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邪神虚影 下（求收藏，求推荐）
亚伦被不死生物团团围住，以他掌握的基础剑法，并不足以应付这种场面。再加上它们身上的磷火一直散发着腐烂的气味，闻得久了让他开始头脑昏沉，四肢无力。
左支右绌之下，他很快便无力反抗，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被它们围着撕扯啃食。
在无穷无尽的攻击中，冰甲的每个部位都在发出尖锐的剐蹭声。他能感觉到，冰甲的某些部位已经产生了裂痕，被大骷髅击中的后背最为严重。
“我要撑不住了，洛娅小姐，快动手。”
“你确定？机会只有一次，我现在出手，就只能带你逃了。”
亚伦沉默了片刻，此时的他脑海中无比冷静，思考着将会发生的种种可能。
他突然问道：“洛娅小姐，如果你不出手，我会直接被杀掉吗？”
“我要是不出手，你很大概率会被它吞噬。邪神虚影会依靠本能的欲望行动，他看向你的眼神里充满了贪婪，显然已经发现你身体中的神性。”
“那我再试试吧，不过你要以盟友契约保证，如果我失败，要在最危险时救下我。”
“放心，你的神性我是不会交给其他神的。”
亚伦想去摸掉落的冰剑，但刚一伸手，便被骷髅们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骷髅们又围攻了一阵，也许是发现没法破坏冰甲，它们向四周散开，巨大的骸骨拳头猛然砸下，寒冰盔甲上顿时破碎出大片裂纹。
亚伦发出一声闷哼，口鼻中涌出鲜血，死死地盯住邪神虚影。“洛娅小姐，干掉它！”
又一拳砸下，寒冰盔甲彻底破碎开来。
亚伦身上的骨骼折断大半，四肢被不死生物们按住，拖拽到邪神虚影面前。尖锐的爪刺和牙齿深深没入肉体，让他险些疼昏过去。
邪神虚影胸腹解开一道裂缝，层层触须依次向外张开，露出里面快速转动的线团。骷髅们抓着亚伦向里面塞入，像是要把一只蚂蚁扔进巨大的钢铁粉碎机。
亚伦没有再度求救，而是向邪神虚影送去一个凄惨的笑脸。笑容露出八颗牙齿，鲜血从牙龈不断渗出，显得狰狞异常。
两排牙齿之中，咬着一枚绿色宝石。
咔嚓。
亚伦将绿色宝石咬碎，里面庞大的生命力化为暖风，将周围束缚他的不死生物全数净化。
“洛娅小姐，就是现在！”
空气中气温骤降，一只寒冰凝聚的巨鹰从亚伦身后振翅飞出。它向着邪神虚影挥动双翼，上百根巨大的冰锥从天而降，将邪神虚影死死钉在地上。
巨鹰发出一声鸣叫，化为流光俯冲向邪神虚影。
在巨鹰的撞击下，邪神虚影挣扎的幅度猛然下降，身体表面开始结出一层冰壳。在它透明的虚影之下，那团快速转动的线团也缓慢下来，近乎静止。
恢复了部分伤势的亚伦捏碎第二颗绿宝石，将身体完全治愈。
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个能离邪神虚影最近，而且令它大意的机会。
亚伦手指沾上洛娅的血液，跃到邪神虚影大张的腹腔之中。他用神血将杂乱线团中最重要的几个节点连接在一起，又抹去了几处关键通道。
做完这些，他便匆忙逃了出来，正好赶上洛娅的冰冻时间结束。
杂乱的线团恢复转动，它剧烈的振动，扭曲，相互碰撞，最后在邪神虚影仿佛哀嚎的表情中崩断，消散。
与杂乱线团一同消散的，还有那数不清的不死生物，遍布周围的污秽气息，以及邪神虚影自身。
意识的消失，让邪神虚影只剩下那层怪异可怖的透明身体还留在原地，它身上的触须失去活力，无力垂下。
“干得不错。”洛娅从一旁走出，在空中画出一个符文。
残存在邪神虚影体内的神血像是一只只水蛭，疯狂吸取着虚影的力量，几秒之内，便将巨大的虚影完全吞食。
他们化作几颗晶莹的金色水滴，被洛娅收回体内。
邪神虚影的神力涌入体内，让洛娅发出一声满足地呻吟。“再多来几次，我就能恢复到沉睡之前了。”
与此同时，亚伦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迅速增长，自己与元素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了。他下意识将练习多次的咒文咏唱而出，数十支尖锐的冰棱浮现在他周围。
二阶冰系魔法，箭雨。
掌握了第一个二阶魔法，代表他成为了二阶元素使，吟唱者。
白风车村，此时已经被火海所覆盖。村中十米高的白色风车磨坊，也在燃烧中化为了废墟。
村子中心的巨大篝火中，火焰的三个角各跪着一个巨人。它们仿佛最好的木柴，火焰在它们的拱卫下越烧越旺，越烧越高。
白风车村一共一百三十五人，幸存者不足五十。不管是陷入昏迷，还是在恐惧下精神崩溃，他们的脸上都浮现着恐惧。
两名黑衣执事拔出了长剑，警惕着篝火中心的巨人。
光明主教解救着火海中的村民，将他们移向安全的地方。
恐慌、疯狂、愤怒、悲悯、无畏、勇敢，这些情绪同时出现在这一幕中，这服静止的场景如果有人将它们放入画中，并在标题上填入《灾难》，一定能让整个艺术界为之轰动。
可惜，作为这幅大作的唯一欣赏着，尤金并没有欣赏它的心情。他看着凝固的一切，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是的，白风车村的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
世界仿佛陷入静止，只有三件东西还在变化。
燃烧着的篝火，尤金，以及他手中标着10的怀表。
他没想到，那么简陋的仪式，竟然能引来这么麻烦的东西。而且最核心的祭坛，还是他们去过的那一座。
祭坛上沾染了他们的气息，在那东西眼中，他们已经被标注成了祭品。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能想着办法，但同行的还有亚伦，这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只能在这里把那东西处理掉了。
时间过了很久，那东西迟迟不来，让尤金心里有些不安。
按常理来说，它一定会先来发生献祭的这里才对。
突然间，篝火中冲天的火焰平静下来。
尤金意外的看向森林，是谁把它解决掉了？
他合上怀表，静止的一切再度流动。没人意识到异常，继续着之前的行动。
篝火中央，三个巨人的身体垮塌下来，被火焰完全吞没。
第三十二章 灵修会
邪神虚影的莫名消失，让白风车村惨案显得虎头蛇尾。
从教会后续发现的四座祭坛，森林中突然出现的大片死地，都能看出幕后之人所图极大，准备也十分充分。
这件案子惊动了格兰教区的裁判长，由宗教裁判所牵头，与军方和教会一起成立了调查组。经过多半个月的调查，却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精心策划许久，涉及数百条生命的残忍献祭，最终竟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这让教会高层们无法理解。苦苦思索了半个月，也没想明白布置者的真实目的。
白风车村惨案，最终被认定为一场失败的仪式，就此不了了之。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当天晚上出现过邪神虚影。
星期一，亚伦打着哈欠进入到教室。
感受着周围欢快的氛围，周末的经历就像梦境一样。
“看你的样子，周末一定过得很充实。”
亚伦耸了耸肩，对马丁道：“相信我，比你想象得充实的多。”
马丁被勾起了好奇，“哦？是有哪位少女倾倒于了你的才华？等等，不会是安琪吧？”
亚伦顿了顿，然后以完成了一件壮举般的语气说道：“我，研究了整整一周末的克里特文字。”
马丁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摇着头劝说道：“上一个和我说这种话的人，一直到五十岁还保持着单身。你不能总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要懂得劳逸结合。你看我，为了替戴娜小姐取下挂在树枝上的帽子，一不小心就用出了二阶的无形之手”
魔法基础原理课结束后，安琪按约定带他去研究会参观。
亚伦加入的魔法研究会，正式名称为灵修会，是由斯帕尔克家赞助，大卫老师负责，专门探索神秘学的研究会。
他从马丁那里听到过关于灵修会的信息，它虽然设立在罗兰学院中，却不只是一个兴趣社团。灵修会建立自五年前，如今比起鲁特的大型学社还有差距，但在莫尔兹的神秘学界已经有了不小声名。
去往灵修会的路上，亚伦向安琪打听着社团的活动。“班长，加入灵修会以后，我需要做些什么？像神秘学课程中说的那样，研究药剂、观测星象、占卜凶吉？”
“灵修会的研究分为两类，一种是大卫老师组织的集体研究，另一种是每个成员的私人研究。你所说的药剂和占卜，有委托的时候成员们私下也会做一些，但研究会内部的重点，还是在探索灵界上。”
听完安琪的介绍，亚伦眼前一亮，“灵修会接受委托？”
“虽然灵修会建立的初衷并不为了盈利，但哪怕是莫尔兹，占卜和秘药也是人们的必需品。神秘学和炼金术相似，都需要大量资金支持，大部分贵族都养不起私人的神秘学专家。他们遇到问题时，就会向灵修会求助。”
看亚伦陷入沉思，安琪连忙加上一句：“能送进来的委托都经过专人筛选，接受与否全凭成员自愿，如果你不愿意，完全可以不去理睬这些琐事，它们不会耽误你研究的时间。”
亚伦要的就是委托，不接那怎么行？“没关系的，实践是检验知识的最好方法，我并不排斥这种委托。班长，完成一次委托，大概能有多少报酬？”
“单次委托的最低金额是五枚金币，不过这种委托很少，大多都是在十枚到五十枚之间。上百枚金币的委托大多要成员间配合完成，按照贡献分取报酬。”
在安琪简短的介绍下，亚伦仿佛看到金币排着队向他走来。早这么说，他刚入学时不就答应了吗？莫尔兹人，就是太含蓄了。
“班长，不得不说，灵修会这种自由的学术氛围打动了我，让我对神秘学的研究有些迫不及待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灵修会所在的二层小楼。
在安琪的带领下，他们下到地下二层，穿过一条饲养着各种奇怪生物的走廊，来到灵修会的研究室。
大厅中最显眼的地方，摆放这一座巨大魔法装置。
装置正在运转，大卫老师站在操作台前，根据装置四周灵修会成员的信息，不断调整着仪器的状态。他们进入时，正巧实验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培养液中魔法元素浓度正常。”
“14号体内魔法浓度有所提升。”
“14号生命状态正常。”
“元素界联系正常。”
核心魔法阵中，摆放着一个带有刻度的透明水晶箱，在不知名的淡紫色液体中，浸泡着一只半米左右，手腕粗细的蠕虫。
“加大与元素界联系。”
随着大卫老师的指令发出，核心魔法阵的符文亮起光芒，水晶箱内紫色液体表面闪烁起细碎的电光，蠕虫剧烈的扭动起来。
“14号体内魔法浓度临近极限。”
“14号陷入亢奋。”
大卫捏碎一颗蓝色宝石，将粉末撒入水晶箱中。
“与元素界联系开到最大。”
“培养液中魔法浓度剧烈上涨。”
“14号体内魔法浓度大道极限。”
“14号恢复平静，生命状态正常。”
“与元素界联系逐渐回归正常值。”
正当一切走向正轨时，蠕虫突然充气般迅速膨胀，爆裂开来。飞溅出的液体，糊满了水晶箱内壁。
“14号生命迹象消失，实验再次失败。”
“艾利，把实验记录整理一下。本和厄尔，在下次实验前把15号准备好。摩根，你检查一下魔力循环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换。”
大卫布置好四人的任务，转过身来对亚伦和安琪点了点头。“你们来了。”
安琪看着忙碌的诸人，出声问道：“老师，14号也失败了吗？”
“铭刻的魔力回路不够完美，还是差了一点。安琪，你把实验中用过的古文字和魔力回路的记录整理一下，待会交给亚伦。”
“大卫老师，刚才的实验是？”刚才实验的紧张氛围让亚伦印象深刻，忍不住发问。
“亚伦，你来得正好，跟我来。”
亚伦跟在大卫身后，来到堆在研究室里侧分析室的黑板面前。五米长的黑板上贴满了写有文字的稿纸。古文字短语和魔法原理，见缝插针的挤在稿纸间的缝隙中，将黑板上最后一丝空白填满。
每张稿纸上都插着绑有彩线的图钉，它们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所有信息连接在一起，汇聚到最中心的一页纸上。
那是一则报告，有着漂亮的排版和整齐的印刷体，似乎是从期刊或报纸上撕下来的。
报告最上方，加粗的大号字体写着标题。
“鲁特皇家魔法学院蔷薇研究院最新成果——灵魂和灵界烙印之间的隐秘联系。”
第三十三章 灵界烙印
这种面向大众的报告，显然不会将实验的细节和核心成果写出来。这则被灵修会研究了无数遍的报告，已经用记号笔将核心结论标了出来，不需要亚伦仔细阅读。
“生物在濒死情况下，现实界的肉体有一定概率与灵界烙印相互吸引。”
亚伦对灵界了解得不多，但这句话能被鲁特皇家魔法学院当做最新成果，一定有着极为重要的含义。
“大卫老师，这句话与现在的实验有什么关系？”
“我们刚才做的实验，就是验证这句话的第一步。亚伦，你对灵界了解多少？”
亚伦尴尬的挠了挠头，“尤金教授对于灵界提到的不多，我的了解仅限于您课上提到的。”
大卫老师无奈地道：“还真是符合尤金教授的风格。没关系，那我就从最开始讲起。”
世界一共有三层，分别为真实界、元素界和灵界。
与意识能够进入的元素界不同，灵界是无法被人类直接感知的区域，被称为属于神明的领域。
神秘学对灵界有许多研究，也有无数现象能证明它的存在。但对于人类而言，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感知的灵界，更像是一种抽象的概念。
神秘学的神秘二字，便是来源于灵界的不可知。
