一旁响起，提姆和神秘人谈话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屋内还坐着第三个“人”。
洛娅一边吃着柠檬海盐青草蛋糕，一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终于抓到你们这群老鼠了。”洛娅吃完手中的蛋糕，伸手一挥，面前的密室破碎开来，场景又回到了提姆的卧室。
过了大概十分钟，一阵夜风吹开提姆卧室的窗户，洛娅从外飘了进来，平静地注视着床上的提姆。
第二天，阳光升起，女仆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提姆。
“提姆先生，早上八点半了。”
“好的，帮我泡一杯红茶，要比平时浓一些，谢谢。”提姆捂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提姆将床头柜上的无梦秘药扔到了垃圾桶，捏了捏疼痛欲裂的额头。“该死，又梦到血月了，再没有收获我就要殉职了。”
第六十八章 侦探的直觉
五月三十一日，亚伦答应带洛娅去彩虹屋的最后一天。
今天洛娅没有选择彩虹屋，而是去了相隔三条街的甜蜜梦境。
亚伦问原因时，洛娅很直接的回了两个字，腻了。
啧，神明真是善变。
亚伦对甜蜜梦境有所耳闻，富家小姐和太太们十分钟爱这里，是女人间下午茶会的首选地点。正因如此，让这里很少有男性顾客前来。
亚伦作为一名男士独自进入这种店，服务员怪异的眼神令他浑身别扭，直到进入二层的包间才自在了些。
他无奈地看了洛娅一眼，希望他只是被店里的人当做怪人，而不是色狼或者变态。
洛娅品尝着店里最出名的轻乳酪草莓蛋糕，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满意的。
“喜欢的话就多吃几份，保罗和我说，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离开罗兰学院。”
“嗯？”洛娅眉毛一挑，明显露出不满之色。
亚伦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教会昨天抓到了无畏之白的三号头目。以秘密结社的行事风格，一定会组织营救和报复。如果列一个报复名单的话，我的名字肯定在前几位，所以我最近得避避风头。”
“好吧。”洛娅接受了亚伦的说法，不过手中叉子一转，摘走了亚伦蛋糕上的草莓。
“喂，洛娅小姐，你抢走了它的灵魂。”
“这是补偿。”
亚伦看着洛娅蛋糕上草莓，不满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吃自己的？”
洛娅将草莓放进嘴里，舔了舔嘴角的果酱。“我习惯把最好的东西放在最好享用。”
突然间，街上传来一阵骚动。亚伦透过窗户，看到街上有一队队士兵在行动着。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下了楼，找到在甜蜜梦境不远处的保罗。
“发生了什么？”
保罗面色有些凝重，“无畏之白的成员配合三名异变者袭击了巡逻队，白色军团正在调人镇压。教会虽然有所准备，却没想到他们敢在白天发动袭击，这已经属于挑战整个莫尔兹的权威。”
“很棘手？”
“那里有大师级职业者坐镇，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怕引起普通人的恐慌。亚伦顾问，混乱平息之前你最好别离开这里，以防他们还有后手。”
“明白。”亚伦点了点头。涉及自身安危的时候，他从不逞强。
他返回包间，等待着骚乱过去。
过了一小时，事情不仅没有平静，反而向着更为混乱的方向演变，他甚至能听到远方传来的爆炸声。
亚伦看着街上慌乱的人群，突然间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盯向人群中的一名男子。他与周围人脸上的表情相同，都是惊慌中带着茫然，但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不管他的表情多慌张，动作都保持着流畅。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散发着微光，那种只有亚伦能看到，象征着神性的微光。
正当他对那名男子心生怀疑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亚伦掏出龙炎，放入一颗三星晶核子弹，语气平静地问：“谁？”
“这里不安全，亚伦顾问，咱们去教会避一避。”保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
看着进来的人确实是保罗，亚伦才放心的收回龙炎。
“又出了什么事？”
保罗的脸色比起刚才还阴沉，“我们似乎上当了。无畏之白对巡逻队的攻击似乎是假象，借着我们人手向北边调动的空挡，他们袭击了三四区交界的历史博物馆。传来的情报上说，有超过二十件新历早期的文物被抢。”
佯攻巡逻队，真实目的是历史博物馆，新历早期的文物。
这些线索在亚伦脑海中串联在一起，一道闪光从脑海中划过，让他想起了刚才那名引起自己注意的男子。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亚伦急促地问道。
“大概半小时之前。”
半小时，亚伦估算着历史博物馆到甜蜜梦境的距离，步行的速度正好在半小时左右。
“你们没控制住现场吗？”亚伦确认道。
保罗摇了摇头，“博物馆今天正好有巡回展，馆内参观者十分密集。攻击发生之后，博物馆中陷入了恐慌，引起了多起踩踏伤人事件。巡逻队的第一要务是救人，等人们恢复冷静时，只剩不到一半参观者了。”
“我刚才看到有一个人动作鬼祟，你和我去追他。”
“嗯？你在这里发现的？”保罗惊讶地看着亚伦。他虽然知道亚伦的洞察力很好，却也没想过他出来吃蛋糕的空挡都能找到嫌疑人。
“对，侦探的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自从当了巡逻队顾问，直觉这个词他使用得越发频繁，连他自己都快要信了。
“我先向教会回个信，真有异常的话，好来得及申请支援。”
有关神性，亚伦本想叫上洛娅一起，但看着洛娅才吃了一半的蛋糕，便改口道：“洛娅小姐，你吃完的话记得来找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就需要用那一次条件了。”
“我很期待你使用那次条件。”
“作为神明，你这个时候应该祝福我不会遇到危险。”
“你走之前再帮我买一块蛋糕，我就祝福你。”
洛娅坐在窗户边上，看着亚伦和保罗离开甜蜜梦境，露出玩味的眼神，将蛋糕顶端的草莓放进了嘴里。
第五区一座仓库中，纳特坐在房间里，不断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
作为无畏之白的首领，纳特一向认为自己是无畏的，是疯狂的，是虔诚的。但今天这件事的疯狂程度，已经超越了纳特干过的任何一件事。