灵界虽然不被人所感知，但人类对它的探索从未停止过。现如今神秘学的所有成果，都是基于一条理论发展而成的，那便是灵界烙印理论。
神圣历时期的大贤者墨菲斯曾说过，当智慧生命接触到世界的本源时，灵魂就会与世界相连。
翻译过来就是，当智慧生命接触到元素界，成为职业者时，就会同时在灵界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墨菲斯认为，这是灵魂进入灵界的象征。
虽然日后已经证实了灵界烙印与灵魂并不相等，但灵界烙印这一概念被沿用了下来。
如果鲁特皇家魔法学院的发现是真的，那就是人类第一次将灵界的部分带到现实界来。
亚伦没明白这个实验的意义所在，茫然地问道：“只是为了证明灵界的存在吗？”
“亚伦，你听说过半神吗？”大卫的话题跳跃性有些大，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指神话中的半神？”
“对。根据艾德文在遗迹中的发现，半神代表的不是身份，而是一种境界。是超越八阶传奇的第九阶职业者。但新历以后，再没有哪位传奇成为半神。在成为半神的诸多可能性中，最主流的猜想，便是用肉体融合灵界烙印。”
亚伦陷入了沉思，看上去像是震撼于大卫提到的猜想，实际则是向知情者求证。“洛娅小姐，灵界烙印真是半神的关键？”
洛娅正在阅读黑板上的实验记录，随口答道：“是基础，而不是关键。不过对于连灵界都触摸不到的凡人而言，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确认了真实性，亚伦继续问道：“鲁特有人通过这种方法晋升半神了吗？”
大卫摇了摇头，“很遗憾，哪怕是神秘学研究最顶尖的蔷薇研究院，也只是刚能把灵界烙印带到现实界。别说与灵界烙印融合的方法，就连将它送回去的方法都没找到。”
“送不回去会怎么样？”
“半天之内，灵界烙印就会消散。”
亚伦听后打了个哆嗦，墨菲斯之所以将灵界烙印误以为是灵魂，正因为灵界烙印与真实界的肉体有直接联系。“鲁特那位实验者，他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那是位转化为巫妖的灵魂术士，死灵生物的不死性，在灵界烙印消散面前毫无作用。”大卫叹了口气，似乎是为那名实验者哀悼。
洛娅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连灵魂烙印的本质都没摸清，就直接用真人来实验，人类这种不要命的幽默感，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变。”
亚伦假装没听到她无礼的嘲笑，将注意力集中到大卫之后的内容。
“由于莫尔兹对死灵生物的绝对敌视，注定我们不能像鲁特那样实验，而低星魔兽的智慧水平较低，难以生成灵界烙印。所以我们选用沃土蚯蚓作为实验的样品。”
“大卫老师，15号状态不错，体内元素含量达到铭刻魔法回路的标准。”一名有着深红色短发的男子，抓着条将近一米的巨型蚯蚓来到大卫面前。
大卫简单检查后，对男子道：“再放入培养液中浸泡一天，看看能不能找到它们的极限。”
红发男子转身看向亚伦，露出爽朗的笑容。“新人你好，我是魔法部三年级的本。你如果有关于动植物培育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还有，你要摸一摸它吗？沃土蚯蚓在外面可找不到这种尺寸的。”
“谢谢，不过我不擅长应对这类生物。亚伦，魔法部一年级新生。”亚伦后退两步，与本保持足够的距离。
“本学长，这种蠕虫，呃，蚯蚓，能算作智慧生物？”
“别看这小家伙长得吓人，它比大多数动物都要聪明。成年的沃土蚯蚓拥有接近人类儿童的智力。”
亚伦惊讶地看着沃土蚯蚓，真是虫不可貌相。他忍住心里的不适，用手指戳了戳沃土蚯蚓的身子，水球般的触感摸上去果然很舒服。
“接近儿童的智慧，足够它的精神进入元素界？”
大卫摇了摇头，“不够。就算经过冥想训练的成年人，也不是每个都能进入元素界。我们无法让沃土蚯蚓的精神单独进入元素界，那么把它的身体也扔进去就好了。”
本将15号的头尾两端抓住，举到胸前，对亚伦解释道：“沃土蚯蚓生来就有两个脑子，分布在首尾两端。为了应对捕食者，它们进化出一种能力，在遇到危险时会将自己分成两段。无论存活下来的是哪部分，都能继承全部的记忆。实验中我们将它的一半身体扔入元素界，只要能在死前与妖精签订契约，契约会继承到真实界的半段身体上。”
亚伦想起自己成为魔法学徒时的经历，怀疑道：“妖精会和一只蚯蚓签订契约吗？”
“签订契约不是问题。沃土蚯蚓的元素亲和性不差，但它的身体并不足以容纳太多魔力，让它能在成为魔法学徒后活下来，才是目前的难题。”
签订契约不是问题，签订契约不是问题……
借助卢恩文字才成为魔法学徒的亚伦，发现自己还不如一只蚯蚓。
大卫并没有注意到亚伦的苦笑，继续说道：“所以亚伦，我们需要你的卢恩文字知识，来为它打造一副能容纳足够魔力的魔法回路。为了帮助你更快了解实验的进度，最近这一阵，我会亲自为你讲解实验记录。”
第三十四章 实战模拟
凌晨五点半，亚伦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打着哈欠从宿舍楼走了出来，对等在外面的埃尔文挥了挥手。
“亚伦，你似乎没休息好。”
亚伦怨念十足地道：“昨天下课后，就被大卫老师拉着讲实验记录，甚至连古文字学的课程都没让我去听。四点半又开始和尤金老师做实验，一直持续到九点。回宿舍整理笔记和看报告到十二点，五点还要起来锻炼。这种作息，换谁来都没法休息好。”
“亚伦，你是在炫耀吗。大卫老师的灵修会和尤金教授的实验助手，这种机会，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想要的。”
亚伦双肩垮塌，有气无力地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炫耀吗？”
埃尔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我的意思是你有这么好的机会，更应该打起精神来。亚伦，你需要用运动来驱赶走精神的疲惫。”
“我没有你这种体力，晨练只会让我的身体和精神一样疲惫。”
“别说丧气话。等运动起来，你的头脑就会清醒的。”
困倦感让亚伦比前两天更快的感到疲劳，身体的疲劳，让他更多的依仗魔力来调整呼吸。随着运动中第一个极点的突破，他感觉到身体轻盈了许多，跑到最后，竟比前两天的成绩好了不少。
当然，有所提升的亚伦，依旧拖了埃尔文的后腿。
时间来到下午，经过魔法原理课和大卫老师的双重折磨，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他甚至午饭都只吃了平时饭量的一半。
亚伦早早来到训练场，等待着下午的魔法实践课。
一点五十，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一向课前十五分钟到场的马特老师，今天罕见的“迟到”了。
等待上课的过程中，亚伦打着哈欠，强撑困意满足着马丁对于灵修会的好奇心。
安琪冲着亚伦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亚伦，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希望我的状态，不会因为见到班长你而变得更糟。”老实说，安琪是亚伦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几个人之一。
“你们聊，我先去准备了。”马丁的开学测验成绩并不理想，生怕待得久了，又被安琪要挟。
“是因为我？”安琪有些迷惑。
“怎么会。我是怕你带来什么大卫老师的传话，他昨天几乎压榨走了我所有的休息时间，再这样下去，我的发际线会有危险的。”亚伦揉了揉头发，今早起来，枕头上比昨天多了五根头发。
“我这里有活力药剂，你要来点吗？”
“多谢，不必了。”
看着亚伦抗拒的样子，安琪问道：“你对活力药剂过敏？”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想成为那种为了研究不眠不休，靠药剂和魔法维持生命的怪人。额，不，是狂热的魔法师。我还年轻。”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率先想到的，就是正在使用绿宝石的尤金。
安琪对亚伦的理由倒是很认可，“大多数魔法师，一开始都会对这种方式抗拒。只要习惯了，你就会感觉到它的好处。等你对世界认识得更加深入，了解到二十四个小时太过短暂时，你会主动接受它的。”
“你越这么说，我越对它抵触了。”亚伦打了个哆嗦，似乎从安琪的话中看到了一个恐怖的未来。
“你确定不需要活力药剂吗？”安琪最后问了一遍。
“确定。”
“那以你现在的状态，这节课会很辛苦。第二学期的魔法实践课，从今天开始，会加入实战演练环节。”
“嗯？！”
罗兰的钟声响起，马特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训练场。进门时，马特似乎看了亚伦一眼，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如安琪所说，今天的魔法实践课，在练习完魔法构建，魔力操控之外，加入了实战演练环节。
从今天后，每节魔法实践课，每名学员都要至少进行一次实战演练。每次对战的表现和结果，都会记录在课堂表现中。课堂表现，占据了魔法实践课成绩的百分之九十。
马特按照班里学生进度的不同，将实力相近的人分为一组，组内抽签选取对手。安琪作为一年级中唯一一个三阶魔法师，马特为她安排了几名二年级学生学员为陪练。
分组，抽签，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但到了亚伦这组时，马特突然做了些调整。
“亚伦，你先不要抽签。刚才尤金教授和我说，每次魔法实践课，埃尔文都是你的第一个对手。”
这场被内定的分组，也成了魔法部一年级的第一场实战。
亚伦和埃尔文茫然的站上擂台。亚伦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又看了看超过两米的埃尔文，满脸都写着问号。
他知道尤金是想用这种方法为他的魔力解放打基础，也知道对于魔法师而言体形差距带来的影响没那么大。
但他真站在埃尔文对面时，还是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马特站在两人中间说道：“对练虽然是模拟实战，但核心目的还是让你们更熟练的应用魔法。你们掌握魔法的时间还短，所以战斗开始前，会留给你们每人十秒的吟唱时间。希望你们能把握好这段时间，至少，先把魔法护盾放出来。”
听到有十秒的准备时间，亚伦松了口气。感受着身体中凭空涌现出的活力，暗自庆幸接受了安琪的活力药剂。
“现在开始计时。十。”
经过几天的熟悉，他已经掌握了吟唱者的力量，二级魔法也尝试了不止一种。当马特数到四时，他的面前浮现出一面由寒冰凝聚而成，反射出彩虹光芒的盾牌。
冰系二阶魔法，冰棱盾。
使用出冰棱盾后，他马上构造起第二个魔法。四秒时间，他周围浮现出了三枚二十厘米长的冰锥。
“开始。”
如果再给他两秒，他选择的就不是三个一阶魔法，而是二阶的箭雨。
可惜，失败往往就在这一两秒之间。
埃尔文动了。
埃尔文和艾伦一样，都是一年级中最后一批成为魔法学徒的，两人的魔法天赋相似，但他可没有神眷者的福利。十秒时间，刚够他凝聚出一阶的岩石臂甲。
论魔法，他已经输了。但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只比魔法。
岩石臂甲套在埃尔文粗壮的胳膊上，宽度不逊于土系二阶魔法顽石护盾。埃尔文将覆盖岩石臂甲的右臂挡在面前，推土机一般向着亚伦冲刺而来。
在亚伦的准备凝聚第四枚冰锥时，躲在冰棱盾后面的他，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看到面前疾驰而来的黑影。
冰棱盾在埃尔文的冲撞下如瓷器般破碎，甚至没能起到太多缓冲。
下一秒，亚伦飞了起来。
“好脏，英勇楼的天花板该刷了。”
第三十五章 赌约和灵界的秘密
“他醒了。我和你说过他没事的，你回去就可以了。”
“尤金教授，但我看亚伦不像没事的样子。”
亚伦还没清醒过来，先听到了埃尔文和尤金的对话。
睁开眼，是不一样的天花板。
从医神阿斯刻亚的天顶画中，不难看出他正躺在罗兰的医务室。
意识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各个部位断裂般的疼痛，他想要爬起身，胳膊却使不出力气。
“亚伦。你感觉怎么样？”看到亚伦醒来，守在床边的埃尔文马上站了起来，走到床前。
“咳咳，有尤金老师在，没事的。”看着埃尔文，亚伦一阵想笑。难道没人告诉他，一个两米多的壮汉，拿着一小束花的样子很不协调吗？
尤金开口道：“我和他说过，但他非要亲眼看到你醒过来。”
埃尔文看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便准备离开。“那这束花，我放桌边了。”
送走了埃尔文，亚伦对尤金道：“老师，我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肋骨断了四根，右臂三处骨折，身上多处挫伤，轻微脑震荡。没什么，都是些小毛病，死不了的。”
亚伦咧了咧嘴，尤金嘴里问题的大小，看来是以能不能继续活着为标准的。
“我怎么没看到朱迪老师？”朱迪是罗兰的校医，主修水系治愈魔法。
“我让她不用管的。她的治疗魔法太慢，不如我来。”尤金取出常用的绿宝石，递给亚伦。