但是为了那位大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纳特喝了口酒麻痹着自己，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这一切才刚开始。
吱～
伴随着老旧木门被推动的声音，一名身穿黑色长袍，带着纯白面具的人走了进来。面具上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有一张弧线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嘴。
无面者，最近在格兰地下最为活跃的怪人。他的来历和目的都是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很强，强到大师级的纳特都会感到恐惧。
“我要的东西呢？”无面者沙哑阴沉的声音，与那副惊悚的外观极为相称。
“已经派人去取了，他需要绕路摆脱嫌疑，马上就会回来。”纳特斟酌着语句，小心地回答道。
无面者这种怪人，大多都是疯子，那种没有逻辑纯粹的疯子。他们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毁灭所有东西，包括他们自己。但纳特不一样，他还有理想，不想因为一个疯子倒在这里。
“很好。”
“无面者先生，您的要求我们已经完成了。那之前说好的事……”这里是纳特的主场，但他在无面者面前拘谨的好像他才是客人。
“咱们之间签订了契约，你在害怕什么？”
第六十九章 你没用了
和无面者在一起的每一秒钟，对于纳特而言都是煎熬。
还好手下没有让他等得太久。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从后门走了进来，将一个巴掌大的铅盒放在无面者面前。
无面者打开铅盒，从中取出一只镶嵌着四颗宝石的黄金手镯。说是手镯，但大小更近似于护臂。
“无面者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吗？”
“没错。”无面者把玩起这只手镯。神圣历后期，曾有一个国家如彗星般崛起，成为了神圣历五大帝国之一。传闻这个国家继承了一种来自旧历的文明，并以那种文明来称呼自己，图特。
图特以生命教会作为国教，这只护臂，便是曾经图特的祭祀礼器，名为金色的馈赠。
“我能问一句，它有什么用吗？历史博物馆中的文物都由教会鉴定过，我相信您寻找它，绝不是为了送给情妇。”黑袍男子并不像纳特那样畏惧无面者，十分直白地问道。
“说了你们也不懂。”
黑袍男子刚想再说什么，纳特突然眉头一皱，望向门外。
几名无畏之白的成员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首领，外面来了一大批教会的走狗，他们包围了这里。”
纳特面色一黑，看向黑袍男子。
“蠢货，你被教会的人盯上了。”
黑袍男子下意识辩解着，“不可能。我一路上确认过很多次。”
纳特感受着远处的气息，果断道：“圣殿骑士出动了，而且不止一个，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去激活自毁魔法阵，咱们趁着混乱冲出去。”
“不用这么麻烦。”话很少的无面者突然开口道。
“无面者先生，您有更好的办法？”
无面者用食指轻点在金色的馈赠上，黄金化为液体，在无形的牵引中被剥离而出。悬浮在空中的四颗宝石破碎为细粉，在他指间重新凝聚为一颗透明的珠子。
“我能带你们出去。你们将这里的隐秘都封印起来，等教会的走狗们离开，再返回取走它们。”
“您确定可行吗？”这处仓库是无畏之白的主要据点之一，里面保存着许多重要布置，纳特也不舍得就这么毁了。
“骗你们对我并没有好处。而且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契约的约束。”无面人的语气从容，底气十足。
“那就拜托您了。”纳特激活了封印，将存放重要物品的密室隐藏起来。这里的密室只有他和黑袍男子两人知道，外面的成员并不清楚这里的核心机密。
无面者将金色的馈赠中剥离的珠子吸收到体内，一股令人敬畏的气息从那张惊悚的白色面具下传出。这让纳特更加确信，他是个危险的疯子。
一层彩色的透明屏障包裹住了三人，在无面者的带领下，三人从后门走出，在几名圣殿骑士的眼皮底下离开了仓库。
三人走到第五区的一处桥洞下，彩色的屏障扩大，将三人所在的区域笼罩其中。
“现在安全了。”无面者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炫耀的感觉，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脱离危险之后，黑袍男子马上出声问道。
“凡人，你从一开始就聒噪的令人生厌。”
“你……”黑袍男子刚张开嘴，就感觉到一阵寒冷从脚下袭来。眨眼间黑袍男子化作了一座冰雕，再无半点生气。
无面者冷哼一声，“现在终于清静了。”
纳特没想到无面者会暴起伤人，取出法杖指着他，大声说道：“无面者阁下，他并没有恶意，咱们之间没必要这样！”
无面者看着纳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我希望安静、平和的交谈。”
“我明白了。但我希望您快些解除他身上的魔法。”作为无畏之白的首领，纳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快将语气调整到平时的状态。
“我不喜欢废话。你们已经不安全了，告诉我什么时候行动，在什么时间，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们。”
“您先解除他的魔法，他是我们之间的联络员，而且他刚为您取得了您要的东西。”
无面者语气中表达出露骨的不满，“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似乎并不能决定那件事。”
纳特被这句话吓得心跳慢了一拍，用力止住嘴角的抽搐，“您在质疑我的影响力？在格兰城，没人能小看无畏之白。”
可惜纳特的虚张声势，反而坐实了无面者的猜测。
“我不喜欢和喽啰说话，你没用了。”
无面者打了个响指，一道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出现在两人中间。
纳特法杖前指，在面前聚起一道道魔法屏障。“为什么你可以动手！我们之间明明签订了神契！”
“区区凡人，也配和我签订契约？”
纳特的魔法屏障在寒风面前不堪一击，如同玻璃般破碎开来。无面者召唤出的风雪，不同于纳特知道的任何一种魔法。在寒风之中，旋转的雪花仿佛飞舞的刀锋，将他的身体绞碎成漫天冰晶，被寒风吹散在空中。
风雪停息之后，桥洞下方只剩下无面者一人，纳特和黑袍男子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无面者满意地点了点头，“蝼蚁就应该像这样才对。果然只有他是特殊的。”
第五区，风车大街。亚伦躲在后方，看着教会骑士们列阵向仓库逼近。从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和魔法波动来看，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亚伦正握着龙炎来回张望着，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在找什么呢？”
亚伦看到洛娅，长出一口气。“洛娅小姐，你终于来了。这里似乎是无畏之白的主要据点，一号或者二号头目很有可能藏在里面。教会将他们的威胁定为大师级，没有你在我不放心。”
说话间，前方的圣殿骑士突破了无畏之白的防守，冲进了仓库之中。
当发现仓库内并没有更棘手的敌人后，教会骑士们摧枯拉朽的粉碎了剩余无畏之白成员的抵抗。
大约半小时后，保罗找到了亚伦。
“很遗憾，我们没能抓到无畏之白的几位高层。也许调集人员用了太久，让他们先一步逃了。”
保罗的结果让亚伦有些头疼，经过这一次，无畏之白的首领恐怕要恨死自己了。这次没捉到他们，最近是真需要躲起来了。
“有收获就是好事。”他只能这么安慰着保罗。
保罗脸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捉到几名无畏之白的重要成员，但是，在据点里面并没有什么收获。亚伦顾问，我想你应该去看看，也许你的直觉会有什么发现。”
第七十章 不速之客
六月一日，斯帕尔克庄园石亭，亚伦抓着一瓶淡紫色秘药怔怔出神。
昨天下午，教会搜寻无果后，他在无畏之白的据点中找到了真理符文和卢恩文字隐藏着的暗门。
无畏之白对于真理符文的理解很差，他悄悄抹除掉真理符文后，打开了暗门。
密室中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八瓶药剂，以及一张格兰城地图。
密室内的地图与市面上售卖的并没有不同，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地图上被红笔圈出来的斯帕尔克庄园。似乎是怕人看不懂，做标记的人画了三圈，并在旁边注释上了“目标”。
地图旁边的秘药他看着很眼熟，正是埃尔文喝过的灵感药剂。
这些秘药都被教会封存带走，亚伦向保罗提出了大卫的请求，但保罗很委婉地表达了教会意见，这种东西不能在无监管状态下被人研究。在教会研究透彻之前，是不会被允许外流的。
亚伦之所以提出这一要求，一是为了大卫手里那枚六星晶核，二是为了掩盖他偷走一瓶秘药的慌张。
他拿走的这一瓶，与其他八瓶灵感药剂并不相同，这瓶秘药是紫色的，瓶身上标注的卢恩文字，翻译过来是启迪的意思。
他并不知道这瓶启迪药剂有什么用，也许是贪小便宜，也许是信任洛娅。在洛娅说拿走它时，他毫不犹豫地在其他人进入密室前把它塞进了袖口。
事后洛娅对他说，这是神圣历时期的秘药，能刺激使用者的灵界烙印，让他短时间内领悟力倍增，很适合他用来掌握魔力解放。并一再保证，只要服用不超过界限，是不会变成怪物的。
“咱们之间有契约的约束，而且你是我的神眷者，我是不会害你的。”
尽管洛娅的理由无可挑剔，但她提到契约两个字的神态，总让亚伦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这种无理由的怀疑，让他并没有马上服用启迪药剂。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将手里的药剂收了起来。
“班长。”
“亚伦，很感谢你们能来通知我们，斯帕尔克家族会铭记你的恩情。”
虽然在密室中发现的那张地图很可疑，似乎是无畏之白故意留下的，但既然有这种可能，就没理由不向斯帕尔克家族示警。
“这是我应该做的。班长，你似乎并不担心？”安琪的从容并不像装出来的，是真正的不放在心上。
“秘密结社，对于斯帕尔克家族而言并不算秘密。在斯帕尔克家族存在的漫长时间中，不止一次被他们盯上过，其中不乏比无畏之白更强大，更凶残的。不管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斯帕尔克家族都不会畏惧。”
安琪那股强大的自信感染了亚伦，让一直担心的他也放松了下来。
“既然你们有准备，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班长，这两天你最好不要离开家，如果他们要有动作，很大概率就在这两天，甚至最可能的就是今天。”
面对亚伦的提醒，安琪点头记下，微笑着问道：“这也是侦探的直觉？”
从那位叫保罗的圣殿骑士和沃尔夫的谈话中，安琪多次听到保罗提起这个词，并对此十分推崇。
亚伦有些脸红，“不完全是。如果我是他们，在主要据点被捣毁的状态下，只有两条路可走。取消行动，或者将计划提前，越快越好，不给你们准备的时间。如果他们选择今天的话，会得到一个惊喜的。”
想起正坐在客厅的那位客人，安琪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确信是今天？”
“直觉。”这句话说起来敷衍，但并不是假话，只不过不是侦探的直觉，而是神的直觉。
在他来之前，洛娅曾特意叮嘱过他，“今天我就不跟着了，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危险在那里等着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只要不暴露真理符文，没人会注意到以个三阶的职业者。我需要你帮我看看，那里到底会有什么事发生。”
能让洛娅放弃斯帕尔克家厨师制作的蛋糕，足以证明今天的危险程度。所以亚伦在来之前，特地让保罗请了位帮手。
“咦，那几个是你们家的客人？”亚伦皱着眉头看向大门，有三名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神秘人步行进入斯帕尔克庄园。他们应该不是附近的住户，以第一区庄园之间的距离，很少有人会选择步行。
“不是。”
“该死。”亚伦瞬间明白了什么，拉起安琪就向大屋内跑去。
站在中央的黑袍人敞开一侧衣袍，露出斗篷内侧密集悬挂的人偶。他拽下一把人偶抛向天空，人偶的体形在空中飞快增长，落地时已经变成正常成年人大小。
两只人偶落在亚伦和安琪面前，一只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一只拦下了大屋中冲出的保罗。
这些人偶有着呆滞死板的神态，僵硬生涩的肢体动作，它们移动脚步时，还会牵连到手臂和上半身跟着扭动，像是技法拙劣的学徒在操纵着提线。
亚伦掏出龙炎，警惕的面对着人偶。
扔出人偶的黑袍人打了个响指，“抓住他们。”
收到指令的人偶，如同被拧上了发条，动作像是快放了数倍，向着它们周围的人扑了过去。
冲锋而来的保罗撞散了一只人偶，挥剑斩向另一只，同时大声向亚伦喊道：“你们快进屋！”
亚伦拉着安琪向屋内狂奔，还没跑两步，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飞来。强烈的危机感直冲头顶，他来不及回头，掏出龙炎反手就是一枪。
砰。