这种万能炼金阵法生成的绿宝石，里面封存着六阶生命系的治愈术，放到魔法道具店，起步价少说五百金币。
“我可以留着它，然后让校医治疗吗？我记得校医是免费的。”
“别废话。对于探寻真理的魔法师而言，躺在床上浪费的时间可比它值钱多了。”
亚伦熟练地捏碎绿宝石，在温暖的生命系魔法中，身上的“小毛病”转眼痊愈。
他跳下床活动着身体，抱怨道：“老师，这次是我运气好。每次都和埃尔文对练，说不定哪天之后，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没事，最多再有两次，你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尤金打量了他两眼，确定他恢复到最好状态。
“两次？我对自己可没这么有信心。”
“不是说你。最多再有两次，埃尔文就能控制好力道，不会像今天这样收不住手。”
“好吧。”亚伦耸了耸肩，自己周围就没几个说话好听的。对比下来，还是安琪和灵修会的大家对他更友好。
“你和埃尔文的实战我看了，你突破到了吟唱者？”尤金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他等在这里，可不只是为了给亚伦送绿宝石的。
“周末看到的那些克里特符文，在元素理解上给了我很多灵感。回过神来，就突破了。”这个说法是洛娅教给他的，职业者的前几个阶段差距并不大，以这种方式突破的不多，但也不少。
“这么看来，也许你更适合咒文师路径。不过咒文师只是工具，后期想要更清晰地认识真理，还是元素使更好一些。那些克里特符文的作用很不好，用它们突破也许存在隐患，你的状态有问题，是和它有关系吗？”
亚伦苦笑了一下，“我只是因为加入了灵修会，睡得太少了。”
说起灵修会，他问出了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问题。“老师，您似乎很少提到灵界。”
尤金随口说道：“你到以后就会知道了，神秘学那种东西，没什么意思。”
“因为灵界是属于神明的领域，没有研究的必要吗？”对于大卫等人研究半神的举动，洛娅不止一次用这个理由嘲笑他们。
灵界是神明的领域，不先理解它，又怎么研究它？
尤金面色怪异地看了亚伦一眼，“当然不是。只不过灵界太过简单，一眼就能看清而已。我们要追求的，是神明也无法抵达的真理，研究灵界只是浪费时间。”
“狂妄！自大！”亚伦还没回应，一边的洛娅先忍不住了。她向亚伦炫耀过那么多次的东西，象征着神明威能之一的灵界，在一名凡人眼中竟然不值一提，这让她感到难堪，尤其是在亚伦面前。
任何一名骄傲的神明，都无法忍受这种情况。
亚伦很少看见洛娅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一点挑衅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生气的她很可爱。
但洛娅似乎并不这么想。“你在看什么，嘲笑我吗！我要你帮我问一个问题，揭露这个凡人的自大。区区凡人，竟然敢轻视神明。”
“我不，那可是我的老师。”
洛娅趴在他耳旁，两人脸颊的距离近到几乎贴上。“我要你帮我问他一句，灵界深处的核心是什么。如果他答不上来，你就连着请我吃一个月的蛋糕。如果他答对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前提是你能赢的话。”
亚伦就像无光森林中被白色角兔挑衅了的魔兽，马上回应道：“好。”
洛娅在空中画出一个神契符文，得意道：“赌约成立。”
亚伦轻咳一声，问道：“老师，我曾看到一个猜测，灵界似乎有深浅之分。您说灵界太过无趣，是指灵界外部，还是整个灵界？”
“我说灵界无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灵界的深处，隐藏着一只怪物。”
洛娅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满脸得意地看向亚伦，似乎在提醒他一个月的蛋糕。自从在圣女入学的晚宴上吃过一次后，她就喜欢上了这种人类近几百年发明的食物。
“那只怪物太过庞大，几乎占满了灵界的所有空间。正是因为它，才让灵界变得无聊。”
亚伦没理会洛娅的挑衅，继续问道：“那只怪物是什么？灵界孕育的魔兽吗？”
“那是一只介于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怪物，它不像真理般绝对公正，永恒不变，所以它没有研究的意义。这只怪物，被人们称为命运。”
洛娅脸上得意的表情飞速凝固，脸色铁青。
“有哪个多嘴的家伙，把不该说的东西泄露给了凡人。”
第三十六章 课程前的试炼
亚伦没来得及和洛娅讨论赌注，就被尤金带到了实验室中。
“你的进步，比我想的更快一些。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看好你吗？现在，终于该开始教导你关于真理符文的知识了。”
尤金再次将06号织梦者取了出来，“不过学习真理符文的前提，是第三阶的精神力。”
“老师，其实不用这么着急也可以。”想起织梦者的恐怖副作用，亚伦就一阵抗拒。
尤金将亚伦按在织梦者上，不由分说地把头盔扣在他头上。“时间就是生命，还有无穷的真理等待着我们，没有时间给你浪费。”
“可我还没做好准备……”
亚伦再睁眼时，周围已经是一副陌生的场景。
时间正值下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远处的景物在升腾的热气中扭曲。刺目的光线和扑面的热浪，令蝉鸣变得格外恼人。
穿着蓝白半袖，黑色短裤的亚伦正蹲在地上，伸手向眼前的东西摸去。
那是一只白色的兔子。
“居然是这段。”这段经历，就是导致他前世害怕兔子的元凶。还好，这次的噩梦一开始就能操控身体。
要赶快离开这东西。
“黎明，我也要摸兔子。”和他穿着相同款式校服的小鬼一边吵着，一边飞奔过来。
“别！”
“哎呀。”只见那小鬼跑得太快，一个没刹住，一脚踩在了兔子的尾巴上。
前一秒还温顺乖巧的兔子，下一秒就露出两颗硕大的兔牙，狠狠咬在亚伦手上，鲜血瞬间流出。
“血！黎明，你流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叫老师过来！”看到亚伦被咬，自知惹祸的小鬼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走了。
天知道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是怎么在几秒之内就跑出了他的视线。这孩子，将来一定是田径队的好苗子。
看着陷入狂暴的兔子，年幼的亚伦站起身来。他想起曾经被兔子追着满操场跑的经历，瞪着兔子恶狠狠地道：“现在，就剩你和我了。哼哼，你以为我还是从前的黎明吗？这回，咱俩谁跑谁孙子。”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兔子露出一口獠牙，身躯在扭动中长大。
看着变成土狗大小，口水顺着尖牙淌下的兔子，亚伦嘴里一阵发苦。
“刚才那句话，我收回还来得及吗。”
“救命！兔子吃人啦！”五岁的亚伦一边大喊，一边跑进教学楼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下午三点，红星幼儿园户外活动时间。本应最热闹的时候，可无论是操场还是教学楼，都安静到诡异，四处看不到一个人影。
真应了他对兔子说的那句，现在就剩下你和我了。
一口气跑进教学楼，马上窜进最近的教室。他本想借班里复杂的地形挡住兔子，可变异了的兔子凶猛无比，儿童用的桌椅根本经不起它一撞。
亚伦在桌子之间的过道狂奔，身后桌椅不断被掀翻，仿佛死神正向亚伦逐步逼近。
有一句老话，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哪怕是家养的小型猫和狗，奔跑的速度也要快于成年人。更何况眼前的情况是五岁的亚伦，面对土狗大小的兔子。
他只感觉到一阵巨力撞在腰间，下一刻，一米出头的亚伦像被用力甩飞的人偶，撞碎教室的玻璃摔到了室外，在草坪上滚了四五圈才停了下来。
这一下，把他昨天的晚饭都撞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思考着翻盘的方法。两者战力差这么多，硬碰硬肯定也不行，只能想其他办法。
第一次通过噩梦，是完成封锁遗迹的任务。这次噩梦的关键是什么？
逃出幼儿园？
亚伦看了眼远处三米高，间距不足二十厘米的铁栅栏门，上面挂着一把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铁锁。大门中间没有任何可以踩踏的点，顶部密布着一排锋利的尖头，在太阳下反射着寒光。
看来也不是这条路。
动用两世积累的知识，他开始思考如何翻盘。以他前世看过的关于梦境战斗的桥段，进入梦境的人，大多能变出自己幻想的武器。
但尤金制作的梦境，显然没有那么贴心。
亚伦从兔子变异的第一秒起，就开始尝试召唤16号超阶魔法护罩，可惜并没有反应。随后又尝试了凯尔的法杖、亚当留下的红水晶、魔法卷轴、附魔长剑，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魔法系不行，他还试验了科技系。从加特林一路降低标准到霰弹枪，无论哪种都没有出现。
“汤姆逊、手枪、复合弩。”亚伦继续降低要求，但依旧什么都没有出现。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已经变成藏獒大小的兔子撞破窗户，落到亚伦的面前。
“胡萝卜！”
这回总算灵验了一次，一捆胡萝卜出现在他手中，上面还贴着超市的标价牌。
把胡萝卜在兔子眼前晃了晃，用尽全力向远处抛去，他自己则向相反方向逃走。
兔子在亚伦和胡萝卜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跑向了胡萝卜。
亚伦趁机躲到了沙地区的滑梯上，有了一次成功地经历，继续实验起自己的力量。
“铅笔，这个可以。水果刀，也可以。军刺，这个不行。西瓜刀，也不行……”
经过了几十次实验，他大概摸清了这种能力的上线。
他在梦境中确实能召唤出一些东西，但这种能力的限制很大，只能召唤出现阶段经历下拥有的东西。并且只能是自己拥有的东西，哪怕是邻居家的东西都不行。
测试好了能力，他正准备为兔子布置一个合适的陷阱，突然感觉到地面传来阵阵震动。亚伦脑袋伸出滑梯，只见汽车大小的兔子正缓缓逼近，每一步踏下，都令周围地面为之颤动。
他扔掉手里一袋子捕鼠夹，面对这种体形的兔子，就算给他捕熊夹也不够用。
不过越是如此，反而越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的性格向来是人进一尺，我退一丈，如果可以，他不愿和人起任何冲突。但真逼得他退无可退，那他跳下悬崖也一定是抱着对方一起！
“算了，死就死！不就是一个月噩梦吗！老子哪怕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亚伦站在滑梯上方，大喊一声“剑来！”
他手中瞬间多出一把长剑，这是黎明姥爷晨练用的太极剑。
仓啷啷一声拔剑出鞘，并指轻抚剑身。
“该死，没开刃的。”
扔了太极剑，换上两把厚背剁骨刀。亚伦一手一把，举在左右两侧，坐着滑梯向兔子冲了过去。
临近滑梯底部，半蹲的亚伦顺势一跃，向着已经来到滑梯前的兔子身上跃去。
厚背斩骨刀十分沉重，以亚伦五岁的臂力，举起来都十分困难，挥砍就更加费力。好在白兔变得够大，不用担心准头。
他一刀劈出，眼前的白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水，变回土狗大小。
一刀劈空，险些砍中自己的亚伦定了定神，重新握好菜刀。
他第一次主动向着白兔靠近了一步。
一步踏出，兔子瞬间变回了原本大小，似乎从疯狂中清醒了过来，受惊般跑走了。
与此同时亚伦眼前的幼儿园如泡沫般破碎，露出一座巨大的石制大厅。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座雕像。
这件雕像，他有些眼熟。
第三十七章 真理符文
大厅中央的雕像，是一道被透明外壳包裹的符号。
雕像的外壳像一颗光滑的圆球，却又像拥有无数棱角，仿佛无数细小平面拼凑在一起，组合成了这怪异的表面。
亚伦绕着雕像走了一圈，球中符号是静止不动的，但随着他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符文也会不断改变。哪怕只是视线细微的移动，都会观测到不同的形态。
这座雕像的每一个形态，都能向人传递一道信息——知识。
这种感觉，与科赛特实验室中封印的【元素】十分相似。
亚伦可以确定，它就是洛娅提到过的，名为【知识】的真理符文。
一道身影从知识符文旁走出，“你来了。”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我的噩梦吗？”亚伦眼前看到的，正是尤金。
“以心灵漏洞创造噩梦来提升精神力，只是织梦者的的一种用法。传递梦境，才是它真正的用途。要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靠文字和图像记录的。”
尤金抚摸着符文外侧的透明外壳，“你觉得它怎么样？”
“很迷人，任何珠宝在它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更迷人的是它里面的东西。它叫知识，相信你在看到它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它就是我要教给你的东西，真理符文。”