西瓜炸碎般的爆裂声响起，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刚才飞来的是一颗头，是那只被保罗撞散身体的木偶的头。
龙炎的攻击轰烂了它的半个脑袋，让那副本就吓人的面孔更加狰狞。它诡异的悬浮在空中，身体的其他部件正在向它聚拢过来。
下一刻，诡异的场景让亚伦和安琪都变了脸色。
那颗残缺的人偶脑袋猛然咬住自己的左臂，大口吞食起来。只用了两秒，也许更短，他就将一整只手臂绞碎。人偶脑袋左半边缺口中生长出无数细小的手臂，将破损的头颅修补完整。
人偶已经组合好的身体走了过来，将头颅重新安在了脖颈上，再次向着亚伦和安琪追来。
距离主屋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而人偶距离亚伦两人仅有三十米。这种怪异的人偶，比起活尸和骷髅更为难缠。
刚才亚伦射出的是一颗三星晶核改装的子弹，在炎龙加成下，破坏力接近四阶魔法。四阶魔法只能阻拦它两秒，顿时打消了亚伦正面战斗的想法。
亚伦用出魔力解放，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体内涌出，他克制住天下无敌的错觉，止住了用拳头干掉这只人偶的冲动。
“班长，魔力护盾。”
安琪的魔力饰品发出一阵光芒，释放出一个看上去十分坚固的魔力护盾，将两人护在里面。
“失礼了。”亚伦在安琪的惊呼中将她扛在肩头跑向大屋。
使用了魔力解放的亚伦速度极快，但带上一个人的情况下，与人偶之间的距离还是被不断拉近。人偶那半张脸上不断伸长的手臂，就快要抓到亚伦的肩膀。
亚伦忍痛换上一颗四星晶核做成的子弹，对着自己和人偶的正中间扣动了扳机。这一枪，就是20枚金币。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四星晶核爆炸开来，冲击波向四周爆发。
安琪的魔法护盾挡住了所有伤害，亚伦则借着冲击力蹿入了大屋之中。
第七十一章 袭击 上
亚伦和安琪进入大屋后，保罗也跟着退了回来。
屋外的骚乱安静下来，亚伦从窗户向外观望，看到庄园中躲避不及的佣人们都已经被人偶控制住。在人偶的束缚下，佣人们似乎被人偶同化，积木士兵般僵硬地走到大门两侧，躬身硬接三名黑袍人进入庄园。
“这就是莫尔兹的魔法豪门吗。”操纵人偶的黑袍人轻笑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轻蔑。
三人踏入庄园的瞬间，金色的光罩从庄园最外侧升起，将整座庄园包裹起来。与此同时，整座主屋闪烁起金属的光泽，这一刻主屋与整座庄园的土地融为一体，散发出庞大的魔力。
光系九阶魔法阵——咏叹之壁。
土系九阶魔法阵——不破之城。
沃尔夫走出主屋，对着三名不速之客道：“斯帕尔克家的招待，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你可以试试。”两大顶级魔法阵的出现，让操纵人偶的黑袍人收起了轻视。不过，也仅此而已。对于一个传承数千年的顶级魔法家族而言，要是没有些压箱底的东西才令人奇怪。
三名黑袍人光明正大地向主屋走来，亚伦趁机观察起这三人。
他们的位置似乎是按体形排序，最左侧的黑袍人，身高超过了两米五，使用了岩石铠甲的埃尔文都及不上这种夸张的体形。
中间的人偶操控者很“宽”，让亚伦想起一个合适的形容，身高一百八，腰围也是一百八。本就臃肿的体形，斗篷里又藏了近百个人偶，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圆润。
在两名重量级选手衬托下，让第三名黑袍人显得格外消瘦。他的体格最小，使用的武器却最为狂放，他背后绑着着一把足有两米的长柄斧，腰间挂着一柄宽刃弯刀，应该是战士职业下狂战士路径。
人偶师和狂战士一左一右堵住主屋出口，大块头则直奔斯帕尔克家族存放宝物的高塔而去。
沃尔夫并没有出手阻止，静静地看着大块头向宝库跑去。
其他两名黑袍人警惕着沃尔夫，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已经离开视线的同伴身上。过了一分钟，远方传来庞大的魔力反应，他们运用风系鹰眼术，看到大块头在高塔前被压成了肉泥。
九阶混合魔法阵——超重领域。
沃尔夫淡淡地说道：“一个。”
“还早呢。”人偶师冷笑着回应道。
土系和空间系魔法混合而成的超重领域内，大块头被压成一滩红色的泥浆，但他并未就此死去，红色的肉泥上冒出沸腾般的水泡，五根粗大的触须从肉泥中伸出。
随着触须完全伸出，它们末端连接着的粗壮臂膀也缓缓从肉泥中浮出。紧接着头颅、左臂、上半身……
一个身高近五米的巨人，从大块头死去的身体中重生而出。
巨人的身体表面呈灰蓝色，躯体的健硕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臌胀的肌肉仿佛最坚固的铠甲，没有人会怀疑其中蕴含的力量。他的肉体在重力下不断龟裂，又一次次愈合，伴随着破坏和恢复的重复，巨人体表生出一层细鳞，让他逐渐抵挡住了重力，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巨人右臂的五根触须支撑起他的身体，左臂的血肉在蠕动中变为管状。强大的魔力反应从管中传来，下一刻，一道炫目的电光喷发而出，轰向主屋。
在巨人的反击下，整座主屋陷入了轰鸣和震动中，大厅的吊灯在震荡中断裂下坠，砸向正下方的亚伦和安琪。还好亚伦身体比一般魔法师要敏捷许多，及时拉开了安琪，没让他们呗上百斤的吊灯压在下面。
巨人的炮击让主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在几位管家的领导下很快恢复了平静。只要攻击的威力不超过不破之城承受的上线，在斯帕尔克家族历代积攒的晶核和魔石下，这座主屋就会是一座真正的“不破之城”。
机械转动的咔嚓声从主屋上方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屋体剥落。亚伦从一层的窗户向斜上方望去，只见主屋的阁楼向两侧分开，露出四根铭刻满符文的粗壮炮管。
这种炮管他在格林城墙上见过，这是诸神黄昏后人类智慧凝结出的精华——要塞级魔导炮。这种战略级武器，格林城墙上一共也只有十门，谁能想到斯帕尔克家的屋顶上就布置了四门？
伴随着大量魔石不要钱的填入炮身，各系元素化作肉眼可见的彩色光点，汇聚在了魔导炮炮口。四道比起巨人左臂的炮击更粗壮，更炫目的光柱轰击向巨人。
巨人被困在超重领域中无法躲闪，也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淹没在了爆炸之中。
这一次炮击，让整座斯帕尔克庄园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有着不破之城的加护，庄园的地面上依旧被撕裂出多道巨大的裂痕。
亚伦喉咙有些发干，想了想巨人的左臂，又仰头看了看屋顶的炮管，默默把手里的龙炎插回腰间。
果然，口径即是正义。
人偶师和狂战士没有想到斯帕尔克家族的反击这么激烈，也这么疯狂。在家中布置要塞级魔导炮，这种操作在鲁特都没几个能做出来。
看着同伴生死不知，轮到两名黑袍人沉不住气了。他们既想去看看巨人的状况，又怕走到附近时四座魔导炮也给他们来上一炮。
连续射击会对魔导炮造成伤害，甚至有炸膛地风险，但万一斯帕尔克家的疯子比想象中更疯狂呢？
他们没有纠结太久，沃尔夫替他们解决了这一难题。主屋内走出两人，分别找上了人偶师和狂战士。
一名穿着白色魔法袍的中年魔法师拦住了人偶师，之前安琪向亚伦介绍过他，沃尔夫的弟弟，罗伊·斯帕尔克。
罗伊身上没有沃尔夫那种压迫感，笑起来温文尔雅，听安琪说他曾经想过进入罗兰当老师，但是家族的事太多，让他无暇分身。在亚伦见过的斯帕尔克家族成员中，罗伊是最人畜无害的一个，没想到他竟然是隐藏着的高手。
挡在狂战士面前的，是一名穿着银白色板甲的骑士。如果是格兰本地的贵族，对这名骑士一定不陌生，每年重要场合中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莫尔兹第三圣殿骑士团团长曼兹，大师级骑士，格兰教区仅次于牧首的尊贵人物。
今早来斯帕尔克庄园之前，亚伦让保罗去教会请帮手，没想到保罗请来的竟是这位大人物。也正是因为有曼兹同行，让他没有留下提醒后着急离开。
亚伦掰着手指计算着战力，罗伊、曼兹，再加上还没出手的沃尔夫。斯帕尔克庄园中至少有三名大师级职业者坐镇，还有四门要塞级魔导炮，这些秘密结社的异端完全处于下风。
纸面上的优势，并没能让他安心，反而一直在想着漏算了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洛娅在害怕什么？
第七十二章 袭击 中
罗伊出现在人偶师面前的瞬间，手中的魔法已经出手。金色的光芒将人偶师周围的空间封死，一道光芒凝聚的长枪自太阳射来，直刺人偶师胸膛。
没有试探，一出手就是九阶魔法破暗之枪。战斗中的罗伊果断狠辣，与之前亚伦印象里的温和形象完全不同。
人偶师冷哼一声，从袍中掏出一把人偶撒在空中，恢复成年人大小的人偶们血肉粘合在一起，化为一朵巨大的血肉之花。
在破暗之枪带来的光明下，血肉凝聚的花朵不断蒸发出红色的血雾，人偶师用出的魔法诡异而邪恶，似乎正好被破暗之枪所克制。
长枪刺下的瞬间，血肉之花猛然合拢，将破暗之枪吞入其中。两道魔法碰撞在一起，肉色的花苞迅速变红，发亮，大片的血肉从花苞外壁融化剥离。人偶师不断将人偶融入其中，消耗了三四十个人偶，终于止住了血肉之花崩溃的趋势。
庄园门口的人偶，包括之前被人偶师控制住的佣人，在破暗之枪的波及下融化了大半。人偶师打了个响指，半毁的人偶们融入花苞，闭合的花瓣再次张开，一颗血红色炮弹向罗伊喷射而去。
两朵赤红色的火焰从罗伊背后燃起，在破暗之枪的光芒下化为两道羽翼，抵挡在罗伊眼前。直径超过两米的血肉炮弹在他面前不断缩小，轰在赤红色羽翼上时，仅有拳头大小。
轰鸣声中，血肉碎片和红色的雾气爆发开来，瞬间毁去了庭院中大半植被。
赤红色的羽毛四散纷飞，其中一根落入主屋，被门口的沃尔夫抓在手里。
沃尔夫闻了闻羽毛上的气息，对在门后观望的亚伦和安琪道：“这种血肉魔法有极强的腐蚀性，并且混合了至少十三种不同的诅咒，你们小心，不要沾到。”
亚伦听完后退了两步，安琪的注意力则落在了沃尔夫的分析上。“大量使用诅咒，不是莫尔兹的魔法风格。”
莫尔兹推行大城制，每座大城建立时，都会将守护城市的魔法护罩与大教堂连接，形成名为诸神之佑的守护魔法。在这种魔法的笼罩范围内，诅咒类魔法视品阶高低，会被削弱两成到八成不等。
沃尔夫点了点头，“荆棘会不会犯这种错误，也不像真实炼金教会的风格，应该是没听过的秘密结社。”
亚伦正在思考沃尔夫的话时，曼兹和狂战士这边有了动作。
相比于一言不发直接下死手的两名魔法师，曼兹和狂战士显得十分理智。
曼兹观察着狂战士，“你们两个，以及那个怪物，似乎不是一起的。”
狂战士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刃上分布着不规则的锯齿，看上去粗犷而危险。“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是有人付了钱。”
曼兹将双手大剑立在身前，并没有取出盾牌。“雇佣兵？”
“差不多。”
“我猜你一定不会说出自己的雇主。”
“当然，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你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裁判所那些家伙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他们明知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还是会用奇怪的东西把人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曼兹和狂战士商量道。
“能赢再说吧。”
狂战士身后爆发出一阵疾风，一步跃至曼兹头顶，手中锯齿弯刀劈下。
“看来是谈不拢了。”曼兹一踢剑尖，双手大剑反撩而上。
狂战士占了先机，但论力量，沉重的双手大剑更胜一筹。狂战士被一剑逼退，曼兹大剑
一抡，向着半空中的狂战士追加一剑，将狂战士再度击飞。
曼兹的双手大剑如风车般转动，每转一圈，剑上力道就增加一分。曼兹第七次将狂战士击飞时，剑上已经凝聚出炽热的金风，势不可挡。
圣殿骑士战技，圣风。
尖啸声从天空传来，一柄青色的匕首切开圣风，刺向曼兹右眼。
曼兹剑势一转，磕飞匕首，大剑再转一圈准备继续咬住狂战士。
狂战士并没有放过曼兹露出的空当，原本轻飘飘的身体突然加速坠下，接住反弹回来的匕首。锯齿弯刀和匕首交叉，抢在大剑斩出前架住了剑刃。
破碎的圣风像是无形的剃刀，在地面划出道道深痕，毁去了另外半边花园。
主屋内的沃尔夫皱了皱眉，当然，这不是心疼花园。
沃尔夫招了招手，老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亚伦甚至都没看清他是从哪出现的。
“魔导炮的冷却还要多久？”
“还要十分钟。”
沃尔夫遥望宝库的方向，对老管家道：“他们在拖时间，厄尔，你去看看那怪物死了没有。他们的底牌不在那里，就是在外面。”
庄园内四人战斗的火热，人偶师和狂战士看似心急营救队友，但他们打起来却都以守为主。
老管家身体微躬，下一刻消失在屋里。
前院战斗得激烈，斯帕尔克庄园东南角的超重领域内，一滩灰蓝色的黏液借着狂暴元素的掩护，正向超重领域边缘蠕动着。
每挪动一次，黏液上都会泛起密集的波纹来抵消重力。超重领域边缘，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壁垒，任黏液如何用力都无法流出。
黏液中冒出一个气泡，一团碎肉从中喷出，刚一离体便被压碎在空气中。
黏液抖了抖，液态的身体转化为血肉，高大的怪物从黏液中钻出。怪物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不仅高度缩水为三米，外表更是一片模糊，如同半融的冰激凌，仅剩下人形轮廓。四门要塞级魔导炮带来的伤害，即便以怪物强大的生命力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怪物的嘴分成四瓣，张开成一个骇人的巨大空洞，上半身一阵蠕动后，吐出一口用粗大锁链捆绑的金属棺材。棺材外铭刻着复杂的魔法回路，让它不受影响地穿过领域边缘。