亚伦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浮现出一套和实验室中一模一样的家具。尤金从酒柜中取出一瓶朗姆酒，“坐吧，要不要来点？在这里不用担心喝醉。”
“不用了，我更喜欢这个。”他手中多了杯鲜榨橙汁。这片空间是尤金向他传递的梦境，但噩梦中的规则果然在这里也有效。
“亚伦，你有没有想过，同样是具有魔力的文字，为什么卢恩符文和特里克文字都有记载，并且有许多学者研究他们。而真理符文，却连知道的人都少之又少？”
“因为，这是专门为神所制造的文字？”亚伦试探性地回答道。
“看来你对它并不是一无所知。你说的是根本原因，真理符文无法被传播的直接原因，是它的存在方式。真理符文和卢恩符文或者大陆通用语一样，都是由文字基本型组成的。但真理符文的文字基本型，是不可描述的。”
“不可描述。”亚伦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看着知识符文，似乎明白了尤金的意思。
尤金身后出现了一张黑板，上面标注好了数十种不同文字。“智慧生命能够使用的文字，大多是组合文字，即它的基本型要弱于整体。象形文字也好，音节文字也好，它们最基础的基本型都是简单的，都是用许多简单的基本型去拼凑出复杂的含义。”
尤金指向【知识】，“但真理符文相反，它本身的基础型是最复杂的，是直接观测真理后，按照真理的不同部分仿制成的。想学习它，就要先看到过原始的基本型，再一点点从中解析出自己理解的简单形态，也就是能在现实书写的真理符文。”
亚伦恍然道：“因为人们无法从纸上的真理符文倒推出基本型，真理符文才无法被传播？”
尤金点了点头，道：“对。眼前的【知识】，就是我见过的真理符文基本型。据我所知，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将真理符文的基本型实质化，只能通过特定梦境学习。我不知道是哪位神明制作的它，但可以确定，它是真的。”
漂浮在空间中央的【知识】突然放大，大到几乎将这里填满。尤金悠闲地喝着酒，对亚伦说道：“现在你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观测真理符文的门槛，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盯着它，领悟它。”
亚伦将注意力集中到【知识】上，当他的意识完全沉浸其中时，大量信息疯狂灌入他的脑海。无穷无尽的线条，在他的左眼中被拆分为一个个节点，然后重新拼凑成符文。
大量真理符文信息的灌注，让他不禁想起了【元素】。
就在这时，【知识】剧烈缩小，另一颗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烟雾状符文在它身边生成，长大。
转眼间，两颗符文变为相同的体型，平分了整个梦境空间。
这颗符文，便是亚伦见过的【元素】。
【元素】出现的瞬间尤金就呆住了，即便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都未察觉。一瞬间，困扰他的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这一刻，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无数新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迸发而出。
“这是【元素】！你从哪见到的！”
“在一座遗迹里，有神契限制，我没法说的太详细。”亚伦没想到能够将【元素】凝结出来，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便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元素】之中。
在梦境的世界中，没有白天黑夜，甚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亚伦从全身心专注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有左眼的帮助，他已经看完了两道符文，它们已经被拆分成了无数细小的部分，储存在他的脑海，只差耗费时间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
一旁的尤金还处于领悟的状态，双眼死死盯着【元素】，里面的狂热几乎要溢出眼眶。亚伦相信，尤金这次的收获绝不会少。
只看过【知识】，尤金就能创造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魔法装置。亚伦有些期待，这次醒来的他能有什么新的发明。
咔嚓。
一道细微的破碎声在梦境空间中响起，声音很小，却无法被人忽略。
亚伦顺着声音看去，【知识】的透明外壳上，破开一道裂缝。
啪。
围绕在【元素】外的烟雾，发出绳索断裂的声音。
两道不起眼的破损，如同被推到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知识】和【元素】开始崩塌、破碎，速度越来越快，势不可挡。
两道真理符文主体上剥落的部分坠落，在梦境空间的地面砸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大洞。
穿过梦境空间的缺口，亚伦看到一个黑红色的空洞，落下的真理符文碎片都融入空洞之中，消失不见。
那座空洞没有底部和边界，它是那么深邃又沉重，只是看一眼，就将亚伦的吸引力拉了过去，无法挣脱。
“别看它！”
正在亚伦被空洞吸引时，一道大吼从身边响起。尤金猛的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拽倒在地上，让空洞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整个梦境空间彻底崩塌，亚伦和尤金回到了实验室中。
也许是空洞的吸引力太强，亚路的意识还有些游离。“老师，刚才的……”
尤金激活了亚伦还没摘下来的头盔，这次没有让他进入睡眠，而是说道：“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去感知。”
随着三声不要，残留在亚伦脑海中的空洞形象没了那种神奇的魔力，变成了普通的空洞。
尤金灌了一大口酒，“那是一个失误，是不应该让你现在看到的东西。对于你而言，它还太过危险。记住，在我允许之前，不要去想它，也不要主动去探求它。”
第三十八章 短暂的平静
罗兰学院一年分为三个学期，第二学期最为短暂，仅有两个月。
转眼间，第二学期就过去了一半。
相比于开学前两周的忙碌，之后的日子重新回归平淡。亚伦很快适应了早起晨练，上午去灵修会研究的日子。
见过【知识】和【元素】后，随着对真理符文知识的消化和推演，他对于魔法的认知进入了新的领域。具体来说，那就是他成功地掌握了一阶魔法的秩序魔咒，并且开始试着构建三阶魔法。
在这段时间，除了魔法，他的身体方面也有不小的进步。
开学第五周的周一，亚伦终于第一次绕罗兰学院跑完了全程。
他瘫倒在草坪上，看着天空喘着粗气。
“早上好，亚伦。”
“早上好，洛娅小姐。”自从赢了赌约之后，洛娅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你差不多也该对跑步这种简单的锻炼厌烦了吧。我最近想起来一种旧历时期的法师路径，叫做魔甲术士，他们锻炼肉体的方法格外适合你。”洛娅的语气，让他想起了百货超市里的推销员。
“魔甲术士，能详细说说吗？”诸神黄昏之后，不仅大量路径失传，更让许多知识被历史掩埋。神圣历早期的事想要考证，都已经需要借鉴传说和史诗。旧历，对于人类而言太过古老了。
“魔法师拥有超过同阶其他职业的破坏力，但自身的防御力，以及吟唱需要的时间，都成为了制约魔法师发挥的枷锁。于是有的魔法师另辟蹊径，套上了沉重的附魔铠甲，化身为坚固的移动堡垒，正面碾碎他们的敌人。”
亚伦听后眼前一亮，“你能让我也成为魔甲术士？”
“那倒不是。魔甲术士的核心，是能正面抵挡战士和刺客攻击的附魔甲。我没有铸造相关的权能，并不知道要怎么将它们制造出来。”
“不过。”洛娅话锋一转，“魔甲术士的附魔甲，比起骑士的全身重甲还要沉重许多。为了能穿上沉重的附魔甲，他们针对性地开发出适合魔法师的锻炼方式，能让柔弱的法师极快获得强大的身躯。这种锻炼方法我恰好知道。”
说实话，旧历时期的秘术，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无论是“旧历”还是“秘术”，都代表着极高的含金量。要知道，旧历时神明们还行走在地上，旧历失传的东西中很多都蕴含着神明的智慧。
旧历时期的秘术，不仅本身极为实用，更能向任何大型组织换取巨额的财富。
“不想知道。比起取巧的秘术，我更相信自己的努力。”亚伦几乎流着血泪说出的这句话。
“你……这已经是我目前能开出的最高价码，我不会再加了。过度的贪婪，反而会让你一无所得。”洛娅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神情变得冰冷起来。
这段时间，洛娅没过两天就会来找他一次，每次到来，都会带着新的东西。
从一开始能改善体质的神恩洗礼，到今天的炼体秘术，每种东西都是存在于传说中，或者已经完全失传的。尤其是这次，亚伦几乎要动心了。
但上一世的记忆，让他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存钱。
在对待财富的态度上，只要不是必需的开销，相比于消费，他更喜欢将钱存在银行或者用于理财。这世界有什么理财产品，比一位神明的承诺更有价值？
亚伦很清楚，洛娅的承诺会随着她的神力恢复而不断升值，神恩洗礼很诱人，炼体秘术同样让人无法拒绝，但这只值一个失去神力的中位神的承诺。
如果真像洛娅所说，她能把握机会成为上位神甚至主神，那忍住现在，亚伦收获的将是完整状态下上位神或是主神的承诺。这种幅度的神迹，就算房地产的收益都无法和它相比。
“这不是贪婪，只是单纯的不需要而已。洛娅小姐，待会该有人来了。”
“哼，凡人，我记住你了。”洛娅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躺在地上的亚伦，突然感觉头顶光线一暗。
“亚伦？”
亚伦仰起头，笑道：“早啊，艾琳。”
艾琳挨着他坐下，“我前一阵听人说，又有一个魔法部学员跑来跟着骑士部晨练，我还好奇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我之前怎么没见到你？”
亚伦干咳一声，尴尬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跑完全程。”
“你最近不是忙于各种魔法实验吗，怎么会分心参加晨练？你那么喜欢赖床，我还以为只有神明才能让你早起呢。”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手中的泥土。“那已经是过去了，在魔法部宿舍，可是我天天叫室友起床的。尤金老师想实验一种魔法，这种魔法需要强壮的体魄，所以我就来了。”
艾琳眼前一亮，说道：“你是想增加身体素质吗，那我正好有办法帮你。”
“哦？什么办法？”
艾琳得意地说道：“增强身体，不只是提高肉体的耐力和力量，相比之下，提升反应力和对自身的控制力更为重要。如果后者跟不上，哪怕身体足够强壮也无法发挥出相应的作用。而提升了反应力和控制力，哪怕肉体强度不变，发挥出的力量也能大大增加。”
亚伦前世也曾听过类似理论，决定一个人力量的，除了肌肉的量、体形差异外，还和肌肉的协同性以及肌肉记忆等有很大关系。
“那我该怎么办？”
“等我一会。”
过了五分钟，艾琳提着两把铁剑跑了回来，把其中一把扔给了亚伦。
“很简单，练习剑术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训练铁剑是制式的单手剑，重量适中，没有开封。亚伦挥舞了两下，用起来还算顺手。
“先说好，你不许用战技。”
“当然，我只用基础剑法。笨蛋亚伦，希望你没忘干净。”
基础剑法，是骑士和战士们需要掌握的入门剑法，内容很简单，只有十个动作。亚伦从三岁立志成为骑士，一直到八岁放弃，期间苦练的就是基础剑法。
幼年的刻苦训练，虽然到最后都没练出什么成果，但基础剑法的动作早就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艾琳提着铁剑，站姿放松，模仿着骑士部老师的语调。“你不用太紧张，我会留手的。”
亚伦做出标准的预备架势，“艾琳，作为骑士部第一，你可别输给我这个魔法师了。”
“笨蛋亚伦也会说大话了，我上了。”
亚伦说的并不是一句大话，以他三阶魔法师的精神力，足以捕捉到同阶骑士使用的战技。艾琳只要不动用战技，她的攻击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感知。要是她没做好准备，他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艾琳提剑，踏步，出剑，动作清晰明了。
她的每一个动作在亚伦都看清了，但出剑格挡，手中铁剑却被轻松挑飞。
他茫然地看着右手，没明白是怎么输的。
艾琳将地上的铁剑挑向亚伦，“笨蛋亚伦，眼睛看得到可不够，身体也要跟得上才行。再来。”
第三十九章 第十八次实验