棺材落在超重领域外，上面的锁链自动滑落，一道同样被黑袍笼罩的身影从棺材中爬出。
第四名黑袍人来到斯帕尔克家宝库面前，打量着全格兰城最严密的防护禁制。
这套从鲁特定制的最高规格防护禁制，需要血脉、钥匙、入门密令三者合一，才能打开宝库的大门。据说莫尔兹皇家宝库使用着相同的防护禁制。即便是制作这套禁制的魔法工坊前来，也需要一整个团队费时一个月才能破解，号称无懈可击。
黑袍人观察了一会，冲着宝库的大门伸出双手，宽大的袖袍挡住了他双手的动作。
一分钟后，宝库的大门向黑衣人无声的敞开。
第七十三章 袭击 下
看着手中破碎的宝石，沃尔夫脸色一沉，宝库的禁制被破了。
“安琪，你带着大家去顶层躲一躲，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亚伦一脸茫然的被安琪拉着走向楼梯，回想着匆匆离去的沃尔夫，问道：“班长，发生了什么？”
“宝库那边出了问题，他们的准备远比我们想得更充分。”
沃尔夫背后生出两道飓风形成的翅膀，双翼一扇，便来到了宝库上方。宝库大门敞开，门上禁制失去了光芒，但门身并未损坏，看来并非用暴力手段强行突破。
还好，不是被神明盯上。
沃尔夫刚松口气，看向宝库门前的眼神再次凌厉起来。他抚摸着左手的宝石戒指，那是一枚史诗级魔法戒指，虽然它的品级不高，但实用性不逊于准神器。
沃尔夫每次抚摸它，都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沃尔夫的这个习惯，站在宝库门前的老管家厄尔很清楚，他也清楚惹怒沃尔夫的人大多不会有好下场。若是以往，作为辅佐了三代斯帕尔克家主的老管家，厄尔一定会第一时间去解决沃尔夫的麻烦。但这一次，他不会了。
“我真的没想到，背叛我的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光明，希望老爷您能体谅。”厄尔面带歉意，但是并没有让开身体的意思。
“从我小时候起，你就是家里的管家，这三十多年来，我从来没听过你说这种空话。是荆棘会的洗脑吗？你的信念之刃专克精神系魔法，我不觉得他们有这种本事。”
厄尔上身微躬，态度和往常一样恭敬。“无畏之白和荆棘会不过是一群老鼠，我们追寻的是真理，是光明。我相信，您如果见到那位大人，一定也会加入我们的，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沃尔夫摇了摇头，“每个秘密结社都说自己在追寻真理。出动了三名大师，甚至不惜暴露一个隐藏如此之深的钉子，你们是为‘那个东西’而来吧。”
“那位大人需要它，所以得罪了。”
厄尔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沃尔夫身后，手中红色的匕首直刺沃尔夫左臂。厄尔手中的燃血之枝是一件极为适合他的传说级武器，有它在手，厄尔的战斗力不逊于大师级刺客。
沃尔夫清楚他的实力，和这样一名优秀的刺客持久战是不明智的。还好厄尔念及旧情，没有在暗中直接发动偷袭。
两道风之翼爆炸开来，炸出漫天风刃，沃尔夫企图用这种大范围魔法来阻隔厄尔的攻击。然而他了解厄尔的底细，这名侍奉了斯帕尔克家三代的老人，又怎会不清楚沃尔夫的攻击习惯？
凌乱的风刃从厄尔身体中划过，却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厄尔的独门战技信念之刃，只要不阻挡下他的攻击或是破坏掉他的武器，他就能凭此战技规避掉大部分攻击。燃血之枝的属性中又涵盖了破魔、生命汲取等效果，两者搭配，让厄尔成为了魔法师的天敌。
在沃尔夫印象里，厄尔的信念之刃还只能免疫百分之八十的伤害，但从厄尔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以往还隐藏了实力。
魔法师一旦失了先机，往往意为着败北。沃尔夫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戒指上的魔法，橙色的魔力脉冲呈放射状炸开，袭向厄尔。
如果是之前，厄尔绝对不敢直面这道脉冲，但现在的他并没有选择退后。燃血之枝的尾端伸出一根倒刺扎入手腕，深红的火焰从他身体和匕首表面冒出，蒸腾出带有血腥味的雾气。
在火焰的包裹下，厄尔闯入橙色魔法脉冲之中，在沃尔夫身前一米处斩出一刀。匕首带起必杀之意，浓重到沃尔夫全身感官在这瞬间被一齐剥夺。
胸前的项链传来一阵暖流，恢复了他的五感。
但为时已晚，厄尔已经得手。
一道裂痕出现在沃尔夫胸前。厄尔的匕首斩破了他的法师袍，斩开了他的贴身软甲，斩断了那条能抵挡大师级职业者一次攻击的项链之后，又斩断了沃尔夫胸前控制超重领域的徽章。
超重领域解除，怪物的怒吼声响彻斯帕尔克庄园。
第四名黑袍人此时从宝库中走出，法杖对着空中的沃尔夫一点。沃尔夫的浮空术顿时时效，向着地面急坠而下，下落期间，他连续换了三种飞行魔法都没能生效。
落地之时，周围升起五道土柱，每根土柱间布满电光，将沃尔夫封在其中。
黑袍人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而且重新躺回棺材，让怪物吞了进去。
沃尔夫似没有看到黑袍人的动作，对厄尔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的，老爷。”
沃尔夫摇了摇头，捏碎了左手的宝石戒指。粉碎的戒指在空中凝聚出一道剑形真理符文刺向厄尔。
沃尔夫没有回头看倒地的厄尔，法杖在地上一敲，消失的超重领域重现，将怪物再次困入其中。
“还有什么底牌，一起用出来吧。”
主屋前，人偶师和狂战士的战斗越来越向庄园边缘移动。知道得手后，两人汇聚到一起，狂战士取下背后的长柄斧，不顾消耗的劈砍向四周，狂风暴雨般的气劲将罗伊和曼兹逼退。
人偶师见怪物还不来，知道计划有变，取出一个大号人偶扔在面前。
场中存在的所有人偶和人偶师斗篷中剩下的人偶一同燃烧起来，蒸腾的血雾融入大号人偶，将它变为了超重领域中那只怪物的样子。与此同时，超重领域中的怪物也燃烧起来，身体变为一个巨大的人偶，怨毒地看了一眼沃尔夫，然后被超重领域碾碎。
通过大号人偶的置换，怪物瞬间来到庄园边缘，加入了战斗。它左臂连开三炮打断了罗伊的吟唱，随后炮管化为一柄长刀，砍断了它右手最粗的触须。
触须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头尾相连地贴到咏叹之壁上，不断转起圈来。
触须围成的空洞中浮现出深邃的黑色，庞大的吸力从中传出，沙石，魔力，甚至空间和光明都被吸入其中，用了不到一秒便在咏叹之壁上破开一个大洞。
怪物和狂战士从中逃走，人偶师则冲着紧追而来的沃尔夫行了个贵族礼，“多谢款待”。随后也从破洞中离开。
斯帕尔克家宝库前，厄尔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突然有了丝神采，挣扎着看向旁边。
“你会留手，他可不会，值得吗？”一道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两边都有交代，这样就够了。”厄尔脸上带笑，断裂的燃血之枝燃起火焰，将厄尔的身躯吞噬。
主屋前，看着黑袍人们逃走，庄园内一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曼兹盯着沃尔夫，“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沃尔夫迟疑了片刻，苦笑道：“迪姆的手镜。”
第七十四章 蒂姆的手镜
六月二日，甜蜜梦境。
砰。
包厢内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侍者的注意。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亚伦收拾着桌上翻倒的茶具，“不需要，谢谢。”
打发走了侍者，他看着满脸不甘的洛娅，用侍者提供的手巾擦着桌上的茶水。“这里的桌子都是从克勒瑞定做的，每张价值十五金币，砸坏了要赔的。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你还没说迪姆的手镜是什么东西呢。”
洛娅心痛道：“迪姆，是空间女神的神名。”
“嘶，那位空间主神？”亚伦倒抽一口凉气。
“操纵空间是神明的基础，但能被叫作空间之神的只有她一个。该死，进到宝库那次我就应该感觉到的。早知道那个小魔法师家里有这种好东西，哪怕冒些险，那天我也会去的。”
亚伦耸了耸肩，以他对洛娅的了解，知道一件主神的神器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难怪那天曼兹和沃尔夫脸色那么怪，还嘱咐自己不要传出去。
“主神的神器，是怎么落在斯帕尔克家的？不过从名字上看，似乎没什么特殊的。”
洛娅哼了一声，“你当神器是店里的蛋糕吗？能以神明之名为前缀的神器，都代表着是祂们最珍贵的神器之一。没了这面手镜，迪姆的力量至少降低一成。主神的神器中，只有这面镜子是最可能被凡人得到的。”
亚伦感受到了八卦的气息，抓过一把坚果，“里面有故事？”
“你听说过海之歌号吗？”
亚伦点了点头，《海洋之歌》是一篇流传度不逊于《屠龙者》的神话，里面的大英雄纳莎船长，是唯一一个完成征服无尽之海，到达世界尽头的探险家。
“凡人们只听过海之歌号的冒险，却不知道冒险的原因，就是因为迪姆的手镜。”
在洛娅闷闷不乐的表情中，向亚伦讲述着《海洋之歌》背后的隐秘。
操纵空间是神明的基础，迪姆是对空间最了解的神明之一。但空间的应用方法众多，在应用上她未必是最出色的。
主神之中就有这样一位，被称为诸神信使的旅行之神荷斯利。从神名上不难看出，荷斯利也是一名擅长空间权能的主神。
也许是因为权能接近，迪姆和荷斯利的关系一直不佳。
随着小冲突的积累，两位神明终于产生了正面碰撞。主神和酒馆的地痞不同，当然不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他们选择了诸神最喜欢的方式来分出输赢，打赌。
赌荷利斯能不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迪姆的神殿。
以结果来看，是荷利斯赢了，因为他不仅潜入了迪姆的神殿，还从迪姆的床头偷走了她的手镜，并藏在了无尽之海的边缘。
但荷利斯却不好意思说自己赢了，甚至主动在赌约上认了输。因为一名半神级盗贼尾随在他身后，取走了迪姆的手镜。
这名叫做蒂奇的盗贼，利用手镜的力量分割开空间，在无尽之海的边缘创造出一片只属于他的海域。那里只有他所允许之人才能到达，被人称为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很不稳定，无法容纳主神进入，让迪姆和荷斯利无计可施。而主神以下，却又很少有神能突破迪姆手镜的封锁。
蒂奇借助手镜成为了无尽之海的霸主，他组建船队，蝗虫般疯狂劫掠着看到的一切。
几乎所有人都视他为眼中钉，甚至有过几个大海盗联合教会船队和航海家们，组成了一个海上联盟，专门对他进行围剿。但在手镜的力量下，蒂奇的船队神出鬼没，一有危险就会马上躲入世界的尽头，包围一分散就再次出现，并疯狂的报复敢于和他作对的人。
就这样，蒂奇成了无尽之海上的梦魇。
直到迪姆和荷斯利找到一名年轻的大航海家，一名从蒂奇手上逃走过三次，被称为海上玫瑰的纳莎船长。
在两位主神的帮助下，纳莎和她的船员们狩猎了九十九头海魔兽，在海神波顿的祝福下制作出一艘大船——海之歌号，纳莎也在成为海之歌号的船长后晋升为半神。
纳莎驾驶着海之歌号，与船员们抵挡住了蒂奇的一波波攻击，战胜了航行中一次次地危机，最终进入了世界尽头。
历经一百天的漫长搏斗后，纳莎的弯刀割开了蒂奇的喉咙。
蒂奇死前不愿让其他人得到迪姆的手镜，就把它封印后扔入了空间裂缝，导致这件主神的神器从此失踪。
说到这里，洛娅再次不甘地一拳捶在桌面。“我要是拿到那面手镜，不仅力量能恢复到诸神黄昏之前，更能一举进入上位神。”
亚伦没想到情况这么棘手，“迪姆的手镜有这种力量，那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很糟？”
对于他的担心，洛娅倒并不在意。赌气一般两口吃下一整块蛋糕。“虽然不知道蒂奇对那面镜子做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它现在都不是那么容易使用的。如果它还具有之前的威力，那个小魔法师家族又怎么会把它藏到宝库？”
说到这里洛娅眼前一亮，“你再给我重复一遍那些人的特征。”
“一个身体偏胖，使用血肉魔法，能将人变成傀儡的魔法师。一个身材瘦高，用弯刀和长柄斧的狂战士。还有一个快三米的大块头，能变成四米多的怪物。他们穿着黑袍，而且肯定都做了伪装。”
洛娅站在窗前，“不行，我要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他们。如果有镜子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那面镜子拥有操控空间的力量，如果我能拿到它，以后莫尔兹的金库，就是你的金库。”
看着飞出窗户的洛娅，亚伦的瞳孔变成了金币模样，喃喃自语道：“幸运女神在上，保佑洛娅小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结了账，亚伦走在回罗兰的路上。想着他是让洛娅把金子搬到家里，还是让洛娅把他送到金库，睡在金币上的感觉一定棒极了。
突然间，他左眼一阵抽搐，让他从妄想中清醒过来。他看了两眼周围的环境，皱起眉头。
这条路，来的时候似乎没这么长。
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前方小巷的岔口中走出一个人，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前一阵追捕中的漏网之鱼，前罗兰骑士部学员彼得。