艾琳虽然在剑术上手下留情，但在训练强度上，却是丝毫没有放水。
严重的脱力，让亚伦的手抖持续了一整节课，直到接受了水系魔法治疗才有所好转。
从校医室出来，他跟着安琪一起来到灵修会。
今天，是灵修会神秘学实验的日子。
在看过两个真理符文之后，亚伦对于古文字的掌握突飞猛进，加上大卫填鸭式和斯巴达式相结合的教育方式，让他的卢恩文字水平已经不逊于大卫。在运用符文的灵活程度以及创造性上，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大卫曾开玩笑地说过，他再积攒些经验，足够在罗兰担任古文字课程的导师了。
这次实验用到的魔法回路，就是大卫和亚伦根据以往的实验数据，使用全新的思路制作而成。
大卫对这次实验十分看好，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庆祝的香槟。
两人刚进入灵修会，便看到提着沃土蚯蚓的本迎面走来。
“嗨，亚伦。十八号今天的状态非常完美。你看，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魔法学徒了。我有预感，我们今天一定会成功的。”
他对本挥手打了个招呼，“但愿如此。不过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抓得太用力，它在奋力挣扎吗。”
听到亚伦的声音，扎着两条马尾辫，带着单目放大镜正在维护魔法装置的少女抬起头来。
“亚伦，待会有空吗？实验结束后，我有几个关于卢恩符文的问题想问你。”
“当然，能帮到摩根学姐，这是我的荣幸。”
摩根是魔法部三年级学员，看上去不修边幅，一副老气的书呆子打扮。但他敢用尤金的藏酒担保，只要她稍微打扮一点，凭借她精致的五官和宽大法袍都遮不住的身材，绝对是一名美女。
对于美女的请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亚伦，你要的实验记录我放到你桌上了，别忘了看过以后告诉我你的发现。”
“谢啦，艾利。”
这段时间中，亚伦已经完全融入了灵修会。
大卫从研究室里屋走了出来，对他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下，实验马上开始。”
“好的。”
“装置内魔力流动稳定，无异常。”
“培养液中魔法浓度提升至预定标准。”
“开始连接元素界，元素界缝隙出现。”
进行实验的魔法装置四角各立有一根石柱，随着装置内魔力增加，石柱顶端释放出电光。四道电光在装置中央的魔法阵上方汇合，在空中撕裂出一道七彩缝隙，缝隙另一边，就是元素界。
大卫启动了中央魔法阵，“18号准备进入元素界。”
本将全身绘满符文的18号放到中央魔法阵上。魔法阵中伸出数以百计元素构成的细小触须，刺入沃土蚯蚓体内。伴随着不同种类魔力的注入，沃土蚯蚓受到刺激自动分为两段。
“元素界缺口稳定，可以进入。”
密集的触须从沃土蚯蚓身体中拔出，本将其中一段放入制作好的魔法置具，推入元素界裂缝，另一段被放入培养液中。
“准备就绪，18号开始与元素界产生联系。”
“培养液中魔法浓度正常。”
“18号体内魔力浓度正常，炼金回路运转正常。”
“18号生命状态正常。”
“元素界联系稳定，正常。”
之前的实验，灵修会都是想办法增强沃土蚯蚓的身体，让它尽可能接受多的魔力。而这一次，亚伦和大卫用卢恩符文在它体内铭刻了一套魔力循环。
循环的开发过程十分困难，原理却极为简单。在元素进入沃土蚯蚓体内时，简易的人工魔力循环会疏导这些魔力，分散到它身体各处，避免魔力堆积引发爆炸。
超过循环所能容纳的魔力，会输入沃土蚯蚓身上外置的容器中，根据需要可以随时反输回它体内。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为沃土蚯蚓制造了一个器官，一个可以容纳和使用魔力的器官。虽然这套器官的寿命只有十天，但在这十天内，这就是一只拥有魔力天赋的沃土蚯蚓。
与前面的实验相比，由于魔力回路的优秀性能，让18号体内没有积压过量的魔法元素。18号显得情绪很稳定，没有亢奋，也没有痛苦。
“与元素界联系开到最大。”
“培养液中魔力浓度正常。”
“18号生命状态正常。”
“元素界联系开始下降，元素界一侧样本死亡。”
18号身体散发出淡金色光芒，透过它半透明的皮肤，能看到肉体中亮起的一个个卢恩符文。随着上方裂痕的消失，18号抽搐了两下后静止不动。仿佛同元素界的那一半身体一同死亡。
实验室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半分钟后，本突然叫了起来。“18号再次出现生命特征！”
“18号体内自发生出魔力，我们成功了！”
研究室内响起众人的欢呼，本更是把18号抱出营养液，狠狠地亲了一口。
灵修会成功了！他们成功造出了一条魔法学徒级沃土蚯蚓！
哪怕没有后续的实验，让无魔力种拥有魔力，这本身也是一项壮举。
哪怕十天之后它还是会爆体而亡，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成功这一事实。
“艾利，取一瓶安抚秘药。”大卫将秘药倒在18号身上，精神萎靡的18号顿时焕发出活力，失去的半边身体又长回来一小段。
“治疗灵界烙印的秘药有效，18号在灵界成功留下烙印了。”
欢呼声伴随着香槟的开瓶声在研究室响起，他们可以向着下一步迈进了。
众人离开灵修会后，安琪单独找上了亚伦。
“亚伦，你的徽章做好了。”安琪右手拿着一枚硬币大小的徽章，上面雕刻着一只围绕轮盘的衔尾蛇。徽章底部，有着亚伦名字的缩写。
灵修会成员的徽章，都是向魔法工坊单独定做的，上面有魔法工匠的附魔，拥有加快精神力恢复，提升部分魔力操控等等功效。
“谢谢。”亚伦接过徽章戴在胸前，但他眼神始终盯向安琪的左手。那里有一只布袋，袋中东西的轮廓他很熟悉。
送完徽章，安琪将布袋也放到亚伦手中。“集体研究占用了大家的时间，所以每次实验都算是灵修会整体发起的委托，会向每位参与者发放补助金。你的份额一直没有去领，我猜他们大概忘了告诉你。”
亚伦接过布袋，第一反应是沉，袋口中露出的是金色。他隐蔽的在布袋外捏了捏，通过重量和手感来判断，里面金币的数量不少于三十枚。他参加过四次实验……
他猛地眨了眨眼，难道这里面是四十枚金币？
今天的实验体是18号，意味着做过十八次实验，一次实验十枚金币。
他突然觉得，自己加入灵修会太晚了。
安琪没有注意到亚伦的走神，“对了，马上就是祈愿节了。祈愿节的时候，我会在家里举办一场小型的庆功会，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拿人的手短，手里握着安琪的金币，让他很难拒绝这份邀请。但无奈的是，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在等他。“抱歉，祈愿节我已经有安排了。”
第四十章 神之祝福
二月十三日，第二学期，第五周星期二。
祈愿节前一天。
亚伦请了半天假，在罗兰学院租了辆四轮马车，带着艾琳回到第六区。
他们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祈愿节这天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瑞秋阿姨要再婚了。
异世界的婚礼，远不如亚伦前世那般复杂。不需要雇上一整个车队，也不需要办上几十桌酒席，更没有繁琐的婚礼习俗和司仪。
一个神父，一枚戒指，一个誓言，就足以构成一场完整婚礼。
当然，他不准备让瑞秋的婚礼这么寒酸，即便这算是第六区的正常规格。
二月十四日，清晨。
一名抱着六弦琴的乐手跟在两个战士打扮男子身后，敲开了花店的大门。艾琳手捧鲜花，挽着身着白色婚纱的瑞秋，在两名武士的护送下，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向着鸢尾大街的光明教堂走去。
光明教堂门前，亚伦和哈维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铁匠，哈维拥有象征安全感的宽阔肩膀，以及在铁与火中锻炼出的精壮身躯。小麦色的皮肤，利落的短发，彰显出他本人和从他手中锻造出的武器一样，都足够优秀，可以令人信赖。
可惜，今天的哈维没能保持住一贯的硬汉风格。他拘束的摆弄着身上的礼服，小声说道：“亚伦，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滑稽。”
“没有的事。哈维叔，你的身材可比成衣店的模特们好多了，这件礼服穿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哈维拽了拽感觉紧绷的胸前和大臂，不自信地问道：“真的？但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待会问瑞秋阿姨。”安抚好了哈维，亚伦暗中抹了把汗。他的目测有点不靠谱，尽管已经留了余量，给哈维定做的礼服仍是小了半号。还好面料够好，不至于被撑破。
两名护送武士出现在了视野中，教堂门口的风笛手吹出悦耳的旋律，提醒着教堂里的亲友，新娘到了。
亚伦赶紧拍了拍哈维，让他别再乱动。
他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隐蔽地塞到哈维手里。
“结婚怎么能少了它。”
哈维打开小盒，发现里面装着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钻石的大小和透明度，都让他吃了一惊。他经常与贵族交流，一眼就能看出这枚戒指价值不菲。
“亚伦，你这是？”
亚伦对哈维眨了眨眼，“男人总是健忘的，尤其是紧张的时候，所以我提前为你准备好了。”
这枚第三区的高级货，花了他足足20枚金币，但这是值得的。
不等哈维继续说什么，他抢先道：“哈维叔，快进去吧，她们马上来了。”
亚伦腰杆挺得笔直，如同接受册封的骑士般迎了上去，从艾琳处接过瑞秋。教堂内已经坐满了郁金香大街的邻居，在众人地注视下，亚伦带着瑞秋来到鲜花编织成的拱门前，将瑞秋交到哈维手上。
“哈维叔，瑞秋就交给你了，要照顾好她。”
“我会的，我以我的生命保证。”
哈维牵着瑞秋的手，两人来到约翰神父面前。
约翰神父在光明神地见证下，面对前来参加婚礼的众人。
“我很高兴能见证这场神圣的婚礼。在神明地注视下，两位新婚人，我命令你们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同时，在座各位，若你们知道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亚伦坐到艾琳身边，长出了一口气。“赞美诸神，让一切能顺利进行。”
“还不是你把仪式弄得这么复杂。不过，那件婚纱真漂亮。”艾琳盯着瑞秋的婚纱，眼中露出憧憬。
亚伦笑了一声，拍了拍艾琳头。“你才多大，婚纱离你还远着呢。”
“笨蛋亚伦，我都十六了。骑士部的同学在这个年纪都已经订婚了。”
他指了指艾琳身上的白色长裙，“其实你不用那么羡慕婚纱，你穿的这套礼服是我在同一家店定做的，价格不比那件婚纱差多少。”
艾琳看了眼亚伦身上的礼服，“那咱们穿的，也是一套？”
“当然不是。礼服很贵的，我身上这套是之前马丁送的。”
“哦。”
亚伦和艾琳聊天的时候，瑞秋和哈维已经在约翰神父地见证下互换了誓言。
哈维为瑞秋带上钻戒，在众人的欢呼和掌声中，两人拥吻在了一起。
等两人分开，约翰神父继续道：“现在，请在座各位和这对新人一同祈祷，祈祷神明赐福这场婚约。”
“亚伦，我觉得咱们可以商量个交易。”洛娅凑到亚伦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你离我太近了，还有，什么交易？”亚伦被耳边的气流刺激的打了个哆嗦，斜眼看向洛娅。
“你难道不喜欢这样？”
“我是怕自己太喜欢了。”
“哼，凡人的意志力就是这么薄弱。虽然这是光明教堂，但作为神明，我也可以祝福他们的婚礼。神明的祝福，除了能为他们带来幸福，还会让这场婚约变得神圣而牢固。”
融合了两世记忆，他也继承了亚伦对瑞秋的感情。以前的亚伦一直想回报瑞秋对他的关爱，现在的他，当然有义务也有责任去完成这个心愿。不得不说，洛娅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弱点，让他有些犹豫。
“亚伦，你要知道，即便是在旧历，神明也很少祝福人类的婚礼，更何况现在苏醒的神明不多。一次祝福，相当于使用半次权能，只需要你用出那个要求，只要你说一声好，就能让那个叫瑞秋的人类幸福。你还在等什么？”
在他快要被洛娅说服时，一道光芒射入光明教堂，落在瑞秋和哈维身上。
众人还在虔诚的祈祷，只有洛娅和亚伦看到了这道光芒，从中能感受到权能的气息。这是真正的神之祝福。
洛娅脸色一片铁青，明明再差一点她就要成功了。“该死，真有神明回应了他们的祈祷。这里是光明教会，只能是祂！”
“洛娅小姐，你感受到和真正伟大神明之间的差距了吗。主神，可不会利用和诱骗他的信徒。”
洛娅不屑地哼了一声，“光明神作为主神，从力量上来说确实是伟大的。但根据这道祝福，我能确定祂现在一定在罗兰城中，最少也是在罗兰附近。祂不利用祂的信徒？那祂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进格兰城，而是派一个圣女先来探路？”
“或许，是光明神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亚伦善解人意的为光明神解释着。
“该死的凡人，他有苦衷，我就没有吗？你这是赤裸裸的偏袒！”洛娅瞪了亚伦一眼，不悦的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洛娅输了那次以后，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嗯，也可以说越来越人性化，放下了神明的架子。
结束完祷告，靠着艾琳和约翰神父的关系，他们在光明教堂后院开了场露天宴会。
亚伦向瑞秋和哈维祝贺完，小声对哈维道：“祈愿节这段日子，我会让艾琳待在我家的。放心，没人会打扰你们的蜜月时光。”
他说完，给了哈维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让喝了不少酒的哈维脸上更红了。
第四十一章 艾琳的担忧（求收藏，求推荐）
傍晚，听到敲门声的亚伦打开门，将门口提着睡衣的艾琳请了进来。
“你的房间没变，我刚擦了遍灰，你要觉得不够干净就再打扫一下。”
“知道了。”
亚伦的父母曾想再要一个女儿，甚至连女儿将来的房间都已经布置好了。可惜直到他们失踪前，都没能给他留下个妹妹。那间为女儿准备的卧室，后来就当做了艾琳的专属客房。
两人为了婚礼的事忙碌了一天，艾琳进屋后直接占领了浴室，着急着洗去一天的疲惫。
洛娅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戏谑道：“用不用我也给你们腾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亚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和艾琳之间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谁知道呢。你把她骗到家里，是真的为了那对夫妇的新婚生活，还是为了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这只有你自己清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暂时回避。”
“啧，真没想到，这种话居然是出自一位女神之口。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神眷者的？”
洛娅身体缩在沙发里，装作可怜道：“那你告诉我，一个被自己神眷者握住把柄的女神，该怎么看待她的神眷者。”
“像个正常神明就好。”亚伦的嘴角一阵抽搐。放下神明架子的洛娅，比之前更难应付了。
“亚伦，你在和谁说话。”艾琳擦着一头长发，穿着白色单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自言自语。魔法师都是半个疯子，你以后要小心这群人。”亚伦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自嘲着说道。
“笨蛋亚伦，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亚伦拍了拍一旁的摇椅，“坐过来，我给你擦头发，别着凉了。”
艾琳坐到摇椅上，把毛巾递给亚伦。她看了眼客厅里的沙发，奇怪道：“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那个沙发的，为什么现在不坐了？”
亚伦看了眼抢走了自己沙发的洛娅，“你知道的，我加入了学校里的神秘学社团。前一阵不小心把失败的秘药滴在了沙发上，大概是秘药的气味吸引来了怨灵。总之，从那以后，那张沙发就会令人变得倒霉。你也要注意，别被它影响了。”
“神秘学那么危险吗？咦，亚伦，你的脸怎么有点变形了？”
亚伦拍掉洛娅拉扯自己脸颊的手，眼都不眨地道：“前些日子社团实验压力太大，精神过于紧张，让脸部肌肉时不时就会这么抽搐一阵。多休息就好了，不要紧的。”
艾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不要太累了，你的眼睛需要休息。”
“知道，我有分寸。”
亚伦很用心的为艾琳擦着头发，神态像一位慈祥的老父亲。从两人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么为艾琳擦得头发，最初是为了照顾将来的妹妹做练习，到后面就成了习惯。
安静的艾琳突然道：“亚伦，我现在感觉很奇怪。”
“我明白，不管谁多出一个后爸，心里都会奇怪的。换成我，恐怕比你还要排斥。”
“我不是排斥。我能看出来妈妈喜欢哈维叔，妈妈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看到妈妈开心我也会开心。但我就是有点害怕。亚伦，将来妈妈如果和哈维叔有了新的小孩，那时候，我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家里多余的那个人。”
亚伦停下了手里的事，拍了拍艾琳的头，“瞎想什么呢，瑞秋阿姨那么爱你，怎么会觉得你是多余的。哈维叔和瑞秋阿姨都是很好的人，他们的孩子一定也会像你一样单纯而善良。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他们只会为有你这样的姐姐感到骄傲。”
“真的吗？我听骑士部的同学说，很多家庭里兄弟姐妹间的关系都不和睦，有些更是像仇人一样。”
“那些是从根部就开始腐烂的贵族和有钱人，咱们和他们不一样。而且即便是贵族和有钱人，也并非都是将利益摆在亲情之上。你看马丁，就是经常和我在一起那个，他们家兄弟感情就很好。”
亚伦看头发擦的差不多了，取过梳子为艾琳梳着头。
“如果以后你有了妹妹，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会比咱们之间还要好。到时，你也会像我这样给她擦干头发，给她梳头。”
艾琳哼了一声，不满道：“笨蛋亚伦，我又不是你妹妹。”
“也不知道谁小时候喊着亚伦哥，亚伦哥的跟在我后面。”
“笨蛋亚伦，我以后晨练不留手了。”
“骑士大人我错了，还请手下留情。我的技术还是这么好，完美。”他看着头发打理整齐的艾琳，满意地点了点头。
艾琳扭过头，直视着亚伦的脸，道：“亚伦，事情真的会向你说的那样发展吗？”
“当然。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艾琳。约翰神父和大家之所以说你是天生的骑士，除了信仰和天赋外，你身上还有能够守护其他人的那种安全感。你走到哪里，大家都会不自觉依靠你，你怎么会是多余的？”
艾琳撇了撇嘴，“但是亚伦，你就从来没有依靠过我。”
“你现在不是天天陪我练剑吗？”
“那是我主动的。”
亚伦轻咳一声，道：“作为哥哥，当然会有些自尊心上的坚持。”
艾琳站起身来，“亚伦，那我相信你了。”
“当然，你亚伦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艾琳关上房门，洛娅放下了手里的蛋糕，一本正经地对他道：“亚伦，你一定没有过女朋友吧。”
两段人生加起来，年龄等于单身时间的亚伦瞬间被戳到了痛点。
“你凭什么这么说。”
“换成罗兰学院的任何一个男生，刚才都会跟着进到房间里。”洛娅嗤笑一声，怜悯地看着他。
亚伦不甘心的反击道：“别光说我，你这种性格恶劣的女神就不是单身？”
“呵，追求我的男神能绕我的神国一圈。”
“反正我也没法证实，你怎么说都可以。”
“愚昧的凡人，神明从不说假话，只是有时说的是部分事实而已。”
看着得意洋洋的洛娅，亚伦奇怪地问道：“你从刚才开始就想让我对艾琳做点什么，不说谎的洛娅小姐，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图谋吗？”
“我只是想继续白天的交易，也许筹码可以换成你和艾琳的婚礼祝福。”
亚伦坐到沙发扶手，伸手沙发咚住洛娅。
“洛娅小姐，如果你不想为你和我的婚礼祝福的话，就别继续这个话题了。”
洛娅被亚伦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手里的蛋糕掉在了沙发上。洛娅脸上一红，一脚把亚伦踹下沙发，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着亚伦。
“哼，不说就不说，胆小的凡人。真为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人感到悲哀。”
亚伦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服，不以为意道：“我这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什么意思。”
“你不懂。”
洛娅又掏出一个蛋糕，换到摇椅上坐下，理直气壮道：“沙发脏了，快去收拾好。”
“谨遵神旨，洛娅小姐。”
亚伦怀疑地看了一眼躺在摇椅上的洛娅，她手里的蛋糕，应该是罗兰最近流行的款式。自己还没给她买过，她是从哪弄来的？
第四十二章 圣女的假期
第二天，为了让艾琳转换心情，亚伦准备带她出去散散心。
两人来到郁金香大街尽头，等待路过的公共马车。艾琳突然拉住他的胳膊，“亚伦，你看。”
亚伦皱了皱眉，“她怎么会在这里？”
郁金香大街对面，一名身穿黑色修女服，挎着医药箱的女孩独自走在街上。从她行动的方向来看，似乎是准备出城。
“夏洛蒂，你准备去哪？如果你想在附近看看，我们可以作为你的向导。”亚伦冲她挥了挥手，打着招呼。
“两位日安，祈愿节期间，我想到第七区传教，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如果有两位同行，那就再好不过了。”
夏洛蒂身为光明教会圣女，理论上身份只比光明教会的教宗低上一点，算上神眷者的身份，恐怕比起教宗还高贵一分。这样的大人物，还能亲自做这种小事，与某位性格恶劣的女神形成巨大反差。
看着夏洛蒂脸上真诚的笑容，亚伦心中感叹，难怪她会被称为在世圣人。
亚伦看了看艾琳，得到回复后对夏洛蒂回应道：“正好我们没事。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要准备一些能够防身的东西。夏洛蒂，第七区可不是一个女孩该独自行动的地方。要知道，神明再仁慈，再宽厚，也感化不了阴沟里的人渣。”
“凡人，你刚才心里说我坏话了？”跟在亚伦身边的洛娅眯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他。
“怎么可能。我只是希望你在帮助自己信徒的时候，不要总想着索取。不用做得太好，有夏洛蒂一半就够了。”亚伦撇了撇嘴，洛娅的直觉越来越敏锐了，以前她可发现不了自己在想什么。
“呵，以你对神明的轻视，哪怕只执行一半的教规，你也够上十次火刑架了。”
格兰城第七区，是格兰城中最混乱的地方。
第七区鱼龙混杂，去往无光森林淘金的冒险者、黑帮成员、外来的流浪汉以及在底层传教的秘密结社都聚集于此。
占据第七区五分之二的贫民窟，给了这些亡命徒足够的藏身之处。
在第七区，也许隔壁向你每天问好，为人和善的憨厚租客，背地里其实与数起失踪案有关。也许嚣张跋扈，整条街区无人敢惹的狠角色，会因为动手揍了一个小摊贩，几天后被人发现在城南的阴沟。
哪怕是教会，在第七区也没有绝对的控制力。
“夏洛蒂，你来第七区，和光明教会说过吗？”
夏洛蒂摇了摇头，“大家都在为散播神的光辉而努力着，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我听他们说第七区的人最需要神明拯救，所以我来了。”
亚伦捂着脸，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如果光明教会知道，最少会派几个圣殿骑士来的。夏洛蒂，你有要去的地方吗？咱们先去第七区的光明教会？”
“只要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哪里都可以。”
亚伦松了口气，看来她并不是非要到最危险的地方。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贫穷是苦难的温床。需要帮助的人？贫民窟里有的是。第七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贫民窟。第七区中，你可以在任何建筑群五百米范围之内找到它们。哪怕是冒险者协会，也在贫民窟的包围之中。
而冒险者协会周围的贫民窟，便是第七区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也是他的目的地。
当然，最开始并不是这样。
他听一位老资历的冒险者说过，在早些时候，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妄图挑衅冒险者协会的权威，将势力发展到冒险者协会周围。
最严重的一次，还是在二十年前。当时在协会周围，有个叫蝮蛇会的帮派，他们凭借残忍的手段和强大的实力，整合了第七区将近五分之一的地盘。
蝮蛇会风头最盛时，连教会的牧师都敢派人暗杀。由于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即便裁判所的执事前来，也找不到凶手的痕迹。
他几乎成了第七区的地下皇帝，直到一名小头目绑架了冒险者协会的前台小姐。
只用了一个晚上，整个蝮蛇会的高层，以及一名大师级客卿，被整整齐齐的送到了巡逻队的院子中。
以吊在绞刑架上的方式。
从那以后，冒险者协会周围就成了第七区治安最好的地方。
亚伦带夏洛蒂来的地方，是位于冒险者协会南面四百米的铁篱笆街。