“亚伦·艾伯特，启迪药剂是不是在你手上。”
第七十五章 巷战 上
“彼得·莱特，没想到你还敢留在格兰城。”洛娅刚走，保罗今天回教会汇报，要明天才能回来。亚伦蹭了蹭鼻子，暗道这家伙运气真好。
“启迪药剂是不是在你手里？”彼得右手按在剑柄上，一边走向亚伦，一边缓缓重复了一遍。
“那是什么东西？”亚伦脸上写满了疑惑，无辜的眼神观察着地形，以彼得同样的速度向后退着。一名魔法师被骑士堵在小巷里，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给你个提示，风车大街，仓库密室，紫色药剂。”彼得似笑非笑地看着亚伦。
“咳，我没见过那种东西，大概是被教会拿走了吧。无畏之白的证物都存放在一区的总教会，我在教会里有熟人，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我去看过了，并不在里面。”
亚伦眯起眼睛，似第一次看清彼得，“你去看过了？”
“嗯，亲眼所见。那里只有灵感药剂，启迪药剂不在那里。”彼得说得轻描淡写。
亚伦的额头渗出汗水，干笑了一声。“这么看来，你和教会的误会解除了？你可以问问曼兹大人，这件事后续都由他负责，你要找的东西在他手里也说不定。”
彼得将刺剑抽了出来，在胸前舞了个剑花，剑光亮得刺眼。
“看来我们的大侦探是不准备说实话了。那东西你拿着没用，或者说你不敢用，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偷走它。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它是我的，你把它还给我，我可以当今天没见过你。”
亚伦似畏惧彼得的剑锋，侧身加快了后退的速度。“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看来有些误会，你再过来的话我要喊救命了。”
彼得左手掏出一面小镜子，冲亚伦晃了晃。“大侦探先生，为了能和你好好谈谈，我特地借来了这个。你拖延时间是没用的，既然你不愿说，那只能请你到无畏之白里慢慢谈了。”
“迪姆的手镜？！”亚伦面露苦笑，这玩意怎么可能在彼得手里，那群人也不怕他私吞了？
亚伦在心中尝试着用祷告的方法联系洛娅，但是没得到回应。
“不愧是大侦探，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不过这只是一次性的仿制品，只能使用部分神器的能力。”
侧身的亚伦，左手不知不觉间放在了腰上，听到彼得回应马上抽出了腰间的龙炎，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枪。
“婊子养的，真以为我怕你了？”
彼得没想到亚伦会带着一把魔力火铳，他慌忙向一侧躲闪，等稳住身形时，亚伦已经窜到了旁边的小巷中。
亚伦和彼得所在的小巷，是两条商业街之间的夹缝。这片区域地形复杂，岔路众多，平日如果绕晕在里面，没个七八分钟走不出来。
在彼得仿制的迪姆手镜影响下，这片小巷仿佛变成了巨大的迷宫。亚伦在里面飞速奔跑，前方的路依旧无穷无尽。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了这片区域，让他无法跳到建筑顶上，只能在地面移动。
这种被困在巷子里，身后有人追逐的感觉很不好。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洛娅时，似乎也是这副场面。
看来以后不能贪图近路，要少走小巷了。
为了防止绕圈，亚伦在奔跑时尽量不拐弯。跑了一阵以后，背后已经看不到彼得的身影，他刚想停下来吟唱魔法，前方路口刺出一道亮光。
多亏每天早晨和艾琳的对练，让他的反应足以捕捉到这道剑光。仓促间用出一招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剑。
即便亚伦闪的够快，背后的衣服仍是被刺剑挑开。若不是那件价值一百金币的附魔皮甲，被挑开的绝对不止一件外衣。
亚伦顾不得检查皮甲，抬手向着彼得连开两枪，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看着狼狈逃窜的亚伦，彼得轻咦了一声。
前面的岔路越来越少，最终变为一条宽度不足三米的窄街。他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向前走了几步，在窄街尽头看到了等候的彼得。
操纵空间，真是个麻烦的能力。
亚伦停下脚步，一边往龙炎中填充魔力子弹，一边吟唱起魔法。
“不愧是和埃尔文一起晨练的家伙，你的体力真不像个魔法师。我观察过你和埃尔文的实战练习，你很会跑。可惜，面对我你是跑不掉的。”
彼得以极快的速度连蹿几步，来到亚伦三米前。
骑士基础战技，冲锋。
靠近亚伦后，他才发觉亚伦周围的温度极低，口鼻中的热气刚离开身体就化作一阵白雾。在这种温度下，他的身体僵硬起来，行动速度有所下降。
和埃尔文对练的经验，让亚伦十分熟悉骑士的战斗方式。用出冰雾术之后，加持着轻灵术的亚伦向后跃出，躲开彼得刺出的剑，同时用出二阶的箭雨攻向彼得。
白光一闪，彼得顶着圣盾术冲出冰雾，刚想向着亚伦追击，便看到白雾外龙炎的枪口喷出火焰，马上又退回了冰雾中。
抚摸着胸前破开的衣服，亚伦头皮一阵发麻，他后跳出冰雾术后才看到这条划痕，在此之前，他都没有看清彼得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好快的速度。
不影响灵活的轻甲，轻盈而锋利的刺剑，凶狠难挡的战斗方式，从以上几点不难看出彼得是名偏重进攻的迅捷骑士。
如果有人问亚伦，作为魔法师，有什么举动比近距离和一名骑士厮杀更愚蠢。现在的亚伦一定会说，当对方还是名迅捷骑士时。
迅捷骑士并不是某一种路径，准确地说，它应该属于一种战斗风格。他们弱化了防御和群战，专精敏捷、决斗和搏杀的方向，防御和群战，专精敏捷、决斗和搏杀的方向。
这种骑士常见于贵族的保镖或佣兵圈子中，以圣殿骑士为目标的罗兰学员们，更偏爱重甲大剑或是长剑大盾。
炽热的光系净化术的白光从雾气中爆发，将冰雾术蒸发，彼得借着充满巷内的水汽提剑再次刺了过来。
亚伦一边完成了冰棱盾的吟唱，一边持续用火力压制彼得。短短半分钟时间，亚伦已经用了十几枚二星子弹。每枚二星晶核价值五十银币，他等于是用钱在换取吟唱时间。
战斗的情况不容乐观，彼得摸清了龙炎的射击速度和威力之后，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忌惮亚伦的魔法子弹。普通二星子弹甚至都无法阻拦他的行动，刺剑细长的剑身像狩猎的毒蛇，精准地扑杀掉飞来的每一颗的子弹。
子弹上的坚固符文和内部蕴含的魔力，在剑锋面前不堪一击。
不过眼下并非都是坏消息，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亚伦的第二个三阶魔法咏唱完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