铁篱笆街，只有郁金香大街一半宽敞的街区里，挤满了破败狭小的建筑。很多石制房子的屋顶，还能看到有帐篷或木质的窝棚搭建其上。
比起街区，这里更像是一位守财奴的仓库，被主人用尽一切办法塞进尽可能多的货物。
不过，拥挤在这里从来不是问题，某种意义上，铁篱笆街的居民和货物相同，需要的只是一个落脚之处。
铁篱笆街的状况，注定了这里与整洁和干净无关。臭水味、汗味、食物发酵的馊味混合在一起，令亚伦和艾琳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在能让任何贵族尖叫的味道中，夏洛蒂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亚伦在心里对夏洛蒂竖了个大拇指。
这丫头如果不是有鼻炎，就是想办法封闭了嗅觉。看看止步于铁篱笆街之外的洛娅就能知道，就是神明也无法抵御这里的环境。
夏洛蒂抱着善意而来，但铁篱笆街的居民对这群衣着整齐的外来人显然有着其他想法。无数双隐藏在建筑内的眼睛，秃鹫一样盯着亚伦三人。若非亚伦和艾琳腰间的佩剑，恐怕这些眼睛的主人就不会只是观望了。
夏洛蒂仿佛感受不到四处的敌意，从容地在铁篱笆街上行走着。
街边一栋整洁宽敞的房子里，走出一名穿着对襟长衣的矮胖中年人。在破败的街道中，中年人的穿着十分显眼。
“美丽的女士们，以及这位先生，上午好。我是巴里，现任公民大会议员，我在这条街上略有薄名，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助几位？”
巴里，格兰城总治安官贝尔德侯爵的远方亲戚，因为他的存在，让势力弱小的黑帮不愿踏入这里。
冒险者协会加上巴里，让铁篱笆街成为了第七区最安全的街道之一。
夏洛蒂对巴里道：“我是光明教会的传教士，我来是希望能够帮助这里的居民。”
“光明教会？赞美光明神，我时刻都想着主的光辉能传播进来。可惜，铁篱笆街的样子您也看到了，每天为了生计，就已经耗尽了这里居民的最后一丝力气，很难再有余力信奉神明。”
“没关系，我来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希望能带他们走出困境。巴里先生，您也是光明神的信徒吗？”
先生这一后缀，让巴里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当然！论对神明的虔诚，整个第七区也没几个人能比过我。”
“那太好了，希望您能带我找到急需帮助的人。”
“这是我的荣幸。”
巴里带着几人向铁篱笆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向几人说道：“圣女殿下，下回要是再来这里，最好由我带您进来。这里聚集着穷凶极恶的黑户，他们像野狗一样在暗处盯着生人，如果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在，这群肮脏的家伙可不会在乎你们几位是不是来自教会。”
“您认识我？”夏洛蒂今天穿着普通的修女服，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跟随贝尔德大人参加大祈祷时，有幸见过您一面。你祷告时神圣的模样，令人终生难忘。”
他们向前走了没多久，一股腐朽的味道从前方的小巷中飘出。巷口被几块长木板封锁，透过木板缝隙，能看到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小巷之中。苍蝇在他身体周围打转，像是在等待着他的腐烂。
巴里注意到了夏洛蒂的目光，忙出声道：“圣女殿下，您不用在意他。这家伙是个外来者，他伤得很重，已经在这里躺了快两个月，肯定救不活了。这些木板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接近他。您知道的，在铁篱笆街这种环境里，如果有尸体存在，很容易产生可怕的疾病。再过两天，我就会联络教会的人把他的尸体带走。”
“也许还来得及。”夏洛蒂并没有被巴里的描述吓到，弯腰从木板下方钻进了小巷。
亚伦和艾琳不放心，也跟着进入了巷子。巴里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跟过来。
小巷里躺着的是一名干瘦的中年人。他左腿及膝而断，右腿大腿上受了伤，鲜血和脓液从包裹伤口的破布中洇出。
他的状态很不好，嘴唇干裂的像是树皮，面色发白，双目无神的睁着。
巴里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夏洛蒂，这双眼睛要不了多久就会看到冥河。
天知道他带着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在这里撑了两个月的。
夏洛蒂先释放了一次净化术，缓解了中年人的高烧，在喝了些水后，他恢复一些神志。
“待会可能有些痛，请您忍耐。”她解开中年人腿上的破布，中年人的腿伤耽误了太久，需要先切除掉腐肉才能进一步治疗。
中年人虚弱笑了笑，“虽然我这样很没有说服力，但我疯狗强尼，这辈子还没喊过痛。”
“那就好。”夏洛蒂用烈酒冲洗了刀具，一刀切在强尼伤口上。
“啊！咳，我不是在喊痛，只是有些痒。”
亚伦点了点头，“我理解。”
“呃！呼，呼。这两天身上生了些跳蚤，痒的厉害。”
“嗯，我懂。我这有些止痛剂，你要不要来点？”亚伦取出一包粉末。
“不用了，我不怕痛。啊！还是请给我些吧，我今天状态不好，谢谢。”
“不客气。”
看着强尼将整包粉末吞下，亚伦惊讶的眨了眨眼睛。提炼过的曼陀罗粉效力极强，一点就足以让人昏迷。递给他的量，足够让三个成年男子昏迷，但他吃了后却跟没事人一样，仿佛真的是普通止痛剂。
“兄弟，你这止痛剂效果不错。”
亚伦眉头一挑，装作看穿了什么一般道：“多谢夸奖，我是名药剂师。不过，你这似乎不是普通的伤啊。”
第四十三章 异变
强尼神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有吗？”
“你要知道，我除了药剂师外，还是一名魔法师。”他表现得十分自信，仿佛真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啊。那个魔法要是没清除干净，我早就死了。你怎么可能发现异常？你小子诈我！”
亚伦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干，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强尼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堂堂强尼，竟然中了一个小家伙的套。不对，你给我的止痛剂有问题！”
“精炼过的曼陀罗粉末，止痛之外，还有一点点致幻的作用。”亚伦捏住拇指和食指，比出代表一点点的动作。
看着艾琳放在剑柄上的手，和夏洛蒂望来的疑惑目光，强尼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好吧，我坦白。我在被一个疯子追杀，用了一条腿的代价才从他手中逃走。而且你们看我现在这副模样，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威胁。”
夏洛蒂去除掉强尼腿上的腐肉，用治愈术令他的伤口开始愈合，并换上干净的纱布。
“之前有人为你的伤口做过处理，手法粗糙，但是很有效。”
强尼脸色一红，“周围孩子带来的东西有限，如果有药物的话，我还能处理得更好一些。”
“这里不适合休养，伤口很可能再次感染。一会我带你去光明教会，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救助。”
强尼对夏洛蒂行了个礼，“赞美您，美丽的小姐，您的善良像阳光一样耀眼。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哪怕少了一只腿，我依旧是疯狗强尼。这点伤难不倒我的。”
“如果不管你，你的伤势会再次恶化。”
“之前那是失误。”
亚伦拉住还要继续劝说的夏洛蒂，直白地说道：“你不用劝他了，这位强尼先生明显有什么苦衷，不想或是不能去教会。这种满是秘密的人，一般命都很硬。”
夏洛蒂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几种药放在强尼身边。“好吧。你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要去光明教会。”
“我记住了，善良的小姐。不过您最好多和身边那位奸诈的小子学学，不要太轻易帮助这里的陌生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这么有绅士风度。如果您救活的是一只毒蛇，那面对您的很可能是致命的毒牙。”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注意的。”
夏洛蒂背起医疗箱，继续寻找下一位需要帮助的人。亚伦则对这强尼眨了眨眼，“祝你好运，惨叫绅士。”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夏洛蒂在铁篱笆街对二十三人进行了治疗，耗光了她所有的魔力。
这里的居民对他们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敌视，转化为了好奇，最后带着善意靠近几人。除了某些无可救药的渣滓，大多数莫尔兹人本质上并不坏。
夏洛蒂洗干净双手，接过亚伦递来的手帕，道了声谢。擦干净额头的汗水，她对铁篱笆街的居民们大声道：“各位，光明教堂正在为有困难的人无偿提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以跟我一起到教堂来。”
在洛娅的努力下，半个铁篱笆街的居民都跟在了她身后，浩浩荡荡向着第七区光明教会走去。
祈愿节，是各个宗教传教的日子。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大多在五到七区，也正因如此，让光明教堂没有因为突然到来这么多人而变得手忙脚乱。
神职人员在教堂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临时救助所，根据不同需求，为铁篱笆街的居民们提供着帮助。
除了真正需要治疗的人以外，来的大多是被夏洛蒂感召的正常人。对于这部分人，光明教会为他们准备了热气腾腾的肉粥，以及一份关于光明教会的工作。
一番忙碌过后，夏洛蒂来到广场中央，站到所有跟来的民众面前。
“我知道，我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在铁篱笆街的时候，哪怕我用尽全力，依旧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没有被照顾到。但你们来到这里，有了教会大家的帮助，我们几十个人，就能帮助一条街上的每个人。”
“如果你们加入教会中，那么在这里的就不只我们几十个，而是半个，甚至一整个街区的居民。如果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努力，一起将光明神的仁慈和荣光分享给他人，那么我们就能帮助更多的人。这样将善意和帮助不断传播下去，我相信整个第七区都能从困境中走出来，我相信大家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
在她的演说下，铁篱笆街的居民感受到一股温暖从心底生出，比喝下的肉粥更加温暖，他们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光明神的荣光。
他们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进来，将这股荣光分享给认识的人。
看着激动的铁篱笆街居民，夏洛蒂真诚地说道：“对于在座的各位，接受帮助，是帮助他人的第一步。我希望大家在遇到困难时，都能来到光明教会，神不会抛弃祂的信徒。同时我也希望，那些拥有余力的人可以加入教会，和我一起帮助更多人。赞美光明神。”
“赞美光明神。”
跟来的大部分铁篱笆街居民，在这一刻成为了光明神的信徒。
洛娅羡慕地看着夏洛蒂，对亚伦不满地道：“这股信仰之力，就像草莓乳酪蛋糕一样诱人。同样是神眷者，看看她是如何赞美自己所信奉的神明，看看她是如何向人们传播信仰。凡人，你不感到羞愧吗？”
“如果你表现得更像一位仁慈宽厚的神明，我也许会考虑看看。”
铁篱笆街的居民正虔诚祷告时，人群中有一名少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谎话！骗子！我们家世代信奉神明，我妈妈是那样虔诚的信徒，即便在重病垂死前依旧不忘向神明祷告。你告诉我！如果真有神明，她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这就是虔诚换来的结果吗！”
“瑞恩，你疯了！竟然敢亵渎神明！”巴里挡在少年面前，一巴掌扇了上去。
瘦弱的瑞恩抓住巴里粗壮手腕，在巴里惊恐的哀嚎中一把将他的手腕捏碎。
“看看！曾经那样嘲讽我母亲信仰，自诩聪明人的巴里老爷，因为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当成了神最忠诚的卫士，你们信奉的到底是什么！”
瑞恩双目微红，抓住巴里的肩膀。
“不！”巴里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被瑞恩撕成了两半。
血腥的场面让广场上的其他人陷入恐慌，向着教堂内跑去。
四周维持秩序的光明教会骑士将瑞恩围在中央，为首者大喊道：“保护圣女殿下！渎神者，放弃抵抗！否则我们有权力不经过审判就将你击杀！”
第四十四章 黑夜中的前行者
“住手！”
夏洛蒂推开挡在面前的光明教会骑士，向着瑞恩走了过去。
为首的骑士伸手拦住夏洛蒂，凝重道：“圣女殿下，他有古怪，而且很危险。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再靠近他了。”
夏洛蒂对骑士长摇了摇头，“光明神不会抛弃他的任何信徒。”
“可是。”
“请您放心，光明神保佑着我们，也会指引着他，”
“那请容我跟在您的附近。”
亚伦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夏洛蒂用几句小孩子都未必相信的话，轻易地说服了一位心志坚定的骑士。
他对洛娅小声道：“神的名头在教会里这么好用？”
洛娅很少见的露出认真的表情。“这个圣女不简单，这恐怕是她的力量。只是不确定是神眷者赋予她的能力，还是她本身的天赋。”
在骑士长坚持之下，夏洛蒂停在了瑞恩两米之外。
“对于您母亲的事，我深感抱歉。但是神明已经苏醒，伊德诺大陆即将迎来黎明。”
瑞恩身体突然膨胀起来，腿部瞬间粗壮了一倍，化作一道黑影扑到夏洛蒂身前。作为五阶职业者的骑士长甚至还没看清，瑞恩就已经抓住了夏洛蒂的双肩。
要知道，刚才那个叫巴里的，就是被他这样撕成两半的。
相比于脸色惨白的骑士长，夏洛蒂依旧一脸悲悯地看着瑞恩，不闪不避。
“我不信！我不信！如果是真的，我妈妈又算什么？被抛弃的信徒？！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骗了我妈妈！我要杀光你们！”
“很抱歉，诸神黄昏以来，是一段漫长又黑暗的时代。您的母亲，是在黑暗中坚信着神明虔诚者。她就像黑暗中的火把，正是因为无数像您母亲这样伟大的信徒，才让光明神没有失去对世界的感应，能够在现在清醒过来。您母亲，以及过去无数的信徒，他们都是黑夜中的前行者，都是为了今天的光明做出牺牲的人。”
瑞恩抓着夏洛蒂双肩的手开始颤抖，缓缓跪了下来，放声痛哭。
夏洛蒂伸手搭在瑞恩肩膀，“醒来吧，神会原谅那些迷途的羔羊。”
在她的开解下，瑞恩从激动中恢复平静，变异粗壮的身体恢复了正常模样。
瑞恩一恢复正常，骑士长马上抓着夏洛蒂后撤，自己挡在她身前。教堂中飞快地冲出几人，将瑞恩控制起来并带走。
这些后来从教堂中出来的神职人员，引起了亚伦的注意。
他们都穿着包裹严实的黑色长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裸露在外，头上戴着装有护目镜的全封闭鸟嘴面具。
这种装扮，让亚伦瞬间联想起了不好的东西——瘟疫。
鸟嘴面具的右下方，印着一朵金色的百合花，黄百合是韦伯家族的标志。
他多看了鸟嘴面具两眼，这件事回头要问问马丁了。
光明教会后续的处理，与对待其他小风波没有区别。鸟嘴们检查了包括亚伦和艾琳在内的所有人，确定没有受伤后便放任他们离开。但这番正常的举动，在已经生出疑心的亚伦眼中也变得极为醒目，加深了心中对瘟疫的怀疑。
“洛娅，那个叫瑞恩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了？”
“你很好奇？那为什么不用那个要求来问我？”
亚伦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洛娅小姐，咱们是有盟友契约的。眼看着危险在我身边酝酿，你却不给出一点提升，这可不是盟友该做的。”
“放心，那东西影响不了你的。”
第六周，星期一。
英勇楼，演武场。
第二学期增加实战环节以后，每周一和骑士部共用英勇楼时，都会格外热闹。
“光明之盾！”
金色的光芒从肖恩体内涌出，在肖恩右手上凝聚出一面光盾。肖恩脚下发力，猛地用光盾撞向吟唱的马丁。
光明之盾并未突破马丁的护体之风，但作为一年级最强的男性骑士，肖恩用蛮牛般的巨力将马丁推飞出擂台，狠狠撞在五米外的墙壁上。
“混蛋，你不是说切磋魔法吗！”马丁从地上爬起来，不甘地冲肖恩吼道。他的护体之风没有消散，加上肖恩不准备伤人，让他看上去极为狼狈，但并没有受什么伤。
“圣盾术不是魔法吗？”
肖恩冷哼一声，低头看向擂台下的马丁，恶狠狠地道：“你们这群魔法部的软蛋，趁早离夏洛蒂殿下远一点。”
“我倒要看看，谁是软蛋。”埃尔文跃上擂台，捏了捏拳头。
“埃尔文，这没你的事！”
“我只是代表魔法部，见识一下骑士部的硬气。你可以随意使用战技，我不介意。”
自从夏洛蒂入学以后，魔法部和骑士部的“互动”便多了起来。课堂上有老师震慑，骑士部的学生不至于太过放肆。但魔法实践课和战技实践课凑到一起时，小摩擦就不可避免了。
但凡骑士部的挑衅，比如肖恩这种棘手的家伙，都是埃尔文出面主动回击。拥有巨兽体格的埃尔文，岩石臂甲施展之后如同一座人形战车，能用不讲理的蛮力碾压一切。
他虽然还是魔法学徒，在擂台上却比三阶的法师更强，算得上魔法部第一战力。
“埃尔文，你不能永远扮演这群软蛋的妈妈。马丁，难道你准备躲在你埃尔文妈妈的怀里，哭着说你的护体之风输给我的光明之盾吗？”肖恩不去和埃尔文正面冲突，转而对马丁嘲讽起来。
作为二阶守护骑士，肖恩一直对外声称不怕埃尔文，实际上在双方的两次交手中，他都是完败。这让他真站在埃尔文面前，气势上不自觉低了一头。
埃尔文掏出兜里的手套，扔在肖恩脚下。“我不是谁的妈妈。但你只要捡起它，我就可以在擂台上像你爸爸一样狠狠教训你。”
亚伦扶起马丁，笑着说道：“我告诉过你别上当，他明摆着要恶心你。”
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在开学的一个月中不知见了多少次。
马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遗憾道：“我刚学会护身之风，本以为凭这个三级魔法能阴他一下，没想到他会直接把我撞出去。”
如果不算亚伦的古文字水平，马丁可以算魔法部的最大黑马。谁也没想到，这个学习懒散，热衷于聚会和美女的家伙，是班里第二个掌握三阶魔法的。
还差一步就能和安琪一样，晋升为三阶守序者。
“我被埃尔文痛揍了那么多次，我还以为你捂着肚子嘲笑的同时，会吸收到一点教训。爱情，真是让人盲目。咦？”
亚伦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台上的肖恩这次没有放了狠话离开，而是捡起了地上的手套。
“本来想先赢过艾琳，过一阵再解决你。埃尔文，你一个魔法学徒，真当自己无敌了吗！”
第四十五章 好运
肖恩身体轻微颤抖着，似乎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咱们都空手，不限制魔法和战技，倒下或者跌出擂台算输。别说我欺负你，按魔法部的规则，我给你十秒的吟唱时间。怎么样？”
埃尔文活动着脖子，并没有在意肖恩身体的怪异。“可以。”
也许是瑞恩的事让亚伦有了阴影，他特意来到擂台旁，拉过埃尔文。
“你小心点，他身上有什么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很可能准备了专门对付你的方法。你知道的，神秘学研究多了，灵感总是很准。”
埃尔文点了点头，“谢了，我会小心的。”
一边是骑士部一年级的第二名，一边是魔法部实战最强，两人的比试吸引来了老师的关注。罗兰学院内，并不禁止学员之间的小摩擦，只要在合理范围，冲突能激发出学员们向上的动力。
既然按魔法部规则，马特老师便成了两人的裁判。
十声倒计时数完，埃尔文用出岩石臂甲，肖恩用出光明之盾，像两头巨兽般朝着对方发起冲锋。
肖恩外号蛮牛，以身体壮硕著称，但比起埃尔文，体形和力量都要稍逊一筹。和以往一样，他在初轮角力中落败，在埃尔文的巨力下不断被推向擂台边缘。
距离擂台不到半米时，肖恩散去光明之盾。借着片刻的缓冲，后撑的右腿蹬地，从埃尔文身体侧方闪出。跃到空中的瞬间旋转，出腿，将之前受到的推力转化为凌厉的回旋踢，直袭埃尔文后脑。
战技，盾转。
面对肖恩的变招，埃尔文应对的极快。覆盖着岩石臂甲的右臂重重向下一砸，止住前冲的惯性。咏唱完毕的第二发岩石臂甲覆盖住左臂，抬手抓向肖恩小腿。
肖恩的回旋踢震裂了岩石臂甲，小腿却也同时被捉住。
埃尔文向着场外奋力一掷，便要将肖恩摔出场外。
明眼人都能看出胜负已定，马丁已经准备好了嘲讽肖恩的台词。
但就在这时，情况突变。
肖恩眼中光芒一闪，右手化作手刀重重斩向埃尔文左臂。白色的魔法集中在手掌边缘，如同锋利的刀锋。
二阶守护魔法，最后之刃。
这一斩，让作为裁判的马特咦了一声。最后之刃虽然是二阶魔法，但真正威力并不强，更多是代表着骑士不徒手而亡的信念。只有在成为大师级骑士，最后之刃进化成信仰之锋后，它才拥有匹配等级的杀伤力。
以肖恩的最后之刃，本来不能击破岩石臂甲。但他垂死挣扎般的攻击，正巧劈在岩石臂甲魔法结构的节点上，也就是岩石臂甲最脆弱的一点。
要知道，在实战中把握到敌人的魔法节点，不仅对眼力和行动力有极高要求，更要有很高的魔法理解。在马特印象中，肖恩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大概头脑简单的人，运气都比较好吧。
肖恩的攻击，如同切入黄油的热刀，轻易瓦解了岩石臂甲，并且继续向埃尔文手臂砍去。这一手刀劈实，不仅能化解被甩出擂台的危机，更能重创埃尔文左臂。
一瞬之间，形势逆转。
肖恩的手刀即将接触到埃尔文手臂时，地面突然升起一根石柱，重击在肖恩小腹，将他打出了擂台。
埃尔文看着左臂上的血痕，抹了把冷汗。
还好亚伦提醒过他小心肖恩，让埃尔文在优势下不忘准备后手。如果没在第二次岩石臂甲使用后马上准备岩柱突刺，恐怕这次输的就是他了。
飞出擂台的肖恩在空中翻转一圈，稳稳落在擂台下。他脸上写满了不甘，对着埃尔文道：“这次是我输了，你再等我一段时间。下次，输的一定是你！”
亚伦迎上走下擂台的埃尔文，观察着他左臂的伤口，“你今天运气有点差，伤的严重吗？”
埃尔文挥了挥左臂，甩掉涌出的血珠，“小伤，破了层皮而已。”
“还是去趟医务室吧。”
“嗯，希望朱迪老师还在。”
送走了埃尔文，亚伦回到冲肖恩做着鬼脸的马丁身旁，装作随意地问道：“马丁，你们家在卖鸟嘴面具吗？”
“鸟嘴面具？买这东西的可不多，你们灵修会需要？”
亚伦没有把第七区的事告诉他，毕竟那是光明教会都在遮掩的事，没确定结果就贸然说出来，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祈愿节的时候，我在第七区看到几个带着鸟嘴面具的神职人员。面具上印着金色百合，似乎是你们家的商品。对了，面具很新，应该是最近才买的。”
马丁眉头一皱，道：“教会在用？一般情况可用不到那东西，难道有人在第七区投毒？等放假时我找大哥问问。”
“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好奇而已。”
独自离开训练场，远离了众人后，埃尔文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即将走出英勇楼时，走廊的阴影中传来一个声音。
“埃尔文，你不会以为肖恩刚才只是运气吧。”
“谁？”
“彼得，骑士部一年级学员。”一名身高中等，体格偏瘦的，看上去很文静的男生走了出来。
“彼得，你的意思是，刚才的攻击不是巧合？”
“当然，作为对战中的另一方，你应该心里有所判断。”
埃尔文沉默了片刻，“谢谢你的提醒。”
彼得笑了笑，一个迈步，瞬间逼近到埃尔文面前。他的动作极快，比起肖恩还要快。
埃尔文后撤防御，双臂护住上半身，同时吟唱起岩石臂甲。他反应的很快，但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
“放松，这是训练场外，我可不想因为私斗被罗兰开除。”
彼得的声音从埃尔文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彼得已经绕到了他身后。
埃尔文停下咏唱，皱眉看向彼得，“你很强。以你的力量，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你。”
“你没听说过我很正常，因为一个月之前，我的力量在骑士部还排不上号。由于身体的原因，我是最晚成为见习骑士的那一批。”
埃尔文瞳孔一阵收缩，敏锐地察觉到彼得想说什么。
“我和你一样，都是小贵族出身，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能打败肖恩那个自大的家伙，让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可惜，要不了多久，肖恩就会彻底超过你。而且很快，格兰城所有大贵族和大商人的孩子，都会进步得这么快。”
埃尔文喉咙有些发干，沙哑着嗓子道：“用和你一样的方法？”
“对，和我一样的方法。如果这种方法被承认并推广，很快就会被大贵族和大商人们垄断。但是现在还有机会，这种药还需要足够的人去实验，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埃尔文止住马上答应的冲动，用最后的理智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彼得笑得很真诚。“我说过，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总需要有些小贵族站出来，告诉他们，出身并不决定所有问题。”